《八零年代娇花与糙汉》 1、第 1 章 第1章 1980年5月。 夕阳余晖洒落在铁轨上,火车车轮与铁轨碰撞,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一道长鸣的汽笛声响起,紧接着车速减缓,列车员的声音随之响起。 “边城站到了,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二号车厢,宋槐月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场景。 火车座椅和地板都铺设着陈旧的绿色绒布,细看不少地方都有磨损,乘客们的穿着以蓝黑灰为主,一切都极具时代特色。 宋槐月是现代一名翻译员,不料一觉睡醒,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九八零年。 原身与她同名同姓,是海阳市一家国营服装厂的工人,刚结婚半年。 而她的婚姻源于上一辈的婚约,她与余淮婚前只见过一面,结婚当日,两人甚至还未来得及见面,余淮就因为紧急任务被叫走,而这件事也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原身自小娇蛮任性,极度虚荣又爱面子。 她认为余淮让自己成为别人的笑料,所以要同样让余淮不好过,于是不停打电话去边城,哭着闹着说余淮抛妻弃子,是个陈世美。 结果半年过去了,原身在电话里要死要活,余淮愣是没接过一次电话,虽然营区里的人说余淮在出任务,然而原身根本不信,她觉得余淮就是故意让自己难堪,要去找余淮讨个说法。 于是就有了今天找过去的场面。 可谁能料想到,一觉醒来后,壳子里的人变成了现代的宋槐月。 宋槐月正原主的记忆,一阵刺耳而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她猛地回过神,火车随之停下来。 她定了定神,拎着收拾好的行李,起身,跟随拥挤的人群一同下车。 边城火车站外边是个铺了水泥的广场,往外走就是街道,狭窄的巷子胡同,老式的理发店、杂货铺以及小摊贩,自行车铃声此起彼伏。 宋槐月一路走到边城汽车站。 刚到门口,一位穿着朴素打补丁衣服的婶子拉住了她,热情地打招呼,“妹子坐车?婶子正好顺路,载你一程?” 宋槐月闻言嘴角抽了抽,乐道:“你还不知道我要去哪儿呢,怎么就知道顺路了?” 婶子脸上的笑意没有落下,摆手“嗐”了一声,“咱们边城才多点大?走哪不是顺路?” 宋槐月一时竟无语凝噎。 婶子见状笑得更欢了,又指了指车站里边,“再说现在汽车都停了,你要坐汽车的话,只能明天再来。妹子,你不坐我的车,今晚就要住招待所。” 宋槐月:“……” 她还能说什么? 她问道:“到青松坝的价格多少?” 婶子闻言顿时皱眉,眼神警惕地朝她上下打量,“青松坝那地儿,平常可没人会寻过去,你去那做什么?” 宋槐月见状有些意外地挑眉,边城的营区就在青松坝,本地人都知道,只是没想到寻常老百姓都这么警惕。 她解释说道:“我爱人在青松坝,我是去找他的。” “哎呀,你不早说。”婶子想到自己无端闹误会,也有些不好意思,“到青松坝的话,我们的车费一般收八角,不过这次就算了,收你五角。” 宋槐月:“……” 那她也不能逢人便说,她的爱人在青松坝呀。 不过想到婶子的出发点是为了国家安全,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婶子是附近村子的,别人都喊她张婶子,现在不是农忙时节,正好队里的拖拉机空闲,她就带着队里的拖拉车手出来挣点油钱。 拖拉车上并不是只有宋槐月,恰恰好宋槐月最后一个来,连个坐着的位置都没有了。 张婶子把她带到车上,又招呼着众人,“大家稍微让一让,给这位妹子挪个位置,她到青松坝就下车了。” 众人闻言,打量的眼神立马落到宋槐月身上。 宋槐月将行李箱放好,刚坐下来,侧边的一位女人就扭头笑着望向她。 “妹子,我也是到青松坝的。” 宋槐月听见她的声音,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目光扫过对方的篮子,“你好。” 并没有做自我介绍的准备,她的打算是按照原主的计划,跟余淮离婚,所以没必要跟对方的人与事牵扯太多。 至于离婚之后,她暂时不会回海阳市,毕竟原主的亲人在海阳市,余淮认不出她与原主的区别,但原主的家人能认不出来? 女人没想到宋槐月这般冷淡,脸上的笑意顿了顿,嘴里却是不依不挠地打听,“你到青松坝找谁啊?说不定我认识,不用你四处打听,找人带你。” 宋槐月婉拒说道:“多谢你,不过会有人来接我。” 女人见状撇了撇嘴,不再自讨没趣。 到达青松坝天色已经擦黑,宋槐月与旁边的女人一同下车。 女人故意慢悠悠走在宋槐月身后,她倒想看看究竟是哪家的人。 有人来接?别到时候被拦在门口了。 另一边,边城军属区。 一棵歪脖子榕树下,几个妇人围坐在几个石头凳子上。 “听说余团长的媳妇要来了,到时肯定有好戏看。” “不是吧,她真的找来了?” “苏大娘亲口说的,那还能有假?” 边城军属区谁不知道苏大娘,那可是当之无愧的铿锵玫瑰,与她们不一样,苏大娘上过战场杀过敌,更别说她男人还是师政委。 所以此话一出,其他人再没怀疑过事情的真实性,话锋顿时转到另外一个方向。 不知谁冒出一句,“那余团长什么反应?”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眼底的八卦和看热闹的兴奋之色掩盖不住。 谈及余团长的媳妇,边城军属区众人没见过,但是都听说过,余淮媳妇堪称军属区的风云人物,每回来电话,军属区众人甚至比余淮本人都激动。 军属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余淮媳妇离不得他半会儿,执行任务这半年,她都不知来过几次电话,次次都是一个意思—— 没有余淮,她就要活不下去了。 军属区平日里并无太多热闹可看,最多也就是哪家孩子不听话,或者考试成绩不佳。如今终于有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余团长的媳妇即将到来。 消息如同龙卷风一般迅速传遍整个军属区,众人都异常激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暮色笼罩整个青松坝,期盼依旧的军属区众人才听见消息。 余团长媳妇到了! 那个活在传言中的人,她们终于要见到对方的庐山面目了。 由于那个没见识、不顾大局、撒泼的印象,众人想象中,宋槐月是个长相磕碜,不修边幅,神色愁苦,面容憔悴的女人。 在众人好奇与瞧热闹的眼神下,一个长得白白嫩嫩又斯文的姑娘,一身黄色连衣裙衬得她亭亭玉立,就像电影里的女明星似的。 现场顿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呆愣住了,眼睛里充满不敢置信。 良久,不知谁出声:“那个就是余团长媳妇?怎么跟我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众人:“……” “切,长得好看又怎么样,不还是男人不爱不疼?”一道酸溜溜的声音响起。 现场沉默了一瞬,立马就有人附和。 “对,要是余团长知道她做的那些丑事,不得跟她离婚,且看吧,到时候她又是要死要活的。” “……” 2、第 2 章 第2章 宋槐月并不知道军属区众人对自己如此关注,也不知道众人怎么讨论自己。 她此时已经跟自称为余淮勤务兵的小战士,来到军属区内的一栋二层小楼房前。 “嫂子,这里就是余团长住的房子。”小秦站在门口,拘谨地对她说道:“知道你要来,前几天我就打扫过了,里面也准备了吃的用的,你看看有什么缺的,再跟我说。” 宋槐月接过钥匙,礼貌而客气地点头,“真是麻烦你了。” 她脸上漾着盈盈笑意,小秦看得愣了下,下意识挠了挠后脑勺,心说嫂子哪像大家说的那么恐怖?莫不是有人故意抹黑? 他在心底暗骂了一声故意造谣的人,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憨笑着摆手说道:“不麻烦,我本来就是要处理一些余团长没空处理的事。” 宋槐月脸上笑意不减,倒也没有再跟他客气,而是扭头望向跟了自己一路的女人。 “嫂子,你也住这边?” 女人顿了下,神色似是有些尴尬地瞥小秦一眼,又摸了摸耳朵旁的头发,讪笑着说道:“不是,我家还要往后走。” 她原本存着看好戏的心,瞧瞧宋槐月是哪家的军属,眼睛都长在了天上。 可谁能想到,人家的男人居然是他家男人的顶头上司! 小秦见状有些惊讶,刚才两人一起进来,他还以为她们认识呢,不过他也没有参与到两人的事情中去。 “那嫂子你们聊,我先忙去了。” 宋槐月朝他摆摆手,“好,麻烦你了,慢走啊。” 李金福觉得眼前的一幕刺眼至极,对她爱答不理的人,转头就对另一个人热情不已。 她越看越气,扭头转身就走。 什么自家男人顶头上司的媳妇,就算不打好关系也不能得罪,那是男人的事情,与她何干! 宋槐月也不在意。 她对李金福的态度,一个是马上要跟余淮离婚了,不想与对方相关的人或者事有太多牵扯。 另一个是李金福重男轻女,宋槐月本身就是重男轻女受害者,小时候受尽委屈与轻视,以至于她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至于如何看出李金福重男轻。 篮子里的东西,两套差不多大的孩子衣服,女款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男款崭新又精致。 何况宋槐月上拖拉车时,分明听见李金福刻薄地跟别人说:“生女儿有什么好的,都是赔钱货,还让自己抬不起头……” 宋槐月扯了扯嘴角,打开门走进余家院子。 军属区的房子大多是平房和小楼房,有一小部分土砖瓦房尚未拆除,这些暂时是单身军官战士的住所。 余家院子两边也是同款二层楼房,只是与余家光秃秃的围墙不同,另外两家的围墙都透着绿意,微风拂过,摇曳生姿,有种岁月静好的美感。 院子倒是挺大的,打扫得很干净,右边是个另外搭建的瓦盖顶厨房,檐廊上搁置着一个陶水缸,边上是旧式的压水井。 走进厅屋,左右各一间房,不过看样子都没住人,放着七零八碎的物件。 二楼也有两间房,一间只有一张简陋的床,另外一间倒是齐全,床单被子都已铺设好,宋槐月毫不客气,将行李放置在这个房间。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整个军属区都透着静谧,偶尔有大人呵斥孩童的声音遥遥响起。 宋槐月从火车下来到现在,肚子里未进过半粒米,早已饥肠辘辘。 她收拾了下自己,又到厨房翻出半袋子大米和面粉,橱柜里还有两根青瓜和几个鸡蛋。 宋槐月也不搞复杂的,用炉子把粥熬上,又做了个简单的拍青瓜和煎鸡蛋。 吃完洗漱,躺到床上,时间都快来到十一点。 紧绷一日的精神得到放松,宋槐月一闭上眼睛就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日头已经升至半空,金灿灿的光线透过窗户,房间里落了一地斑驳。 宋槐月平躺在床上,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已经不在现代。 “叩叩——” 余家院子的门被敲响。 宋槐月动作一顿,赶紧吐掉嘴里的泡沫,抬头望过去,“谁啊?” “是槐月吧?”门外是个中年女人,声音带着笑意,“是我啊,苏大娘,跟你通过电话的。” 宋槐月知道苏大娘,原身打电话找余淮,苏大娘也接过几回电话,向她解释余淮在出任务,劝她想开些,不要过于执着。 “来了。” 宋槐月朝院门的方向应了一声,动作麻利地漱完口,又洗了把脸,走过去把门打开。 “苏大娘,是有什么事吗?” “你这不是刚来?苏师政委担心你不习惯,今天一起床就催我赶紧来陪陪熟悉熟悉。”苏大娘脸蛋圆圆,笑起来很是有亲和力。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宋槐月也跟着笑了笑,委婉地拒绝:“那太麻烦了,我平时也不爱出门。” 她笑起来露出莹白的贝齿,眉眼弯弯,看上去又甜又乖,说话得体而落落大方,与电话中的偏执尖锐截然不同。 苏大娘都愣住了,来时她还担心万一宋槐月发疯,会控制不住场面,结果没想,见到的人挺有礼貌的,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个有教养的姑娘。 实在难以想象,疯起来竟可以那般疯。 到底有先前的印象在,苏大娘不敢掉以轻心,笑着说道:“就算不爱出门,那也是要买菜的。” 宋槐月只当没看见对方的小心翼翼,“那你可放心了,昨天刚来小秦就跟我说过供销社的方向,我正打算晚点去看看。” “那正好,这些你拿去,都是自家种的。”苏大娘将一个装着青菜的篮子递给宋槐月,又说道:“你再看看缺点啥,不用什么都花钱买。” 宋槐月:“……” 她不是很想要,反正迟早要走。 可是看着苏大娘热情的笑容,她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伸手接过菜篮子,“好,谢谢大娘。” 苏大娘见状脸上的笑意终于加深了些,她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从始至终宋槐月都没开口让她进院子。 “那就不耽搁你了。”她朝宋槐月说道。 宋槐月:“怎么会?” 两人又是商业地相视尴尬一笑。 苏大娘回到家。 苏师政委没去营区,正等着苏大娘反映情况,“怎么样?宋槐月同志没吵着闹着要见余淮吧?” 苏大娘闻言朝他摇摇头,又去给自己倒一杯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说起来你都不信,宋槐月同志跟我们想象的都不太一样。” 苏师政委眉头顿时皱起来,“什么意思?” “就是她看起来不像是会闹的样子。”苏大娘若有所思地说道:“而且你说她来部队找余淮,可是刚才她提都没提过余淮。” 苏师政委眉头皱得更紧了,想到什么,他放在桌上的手一拍,猛地扭头望向苏大娘,“难道她在憋什么大招?” 苏大娘一愣,顿时与他面面相觑,“不能吧?” “什么不能,我看就是有这个可能!”苏师政委想到部队里那些风言风语,甚至有可能直接影响余淮的风评,而罪魁祸首就是宋槐月,对她的印象就更不好了。 倒是苏大娘见过宋槐月之后,对她的印象好了很多,认为她也不是那么不可取,没忍住帮她说话。 “你管她是为了什么,反正余淮过两天就回来了。” 3、第 3 章 第3章 殊不知,苏家的人在讨论宋槐月,军属区的其他人也在说。 昨天不少人看见,李金福跟在宋槐月身后,一同从门口进来,以至于一大清早,李金福就被众人拉着打听个不停。 “金福,你跟余团长媳妇认识,怎么以前都没听你说起来过?” 李金福一听,脸色顿时变得复杂而微妙,又透着些不忿,“谁跟她认识,你可不要随便乱说。”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眼底看到隐隐的兴奋与八卦。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追问,“怎么一大早跟吃了火药似的,我们也没招惹到你啊。” “就是就是。”说话的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眼神,故意不去看李金福,而是与其他人目光相接,语气带着八卦的兴奋,“难不成余团长媳妇做了什么,又或者对你说了什么?” 李金福憋了一晚上,此时被人一拱火,顿时什么都忍不住,如同倒豆子般将对宋槐月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你们是不知道,那个宋槐月眼睛长在头顶,走路都是鼻孔朝天,你好心好意,想要跟她说句话,你看她搭理你不?”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整齐地长长“哦”了一声。 她们都明白了,李金福想要跟宋槐月说话,但是宋槐月不搭理她。倒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毕竟军属区众人平常也大爱搭理李金福。她们好奇的是宋槐月。 “听我家那个说,余团长过两天就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 “说实话,我要是余团长,肯定要跟她离婚,才结婚多久啊,也就半年时间吧,余团长的名声都被她折腾成什么样了?” “你说得是轻巧,这婚有那么容易离?她为了余团长,千里迢迢找到边城来。这突然说离婚,她能接受?” “对啊,这一哭二闹倒是好办,万一她想不开呢?” “……” 话说到这里,众人很有默契地都沉默了。 别说,依照宋槐月在电话里又哭又闹的发疯偏执性格,到时候说不定真的会闹出人命。 良久,不知谁感叹了一句。 “余团长上辈子也不知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这般倒大霉。” 另一边。 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几辆吉普车风尘仆仆地往前行驶,滚滚黄烟飞扬而起。 江万里放下望远镜,又挥了挥眼前的尘土,关上车窗。 他扭头瞥见身侧闭目养神的俊朗男人,想到什么,顿时有些幸灾乐祸,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老余,我听说宋槐月同志昨天就到青松坝了,你有什么打算?” 话音落下,车内的其他战士也都悄悄竖起耳朵。 余团长和他媳妇那点事,只要是青松坝的人,谁不知道?但凡知道的,谁不对余团长抱以万分同情? 众人都等着余淮的回答,然而余淮头靠后座,眼皮子都未滑动半下,仿佛没听见江万里的话。 江万里不得劲地咬咬牙,握起拳头朝他的肚子就是一下,“别装死,装死也改变不了什么,你迟早要面对的。” 余淮抱胸的手迅速往下,准确挡住江万里进攻的手,紧闭的眼睛也睁开,深邃的眸子带着嫌弃。 “江团长,你一个男人怎么跟村口那些伯娘婶婶一样八卦?” 江万里“嘿”了一声,不大乐意地看向余淮,“我怎么就八卦了?我这叫关心战友,关心兄弟。” 余淮闻言上下打量他一番,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那真是多谢了,但是我不需要,你的关心留着给嫂子吧。嫂子可是独自在家半年,又是当爹又是当妈的。” 江万里顿时被噎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真是好心被当驴肝肺,我看你今日这样,肯定都是自己作的。” 本来他还挺同情余淮的,娶了个那么糟心的媳妇,现在看来,还是同情人家姑娘吧,摊上余淮这么个玩意儿。 余淮扯了扯唇角,对江万里的话不置可否。 他将目光放到远处,那儿有一个小山丘,远远能看见微风拂过而卷起的尘土,漂浮不定。几乎就在这么一瞬间,他一直犹豫不决的心突然有了决断。 与宋槐月离婚。 他跟宋槐月不合适。 眼下才短短半年对方就无法忍受,未来还有很长的几十年,只要他身体没问题就不可能转业,接下来的日子要如何过? 江万里到底跟余淮多年兄弟,对他可以说是非常了解。 余淮只稍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就猜就猜到余淮离婚的心思,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老余,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 “……少胡说八道。” 