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师兄,求不死!》 1、秦一:初至邯郸 公元前254年,诸侯割据,战火绵延,秦国势力日益壮大,逐步迈开步伐,放眼于天下。 赵国·邯郸 暖乎乎的日光透过格窗打在屋内的檀桌上,照出那在空中四处飘荡的细小尘埃。 屋内,一阵细细的咳声传来,伴着床板吱呀的响声,一个身穿白色单衫的孩童摇摇晃晃的出现在桌前,捂着嘴巴,痛苦的喘息着。 喘了一阵,孩童鼻尖发出一阵小小的呛声,半晌,有些茫然的眯起眼眸向着四周打量起来。 “这是,到了?”看了片刻,孩童皱了皱鼻子,蹙眉道:“时空穿梭果真不怎么好受,还没到地方却险些被呛个半死。” 【魂刚入体,还未完全融合,你却偏要张口说话,自然会要受些苦头的。】 脑中带着些许冷漠的男声淡淡响起。微抿起唇瓣,孩童倒也是不恼,只睁着眼睛四处观望了一圈,看着周围那古老的石墙阁院,惊奇的啧了一声,忍不住赞叹了起来。 “这里便是邯郸?几千年前的赵国首都?”抬脚踏出房门,孩童伸手摸着廊上的木柱,眉宇间带着隐藏不住的悸动。这里的亭台楼阁,一草一木都仿佛饱含着一种悠长的气息,让人忍不住的停驻于此,去闻一闻那沉淀了千年的岁月。 停留了一会儿,孩童随意挑了个廊道,抬脚走了上去。这孩童长得白嫩嫩的,眉清目秀,眼神清亮,活像个瓷娃娃般招人喜欢,只是那一举一动,却又少了几分孩童应有的样子。 不过说倒也是,毕竟这小小孩童的身子里,装的却是属于几千年后的灵魂。 边走边垂眼看了看自己这双稚嫩无比的手掌,施勋顿了顿,疑惑道:“对了,你这是把我安在了什么人身上,总要把这人的生平给我说一下吧。” 【倒是险些忘记了】 话音刚落,胸前金光一闪,脑子里便突然像是被人打了个闷响,铺天盖地的字体如水一般涌进脑中,片刻也不停歇。 身子微一踉跄,施勋咬着牙蹲在地上,接受着突然传来的资料,过了半晌,感受着脑中那股胀闷感渐渐退去,施勋白着脸扶着一边的廊柱缓缓站起身来。 【可还好】将所有的资料传输完毕,男声漠然道。 “你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么?”咬牙问了一句,施勋一边脚步不停的向前走着,一边梳理脑中的东西,待终于看到自己目前的身份之后,施勋脚步一顿,面色逐渐僵硬了起来。 听得耳边传来阵阵的喧闹,施勋抬起头向前望去,眼前,青灰色的石道沿着两边的喧闹一路向前延伸,天边云霞满布,伴着闪烁的碎光挥洒那沿路的砖瓦之上,折射出一片绚然古色。 这两千三百多年前的古老战国,就这样带着它独有的气韵展现在了施勋眼前。 就在施勋呆愣愣的看着门外还未回神的时候,耳边突的传来一阵儒雅笑声,紧接着,自己那瘦弱的小肩膀上就落下了一个大掌。 “姬丹,在这站着做何?” …… 说起来,施勋在穿越前也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而已,家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个身患残疾的弟弟,也就没别人了。 当然这个弟弟却也不是他的血脉至亲,而是他在某天晚上下夜班回家的路上,捡来的流浪儿。 当时施勋看这少年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站在路边,问了半天话也不见回答,领回家后才发现,这少年似乎有些心智不全,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他说话。 想着可能是谁家的孩子走丢了,施勋第二日一大早就将这少年的信息上报给了附近的派出所,然而等了数月,也不见有人前来认领,施勋便觉得,要不然便是有人觉得这少年痴傻,故意将其遗弃,要不然便是同他一样,在这世上已没了亲人,孑然一身。 施父施母早年间出了意外,只留下些许数额不大的存款和一栋住了几十年的房子,好在那时施勋已是高中毕业,有了独立的能力,痛苦过后用那笔为数不多的存款为父母办了个风风光光的葬礼,之后便卖了房子,独自一人来到了他上大学的城市,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一边上学,一边打工。 施勋从未想过结婚生子,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么一个人过去了,却没想到,老天竟是怕他孤独,让他捡到了这么一个与他同病相怜的少年。 就这样,施勋给这少年取名叫施迪,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弟弟看待,两个孤独无比的人凑在了一起,生活似乎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施迪虽说心智不全,却是乖巧无比,不仅从不给施勋添麻烦,在施勋的教导下,竟也逐渐学会了帮着施勋干些家务,除了性子有些阴沉,依旧不会开口说话外,倒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了几年,直到施勋大学毕业那天,晚上带着施迪出去吃饭,迎面而来的一辆车将两人再次分开。 本来那车是冲着施勋来的,可是施迪却在第一时间将他一把推开,自己被那车撞了出去。 那是施迪第一次开口说话,唇角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师……兄……” 可能是上天垂怜,施迪没死,但是却陷入了重度昏迷,医院没把握施迪能再次醒来,施勋却已是感到万分庆幸,毕竟只要人没死,那就还是有希望的。 他向来乐观,只要有一线生机,那便绝不会放弃。就这样,施勋日复一日的照顾着弟弟,顺便期盼着奇迹出现,然后在某一天,奇迹真的出现了。 看着面前那个自称河洛的上古神器,施勋只问了一句话,“如果我帮你收集齐了那几样东西,你能让我弟弟醒过来么?” 河洛说能,说它不仅能让弟弟醒过来,还能让他心智恢复,与常人无异,于是施勋就答应了。 这话一落,刹那间金光四起,施勋只觉胸前一凉,那长有数米的卷幅便化为几道怪异的金色条纹,附在了自己左侧的胸膛上。 就这样,为了收集齐河洛要求的几样东西,然后得到拯救弟弟的方法,施勋便义无反顾的踏上了穿越的大道。 而这第一站,便是春秋战国时期,这诸侯割据,百家争鸣的混乱时代。 再然后…再然后就穿成了这悲剧的代言帝,燕太子丹…… 风中凌乱的站在门前,施勋目光悲怆的看向远方,燕太子丹谁不知道,战国最惨的太子没有之一,小时候被爹坑,长大了被基友坑,至于这个基友,就是从小和太子丹玩到大,最后还逼得他自我咔嚓了结的千古一帝,秦始皇。 沉默了半晌,施勋十分认真的问道:“河洛,你真的是来帮我的么?” 河洛没有答话,但是却让另一个人给接过了话茬。 “帮什么?姬丹,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前几日掉下墙来,摔坏了脑袋吧。”看着施勋又是摇头又是晃脑的举动,那站在身后的人好笑的拍了拍他的头说道。 这下,施勋才反应过来,他身后还站着个人。 回过身看着那正笑盯着自己的中年男子,施勋微微有些疑惑,这男子身形瘦弱,气度儒雅,但是那双细长的眸子却是时不时闪过几道精光,看起来便是精明之辈。 刚刚接受了姬丹的记忆,施勋还有些混乱,认不出眼前这人是谁,也不敢贸然开口,倒是那中年男子亲昵的将施勋揽在一边,开口问道:“政儿呢,这几日怎也不见你去找他?” 刚将脑中人物名单过了一遍,这话一出,施勋立马便知道了此人的身份,稍一踌躇,施勋说道:“前几日摔了头,还有些不适,一会儿便去找他,对了,吕先生不知道赵政在哪么?” 没错,从脑中记忆来看,这长相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就是以后那掌管秦国的吕不韦,没想到这刚穿来的第一天,就让自己碰到了这么一号人物,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小心翼翼的跟在吕不韦身边,施勋生怕说错一句话,被这精明的商人看出点什么,吕不韦倒是没察觉出什么,只是有些奇怪的看了这小孩一眼。 “怎么又改口叫吕先生了,前几日不是刚跟政儿一起拜了师父么?” “啊?”有些膛目结舌的看了吕不韦一眼,施勋脑中顿时有些混乱,怎么吕不韦还当过太子丹的师父,这,历史上好像并没有提到过吧,这么说来,莫非自己跟嬴政还是师兄弟关系? 【姬丹少时与嬴政同欢,却也是拜过吕不韦为师,只是后来两人分开,这师徒之名也就没被提起过,历史上没有记载也是应当。】正当施勋疑惑的时候,脑中男声适时的响了起来。 听了河洛的提醒,施勋才明白过来,冲着吕不韦尴尬的笑了笑,“确是糊涂了,师父您先忙着,我这便去找政儿回来。” 话音未落,施勋便一溜烟向前跑去,拐个弯便跑出了大门,独留着吕不韦在后面,尴尬的抬着手臂,呆愣愣的瞅着那一溜清风。 在现代孤苦无亲,穿越一趟却多了个师父,到让施勋有些不习惯了起来,多说多错,怕被看出些什么,施勋决定还是走为上策,只是这一出了使馆,与现代截然不同的茫茫古道,却让施勋有种无从落脚的感觉。 鳞次栉比的木色屋檐高高低低的从道旁排列开来,挑担小贩的吆喝声远远的响在胡同边上,配着三五孩童的打闹声传至耳边,直到现在,施勋才终于清楚的意识到,他真的到了几千年前,一个完全有别于自己生存环境的地方。 虽说要去找嬴政,然而这初来乍到又要如何寻找,想了想,施勋干脆顺着街边随意走了起来,打算先熟悉一下环境。 刚拐过了一个小胡同,耳边却突然响起了阵阵小孩子的笑骂声,施勋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瞬间就有点怔愣。 只见一堆半大不小的少年推推搡搡的将中间的孩童翻到在地,面上带着这个年纪本不应该有的讥笑嘲讽,口中还不干不净的侮辱着些什么。 而那被围在中间的孩童满脸的不甘与愤怒,一双乌黑的眼眸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恨意,却又在转瞬间逝去,徒留下一片暗沉。 就在施勋呆愣的途中,一群熊孩子们手里拿着条裘裤嬉笑着从胡同的另一边跑了出去,只留下施勋一人,见那小孩被脱了裤子垂头蜷缩在墙边,心下微微不忍,大步走到墙边将那趴在地上的小孩扶了起来。 哪知这小孩一站起身,反手就将施勋推了个屁股墩,施勋莫名其妙的抬起眼眸,却对上了一双带着淡淡戾气的黑眸。 “你……” 【攻略人物出现,人物:秦始皇嬴政,物品:长生珠,目标:在不影响历史的情况下与嬴政交好并顺利得到长生珠。】 话还没出口便被脑中突然响起的男声打断,晕乎乎的听着河洛的解说,施勋唇角一抽,有些不敢相信的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小孩身上。 这,这个光着屁股,被熊孩子欺负到溜小鸟的小孩,就是以后统一六国的秦始皇?! 于是就这样,一脸不敢置信的施勋与千古一帝秦始皇,就在这风吹屁屁凉飕飕的尴尬情况下,相见了…… 2、秦二:莫名恶意 小风穿堂而过,将施勋推倒在地的光屁屁秦始皇小脸上满是委屈,努力的将自己上身的短襟向下遮掩着。 被河洛的人物介绍狠狠的震了一下,施勋努力的将思绪整理清楚,随后便毫不在意的站起身,轻拍了下身后的尘土。 看来这嬴政小时候也跟一般小孩没什么两样,也是会被熊孩子欺负的。 面色僵硬的看着小孩直勾勾的瞪着自己的眼神,施勋没想到自己运气如此爆棚,这么随意的一逛倒也真就捡到了一只少年秦始皇。 淡淡咳了两声,想到河洛刚刚说的攻略人物一事,施勋唇瓣微抿,低头看了看还揪着短襟的嬴政,略带好笑的摇了摇头,旋即从一旁倒在墙边的箩筐里翻了半晌,找出了块脏兮兮的破麻布。 将那麻布上的灰尘拍了拍,施勋才慢慢向嬴政走进,想要将麻布围在小孩身上,谁知还没走到跟前,便见那嬴政抬着脸,露出一副警惕的神色紧盯着自己,唇瓣抿的死紧。 动作一顿,施勋面无表情的盯着嬴政,察觉到情况有点不太对。 按说这嬴政小时候与姬丹应该关系挺好,更何况按吕不韦说的,两个小孩前几日还拜了他为师,现在应当是师兄弟关系,怎么这会儿看来,嬴政不仅不与姬丹亲近,貌似还对他有些抗拒? 虽说对嬴政的态度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但看着小孩站在委委屈屈的捂着小鸟站在原地,施勋却也有些不忍,估计着可能是在自己来之前两人起过一些争执,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有矛盾也是正常,就连自己小时候,也跟施迪打过不少架。 将嬴政的情绪归结为是小孩之间的矛盾,施勋却也没有往深处想去,只当是孩童间的寻常打闹而已,可这事情,却也并不是如此简单。 按理说,秦国势强,异人在赵国作为质子,那他的长子也必然过的不会太差,可事情却恰恰相反。 众人皆知,赵姬乃是吕不韦献给异人的一个歌妓,而异人既然被送到赵国来做质子,那在本国的地位也不会高到哪去,更何况现在秦国又因为长平之战的原因,和赵国的关系更是紧张不已。 这么看来,异人在赵国本就是处处小心,过得提心吊胆,那嬴政,也自然是被处处欺压,兴许就连姬丹,在施勋穿过来之前,也不见得对嬴政有多好。 可这层关系,施勋又哪能想到,毕竟河洛给他的资料只是大致将姬丹的生平与所识之人列举了出来,再多一层的却也是没有。 此时看着嬴政这般模样倒似有些看到了自家弟弟小时候受了委屈的样子,轻叹了口气,施勋拿着那脏兮兮的麻布将小孩的下身一裹,略带疼惜的摸了摸嬴政的脑袋,莞尔道:“行了,政儿,莫要在闹别扭了,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回别馆去吧,省的师父一会儿又要来寻。” 说着,施勋便自然而然的牵起了嬴政的小手,拉着他向着巷口走去。 嬴政自打施勋出现后便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警惕的看着施勋的动作,直到施勋拿着一块破布将他裹住,牵起他的手走出小巷,嬴政那带着警惕的眸子,才缓缓出现了一丝迷惑。 死死的盯着那牵着自己的白皙手掌,感受着那透过手掌传来的阵阵温热,嬴政惊疑不定的顺着手臂向上看去,却在看见姬丹挂在唇边的温和笑意时不禁一怔。 这人从没这么笑过,每次看见自己,他不是冷着脸,就是对着自己冷嘲热讽,可是今日,他不仅牵着自己的手,还叫自己政儿……这态度,当真是古怪。 身后,收回停留在姬丹脸上的目光,嬴政复又低下头去,漆黑的双眸中满是漠然。 一路牵着嬴政回到了秦使馆,还未踏进大门,便远远的见一美妇匆匆赶来,待到两人面前才急忙停下了脚步,露出一丝笑意。 “这两个小子,可总算是回来了,政儿,你今日都跑哪里去了,还要劳烦师兄去寻你。” 险些被这美妇的颜值给闪瞎眼,施勋堪堪回过神后,脑中便自动跳出来了此人的资料,这美妇,便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嬴政的生母,赵姬。 虽说施勋也知道这能被异人和吕不韦同时看上的女人相貌想必也差不到哪去,可没想到的是这赵姬居然会如此美丽。 丹凤眼,樱桃口,眼角一颗泪痣伴着那微挽的笑靥,端的是妩媚无比,这明明都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了,容貌却还丝毫不减。 内心孜孜称赞的欣赏够了,施勋反手将身后的嬴政拉了出来,“方才见他在巷里……” “娘,姬丹他刚刚在巷中看见别人戏耍孩儿,他竟是袖手旁观,不帮孩儿!” 目瞪口呆的看着嬴政眼都不眨一下的指责自己,施勋一口老血险些奔涌而出。 他虽说没有上前帮忙,却也没有袖手旁观吧,难不成你身上围得那件破麻布还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于是,施勋就这么一脸木然的看着嬴政躲在赵姬身后,满脸委屈的指着他,更奇怪的是,这赵姬不仅没有怀疑嬴政的说辞,反而是面带尴尬的笑了笑,反手把嬴政拦在了怀里。 “政儿,这师兄比你大不了多少,帮不了你也是正常,以后不要随意跑出馆去,再被欺负了可就没人领你回来了。” 语带涩意的叮嘱了嬴政一番,赵姬摸了摸小孩的头,又转过身冲着施勋笑道:“今日谢谢你带着政儿回来了,这天色已晚,你也快快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听吕先生授课呢。” 说着,赵姬便微一颔首,转身拉着嬴政向馆内走去。 施勋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总觉得这赵姬和嬴政二人对他的态度简直古怪,回过神向前看去,却刚好瞅见那被赵姬领在身后的嬴政回过头来,冲着自已露出个嘲讽的笑容。 施勋:“……” 这,这魂淡! 莫名其妙的被人栽赃陷害了一番,这下,施勋总算是反应过来,嬴政这小孩对自己怕是含了股厌恶,只是这厌恶到底是从哪来的,他却怎么也搞不清楚。 想了半晌也想不明白,施勋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到了自己刚来时的小屋,把屋门一关,迫不及待的冲着河洛问了起来。 “河洛,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没传给我?” 隔了好半晌,河洛的声音才悠悠的响了起来【我所传给你的不过是姬丹脑中人物资料而已,至于他所有的记忆却是一时半会无法完全获知。】 “我觉得,嬴政对这燕丹的态度有些古怪。”轻呼了口气,施勋道:“若是弄不明白这来龙去脉,事情怕是有些难办。” 【稍安勿躁】 点了点头,施勋知道是这么回事,可是若是不知道嬴政为何为对他产生厌恶那便很难与其交好,长生珠的信息便也是一无所知。 想了片刻,施勋疑惑道:“河洛,你说长生珠在嬴政身上,那这长生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何非要我与嬴政交好才能与使长生珠顺利产生,等等!这么说来,现在长生珠还没有产生?!” 脑中一震,施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攻略目标的意思是只有他与嬴政交好后才能使长生珠产生,那么难不成,这珠子其实是嬴政赠与自己的? 而面对施勋如此多的问题,大神器君的回答很是简洁明了。 【天机不可泄露】 ……感受到了来自神器君森森的恶意,施勋决定,面对如此不靠谱的神器,有些事情还是靠他自己来解决的好,至于这长生珠的事,它迟早也会告诉自己,至于现在,还是先和嬴政搞好关系为主。 打定了主意,施勋便也不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想着明日还要去吕不韦那上课,师兄弟同居一室,来日方长嘛。 就这样,计划着明日见到嬴政时应该用一副怎样的态度来表达他大师兄那宽容,慈祥,仁和的美(keng)好(di)品德,施勋趴在那不算软和的床板上,渡过了他来到战国时代的第一个夜晚。 3、秦三:事出有因 春季的天空总卷着层薄纱,即便在古时也亦然。在一片烟墙粉尘中醒来,施勋捂着口鼻咳了几声,连忙跑下床去将那支着的隔板放下。 昨天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这挡风的隔板也忘了卸,结果一大早这屋子里就满是尘土,待也待不下去。 推开门看了看,这天也还微有暗沉,小院里更是一个人也没有,施勋探头探脑看了半晌,终是受不住的捂着肚子跑了出来。 从昨日到现在他就没吃过一点东西,今天早上更是被饿醒的,结果一睁眼就又被满屋子的粉尘给呛了个正着。 