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江万里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做事不管。 他绞尽脑汁想措辞去劝说:“你是不知道,这两个人在一起时需要磨合的,你们才结婚,又没有磨合过,有矛盾很正常,我们是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女人作了,我们让着她点呗,不至于闹到那个地步。” 余淮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双手抱胸闭上眼睛,好神神在在地说道:“行啊,老江,没想到你觉悟这么高,回去我一定转述给嫂子。” 江万里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反应过来气恼地瞪余淮一眼,“老子再管你就不姓江。” 余淮“哼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经这么一番谈话,于是余淮带出来的一行人都知道了,余团长回去是为了跟媳妇离婚。 而不管是军属区的事,还是余淮的打算,宋槐月暂时都是不知情的。 她已经从小秦那得知,余淮过两天就能回到部队。 原本宋槐月还计划着到附近看看,趁此机会多了解一下,以确定她未来的方向。 可是余淮回来让她的计划暂时搁置,只第一天去供销社买了点五花肉回来,又因着有苏大娘送的青菜,宋槐月两天都没出门。 两天很快过去。 宋槐月如同往常一样,吃完早饭将椅子搬到廊檐,舒服地卧在椅子上,感觉阳光温柔地洒落在她白皙的脸上。 突然,院门口传来一阵“叩叩——”地敲门声。 “槐月,起床了吗?”是苏大娘的声音。 宋槐月略显意外地挑挑眉,心想余淮这么快就回来了? “来了。”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起身走过去把门打开。 果不其然,苏大娘是来跟她说余淮回来一事,“余淮他们马上就到,大家伙都去门口了,我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苏大娘还是很照顾她情绪的,说完又笑着补充一句,“你要是不想走的话,在家里等着也行,反正余淮是要回来的。” 宋槐月想了想,“我跟你们一起去,不过我要先换身衣服。” 她不出门,为了舒服,穿的是宽松肥大没有版型的衬衫和裤子。 不过这个时代的人都这么穿,大家对她要换衣服一事很是不理解。 眼见她上了楼,立马有没憋住的人小声地说道:“衣服不是好好的?这是要换成什么天仙衣服?” 苏大娘闻言没好气地瞪说话的人一眼,“人家槐月跟余淮那么久不见,不得好好打扮一番?难不成一个年轻姑娘,还跟你一样不修边幅?” 那人顿时不敢再说话。不过苏大娘一番话倒是得到众人的认可,宋槐月心里眼里满满都是余淮,见面不得好好打扮一番? 众人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眼神。 4、第 4 章 第4章 待宋槐月从楼上下来,众人瞥见,眼睛霎时瞪得溜圆,人群中响起压抑着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别的不说,余团长这个媳妇打扮起来可真好看,我一个女人看了都心动。” “这样好看的人,余团长真的舍得跟她计较?” “我说你们就是肤浅,人家余团长是那种只看外表的人吗?人家团长才不会儿女情长。” “赞同,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谁不想日子过得舒舒服服,余团长这媳妇就不是省油的灯。” “……” 众人窃窃私语地讨论着,话里话外都是对宋槐月的瞧不起,即使长得漂亮又如何,余淮又不是那种重视外表的肤浅男人。 宋槐月并不知道众人对自己的看法,不过即便知道也不会在意,人生在世匆匆几十年,自己开心就行,何必在意他人的目光。 “苏大娘,我们现在是要去门口等吗?”她望向人群前方的苏大娘。 苏大娘笑着点头,“对,你都收拾好了?” 宋槐月:“都好了,那我们走吧?” “好。” 苏大娘应了一声,又望向身后的众人,以眼神催促她们往门口走,“快点走吧,不然我们要接不上人了。” 人群里立马有人应和,“对对对,赶紧走,我听说他们就快到了,要是赶不上那不就白费功夫?”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匆匆忙忙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几辆吉普车驶出边城,急速往青松坝的方向行进。 江万里几次将目光瞥向余淮。 男人坐姿挺拔,双手抱胸紧闭眼睛靠在椅背上,深邃的眼窝下是高挺的鼻梁,江万里看着看着,眼神逐渐泛酸。 大家都是爹妈生下来的,凭什么余淮就生得比他好看? 再看皮肤,大家一样风吹日晒雨淋,为什么他又黑又粗糙,余淮只是比刚出去时稍微黑了一点,粗糙更是不存在的。 不过江万里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好羡慕的。 老天没给他好的皮肉,但是给了他一个勤劳能干不招惹是非的媳妇啊! 江万里越思索心里越得意,没忍住凑近余淮,幸灾乐祸地说道:“马上就要到家了,你说宋槐月同志见到你,会不会喜极而泣地扑上来?” 车内的其他战士闻言顿时隐秘地互相对视,紧接着很是默契地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实则悄悄竖起耳朵。 余淮也当做没听见,没给江万里一个反应。 江万里见状挑了挑眉,他最恨的就是余淮这副装逼模样,明明心里在乎得不行,表面却装作什么都不在意。 “宋槐月同志这么在意你,等会儿她肯定会在门口等的。”江万里挑衅地说完,又扭头望向其他战士,故意拱火地说道:“你们都还没见过余团长媳妇吧,那可是个城里姑娘,好看又识大体,不像你们嫂子,乡下来的,每天只知道做饭照顾孩子伺候家里的爷们。” 话音落下,车内众人皆尴尬地低下头,不敢吭声,连呼吸都下意识放缓。 要不怎么说江万里嘴贱,在营区不是挨这个打就是挨那个打呢?这不是故意往余团长心窝子里戳吗? 众人下意识都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果不其然,邦邦两声入肉和江万里闷哼的声音传来。 江团长又被余团长收拾了呢。 “余淮,你发什么疯,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打我?”江万里捂着肚子,气急败坏地瞪向余淮。 余淮瞥他一眼,又捏了捏手指,反问道:“你说我为什么要打你?” 江万里:“……” 他眼神不忿,憋了又憋,终于让他憋出一句,“你这是嫉妒,纯纯地嫉妒!” 余淮懒得跟他说话,调整姿势又闭上了眼睛。 旁边观战的某个战士看了看前边,弱弱地出声插话,“两位团长,部队门口就要到了,咱们要下去不?” 江万里眼睛一亮,立马变得兴奋,他张了张嘴巴正要说话。 “不下。” 旁边的余淮抢先说了话。 江万里的话顿时被憋在喉咙,他不满地争论,“你不下可以不下,我媳妇来接我呢,我要下去!” 他还不懂余淮的心思,不就是想跟宋槐月避开? 他江万里偏不让他如意! 余淮:“……” 他没有再说话,江万里见自己目的达到,没忍住喜意洋洋起来。 从边城出来后的路好开,吉普车一路车速都没有减慢,又绕过一座山,车子驶入宽敞笔直的大路,远远望去,宽阔的视野中出现一扇冰冷而肃穆的大铁门。 门口站着的身穿绿装的小战士,身姿挺拔,遥遥朝他们敬礼,而小战士的身后则是军属区的同志。 江万里着急看热闹,硬是伸长脖子眯着眼睛朝前看,“你们看到余团长媳妇了吗?” 车内的其他人闻言不约而同地关注起陌生面容。 “苏大娘身边那个是吗?”突然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 “我看看!” 江万里等人立马将视线落到苏大娘身旁的人,也不知看见了什么,车内骤然一片安静,几人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良久,江万里的声音才幽幽响起,“行啊,余团长,我说你什么悄无声息地结婚了呢,离婚什么的也是故意拿我们开心吧?” 甚至有小战士都忍不住附和说道:“就是,余团长,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 眼睛紧闭的余淮:“???” 他皱了皱眉心,睁开眼睛,只见众人都用幽怨的眼神望着他。 “江团长的弱智终究还是传染给你们了?”他面无表情而又斩钉截铁地说道。 江万里捂了捂胸口,被他气得心梗,“老余啊老余,你做事不地道,现在居然还来诋毁我。” 他时不时发疯,余淮已经习惯了,本不想理他的,然而他目光一转,其他战士居然也用同样谴责的眼神望着他。 余淮:“……” 余淮:“???” 他干了什么? 江万里终于忍不住了,指了指苏大娘旁边的人,“老余,你怎么没跟我们说宋槐月同志生得这么漂亮,这么好看的媳妇,你真的舍得跟她离婚?” 他说着用一种脑子秀逗了的眼神看余淮。 余淮没想到他说的竟是宋槐月,印象中宋槐月长得是挺不错,但好看是一回事,性格又是另一回事。 他已经仔细思量过,性格不合实在很难继续走下去,就当他对不起宋槐月,以后他会补偿,但是离婚一事不会再更改。 余淮这般想着,眼神故意没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到了门口你就滚下去,嫂子和孩子估计都很想你了。”他朝江万里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江万里闻言十分震惊,扭头看看门口亭亭站着的宋槐月,又望望无动于衷的余淮,眼神逐渐从震惊转化成钦佩。 “老余啊,你是个真男人,老子佩服。”他拍了拍余淮的肩膀,又可惜而同情地看宋槐月一眼。 车内的其他战士也是打心底对余淮升腾起敬意。 吉普车终于到达门口。 车内的人一一下来,军属区的同志呼啦啦上前,找到自家人各种嘘寒问暖,又哭又笑。 宋槐月站在苏大娘身旁,目光淡定而好奇地看着眼前一幕。 苏大娘看了一圈,眉头不自觉皱起,她望向人群中的江万里,带着宋槐月走过去,“万里,怎么不见余淮?他媳妇在这呢。” 江万里愣了下,有些尴尬地看向宋槐月,挠了挠后脑勺,“余淮?余淮说他累了。” 此言一出,旁边支起耳朵偷听的人都露出微妙的复杂表情,小心翼翼瞥向宋槐月的眼神藏着同情。 出去执行任务的人那么多,偏生就余淮累了? 谁信呐! 苏大娘闻言顿时皱起眉头,下意识望向宋槐月,生怕她接受不了余淮躲着她,突然就不顾场合发疯,忙不迭顺着江万里的话去解释。 “对,出去那么久执行任务,精神高度集中,休息不好,又吃不上好,合该是累了。” 出乎意料地,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下,宋槐月笑了笑,看上去丝毫不在意,“那就让他先好好休息吧。” 她五官明艳,唇角抿起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皆荡漾着风情与从容不迫。 在场的人目光不自觉被她吸引,有一瞬竟还恍惚了。 然而众人反应过来,又觉得她不过是在强颜欢笑,指不定现在心里有多伤心难过。 苏大娘更是觉得她脸上的不在意的淡笑,实则藏着支离破碎的坚强,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不得不说,美人总会得到别人的偏爱。 “余淮就在车上吧?”苏大娘望向江万里,有些恼怒地说道:“你让他马上下来,槐月都来几天了,难道他还想躲着不见?” 江万里:“……” 他心里真是一万个冤屈,余淮的事,跟他江万里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心里这么想,却还是尊重苏大娘的,与自家媳妇无奈地对视一眼,又望向宋槐月,“是余淮不地道,我这就把他压过来。” 宋槐月:“不用,回家见也是一样的,就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她说着嘴角的笑意加深,杏眼弯弯,目光越过江万里落到他身后不远的吉普车。 而就在此时,车内闭目养神的余淮睁开了眼睛,鬼使神差地偏头望过去。 5、第 5 章 第5章 宋槐月一袭红裙站在人群中,肤如凝脂,唇若丹霞,弯着的杏眼透亮水润,仿佛盛着满天星辰。 微风轻抚,裙摆微微扬起,那一瞬间,她身后庄严肃穆的大铁门都变得璀璨,但又显得那么地黯然失色。 余淮漆黑的眸子闪了闪,胸前的手不自觉蜷缩了下,心跳如鼓声般,一声又一声。 而从宋槐月的角度望过去,正好是车窗的死角,其实是看不见车内人的,所以看似时间过了很久,实际上她只是一扫而过。 众人并没有在门口待很久,毕竟余淮等人是去执行任务回来,师长与政委还在办公室等着他们汇报工作情况。 人群很快散去,宋槐月跟着苏大娘往回走。 “槐月啊,你不要怪余淮,他们很少有要去半年的任务,可能真的是太累了。”苏大娘犹豫了又犹豫,终究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向宋槐月解释。 言下之意,执行任务花费那么长的时间,肯定不简单,兴许之前精神绷得太紧,眼下放松下来,以至于身体一时承受不住,需要好好修养一阵。 旁边正在往回走的人,耳朵尖听见了的都下意识放慢脚步,眼神闪烁八卦地凑近她们。 对宋槐月同情是同情,看热闹却又是另说。 然而出乎她们意料,只见宋槐月松弛而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就让他好好休息,反正一会儿他也是要回家的。” 话音落下,众人沉默地对视一眼,心说,宋槐月当真是爱惨了余团长,当众给她这么大的难堪,居然都能原谅不计较。 苏大娘闻言也愣了一下,随即神色复杂地干笑,“你这么通情达理,余淮娶了你,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宋槐月听到这话,没忍住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又意味深长地瞥了苏大娘一眼,“是吗?” 真没想到在军属区这么质朴的地儿,与人相处居然还有门道和弯曲。别以为她不知道,因为原主干的那些事,军属区的人都在说余淮倒大霉才娶了她。 苏大娘显然也想到这个,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不过仍坚定地点了下头,“当然是。” 在众人看热闹的八卦眼神下,宋槐月回到余家,院门一开一关,瞬间回归安静。 宋槐月走进厅屋,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两口润喉,又拎起边上的蒲葵扇,往摇椅上一瘫。 她在思量,跟余淮离婚后,她要留在边城还是回海阳市。 若是留在边城能做什么?回海阳市又能做什么? 宋槐月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扇子,动作慵懒又带着浑然天成的自如,一举一动都好看极了。 另一边,营区孙师长办公室。 不大又简朴的办公室,孙师长与苏师政委坐在桌子后,余淮身姿挺拔,与江万里站在桌前。 “师长,政委,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余淮说着又朝他们敬了个礼,“幸不辱使命。” 江万里见状跟着敬了个礼,趁机说道:“要聊的也都聊完了,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先回一趟家?” 他的表情与动作都带着迫不及待。 孙师长一看差点被气笑了,不过也能理解,江万里的孩子快两岁了,听说才刚会开口说话,遂孙师长没好气地摆摆手,“走吧走吧,你媳妇和孩子估计也等着急了。” 江万里咧嘴一笑,得意地瞥余淮一眼,又朝孙师长与苏师政委敬了个礼,随即快步走出办公室。 余淮:“……” 他朝眼前的两人望去,开口:“要是没事,我也先出去了。” 孙师长与苏师政委对视一眼。 “你先等等,我们有事跟你说是。”苏师政委轻咳一声,又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先坐吧。” 余淮皱了皱眉头,依言坐下,“如果有关宋槐月同志,我先道歉,怪我没跟她说清楚,给大家造成麻烦。” 孙师长闻言也皱了皱眉头,“这确实是你的错,咱们工作性质不同,女同志不能理解,你得多跟她沟通解释,你什么都不说,人家能不担心吗?” 余淮脑海中闪过那一袭红裙的婀娜,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臂,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会跟她解释清楚。” 两人闻言愣了下,又对视一眼,苏师政委用不太相信的眼神望着他,斟酌着询问说道:“我怎么听说你要跟宋槐月同志离婚?” 孙师长点头,附和地说道:“对,你可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你刚结婚就出任务,半年也没个音讯,人家宋槐月同志有怨言是正常的,你跟宋槐月同志解释清楚,宋槐月同志肯定是可以理解的。” 苏师政委也说道:“对,我家那口子对宋槐月同志的评论很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给余淮说话的机会。 最后孙师长好好气地瞪他一眼,“余淮,亏你还是个男同志,跟女同志计较个什么?” 余淮:“……” 苏师政委赞同地点头,正要又开始一轮抨击。 余淮终于忍不住了,手一抬,眼神无奈:“谁说我要离婚?” 虽然他原本确实想离婚,但是现在改变主意了。余淮想着,放在小臂左手小臂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若是宋槐月见到,肯定会觉得惊讶,因为她小臂的那个位置,有一块胎记。 苏师政委与孙师长则因为余淮的话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尴尬。 苏师政委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望着他,语气讪讪地问道:“我们搞错了?你不想离婚?” 余淮重复:“谁说我要离婚?” 孙师长尴尬地咳了一声,瞥苏师政委一眼,“你没有这个意思就好,宋槐月同志你好好解释安抚一下,让她理解我们的工作。” 余淮表情冷艳,不置可否地从鼻腔发出两声哼哼,脑海中浮现着那上扬的红色裙摆。 离婚?笑话! 尴尬的谈话结束,余淮离开孙师长办公室。 他刚走出去,孙师长就没忍住吐槽,“余淮根本就没有离婚的意思,江万里那小子真是谎报军情!” 苏师政委却是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不然我们可就要头痛了。” 孙师长想了想,脸上的表情缓下来,跟着点头,“那倒是。” 余淮从孙师长办公室出来,直接往营区门口走。 小秦见状赶紧跟上去,“团长,要开车吗?” 余淮颔首,“我回家,你不用跟。” 小秦忙不迭应了一声,又笑着说道:“嫂子在家估计也等急了。” 此言一出,正在往前走的余淮脚步顿了下,伸手摸了摸鼻子,又微微侧头瞥小秦一眼,略带尴尬而生硬地问道:“我这几天不在家,你嫂子怎么样?”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宋槐月有没有提起过他,都是怎么提起的。 然而小秦并没有领悟到他的意思。 他乌黑的眼睛带着清澈的愚蠢,“嫂子适应得挺快的,就是不怎么爱出门,也不大喜欢跟人打交道。” 余淮:“……” 他深深看小秦一眼,没好气地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去把车开过来吧。” 小秦不懂余淮怎么突然就变脸,苦恼地挠了挠头,悻悻地应了一声,小跑着过去开车。 余淮回到家已经下午四点多。 宋槐月正准备做饭,就听见吉普车的车声在院子外边响起。 她想了想,便又坐下了。 院子门一阵响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身军装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进来,兴许刚执行任务回来,眉宇间带着莫名的压迫与煞气。 换做别人早就紧张得说不出话。 就连余淮自己,也担心吓到宋槐月。 然而没想到,宋槐月淡然地窝在摇椅上,一动不动,只神色慵懒地瞥他一眼,“晚上一起吃饭?” 余淮顿了下,借着脱帽子的动作掩饰他眼底的讶然,轻轻颔首,“可以。” 宋槐月闻言挑了挑眉,既然有了确切的回答,她也不客气了,“那你应该会做饭?” “什么?”余淮愣了下,反应过来意外地望向她,嘴上诚实地说道:“会一点,勉强能入口。” 宋槐月像是没看到他脸上的惊讶,想了想,从摇椅上起来,“那你煮饭,我来炒菜。” 余淮:“……” 他目光落在宋槐月脸上,试图看出她有什么打算,不过无功而返,她的表情依然进门是他看到的淡然。 余淮眯了眯眼睛,眸子深处带着探究,点头应道:“没问题。” 宋槐杏眼弯弯地回望,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自如。 于是两人有商有量,如同一对相处已久的夫妻,带着熟悉与自然,有商有量地计划着晚饭。 余淮淘米煮饭,宋槐月摘菜洗菜。 余淮烧火,宋槐月炒菜。 配合默契又自然,要是苏大娘等人见到,怕是以为他们之前的不熟稔都是故意演戏的。 晚霞似火,照亮半边天空,壮阔又绚烂。 宋槐月与余淮吃完晚饭时,正好最后一缕光线被收拢在云层中,军属区被夜幕笼罩,偶尔有犬吠声遥遥传来。 “我们来谈谈吧。” 趁着余淮收拾碗筷,宋槐月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边上。 余淮没想到她这么憋不住,动作顿了顿,不过也顺着她的话往下,“嗯,你想说什么,你先说。” 宋槐月也不跟他兜圈子。 “我们离婚吧。” 余淮刷碗的手一抖,心尖猛然一颤,他倏地扭头望向宋槐月。 “你说什么?” 6、第 6 章 第6章 余淮从未设想过,离婚这个词居然是从宋槐月口中说出来的。 他望着宋槐月皱了皱眉头,难不成是她故意的?正如孙师长与苏师政委所说,他长达半年音讯全无,她有怨言也是正常的。 余淮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只是他从来没哄过女人,也拉不下脸,做了一番又一番心理建设,他才梗着脖子,粗着声音说道:“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会注意。” 宋槐月诧异地回望,不明所以地蹙起眉头,“你说什么?” 她想了想,怕是其中有误会,又强调地说道:“我说我要跟你离婚。” 余淮一噎,他陡然发现,宋槐月好似是认真的。 她真的想离婚! 他顿时急了,“离婚?我不同意。” 宋槐月:“……” 她怔愣地看着余淮,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她本来以为这件事会进行得很顺利,毕竟有原主的铺垫在,余淮应该是恨不得马上跟她划清界限才对。 可谁能想到,她提出离婚之后,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那她岂不是要跟他绑定在一起了? 跟一个陌生人,草率地绑定在一起? 宋槐月这么想着,也变得着急起来,不等余淮回答,她又继续说道:“我跟你本来就没有感情基础,而且性格也不合,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分开对于你我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余淮目光落在她脸上,又扫过她被衣服遮挡的手臂,冷艳地哼哼了一声。 他原本也是那样想,但是现在,先前的想法完全被推翻了。难不成宋槐月之前都在演戏,为的就是今天提离婚这一出? 余淮冷笑了一声,为了跟他离婚这么处心积虑。他抬眼望向宋槐月:“离婚,不可能。” 说完他会转过身,动作麻利地刷锅洗碗,不再看宋槐月一眼。 宋槐月:“……” “你不想离婚的理由是什么?”事情进展如此不顺,宋槐月也生气了,“你不要告诉我,你爱我爱得无法自拔,所以舍不得分开。” 此话一出,余淮耳根迅速染上血色,甚至有往脖颈蔓延的迹象。 他差点没抓稳手上的碗,先是朝四周环视一圈,随即瞪向宋槐月,气急败坏地说道:“胡说八道什么?你一个女人,也不嫌害臊?” 宋槐月哼了一声,眉梢高高挑起,唇角扯了扯,“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什么不愿意离婚?” 余淮面无表情瞥她一眼,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动作麻利地被锅碗冲水,叠放到一旁。 宋槐月是真的无语了,起身上前夺过他手中的碗,水润透亮的眸子凝向他。 余淮:“……” 他眼睛有些飘忽,稍稍把头偏到一侧,“你别这样看我。” “那你倒是回答我啊,你现在是什么态度,拒绝沟通?”宋槐月气恼地说道:“问题总是要解决的。” 她的眼睛生得好看,此时带着怒意,眉梢不自主往上挑,看起来艳丽又带着妩媚。 余淮只对上她的视线一瞬,便又飞快移开,粗着声音说道:“我没有拒绝沟通。” 宋槐月:“……” 她真是被折磨得没脾气,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音量不禁往上提,“那你倒是解释啊,为什么不愿意离?” 余淮也被逼得没有办法,他忍了又忍,憋了又憋,在她视线的压迫下,他脖子一梗,气恼地随意扯了个借口,“你生得好看,我不愿意离,你满意了吗?” 宋槐月:“???” 宋槐月:“……” 宋槐月:“…………” 她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整个人都愣住了,反应过来,她眼神复杂而无语地望着他。 宋槐月简直被气笑了,“余团长,如果只是看脸,你跟我离婚后,完全可以找个更漂亮的。” 余淮瞥她一眼,在心底暗暗哼了一声,心说怕是有难度,他看上她的,可不光只有脸。 他心里这般想,嘴上却说道:“那我何必舍近求远?” 宋槐月闻言美目一瞪,“你简直冥顽不灵!” “彼此彼此。” “……” 宋槐月说一句,他跟一句,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那算了,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宋槐月扔下这句话,手上的东西一放,转身就上了楼。 余淮看着她婀娜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心说,宋槐月的脾气也不是很差啊,依他看,之前苏大娘她们肯定是夸大,亏得他刚才还担心她会突然大闹起来。 宋槐月回了房间就在里面将门反锁起来,余淮就没想过她会让他进去,洗完澡之后,径直去了对面的房间。 夜幕渐敛,晨曦初露,一缕阳光破云而下,洒落人间。 余淮起床的时候,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宋槐月仍未醒。 他轻手轻脚洗漱,又用炉子煮了一小锅粥,鸡蛋洗干净扔到热粥里焖熟,一切做完他才去营区上班。 “老余。” 余淮才走进营区门口,身后就传来江万里的声音,他头也不回,脚下不停,仿佛没有听见。 江万里一看,立马小跑上去,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老余,你今天耳朵有点不太好使啊。” 余淮面无表情地扭头瞥他一眼,又望向自己被拍过的肩膀,嫌弃地用手扫了扫。 江万里:“……” 虽然很不爽,不过他还是忍下了,毕竟看热闹更重要,江万里八卦地打听,“你回去就跟宋槐月提了离婚的事情?怎么样?她是不是不愿意?” 余淮闻言脚步一顿,“你不说话,也不会有人把你当哑巴。” 不得不说,江万里对他是了解的,一看他的表现就知道其中有故事,顿时变得更兴奋,“你真的提了?宋槐月同志什么反应?” “跟你有什么关系?”余淮无语地瞥他一眼,“你一个男人别那么八卦。” 江万里一听,脸上的表情马上收起来,变得严肃而认真,他手搭在余淮的肩膀,“谁说跟我没关系?我们是兄弟。” 余淮:“是兄弟你就别瞎打听。” 江万里顿时一噎,他不服气地说道:“我这是关心你,怎么能叫瞎打听呢?” 余淮语气毫无起伏,“那就谢谢你的关系。” 江万里:“……” 你小子真是油盐不进啊。 不过余淮的反应,江万里已经认为他向宋槐月提了离婚,至于眼下对方的暴躁,江万里归根于事情进展不顺。 宋槐月不同意嘛。 得益于江万里的大嘴巴,不出半日的时间,整个营区以及军属区都知道了余淮向宋槐月提出离婚,而宋槐月不同意。 而宋槐月什么都不知道。 她起床刚吃完早饭,院子门就被人敲响,门外是苏大娘与江万里的媳妇沈如凤。 “槐月,今天营区那边的后勤车要去边城采买物资,正好可以捎我们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苏大娘发出邀请。 宋槐月想了想,现在一时半会儿离不了婚,她缺的东西确实有不老少的,正好可以去添置添置,便点了点头,“好啊。” “那我们得快点,不然要赶不上。” 说话的是沈如凤,她实际年龄跟宋槐月差不多,只是因为生育了孩子,又常年待在边城这个紫外线强烈的地方,看起来比宋槐月要大上三五岁。 宋槐月应了一声,上楼拿了个挎包,又将额前的头发编成鞭子,与脑后的头发垂放下来,嫩白的脸蛋带着红润,整个人瞧上去明艳又俏丽。 沈如凤看得呆了呆,还是宋槐月催促了她才回过神。 “槐月,你长得可真好看。”沈如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夸赞。 苏大娘打量一番,跟着点头,“咱们军属区最俊俏的姑娘。” 听着她们的话,宋槐月不由得想起余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为避免自己的美好心情被影响,她不着痕迹换了个话题。 “你们去边城买什么?” 沈如凤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走,“孩子的麦乳精快吃完了,顺便看看有没有布料,孩子一日一个样,再过段时间,身上的就要穿不下了。” 苏大娘:“我倒是没有什么要买的,就是有段时间没去边城了,趁现在有空去看看。” 宋槐月也笑着说道:“我还不知道买什么,先去看看吧。” 沈如凤自认为是过来人,她说道:“不着急,你要是留在青松坝,以后要添置的东西可多了,慢慢来。” 宋槐月笑了笑,没有搭话。 很快坐上到边城的车,车上还有军属区的其他同志。 宋槐月与苏大娘二人窝在一个角落里。 “听我们家老苏说,边城最近有点乱,你们到了边城要注意着点。”苏大娘交代。 沈如凤点头,又好奇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又是那些人?” 她说的那些人,指的是戴红袖章的人。 “不是。”苏大娘说道:“是还好,至少能找得到人,听说是瘾君子。” 沈如凤闻言面露诧异之色。 宋槐月也皱了皱眉头,难怪说有些乱,瘾君子一上头,什么事情做不出? 沈如凤到底不似宋槐月,现代网络发达,又有各种科普视频,宋槐月就算没接触过,也知道吸/毒的危害。 她毫无意识地说道:“没事,他们吸他们的,我们不吸就行。” 正好此时边城到了,三人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 7、第 7 章 第7章 边城是个典型的八十年代小城镇,好点的街道有石砖水泥沥青铺设,不好的放眼望去,仍是会漫升起黄土的土路。 两旁是旧式商铺,街道边上有附近乡下来的同志,支着的小摊子上摆着各类农产品。 而边城最热闹的地方就是供销社。 正巧沈如凤扯布需要去供销社,三人下了车就直奔供销社。 “快点走,晚点要抢不到的。” 苏大娘走在前面不停催促,别看她年纪是三人里最大的,身体素质确实最强的。 宋槐月紧赶慢赶,走得开始微微喘气,她撩了下垂下来的头发,望向苏大娘询问:“现在买布还需要抢?” 她记得八十年代在领导人的带领下,有团队去参观学习过纺织技术,又引进了一大批发展轻工业的工厂。 产量应该提高了不少,怎么还需要抢? 不过宋槐月转念一想,好似也正常,边城地理位置偏远,毕竟沿海地区的交通更发达。 苏大娘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她的想法。 “我也听说海市那边不用布票就能买到布料,我们边城暂时还需要。” 沈如凤闻言很是惊讶,“你们的意思是,可能过阵子咱们边城也可以不用布票了?” 她这两年有了孩子,几乎都是围着孩子转,对于外边的事,她很多都不了解。 宋槐月点头,那必然是的,以后不仅不用布票,甚至什么票都不需要了。 不过这话她不能说,只能委婉地提醒,“有这个可能,毕竟别的地方已经不用,别的票说不定也会取消。” “真的?”沈如凤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下意识摸了摸衣兜。 宋槐月笑了笑,“我也只是猜测。” 倒是苏大娘顿住脚步,若有所思地说道:“槐月说的有道理,既然都出来了,那干脆把拿来的票能换的都先换了。” 万一以后真取消票制,她们手上的票就无用了。 “我觉得可以。”宋槐月赞同。 两人一拍即合,看得沈如凤一愣一愣的,她到底有些犹豫,毕竟票制跟随她已久,又有时代局限在。 她想了想,仍觉得那样做太冒险,不好意思地随便扯了个借口,“那你们先换,我带出来的票不多,到时候让我家万里来换。” 宋槐月一眼就看出她说的只是托词,笑了笑没有再劝。 倒是苏大娘多说了一句,“那你可记得了,不要舍不得。” 沈如凤“哎”地应了一声,“你们放心吧,回去我一定会让万里来换。” 苏大娘见状,无奈地与宋槐月对视一眼。 宋槐月笑了笑,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正如众人所料,供销社爆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都是来换布料的。 宋槐月尝试着挤了挤,发现根本挤不进去,反而挤出一身汗,她干脆放弃了,让沈如凤与苏大娘努力。 布料旁边是卖其他日用品的,也有食品干货之类。 宋槐月买了几个牙膏牙刷、香皂肥皂,又拿了些香菇干、笋干等等,零食大白兔奶糖、饼干自然也少不了,最后她看了看,又换了两罐麦乳精。 三人返程时,每个人手上都大包小包的。 沈如凤与苏大娘倒是好理解,她们两人都换了布料,但是宋槐月没有,手上的东西跟她们居然一样多。 “槐月,你这买的都是什么?”沈如凤好奇地瞄了几眼,她刚才去买步,没见到宋槐月买东西。 宋槐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又稍微抬起来示意一下,“日用品,牙刷牙膏香皂肥皂之类的。” “这一袋子?”她吃惊地微微瞪大眼睛。 宋槐月点头,盈盈笑意没有落下,大方地说道:“正好看到有就都换了,日后总会用到的。” 沈如凤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暗暗咋舌,心说余团长媳妇果不愧是城里姑娘,不像她们,用点什么都得计较着,恨不得一张票撕成两半用。 从边城回到青松坝已经是下午。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一地斑驳光影,微风轻轻拂过,树梢枝头不住摇曳摆动,静谧又舒适。 宋槐月推开院门,客厅门与厨房门虚虚掩着,跟她早上离开时一样,也不知道余淮晌午有没有回来。 厨房的锅里有两碗粥,是早上剩下来的,她简单做了个凉拌青瓜,就着粥填了填肚子,便回房睡午觉了。 因着离婚的事情没谈拢,宋槐月连着两天也没跟余淮说一句话,余淮倒是自觉,晚上回来又是烧水,又是给她装洗澡水。 可惜自始至终都没有她一个好脸色。 不过在青松坝呆这么些天,又跟沈如凤出去过一趟,宋槐月没有办法如同前几日,待在屋里不与人社交。 现在就算她不出门,也会有人寻上门来。 江万里跟余淮关系好,又因着跟宋槐月一起去过边城,沈如凤自诩两人熟络,近日有空就到余家找宋槐月说话。 “槐月,你在家不?” 门外又响起了沈如凤的声音。 宋槐月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来了。” 院门被打开,沈如凤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两岁的小孩,身旁还站着两个约莫五岁的孩子。 宋槐月目光落下两个孩子身上,不着痕迹蹙了蹙眉头,“这两个孩子是?” 其实不用沈如凤说,宋槐月大概也能猜到,多半是李金福的。 果然,沈如凤领着两个孩子进门,边走边说道:“李金福有事去边城了,她让我帮着看半天。” 宋槐月在后面关门,“那怎么找你?三个孩子你能看顾得过来?” “她平时也会帮我带胜战。”沈如凤解释,又不太好意思地笑笑说道:“看顾三个是有点吃力,我这不是要来求你帮忙了吗?” 宋槐月:“……” 她无语凝噎,“找我做什么?我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啊。” “看个孩子需要什么经验?只要看着他们别乱跑,不做危险的事情就行。”沈如凤摆摆手,一副“带孩子很简单”的表情。 “不行,你找别人吧。”宋槐月直接下逐客令。 沈如凤表情顿了下,不高兴地撇嘴,“宋槐月,你不是吧,稍微搭把手也好啊。” “是你答应李金福,又不是我答应。”宋槐月泰然自若,丝毫不受影响。 沈如凤:“……” 她看着宋槐月,神色为难地说道:“算我求你了,耀祖现在长大了些,变得很调皮,我一个人看顾的话,会看顾不过来的。” 宋槐月眼神充满一言难尽,无语至极地说道:“既然都知道看顾不了,那你还答应李金福?” 她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燃烧自己,点亮他人? 沈如凤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一旁站着的小女孩能听懂她们的话,小小的人儿泪眼汪汪,好似被抛弃的小白菜,独自在狂烈的寒风中。 宋槐月憋了又憋,语气不甚好地对沈如凤说道:“行了,我跟你一起看,行了吧?” “槐月,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外边的人胡说八道。”