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半个人影,施勋叹了口气,挑了个廊道便施施然走了上去。 要说这质子的日子还真不好过,不仅没个人伺候,连吃个饭还要走大老远到内堂去与大家一同食用,怎一个苦字了得。 暗暗打了呵欠,施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略带困倦的嘀咕了起来,“这古人的作息时间倒真是规律的很,鸡鸣声响,便要起床劳作,真是半点也不懒惰。” 【在这里呆上几年,你也能如此】 “我倒觉得,还是懒一点好。”笑着回了河洛一句,隐约瞧见前方的屋子有光亮传来,施勋连忙加快脚步,来到屋前。 伸手推开屋门,施勋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愣,只见内堂里赵姬端着青樽,服侍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坐于榻上。 这男子身形清瘦,俊秀的面庞上带着几分病容,浑身上下透着些许书卷气,唯有微挑起的眉尾带上了几分英气。 依着脑中印象来看,这男子八成便是庄襄王子楚,只是,为何这内堂只有这两人在,却不见吕不韦和嬴政呢? 环顾了四周,发现除了些下人外,便再无他人,尴尬的看了这夫妇二人半晌,施勋磨磨唧唧的往后退了两步,开口道:“这,师父和师弟……” 听出施勋话中疑问,异人摆了摆手,放下筷子笑了起来,“昨日就听不韦说你这孩子贪玩掉下墙来,怕是把脑袋给摔晕了,今日一看,倒还真是晕的不清。自你和政儿拜了不韦为师后,每天的早食便在他那吃了,怎地今日又跑来内堂?莫不是饿得狠了,分不清方向了吧?” 说着,异人又瞅了赵姬一眼,两人纷纷抿唇笑了起来。 “这……”面色浮上几抹微红,施勋一怔,旋即懊恼的晃了晃头,露出一番羞涩的表情,“我,我这便去找师父。” 内堂里,瞅着姬丹远远跑走,异人呵呵笑了起来,“还是小孩子心性,被说了几句,竟是害羞了。” 见着异人似乎心情甚好,赵姬微抿了抿唇,有些踌躇的放下青樽,附在异人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眉头缓缓皱起,异人笑着瞥了赵姬一眼,“小孩子家的,能有什么古怪,妇人之见。” 慌忙从内堂跑了出来,施勋喘了半天,揪住个下人问清了吕不韦在哪间住着,这才抹了把汗,快步向着小院走去。 一想到刚刚,施勋直觉好险,这记忆不全果然误事,要不是他突然灵机一动,用自己完美的演技掩饰了刚刚的尴尬,恐怕就要在那二人面前露馅了。 轻呼了口气,施勋为自己的机智深深的点了个赞。 眼看着快到了吕不韦的门前,施勋连忙停下脚步,收拾好了情绪以后,露出一脸温和的笑容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吕不韦正和嬴政对坐着吃早食,见施勋进来,嬴政也只是抬头瞟了一眼,便又默不作声的低下头,直接把他忽略了过去。 倒是吕不韦站起身冲着他招了招手,温和道:“今日怎么来的晚了,莫不是前几日昏了头,忘了时间?” 抽了抽嘴角,虽然对于所有人见到他都要提起摔昏头这件事略感郁闷,施勋还是努力的将它忽略过去,抬起脸笑道:“昨日睡得不是很好,故而今日起得晚了些,还望师父见谅。” 施勋本来只是想笑一笑来争取吕不韦的好感,却不料吕不韦看见他的笑容时微微一怔,随后又摸了摸他的头,眼神也变得温和了起来,“还是笑着好看,以后常笑笑好。” 难道姬丹以前不常笑的么?嘴角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施勋晕晕乎乎的走到自己的案前坐下,深刻的觉着自己一定要赶快找回姬丹的记忆,否则以后恐怕就要瘫着脸示人了。 深呼了一口气,想着不管怎样现在已经坐到了这里,就当自己是前几天摔下墙,头给摔晕了吧。 打定了主意不去在意这些细节,施勋定了定神,抬眼看到坐在一旁的嬴政小盆友,果断挂起一抹温暖和煦的笑容,凑过去刷好感:“政儿,今日的饭菜可还合胃口?” 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饭碗,嬴政给了施勋一个蛇精病的眼神,复又低下头去,一声不吭的吃了起来。 施勋:“……” 额前的青筋猛的一抽,施勋抿抿唇,看着自己碗里的黄米和仅有的几小块肉,又看了看嬴政碗中不见油水的饭菜,便伸手将肉块夹给了嬴政,“来,多吃肉,长个!” 抬眼瞅了瞅施勋,嬴政慢条斯理的将碗里的饭菜几口扒完,却是一筷也不动边侧的肉块儿。 施勋:“……” 用完早食,又跟着吕不韦学了些不知所云的兵法策略,期间除了偶尔凑到嬴政面前刷刷好感收获几个漠然的眼神外,这一上午倒也相安无事的过去了。 到了用午食的时候依然是在吕不韦这里,依然将自己碗中所有的肉食都给了嬴政之后,施勋故意忽略了小孩面上的几分复杂,毫无所动的吃着饭菜,只是那温和的笑意却始终挂在脸上。 两个小孩一天的功课时间只到晌午,和嬴政一起告别了吕不韦向着内院走去,施勋瞅着身旁小孩冷冰冰的脸色,从身旁的小路上扯过几根狗尾巴草,三两下编了个蚂蚱出来,笑语盈盈地递到了嬴政面前,“政儿,师兄送你个东西。” 说着,施勋便想要将那蚂蚱系到小孩手上,谁知小孩忽的躲开手去,一把扯过那蚂蚱扔到地上,面带冷漠的对上施勋,眼中透着满满的厌恶与一闪而逝的迷惑。 “姬丹,你又想耍什么把戏,我告诉你,你若是再来招惹我,就不仅是掉下墙头那么简单了!”定了定神,嬴政口气冰冷道。 第一次开口就给自己背了个大黑锅,第二次对自己说话就是这带着厌恶的警告,这下,即便施勋再怎么不计较,却也是有些心冷了。 其实施勋对小孩子向来是比较有好感的,毕竟从小施父工作忙,是他一点点把弟弟带大的,因此对于嬴政如此年纪的孩子,也就多了那么几分宠溺与宽容,但如今看来,因着姬丹的问题,他这示好恐怕也是没什么用了。 看了地上的蚂蚱一眼,施勋眼神微冷,凉凉的扫了嬴政一眼,甩袖向前走去,“不要便不要吧。” 眯眼看着瞬间转换态度的姬丹,嬴政眼神微沉,勾唇冷笑了一声。 看吧,一样的,哪有什么变化,不还是跟以前一样看不起自己么。 瞅着姬丹的身影越走越远,嬴政抿着唇,瞥见一边杂草中那歪倒在一旁的草蚂蚱,眼神一闪,默默的低下身将那蚂蚱捡了起来。 回到屋中的施勋想着刚刚的事,越想越不是滋味,姬丹以前和嬴政怎么相处的,自己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在这么下去,别说是与嬴政交好了,恐怕露馅也是早晚的事。 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管怎样也要把嬴政为何如此讨厌他的原因弄清楚,还有刚刚听小孩说的,貌似前不久姬丹掉下墙头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你刚刚如此态度,就不怕让嬴政对你更是不满?】似是知道施勋所想,河洛开口道。 “我现如今对他一无所知,若是再如此献殷勤,情况怕更是糟糕。”苦笑了两声,施勋惆怅道:“我只不过在史书上堪堪读过姬丹生平,再加上你所传的资料也只能大概明白如今的形势,可姬丹的为人处事,我却丝毫没有办法得知。” 沉吟了一会儿,河洛说道【这么说来,还真是必须要把姬丹所有的记忆都调出来看看了。】 “确实如此。”施勋点头道。 【那也只好如此,不过这复制记忆对宿主来说是极为痛苦的一件事,我之所以至今还未给你,是怕它搅了你的神智,你若是不在乎,那我便就此一试。】 听河洛这么一说,施勋确实有些犹豫,然而一想到现在这毫无进展的任务和在病房里躺着的弟弟,那丝犹豫又被抛到了脑后。 既然施勋都同意了,河洛便也不再多说,下一刻,比上次更令人难受的闷痛感由脑中传来,无数的字符闪着灼人的光芒由胸前涌出,泛着金光的字体缠绕在周身,倏尔又缩成米粒般大小,一个不漏的向着施勋的脑中涌去。 半晌,满身冷汗的站起身,施勋摇摇晃晃的向着床边走去,一把瘫倒在了床上,呵,河洛说得到还真是没错,他刚刚险些就被那些记忆混淆,幸好,幸好有施迪帮他。 【如何,没受什么影响吧。】 微闭着眼眸缓缓平息了下来,施勋挑起一边的眉毛,悠悠笑了起来,“无妨,不过我倒是真没想到,这历史上的姬丹竟是如此会挖苦人,也怪不得日后去秦为质会被秦始皇那般对待了。” 历史中燕太子丹为保燕国曾去秦为质,本希望着秦王嬴政会念少时之情而对他礼遇,谁知到秦后,却被这始皇帝直接给囚了起来,甚至在质子期满后也不肯归还。 本来不知道缘由单看这段历史,施勋也不禁感叹一下帝王果真无情,对自己的基友说翻脸就翻脸,但如今看来,这太子丹倒也是咎由自取。 想着刚刚记忆中三番两次被姬丹嘲讽的小孩,施勋微微有些郁闷,怪不得嬴政如此厌恶姬丹,看来是事出有因啊。 4、秦四:冰雪初融 自从昨日知道了嬴政对姬丹厌恶的原因之后,施勋的心态就稍稍发生了些变化,虽说嬴政这小孩本身的性格也不见得多讨人喜欢,但归根结底,却还是因为受周围环境影响过大。 毕竟,若是有个人整日对你讥笑嘲讽,甚至将你的身世当做玩笑,人前道貌岸然,人后冷眼以待,那你对此人,也必然是深恶痛绝的。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就只能尽量哄着点嬴政,多照顾着他点,争取能把姬丹在小孩心中的坏印象给扭转过来。 拿着刚买回来的两个糖人,施勋踏入别馆后便直直的向着后院走去。今天一大早吕不韦便被子异叫去商量事情,这早上的授课也就停了一天。 昨日接受完姬丹所有的记忆后,施勋便从床头的枕垫下找到了一个钱袋,虽然里面的钱币也不多,但买两个糖人倒也还是够了。 【你觉得两个糖人就能把人哄回来?】 这还没开始便又被河洛泼了冷水,施勋也不去反驳,毕竟他也知道,就凭着往日姬丹做的那些事,别说是两个糖人,就算是十个估计也哄不回来,但无论如何,还得先哄着不是? 再说了“我也没打算用两个糖人去哄他,这还有我一个呢。”伸舌舔了舔其中一个糖人,施勋唇角微勾,“好甜。” 【……】 后院都是堆放杂物的地方,木材干草满满的堆在一旁,另一边便是柴房马厩,虽然奇怪为什么小孩总喜欢跑到这地方来,施勋却还是护着那两个糖人不被粉尘沾上,慢悠悠的晃了进去。 四处看了一圈,瞅着那干草堆上露出的衣角,施勋调整了一下表情,唇角一弯,做了个温柔善意的笑脸,便向着那草堆靠了过去。 早上的阳光甚好,时近晌午,天高云淡,几丝日光透过那薄淡的云彩打在脸上,懒洋洋的让人想睡去。 这后院虽然脏乱,但嬴政却很是喜欢跑来这里晒太阳,每每躺在干草堆上让阳光打在脸上,就好像这全身的冷意都被驱除了个干净,连心里面都是暖洋洋的。 正舒服着呢,脸前的阳光却突然一暗,被挡了个干干净净。 猛地睁开眼睛,嬴政带着警惕向前看去,却见眼前立着一个形状怪异的糖人,而那拿着糖人的人,正温和的看着自己,嘴角的笑意,比阳光还要暖上几分。 ……姬丹,在看清来人后,嬴政的表情在瞬间冷了下来,然而心中那一闪而过的放松感却被他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过去。 他以为昨天过后,这人对自己便又会恢复原样,不会再露出如此笑容了。 沉默的看了面前的糖人半晌,嬴政勾起唇角,带着嘲笑看向施勋,“姬丹,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施勋面瘫脸看着嬴政。 师弟,师兄想让你乖乖跟我握手言和,当一对幸福的基友,然后把你身上所有跟珠子有关的事情都告诉师兄之后咱俩就saygoodbye! 施勋特别想告诉嬴政他想干嘛,但他能这么说么,不能,所以只好依然温柔的笑着,并把手上的糖人又往前伸了伸,“政儿,快接住吧,糖人要化了。” 险些被施勋脸上那圣母般的笑容闪瞎眼睛,嬴政略带嫌弃的看着那快被阳光晒化的糖人,伸手接了过来,然后在施勋面露惊喜的下一刻,一把扔在了地上。 “姬丹,别再装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么!”冷笑了一声,嬴政看也不看被扔在地上的糖人。 心疼的看着地上沾了土的糖人,施勋险些一巴掌糊上去,脱了这小孩的裤子狠揍他几下,不过还好,忍住了。 “政儿,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施勋语重心长道:“上次从墙头摔下来后,师兄就好像忽然醒悟过来了一般,对于自己之前的做法简直惭愧,从那天起,师兄就决定要好好对你,做一个合格的好师兄,政儿,你能原谅师兄以前的所作所为,给师兄改过的机会么?” 认真的看着嬴政,施勋口气毫不作伪,整个人仿佛被醍醐灌顶一般,端端的是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 盯着施勋看了一会儿,嬴政抿了抿唇偏过头去,“你当真,会好好对我么?” “当真当真!”见事情有戏,施勋连连点头。 听施勋这么说,嬴政稍稍扭过头,斜眼看向了施勋手中的糖人,“那你将那糖人给我。” “啊?”微微一怔,施勋面色僵硬的看向手中那个脸已经糊成一团的糖人,这,这自己已经舔过了,上面还沾着口水的好吧。 “不肯?”神色一冷,嬴政那张小脸立马又僵了起来。 眼看着好感度有上涨的迹象,可千万不能又恢复原样,皱着眉头,施勋连忙将糖人放到了嬴政手中,这你都不嫌弃了,我还怕什么。 接过施勋递来的糖人,嬴政垂眸半晌,神色冰冷的转身离去,“你说的话,我半个字也不信!” 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孩从自己身前走过,施勋简直是要乐疯了,你不信还抢师兄糖人,耍人玩呢吧你! 将施勋甩在身后回了房内,嬴政将糖人摆放在了桌上的小碗之中,淡淡的看了会之后,唇边缓缓的抿出了一个酒窝。 不管嬴政这小孩是不是在耍人玩,对于施勋来说他也只能忍着,毕竟好感这东西也不是说刷就能刷上去的,就像河洛说的,要是一个糖人就哄回来了,那这世上哪还有那么多仇怨。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内,施勋仍旧延续着吃饭,睡觉,刷好感的日常,每日不是从街上淘些东西回来送他,就是买上各种吃食堆在小孩房内。 过了好些日子,嬴政虽已不像先前一样厌恶施勋,但却依旧是对他冷冷淡淡,毫不理会。 看着依然对自己视若无睹的嬴政,施勋的心像是跌入了万丈深渊,整个人身上都漂浮了一层淡淡的怨气。 …… 就在施勋下定决心要和嬴政搞好关系的时候,这邯郸城内却也日渐不太平起来,长平之战过后,秦军便已兵临城下,开始长期围困邯郸。 本来若只是围困倒也还好,可近些日子秦军却又开始蠢蠢欲动,战事怕不久便要燃起,这点赵王当然也能料到,故而近几日秦使馆的周围,也就多了些走卒闲人。 堂屋内,异人和吕不韦面对而坐,皆是神色凝重。 轻叹一声,吕不韦面带愁容,“秦国已送来数封书信,看来这邯郸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这我也知道,赵王怕是已动了杀机,别馆这几日也不怎么太平,只是,赵姬和政儿……” 听出异人口中踌躇,吕不韦心中一凛,面色换了几番,终是咬牙叹道:“此番艰险,怕是不能带上他们二人,我已回信给秦国,过几日便会派人前来接应,届时你我趁夜潜出,早日归国为妙。” “回国后我带你去见华阳夫人,有她做义母,你的地位会稳固很多。” “那也只好如此了。” 见吕不韦这么说,异人心中略定,两人商议好后便也不再多说,停了片刻,异人心中一动,冲着吕不韦问了起来。 “姬丹那孩子近日如何,前几日我听赵姬说他似是和政儿不和?” 轻轻一笑,想起姬丹近几日那围着嬴政团团转的模样,吕不韦摇了摇头道:“我倒没看出来两人不和,只是政儿有些冷着人家罢了。” “小孩子家家的,闹些别扭也是正常,不过有姬丹护着些也是好的。”闻言异人也是一笑,稍微放下心来。 半晌之后吕不韦推门而出,向着内院走去。 5、秦五:英雄救美 第二日一授完课,施勋便如往常一样凑到了嬴政身边,将昨日从街上买来的一大包麻糖摊开来,摆在了嬴政面前。 “政儿快尝尝,这麻糖可是香的很。”温笑着卧坐在嬴政一旁,施勋说着挑起了一块放入嘴中。 “既是给我的,那便不许你碰。”冷冷的瞥了一眼,嬴政将油纸一合放入怀中,也不理会施勋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转身向屋外走去。 我……魂,魂淡! 看着两个小孩之间的互动,吕不韦摇头暗笑了几声,姬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倒还真是好笑,不过…… “政儿,一会儿和姬丹去街上走走吧,别整日闷在馆中。” “师父,我……” “是,师父,我这便带师弟出去走走!”一听见吕不韦放话,施勋就如风般的窜到了嬴政面前,笑眯眯的牵起了小孩的手。 逛街这种刷好感的事情当然不能放过,要知道以前他每次带施迪出去玩的时候,这孩子都特别开心。 眼神微微一黯,施勋轻轻地咧了咧唇,也没注意到嬴政那冷冰冰的眼神,就这么拉着嬴政的小手慢慢走着。 倒是嬴政盯着两人相握的手看了一会儿,便也就一声不吭的任由施勋拉着。 一路上给小孩买了不少东西,施勋摸了摸瘪了不少的钱袋,见差不多也到了午食的时间,便叮嘱嬴政在原地等着他,跑到对面街上打算买两个包子回来。 被丢下的嬴政百无聊赖的站在原地,斜眼看了看身旁小贩案上的东西,刚想转过身去,却猛然听得一旁传来声大喊。 “赵政!” 将包子裹好拿在手中,施勋白嫩的小脸上划出抹温温和和的笑意,直笑的那卖包子的小贩心里暖和,随手便少拿了两个铜板。 面上的笑意更加灿烂了起来,施勋满意的拿着包子转过身,抬眼的瞬间却是猛地一怔。 只见街对面空空荡荡,除了摆摊的小贩外哪里还有嬴政的身影。 毁了!不会人贩子被拐走了吧,天,这嬴政要是被人贩子拐走了,以后的秦始皇可谁来当啊! 此时无比懊恼没有将嬴政牵在手边,施勋一手捧着包子,连忙的走到街边挨个摊子问了一遍,总算在个小贩口中得到了消息,便匆匆向着那街角的巷子旁跑去。 小巷中,一帮小孩推推攮攮聚在一起,站了个圈将嬴政围在中央,你一言我一语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嬴政站在里面抿着唇,冷眼看着那帮孩子,小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冷冰冰的让人害怕。 “赵政,今天带你出来的那是燕丹?怎么,自己因为是个杂种当不上秦国的公子,到巴结起人家燕国的了?” 如同先前所说,异人在赵国地位并不高,赵姬又是先前又是吕不韦的歌姬,献给异人后才生下了嬴政,再加上如今秦赵两国关系紧张,嬴政在赵国自然是备受歧视。而燕丹身为燕国的大公子,虽也是质子,然而地位却也是比嬴政高了那么一点,可燕丹之前对嬴政也是一般的讥笑嘲讽,如今换了施勋后,不仅关怀备至,还隔三差五买些新奇的东西给他,看在这帮孩子眼中就十分不是滋味了。 面无表情的站在墙边,嬴政放在身侧的拳头握得死紧,却依然毫无所动。 那小孩见嬴政不答话,面上露出一丝嘲笑,伸手就像嬴政胸口抓去,而此时,一直站着不动的嬴政表情却倏地一变,狠狠的一拳就砸了上去。 那孩子被嬴政突然的一拳打得懵了半天,反应过来后是气得要死,招呼着后面的一帮孩子就扑了上去,扯着嬴政的衣服打了起来,嬴政这小孩也是发了狠,就那么以一敌十的扑腾起来。 恰恰好,其中一小孩猛地一扯嬴政的衣服,施勋给的那包麻糖就咕噜噜的从怀里落了出来。那小孩一看伸手就要去捡,嬴政红着脖子就踹了那小孩一脚,死死把那麻糖护在了怀里。 这小孩子吧,就是你越护着的东西我越好奇,我越好奇我就越想要,这下可好,一帮孩子都上去抢那包麻糖,而嬴政也不知怎么的,就是死不松手。 而施勋抵达巷口的时候,便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自己给的那包麻糖被嬴政牢牢的抓在手中,周围十几个孩子张牙舞爪地揪着嬴政的衣衫,场面混乱不堪。 面色冰冷的看着这一切,施勋掂量了一下自己这小身子板的战斗能力,回身捡起墙边别人扔下的竹木,长棍一挑,将围着嬴政周边的一溜小孩打得四散开来,瞬间就冲进了包围圈。 这有人搅局,一时间周围的孩子都停了下来,嬴政气喘吁吁的瞪着站在身前的施勋,羞愤道:“你进来做什么,谁要你管的!” 回手给了嬴政一脑瓜,施勋斥道:“逞强!” 不可置信的摸着脑袋,嬴政看着施勋面上从未有过的冰霜,动了动双唇,转眼看向别处。 施勋此人,对别的东西虽然不怎么在乎,但有一样却是他打心里也不能放下的,那就是护短,与嬴政相处几天,这孩子虽说总是绷着个小脸不冷不热的,但也是自己的师弟,自己的师弟,那便容不得别人欺辱。 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堆屁大点的小毛孩,施勋双眼微眯,语气寒冷:“谁让你们动他的。” 那为首的小孩喏喏几句,挺着胸膛道:“是他,是他先动手的!” 随意扫了嬴政一眼,见小孩双唇紧抿,眼中满是不甘,却并没有反驳,施勋瞬间明白过来,估计着是这帮小孩说了或做了什么,嬴政才跟人家动起手来,但也的确是他先动的手。 “那是他的错。”轻描淡写说了一句,眼看着嬴政抬眼望向自己,施勋微咧着双唇,轻笑道:“可他已经偿还了,所以现在在我看来,就是你们动手了。” 话落,施勋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而且我刚刚看到,是你们想要去抢他东西,呵,我燕丹虽说也只是个质子,可若是去告个偷盗抢劫,那你们……” 微微一顿,施勋漫不经心道:“今天晚上就只能在大牢里过了,呵,大晚上的,牢里全是老鼠蟑螂,只能吃馊掉的冷汤……” 施勋说一句,那帮孩子面色就白上一分,虽说对于施勋口中的大牢没什么概念,然而这跟蟑螂老鼠待上一窝还大晚上不能回家,肯定会挨娘亲一顿胖揍的。 立时,便有几个孩子眼中含了泪花,嘤嘤嘤的跑出了巷子。 一脸高冷的看着巷子里的孩子鸟兽般一哄而散,施勋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这种智商还学别人打团战,一群小蠢蛋! 总算是松了口气,施勋笑着转过身来,刚想安慰嬴政一下,就见那小孩红着眼眶摸着刚刚挨打的地方,手上还紧紧的抓着那包麻糖。 心中不知怎么的涌起了一丝愧疚,施勋摸了摸鼻子,温温的抚上了嬴政的头顶,“那个,政儿……” “走开!”一把打掉施勋的手,嬴政转身出了巷口,朝着别馆的方向走去。 尔康手的看着嬴政迅速跑远,施勋瘫着一张脸,泪流满面。 这好感度也太难刷了点吧! 默默的跟在小孩后边走着,眼瞅着嬴政进了别馆向着后院走去,施勋不用猜也知道这小孩想去哪了。 跟着嬴政进了后院,见他二话不说就躺倒在那堆干草上面闭起眼睛,施勋叹了口气,只好找了片干净的地方坐下陪他。 可等了半晌,眼看着太阳西落,嬴政却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施勋心中不禁有些着急,这孩子不是打算在这呆一晚上吧。 还好,在天色完全黑下去之前小孩总算坐起身来,扭头看见坐在地上的施勋,嬴政微微有些怔愣,姬丹,一直在这陪他? 晚霞伴着日头的西落越发明艳起来,夕阳下姬丹的面上覆了层浅淡的金光,白瓷般的脸上挂着抹温和的笑容,让人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见嬴政站起身来,施勋也连忙起身凑了上去,“政儿,你身上有伤么,一会跟师兄回去,师兄给你……” “姬丹。”打断了施勋的话,嬴政抬起头细细的看了半晌才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进来救我,你不是讨厌我么?” 问完,也不给施勋回答的时间,嬴政跳下干草堆,紧盯着施勋道:“我父异人,身为秦国人,却在赵国做着质子,整日卑躬屈膝,要靠着个商人为活,我母赵姬,本是那商人的歌姬,却被献给我父,连带着我也不知是谁的种,那人说的对,我这样的人,活该是个让人看不起的小杂种!” 无边无际的天空只剩下红似火焰的云彩,映着嬴政黑亮的双眸仿佛是由内里燃起的一团冰冷的火般,看似灼人,却冷得让人心惊。 心中泛起阵阵酸痛,施勋眨了眨有些涩意的眼睛,轻轻捂住了嬴政的双眸。 眼前一片黑暗,随即,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温和的安抚,“我不知道你都是从谁那听来的这些东西,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身为人子,你最不应该怨恨的便是父母。” “不管他们在外人看来如何,但他们的所作所为,一切都只是为了你而已。你更不应该怀疑自己的身世,身为异人的孩子,你身上生来就流着秦国王室的血,你以后注定是要称王的,杂种这二字,不配出现在你身上,而你,更不能以此来称!” 松开双手,看着嬴政黑亮的双眸,施勋一字一句道:“政儿,你要记住,万万不可因他人之言而丧失了本心,你日后称王,所背负的必然要比别人多上数倍,但不论如何,切要记住因果二字,今日种下之因,来日便会有相应之果,这便是轮回。” 微抬着眼帘,嬴政面上冰冷微歇,不禁有些动容。 自打出生起,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般话,父亲身处赵国整日只与吕不韦一起商谈,不曾教他半分,母亲妇人柔弱,护不得他,他打记事时,周身所围绕的便是质子与杂种这般词语,没有人告诉他身为王室要高傲,没有人这般相信他以后必会称王。 好笑的是,第一个对他说起这话的,却是以前处处讥嘲讽刺他的师兄。 斜瞥了满脸认真的施勋一眼,嬴政勾唇轻笑了起来,“师兄,你说的话,我半个字也不信!” 看着小孩远远跑走的背影,施勋却不像往日那样沮丧,挑眉看向天空,太阳早已不见踪影,独留漫天星斗如一块大张的斗篷遥遥铺向远方。 “怎么样,河洛,我这回算是成功了吧?!” 【大概吧】过了一会儿,河洛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怎么能是大概,这回一定是成功了,嬴政都叫我师兄了。”不满意的嘟囔了一句,施勋轻叹了口气,双手一展躺在了那堆干草上。 “对了河洛,你说这嬴政究竟是谁的孩子呢?真的像历史上所说的是吕不韦的么?” 【无稽之谈,若嬴政是吕不韦的孩子,异人又怎会让他继承王位,虽说这里不像现代那般检验方法繁多,但异人又不傻,是不是自己的还不知道么。】 “我估么着也是。”嘿嘿笑了两声,施勋长出了口气。 【施勋,你刚刚说的那段话是你心中所想么?】过了一会儿,河洛的声音犹犹豫豫的传了过来。 “哪句?” 【就是那个因果轮回。】 “哦,这个啊。”没有察觉出河洛话中的不对,施勋唇角带上了一抹笑意,“那句话是我从书上看来的,就是觉着这种情况下说出来比较爽而已。” 【……】高看你真是我的错。 “不过,若是这句话能让他少造点杀孽也好,因果报应,天道轮回也不全然是假。”嘴里叼着根干草,施勋的小脸上莫名的泛起了一丝惆怅。 【你倒是半点没变……】河洛轻叹道。 没注意河洛最后的话,施勋起身拍了拍屁|股,慢悠悠的晃出了后院。 6、秦六:撼天动地 自那日与嬴政深入交流之后,嬴政这小孩对着施勋总算是不再露出一副冷漠的样子,虽说态度并没有一下好转,依旧是冷着张脸,但有事没事也却也爱黏在施勋身侧。 对于现今这个状态,施勋简直是满意到了极点,嬴政这小孩其实长得还挺可爱的,就是以前过于讨厌姬丹,现在两人关系缓和了,有个小东西整日围在你身边师兄来师兄去的,实在是让弟控师兄的心情得到了大满足。 当然,这一切也只是施勋的自我感觉良好而已,在河洛看来,嬴政不过是不再敌对姬丹而已,那小孩的心里,也不见得对姬丹有什么感情。 就在施勋努力扮好他慈祥大师兄的样子,而嬴政也日渐开始接受姬丹的时候,这围困了邯郸多日的秦军总算是忍不住的开始行动了。 秦昭王五十年,秦军猛烈攻击邯郸,秦将王龁领兵攻城,战事日益惨烈。邯郸城内,兵员减少,粮食短缺,街道上一片寂静,满巷荒无人烟。 前几日便被吕不韦叮嘱着不要踏出使馆,估么着赵王可能已对异人起了杀心,施勋便带着嬴政躲在屋内,半步也不踏出门外。 两人的住处被换到了挨着异人的内堂处,内堂屋少,施勋这么一合计,干脆就卷着铺盖搬到了嬴政的屋子,嬴政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施勋抖开那满是尘土的被子时有些嫌弃而已。 两个小孩整日住在一起,关系也越加亲密了起来,当然,施勋之所以搬到嬴政屋内打得便也是这个主意。 早上的授课停了有些日子,这几日吕不韦来来回回,忙得不见人影,估计是筹备着出逃的事情,嬴政这小孩这些日子也安分的跟施勋躲在屋中,可能也是知道外面不太安生。 早就被河洛将秦史灌进脑中,施勋倒也是不见慌乱,每日躲在屋中吃吃喝喝,偶尔调戏一下嬴政小师弟,这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中午吃完饭,施勋正牵着嬴政往回走,却被突然出现的吕不韦拉到了一旁,看着好久不见的吕不韦,施勋略显惊奇的瞪大了眼睛,“师父。” 吕不韦看了嬴政一眼,冲着施勋道:“姬丹,你先回房去吧,我有些事要和政儿交代一下。” 交代个鬼,不就是你们准备跑路了,然后想把我支开不让我跟着跑么!面瘫脸腹诽了一下,施勋温笑道:“是,师父。” 看着姬丹走远,吕不韦拉着嬴政走到偏房,将门窗都关了个严实之后,才回到嬴政面前将一把短匕交到了嬴政手上。 神色晦暗的盯了那匕首一会儿,嬴政抬起头看向吕不韦,眼中透着微微的不解。 “这几日外面不太安生,这匕首是我用重金请人打造,锋利无比,给你拿着防身。” “这事为什么要支走师兄?”将匕首攥在手中,嬴政心下有些了然,这点小事,还没必要瞒着姬丹。 “给你不给他,怕他恼了。”笑了笑,吕不韦蹲下身子将那匕首放进嬴政怀中,拍了拍嬴政的胸膛,吕不韦眼中的笑意有些复杂,“答应师父,一定要保护好你母亲。” 施勋回到屋里,心中是各种好奇,虽然能猜到吕不韦要对嬴政说些什么,但是没听到却还是有些心痒难耐。 “河洛,你说这吕不韦到底会对嬴政说些什么?” 【你不都猜到了么,问我作何?】 “猜到不代表听到啊,万一猜错了呢,万一吕不韦是让嬴政注意身体呢?” 【……】那还用把你支开? 正当施勋还在纠结的时候,房门一响,却是嬴政回了屋内,眼前一亮,施勋刷的一下就跑到了嬴政面前。 “政儿,师父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瞅着施勋眼中那遮掩不住的好奇,嬴政内心中的烦闷竟奇迹般的烟消云散了,故意冷冰冰的打量了施勋一番,嬴政特别淡定的转身向着内室走去,“没说什么,让我注意身体而已。” “……”就这还用把我支开? 心下有些微凉,施勋看着小孩的背影,话语中含了丝冷然,“他倒还真是什么也不跟我说,我白瞎了对他那么好了。”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求别闹! 傍晚的时候异人被赵王招去行宫,吕不韦听闻此事后便也跟着一起去了行宫,这秦使馆中除却一些奴仆,便只剩下了赵姬,施勋和嬴政三人。 虽然还是有些放不下赵姬和嬴政,但为了归秦大事却也不得不将二人留在邯郸,毕竟这路上有了女人和孩子,便是拖累了不少。 将车帘稍稍掀开一点,吕不韦看着围在车旁的赵军,向着异人使了个眼色,异人点点头,掀开车下的挡板,冲着那车轮内抛了个东西下去,只听“咔”的一声车子一震便停了下来。 车外护送的赵军正疑惑着,就见街道两旁突然出现数个身穿黑衣的人影,冲上来如切菜般刷刷几下就将赵军全部斩于脚下。 面色惨白的坐在车内,异人听得外面声响停了才转过头问道:“如何?” 向外看了一眼,见到赵军被杀的一个不剩,吕不韦迅速转头,“行了!” 说完,两人啪的一下冲出车外,在那帮黑衣人的护送下骑上赵军的马匹一溜烟的向着城门口跑去。 秦使馆内 施勋半夜被尿意憋醒,刚想出去舒爽一把,却猛地听见外面一阵喧哗,随即灯火燃起,亮如白昼。 不明所以的跑出门外,刚跑到门口就看到门外一片兵荒马乱,举着火把的赵军如一条盘卧的长龙般将使馆围了个水泄不通,大队的赵军从使馆门前匆匆跑过向着城门方向而去。 赵姬不知何时拉着嬴政跑到了门口,施勋正纳闷着呢,就听见那门外的一队队的士兵呼喊着跑了过去。 “秦国质子异人带着吕不韦逃出城去了!“ 卧槽异人你不带着你老婆孩子跑,怎么就和吕不韦两个人跑了,不会是发现真爱和好基友私奔去了吧?! 这下施勋可是彻底清醒了过来,他虽然知道异人会跑,可他却万万没有料到,异人和吕不韦竟会将赵姬母子抛在城中,先行回秦。 他本以为今日上午嬴政被吕不韦叫去是背着他商量逃跑之事,没想到这两人却是丝毫没有带上嬴政的打算,这下可好,他俩跑了,赵姬和嬴政可算是落到狼窝了,敌军来了,你转头就跑,卖的一手好队友,真是两个没责任心的男人! “河洛,怎么回事,历史上有这出么?” 【应当是有的,历史上嬴政曾和异人分开五年之久,嬴政估计是被留在了邯郸】 那边赵姬将嬴政护在身后,冲着那帮赵军厉声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敢乱闯使馆!” “秦国质子异人和商人吕不韦杀掉了护送的兵将,逃出城去了,王上下令将秦使馆一干人等带回行宫,听候发落。” 逃出城去了!身子一阵摇晃,赵姬脸色惨白的看着面前的赵军,护着嬴政又往后退了几步。 “娘!”看出赵姬的不对,嬴政从身后扶住赵姬的腰身,悄悄将吕不韦给的匕首攥进了手里。 “娘没事。”安抚了一下嬴政,赵姬转头笑道:“既然他们已逃出城去,那便与我们没什么干系了,还望军爷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王上下令捉拿秦使馆所有人,还不给我带走!” 话还没完,一领头似的人物便不耐烦的接过话,周围的赵军听他这么一说便纷纷踏进门内向着馆里冲去。 赵姬刚要冲上前去却被那领头一把推倒了一边,见着赵姬跌倒在地,嬴政孤落落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施勋再也忍不住的冲向前去,用他那小身板护在了两人面前。 姬丹!见着姬丹挡在身前,嬴政将手上的匕首往回收了收,面色复杂的盯着身前的人,这是第二次,被他护在身后了。 那领头一看见姬丹便面露不屑,抬脚就将他踢到了一旁。 师兄这渣渣一般的战斗力! 刚打个照面就被完爆,施勋捂着老脸趴在地上,羞愤不已。 这边还趴在地上羞愤着呢,那边却突然听到那领头的一声痛叫,随即自己身边就又落下了一人。 “政儿!” 嬴政?!慌忙睁开眼睛向一旁看去,却见那小孩拿着一把沾了血的匕首,眼中满是冷意,恶狠狠的盯着痛叫的领头。 “小兔崽子!我杀了你!”那领头捂着一边流血伤口,红着眼睛抽出了剑便向着嬴政砍来。 双眼猛地大睁,那砍来的长剑仿佛化作了一道刺目的灯光,闪着鸣笛轰然撞在眼前。耳中隆隆作响,施勋下意识的将嬴政护到了身后,唇瓣微抖,喃喃自语,“施迪,别怕……” “师兄!!!” 【施勋!!!】 嬴政僵直着身子,眼睁睁的看着那剑向着姬丹劈来,想要抬手去挡住,却发现自己的手臂竟抬也抬不起来,第三次,他竟这般无用!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小孩死定了的时候,异象突生! 施勋胸前突然金光大作,一道道形状怪异的字符由胸前飞射而出,快速旋转着和到一了起,化为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大卷幅将施勋牢牢的包裹其中。 霎时间光波荡起!那领头手中的铜剑如击到硬物一般“铛”的弹开,由剑尖一寸寸分裂开来! 铜片旋转着飞出,在耀眼的金光中化为灰尘,巨大的波力瞬间炸开,连带着那领头也被震出了馆外。 天地间传来隆隆鸣声,从秦使馆中爆出的金光将整个邯郸城映的白亮! 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冲天而起的金光,不知赵国这使的是什么玩意,城外的秦军正打算着向后撤退,却见到那城门口处,异人和吕不韦连滚带爬的冲了出来。 与此同时,赵国行宫中,赵王看着瞬间亮起的天色,吓得跌倒在地。 “李牧!李牧!” “王上,臣在!”一同发现这怪异天象,赵将军李牧连忙跑上殿。 “快带人去看看怎么回事,为何会有天有异象!!” “王上莫怕,臣这就去。” 就在李牧带着人往外赶的时候,秦使馆这边却又是一阵慌乱。 那本是包裹着施勋的卷幅突然直冲着天际飞去,片刻之后,只见无边无际的金光洋洋洒洒的散落下来,伴着轰隆鸣声,那卷幅竟变为一巨大圆盘猛然压了下来! 层层金光重叠幻影无数,伴着大地的震颤,将一众赵军皆埋没在光芒之中,压昏了过去。 若是此时有人从天上往下看去,便可发现,那圆盘两边分裂数道条幅,赫然便是上古阴阳八卦图! 这声响,几乎惊动了整片大地,各国君主皆被这金光惊醒,派出探子查看。 片刻,墨家与阴阳家机关鸟飞身而起,儒道两家弟子闻声而动,皆向着邯郸而来。 千里之外,一中年抬头看向金光大作之处,抿唇而笑,“哟,河洛生气了。” “这一怒,当真是撼天动地啊。”说罢,中年从怀中掏出一笔,向着空中画了一道金符,双手向前推去,“去吧!” 那金符一脱离中年手心,便飞速向着金光的方向而去,穿过围绕着邯郸城的一干秦军,待飞到邯郸城上之后停留了片刻,扭了扭身子,直直的插|进了那巨大圆盘的中心。 天边一声轰鸣,众人只觉耳边一炸,隐约听见了一声巨吼,紧接着,圆盘轰然散开,那大作的金光逐渐淡了下去,天色又恢复了一片暗黑。 嬴政瞪眼看着那巨大的圆盘变成了卷幅,随即又分裂开来,化为一道道的怪异字符钻进了姬丹胸前。 伸手偷偷撩起衣物一瞧,却也只能看见些排列不规的金色花纹。 金光暗下之后,唯留姬丹胸前还在闪着微弱的光芒,当李牧到达之后,便只看见倒了一地的士兵,和两个相互搂抱在一起的孩童。 而那刚刚还散着的金光,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7、秦七:赵将李牧 那金光来的惊天动地,去的却是了无生息,李牧带兵将秦使馆前前后后翻了个底朝天,却也没找出什么能发光的东西来。 昨日前来使馆捉人的兵士们一个不剩的都被压昏了过去,而那个拔剑伤人的领头更是伤势沉重,全身筋骨断裂,抬回去没多久之后便一命归西。 让人将秦使馆牢牢围住,李牧面带愁容的踏进馆中。 现在清醒的唯有赵政和姬丹二人,连赵姬都还陷在昏迷之中,如今天下皆被那金光惊动,各国密探怕是不日将到邯郸,这城外还有秦军虎视眈眈,城里也是不得安生,可真是愁煞人也。 推开内堂的大门,迎面便见到两个孩童团团坐在案前,稍大一些的那个正目光涣散的不知盯向何处,小的倒是目如寒星,正冷冰冰的瞪向自己。 “河洛,这人就是武安君李牧?” 【没错】 “长得倒挺英俊,可惜死的有些冤枉。”默不作声的打量着身姿英挺的赵国将军,施勋捏了捏自己瘦弱的小肩膀,惆怅的撇了撇嘴。 【赵王昏庸,奸臣当道,李牧征战多年却还是斗不过几个佞臣小人】半晌,河洛有些虚弱道。 察觉到河洛的不对,施勋稍稍一顿,便也不再开口,反而将目光聚在了面前的赵国大将身上。 李牧在屋内呆了半晌,见没个人理会他,也自觉有些尴尬。 浓眉微蹙,暗自咳了两声,李牧解下挂在身旁的短剑盘腿在两个小孩面前坐了下来。 “……” “……” 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奇怪的将军,施勋唇角微微一抽。 昨日之事自己虽没了意识却也不是全然不知,那么大的动静必然会引来赵王的注意,李牧来这估计是想问昨日金光的事,但站了这么半天怎么什么都没问反倒还坐下了? 