沈如凤高兴地笑了,又对怀里的小孩说道:“胜战,快谢谢姨姨。” 小胜战露出两颗米粒小牙,嘿嘿一笑,“姨姨,谢。” 宋槐月能拒绝沈如凤,却拒绝不了小朋友甜甜的纯真笑容,她感觉自己心都要化了,没忍住轻轻捏了捏他嫩白的小脸蛋。 “你妈妈是大坏蛋,你是个小坏蛋。” 沈如凤生怕她反悔,被她这么吐槽也不敢反驳,只是撇了撇嘴。 李金福的两个孩子,大的女孩快六岁,看起来比才四岁的男孩还要小,一张脸蛋瘦得凹陷进去,衬得眼睛又大又圆,与男孩形成鲜明的对比,男孩面色红润,身板壮实。 而且就连性格也完全不同,女孩说话细声细气,小心翼翼,看人都是怯懦的,生怕惹人嫌。男孩则是霸道又野蛮,得不到的东西又哭又闹,关键还控制不住,一不留神就跑得没影儿。 刚才三个孩子还在余家门口的榕树下玩耍,宋槐月只是回屋拿水,再出来人就不见影儿了。 沈如凤满眼着急,“这个耀祖也真是的,叮嘱过他不要乱跑,结果一会儿功夫人就不见了。” “没事的,不用着急,我们现在军属区找找,实在不行,再去营区那边看看。”宋槐月安慰她。 沈如凤胡乱点着头,丝毫也没有被安慰到,“我现在担心的就是他往后山跑,遇上人还好点……” 她未尽的话语,宋槐月也能理解,万一遇上猛兽,那恐怕得凶多吉少。 “那我们先去后山看看吧。” 青松坝后山与附近的一个村相连,距离并不算太近,大人走路都得小二十分钟,一路上并没有人,所以耀祖是不是往这边走,两人都不得而知。 “耀祖,你赶紧出来,不然拐子要来把你拐走的。” 沈如凤着急地喊,然而喊了一路,又沿着小路找了一圈,皆未曾有耀祖的踪迹。 宋槐月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你沿着周边再找找,我回去看看。” “对对,你先回去,万一他自己回来了。”沈如凤忙不迭说道。 于是宋槐月牵着水兰先回了。 余家院子依然静悄悄,周围的人也都知道耀祖走失的事情,纷纷热心地帮忙找。 不过大家都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再怎么,人肯定在青松坝,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会出意外,比如水池坡洞之类的地方。 苏大娘第一时间组织大家去这些地方找,然而也没有找到人。 “总不能跑出去了吧?”人群中突然响起这句话。 只是话音刚落下,立马遭到其他人的反驳。 “我问过门口站哨的同志了,没有见到耀祖出去。” 宋槐月眉眼间带着一抹急躁,她说道:“耀祖爸爸是不是在营区,此事先告知他吧,要是有空,过来跟我们一起找人。” 李金福去边城还没回来,而且就算去喊她也没那么快。 苏大娘闻言忙不迭点头,“对,先跟刘营长说。” 很快,营区那边也知道了耀祖走丢的事情,得知跟自己媳妇有关系,准备去训练场的余淮脚步一转,朝营区门口的方向走去。 余淮到家时,李金福已经回来了,正指着宋槐月的鼻子又哭又骂。 “你就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对我怀恨在心,有什么你冲我来,你怎么能那么狠心,对孩子下手!” 沈如凤在一旁不停地解释,“跟槐月没有关系,是我托她帮忙看一下,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李金福闻言猛地一甩她的手,眼神恶狠狠地瞪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她就是一伙儿的,亏得我那么信任你,我的耀祖啊,怎么那么命苦。” 宋槐月:“……” 她怎么也想不到,孩子不见了,李金福一点儿也不担心,反而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对她一通指责与痛骂。 宋槐月从来就不是会隐忍的性子,见状勾了勾唇角,冷笑一声,环视四周。 “大家都看见了吧,我和沈如凤帮她看顾孩子,她第一反应不是感谢我们,而是指责我们没做好。”宋槐月说完又嘲讽地望向李金福,“你家耀祖有多调皮,你自己不知道?你看顾得时候能做到一眼不错地盯着?” 一旁的人闻言纷纷鄙夷地望向李金福。 “金福,你这做得也太过分了,出事儿了人家槐月也不好受。” “对啊,人家好心帮你看顾孩子,你这样,下次我们可都不敢帮你了。” “就是,不说能得到一句感谢,真是满肚子气。”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李金福臊得满脸通红,她咬了咬嘴唇,还不敢再说什么。 正好此时刘营长赶到,见状赶紧向众人道歉,又拜托恳求众人帮忙找一下耀祖。 余淮走到宋槐月跟前,皱着眉头打量她一番,“你没事儿吧?” 宋槐月满脸晦气,“没事。” 太阳逐渐西移,晚霞照亮整片天空,落在人的脸上也是红彤彤的。 整个军属区与营区几乎找遍,皆未曾见到耀祖的身影,李金福终于知道着急了。 她先前不过是借机对宋槐月发难。 “耀祖……我的耀祖……”李金福急得眼泪都出来。 水兰怯怯地看她一眼,握着小手,仿佛努力鼓起勇气,“娘,你别哭,很快就能找到弟弟了。” 林金福闻言一愣,转而仿佛找到发泄怒火的方式一般,挥起手对着水兰的脑袋就是一巴掌,“你个死丫头,要不是你没看好弟弟,弟弟现在也不会找不着!” 水兰被打得晃了晃,痛呼声到喉咙,又被她紧紧咬住嘴唇吞咽了下去,眼泪从眼眶中啪嗒啪嗒地落下,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苏大娘反应过来,顿时心疼地搂过水兰,对着李金福就是一阵骂:“你这个当娘的怎么回事?水兰才多大,你打她有什么用?” 宋槐月却是皱了皱眉头,探究地目光落在水兰脸上。 她应该没看错吧? 8、第 8 章 第8章 然而没等她细看,苏大娘的身板就把孩子遮住。 李金福此时还在说话,她脸上的怒火不散,又带着一丝急于解释的焦躁,指着水兰望向苏大娘。 “大娘,你是不知道这个死丫头干的好事,小小年纪,心思恶毒得不行,从前她就故意给耀祖喝开水,幸好发现及时……” “行了吧。” 沈如凤都听不下去,没忍住打断她的话,“我看你就是想太多,水兰才多点大?她能分得清开水不开水?我看你真的是想太多,水兰多懂事又听话的一个孩子啊。” 水兰闻言眼泪掉得更厉害,仍然没有发出声音,看了的人无一不心疼得皱眉。 苏大娘安抚地搂了搂,又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别哭别哭,有奶奶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她说着又望向李金福,“当时水兰才三岁多一点,她哪里会懂?你真是,让一个三岁的孩子干活,干不好你记恨这么多年,还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你、你、你可真是……” 苏大娘瞪着李金福半天,到嘴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 李金福气得跺脚,眼神恶狠狠地剜向水兰,“你们就相信这个死丫头吧!” 正在这时,刘营长听见这边的动静走过来。 为了避免影响他们夫妻的感情,众人没有再就这事儿说下去。 倒是刘营长看见水兰在哭,没忍住皱着眉头呵斥,“整日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宋槐月直接转身就走,反正她管不着,也不想管,省得看了闹心。 她回到院子,刚在摇椅躺下,院子门就被人从外边打开,余淮走了进来。 宋槐月没有起身,眉梢微微挑起,瞥了他一眼,“孩子找到了?” 余淮也朝她的方向瞥了下,脚下不停到压水井旁,边洗手边说道:“没有,现在怀疑孩子偷跑到外面了,刘营长正在组织人去找。” 宋槐月闻言略微诧异地眨了眨眼睛,“那你怎么没去帮忙?”那毕竟是他的营长。 “我安排了小秦去帮忙。”余淮说道,又起身走向廊檐,拿过挂在墙壁上的抹布,望向她,“倒是你,你怎么没去帮忙?” 宋槐月当即不高兴了,“我为什么要去?你也觉得是我把刘耀祖弄丢了?” “那没有。”余淮否认得很痛快,又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帮忙看孩子是情分,发生意外谁也不想。” 宋槐月满意地瞥他一眼,从鼻腔发出一声“哼”。 不过说是这么说,她也没想过真的不管,毕竟孩子确实在她手上走丢,就算大家都能理解,她自己心里也不得劲。 “你知道刘金福的女儿?”她问道。 余淮愣了下,不明所以地望向她,“你问她做什么?觉得她可怜?” “她确实很可怜,不过我要问的不是这个。”宋槐月解释说道:“我想知道她日常的行为,就比如李金福刚才说的,她给刘耀祖喂开水。” 余淮正想往厨房去,闻言脚步一顿,他诧异地回头,眉心微微皱起,“难道你也相信这么离谱的事儿?” 宋槐月仰躺在摇椅上,天空中的晚霞逐渐被深色晕染,由深至浅,由明至暗,远处的山峦更加雄伟壮丽,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令人看着心旷神怡。 她不禁眯了眯眼睛,“倒也不是相信。” 然而具体是什么,余淮侧耳等待了一下,也没听到她有解释的意思。 他想了想,“刘营长家的事情,我了解得不多,只是偶尔听见有人提起,他媳妇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对孩子的管教也很严厉。像今天李金福说的,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宋槐月:“……” 她没好气地给他一个白眼,“不知道还那么装腔作势。” 余淮顿时被噎住,他不服气地辩解:“我工作忙。” 他常年在营区,军属区的房子对他来说,只是用来休息的地方,回到军属区就是睡觉,其他与营区事情无关的,他还真的不知道。 宋槐月却不想听他解释,直接转过头闭上眼睛。 余淮见状也不去煮饭了,搬了个椅子到她身旁。 “那你也说说问这个的理由。”他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宋槐月没想到他这么敏感,不由得诧异地睁开眼睛,望他一眼,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不觉得这件事很怪吗?” 余淮:“?” “刘耀祖才四岁。”宋槐月强调,“他走路都不算特别利索,能走多远呀?” 余淮愣住,“你怀疑有人把他藏起来?” “不然怎么解释到处都找不到?还是连你都不相信青松坝周围的稍岗?” 宋槐月这句话可谓是一阵见血。 余淮“嚯”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眉头不自觉皱起来,眸子里带着不可思议望向她,“那你觉得这事儿是李金福那女儿做好的?” “有何不可?”宋槐月神色冷淡地反问。 余淮:“……” 余淮:“…………” 有何不可? “如果我没记错,那孩子也才六岁。”余淮的字里行间都带着不相信。 宋槐月:“自古以来,早熟聪慧的人不是没有,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再说了,就算如何离谱,能有她从现代穿越到这个时代离谱? 说是这么说,余淮也能理解,只是要他接受这件事是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做的,实在有些过于勉强。 他皱着眉头的愈发拧紧,脚下的步子来回踱,“如果真是她做的,她能把人藏去哪里?军属区这么多人,她一个小孩子,是如何做到避开这么多人?” 宋槐月瞥他一眼,脚下用力,又晃了晃摇椅,“所以我怀疑刘耀祖根本没走远,就在这附近。” 她进院子拿水才一会儿功夫,不管是刘耀祖,还是刘水兰,两个小孩子,没理由走太远。 说不定人就在那棵榕树附近! 宋槐月思及此,猛地从摇椅上坐起来,她定睛望向余淮,严肃地问道:“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 虽然余淮不认同宋槐月的想法,不过打心里无法否认有这么可能,此时听见宋槐月这么问,他想了想说道:“我去跟苏大娘说一下。” 说着就要往外走。 宋槐月见状赶紧叫住他,叮嘱他说道:“找苏大娘可以,但是不要说水兰。” 那只是她的怀疑与猜测,无证无据的。 余淮颔首,“行了,我有分寸。” 宋槐月:“……” 她原本想跟上的,想了想又坐下。 罢了,人多是非多,光沈如凤与李金福就够了,宋槐月不想再跟其他人扯上关系。 夜幕逐渐降临,余淮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 宋槐月没有办法,只好自己起身去淘米煮饭。 刘耀祖走丢的事情多少有点影响到心情,宋槐月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更别提炒菜。 她想了想,干脆将苏大娘前两日送的腊兔肉翻出来,将兔腿上的肉切成丁,又切了她从边城供销社买回来的香菇笋干,与调味料一起混合搅拌均匀,再倒入饭锅中一起煮。 宋槐月刚把饭弄好,余淮就推门进来,神色异常复杂,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真的在附近找到人了?”宋槐月挑着眉头问道。 余淮没有回答,脱了帽子挂到墙上,反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跟一个六岁的孩子有关?” 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六岁的孩子,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智,要不是亲身经历,余淮是怎么都不会完全相信的。 宋槐月脑海中却浮现出刘水兰被李金福打时,眼底流露出的得意。 她说道:“我看见了。” 余淮满头问号地望向她,“你看见了什么?” 宋槐月回过神,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方才的画面,余淮听得不住咋舌,感叹着说道:“真没想到,刘营长闺女小小年级就这么厉害,可惜心思不用在正道上。” 宋槐月对此不置可否,重新在摇椅上坐下,随意问道:“你们在哪里找到刘耀祖?” 余淮用水洗了把脸,水珠沿着下巴不停往下滴落,他大手一抹,“就在榕树后面的旧房子,里边有一条地道,刘耀祖钻进去了,爬不出来。” 大家找人时也进去过那个房子,只是都没想起地道。 宋槐月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地道隔音这么好?” 刘耀祖进去发现自己出不来,肯定会哭闹的,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竟然都没听见。 “他晕了过去。” 宋槐月:“……” “刘水兰干的?” “不知道。” 宋槐月抬眼望向余淮,余淮回望她, 两人对视片刻,余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的不知道,而且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她做的,我总不能指着她说,这事儿跟她有关系,再怎么也得先拿出证据。” 宋槐月想了想,“倒也是。” 不过经此一事,宋槐月是对军属区的人与事儿都敬而远之了。 炉子上的饭终于煮好,锅盖一掀开,浓浓的白雾溢出,香味扑鼻而来,再看锅中,微微发红的腊兔肉,晶莹地镶嵌在透亮的米饭中。 余淮没忍住咽了咽口水,“晚上就吃这个?” 宋槐月给自己装了一碗,反问说道:“不然呢?你要是不想吃,可以自己去做。” “谁说我不想吃?”余淮已经迫不及待了,他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饭,又是新奇又是期待。 因为没有菜,宋槐月放的米比平时多,她只吃了一碗,以为多少会剩一些,正好留着明天早饭吃,然而没想到余淮一个人吃了个干净。 完了还意犹未尽地摸着肚子,“要是用腊肉就完美了。” 兔肉到底没有腊猪肉那么好吃。 宋槐月:“……你是会吃的。” 余淮吃得开心,也不计较她的阴阳怪气,反而兴致勃勃地说道:“要不我们真腊点猪肉,明天我去看看能不能买到肉?” 宋槐月顿了下,听他这意思,好似默认了她会长期待在边城。 她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扯了扯嘴角说道:“这是你的事情,不用跟我说。” 余淮被噎住,他眯了眯眼睛,望向宋槐月,“你还想着离婚的事儿?” 宋槐月哼了一声,“有何不可?” 余淮早有心理准备,闻言倒不至于生气,他瞥她一眼,真心实意地问道:“你说说,我哪点让你这么瞧不上?” 以至于她处心积虑想要跟他离婚。 宋槐月笑了,“你说说,你哪点值得我瞧上?” 幸好余淮早有准备,他胸有成竹地自信回答:“我长得不差,收入稳定,身体条件好,家里的粗活重活都能干。” 宋槐月嗤笑了一声,朝院子外的方向指了指,“你说的这些,外边不知有多少人都能做到,人家还能顾家,不像你,常年不着家,有急事也找不到人。” 余淮不同意了,他反驳地说道:“那你到外边去瞧瞧,有哪个男人会像我这样,回到家就帮媳妇干家务活儿?” 宋槐月闻言顿时冷笑,眼底带着讽刺地说道:“帮媳妇儿干家务活儿?家务活儿什么时候变成媳妇的了?你们男人不是这个家的一员?” “我冤枉啊。”余淮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忙不迭解释:“我没有这么认为,我说是普罗大众的想法,不管你承不承认,眼下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你也改变不了大家的看法,不是吗?” 这番话,可以说是求生欲满满了。 宋槐月哼了一声,又给他一个白眼,没有说话。 余淮乘胜追击,“你现在无法反驳了?反正都是要结婚的,我难道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宋槐月:“……” 她见过脸皮厚的,但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要明白一点,你并不是我最好的选择。”宋槐月说道:“况且人生不是只有结婚这一条路。” 余淮再次被噎住,反应过来,他不以为意地扫她一眼,“难道你还想不结婚?” “有何不可?” 余淮:“……” 他的眸光落在她脸上,片刻,发现她好似是认真的,他顿时忍不住了,着急地追问:“要是不结婚,以后你老了怎么办?孤苦伶仃一个人,难道不可怜?” 宋槐月无所谓地笑笑,摆烂地往摇椅上一躺,“那不是我现在考虑的事情。” 余淮:“……” 余淮:“…………” “行,你赢了。”他举手认输。 不过,离婚,他是不会同意的。 宋槐月也没想过他会这样就同意,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 *** 宋槐月原本以为刘耀祖被找到,刘家的事情就结束了,然而没想到,次日军属区就传出新的消息。 刘水兰失踪了。 事情的起因,刘耀祖在李金福的哄骗之下,竟指控自己六岁的姐姐。 “姐姐说里边有糖,让我钻进去。” 谁曾想,他刚爬进去就摔倒撞到脑袋,昏了过去。 