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忽悠过去,施勋倒也不急,就这么施施然的看着李牧,一副悠闲模样。 没注意到施勋的眼神,坐下身后,李牧面色严峻,皱眉打量着嬴政,总觉得那日之事与这个秦国的小质子有着莫大干系,要不然为何平日没事,一来秦使馆抓人就出了这档子事。 这下可好,不用施勋忽悠,李牧便自动将此事套在了嬴政身上,要不说脑补帝要不得,什么都能自己想出个答案来。 看了嬴政半晌,李牧总算是慢悠悠的开了口,“昨日奉命搜查使馆,若是伤了馆中之人,还望二位多多海涵,只是昨日我赵军千人皆被馆中而起的金光所伤,牧今日是奉命来讨个说法的。” 淡定的看着李牧,施勋的心中有些抽搐,将军您觉得这样对两个小孩说话合适么? 看出两人的僵硬,李牧估计察觉出别扭,遂即笑叹了一声,道:“只要你二人将那金光来历道来,我便在大王面前替你们求个情,放了这使馆众人。”说着,还故意多瞥了嬴政几眼。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冲着嬴政示意了一下让他不要开口,施勋笑眯眯的对上了李牧,“禀将军,那金光是何来历我们也不清楚,只是好像是那个领头的要伤政儿,然后那金光就突然出现把政儿包了起来,那金光出现的时候,我似乎,似乎还听到了仙人的声音!” “哦?”好笑的看着施勋严肃的表情,李牧问道:“仙人都说了什么?” “仙人说,这使馆中有人身具仙根,是被神仙庇佑的,若是伤了他便会被仙人迁怒。”张口就将自己胡编乱造的东西说出,施勋满脸认真的看着李牧。 现如今河洛的出现已经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既然瞒不过去,那边干脆套在嬴政身上,这古人向来是迷信的很,这么做虽说是将嬴政推到了众人的眼前,然而在秦赵两国交战期间,却又何尝不是在护着他。 “是这样么?”听完施勋所说,李牧偏头看向嬴政。 嬴政微微斜眼,见姬丹正冲着自己不停的使着眼色,随即冲着李牧点了点头。 垂头思量一番,李牧看了施勋片刻,冷声道:“莫要胡说,若让我知道这话中有假……” “不会,不会,我怎敢骗您呢!”装作一副慌张的样子,施勋连连摆手。 对着施勋的话半信半疑,李牧起身向着门外走去,虽说这小孩说的话不怎么可靠,但昨日那金光来得诡异,恐怕跟仙家脱不了干系,更何况昨日金光乍现的时候,自己也的确是感到了一股像是从天地间传来的威压,警告着天下所有的人。 “将军!” 刚踏出门口,便见着一兵士匆匆来报,停下步伐,李牧低声问道:“如何?” “禀将军,弟兄们都醒过来了,只是…似乎都像是丢了段记忆,对昨晚的事一概不知。” 神色莫然的抬起头,李牧想了想又道:“王上有何吩咐么?” “王上说这秦使馆里的人就先不要动了,派人守着便好。” “也只能如此了。”暗叹了一声,李牧刚要下令,却见那街道上疾奔而来一兵士,见到李牧的瞬间便大喊了起来。 “将军!秦国又增了十万大军攻城,王上急召,命你回宫!!!” 8、秦八:邯郸之战 公元前258年,郑安平率军十万携带大量粮草支援王龁,加强对赵的进攻。 此时王龁久攻邯郸,邯郸城内粮食耗尽,赵王一边派李牧带军抗秦,一边又发出急令,向魏、楚两国求救。 平原君赵胜奉命出使楚国,从门客中选出了二十名随行人员,而那第二十人,名为毛遂…… 小风伴着夜色徐徐吹来,邯郸城外一片兵荒马乱,使馆外到处是跑动之声,呼喊着秦军来袭。 后院的干草堆上,施勋支棱着下巴,兴致勃勃的听着河洛将这历史上的重要战役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毛遂自荐’便是在这时发生的?” 【没错】 赵平原君一行来到楚国,向楚考烈王陈述合纵抗秦的利害关系,虽有毛遂一番威胁,但那日邯郸城中突现金光楚考烈王却也想要探知一二,一番思量之后便也就同意了合纵抗秦。 随后又有魏信陵君魏无忌“窃符救赵”,魏、楚两国军队先后进抵邯郸城郊,共同进击秦军。 耳边忽的传来几声响彻天际的鸣啸,施勋抬眼望去,却见数只硕大的赤色木枭携着火桶在邯郸城上盘旋了一会儿,随即又如流星般从空中呼啸而去。 “那是?” 【不知是墨家还是阴阳家的机关鸟,估计是被昨日那金光惊动,便来邯郸探知一二,顺便帮着抗秦】 “他们倒真是闲的慌。”随手将磕下的果皮扔在地上,施勋懒洋洋的躺下身去,“他们打他们的,跟咱们无关,反正这一年半载的,邯郸也不会被攻破。” 盯着黯然的夜色看了半晌,施勋伸手摸了摸左边的胸膛,忽而问道:“河洛,你说你是上古神器,那你到底是什么神器啊?怎么会变成一个那么大的盘子,一下就把赵军压晕过去了。” 说着,施勋还比划了个大大的圆圈来形容那个盘子。 【那哪里是盘子,明明就是上古阴阳八卦图,这可是只有我才能使出的阵法,没几个人破的了得】听施勋这么问,河洛的向来淡漠的声音里却是带了一丝得意。 “那你后来为什么突然变回去了?不还是被人破掉阵了。”听出河洛话里的得意,施勋调笑道。 【……】 邯郸城外,秦军几十万铁骑如潮水般布了漫山遍野,机关鸟翱翔于天际,将爪上的火桶纷纷投入到秦军营中。 大火轰然燃起,城外哀嚎遍野,秦军长矛竖起,怒吼着往城门攻来! 城内,李牧面上脏污,长剑一挑将爬上城墙的秦军甩下城去,怒目而吼,“撑住!!!” 喊杀声四处而起,箭矢如雨,烈火燎原,受伤的兵士怒吼着向前冲去,却又在下一刻被飞来的箭矢射中头颅! 在这冷兵器时代,便是连死也不得痛快! 日落时刻,李牧带着手下几万兵将苦苦抵挡,终是等到了魏、楚两国援军到达。 援军到后,赵国城门轰然打开,守军配合城外魏、楚两军出城反击,直奔着秦军而去,在三国军队内外夹击之下,秦军大败,损失惨重。 三国大军打得秦军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王龁率残部逃回汾城,将剩下的队友丢在身后,被惨无人道的坑了的秦将郑安平所率两万余人让联军给团团包围,只好降赵。 邯郸之战,最终以秦军损失了近三十万人马结束。 吕不韦跟着异人刚逃出城外便遇着个如此惨事,和王龁打了个照面之后,灰头土脸的跟着秦军狼狈回国。 躺在后院的干草堆上,伴着漫天余晖,眼看着历史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勾勒,施勋没什么感觉的掏了掏耳朵,“这么说来,异人此次回秦就会在吕不韦的帮助下成为王太子继承人?” 【是这样没错】 “呵,靠抛弃老婆孩子得来的王位,他倒也做的安心。”嗤笑了一声,施勋站起身准备离开,刚转过身却差点被吓尿,嬴政那熊孩子正站在身后看着他,那意味不明的小眼神看的施勋一阵心量。 完了,刚刚以为没人,就直接在外面跟河洛对起话来了,万一被小孩听出些什么可肿么破! 双唇紧抿,嬴政上前两步四处环顾了一圈,随后扭过头盯上了面露紧张的施勋,“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内心惊涛骇浪一波翻滚强一波,施勋面上却毫不见显,瘫着脸道:“我刚刚在练习诗朗诵。” “……” 卧槽槽槽槽,这理由太烂了!!! 就在施勋满脸微笑内心泪奔的时候,嬴政却没有去揭穿这个可笑的理由,反而是点了点头,像是相信了他一般。 上前两步拉住施勋的袖子,嬴政不管施勋脸上那震惊的表情,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说那金光是从我身上发出,那明明就是……” 孩子你真棒,给你点赞! 微微松了口气,对嬴政不刨根问底的好习惯甚为欣赏,施勋轻轻的揉了揉小孩的脑袋,满脸的真诚,“既然这么说可以保护你,那我又为何不说呢?” 见嬴政眼中带了些茫然的看向自己,施勋低低一叹,拉着小孩坐到了草堆上,“现在这使馆中只剩下了你和赵夫人二人,我若是不这么说,你们很可能便会陷入危险之中。” 胡乱点了点头,嬴政此刻的脑袋里是一片混乱,异人和吕不韦丢下了他和母亲逃回了秦国,将他们留在这龙潭虎穴之中,也唯有这以前处处欺负自己的师兄,三番两次的挺身而出,保护着他。 眼神看向施勋的左胸处,嬴政心中一片复杂,从昨日起便知道姬丹与普通人不同,刚刚他也明显是在与人说话,只是既然他不愿告诉自己,那自己也就不问。 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知道,总好过明白了之后,惹得他离开…… 垂下眼眸,嬴政忽而淡淡笑了起来,“师兄,你告诉我父母所作一切都是为了孩子,那为什么,我父亲会丢下我和母亲,逃回秦国去呢?他这么做,也是为我么?” 头一次见嬴政的小脸上露出微笑,但这笑容却无端的让人伤心,心中一酸,施勋宠溺的摸了摸嬴政的头,你说这熊孩子怎么就这么招人心疼呢? 轻叹了一声将小孩揽进怀里,施勋想了想道:“政儿,想要成王的人,总要舍弃些什么,你现在可能还不明白,但不管怎样你以后是要称王的,当你到达顶端之时,身边的人终会离你而去。 似懂非懂的看着施勋,虽然不曾理解这话的深意,但有一句,嬴政却是听懂了。 伸手探向施勋的胸膛,嬴政轻声道:“那师兄以后也会离我而去么?” 微挑起眉头,施勋咳了一声,狠揉了小孩头发一把,“这事,说不准啊。” 废话,就算你不成王我也不能永远呆在这好吧,更何况将来长大了以后追着喊着要砍人的可是你,师兄能不跑么! 面上虽毫无所动,然而施勋却是有点忧愁的,一想到以后的太子丹是因为嬴政的追杀而被燕喜将头颅砍下,弟控大师兄的心理就泛起一阵蛋蛋的忧伤,你说这小孩,心怎么就这么狠呢,师兄小时候对你多好啊。 不明白施勋心里那蛋蛋的忧伤,嬴政眼神阴冷的盯着施勋胸膛处,双手紧紧环抱住了施勋的腰身,“师兄,我不会让你离我而去的。” 随手给嬴政顺了把毛,施勋只当他这是小孩子撒娇,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在嬴政心中,这样一句话却以渐渐形成了执念。 没有几个人关心过他,只有师兄会如此,他不知为何成王,也不知何为舍弃,可有一件事他知道,他想一直对师兄好,所以他定不会,不会让师兄离开! 9、秦九:心事初明 时光飞逝,一晃就是五年,自从邯郸之战获胜后,这城里也算是恢复了几年平静。 这几年大大小小的事发生了不少,比如秦把西周灭了,周赧王死了,于是秦惹起了各国公愤,大家开始合纵抗秦了。 又比如吕不韦带着异人回秦拜见了华阳夫人,华阳夫人见异人穿着楚服挺好看,一高兴就收他为义子了,于是子异改名子楚,正式成为了王位的继承人。 但这些事,说白了都跟施勋没什么关系,唯一有关系的就是燕国不知道犯了什么抽抽,派来六十万大军攻赵,然后把赵王弄得急了,派廉颇去带兵,于是燕国败了,还被人家围了都城。 这下燕国的国力更加衰弱,连带着施勋也跟着嬴政一样,在赵国成了仇视对象,不过这也挺好,两个被仇视的小孩子天天腻在一起,倒也过得自得其乐。 自从几年前河洛发了一通脾气后,那金光就惹来了无数的探查,虽说对外给出的回答是嬴政这小孩有仙人庇护,但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只有施勋和嬴政心里清楚点。 前几日被河洛大晚上叫醒爬起来看星星,等了大半夜,总算是看见一颗闪着红光的流星从天头滑落,黯然的坠了下去。 施勋正纳闷着呢,就听见河洛叹了声将星陨落,等问清楚之后才知道,原来那颗落了的红星星是杀神白起的命星。 听完了之后施勋也不禁有些感叹起来,不愧是坑杀了赵国四十万大军的白起,瞅人家那星星都是红的。 被冷风吹了大半宿,晕晕乎乎的回了殿里钻回被窝,刚躺在床上便被嬴政那熊孩子蹭过来搂进了怀里。 感受着小孩身上热乎乎的体温,施勋满意的睡了过去,这天冷了就是要有个取暖的东西才好。 这些年嬴政就跟打了激素似的蹭蹭往上涨,反观施勋,还是那副瘦瘦弱弱没几块肌肉的豆芽菜样,虽然比嬴政大了不少,但个子却比人家低了半头,弄得施勋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都是因为小时候把好吃的都给他了,现在自己也长不起来了! 自从施勋搬过来与嬴政同寝后,两人便再也没分开过,嬴政也是整日粘着施勋,与他寸步不离,施勋只当是小孩终于接受了他这个师兄,将他当做了亲人不舍离开而已。 但赵姬却是看出了些异端,将嬴政叫去屋里母子俩商议了一个下午之后,赵姬便再也没管过这事,而嬴政也开始更加明目张胆的黏在施勋身边。 秦使馆内院 被飕飕的小风刮醒,施勋抖了抖身子,斜着眼往旁边看了一下,果然,这都在战国呆了多少年了,每每睡觉前还总忘了放下那块挡板。 哀叹了一声,施勋拉开腰上缠着的手臂,刚想起身去放下挡板,却猛地惊愣在了原地。 这……施勋白嫩嫩的小脸上逐渐爬满了红晕,不愧是少年,果然血气方刚! 反过身偷瞄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嬴政,感叹了一声这小孩起得越来越晚,施勋正准备起身,却听见身后一阵窸窣,毁,熊孩子醒了! “师兄?”揉着眼醒了的熊孩子见自家师兄背对着自己不知做些什么,于是疑惑的探过头去。 “……师兄你,为什么要这样穿衬裤?” 面无表情的看着姬丹腰上围着一圈的裤子,嬴政深刻的觉得,他真是越来越不了解师兄了。 “呵呵呵,这样穿暖和,政儿你继续睡,师兄有点事情要解决一下。” 僵硬的冲着嬴政呵呵笑了两声,施勋努力的往下拽着衬裤,到一边的架子上拿了块布巾跑去内室…… 不明所以的看着施勋慌张跑开,嬴政顿了片刻,起身穿好衣物后随即便向着内室跑去。 在门外站了会儿,隐隐约约听见里面传来声响,那声音飘飘忽忽,听得嬴政不知怎的竟一阵头晕。 暗自吞了口口水,嬴政将门悄悄拉了一条缝出来把眼睛凑了上去。 一片昏暗之中,姬丹半褪着衣物背对门跪在榻上,温润的肩头露在外面,嬴政也看不出他在做些什么,只能又往前凑了凑。 刚好此时姬丹又偏了个身子,这下可都是尽收眼底了。 少年人初成熟的身子肌理分明,眉头微蹙,汗津津的发丝打湿在鬓角,俊秀的脸上一片沉醉。 脸颊通红一片,嬴政瞪大眼睛看着门内景色,脑中不知怎的便想到了一词。 活色生香! 姬丹那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还绕在耳边,嬴政口干舌燥的后退了两步,浑身发热的不知作何,嬴政脑子里一片混沌,净是他师兄那副撩人的样子,挥之不去。 从这一刻起,还在成长阶段的嬴政,终于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关于他对他家师兄的那点小心思,好像不止是师兄弟间的正常感情而已……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两个纯洁的小孩演化出不纯洁的感情,也足够两国之间化解一场持续了过久的恩怨。 秦昭王五十六,早在邯郸之战后,便元气大伤的秦昭王终于撑不过去,命归西天。 他的王位由其子孝文王即位,而孝文王刚登上王位便开始想着拉拢各国,于是秦孝文王元年,秦国与赵国和解了。 这消息一传到施勋耳中可让他着实兴奋了一把,因为孝文王这倒霉催的,刚当了三天的秦王就因病去世。 虽说不知道是不是吕不韦和异人这两混蛋干的,但之后便是子楚当王,那就代表着嬴政过不久就能归秦。 一想到小孩以后不用可怜巴巴的窝在质子馆内,施勋就倍感欣慰,把小孩送走以后他过不久估计也要返回燕国,这么一来两人分开的时间可就长了去了。 等到在相见时,经历的事情多了,小孩恐怕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对自己这么亲热了吧。 想到历史上秦始皇的喜怒无常与暴虐成性,施勋实在是无法将它与现在的嬴政联系起来,究竟是因为什么,小孩会变成那样呢? 【不可随意更改历史】 察觉到施勋那点小心思,河洛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我懂我懂。”莞尔应了一声,施勋打算去将嬴政找来叮嘱几声,这几日也不知怎么的,总感觉嬴政像是在躲着自己似的。 午后阳光正好,斜阳透过廊道零零散散的打了下来,铺出一地的暖色阶梯。 施勋顺着廊道向外走着,待到一偏僻的拐角处时却听见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其中一个很好分辨,正是赵姬的声音,但另一个…却不像是嬴政。 慢慢的向外挪了两步,施勋蹑手蹑脚的翻过围栏躲在了一处树丛之后,小心的探出头看去,却发现那隐秘之处,一男一女正紧密的拥抱在一起,而那男人已是熟悉得很。 “吕不韦!” 【八成是来接嬴政归秦了】 “怎么这么早?孝文王不才刚刚即位么?” 【估计是准备好将孝文王拉下马了,这先把嬴政接回去,怕到时候出了乱子】 “孝文王也真惨,刚即位就被人惦记上了。”挑了挑眉,施勋兴致勃勃的看着正在偷情的二人。 “诶,分开了!” 那边,许久不见的两人总算发泄完心中的情感,开始说起正事来了。 煞有其事的环顾了下四周,吕不韦微咳了两声,缓缓开口,“赵姬,异人已成了王位的继承人,现在秦国国事良好,你和政儿收拾一下,我们不日便要回秦。” 微抹了抹眼角,赵姬轻瞥了吕不韦一眼,泪水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当初你们一声不吭逃回秦国,独将我们母子留在这虎狼之窝,若不是那晚不知怎的金光突现,现在,现在我们母子俩的魂魄还不知在哪游荡呢。” “莫哭莫哭,你莫哭,我当初也是满心不舍,可,可当时情况紧急,那也实属无奈之举,现今异人马上就要即位成王,届时你为王后,我为相国,政儿便是那独一无二的王太子,再也不用过这般苦日子了。” 说着,吕不韦一手给赵姬抹着泪,一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两个人亲亲我我的贴在一起,直看的施勋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轻声安慰了几句,见赵姬的情绪逐渐平静,吕不韦念头一转,问道:“对了,五年前秦国攻赵时,那道金光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那金光一现我便昏了过去,醒来时脑中也没个印象,不过听姬丹说,那光似乎是从政儿身上发出的。” “世人皆说那光是龙光,若真是从政儿身上发出的也好。” 神色不定的叹了一声,吕不韦说道:“如今最紧要的是先将你和政儿接回秦去,虽说现在赵国与秦国关系缓和,但若让赵王放了你们怕也是不太可能。” “我此回来赵,除了异人还无人知晓,你赶快去将归秦之事告与政儿,我们两日后便动身” 说完之后,两人又搂在一起腻歪了一会儿,吕不韦就变了装扮悄悄离开了林中,施勋又在树后躲了一会儿,直到赵姬也施施然离开,这才钻回了廊上。 “这俩人倒还真有一腿,可怜了异人堂堂大王,最后还被人戴了顶超大个的绿帽。” 【他的绿帽又不只这一个】 “对,还有个嫪毐,那才是最大的绿帽!” 摇头晃脑的笑了笑,施勋刚走了两步,却听见旁边的林中刷刷闪出个人影,施勋一愣,扭头看去,刚好和看过来的嬴政对上了视线。 这一对上两人就都是一愣,接着,施勋就满心苦逼的看着嬴政面色冰冷的朝自己走来,这熊孩子每次出没的地方都是好地方! 不知道亲眼撞见母亲跟人家偷情的嬴政会是什么反应,默默的跟在嬴政身后回了内堂,施勋坐在案前看了嬴政良久,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政儿……” “师兄!”打断了施勋的话语,嬴政知道施勋要说些什么,然而这些在他看了却已是不必了。 细细的看着自家师兄那俊秀的眉眼,满心满眼的都是那日少年不住耸动的肩膀,这剩下的话便脱口而出,“师兄你可愿随我一同回秦!” 呆愣愣的看着小孩脸上的认真,施勋缓缓伸出了根手指,轻轻一摆,“师兄…不愿。” 10、秦十:嬴政归秦 “为何,师兄为何不愿随我回秦!”似是不敢相信施勋会如此回他,嬴政愤怒的一拍桌子,红着眼睛凑到了施勋跟前。 “这个,这个,政儿,师兄又不是秦国人……” “可你是我师兄。”盯着施勋的双眼,嬴政缓缓道:“你拜了吕不韦为师,又身为我师兄,只是带个燕国人回去,不会有人敢议论的。” 看着姬丹低垂着脑袋露出脖间一抹白净,嬴政抿了抿唇,有些焦躁的环抱了上去,“师兄,跟我回秦吧,到时我做了王太子,便什么,什么都依着你。” 闻言施勋怔愣了一下,忍不住抬起头细细端详起嬴政。 几年的时间过去,嬴政儿时聚在一起的可爱眉眼已开始慢慢展开,面貌冷峻,目光凌冽,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少年人的英姿勃发。 看了片刻,施勋有些感动的回抱起嬴政,熊孩子长大了,知道孝顺师兄了,真是好欣慰啊好欣慰。 看着师兄有所回应,嬴政心中一喜,只当是师兄答应了随他回秦,谁知还没喜完,便见着施勋站起身来,轻抚了他头发几把。 “政儿,师兄不能答应你。” “师兄!” “坐着,坐着听我说!” 眼见着小孩怒吼一声就要起身,施勋赶忙将他一把按住,唉妈小孩这几年蹿太快,站着跟他说话过于亚历山大。 “政儿你听师兄说,不是师兄不想跟你回秦,实在是因为不能。” 轻拍着嬴政的肩膀,施勋说道:“政儿,我不只是你的师兄,还是燕国的太子。” “师兄身上所肩负的是整个燕国,若是不明不白的跟你回了秦国,那便是舍了身为太子所应有的责任。此次你回了秦国,以后便会是整个秦国的太子,更甚是君王,那么,师兄所对你说的话你要牢牢记住!” “当了君王,要记住的第一件事便是不能随心所欲,不可因随心为政,不可因所欲做事。身为君王,你若是随心所欲,那下面的百官便再无理法可谈。” “第二件事,不可妄听谗言,忠言逆耳却如苦口良药,饮之不爽却可要到病除,而谗言,就算你听了短短一句,也能让你小病成大,积而复发。” “这第三件事,便是以民为本。国民如水,一个不慎,翻江倒海,满盘倾覆。” 俯下身子抱着嬴政的脑袋,直到这时施勋的心中,才感到了些微的不舍,“这三条不分先后,皆要做到,但最后一条,却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政儿你要记住,君舟民水,不管何时,切勿隶民。” 抽了抽鼻子,施勋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但想来想去脑子里也就这么点看书留下的存货,实在是挖不出什么,只好最后使劲拍了拍小孩的身子,严肃道:“还有一条,一定要对师兄好!” 这最后一条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挣扎着从施勋的手底下钻了出来,嬴政怒瞪着眼睛,吼道:“我还没成王呢!” “迟早的事嘛,要不你先回去跟你爹说了也行。”施勋忍俊不禁道。 死死的盯着施勋脑袋上的那个发旋,嬴政抽了抽鼻子,眼圈泛红,“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跟我回秦是么。” 见施勋沉默的点了点头,嬴政理了理衣襟,转身向外走去。 “政儿?” 停下了推门的手,嬴政回头看了施勋一眼,少年的寒眸中满是凛冽,沉淀着挡也挡不住的认真,“师兄,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来到秦国。” “啪”的一声大门一关,施勋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那小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不过这小孩还说对了,确实自己以后会心甘情愿的去秦国,不过…不会跟今天他这句话有关吧? 默然片刻,施勋垂头坐在案上,颇有些……失魂落魄之意,“河洛,你说我今天说的这几点,他能做到多少?” 【依我看,怕是一点也做不到,况且,你这几句话已是犯禁了】 “我就是想着,这小孩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能提点就提点着点。” 黯然的锤了锤胳膊,施勋皱着眉头低声道:“其实有的时候,感觉他挺像施迪的。” 【我告知过你,切勿与历史人物产生感情】 “知道了知道了,就是有时候忍不住而已……” 【……你所做的这种事,便是连忍不住,也是不允许的】 ** 自从那日施勋没答应嬴政回秦的请求后,嬴政便在没回过内堂,通过侍奴得知他睡在赵姬屋旁之后,虽明白这样两人跑起来方便些,但还是忍不住抱着被角直呼被人抛弃了。 孰不知每每等到施勋熟睡后,嬴政又会偷偷潜进屋来,帮着他盖住被角,一坐就是一整夜,直等到天微微亮时才会起身离开。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河洛却也不做声,施勋看不出什么来,不代表自己看不出来,只是如今的情形也由不得他,嬴政对施勋的影响,已经有些大了。 两日后的一个清晨,当施勋起床再度想要舒爽一下,却跟站在门前的李牧四目相对之后,这才知道,昨天晚上,吕不韦带着赵姬和嬴政,杀了守门的兵士,逃出城去了。 淡然无比的将放在裤带上的手收了回来,知道逃也是逃不过了,施勋干脆一把拍向李大将军的小蛮腰,裂开了一口白牙,“将军,你能带着我出城么?” 坐在李牧的大马背上,施勋一路颠簸的随着李牧出了城门,向着嬴政逃走的方向追去。 看着前方渐渐出现的兵队,施勋的表情已经木然了。 吕不韦还以为自己偷偷入赵没人知道,感情刚进来就被人家团团盯上了,这不,一逮一个准。 兵队的最前方,一个小木车骨碌碌跑的贼快,跟在后面的估计是秦国的护卫队一类的人,正拿着弓箭刷刷刷的往后射。 李牧见状扬了几下马鞭,迅速追在了后面将施勋一把举了起来,“吕不韦,嬴政,你们若是再逃,我就将姬丹斩杀于此!” 将军您觉得这样做合适么,我好歹也是燕国的太子,你在外面对我这样你问过我爹了么?! 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举着弓箭的秦国士兵,施勋脸色铁青的向后挥舞了几下手臂,手猛地一抓,似是摸到了什么东西,于是插|进去使劲往外一拽! “嗷!!!” 身后传来一声凄惨的大吼,施勋顿觉虎躯一震,迅速挣扎几下,翻身下马,滚落在一旁的草地上,啃了满嘴芬芳泥土。 前面那小木车似乎是被人拦了下来,两边的兵士们已经堵了个水泄不通,举着长矛短剑互砍了起来。 施勋躲在一旁的小树林中,看着那血滋滋的往外溅着,又看了看自己这小身板,略感焦急,“河洛,嬴政可不能在这里被捉住了。” 嬴政归秦也就靠这一次了,一旦被赵国捉住了,这往后的历史可就乱了套了。 【上次已惊动了不少人,怕不能那么大张旗鼓了,这样,你起身。】 施勋顺从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只见眼前金光一闪,一个长有数十米的金色卷轴便出现在了施勋面前。 【这点人数还不足以我用阵法,这样便可】 神色古怪的看着面前纸薄的卷轴,施勋问道:“那我要怎么用你呢?” 【随你便】 施勋:“……” 随我便是什么意思……用你擦屁屁也可以么? 眼看着围着小木车的赵军越来越多,那支支扭扭的小木车已快要撑不住的散了开来,施勋深呼了口吸,将卷轴往身上一裹,就跟披了个被子似的从树林里刷得冲了出去。 这一亮相着实吓呆了不少人,还从没见人裹着卷轴来迎敌的。 车内,听外面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嬴政拨开吕不韦挡着的手,掀开帘子往外探去,这一眼,就瞅到了那个披卷轴的人。 “师兄!” 师兄?姬丹?! 最先反应过来的李牧面色一冷,冲着那边就喊了起来,“那是姬丹,抓住他!” 这下可好,本来都快冲到车前了,这么一喊,成堆的人向他靠了过来。 略感好笑的看着鼻孔大了一圈的李牧,施勋干脆闭着眼睛,以千军万马之势向着赵军冲了过去! 只见施勋周身金光一现,那向着施勋捉过来的人皆顿在了原地,无不是还没碰到便像是被人踹飞一般嘭嘭的弹了出去! 瞬时间,惨叫声响起,满天皆是划着弧线飞舞着的士兵! 李牧站在外围看得清楚,神色一凛,冲着身后的弓箭手就下了命令,“射!” 顿时,数百支箭矢如流星般纷纷坠落下来,箭头直指着施勋,片刻不停的飞射而来。 【当吾是摆设么】 语气漠然的哼了一声,河洛飞身而起,瞬间扩大了数十倍往施勋身前一落,周身金光大作,那射来的箭雨霎时间静止在了空中,随后又金芒一闪,成千上百的箭矢埋没在金光之中,消失不见! “是他!”惊疑不定的看了眼车前站着的少年,吕不韦回头看向嬴政,“那金光竟是由他发出来的!” 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吕不韦,嬴政撇了撇嘴,毫不理会的掀开帘子,注视着外面的动向。 就在众人都被这一幕惊骇的时候,那闪着的金光却越来越强,只听刷的一声,刚刚消失不见箭雨又从那卷幅中密密麻麻喷射了出来,一个不落的还了回去! 凡是被那箭矢碰到的,无不是瞬间倒地昏迷不醒,那金光虽不同五年前的强烈,但怎么看都是一模一样的。 李牧看了半晌总算是摸着了头脑,一声令下,带着士兵们退了回去。 见没了追兵,河洛卷轴一收,化为数道金卷钻入了施勋胸口,施勋摸了摸左胸上的条纹,安心的回身钻进了小木车。 刚掀开帘子,就见着嬴政瞪着一双厉眼看向自己。 反手给了嬴政一脑瓜,施勋一脸怒容,“走了都不知跟师兄说一声,白疼你了我!” 亲妈赵姬:“……” 亲师父吕不韦:“……” 小木车安安稳稳走出了邯郸地界,向着赵国的边界使去。 车上,施勋一脸慈祥的揉着嬴政的脑袋,满口笑意,“行了,师兄就送你到这了,乖乖的跟师父回去,师兄得空就去看你啊。” 一把甩开施勋的手,嬴政红着眼撇过了头,咬牙切齿道:“你说的话,我半个字也不信!” 尴尬的看着两人,吕不韦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笑道:“姬丹,你今日击退赵军的幅卷轴究竟是何物,跟五年前的那个金光,是否,是否……” 转头冲着吕不韦笑了笑,施勋道:“那是神器,名为河洛,乃天地造化,阴阳伴生之物,徒儿也是偶然遇见,才跟他结了缘分。” “那龙光可是从他身上所发?” “是的师父,不过那不是龙光,是道光。” “道光?”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此为道也;天地之光,混沌阴阳,是为道光。” 见吕不韦不再多问,施勋扭过头笑着摸了摸嬴政的脑袋,轻声道:“好了政儿,不要在与师兄生气,师兄托你个事,回秦以后多收集点珠子,只要你喜欢的就买回来,到时师兄自然会去找你。” “当真?” “自然当真。” 从车上跳下,施勋泪眼汪汪的看着小木车越走越远,心中也逐渐伤感了起来,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孩,这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在见面。 歪头看了半晌,施勋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交代清楚,半晌之后,施勋猛一锤拳,小跑着追了上去,“等等,政儿,师兄还有一事没说!” 见嬴政兴奋的拉开帘子看向自己,施勋眸中狡黠一闪而过,大吼了出来,“别忘了多多想念师兄啊!” 面色铁青盯了施勋半晌,嬴政迅速的放下车帘,快马扬鞭的赏了施勋一鼻子灰尘。 师兄一颗玻璃心…… 朝阳闪着清冷的光辉从群山中跳跃出来,把那壮烈而又瑰丽的色彩染遍山巅! 施勋略带惆怅的看着那青灰色的小木车晃晃悠悠,逐渐在霞渊中消失了身影。万丈金光层层蔓延,天地一线间,唯有那悠悠白云,伴着群山峻岭,轻然划过。 伸手蹭了蹭眼角,施勋带着他爱闪道光的大神器君慢慢往回走着。 “河洛,你说我最后一句话他能听进去么?” 【依我看,八成是不能】 “想帮他也帮不了,再见面时,也不知道他会变成何种模样了。” 【那是他的事,秦始皇所经历的一切都已被史书记载,你若是想知道,我可你念给你听】 “……还是算了,太虐心了。” 【……】 “河洛,嬴政送走了,那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呢?” 【他去完成他的历史,而你,自然也要去完成你的历史】 “比如?” 【寻死……】 “!!!” 11、秦十一:长生之法 送走了嬴政之后,按着历史所写,接下来姬丹大概也要归燕了。 来战国呆了这么年,头些日子为讨好嬴政费尽心机,后些年则是与嬴政日日黏在一起,片刻不离,如此过了这般年月,却是一直在秦使馆内呆着,倒还真是没回过燕使馆。 久而久之,施勋也险些忘了,这姬丹可还是有个老爹在邯郸呆着呢。 想起历史上燕喜的懦弱无能,施勋也不禁有些无奈,他好几年没回过燕使馆,却也不见燕使馆的人前来寻过,将自己孩子放在外面不闻不问好几年,真不愧是野生放养第一人。 不过,这燕喜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呢? ……这个问题,恐怕他无缘知道了。 “嗨,将军,好久不见,你还好么。”……估计是不好了。 看着面色铁青的李牧手一挥,跟在身后的赵军就将自己围了个水泄不通,施勋站在中间左顾右盼了一阵,最后只得无奈的耸了耸肩,乖乖摊开双手,被李牧绑着向赵国行宫走去。 “河洛,这个,我觉得虽然我是要找死的,但现在死恐怕还不是时候吧。” 【放心,他们不敢伤你】 有了河洛的保证,施勋安心了许多,乖乖的跟在队伍后面一溜烟的被绑进了行宫,然后见到了瘦弱的白斩鸡赵孝成王。 赵白斩鸡哦不,是赵孝成王一见到施勋便双眼发亮,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伸出他那双保养良好的“纤纤玉手”指向了下方。 “还不快给燕公子松绑。” 毕竟是做王的人,声音虽温诺却也含了股威严在里面,刚一开口,便有人上来将施勋手上的绳索解了开来。 施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在心里问道:“这老头是赵王?他将我绑来作甚?” 【赵孝成王,至于为何绑你过来,看着就知道了】 那边赵王细细看了姬丹片刻,见这少年面貌清秀,目光清亮,眉宇间含了股勃然英气,倒也似个仙童一般灵气十足,随即微微一笑,偏头看向一旁站着的李牧。 “那金光可是由燕公子身上所发?” “正是,牧亲眼所见。” 点了点头,赵王招来近侍附耳吩咐了些什么,只见近侍匆匆离去,不一会门外脚步声响起,施勋转头看去,却见一众身着鸦色冠襟的人鱼贯而入的进了殿中。 宽袍窄襟,长衫玉冠,这是? 【道家?!】 “道家?他们来这里作何?不会是跟你有关吧?”偏头看着一众道家弟子列在殿上,施勋不禁心生警惕。 河洛是上古神器,这天地造化之物不论怎么看也跟道家有那么点关系,更何况为帮自己河洛三番两次显露真身,难免不会招人惦记着。 况且自己从后世而来夺了姬丹的身子,虽说有河洛帮着,但也最怕这仙仙道道的,万一被看出点什么,别说是寻长生珠了,就怕破了历史的轨迹而将两人抹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放心,他们还没这本事】看出施勋心中的担忧,河洛道。 施勋沉默的站在殿中,静观其事,道家弟子一到殿上便分列两居,随后那头前的一人向着赵王拱了拱手,开口道:“不知赵王唤子冠前来何事?” 赵王微咳两声,抬手指向施勋,“本王找到了先生所需之人。” “?”施勋还没听个明白,就见那个自称子冠的道家弟子转身看向自己,两人双眼一对,子冠眸中便倏的亮了起来,三两步上前就揪住了施勋的衣物往下一扒…… “!!!” “师叔饥渴了!” “胡说,修道之人哪来的此说!!” “但他脱了那少年的衣物!!!” 殿中顿时一片哗然,施勋满脸木然的看着此人的动作,不知是应该双手推开捂胸大叫非礼,还是应该果断抬脚,让他尝尝蛋疼的感觉。 就在施勋认真思考自己如何正当防卫的时候,子冠却突然离开了身前,将他身上的衣物往上一揽,转头喜道:“不错,正是道祖所说之人!” “……” 原来哥们你只是来膜拜在下的胸肌的么,那你怎么不早说,害得在下小小荡漾了一下,万一一个激动爆了你的蛋蛋造成了误会那多不好。 施勋僵着脸看着赵王一脸喜色的坐直了身子,“甚好甚好,这么说,这少年知道长生之法?” “道祖所言必定不假,这少年应是知道的。” 道祖是谁,跟自己有何种关系?施勋表面淡定内心却是疑惑连连,便就这么沉默的看着赵王颤颤巍巍的走下台阶,一把握住了他的小肩膀,“还望,还望燕公子告知本王长生之法,本王可立将你父放回燕国,并许黄金三百两!” 这话一出,却让施勋万分震惊,长生珠一事是他来战国的首要任务,然而他从没告知过任何人,即便是嬴政也没透露过一点,然而如今道家人一出现,却像是直奔这长生而来。 “河洛,他怎会知道长生一事的?”施勋疑惑道。 【这事我也不知,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不容我插手。】甩给了施勋一句话,河洛便又没了生息,这倒让施勋意识到了什么,恐怕这道家还真是与河洛有关系。 这长生一事又哪是凡人说得清的,道家人这高帽一扣下来,可把施勋弄得昏头转向,但施勋也明白此时此刻容不得他说不知道。 这赵王一看就是命不久矣,此刻恐怕已将全部的希望都寄存在了这长生之法上,偏偏这不知道哪蹦出来的道祖指明了施勋知道,若他将实情说出,赵王恐怕会恼羞成怒将他扣于宫中,严重了,甚至会影响到燕喜回国之事。 想了片刻,施勋干脆笑着将赵王的手拉了下来,上前几步,开启了大忽悠技能:“大王可知,这长生之法不是那么好求的。” 听施勋这么一说,赵王慌忙道:“此话怎讲。” 微挑起眉头,施勋晃头道:“人,生老病死,命入轮回,乃是规律使然不可随意更改,大道之下芸芸众生皆如其一,即便是我,虽有长生之法,却终不得长生,此乃命途,亦是天道。” 眼看着赵王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灰,施勋咳了咳,连忙道:“不过,这个万物皆有法门,这规律却也是有法可破的。” 闻言赵王喜道:“何法?!” 抬眼瞟了瞟站在一旁满眼好奇的子冠,施勋刚要开口,却见左旁角落李牧瞪着一双寒眸冷冷的看向自己,似乎在警告他不要胡说。 眼神一转,施勋笑道:“这个混沌之道在于阴阳,而阴阳之道则是周转。” “周转?” “对对,其实说白了,就是运动!”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都陷入了一片古怪的寂静,子冠面有微红的看着施勋,嘴角抖动不已,这家伙的脑子,转的还挺快。 面色严肃的看着赵王,施勋继续忽悠道:“我曾从仙家处学得一强身健体之操,日练此操者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见施勋说的认真,赵王也不禁有几分相信,想着反正也只是练操而已,不会对自己身子造成大碍,便姑且一试,若是有用便日日操练,若是无用……那便一道令下,取了燕丹首级。 定了主意,赵王说道:“好,那就请燕公子留在行宫中授予本王这长生之操。” “这个,恐怕我父亲……”施勋面有迟疑道。 “我已派人知会过燕喜,他说随我意便可。” 爹你真是卖的一手好儿子! 本想着借燕喜的名义能逃出行宫,然而见此事已定,施勋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当天晚上,施勋便住进了给他收拾出来的宫殿之中。 摸了摸榻上的软垫,施勋叹了口气,飞身扑了上去,“这可怎么办,若是一直在行宫里呆着,还要怎么回燕国去。” 【阴阳周转?运动长生?