一旁的刘水兰着急得直摇头,不停地小声辩解,“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弟弟说谎。” 她只是骗他里面有糖,没有让他钻进去。 李金福哪里会听她解释,抄起墙角的扫帚,也不管打中的是哪个位置,用力地往她身上去。 “你个死丫头,小小年纪,心思就这样恶毒,看我不打死你,省得你以后还对弟弟使坏。” 刘水兰尖叫着痛呼,求饶,“娘,不要,不是我,弟弟说谎。” “你还敢狡辩,我打死你!” 刘水兰毕竟才六岁,疼痛与恐慌几乎将她溟灭,她努力从李金福手下挣扎开来,飞快跑出院门。 爹在边城,她要去找爹,不然娘会把她打死的。 军属区众人都知道刘水兰要去边城找亲爹,李金福也知道,还大骂一声,“死丫头,有本事别回来。” 可万万没想到,刘水兰真的没回来。 9、第 9 章 第9章 刘营长已经回来了,但是声称并没有见到刘水兰。 之所以那么放心一个六岁的孩子独自跑出去,那是因为这并非第一次,从前刘水兰就经常跑去找刘营长求救,从来没出过意外。 再三向刘营长确认没见到孩子,李金福怀疑她根本没离开青松坝,甚至已经偷偷溜回了军属区。 在军属区找了几圈没找到人,李金福气得破口大骂:“这个晦气的死丫头,净知道给我找事!有本事一辈子都不回来!” 刘营长皱着眉头,没忍住呵斥说道:“你胡说什么?” 李金福看见他就来气,要不是他平日里总护着那死丫头,至于她骂两句,那死丫头就跑去找他? “我胡说什么我胡说?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她就是在给我找麻烦!要不是为了找她,我们都吃上饭了,哪像现在,在这里喂蚊子。” 两人是在外边争吵,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刘营长自觉脸上有些挂不住,眼睛朝李金福一瞪:“你要是不想找就回去,我自己一个人去找。” “回去就回去,你以为我想找?最好那丫头死在外面,省得一天到晚折磨我,找我晦气!”李金福气得直接扭头就走,不过仍没忍住又骂了几句。 看着周围众人瞧热闹的眼神,刘营长的脸一片火辣辣。 不过这些事情宋槐月只是大概知道一点,还是今天跟苏大娘去边城,对方跟她说的。 苏大娘唏嘘地说道:“你是不知道,水兰那孩子一晚上没回来,也不知道跑哪儿去,刘营长带人把附近找了个遍,愣是是没找到人。” 宋槐月心情好的事情,还是很捧场的,立马接过话,“那李金福都不着急?我早上好像在供销社见到她,带着小儿子买包子吃。” “所以大家伙都说李金福没心。”苏大娘叹了一口气,“不管再怎样,水兰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要不是她太过偏心,水兰也不会变成这样。” 宋槐月倒是赞同,“孩子还小,好好教的话,不至于会长歪。” 苏大娘闻言有些诧异地望着她,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又似是欣慰地笑着说道:“李金福真该向你学习学习。” 仔细听她的语气,又像是带着遗憾与痛惜,不过只有苏大娘自己知道,她并非是因为李金福,而是因为余淮。 现在军属区恐怕就宋槐月不知道,余淮想要离婚。 苏大娘悄悄叹了一口气,多好的姑娘啊,余淮也不知道珍惜。 至于宋槐月从前做的那些事,苏大娘也都归于余淮的错,要不是他一声不吭消失半年,宋槐月也不会那么失控。 关心自己男人有什么错呢?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呢? 苏大娘在心底狠狠否定,没错! 宋槐月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她疑惑地摸了摸脸,询问说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苏大娘顿时回过神,忙不迭摇头,“没事。” 她们此次去边城,不是坐营区后勤的顺风车,而是搭附近村民的车,正好这时边城到了,两人停下话头,与众人一齐下车。 自从上次说了会取消票制,苏大娘回去跟苏师政委一说,两人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苏大娘心里就惦记着赶紧把手头上的票先用了,恰好今天有时间。 宋槐月本来没打算出门,只是最近军属区太多事情,虽然她不往麻烦事上凑,却无法保证麻烦事不会找上门,于是干脆就出门了。 不过来都来了,她也顺便看看可以添置点什么东西。 两人一拍即合,抬脚就往供销社走,可惜边城没有百货大楼,不然还可以逛逛这个年代的百货大楼。 买完东西,日头已经升至高空,吃午饭的时间到了。 赶回青松坝的话,最快也得一个小时,因为不是坐上车立马就可以走,开车的师傅会在边城里来回拉客,直到坐满了人才会走。 宋槐月环视一圈,指了指另一边的小摊子,望向苏大娘,“要不吃完再回去?” 苏大娘想了想,点头,“也好,天气这么热,回去也不想再煮饭。” 虽然现在才五月底,边城的气温却是很高了,仅早上和晚上有些凉意,晌午时分,怕热的人随便动一动就冒汗。 宋槐月与苏大娘选的摊子是卖面的,鲜浓的高汤,配上带着特殊麦香味的面条,入口软滑筋道,又盈溢汤汁的鲜香。 “妹子。”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宋槐月的肩膀被人熟络地拍了拍。 她下意识回头,见着来人顿时愣了愣,“婶子,是你啊。” 来人正是她刚到边城时遇见的张婶子。 对方依然是那天身穿的朴素又打满补丁的衣裳,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你也到边城来啦,买了这么多东西?” 她瞥见宋槐月身侧的大包小包,话语中没忍住微微泄露出惊讶。 宋槐月大大方方让她打量,脸上的表情不变,笑着点头,又问道:“你也来吃东西?” 张婶子“嗐”了一声,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我哪舍得吃啊,这不是远远看见你,想问问你要不要坐车回去,我顺便带你们一程。” 苏大娘听到这里,立马笑着接过话,“那真是太好了,省得我们等会儿再去找车。” 宋槐月:“那就又要麻烦你了。” 两人的态度这么客气,搞得张婶子突然觉得脸有些臊,她明明是来拉客,而且需要收钱,这两人整得好像她干了大好事似的。 不愧是长得好看的人。 张婶子在一旁等着,宋槐月与苏大娘不好再磨蹭,匆匆将碗里的面吃完。 宋槐月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又仔细放回挎包里,提起边上的袋子,望向两人,“走吧。” 盯着她看的两人这才回过神。 苏大娘连忙拎起自己的东西,附和着说道:“走走。”又看向张婶子,“妹子,要靠你在前面带路了。” 张婶子顿时哈哈笑起来,走在前面与苏大娘攀谈起来。 宋槐月的目光却是越过她们,落在不远处的一个男人身上,眉心不由自主蹙起。 “槐月?” 苏大娘也不知跟张婶子说到什么,回头叫了一声宋槐月,发现她正看得出神,又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紧接着同样皱起眉头,“你没事看他做什么?” 宋槐月回过神,将视线从那人身上收回来,沉吟着说道:“他就是你之前说的那种人?” 上次来边城,苏大娘说过边城最近比较乱,路上经常能看见瘾君子出没。 而此时她们看见的人,从五官特征以及体型来说,确实像是吸了毒的模样。 瘦骨嶙峋的脸,凹陷的双眼,外边是浓重的深色沉淀,眼神麻木无光。 苏大娘只匆匆一眼就收回眼神,“就是他们。” 张婶子也看了过去,脸上顿时露出鄙夷的神色,“这是我们村有名的二流子,自小干尽了坏事,只要发生了偷鸡摸狗的事,必然是他干的,前段时间也不知道去干了什么,回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宋槐月皱紧的眉头并没有松开,“这事儿没人管?” “管啊。”苏大娘说道:“只是这没证没据的,想管也没法子管。” “嫂子说的在理。”张婶子点头,又皱起眉头,“不过说来也奇怪,昨晚我起床去茅房,看见他拎着一个大袋子走过去,袋子沉甸甸的,看形状不是狗就是羊,可是我早上起床问了一圈,也没人说有丢狗和羊。也不知他从哪儿偷来的。” “那隔壁的村子呢?”苏大娘追问。 张婶子讪讪地笑了下,“隔壁的村子谁知道呢?他们要是丢了东西,自然会找过来,我哪有空一个个去问?”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而且也没办法证实人家偷了东西,万一是路上捡的,或者就是他自己的呢? 宋槐月说道:“走吧。” 毕竟无证无据的,盯着外表就给人家定罪,真的很不负责任。 回到青松坝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小秦有跟余淮说宋槐月去了边城,所以晌午没有回来。 宋槐月简单收拾了下屋里,又喝了一杯水歇息一阵,随后才上楼睡午觉。 再次醒来的时间已经快五点了,她醒了醒神又要开始做完饭。 在边城供销社买了一块五花肉,沈如凤昨天又拿了点自制的酸菜过来,宋槐月想了想,干脆做酸菜炒五花肉。 酸辣脆爽的酸菜,切成片的油汪汪五花肉,入口香味浓郁又解腻,余淮筷子伸了几次,颇有种停不下来的感觉。 吃过饭,余淮很是自觉地收拾碗筷去洗刷,宋槐月只需要坐在摇椅上消食,他洗好锅碗瓢盆,立马就会装好洗澡水到澡间,供她洗澡。 宋槐月擦着头发从澡间出来。 余淮正躺在摇椅上,拿着扇子一摇一摇的,见她出来,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略有些得意地说道:“你真的想离婚,要是跟我离婚了,每天你要做的活儿可多了,哪像现在,什么都有我。” 宋槐月闻言动作顿了下,不得不说,余淮提的这个点真的戳到她了。 能挣钱,干家务活,尊重女性,长得好看。 余淮是样样都占了。 不过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心动,“我自己手脚健全的,又不是非得要别人做。” 余淮挑挑眉,语调微微上扬地“哦”了一声,“那从明天起,我就不做了,你要自己做。” 宋槐月:“……” 她很不想答应,只是话都撂到桌子上了,她要是不答应,岂不是说明她赞同他,认为没有他会很不习惯。 “行啊。” 宋槐月答应的话才说出口,心里立马就后悔了,不过说都说了,她的反应还是很快的,“那从明天起,我就不做你的饭了,你要自己做。” 余淮脸上的得意顿时僵住,他努力扯起嘴角,试图为自己争取,“反正你都是要做饭的,帮我顺手做一下不是什么大事。” 宋槐月笑眯眯地望着他,“反正你都是要洗锅碗的,帮我顺手洗一下不是什么大事。” 余淮:“……” 余淮:“…………” 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活生生的例子。 余淮认命地举手投降,“行,我认输,只要你做饭,我就刷锅洗碗。” “错。”宋槐月纠正他,“不是我做饭,你也要刷锅洗碗。” 余淮:“……我看你干脆改名算了,姓周,名扒皮。” 宋槐月不甘示弱,“好啊,那我等会儿就打个电话回家跟我妈说。” “……” 余淮:“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牙尖嘴利?” 宋槐月:“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跟女人计较?” 余淮再次被怼得无话可说,他凝向宋槐月,沉默了又沉默,硬是憋不出反驳的话,最后一甩手,气急败坏地说道:“我才懒得跟你计较。” 宋槐月斜着眼睛瞥向他,“那就这样说好了,以后我煮自己的饭,洗自己碗。你也煮自己的饭,洗自己的碗。” 余淮闻言顿时呼吸一滞,这事儿还没办法蒙混过去了? 他不敢看宋槐月的眼睛,伸手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我刷锅洗碗,你满意了?” 宋槐月很满意,不过她不说,仅从鼻腔发出两声哼哼。 初次尝试交锋,以余淮失败告终。 事情暂时说定,宋槐月将余淮从躺椅上赶走,自己舒舒服服地窝了进去。 余淮没好气地让给她,嘴里也没忍住吐槽,“霸道,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想离婚,除了我还有谁能忍得了你?” 宋槐月看也不看他,凉凉地说道:“那试试呗。” 余淮:“……”试试就逝世,傻瓜才试呢! 余淮选择闭嘴,他现在发现了,轮嘴皮子,他根本不是宋槐月的对手,有那功夫,还不如干点活儿。 他也是这几日才意识到院子太空落,不像军属区其他人的院子,又是种菜又是养鸡养鸭,余家院子什么都没有,一点儿也不像是要长期住人的意思。 余淮打算趁最近有空,先把院子里的两块地收拾出来,再看看种点什么菜。 宋槐月一边看他劳作,一边用扇子扇头发,思绪飞散,不免想起白天在边城看到的男人。 她想了想,简单地跟他说了下,最后又好奇地问:“边城的人应该都知道你们在青松坝,他们怎么还能这么大胆?” “灯下黑,你听说过吗?”余淮瞥她一眼,又收回视线,手上动作不停,“首先我们没有证据,再来就是这属于地方管,我们不便插手。” 宋槐月皱了皱眉头,“难道就这样放纵着他们?” “谁说的?”余淮哼了一声,语气有点冷地说道:“你放心好了,已经有人在跟进。” 宋槐月没什么地“哦”了一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张婶子说的袋子,她心下一动,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升腾而起。 “李金福家那个孩子找到了吗?”宋槐月望向他。 她难得这么认真,余淮愣了下,“怎么了?有哪里不对?” “没有哪里不对。”宋槐月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摇了摇头说道:“是我想太多了。” 余淮却不这么认为,战场上瞬息万变,很多时候可能靠的就是直觉,他说道:“孩子还没找到,刘营长差不多把附近都找遍了,所以我们怀疑,她要么像刘耀祖那样遇到什么,要么被人藏起来。你是察觉到哪里不对?” 宋槐月顿了下,望着他试探地说道:“听苏大娘说现在边城很乱,你说会不会是他们干的?” 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余淮想都没想就否认了,“他们躲都来不及,怎么敢惹事,这不是给我们机会去查?” 宋槐月皱眉,余淮说的确实在理,只是她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10、第 10 章 第10章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提起这件事,一直到余淮去洗完澡出来,她都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去看看。 宋槐月想了想,下床,穿鞋,打开房间门走了出去。 余淮刚把一楼收拾干净,正准备回房间休息,见到她没忍住愣了下,“怎么了?” 毕竟眼下时间不早,放在平时,宋槐月早早就休息。 宋槐月望向他,神色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她犹豫着说出自己的猜测,“你看要不要派人去看看?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最好。” 可万一是呢? 她目光落在余淮脸上,剩下半句没说出口。 不过她不说,余淮也能明白,但是她的想法实在过于脱离现实,首先就是对方的身份,按理说躲开他们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故意惹事? 他合理提出疑问,“要是真像你说的,他怎么光明正大拎着袋子从其他村民面前经过?” 宋槐月:“……并不是光明正大,是半夜,张婶子半夜起床上厕所看到。” 余淮语噎,不过也接受了这个说辞。 虽然心里不大相信,却也秉着不能放过的想法,他说道:“那我去跟刘营长说一声,你先睡吧。” “行。”宋槐月应了一声。 她站在二楼窗户边上,看着余淮出门了,这才回房间躺下。 月朗星稀,皎洁月色笼罩下的军属区一片寂静,月光透过树梢落下一地暗影。 宋槐月次日醒来,天已经大亮。 余淮不见踪影,不知是一整夜没回,还是今天早早就出门。 不过宋槐月也不关心,前些天到供销社买的鸡蛋没吃完,正好菜篮子有沈如凤给的西红柿,她给自己简单煮了个西红柿鸡蛋面。 刚吃完,正要收拾碗筷去院子里洗,外边突然响起一阵嘈杂。 紧接着余家院门被“砰砰砰”拍响,李金福尖锐的声音传进来:“宋槐月,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开门!” 宋槐月:“?” 这一听就是麻烦找上门,她皱了皱眉头,继续手上的活儿,当作没听见外边的声音。 “宋槐月,你开门!” “你别装死,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开门!” “……” 李金福的声音持续到宋槐月洗完碗,依然□□地在外面响起,音量洪亮而尖锐。 宋槐月很想忽略,然而那声音听久了,有种直击脑门的烦躁,她深呼吸一口气,神色算不上好地快步走过去。 “有话就直说,你一直在外边喊算什么意思?” 宋槐月站在门内,居高临下地冷脸看向台阶下的李金福。 李金福脸上的表情异常难看,而且像是哭过的模样,双眼略微红肿,发丝也没有往日整齐,带着些凌乱。 她怒目瞪着宋槐月,眸底带着厌恶与愤恨,“你装什么蒜?宋槐月,别以为我不知道事情都是你干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宋槐月简直满头问号,凭白被人这么一通指责,她的心情糟糕到谷底,“你到底在说什么?要是连话都讲不明白,我建议你回去组织一下语言再来。” 李金福扭头“呸”了一下,又满脸嘲讽而愤怒地望着她,“你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不知道是你做的,我告诉你,宋槐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宋槐月:“……” 她真是笑了,杏眼弯弯朝下,“对不起啊,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麻烦你给我说说?” 李金福见她居然还有脸笑,顿时更气了,要是头发能竖起来,恐怕现在她都被气成爆炸头。 她指着宋槐月的手在发抖,瞪着宋槐月的眼神厌恶又凶狠。 只见李金福正要说话,正在此时,苏大娘跟着军属区的其他人呼啦啦地走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苏大娘着急地上前问道:“大清早的,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宋槐月深吸一口气,叉了叉腰没有说话。 李金福似是终于找到主持公道的人,憋着的气瞬间消散,眼眶迅速变红,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落。 她指着宋槐月,好不可怜地哭诉着说道:“宋槐月撺掇我男人跟我离婚。” 此言一出,军属区围观的众人纷纷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目光齐刷刷落在宋槐月身上,几乎瞬间,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 “天呐,宋槐月这么缺德,竟然叫刘营长跟李金福离婚。” “不是吧,李金福说了你们就信?万一是骗人的呢?你们也不想想,人家刘营长为什么要听宋槐月的?难道就凭宋槐月长得好看?” “你们别说,宋槐月长得确实好看,男人听她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这个,我真是忍不住了,我家那个每次见到宋槐月,眼睛就跟落在人家身上了似的,看得人火大。” 也不知谁起了这个话头,众人的话锋骤转,彻底变成批判宋槐月,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不满。 认为宋槐月平时穿得妖里妖气,故意勾引她们家男人。 最终从质疑李金福说的话的真实性,变成了认可李金福说的话。 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计谋,让刘营长甘心听她的话,回家就跟李金福提离婚。 宋槐月并不是完全没听见人群中的窃窃私语,众人说到激动之处,音量会不自觉加大,她自然也能捕捉到一些句子或者字眼,结合串联起来还能不明白意思? 她被气笑了,带着冷意的眼神充满不屑,她环视众人一圈,又定睛望着李金福:“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撺掇刘营长跟你离婚?” 李金福也听到众人说的话,想到这么多人都站在自己这边,她内心很是得意,此时见宋槐月还敢狡辩不愿承认,她顿时更气又更怒了。 只见她猛地一跺脚,“呜呜呜”都哭出声,又朝围观看热闹的人看去。 “你们看,她到现在都不愿意承认,咱们军属区谁不知道她恶毒啊,余团长去执行任务,她打了多少个电话过来,那些诅咒余团长回不来的话,咱们也没少听,你们看看,她现在倒是装无辜了。” 话音落下,立马有人接过话,语气带着鄙夷,“那确实是,我们都听说过。” 也不知是不是受环境影响,就连□□站在宋槐月这边的苏大娘都有一瞬间犹豫,好在她见过的风浪多,“你们不要胡说,槐月不是那样的人。” 宋槐月倒是没有否认,毕竟那是原主做下的孽,不过她也没有众人所想的那般去解释,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只见她毫不畏惧,理直气壮地抬了抬下巴,望着众人说道:“对啊,是啊,我就是这么恶毒,怎么了?” 她的表情实在过于理所当然,一时间,所有人都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梗住。 李金福更是一口气憋住,脖子和脸都变得涨红。 众人:…… 11、第 11 章 第11章 李金福气急攻心,甚至身子都忍住在发颤,她脸皮抖了抖,指着宋槐月:“你、你……” 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心理防线陡然崩溃,“哇”地一声哭出来,“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见不得我好……” 此话出来,围观的人首先不乐意了,忍不住说话,毕竟李金福的话明显包含了她们在内。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我们几时欺负你,见不得你好,难道不是你总是说这个不好,说那个不好,我们才不爱跟你来往?” “对啊,本来日子过得就不怎么舒心了,谁想听你整日抱怨?” “你不如想想自己的问题,我看刘营长提离婚,说不定跟人家宋槐月啥关系都没有,都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 “……” 几乎瞬间,风向又变了,刚才还支持李金福的人,此时已经倒戈与宋槐月站在一边。 李金福听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心底的那点得意立马消失殆尽,被恐慌与无措取代。 她着急地想要解释,“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然而不等她说完,苏大娘就抬手打断了。 她神色严肃环视一圈,“大家都少说两句,军属区住了很多人,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相处不来的就少来往,这种事情没办法强求,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而且家里还有人在营区,少给他们惹事。” 言下之意,不要对李金福说太过分的话,大家都有家人在营区,不管怎么样,不能让营区的人受影响。 能到青松坝随军的,谁能不懂这个道理? 众人纷纷闭口不说话了,而那些比不上李金福的人,脸色也逐渐现出懊恼的神情。 李金福自觉有苏大娘撑腰,抽泣着抹了抹眼泪,身板不禁往上抬了抬,表情愤怒之余又有些得意与傲娇,然而眼神一触及宋槐月,她脸色立马变了,冷冷地“哼”了一声。 宋槐月:“……” 到底是谁精神状态堪忧? 她也学着对方的模样,冷冷地哼了一声,杏眼泛着不羁的凉意,下巴微微抬起,以一种傲睨的姿态望着李金福,“不管你怎么想的,总之你跟刘营长的事情与我无关,如果非要往我身上扯,那我们就去苏师政委那辨一辩。” 李金福一个字也不相信,她打心底里认定了是宋槐月搞鬼,“你到现在还在狡辩,真以为我不敢去?除了你还能有谁?你就是嫉妒我们感情好,故意使坏!” 宋槐月乐了,“我嫉妒你们感情好?先不说我是不是嫉妒,就拿你们感情好来说,你们真的感情好?” 语气带着不可忽略的不敢置信与嘲讽之意。 “噗嗤!” 围观的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一声喷笑,李金福顿时臊得脸都红了。 军属区谁人不知,刘营长媳妇泼辣野蛮又爱贪图小便宜,而刘营长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认为李金福的行为让他没有面子,李金福又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于是两人常常吵架。 所以用“感情好”来形容他们,军属区众人怎能忍住不发笑? 李金福原本也有点气短,不过转念一想,夫妻之间怎能没点摩擦?她又立马挺起胸膛,“我们当然感情好!”说完她不屑而愤恨地望着宋槐月,“难道像余团长和你那样才算感情好?” 宋槐月嘴角抽了抽,一言难尽地望着她,“……那对比之下,肯定是你感情好。” 她很爽快地宣判了李金福赢,毕竟她跟余淮是要离婚的关系,而刘营长对李金福可能只是一时气话。 旁侧围观的人中,有嘴快的见状没忍住幸灾乐祸地说道:“宋槐月这才结婚多久,人家余团长都要跟她离婚了,你跟刘营长连孩子都有了,她能跟你们比吗?” 李金福闻言没忍住挺了挺胸膛,眼底的心如死灰消散了些,转而又得意地望向宋槐月。 倒是宋槐月听得愣住了,她眨了眨眼睛,扭头望向说话之人,不确定地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那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以为宋槐月是听了自己的话之后,在质问她,没忍住尴尬地低头,讪讪地笑着解释说道:“对不住啊,我什么都没说。”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滞。 李金福见状没忍住得意地笑起来,脸上带着看好戏的嘲讽,“所以这人是不能做亏心事,迟早是会有报应的。” 一旁的苏大娘看得火气上来,立时朝李金福呵斥:“行了,一人少说一句会怎样?现在事情都没搞清楚呢,你就赖在槐月身上,我看槐月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金福被当众这样说,顿觉自己很没有面子,不服气地撇撇嘴,“我看她就是在装傻。” 苏大娘顿时一个眼刀子过去,李金福表情一僵,心里再不服气也不敢说话了。 宋槐月还在笑话对方刚刚说的话,反应过来,心里一阵狂喜,她迫不及待朝苏大娘求证。 “大娘,是真的吗?余淮真的说要跟我离婚?” 苏大娘表情为难,她不敢点头说是,生怕这件事对宋槐月的冲击太大,苏大娘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没有亲耳听见余淮说。” 论说话的艺术性。 没有亲耳听见余淮说,那就是有亲耳听见别的人说。 宋槐月没忍住咧嘴笑了,“太好了,余淮终于想通了,强扭的瓜是不会甜的。” 正在看好戏的众人:??? 宋槐月的态度实在出乎意料,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得知余团长要跟她离婚,她不应该是难以置信,伤心欲绝吗? 怎么反而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模样? 最生气的恐怕是李金福,她正等着看宋槐月笑话呢。 明明都是被男人嫌弃,被要求离婚,凭什么就她一人像个小丑似的,哭得要死要活,而宋槐月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然而此时看到宋槐月的反应,她更觉得自己像小丑。 李金福没忍住嘲讽出声,“你装什么没事人呢?总有你哭的一天。” 就连苏大娘也以为她假装坚强,眉头紧蹙,在脑海中飞快思索怎么安慰她,“槐月啊,你别听她们瞎说,我从来没听余淮提过这事儿。” 宋槐月能听出苏大娘的好意,顿时杏眼弯弯朝她一笑,又望向带着讽意的李金福,十分好心情地说道:“多谢你跟我说这件事,你造谣我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 李金福:“……?” 她受到刺激,把脑子刺激坏了? 众人也是一脸懵地望着她。 12、第 12 章 第12章 李金福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顿时横眉竖眼的,往前挪了两步,颇有一种要跟宋槐月肢体理论的感觉。 “我造谣?我就问问我造谣什么了?还你不跟计较,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我计较!” 宋槐月精致的眉梢微微上挑,她朝李金福瞥去,眉目间流转着一种别样的美艳,又泛着些许疏离的凉意。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闭嘴。”宋槐月望着她,“从始至终,你所说的一切都只是臆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你想怎么样,真要闹到苏师政委那,让他给你一个公道?” 宋槐月从不欠人人情,她这么说不是不跟李金福计较,而是看在李金福让她知道余淮要离婚这件事上。 可惜李金福在气头上,本身又是固执而自我的人,根本听不进她的话,甚至认为她仍然在狡辩。 李金福打心底觉得宋槐月在嫉妒自己,疯狂输出自己情绪,“就是因为余团长要跟你离婚,你嫉妒我,看不得我幸福,故意破坏我们夫妻感情。你最好是真的敢去找苏师政委,当真以为我是被吓大的?” 宋槐月也没想到真的会有人蠢到这个地步,眨了眨眼睛,轻勾唇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苏大娘不愧跟她相处过,对她多少有些了解,见状手立马一抬,想要阻止。 然而已经来不及,宋槐月的话已经说出口,“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只好麻烦苏师政委了。” 她答应得痛快,反倒是李金福又犹豫了,心里一阵退缩,不过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她露怯就很没有面子,旋即挺了挺胸给自己鼓气,“去就去,你以为我怕你!” 苏大娘:…… 众人:…… 要不刘营长怎么会处处看她不顺眼呢? 别人的媳妇跟自家男人是一条心的,而她则是一心想拖自家男人的后腿。她们还从没见过,这种没证没据的邻里矛盾,夫妻矛盾要闹到苏师政委跟前的。 除非像余淮与宋槐月这样,闹得满城皆知,对余淮的发展也有影响。 苏大娘没忍住扯了下她的手臂,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不管怎么样,这是你夫妻俩的事情,你闹到营区那边,对刘刚有什么好处?” 刘刚也就是刘营长。 李金福被这么直白地提点,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脸色顿时变了又变,一方面是为就这样放过宋槐月而不甘心,另一方面是处于对刘刚的担心。 “那我就白白吃亏?硬生生咽下这口气?”她不服气地反问,眼睛仍愤恨地盯着宋槐月。 苏大娘气得要死,一巴掌拍在她的手臂上,“你有证据证明是槐月撺掇的?刘刚亲口承认的。” 李金福顿时沉默了一瞬,随即死鸭子嘴硬,蛮不讲理地梗着脖子说道:“不是她还有谁!” 宋槐月:“……那我们就去找苏师政委。” “走!” “等等。” 李金福刚转身,立马被宋槐月喊住。 她眉头一皱,忽然又想到什么,眼底瞬间放出得意与嘲讽,双手叉腰抬了抬下巴,如同打了胜仗的公鸡。 李金福说道:“怎么?心虚了,你不敢去了?” 宋槐月挑挑眉,望着她坏心眼地笑出声,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提出离婚的是我,并非余淮。” 李金福闻言顿时愣住了,神色看起来有些呆滞。 其他人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李金福愣愣地问:“不是余团长要离婚?” 宋槐月点了下头,从鼻腔发出一声“哼哼”,眼神居高临下地睨向她。 李金福:“???” 李金福:“!!!” 她简直不敢置信,若不是余淮向宋槐月提离婚,那她刚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个笑话? 难道真如宋槐月所说,她做的一切都只是臆测。 李金福不堪打击地往退了两步,围观众人也终于反应过来,如同水滴入油锅,“轰”地一下炸裂开来。 窃窃私语与嘲笑的声音络绎不绝地响起,那一个个字眼如同一根根针,直直刺入李金福的心,她的脸色变了又变,极其难看又滑稽得可笑。 最后自然没去成苏师政委处,不过宋槐月要跟余淮离婚这件事,传遍了整个青松坝,无人不震惊得大跌眼镜。 毕竟众人对宋槐月的印象,仍然停留在为了余淮歇斯底里,甚至没了余淮要活不下去的。 可就是如此一个人,此时竟然主动提出要跟余淮离婚。 众人:??? 也因此,李金福不分青红皂白上门找宋槐月麻烦,整个军属区包括营区的人都知道了,自然也传到了苏师政委耳中。 而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仅在短短半天时间之内。 刘营长与余淮当即被苏师政委叫去谈话,话里话外皆是让刘营长理解理解家里的女同志,不要闹笑话。对于余淮,则是抱以万分同情,苏师政委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他。 “你到底做了什么,人家女同志那么嫌弃你?” 余淮:“……政委,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 “我不过说个实话,怎么就人身攻击了,你不想我这样说,就把家里的女同志哄好。”苏师政委没好气地说道。 宋槐月对余淮多么死心塌地啊,闹得她提出离婚,肯定是余淮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余淮也很冤枉,心里也觉得憋屈,说实话,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以至于宋槐月连个机会都不给,一心想着跟他离婚。 从苏师政委办公室出来。 刘营长愧疚地向余淮道歉,“余团长,这事儿真是对不住了。” 余淮瞥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说道:“刘营长,营区的工作要做好,家里的事务也不能落下啊。” 刘营长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又想到昨天余淮特意提醒自己,便直接卸下伪装,烦躁地说道:“余团长,不瞒你说,我真的是太失败了,当爹失败,当丈夫也失败。” 一番沮丧至极的话,令得余淮没忍住侧目,出于关心地问道:“怎么?你女儿还没有消息?” 刘营长垂头丧气地点头,又骤然伸手揉搓了下脸,瓮声瓮气地回答:“我带人去你说的地方看过了,没有找到水兰,周围也找遍了,她就跟消失了一样。” 余淮眉头紧皱,与他一起下楼梯,“即便这样,你也不能跟媳妇说气话啊,孩子丢了,她也着急。” 刘营长闻言猛地扭头望向余淮,嘴巴张了张似是要说什么,又像是顾虑什么,倏地闭上。 他真是有苦说不出,有些事说出来,那是要丢尽面子的。 跟李金福说离婚,确实是他冲动之言,但也确实生气希望到极点。 女儿丢失不见,他为了找女儿心力交瘁,心里原本就揪着,回去还要听李金福抱怨,甚至认为女儿只是故意藏起来,不知躲在哪个角落,笑着看他们干着急。 刘营长听着很是不得劲,毕竟儿子丢失的时候,她急得都失去理智了。 即使偏心,也做得太过分了,就像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传出去别人怎么看他们家? 不得不说,有时候刘营长跟李金福其实是一类人。 余淮好奇心不重,不是非得知道情况,既然刘营长不说,他也没有再问,反正目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向宋槐月解释清楚原委。 然而他回到家并未见到宋槐月。 宋槐月与苏大娘又去边城了。 苏大娘女儿哭着来电话,说是被欺负了,现在在边城医院。 当时恰好宋槐月在身旁,见她慌了神,便提议:“我同你一起去吧,我正好也想买点五花肉,或者买只鸡。” 苏大娘也担心女儿是被婆家人欺负,对方人数多,而她只身一人,想了想点头,感激地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13、第 13 章 第13章 于是就有了余淮回到家,而没见到宋槐月这件事。 宋槐月二人到达边城,已经过了晌午,连午饭都来不及吃,只去国营饭店买了几个包子,便匆匆赶往医院。 苏大娘的女儿在立春那天出生,苏师政委便给她取名春至,前年结的婚,对象在边城一所中学当老师。 宋槐月与苏大娘一路找过去,来到苏春至所在的病房。 屋内有三人,苏春至一脸冷然的厌恶躺在病床上,边上站着一位老太太,再旁边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床边的椅子上坐着年轻男人。 老太太脸上明显带着讨好的求饶意味看着苏春至,而边上年轻的姑娘则一脸抗拒与不服,男人则是强忍不耐烦。 