净是胡说,这长生又哪是那么简单的】河洛话中含了丝笑意。 “是啊是啊,我也知道,可若不稳住赵王,恐怕小命难保。”眯眼笑了笑,施勋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河洛,刚刚是怎么回事,你不插手是因为道家的原因么?” 【也不尽然】顿了顿,河洛道【天道有规,历史有迹,我不在历史之内,你的一言一行皆容不得我插手,所以我无法给你任何答案,只是能在你需要的时候对你稍加提点而已,这是历史的规律,也是天道的规则。】 默默的翻过身来,施勋抬眼瞅着挡板外的一轮明月,疑道:“那你怎么能变成盘子把赵军压晕?这不也是破了历史的规律么?” 【……】说了多少次了,那不是盘子。 懒得去与施勋纠缠盘子的问题,河洛淡淡道【你刚刚不是说了么,万物皆有法门,这历史的规律当然也是有法可破,我虽不能影响你的言行,但我亦不在史册,所以偶尔跑出来透个气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原来是找到了历史的bug,趁着天道gm没发现之前赶快刷怪升级! 查明了真相的施勋默默为大战国万千军中儿郎点了个蜡。 静了片刻,施勋怎么想都总觉得在行宫里待着不太安稳,抓了抓头发翻身坐起:“这么呆着也不是办法啊。” 【燕孝王死期将至】 “那又如何?”下意识的问出了声,然而过一会儿,施勋眼眸一亮,喜道:“对了,燕孝王一死,燕喜便要回国即位了,这样一来我变成了燕国太子,赵国便也不好留我了。” 【没错】河洛笑道。 “那便好。”有了办法,施勋也就不愁了,伸直了腿往床上一趟,不过片刻便已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便被宫婢唤醒,施勋晕晕乎乎的被伺候着洗脸穿衣,然后就被人匆匆带到了一演武台处。 远远的看着赵王一身胡服坐在一旁,身边还围着一干下朝后闲着没事干的大臣,施勋顿时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让你胡说,什么长生之操,我倒要看看你能打出什么操来】 脑中传来河洛略带调笑的声音,施勋抬着手挑眉看向演武台处,忽的咧嘴一笑,呲出一口白牙,“哪是胡说,我倒也是学过那么一两手的。” 【哦,那你要打什么操?】河洛诧异道。 脸上一红,施勋轻咳了几声,负手向前走去,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不知你可听说过,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 12、秦十二:逃出邯郸 要说这广播体操可是个好东西,它流传于天|朝大大小小的学校之中,不仅花样繁多,老少皆宜,若是日日操练,还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一代天|朝大师兄精通于各类体操,不论是晨操,老年操,还是第二套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他皆可随乐而舞,信手拈来。 一脸淡然的站在演武台上,施勋向着赵王俯首一躬,随后眯眼瞥向赵王身后立着的一干大臣,面露不满道:“不知大王这是何意?” 赵王不解道:“燕公子何来此问?” 微微一笑,施勋负手走向赵王,双眼情绪莫测,一身高冷的气息,“大王让我传授你长生之法,却没说过你这满朝的大臣也要一同观摩。” 说着,施勋俯身凑到赵王耳边轻声道:“莫非大王想让这长生之法,人尽皆知么!” 话说到此,赵王才恍然大悟的看向施勋,这长生之法是仙家法术,若是人人都知道了,那这法术怕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见燕丹一脸你才明白的看向自己,赵王脸色微整,向着一旁挥了挥手,“众卿都暂且退下吧,李牧,派人守好演武台,没我的命令不得随意进入。” 赵王这一发话,大臣们就都明白这是怎么一会儿事,虽说大家都对这长生之法好奇不已,想着若是能学个一招半式的估计也能起到延年益寿的效果,谁知这法子倒也似个大姑娘一般要遮着掩着,人一多便没了效力。 恋恋不舍得磨蹭了一会儿,半晌过后,这整个演武台上便只剩下了赵王,李牧和施勋三人。 见施勋瞅向自己,李牧目不斜视道:“牧乃奉命保护大王,不可放任你与大王二人独处。” 见赵王也没什么意见,施勋木着脸默默走到了正中央,不管怎么说,给两个人看总比被一堆人跟看猴戏似的盯着好! 深呼了一口气,施勋挺直了身子站立于台上,视线从演武台远远放去,无边无际的天空中,晨起耕作的淡色青烟缓缓升起,染透了整个云巅。 收回了视线,施勋双唇紧抿,两手微展,在赵王和李牧的注视下身体微抖,抬脚向前一跺,忽的发出了一声大喝,“哼哈!!!” 这声大喝清亮无比,犹如一声惊雷将晨起的倦意一扫而空,少年人架势端的漂亮,满身带着勃发的英气,似要震住天地! 李牧:倒还有几分本事。 赵王:果真是长生之操,只是看着便不同凡响。 傲然一笑,施勋抬头挺胸,提起脚尖后退半步,双手成拳向两边一分一合拉伸开去,口中念念有词:“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双手合十,再来一次……” 赵王、李牧:“……” 伴着清风,第二套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现在开始! …… 秦国·咸阳 秦孝文王自小身体羸弱,久缠病榻,如今即位不到三日竟已成油尽灯枯之象,秦王宫内外一片嘈杂,太监宫婢步伐匆匆,端汤熬药。 寝殿内华阳夫人泪水流了满面,跪于秦孝文王榻前不住的哽咽,异人跪于一旁哀声呼号,整个殿内死气沉沉,唯有哭声缠绕。 孝文王呼啸了几下,喉中赫赫几声,见状华阳夫人连忙上前附耳倾听。 异人低垂着脸抹着眼泪,但两耳却支棱了起来。 “来人,孤要,宣…宣……” 眼神一转,华阳连忙冲着殿外喊道:“快叫人来,大王要立遗诏!” 话音刚落,殿门啪的打开,吕不韦一手执笔,一手端着竹简几步跑到榻前跪了下来,孝文王喘声连连,一句话说了半天也说不完整,但字语模糊间立异人为王也确是无疑了。 与异人交换了个神色,两人心照不宣的低下头去,片刻之后,只听华阳夫人一声悲嚎,孝文王已是薨了。 秦孝文王元年,孝文王即位三天而病卒,死前立下遗诏,使太子楚即位,是为秦庄襄王,赵政换为嬴姓,立为王太子。 同年,燕国倒数第二位君王燕孝王去世,远在秦国为质的燕喜回国即位,并下令姬丹随其回燕。 这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凑巧,大晚上被河洛的消息狠狠震了一下,施勋呆了片刻,庆幸道:“看来过不久就能回燕了。” 天知道他简直有多盼望能赶快离开赵国行宫,每天早上被逼着跳一便广播体操不说,还要看着赵王再跳一遍,那老胳膊老腿动的简直是不忍直视,偏偏自己还必须装出一副满意的样子,微笑点头。 【明日赵王估计便会来找你商议此事】 施勋疑惑道:“商议,难不成赵王不愿放人?” 【难说】 待到第二日,果然施勋刚起,便有人前来寻他说是赵王有请。 到了殿上,却发现百官俱在,那道家子冠在前方捧了个木箱,见施勋来了便冲他示意了一下,似是在提醒着什么。 这边施勋还没弄明白子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就见赵王伸手一挥,然后子冠便将那木箱递给了他。 那木箱触手极沉,施勋左瞅瞅右瞅瞅,发现这满殿的大臣无不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那眼里都带着一股急人的催促。 于是为了顺应大意,施勋便一把将那箱子打开…然后就险些被满箱金灿灿的东西晃瞎了眼。 看着满箱的金子,施勋瞬间不淡定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不想让你回燕,于是就用金子收买你】 收买我?我有什么好收买的?莫非…… 转念一想,施勋便瞬间明白了过来,前些日子刚给赵王说过那长生操不可被过多的人知道,否则便会失效,看来这赵王倒真是信个彻底,怕自己回燕后将这法子交给燕喜,于是就想用金钱收买于他,让他留在赵国。 这凡事涉及到自己,便不由得多加思量三分,能留便锦衣玉食囚于宫中,来日两国交战还能当做人质。不留当场斩于殿内,对外只说冲撞于他,到时给燕国送去黄金万两,依燕喜那样子此事怕也就不了了之。 赵王倒真是打得好主意,然而施勋却是万万不能留在赵国,现在还好,若是哪日这长生操一事败露了可就麻烦了。 这进也不行,退也不行,看来这次回燕的事怕不能善了了。 低叹了一声,施勋垂眸瞅着手里捧着的黄金,在脑中问道:“河洛,我只问一句,可能于千军万马中救我逃出邯郸。” 【小事一桩】 施勋略显迟疑:“那道家……” 【无妨】 “如此便好!” 微微一笑,得了河洛的回答,施勋便在无所惧,抬头问道:“赵王,这是何意?” “燕公子这几日传授本王长生之操,实乃劳苦功高,故特赐黄金百两犒劳于公子,还望公子喜欢,能留在宫中继续授予本王长生之法。” 闻言施勋笑道:“多些赵王厚爱,但我父召我回国,燕丹怕是不能留在宫中了。” “无妨,知会燕王一声便可。” 见赵王面上毫不在意,施勋面露嘲笑,道:“若我不愿留此呢?” 此话一出,大殿顿时一片安静,赵王直着身子看向施勋,见他一脸嘲笑的看着自己,随即怒道:“由不得你!” 由不得我?冷声一笑,施勋抿唇后退三步,心想若冲撞那便冲撞个彻底,抱着一箱金子抬眼环视了周围一圈,脚步一挪,猛地将箱子往旁边一武将身上扔去! 那箱子重约数十斤,冲得那武将一个踉跄,说时迟那时快,施勋反手将武将身侧佩剑抽出,挽了个剑花向前掷去! “王上小心!” 顷刻间大殿内一片混乱,重臣叫喊着护在赵王身前,而那道家子冠却是连忙后退了几步,斜眼瞅着已跑出门外的施勋,笑着向一旁的弟子吩咐了什么。 眼见着施勋跑出了殿外,李牧连忙拿着长剑冲了出去,向着施勋大喊道:“莫要再跑,你跟我回去,我替你向王上求情!” “鬼才信你!” 行宫内外皆是守卫,眼看着追兵越来越多,行宫前的阶梯都被堵了个严严实实,乌压压的一片向着施勋逼来,脚步一停,施勋牙关紧咬,反身向着李牧跑去。 呆愣愣的看着施勋的动作,李牧顿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这是要跟自己回去? 这么想着,李牧却是停下了脚步,身后的侍卫一见也纷纷停住步伐,看着那少年一双黑眸闪烁,雷霆万钧的冲了过来。 “河洛!” 李牧一愣,继而面色泛白回头冲着卫队吼道:“散开,都散开!!!” 来不及了! 施勋刚一出声的刹那,胸前便迸射出万丈金光,金光绕着施勋周身旋转而出,万千字眼化作一铺天而起的金色卷轴,“嘭”的一声将施勋身边的追兵连带着城上的石柱雕像皆震飞了出去! 那卷轴长约数十米,浑身散出的光芒将天边映的金灿灿的煞是好看。 赵王哆哆嗦嗦的和大臣凑在一起,脸色慌乱的看着外面的金光,“这,这是何物?” 殿外,施勋反身看向台上万千兵士,温温而笑:“如何,还要来抓我?” 一时间,所有人停顿在原地,面面相觑,竟是无一人敢踏前半步! 警惕的看着李牧,施勋向后退了两步,转身朝着一边演武台狂奔而去,身后的兵士紧跟着追去,却是无论如何也只徘徊在百步之外,不敢近身。 那边赵王在群臣的簇拥下跑到军前,冲着演武台喊了起来,“燕公子,燕公子,你息怒,息怒,本王恳请燕公子能留下来,届时本王定迁万金送与燕国,两国永结同好!” 施勋冷淡一笑,“不稀罕。” 留下来必是死路一条,这君王的承诺,最是不可信! 脸色青紫的看着施勋,赵王咬牙道:“李牧!” “臣在。” “此人不能留。” 面有难色的看着赵王,李牧眸中透露出些许可惜,转头下令道:“听我命令,射!” 耳边忽的传来机石碰撞之声,施勋猛地一惊,扭头看去,却见演武场处的阁楼顶上,一排细细密密的机关探出头来。 那每个机关内挟着数十只短小铁箭,随着李牧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密密麻麻的遮蔽了演武台上方的天空,如雨般坠落而下! 我天呐这是要逼死密集恐惧症的节奏啊! 施勋一惊,掉头往回跑去,河洛见状连忙护到了施勋身前,卷幅猛的展开,浑身金光覆盖了整个行宫,将那箭矢尽数弹开。 趴在城墙边上,施勋刚刚松了口气却猛觉不对,抬眼望去,李牧正手持一弓箭,抬手朝自己射来。 面色一变,施勋刚想躲开,哪知脚下却是一空,手都来不及挥出,面色惨白的向下跌去。 【施勋!】 天边一声长鸣传来,飓风卷起,一只满身火红的机关鸟兽划过天际,俯身向着城墙下方飞去。 浑身一震,施勋腹部被猛地一撞,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睁眼向下看去,却发现自己正趴在一木枭之上,这木枭满身火红,唯有左侧羽翼之上刻着一硕大的黑色字体。 “墨?墨家?!”头昏眼花的看了半晌,施勋才算是将将把这字认了个清楚。 “抓好。”前边驾驶木枭的人见施勋清醒过来,随即双手一板,那木枭便扇着翅膀往上浮去。 天边一声轰响,施勋抬眼望去,却不由一惊, 万里无云的上空被金光全然笼罩,那光芒散去千里之外,将整个战国映成了股暗沉的金色。 数到金符旋转着和到了一起,化为上古八卦阵法,猛然压下! 轰然一声巨响,赵行宫竟被压得寸寸分裂,石块隆隆滚下,在金光中灰飞烟灭,不到片刻,整个行宫上的阁楼消失不见,只剩了满台子的人吓倒在平地之上。 金光散去之后,丝丝缕缕的钻入施勋胸前,机关鸟一声长啸载着二人飞远。 平台上的赵王眼看施勋就这么毫发无损的离去,气的面色发紫,指着天空呜咽了几声,两眼一翻白,抽昏了过去。 子冠拍了拍双手从地上站起,愁眉苦脸的躲在人后不知该如何是好,将还攥着金符的手收了回去,摇头暗叹不已。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河洛这家伙还是如此容易发怒。 13、秦十三:墨守成规 机关鸟飞行速度不慢,不过半日就已飞离了赵国边境,施勋扒着机关鸟看了半晌,忍不住上手敲了敲。 机关鸟壳“梆梆”作响,明显是实木芯子做的,只是这触手非但没有木质的粗糙感,反而光滑无比,纹理细密,果真不负墨家机关术木石走路之名。 盘腿坐于鸟上,施勋探头向前望去。 万里山川绵延不绝,群山峻岭间薄雾蔼蔼,落日余晖下,古老战国的浩然气韵尽收于眼底,任谁看去也不禁从心中生出股澎湃之意。 施勋心中当然也小小澎湃了一下,澎湃过后却又被满心的疑虑覆盖:“这墨家机关鸟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行宫?” 【怕是跟道家有点关系】 “道家?”这下施勋却是有点不明白了,这将自己弄进赵行宫的也是道家,救自己出来的也是道家,这道家的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静观其变】 点了点头,现在在这鸟上坐着也别无他法,一切也只有等落地了再说,想了想,施勋又道:“不过不管如何,却也是要谢谢这墨家的,否则刚刚我怕是要提前去寻找自己的历史了。” 轻笑了一句,施勋正等着河洛说些什么,然而过了许久却也不见他答话。 眉头微皱,想着河洛恐怕是刚刚一战透支了力量,施勋便也不再问话,让河洛有时间调息一下。 天色逐渐暗下,太阳隐入了群山之中,露出的一点脑袋将天边映得霞红,天空中云彩熙熙攘攘的堆成了一片,给天际划出一道分明的界限,一边繁星满布,一边霞光四射。 机关鸟一声长啸两翼微展,穿破天际界限,擦着太阳的边向黑夜隐去。 “还请先生坐好。” 就在此时,那一直未曾开口的墨家弟子轻喝了一声,施勋身体一僵,双手紧扒着木柄坐得笔直。 不一会儿,机关鸟换了方向向下俯冲而去,施勋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但耳边却隐隐约约传来了水花击打石头的声音。 施勋一愣,睁眼望去,却被猛然闯进眼中的一片湛蓝吓了一跳。 浩瀚无垠的海水层层叠开,波澜壮阔之下海浪一波波向岸边靠来,在岩石上拍出滔天巨响。 几千年来,苍茫浩渺的海水似乎从没变过一般的宽广。 机关鸟落地时掀起一片狂风,施勋咳了两声捋了捋杂草似的头发,四处看了看之后整个人有点呆滞。 蓟都怎么会有海?! 这里不是蓟都,施勋猛然警觉,回头一望见那墨家弟子正站在机关鸟旁看向自己,遂略带警惕道:“这是哪里,不是蓟都么?” “即墨。” 即墨?即墨…齐,齐国?为什么要带他来齐国?不是应该将他送回燕国么?。 那墨家弟子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转身向着后面的密林走去,“随我来便可。” 抿唇看了看四周,施勋刚欲开口问问河洛的意见,又想到河洛此时应当正在调息,犹豫半晌,便抬脚跟了上去。 既然救都救了,那想必短时间内也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机关鸟就那么被放在了原地,施勋跟在墨家弟子身后走了半晌,在不知走了多久后,总算是看到前方隐隐约约有了光亮。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施勋抬眼望去,发现那传来亮光的地方竟是一处庄园?什么人会把庄园建在山上? 还在好奇之中,那墨家弟子已经走了上去,伸手掏出块牌子给庄园的守卫看了看了,然后两人便走了进去,这一踏进去之后施勋瞬间就木住了。 这哪里是个庄园,这明明就是个城池啊好吧,庄园连人家的小伙伴都抵不上! 敢情刚刚是从人家后门进的,施勋叹了口气,这庄园是将整个山头都包了起来,一眼望去到处都是村落房屋,蜿蜿蜒蜒的栈道环山而入接入各个房屋。 走了没两步便被引至一小屋前,那墨家弟子反身将门打开,温言道:“今日天色已晚,燕公子还请在此歇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会来此接引公子。” 施勋刚点下头,便见那墨家弟子纵身一跃,在施勋木然的表情下由栈道落下消失了踪影。 亲眼见识了一下轻功,施勋面无表情的踏入房门,一头栽倒了床铺之上。 这一天过得,真是只能用呵呵来形容了。 被风吹了一天,满头满脸的灰尘,可这小屋里除了放在桌上的木桶之外在没有半点水的痕迹,施勋对着喝了几口然后用那满是土腥味的水洗了洗脸,便懒在床上不想动弹。 耳边静悄悄的,除了风击打门时发出的“啪啪”声,整个屋子都是静默的,施勋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床头,没有一丝困意。 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施勋坐起身扣了扣脸颊,总觉得这身上到处都不对劲,别扭的不行。 又坐了一会儿,施勋垂着肩膀暗叹了一声,其实,只不过是没了河洛的声音,不习惯了而已。 虽说河洛那冷冰冰的声音也没好听到哪去,然而穿越以来,施勋却也的确是靠着平日里与河洛的闲聊来消除心中的那丝不安感,如今这声音没了,这周身便只剩下了寂静而已。 “也不知河洛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找我作何?】 话音未落,脑中男声骤然响起,瞬间坐起身来,施勋尴尬的咳了几声,掩饰道:“这,你,你调息好了。” 【恩】淡淡的应了一声,河洛反问道:【你还未说,你找我作何?】 “这……”实在是不想将自己刚刚那点丢人的心思说出来,施勋只好转移话题道:“没,没什么,对了,我就是想问问,你将那赵行宫毁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如今你一走,赵王势必要去找燕国的事,将他的行宫弄没了,让他心里忌惮三分,先忙着把行宫盖起来,也不会在短期内攻打燕国,这事他不敢声张,入不了史册的】 松了口气,施勋笑道:“让你费心了。” 