宋槐月进门的时候,一眼扫过,将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亲家,朝宗,这是怎么了?”苏大娘进门的语气就不太好,“我听春至说她被人欺负了?” 老太太见到她,神色都变得不好,讪讪地笑着上前,“春至怎么把你叫来了,不是什么大事,是朝兰跟她吵了几句。” 林朝宗站起身喊了一声“妈”,又赔笑解释,“我妹妹也不是故意的,不小心撞到春至。” 话音落下,床上的苏春至顿时瞪向他,带着盛气凌人的趾高气昂,语气很是恼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故意小题大做,冤枉你妹妹了不成?” “春至,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林朝宗憔悴的脸上满是无奈。 林朝兰忍不住了,一把推开林朝宗,眼眶通红蓄满泪水看向苏春至。 “你想怎么样?本来就只是不小心碰你一下,我已经向你道过歉,我哥和我娘也第一时间送你来医院,你到底要我们怎么做?” “你不小心?那你让我不小心推一下试试?”苏春至看着她的眼神厌恶又高高在上。 林朝兰顿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气得身子都微微发颤。 林朝宗与林老太太皆沉默地低下头,两人都没说话。 不过宋槐月瞥见,林朝宗垂在身侧的手绷得紧紧的,手背有青筋凸起了又凸起,似是在控制握拳的冲动。 苏大娘通过几人的对话,也终于理清一些事情的原委。 到底是自己女儿,她对苏春至的性格了如指掌,一开始是关心则乱,此时冷静下来,再看双方的态度,她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大娘皱着眉头扫过苏春至,目光又落在林朝宗脸上,“朝宗,你如实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春至顿时不满了,“难道你要相信他们,不相信自己女儿?” “你闭嘴,我现在问朝宗,不是问你。”苏大娘瞪她一眼,又望向林朝宗,“朝宗你说吧,要是春至错了,你知道我的为人,不会因为春至是我女儿,我就偏向她,你老实说就行。” 林朝宗闻言似是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舒缓一些,不过依然带着犹豫。 林老太太见状一把将林朝宗扯到身上,她苦着脸说道:“亲家,朝宗不敢说,我来说。其实就是天井比较滑,朝兰走过去的时候脚下打滑,不小心推了她嫂子一把。” 林朝兰闷声闷气地委屈抹了抹眼泪,“当时我娘就张罗着把她送来医院,实际上我摔得比嫂子厉害多了。” 她说着撩起自己的袖子,手肘的位置一片擦伤,周围带着发紫的淤青,咋一看很是吓人。 苏大娘见状与宋槐月对视一眼,眸底充满无奈。 宋槐月会意,立马蹙起眉心,伸手扶过林朝兰,语气带着着急与关切,“伤得这么严重,怎么不去上点药,走,我带你去上药。” 苏春至见状又是一番大发脾气,对林家人以及苏大娘各种撒泼,口出恶言,然而苏大娘的手段更加强硬,勒令她向林老太太与林朝宗兄妹道歉。 最终这件事以苏春至哭哭啼啼的委屈道歉暂时结束了。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阳光变成橙红色,落在人的脸上暖烘烘。 苏大娘满肚子都是气,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向宋槐月吐槽,“真是不明白,我和我们家老苏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头脑拎不清的孩子!” 宋槐月拍了拍她手臂,安慰地说道:“她年纪还小,没见过太多事情,自小又有你和苏师政委遮风挡雨,养成这种性子也是正常的。” 说到底就是对她过于溺爱,没有好好教养形成的。 宋槐月话说得直白,不过确实事实,苏大娘想计较都站不住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都怪我们,当年因为工作将她放在老家,等发现她性子变成这样,已经改不过来了。”苏大娘说道:“当年她爹对她又是打又是骂,甚至扬言不要她,这些都没用。” 宋槐月一边往前走,一边听苏大娘说。 其实不用说,她也能想到,苏春至的性子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对待亲近的人,知道对方对自己包容,会无限制地发脾气。 不过有一点,林家人可不是苏大娘,也不是苏师政委。 苏大娘也明白,神色又是烦躁又是无奈地继续说道:“我现在就担心,以她现在的性子,等她爹退休了,那可怎么办?” “没事的。”宋槐月笑着说道:“她爱人也是经过你和苏师政委把关的,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 然而没想到,一说到这个,苏大娘顿时更加生气,“哪里是经过我们把关?那是她自己非要嫁给林朝宗!” 宋槐月:“???” 有瓜! 她迫不及待地望向苏大娘,又矜持地问道:“什么情况?” 苏大娘并没有察觉到,长长舒出一口气,又有些激动地说道:“当年她悄无声息偷偷跟林朝宗来往,然后直接将人带回家,说要跟人结婚,当时她爹就气得要将她赶出家门,坚决不同意这件事。” 宋槐月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这么排斥,你们以前见过林朝宗,对他有了解?” “哪里是!”苏大娘一口否认掉,脸上有说不出口的欲言又止与尴尬,重重地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当时他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 宋槐月听着当即愣住了,眼睛眨了眨,露出同情的表情,拍了拍苏大娘的手臂。 料想当时苏大娘与苏师政委肯定气坏了。 果然,苏大娘又说道:“你说说,若林朝宗真的对她有意,是不是应该走正常流程,上门拜访我和她爹,征得我们的同意。怎么会担心我们不同意,就哄骗那傻丫头。” 宋槐月点头,“难怪你们坚决不同意。” 林朝宗对苏春至若是真的在意,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毕竟事情传出来,对女孩子的伤害是无法想象的大。 不过苏大娘的担忧并不在此,她主要是担心苏春至吃亏。 “现在的问题是,春至那丫头自小被宠坏了,做事没有分寸,得理不饶人,就像刚才,不就是家里的小事?她非得抓着不放。” 宋槐月倒不这样认为,“我觉得春至做得挺对的,林朝宗做事不人道,不管春至怎么做,都该他们家受着,当真以为我们苏家的女儿是那么好娶的?” 苏大娘闻言一愣,扭头惊讶地望着宋槐月,眼底似是惊喜,又似是恍然,“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个角度?” 宋槐月笑了笑,心说那可不,当代女性已经觉醒了,哪像现在这个时代,女性还活着旧时代的封建影响下。 不过苏大娘转念一想,又担忧地皱起眉头。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林家现在能忍受春至,是我和她爹还在青松坝,要是以后她爹退下来,我担心林家就不会再忍。” 宋槐月:“苏师政委那么年轻,真退下来,那也要几年之后吧。” “几年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苏大娘叹息着说道。 “那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反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实在过不下了,你就让她跟林朝宗离婚,不管走哪条路,都是一种成长路上的经历。”宋槐月算是掏心窝子安慰她了。 不得不说,安慰得还挺到位的,苏大娘脸上的担忧消散了许多,颇有一种豁然开朗的亮堂感。 “还是你们年轻人想得开,是我走进死胡同了。”苏大娘终于露出一抹笑,“大不了离婚,只要人在就行。” 宋槐月也跟着笑了笑。 两人说着已然走到供销社,宋槐月没忘记来边城的目的,买了两斤五花肉,看到外边摆摊的有卖鲤鱼,她又称了两条。 今天是个好日子,她得吃好点庆贺一下。 倒是苏大娘看得皱眉,毕竟她现在已然将宋槐月当做自己女儿那般亲近,此时见到她无节制地买这么多东西,不免要关心地叨上几句。 “买这么多,能吃得完?” 宋槐月无所谓地耸耸肩,“吃不完还有余淮,他那么大的块头,还能剩下?” 苏大娘闻言诧异地望她一眼,心说不是要离婚,怎么对余淮还那么上心? 难道之前只是说说? 苏大娘在心里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当时李金福一通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她为了出一口气故意那样说。 也挺正常的不是吗? 其实也是宋槐月来边城之前的电话太过让人印象深刻,宋槐月对余淮的深情,那都是刻在军属区每个人骨子里的,特别是作为接过电话的苏大娘。 宋槐月并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买完东西两人就往回走。 说来也巧,她们又在边城遇见了张婶子。 正好省了找车的功夫,多日不见,张婶子也有很多话要说。 她对宋槐月说道:“我还以为你们这段时间不来边城了呢,还想着哪天有空到青松坝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你们。” 宋槐月疑惑地“啊?”了一声,歪了歪脑袋,“你有事找我们?” 苏大娘的目光也落到她脸上。 张婶子点点头,神秘兮兮地凑近她们,“还不是那个麻袋,我又有新的发现了。” 14、第 14 章 第14章 宋槐月闻言一愣,下意识与苏大娘对视一眼。 可惜苏大娘没能领悟到她想表达的,看着张婶子疑惑地问道:“什么麻袋?就是上次你说的村里那个混混?” “对对对。”张婶子见她们还记得,激动得连连点了几下头,“就是他,我们都叫他二狗。” 宋槐月歪了歪脑袋,不着痕迹地问道:“他又做了什么?” “对!”张婶子又是重重点了下头,她特意压低了声音,“那天晚上我看见他提着袋子回家,然后第二天晚上,我又看见他提着袋子出去了。” 苏大娘并没有觉得哪里奇怪,不甚在意地说道:“那有什么?提个袋子出入不是很正常吗?” 宋槐月闻言顿了下,摇了摇头说道:“不正常。” 话音落下,张婶子赞同地望她一眼,随即说道:“没错,一点儿也不正常,你们想,那二狗平日是专干偷鸡摸狗的事,家里更是一穷二白的,他袋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东西,反正来源肯定经不得细细推敲。 她们这么一解释,苏大娘的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去报警吗?” 张婶子闻言立马“嗐”了一声,又摆摆手说道:“报警也没用,我们有什么证据?而且我们村里也没有人说丢东西。” 宋槐月若有所思地说道:“张婶子说得对,事情过去这么多天,报警估计也找不到证据,反而张婶子容易被他记恨。” “那可不是吗?”张婶子十分赞同地附和,也不知想到什么,她露出恶寒的表情,又低头伸手搓了搓手臂,声音压得极低,“我知道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所以才特意跟你们说。” 宋槐月与苏大娘顿时面面相觑,同时露出疑惑的神情。 “婶子,你有什么事可以直说,不用兜圈子。”宋槐月向来都直白。 拖拉车的发动机发出轰隆隆的响声,走在泥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车上的三人也跟着一晃一晃的,夕阳落下,人与树木的影子皆被拉长,远处山峦层叠,任由余晖照得黄灿灿。 张婶子讪讪笑了下,又是纠结又是犹豫地说道:“我好像听见袋子里有小孩子的哭声……” “什么?”苏大娘大惊失色地瞪大眼睛。 不知为何,宋槐月听见这个消息,竟是毫无意外的表情。 “你还记得他往那个方向走?” 宋槐月神色不变,淡定又镇静,她的从容不迫仿佛有感染力,苏大娘的激动情绪瞬间消失,理智也跟着回来。 苏大娘点头,询问:“对,你还记得他要去哪里吗?但最重要的还是你有没有报警?” 又是重复性的问题,张婶子不厌其烦地重复回答:“你们不懂,在我们这里,报警是没有用的,要讲证据。” 而且还有一点,要是二狗知道她报警,就算他是清白的,啥事儿都没干,可万一像宋槐月说的那样,他记恨上她,报复她可怎么办? 宋槐月倒是能明白她,“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们会看着办。” 张婶子找她们,无非是认为她们不报警也能处理,二狗也不好查,毕竟她们只是坐个车,谁能想到事情跟她们有关系? 苏大娘也只是受到苏春至的影响,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经过刚才的一番对话,她也终于回过神来。 “所以是昨天晚上?”她掐着时间点。 张婶子:“对,大概九点多十点那样。” 宋槐月猛地抬眼望向她,九点十点正是她跟余淮说的时候,要是刘营长动作快,可能会正好撞上。 “那你昨晚有看见我们青松坝的人进村吗?”她望着张婶子问道。 张婶子闻言皱了皱眉头,“他们大概什么时候来的,我昨晚还真没看见。” 宋槐月闻言,面上没什么表情地“哦”了一声。 那可能就是两人正好错过了,不然刘营长他们的直觉,说不定会检查袋子。 因为张婶子说听见袋子里有小孩的哭声,她原本只是怀疑,现在是几乎可以肯定,水兰被二狗掳了去,装在袋子里。 宋槐月想了想,拉着苏大娘,小心地凑近她的耳朵,将自己的猜测小声跟她说了一遍。 到底她才刚来边城,比不上苏大娘在这里住了那么久,而且苏大娘虽然现在年纪大了,可是上过战场的魄力与煞气还是在的,凡事有她都很安心。 苏大娘从来没往那个方向想过,此时一听,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异常难看,因为宋槐月将自己猜测的细节都一一说了出来,能佐证这个猜测,几乎没有不是的可能。 她伸了伸脖子,朝前面的车手催促说道:“小兄弟,开快一点,我有急事。” 张婶子见状也帮着喊了一身,车手应声加快了点速度。 从拖拉车下来,苏大娘几乎是跑着往里面走,宋槐月因为付钱,落后了几步,等她走进大门口,苏大娘已经不见人影了。 没有办法,她只能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家。 不过由于早上的流言,整个军属区都是她的传说,宋槐月一路迎着众人八卦而好奇的眼神回到余家院子。 余淮正躺在摇椅上,以平常宋槐月的姿势,见着人回来,他只抬了抬眼皮,“回来了?” 宋槐月“嗯”了一声,转身关上院门,这才往屋里走。 身上的挎包挂到墙上,手上拎得五花肉放到厨房里,又拿出一个木盆,往里倒了点水,将鲤鱼放到里面。 别看余淮好似很淡定,实际上从宋槐月进门,他的心跳就突突的,眼睛没有往宋槐月的方向看去,实际上眼角余光没有离开过半寸。 眼见宋槐月将东西都放置好,却仍然没有说话的意思,他有点坐不住了,那抹假装的淡定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急躁与紧张。 他想了想,装作不甚在意地试探性开口,“你今天去边城了?晌午回来就没见到你人。” 宋槐月瞥他一眼,一边想怎么处理鲤鱼,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跟苏大娘去边城看她女儿。” 余淮轻咳了一声,接过他平时觉得无聊透顶的话,顺着她的话往下,“苏大娘的女儿?我记得没错的话,是叫春至还是夏至什么的,她怎么了?” 于是宋槐月就将苏春至那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余淮瞬间对苏师政委报以同情,“真没想到,苏师政委看着那么雷厉风行的人,居然败在儿女债上。” 其实他不太赞同苏师政委,讲道理,要是苏春至是他的女儿,敢做出这种事情,腿都会被他打断,不管是求情也没用。 宋槐月随意跟他说了几句,又想起刘水兰,于是将张婶子的发现也跟他说了下。 余淮当即脸色大变,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宋槐月见状先是一愣,随即赶忙说道:“你别着急,苏大娘已经去处理了。” “那也是要找我。”余淮拿过墙上挂的衣服往身上套,一边扣扣子一边说道。 现在营区有空的人并不多,都忙着训练新兵,而刘营长已经跑到边城的另一边找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突如其来的休息没有了,余淮没忍住朝宋槐月吐槽,“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快吃饭的时候说。” 宋槐月哼哼两声,眉梢微微挑起,朝余淮的方向瞥去,“你可以选择不去。” 余淮:“……这是任务,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 宋槐月耸耸肩,“那没有办法了。” 毕竟是非常紧急且重要的事,余淮换好衣服鞋子就出去了,并没有等到苏师政委派人来通知,余家院子又只剩下宋槐月一人。 不过她也不在意,而且一个人自在。 宋槐月把砧板从厨房里拿出来,动作麻利地将鲤鱼开膛破肚处理干净,五花肉切成小块,又择了个青菜。 拿出一个盘子,盘底铺上姜片和葱,再将两条处理好的鲤鱼放上去,锅里搁置蒸笼,最后把装着鲤鱼的盘子放到蒸笼里。 再另外起一个锅,锅里加水烧开,切成小块的五花肉落入锅内焯水,煮出血水再撇去泡沫,捞起来。 锅里下冷油,宋槐月把焯过水的五花肉扔到锅里,慢慢煸出油,五花肉煎得两面焦黄,肉香味四溢弥漫。 她将锅里多余的油盛起来放到小碗里,又把准备好的调味料姜葱蒜放到锅里炒香,豆瓣酱炒出油。 随着“滋滋滋”的声音响起,香味扑鼻而入,直击脑门,口腔内不断分泌口水。 锅里油汪汪的五花肉,还未入嘴就能感觉到,那软嫩鲜滑又浓郁的味道,入口即化。 宋槐月在家里煮饭,而另一边,余淮已经带着人往张婶子所说的木桥村去。 二狗家就在村口,从村口那棵老柳树往里走个几户人家,便能到二狗的屋子。 木桥村的村民乍一见到这么多穿着军装的走进村,不禁被吓一跳,还以为村子里有极为凶恶的歹徒,再听说余淮等人要去找二狗,他们什么都来不及想,慌慌张张又战战兢兢带着他们去了。 然而二狗并不在家,余淮算是扑了个空,跟刘营长昨晚一样。 昨晚张婶子没见到刘营长,主要是刘营长走了另一边,避开了木桥村的其他人,实际上他们是来了的。 余淮想了想,直接交代跟在后面的人,“人不在家,我们也要进屋检查检查。” 总不能跟刘营长那样,直接就回去了。 木桥村的村长见状赶紧帮忙开门,这个年代村里的门都是自己做的,样式很简单,也很不安全,门上的两个卡扣是可以移动的,只要抬起来再放旁边放,门就能拆卸下来。 余淮让村长跟在身后,他一人率先走在前头。 二狗家就两间屋子,院子里和廊檐上都是堆积的垃圾,树叶子杂草和一些泥土木头,只有厨房用得多,看上去稍微干净点。 屋里更是潮湿又掺杂着腐烂的味道,床是几块木板拼凑而成,地上堆满了烟头。 余淮神色严肃地观察四周,突然,他视线一沉,落在一个角落里。 有跟着他的战士注意到,快步走过去,站定,躬身弯腰捡起一个什么,又回来交给余淮,“团长,找到了奇怪的东西。” 余淮接过,定睛落在手上的东西,可不是奇怪的东西? 二狗如此脏乱的房间,出现了一粒晶莹透亮的小水晶颗粒,像是从女孩子的发夹上掉下来的。 所以宋槐月的猜测完全正确! 余淮捏了捏眉心,安排人找村里的人问话,打听二狗的平时的动向。 村长说道:“不怕你们笑话,二狗是我们村出了名的混混,没有人会特意关注他的动向,不过我们村里有人偶尔会在边城里见到他。” 余淮皱着眉头,“除了边城,他不会去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村长皱着脸回想,半晌,他才又丧气地说道:“这,我真的不知道,没有注意过。” 余淮闻言又没忍住捏了捏眉心。 此时有位村民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倒是在附近一家狗肉馆见过他,也不知他平时会不会去那里。” 余淮立马看向那人,“附近的狗肉馆?” 他身上的煞气重,板起脸的时候,有种生人勿进的压迫感。 那人被他盯着,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不过依然鼓起勇气,“对,就在边城附近。” 余淮望着他询问说道:“你还记得路?方便带我们过去吗?” 那人忙不迭点头,“方便的,方便的。” 天色渐晚,最后一抹余晖隐入层峦的山林中,暮色笼罩,路边的树木和灌木丛中响起连绵不断的虫鸣声,路上是吉普车引擎的轰鸣,扬起一阵瞧不见的尘土。 狗肉馆的位置里木桥村有一段距离,不过没有到边城远,因为它处于边城的郊区,是一个小楼房,院子很大,摆着几个桌子,是供客人用餐的地方。 老板是个肥壮的中年男人,许是常年做宰杀,身上有一种血腥气与煞气。 不过与余淮身上的不同,余淮身上的让人恐惧与敬畏,而狗肉馆老板却是让人反感与厌恶。 听闻余淮等人的来意,他想了想,说道:“你们说的那个人昨晚确实来过,他还卖了一只狗给我们。” 余淮愣了下,“狗?” “对,用一只白色的袋子装过来的,当即我就称重,结账给他了。”狗肉馆老板说道:“袋子现在还放在里边,昨晚到现在都没空,这不,我正闲下来来处理掉它,你们就来了。” 余淮皱了皱眉头,“那你还记得他说过什么?走的时候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狗肉馆老板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说道:“他每次来都很沉默,昨晚也是说卖狗给我,之后把袋子递给我,就没再说过话。” “他平时经常到你这里吃狗肉?” “那也没有。”狗肉馆老板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露出不太自然的尴尬笑容,“不过他会经常拿狗来卖给我,我这里的伙计都认得他。” 余淮:“……” 他面无表情瞥狗肉馆老板,又扫向屋里挂着的一只只处理好的狗。 也难怪笑容那么不自然,二狗拿来的狗多半是偷来的,而狗肉馆老板肯定也知道,不过从来不说,别人来卖他就收,实际上他可能恨不得二狗多卖点给他。 余淮面色更冷淡了些,身上的气势也不自觉更逼人,“那你有没有觉得他哪里比较奇怪?” 狗肉馆老板实在没忍住咽了咽口水,摇头说道:“我真的没有注意,他不爱说话,我平时也关注不到他啊。” 正在这时,进去检查的小战士出来了。 “团长,没有见到二狗。” 余淮颔首,又望向狗肉馆老板,“这位同志,要是见到二狗,麻烦你再告知我们一声。” 他说完,立马有小战士给了狗肉馆老板一张纸条,“打这个号码可以联系到我们。” “好好好。”狗肉馆老板受宠若惊地点头。 15、第 15 章 第15章 余淮带人走出狗肉馆,因着听其他战士分析自己的发现与猜测,耽搁了点上车的时间。 然而正在这时,狗肉馆里骤然传出一道老板充满惊吓的叫喊。 余淮神色一凛,心下顿时涌起一个不好的念头,他眼睛紧紧盯着里面,下意识放轻脚步往里走,同时对身旁的战士无声做了个跟上的手势。 狗肉馆老板发出的声音的位置并不在院子,而是在屋里,听起来像是要绕过屋子。 余淮带着人,贴墙从门口无声地绕进去。 客厅空无一人,不过客厅里面有个小门是虚掩着的,隐隐听见“咕噜咕噜”的水声,以及人受到惊吓后喘着粗气的声音。 余淮皱了皱眉头,心底的不好预感瞬间升至最高点,他想都没想,一个健步上前,用力推开那扇小门。 只见狗肉店老板瘫坐在地上,旁边放着一个白色袋子,不远处是一口架起来的锅,锅中的热水在翻滚冒泡。 狗肉店老板眼神惊恐而呆滞,见到余淮等人,身子突然一个轻颤,猛然回过神,下意识望向手上的木棍子,似是想到什么,手慌忙一扬,木棍子落到地上,发出滚动的声音。 “同志,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故意的。”他语无伦次地想要向余淮解释。 余淮目光并不在他身上,而在落在那个白色的袋子,上边晕染着红色的血迹,他下颌线瞬间紧绷。 “余团长!”走过去查看的战士面上现出惊慌的神色,甚至声音都带出颤音,“找到人了。” 眼前的场景,余淮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见人还愣在原地,气恼得声音都没都忍住加大,“找到人还不送医院!我是医生还是你们是医生?” 那名战士吓得下意识立正敬礼,“是,团长。” 随即与其他人一起将袋子撕烂,露出里面被捆成一团而又奄奄一息的小孩。 余淮一阵心烦气躁,没忍住一脚踹向狗肉馆老板,充满怒气地说道:“把这玩意儿给我带回去!” *** 青松坝军属区。 宋槐月美美地享用完晚餐,又烧水洗漱,她刚从澡间出来,头发都还来不及擦干,院子门就被人敲响。 “槐月,是我。”是苏大娘。 宋槐月拧了拧头发上的水,走过去把门打开,“大娘,你怎么来了?” 苏大娘摸着胸口,叹了叹气走进来,“政委去了营区还没回来,一直没有消息,我这心里不踏实,寻思着过来跟你一起等会好点。” 宋槐月:“。” 她还想着头发干了就睡觉呢,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果不其然,这一等就是三个多小时,墙上挂钟的时针分钟移到十一点半的位置,因着军属区有其他人也听说了此事,也不知是看热闹还是担心,总之也来到了余家。 于是余淮向苏师政委汇报完情况,从营区回来,一走进门,屋里的人就齐刷刷地扭头看过去。 他脚步一顿,头皮有一瞬间炸开的错觉,疑惑地朝宋槐月挑眉询问,又望向众人不客气地说道:“都这么闲呢,大晚上的不睡觉。” 苏大娘闻言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倒也不计较他的态度,“事情进展得怎么样?” 余淮一边挂帽子一边换鞋,“你回去问政委不就知道?” “我人都到这里了,问他跟问你不都差不多?”苏大娘说完,想了想又问道:“难道不能说?” 余淮又走到院子里,蹲在压水井旁洗了洗水,“这有什么不能说,明天你们都会知道。” 众人的眼神随着他的身影转动,眼见不是不能说,围观的其中一人没忍住开玩笑地说道:“既然这样,余团长你就跟我们说说,省得我们今晚睡不着。” 余淮嘴毒地说道:“那不是该?” 众人:“……” 就连默默看着的宋槐月,嘴角也不禁抽搐了下。 苏大娘眼睛瞪向他,“余淮,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 余淮耸耸肩,又瞥她们一眼,“谁让你们那么八卦。” 苏大娘顿时被噎住,伸手指了指他,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当真是被余淮气到了,甚至有人小声地吐槽了一句,“嘴巴这么坏,难怪人家宋槐月同志要跟你离婚。” 余淮:“……” 他膝盖中了一箭,心情顿时更不美妙,脸上的面子功夫都不再做,直接开口赶人,“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不过你们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家男人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除了苏大娘,皆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有人实在没忍住,朝他“啐”了一声,起身匆匆走出余家院子。 苏大娘伸手隔空点了点他,什么都没说,也气恼地走了。 余淮根本不在意,甚至站在门口朝她们的背影喊,“各位嫂子,注意着点看路,别摔了到时候找我们麻烦。” 众人:“……” 众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加快。 宋槐月:“……”他还活着在军属区就是个奇迹。 余淮丝毫不在意众人的心理历程,院子安静下来,他感觉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甚至连呼吸的空气都是充满香味的。 宋槐月给他留了饭,正在厨房的锅里温着。 余淮端出来,一边吃一边主动交代,“刘水兰找到了,果真跟你说的那样,木桥村那个二狗干的。” 宋槐月动作一顿,好奇地问道:“人怎么样?没事吧?” “不怎么样。”他眉眼下垂望向饭碗,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道:“人现在在医院。” 宋槐月一愣,疑惑地歪头望向他。 余淮气得拍了下桌子,说道:“她被二狗卖到狗肉馆,差点被狗肉馆那糟心的玩意儿当做狗宰了。” 宋槐月:“……?!” 她一双杏眸不自觉瞪大,水润又明亮,“你说什么?” 余淮从饭碗里微微抬起头,朝她瞥了一眼,“幸亏那狗玩意儿没有太犯懒,不然……” 据狗肉馆老板交代,因着对二狗的信任,当时他也没打开看过,直接称重就给结算价钱了。 最关键是,从前他处理狗都是直接扔到开水锅中烫毛,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在下锅之前闪过一个念头,先用棍子把它敲一敲。 没想到,一棍子下去,袋子里的狗完全没动静,他担心狗早就死了,于是打开袋子。 可谁知道,里边根本不是狗,而是一个被捆绑起来的小孩! 狗肉馆老板那一瞬间被吓得心胆俱裂,再一看小孩嘴角流的血,他脑子里立马盘旋起“完了完了要完了”。 刘水兰伤得很重,不过只要配合治疗,就不会有太大的生命危险。 宋槐月听完久久没回过神,整件事情中,幸亏那狗肉馆老板没将人扔到锅里,否则恐怕会被活活烫死。 光是脑子里想那个画面,宋槐月就没忍住打了个冷颤,同时心里涌起一阵后怕。 虽然跟刘水兰无亲无故,只是见过那么一面,但到底是一个生命,她不至于冷血到无动于衷。 “你通知刘家人了吗?”她问道。 余淮点头,他第一时间就派人回来告知苏师政委,苏师政委很重视,当即安排人将李金福送到边城医院。 “不过刘营长那边暂时联系不上。”他说道。 宋槐月点头表示了解,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许是回到家中,他脸上凌厉的棱角变得柔和,平时深邃锐利的眸子,此时深处仿佛凝着一团浓黑,给人一种挫败的脆弱。 宋槐月转念一想,直面这种差点无法挽回的惨烈事故,他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 不过他心情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 宋槐月在心底“哼哼”了两声,右手放到桌子上敲了敲,斟酌着说道:“我今天听说,你想跟我离婚?” 余淮:“……”该来的到底还是会来。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敢。”他直接来了个否认三连。 宋槐月:“……我都听见了。” 余淮理直气壮,“你听见我说了?我亲口说的?” 宋槐月一噎,她抬眼望向余淮,打心里不理解,余淮到底为什么不离婚,总之什么因为她的脸,她是一个字都不会信。 兴许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肯定不会是全部,他余淮若是这么肤浅的男人,今日就不会在这个位子上。 “那你说说?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跟我离婚?”宋槐月不想再跟他兜圈子,打算开诚布公跟他谈一谈。 余淮也问道:“那你也说书,到底是为什么那么想跟我分开?” 宋槐月面无表情,“首先我跟你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既然不想爱,两个人为什么要结婚?” “那你当初为什么同意跟我结婚呢?”余淮问她。 宋槐月顿了下,对啊,为什么呢? 她放在桌上的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下,这段婚姻源于上一辈的婚约。 宋槐月被气笑了,“你并不像那么遵守诺言的人。” 余淮哼哼了一声,“但是我答应过爷爷。” 余淮想了想又说道:“我们现在只是缺少感情基础,那要是我们先培养一下感情呢?” 宋槐月当即冷笑一声,“你想得倒美!” 16、第 16 章 第16章 余淮一噎,“那你想怎么样?” 宋槐月目光落在他脸上,暗暗在心底思忖,余淮看上去是铁了心不想离婚,她得想想办法才行。 她思量着如何让他知难而退,脑海中突然划过一抹想法, 宋槐月眼睛一亮,杏眼微微弯下,下巴往上抬了抬,“那要看你的表现。” 余淮并不知道她的想法,还以为她的态度终于变得松动,心里没忍住舒出一口气,说道:“你想让我怎么表现?” “那很简单啊。”宋槐月斜着眼看他,理直气壮地说道:“当然是事事以我为先,天大地大媳妇最大,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让你吃粥,就不能吃饭。” 余淮:“……”那他男人的面子何存?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只委婉地挣扎了一下,“这会不会太有难度?” “什么难度,你倒是说说看?” 余淮一噎,在脑中飞快思考,他斟酌着说道:“比如说师长有任务要交代给我,你又突然有事找我,这我没办法听你的啊。” 宋槐月从鼻腔发出一声哼哼,十分蛮不讲理地说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总之我交代你的事情,你要是做不到,我会闹的,闹得军属区和营区的人都不得安宁。” 余淮:“……” 他目光深沉地落在宋槐月脸上,脑子里回想的却是那天在大门口的见面,她当时穿着红色的裙子,衣袖微微往上挽起,小臂上有一块浅色的痕迹。 余淮扫过她此时被衣袖遮挡的小臂,很是淡定地说道:“那你就闹,闹完了我再哄你。” 宋槐月顿时气急,他这是料定了她不敢,她伸手指了指,第一次不够淡定地说道:“你给我走着瞧。” 余淮头也不抬,并没有搭话。 谈话再次无疾而终,余淮像个没事人一样,吃完饭之后装水洗澡,洗衣服,回房间睡觉。 而宋槐月气得一晚上都没睡好,甚至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变成孩童时期的模样,坐在一条船上,旁边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粉雕玉琢的冷酷小男孩。 小男孩递给她一个大白兔奶糖,“爷爷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媳妇了,你得好好伺候我。” 小宋槐月撇了撇嘴,一把抢过那颗糖,心说也不知道谁伺候谁呢。 再抬眼一看,冷酷小男孩的五官很是熟悉,再仔细一瞧,那不就是缩小版的余淮吗?! 宋槐月:“!!!” 她乍一受到惊吓,整个人都清醒了,弹射着坐起来,胸口忍不住砰砰掉。 宋槐月捂着胸口,细细喘着粗气,脑海中不可抑制出现刚才梦到的画面,过于真实,以至于她有点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难道是原身的记忆? 宋槐月皱起眉头,下意识伸手去摸小臂,那里有一块胎记,她现在的身体也有,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形状,只是颜色要淡一些。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宋槐月的错觉,她总觉得胎记的颜色比开始深了些。 …… 旭日东升,朝晖映满天际。 宋槐月醒得比往日早,余淮尚未去营区。 她想了想也爬起床,不讲道理要趁早,总之她不好过,也不能让余淮好过。 宋槐月从楼上下来时,余淮正在厨房里煮粥。 “起这么早?”余淮脸上的惊讶不加掩饰,他第一次在这个时间见到她,平时他去营区了,她的房间都毫无动静。 宋槐月挑了下眉毛,“当然是来监督你干活。” 余淮闻言一愣,脸上闪过一抹疑惑,同时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见宋槐月的声音。 只见她抬了抬下巴,许是刚起床,眼角眉梢微微泛红,有一种别样的风情,又带着骄矜,“我想吃荷包蛋,你再给我煎一个。” 余淮:“……” 他深深地望宋槐月一眼,出乎意料地什么都没说,只点头:“行。” 宋槐月从鼻腔发出两声哼哼,转身走到院子里,一边刷牙一边观察起四周,她在找可以挑刺的地方。 她越看心里越觉得惊讶,许是平时没注意到,现在仔细一看,余家院子与她刚来时对比,当真是变了个样子,两边的菜地清理出来了,余淮还搭了一个鸡棚,墙角放着几个花盆,院子里的晾衣杆上挂着两人的衣服。 宋槐月从来没打扫过卫生,但是天井和廊檐都干干净净的,是余淮每天早上起床时清扫的,水缸的水也永远是满的…… 还有很多她之前没注意到的事情,好似都是余淮默默干的。 不得不说,要是真的跟余淮处下去,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就算是在现代,像余淮这样愿意承担家务的男性都比较少,何况在这个年代。 只是她向来自由惯了,不愿被婚姻束缚。 这般想着,她眼睛一转,指着刚搭起来的鸡棚,“你要在这里养鸡?” 余淮端着荷包蛋放到饭桌上,闻言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你觉得哪里不妥?” “那当然了。”宋槐月哼了一声,“你不知道养鸡会很臭?到时候整个院子都是臭的!” 余淮:“……吃鸡的时候你咋不说?” 宋槐月:“那怎么一样,我吃鸡是帮助它们,让它们能发挥自己的价值。” 余淮想也没想:“你养鸡也是帮助它们,不然它们都活不下去了。” “不行!”宋槐月一口拒绝。 “为什么?” “我不愿意。”语气极理直气壮。 余淮认输:“……行吧,那我抽时间把鸡棚拆了。” 宋槐月到厨房舀了一碗粥,又夹起荷包蛋,“那当然不行,我今天就不想再见到鸡棚,要不然我一刻都待不下去,脑子里都是鸡屎的臭味。” 余淮闻言一噎,他捏了捏眉心,尝试跟她讲道理。 “现在又没有鸡,哪里来的鸡屎味?而且这是我刚搭好的,全是干净的木头和稻草。” 宋槐月哼了一下,水润的杏眼瞥向他,“我想象的不行?” 余淮:“……”他能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