没有答话,河洛沉默了一会儿,略显生硬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嘴角一阵抽搐,这僵硬的转移他又怎么会察觉不到,想着这神器君莫不是害羞了不成,施勋也不去揭穿,便顺着问了下去,“这是哪里?” 【齐国即墨,墨池】 “墨池” 【对,你可听过墨守成规】 想了想,施勋抿唇道:“听过一些,讲的是墨子与鲁班通过攻城与守城的对决,救了宋国的事。” 【没错,不过这也只是历史上粗略的记载,墨家与公输家同精于机关术的研究,但公输家在攻,而墨家则是在守,墨家守城术高明,即便是千军万马也不一定能攻下有墨家在的城池,故称为墨守成规】 【历史上曾记载墨家有一根据地名为墨池,里面不仅聚集了大量墨家精英弟子,更甚还有各种机关卷轴,是墨家制造机关,召请百家的重要地点,我本以为这不过是奇说而已,没想到墨池竟然真的存在】 “怪不得齐国虽然势弱,却是秦灭六国时最后一个被灭掉的。”施勋动容道:“这战国可真是一个神奇的朝代。” 连河洛这种动不动毁人城池的都可以有,可不真是神奇,转念一想,施勋调笑道:“你这上古神器不是前知五千年,后知五千年么,怎么会不知道墨池的存在。” 【墨池后来被毁的全无痕迹,墨家也自此销声匿迹再不提墨池之事,我当然是不曾得知,不过在这墨池内却是有……】 微微一顿,河洛迟疑道:【施勋……施勋?】 唤了两声发现没人回应自己,本还想告诉他这墨池里说不定有长生珠的线索,却发现这人竟是侧躺在榻上,睡了过去。 河洛低叹一声,想着这几天施勋怕是早就疲惫不已,随后便也不再出声。 窗外林声瑟瑟,施勋嘴角微弯,鼾声香甜。 夜色微凉,伴尔低语,安然入睡…… 14、秦十四:诸子百家 第二日清晨,施勋是在一阵冷风中醒来的,醒来时发现床上的被子卷的好好的放在一边,而窗上的挡板一如既往的没有放下。 施勋觉得,自从来到战国以后自已每天早上不是被饿醒就是被冻醒,总之就没有舒舒服服的自然醒过,不过,貌似跟嬴政那熊孩子在一块的时候还稍微好些。 也不知道那小孩现在怎么样了,想了想历史上嬴政回秦以后发生的事,施勋叹了口气,情绪莫名的有些低落。 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刚想找点东西擦擦脸,门口便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施勋一愣,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墨家弟子说是会来接引他,于是连忙拍了拍衣服向外走去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就见那墨家弟子呆愣愣的盯着自己,脸色怪异无比。 施勋心中疑惑,顺着这人的眼神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头发,脸上瞬间一片木讷,昨天被风吹乱的发型…… 淡定的捋了捋自己那头鸡窝,施勋温笑道:“让先生见笑了,还请稍等片刻,在下去打理打理,打理打理。” 那墨家弟子眼神中带了点笑意,伸手将一套素衣递给施勋,说道:“还请公子换上这身衣物,随我前去早食。” 尴尬的挠了挠头发,施勋回房将自己那身皱皱巴巴的衣服换下,开始面无表情的捋自己的头发。 总算是把头发捋顺了点,施勋推门而出,跟在那墨家弟子身后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大殿,那大殿建的倒没有多么金碧辉煌,反而是与后面的山石连在一起,别具一格。 施勋纳闷的看着那人走上前去,觉得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食堂,还不待问出口,便见那墨家弟子俯身朝殿门拱手道:“墨家高渐离,燕丹来殿早食。” ……我的耳朵出问题了么? 一脸惊讶的看着前方的那个墨家弟子,施勋手一伸,恨不得将他拉到跟前好好瞻仰一番。 然而瞻仰良机已经错失,施勋只好低低的捶了捶拳,一脚踏进殿中。 这殿内足足跪坐了几百号人,皆抬着头向着门口看来,每个人面前都摆了张方案,案上放了些木制碗具,看起来是要准备开饭的情况,可关键是这偌大的殿中竟没有一点声响,就连衣物摩擦的声音都没有。 施勋暗自吞咽了一声,下意识的冲着周围温笑点头,随后低着头一脸木然的跟在他身后入了席。 那墨家弟子就坐在一旁,施勋心里总挂着这人身份,心里就跟堵了块石头,吊的人不上不下,总想拽着他问个清楚,可关键是这殿里的人都安安静静的吃着饭,施勋也不好扭头去问。 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的清粥小菜,施勋伸手夹起一筷子菜叶塞进嘴里,却瞬间被那没点肉腥的味道弄得嘴里一涩。 施勋转头看着周围,发现所有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挑眉道:“这墨家看起来也不像是寒酸之辈,为何招待客人却是这种饭菜?” 【这里是墨家】 “墨家?”施勋略带疑问的哼了哼。 【墨家乃当世大家,其纪律严明堪比军中,况且墨家主张兼爱非攻,这兼爱便是人人平等,故而墨家所有弟子都要一同在殿中吃这三食,而因其主张俭约节用,“量腹而食,度身而衣”故而饭菜主素,肉这种东西更是不多,】 难怪,估摸着在墨家这段时间怕是都要如此了,哀怨的戳着碗中的菜叶,施勋刚端起碗来喝了口汤粥,却觉得好像总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皱了皱眉头,施勋抬眼向那目光处看去,却险些将自己口中的汤水喷出来! 就在离施勋不远处,坐着一堆身着长衫的人,而那坐在首位正冲自己挤眉弄眼的家伙,就是在赵国见到的道家子冠! 那货发现施勋看见他后更加兴奋的眨起了眼睛,甚至还冲着他对起了口型! “……” 默默的低下头去,施勋唇角微抽,看来自己到这墨家还真跟子冠脱不了干系。 喝了几口汤压惊,施勋抬头看去发现那人还在冲着自己抛媚眼,随即不忍直视的低下头,迅速的用饭菜弥补起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待到编钟声再度响起时,这才有人上来撤掉了方案,也直到此时,这安静的大殿才开始嘈杂起来。 眼眸一亮,施勋连忙转过身冲着身旁那墨家弟子道:“这位先生……” “公子不必如此称呼,先生二字实在担当不起,唤我渐离便可。”那墨家弟子转头看来,眸中清透如冰,带着些温和笑意。 施勋一愣,觉得这人怕是不会错了,能有如此气质的,恐怕也只有一生唯爱击筑的高渐离了。 只是高渐离不是燕国人么?为何会变成墨家弟子呢? 想着在确认一下,施勋问道:“渐离可会击筑?” 高渐离闻言喜道:“公子怎么知道我会击筑,莫非公子也好此物?” “渐离高看。”摆了摆手,施勋莞尔道:“这种文雅的东西我弄不了,只是在坊间听过渐离大名,今日一听名字有些欣喜,但那人是个燕国人,所以……” 看着高渐离的神色,施勋想着既然高渐离以击筑而闻名,那坊间有传言也是应该,毕竟这人击的可不是一般的好。 听出了施勋话中询问之意,高渐离好笑道:“我击筑不过数载,称不上高超,不过我的确是燕国人,只是曾听说墨家有位击筑高人,故来齐拜入墨门,找高人学习技巧。” 施勋在以前看秦国这段历史时便对高渐离有着说不出的好感,敬佩此人对荆轲的重情重义,却又为他最后的结局惋惜不已,更何况,他还是因嬴政而死。 待到身处于历史之中近距离接触这位文人雅客,施勋心中却是有着说不出的酸涩感,看史书时恨始皇的残忍,可到了如今他却又无法如之前那般看待嬴政,毕竟那孩子,也有着说不出的辛酸。 施勋话语停在这里,少不得有些尴尬,好在没多久,那编钟声就又响了起来,高渐离冲着施勋点了下头,反身坐好。 大殿又在瞬间寂静了下来,不一会,那殿中央缓缓走进来一身穿布衣,头戴黑巾之人,走至殿前微一拱手,开口道:“迎百家,坐而论术,钟三响而报,请。” 此人声音浑厚而温和,刚一开口便让人不自觉的安静下来。 施勋随众人一同坐好,正好奇之时,就听编钟声浑然响起,带着千古的悠扬缓缓回荡于殿中。 “铛!铛!铛!”三声恢弘而又绵长,余音缭绕,起起伏伏的钻入耳内。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声音停后,离施勋不远处那一帮道家弟子猛然起身,齐齐向前拱手。 施勋一惊,偏头看去,只见那先前还冲自己挤眉弄眼的子冠,此时一脸严肃的站在首位,唱道:“道家。” 随后一群人哗啦啦的坐下,又一群身着儒衫的人站了起来,唱道:“儒家” “名家” “农家” “阴阳” “兵家” 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帮人起起坐坐,就跟报数似的喊出自己的口号,直到施勋自己也站起身跟着喊出墨家以后,施勋不禁有些震惊了,“诸子百家?!” 战国时期若说最出名的除了各国之间的争斗外,就是这诸子百家之间的奇言妙语,学术之争了。 【应该没错,三年一合百家聚,你倒真是好运气,能看到百家论会】 “百家论会?”施勋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了。 【春秋战国诸子百家,每三年有一次论会,此次论会持续一月,会将百家这些年来所有的经术造诣拿出来讨论,可以选择与自己学术相同的一家来讨论,也可以选择不同的来辩论】 【这来的可都是各家的精英弟子,能听一次百家论会,可是足够你长好些年知识的】 “……” 也就是说这坐了满屋子的学霸在商讨自己的学习经验和学习成果,只留他一个学渣在这滥竽充数…… 半晌后待所有人都落座完毕,那布衣人再次敲响编钟,高声道:“百家到,请言!” 众家齐声应道:“请!” 回声伴着钟音而落,待那人退出殿外之后,这大殿上的人也都站起身子散了开来,各处转着讨论去了。 “燕公子,你可要去论术?” 施勋面无表情的坐在原地,认真思考了良久之后,严肃的摇了摇头。 他真诚的觉得,学霸和学渣之间除了抄作业以外没什么好讨论的,况且自己肚子里这点东西拿出去不够让人笑话的。 不经意间瞟到了那边挖了耳朵,正偷偷往一儒家弟子身上抹得子冠,施勋嘴角一抽,这货难道也是学霸? 正想着呢,就见那人头往这边一撇,然后笑着就走了过来。 施勋面色一僵,刚想转头叫高渐离,却发现这孩子已经兴致勃勃的和一名家弟子讨论了起来。 子冠一脸笑意的走至施勋身前,开口道:“燕公子,别来无恙。” 施勋:“呵呵” “还是这样有趣。”叹了口气,子冠笑道:“不必对我如此警惕,当日在赵国说你怀有长生之法也实属无奈,否则依你放跑了嬴政还身具异光,赵王迟早留不得你。” “如此说来,你是在帮我?”施勋一愣,问道。 “那是自然,小高是我安排去救你的,若是不信,你自可向他询问。” 说着,子冠抬首看去,刚好高渐离转过头来,见到子冠后竟面露恭敬,冲他拱了拱手。 虽说早就料到自己到此处跟子冠有关系,然而现在证实了,施勋却还是有些怀疑:“既然如此,那为何要将我带至这墨池?” “此事稍后再说,今日早会散后,你叫小高领着你来我住处一趟,到时我自会告知。” 故作神秘的摇了摇手指,子冠转身向着高渐离走去,两人躲至一旁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 施勋眯着眼看向那两人,在脑中问道:“河洛,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么?” 【不知,若想知真假,会后一观即可】 “好吧。”叹了口气,施勋继续坐在原地,等待着学霸讨论会的结束。 15、秦十五:道德真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道德经》 百家论会倒真不愧为百家,满殿叽叽喳喳,皆是拿着木简走来走去的各家弟子,在施勋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好几个想要跟自己讨论的人后,这让他备受煎熬论会总算是结束了。 钟声响,百家散,那道家子冠早就一溜烟不见了踪影,让施勋想拦他都拦不住。 暗道这人打的不知是什么主意,让自己去他住处找他,却又不亲自领着去,反而是要让别人带着去。跟在高渐离身后走着,施勋趁着周身无人,上前两步扯住了高渐离的袖子,将他拉到了一边。 高渐离一脸茫然的看着施勋的动作,愣道:“燕公子这是作何?” 早就好奇刚刚他跟那子冠两人躲在墙角说些什么,但又不能直白的问出来,想了想,施勋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这赵国一行可是子冠先生吩咐?” “原来是此事。”闻言高渐离笑道:“子冠先生早料到你不会信他,刚刚还嘱咐我若是你问起,定要不得隐瞒。” “不过我不是得子冠先生的令,子冠先生数月前来到墨家,受到了巨子的接见,而命我去赵国接你的乃是巨子,但巨子这命令恐怕是也和子冠先生脱不了关系的。” “哦?”眉头微蹙,施勋道:“如此看来,既可得墨家巨子接见,子冠先生倒真是位高人?” 抿唇一笑,高渐离温言道:“子冠先生乃道家大弟子,尽得道家真传,可谓当世奇人。” 没想到子冠的居然有如此身份,施勋眼神微转,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多问。 沿着木廊走了一道,远远见到了一处依山傍水的木屋,然而还未到屋前,却见高渐离转过身来,拱手道:“我就将公子带到此处,一会还有功课要做,渐离先行告退。” “这。”微一迟疑,施勋本还想再与高渐离相处些时间,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在这墨池中待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总能找到机会相处,便也拱手笑道:“有劳了。” 目送着高渐离远去,施勋几步走至屋前,皱眉看了片刻,伸手想要敲门。 哪知这手刚伸出来,那门便刷的一下向内打开,施勋眼睛一瞪,莫名觉得这场景有点像恐怖片里的狗血剧情。 还好子冠此人不知恐怖片为何物,门刚一打开便听他的声音悠悠传来,“燕公子还请稍等,我,正在寻一物…暂不便接待!” 这声音憋闷的狠,似是在抬着重物一般吃力。心下一惊,想着别是出什么事了,施勋下意识的踏进门内,便被铺了满地的竹简弄的一愣。 前方又是一阵响声,施勋猛地抬头,刚好和叉着马步,双手成举大缸状的子冠对上了眼睛。 施勋:“……” 施勋整个人都惊呆了,这道家子冠在干啥?修炼么? “轰隆!”一声巨响,施勋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那子冠头上猛的落下了一大堆的竹简,冲着他铺天盖地的砸来。 抬手挡住掉落的书简,施勋怔愣愣的往上看去,这才发现子冠这跟耍杂技有的一拼的姿势,是因为他面前那摇摇欲坠的书架。 “我不是让你等一会儿么,唉,罢了罢了,给你,拿去吧!” 施勋还在怔愣间,手上便被扔来一卷竹简,那竹简破损无比,布满了灰尘,真不知是从那旮旯角给掏出来的。 子冠满身尘土将那书架推了回去,踩着满地竹简咯吱咯吱的来到施勋面前,“道祖的东西,忘了搁哪了,今日才翻找出来。” 说着,也不顾满身的灰尘,子冠返身跪坐与案前,还冲着施勋拍了拍案板,“快来,坐下咱俩慢慢聊。” “河洛我能不去么?” 【你说呢】 来都来了,即便这人在古怪,想必也是有要事相谈,叹了口气,施勋跨过那堆竹简,坐到了子冠面前,“说罢,叫我来有何事?” “也没什么,就是想叫你在墨家安安稳稳的呆上三年。” “你在开什么逗比玩笑?” 挑眉看向子冠,施勋颇有些无语,叫人待着就罢了,还一呆呆三年,他还想着回燕国看看之后便去秦国找嬴政来着,三年,等回了燕国都能看到自己的灵牌了好吧! 子冠一噎,看着施勋一副话不投机起身要走的模样,连忙道:“别别,我没跟你开玩笑,几年前异人和吕不韦逃出邯郸,赵王派人去秦使馆捉拿赵姬母子,可是你发的金光护了他二人?” 磨蹭着木简,施勋撒谎不眨眼道:“不是。” “……” 头疼的拍了拍脑门,子冠干脆也不问施勋,直接道:“总之你就在墨家呆上三年,你那日将赵王的行宫毁了,此事虽然赵王没有声张,但却也往燕国派了探子,你一回国那边立马就知道,肯定会要挟燕王将你交出,以他那性子,你到时候定会被五花大绑的送往赵国。” “我已派人去了燕国报信,只当你在墨家潜心修行。”子冠道:“你那金光一发,整个天下都为之震撼,你若回了燕还不是自找麻烦,道祖让我将此卷交予你,让你好好参悟此中之道,待到三年后赵王得病…咳,总之这三年你就好好呆着,把这书卷里的内容记入心中便可。” 子冠说的句句在理,施勋想了半天觉得确实也是这么回事,然而心下却不禁疑惑,自己与道家非亲非故,这子冠为何要处处相助,若说是因了河洛的缘故,可至今却也没提起半点。 子冠此人看似不靠谱,却是一副大智若愚的模样,只言道祖吩咐却不提为何相助,不过其实这样也倒简单,不知便不知吧,有人相助总归也是好的。 可为什么一定要呆三年呢?抿了抿唇,施勋看着子冠在脑中偷偷问道:“河洛,三年后历史如何?” 【赵孝成王薨】 听着河洛带笑的声音传来,施勋情不自禁的抽了抽嘴角,怪不得是三年,感情是在等着人家玩完呢! 如此说来呆上三年倒也无妨,答应了子冠,施勋垂眸看向手中竹简,略带兴味的拍了拍那竹简上的灰尘,将那破碎的书卷打了开来,“这竹简是……” 那卷轴打开的一瞬间,天地间似有所感,化为万古玄光钻入卷中。一道泫然光波由中心缓缓泛出,一层接一层如波浪般向着四周荡去。 “不好!快合上!!!” 施勋正惊奇着,却听对面子冠一声惨叫扑了上来,施勋一愣还没来得及避开,便见子冠像是被什么挡住一般,整张脸贴在空气中,被挤压的惨烈。 “快…呼…丧!!!”声音悲切,鬼哭狼嚎。 那竹简还在不停的散着光波,光波所过之处,一切皆化为粉碎,飘荡为金光点点融在空中。 霎时间,满地的木简连着那书架一同消失了个干净,唯有施勋坐着的这方案不变分毫! 施勋如梦初醒般连忙将那竹简合上,却发现本是破旧的书卷不知何时变得焕然一新,斑驳不见。 那木简的正面光亮无比,赫然印着三个墨色大字——《道德经》 【道德经!!!】 “老子的道德经?”听出河洛话中惊讶,估摸着是个好东西,施勋眼神一转连忙揣进了怀中。 【这可是好东西,老子一生所悟皆在此书,没想到他竟将这东西给你了】没想到得了这么个好东西,河洛的声音也不禁带上了几分喜悦。 将木简揣进怀里放好,施勋偏着头向一旁看去,却发现那子冠泪流满面的趴在地上。 “喝!”被吓了一跳,施勋连忙上前将他扶起,“你这是怎么了,还没过年呢。” “我的珍卷啊,我的孤本啊,我的阵法啊!!!”子冠红着一双眼睛站了起来,恨恨的看着施勋,突然一把扑了上来就要扒施勋的衣服。 “你将经书还我,我不给你了!” 这可不行,给了的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见状施勋连忙一脚将子冠踢开,揣着那木简一溜烟窜出门外。 “啊,对了,在下谢谢子冠先生相助!”整了整凌乱的衣襟,施勋探头进门笑着道了声谢,转身就跑。 子冠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迎风流鼻血! 路上正好看到前来的道家弟子,施勋心情很好的冲着他们摆了摆手,说了一声“拜拜” 一众道家弟子风中凌乱的站在通往自家师叔房门的道路上,眼看着那在赵行宫见过的少年衣衫不整,惊慌失措的向外跑着,瞬间炸开了锅! “那不是在赵国见过的少年么!!!” “他怎会从师叔房内跑出!!!” “还衣衫凌乱,步履惊慌,面颊羞红!!!” “……” “师叔又饥渴了!!!!!” 16、秦十六:参天悟道 【如何?】 “看不懂,明明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变成天书了?” 颠来倒去的看着那破旧的残卷,施勋各种无奈,回来的时候还怕它又发出光波,把自己这小破屋也吞噬的一干二净,哪知小心翼翼的打开后,这木简就又变回了原来残破的样子,连原来隐隐约约能看懂的文字,也全变得晦涩难懂,如同天书。 “当当当”拍着那木简,施勋用指尖摩擦着那墨色字体,无奈道:“怎么办,你能看懂么?” 【这老头弄得东西向来晦涩,不过即便再看不懂也要收好。】河洛缓缓道【此书乃太上老君所著,三千大道变化皆衍于此,若是参透了此书,不仅对你日后任务有助,你还可以参透天地,自此悟道。】 “这么厉害!”闻言施勋不由眼神一亮。 【那是自然】 “这么说来,我若是参透了,也能如同仙人一般上天入地,辨认仙丹百草?”不知想到了什么,施勋问道。 【若是你悟道已久自是可以。】 “那我也可以用它去救施迪?!”心中瞬间一震,施勋有些激动的握紧了竹简。 【道法相通,医治也不无可能,不过若是你自己随意实行……】 “有风险是么……”明白了河洛话里的意思,施勋有些黯然的抿了抿唇,就算是知道了可以救治,他也不敢随意拿自己弟弟的性命开玩笑。 沉默了半晌,河洛又道【关键是,你能看懂此书么?】 听河洛这么说,施勋挠了挠头发,信心满满的拍拍胸膛,“当然看不懂,不过这既然是天书,那就应该不是用肉眼去看的?” 说着,施勋一手拎起那竹简往脑门上猛的一拍,喝道:“进!” 【……】 “诶,怎么不管用?” 【当然不管用,就算是天书也没你这么看的】 有些无奈于施勋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想法,河洛细细想了想,突然惊道【施勋,那子冠可是说让你将这书卷的内容记入心中?】 “是啊,要不然……” 【快,将这书卷贴到胸口,就贴到那纹路处!】匆匆打断施勋的话,河洛喜道。 “你还说我,这和我那法子有什么不同,不过一个是脑,一个是心。”话是这么说,施勋却还是伸手将那书卷立起,捏着一端往自己的心口戳去,还应景的“呃!”了一声。 “看,都说了没用了。” 过了半晌也没有动静,施勋哼了一声,刚想把书卷拿下,却觉得胸口处猛然一紧,如被人牢牢擒住一般,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不,不对!河洛!!!” 胸口处突然变得滚烫无比,如坠九天烈火般烧的人心口炙疼,连带着那书卷都似燃了般泛起火光! 这下连河洛都感到了那烫意,急道【施勋!将书放下!!!】 “啊啊啊啊啊啊!!!!” 丝毫听不见河洛的呼喊,施勋猛然爆出一声大吼,目眦尽裂的瞪向远方,眼中突的映出千万玄然金光,跨过数条星河直奔天地尽头! 霎时间,天崩地裂,万丈玄光由天而降,千万道光束从云中破出,齐齐向墨池聚来,那玄光大作钻入施勋心口,竟逼的河洛不得不现出原身,由施勋心口旋转着钻出。 这声响震撼了整片天地,战国的天霎那间变为绚丽金黄,沉甸甸的压在各国上空,照亮一片千古历史轨道! 秦国·咸阳 “师兄!” 嬴政被殿外大作的金光瞬间惊起,手中各色琉璃珠跌落在地,狂奔而出。待到殿外,却刚好和匆匆赶来的吕不韦撞到了一起。 “政儿,那可是姬丹?!” “我不知道!” 一把将吕不韦推开,嬴政披着外袍揪住了殿外侍卫,“快去叫人查看,这金光是从何处而发!” 墨池,子冠抬眸看向金光散尽之处,摇头笑叹,“以心读卷,道法自然。” 丝毫感受不到外面的情况,施勋只是痛的满地打滚,头跟小鸡啄米似的在地上磕着,眼前尽是一片混沌,偶有一丝灵光闪过,却怎么也寻求不得。 此时那插在胸口的书卷早已化为无数旋转着的字符,牢牢将施勋包裹在里面,河洛被挡在字符外面心急如焚,那字符越转越快,竟已看不清被裹在其中的施勋! 看着那不停旋转的字符,河洛忽而心中一闪,转身散开卷轴,化为金字融入到那字符中去。 就在河洛融进去的瞬间,那字符竟然停止了旋转,化为一道金色屏障猛然张开,由小屋向外扩散,将整个墨池囊括其中。 施勋身体悬空的被字符围绕其中,耳边隐隐约约传来阵阵浑厚男声,细听过去,却又不知其意。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此乃天道,天去其一,是谓一线生机。” “天道无常,因果轮回,五行阴苦,以佛止道。” 时间过得极其漫长,如同天地混沌,鸿蒙初开。瞬息之间,沧海出,桑田现,远处隆隆作响,亿万年无量量劫由此而生。 眼前似是有了光亮,混沌渐渐散开,一团金光破云开雾般挣扎着跳出,倏尔又变为两团,相互缠绕,嬉戏不已。 画面猛的一转,变为一个巨大血色法阵猛然压下,将那金光拍散! 施勋满脑混乱,伸着手想去抓那金光,却又怎么也靠近不得。 “啊啊啊!!!”脑中猛的一炸,施勋泪流满面的睁开眼睛,恢复了清醒。 天间金光尽收,那围在墨池外面的屏障缓缓而收,最后停在了小屋外面。 身体一晃,施勋晕晕乎乎的向外迈了一步,脑门在柱上猛劲一磕,晕头转向的又跌坐在了地上。 施勋伸手摸了摸胸口,发现那书卷早已不见了踪影,而自己身边却是围了无数道字符,如星斗般变幻无穷。 施勋此时脑中似是充斥了世间万物,然而看也看不懂,悟也悟不透,但隐约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就好像一个未开化的孩童突然被点了灵智一般,融进了这天地道法。 泪眼模糊的爬起身,施勋伸手向那字符拂去,那字符一接触到施勋便自动向他靠拢,聚成一太极阴阳八卦图向他胸前印去。 而此时,施勋胸前那本是杂乱无章的纹路,却开始缓缓聚拢,变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太极八卦图,那八卦图中央,上古星象一闪而逝,化为两点阴阳,分居两侧,融成天地混沌。 待到一切都恢复如初,施勋吸了吸鼻子,拍了拍胸口道:“河洛,河洛你还在么?” 【自然在,施勋,你刚刚都看到了些什么,为何流泪?】 “我,我不知道,就是莫名其妙的难受,这边疼的不行。”伸手指了指心口,施勋想了想刚才那莫名其妙的金团子,心中又是一阵抽搐。 【算了,先不说这些,这道德真经果然玄妙,我竟恢复了法身,施勋,你现在体内已有了道家真气,你先将真气饶体几周试试看。】 点了点头,施勋深呼了口气,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盘坐在原地,规整着脑中记忆,待按着记忆将体内那小小的真气运行了几周之后,也确实觉得,这身体一下子轻松了几分,起身蹦了两下,施勋使力往上一跃,竟一下勾住了房梁。 松手落地,施勋惊奇的瞪大了双眼,“这,这……” 【真气潜行于体内方能如此,多加修行便好。】河洛道。 不自觉的咧开了双唇,施勋一跃而下,冲着方案戳起了洞,嘿,有真气的感觉真好,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被人揍了! 这边还喜笑颜开呢,那边门“啪”的一开,子冠哭丧着脸冲了进来。 施勋惊愕的看着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的子冠,愣的结巴了起来,“你,你是子冠?” “我让你呆三年!你一呆给我呆五年啊,时间全给弄乱了!” “五,五年,没有啊,只是一天而已……” 话语在被子冠拖到湖边时戛然而止,施勋一脸茫然的看着水中倒映出的俊秀男儿。 这倒映在湖水里的男子面庞俊秀,眼眸清亮,眉若刀锋,唇角似抬非抬,勾着一抹温润的笑容。 面容一下长大了这么多,这下施勋可是明白了恐怕真如子冠所说,时间早已过去五年。 “道德经中无岁月。”哀叹了一声,子冠伸手递给施勋一个包裹,“快快离开墨池吧。” 施勋满头雾水的搂着包裹,被子冠推出了大门,“诶,不对,赵王……” “早死了。” “渐离呢,我还没和他道别……” “一年前就去燕国了!” “那,那我去哪,回燕么?” “不不不,你出了即墨向南走,去琅琊。” 脚步一顿,施勋茫然道:“去那干嘛?” 领着施勋出了门口,子冠莞尔道:“那有你所寻之物。” “所寻之物?” 还不待施勋问个清楚,大门一关,将他牢牢的隔在了墨池之外。 施勋:“……” 呆站了片刻,施勋只得背起包裹,朝着山下走去,“所寻之物便是长生珠,但长生珠不是还没出来么,对,嬴政呢,嬴政怎么样了?” 【先去琅琊再说,异人死了,嬴政已经即位了】 “什么?!!!” 17、秦十七:古怪渔村 公元前249年,吕不韦被秦任为相国,同年,秦国集结兵马灭东周君,周朝至此灭亡。 两年后,秦庄襄王子异继位不到三年便因病而亡,嬴政为新一任储君继秦国王位,由相国吕不韦把持朝政。魏信陵君魏无忌见秦国动荡,趁机率赵、魏、韩、楚、燕五国联军攻秦,秦将蒙骜战败而逃,联军攻至函谷关,使秦军不敢出关。 “所以现在秦国可以说是尽在吕不韦掌握,那赵孝成王呢?” 【两年前便死了,现在是赵襄王在位】 “他欲求长生,却终不得长生。”起身跳下一块山石,施勋看着前边的山路,问道:“五年,异人也死了,嬴政现在多大了?你说这么长时间了他可曾还记得我?” 【他是秦始皇】 沉默了半晌,施勋不再多问,向着那渐渐露出边角的村庄走去。 半个月前从墨池出来,施勋一路风餐露宿,走走停停,向着子冠所说的琅琊而去,子冠给的那包裹中除了几件衣服,一把铜剑和必要的干粮以外,真的是在找不出多余的钱财。 没钱顾马车,没钱坐船,整个路程全是靠一双脚给走下来的,还好此时施勋体内有道家真气护体,身体硬朗了许多,要不然按他以前那小身板,三两天就要累到原地打转。 施勋对此倒也不多抱怨,一路上看看风景,修炼修炼真气,打打野兽,过着打怪升级刷装备的充实日子,顺便还可以听河洛将这五年的历史道来。 就这样等快到琅琊的时候,施勋体内真气充沛,不仅能徒手干掉一头熊,还可以坚持飞上一个时辰而不岔气,总算也是有点长进了。 而对此结果,施勋表示不想修仙的师兄不是好太子,他会继续努力的。 琅琊为齐国重要城邑,三面环海,石岛相依,施勋绕着山岛而走,没有进城,直接便来到了临海的小渔村。 “这地方真的会有长生珠?不是说长生珠跟嬴政有关么?”眺望着那小渔村,施勋疑道。 【“盖海畔有山,形如台,在琅琊,故曰琅琊台”,历史上记载琅琊台最早为越王勾践所建。嬴政一统六国后,封禅泰山,遍拜齐地八神,即天主、地主、兵主、阴主、阳主、月主、日主、四时主。】 【而这四时主祠建于琅琊台上,故“南登琅琊”,琅琊台上有仙山,此地偏僻隐蔽,灵气充沛,方士徐福便曾到此求仙问道,也可以说,秦始皇的求仙之路是从琅琊开始的】 “所以说,这琅琊倒还真可能跟长生珠有点关系。” 点了点头,施勋拎着包裹向小渔村走去,“先进村看看,没钱进城,在村里讨口饭吃应该还是可以的。” 此时已近傍晚,海天一线的景色美不胜收,施勋偏头看去,隐隐约约可见那浩荡银波之后藏着半列山岛,那山岛在海中似一条腾空的巨龙,被雾气遮掩时隐时现。 心中有些疑惑,总觉得那龙脑袋前面像是吊着个什么,但细细看去,却又不见了踪影,觉得自己可能有些眼花,施勋也没在意,直接便进入了那小渔村中。 “这村子里的人休息的也都太早了吧?” 打从进入这渔村后便没见到在屋外走动的人,一个个都是房门紧闭早早休息了的模样,施勋绕着村子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村口那处看起来还不错的房前,“梆梆梆”敲起了门。 半晌过后,门里才缓缓传来了动静,“吱”的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个老妇人的半张脸来。 施勋见状连忙冲着门内一笑,刚想开口却见那老妇满脸惊恐,哆哆嗦嗦的惊道:“人!人!” “……”人有什么不对么? 眼见那老妇就要合门,施勋赶紧抵住门框,温言道:“婆婆,我是外来的旅人,这天色已晚没地方住,您能让我借宿一宿么?” 听到施勋开口说话,那老妇才似终于冷静下来,僵着脸打量了施勋一会后,冷冷道:“不行。” “唉别这样啊婆婆,我是道士,我能给你算命的。”连忙抵住门框,施勋想着这古代人对道法什么的都挺敬畏的,便想借此一说让这老妇放自己进去。 哪知这老妇一听施勋是个道士,眼神立马尖锐起来,“啪”的一声就将门关上了,“我们村子不欢迎道士!你还是快走吧!” 施勋:“……”这年头道士这么不吃香? 没办法,眼见这门关的严严实实的,施勋只好另找下家,可哪知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又一圈,每次敲门不是没人来开,就是一见到施勋便满脸惊恐的将门关上,有的听到施勋说自己是道士,甚至还会用憎恶的眼神看向他,弄得施勋是满头雾水,总觉得这渔村里的人都跟患了人类恐惧症似的,难不成这是一村子妖精变得?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施勋却还是没找到落脚的地,奇怪的是,随着天的变暗,这村子里也莫名其妙的冷了下来,不过一会儿就连那地上的水坑都结了一层薄冰。 耳边传来阵阵海啸声,施勋挑目远望,却发现那海浪越掀越高,像是一条在海中隐没的巨龙,随着海浪的翻滚逐渐向岸边靠来,而远处那山岛却是不见了龙头,只剩龙身在雾中时隐时现。 觉得情况有些不对,施勋运着真气在体内环绕一圈,将那寒气驱逐出去,施勋从包裹里抽出铜剑,转身飞纵到了山岛上去,躲入了林中。 “河洛,这村子有点奇怪。” 【这村中有长生珠的气息】河洛语气平淡【注意海边】 长生珠?神情一凛,施勋深吸了口气,注意起海边动静。 那海边的浪花越掀越大,几乎要掀上岸来盖过渔村,不一会海浪猛的一拍,从那浪花中突然跃出一个黑影冲着渔村飞蹿而去。 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身后登时一麻,施勋屏息瞅去,却见那上了岸的黑影正慢悠悠的在村里走着,虽然姿势古怪,步履缓慢,但怎么看,却也像是个人的身影。 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施勋疑惑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妖怪?” 心下疑惑,施勋缩在树上,眼看那东西进了村,遂探头追着那黑影细细看去。 那黑影用着古怪的姿势一步步走到房前,月光稍稍露出,照的黑影身后流过湿漉漉的一片水迹,到了房前后,黑影停顿了片刻,便开始“梆梆”敲起门来。 施勋一愣,想起刚刚自己敲门时村中人的反应,顿时便明白了过来,怪不得一个个都跟老鼠似的躲着,原来是有这么个怪物。 黑影绕着村子挨家挨户的敲起门来,但无一例外的没人开门,整个村子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只剩下时断时续的敲门声传来,显得诡异非常。 施勋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屏息观察着黑影的的动作,渐渐的却发现,那黑影的脑袋上面像是垂着个什么东西,跟刚进渔村时,见到的那个被遮掩的龙脑袋还有些相似。 莫非这玩意是条龙?!施勋被心中所想惊到,忍不住向前挪了一下,想要看的更清一些,却不料山石松软,脚下一动,踢了半块碎石下去。 碎石落地发出“啪”的一声,在这寂静的村中被放大了数倍。 “……” 浑身僵硬的看着那黑影突然一抖,接着四肢着地,如一个怪物般向着山上扑来,施勋暗咒一声,手上铜剑一挥将那黑影挡开,向后一翻三两步蹦到了树上,死死扣住了树冠! 黑影在树下抬头看着,此时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东西确实是个人身,只不过脸上被一团雾气挡着,额前还吊着个枯枝似的东西,闪着淡淡的白光。 那白光时隐时现,闪得施勋有些眼晕,还没反应过来,便听树枝一晃,那黑影扒着枝干向上跃去。 施勋低头一看,眼中刚好撞进一张大脸,那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一块块红色鳞片,额头处吊着枯枝的地方还伸出了道道青筋,恐怖至极! 霎时间被恶心到了,施勋猛地使力向上抬起身子,手臂一拐将剑瞬间刺下,与此同时,河洛由施勋胸前现出,金光涌入铜剑之中,化为无数金色字符向那怪物铺面而去。 黑影躲闪不过,被字符烧得痛呼出声,却还是向下勾着手,想要抓向施勋,施勋青着脸举起铜剑向上猛地一戳,将那怪物脸皮刮下一层晶亮。 黑影吃痛的捂着脸颊,冲着施勋嗬了两声,转身朝着山下奔去。 施勋面色惨白的向下看去,见那黑影跃进海中不见了踪影,这才长呼口气,放下心来。 从树上落下,满不在乎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施勋见那怪物逃跑处留了一片晶亮,奇怪的上前察看。 鼻尖嗅到一股混着海腥味的清香,淡淡的味道让人精神一震,施勋蹲下|身来,捻起那黑影留在地上的一个薄片,对着月光细细看了看,才发现这是一块火红色的鱼鳞。 想起刚刚那怪物满脸的鳞片,施勋神色一僵,恶心的将那湿哒哒的鳞片扔到了地上。 “河洛,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战国怎么会有这玩意出现?”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施勋捡起掉到地上的铜剑跃下山去。 【天地广阔,山精灵怪自是多得很,不过这怪物的来历我还不能确定】河洛迟疑道【这样,你先回渔村查看一番。】 此时黑夜已经过去,海面上朝阳初升,映着碧海蓝天波光粼粼的很是好看。 在山上窜了大半夜,施勋早已一身尘土饿的胃疼,便拖着身子又来到村口那老妇人的房前,揽剑靠在门前打起了盹。 半晌过后,被耳边“吱呀”声惊醒,施勋迷迷糊糊的扭过头去,却见昨日见过的那个更年期老太太正一脸讶异的看着他,好像在奇怪他怎么还在这里一样。 施勋脑中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起身整了整衣襟,恭恭敬敬地冲那老太拱了拱手,不好意思道:“婆婆,我没地方去,胃里无食,又实在是走不动,就在您门前睡下了。” 燕丹的皮相长得不错,干干净净的一小青年,抿起嘴来倒也是让人心软,那老妇面色冰冷的瞅了施勋半晌,终于松了神色,让施勋进了屋。 施勋坐在桌前满脸感动地喝着热粥,看着真是饿到不行。 那老妇叹了口气,又舀了一碗给施勋放到桌上,随后冷声道:“你要是吃饱了就快些离去,我们村子里的人都不喜欢道士的。” 将碗放下,施勋也知道这老妇说的不假,昨天敲门时便有许多人听到他是道士后便面露厌恶,只是这渔村有个怪物在,他们应当都是希望道士来除妖的,又为何不喜呢? 如此想来这村中到果真是古怪,既要查探那便更不能离去了,想了想,施勋试探道:“婆婆,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怪东西,我昨晚见到……” “胡说!”老妇一听施勋这么说,神色一变,劈手夺下施勋手中的饭碗,拉着他就往门外推,“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吃饱了就快走!” 此时天色大亮,村中人大部分都出来劳作,施勋这个外来人在村中一晃,立马便吸引了无数的视线,有的人认出他是昨夜敲门的人,又立刻一脸厌恶的狠瞪着他。 面色淡然的扫视了一圈,施勋突然注意到些许不对,这村中出来劳作的居然都是些老人,满村的人中,竟见不到壮年孩童!施勋又回想了一下昨日敲门时见到人,也皆是老人,这么一想,事情就怪异了起来。 就算是这村中青壮都被去抓了壮丁,也不可能满村连一个孩童都见不到,更何况这是在战国,人的寿命普遍不高,又怎么可能有一村子年过半百还出来劳作的老人? “河洛,你看这村中的情况会不会跟长生珠有关。” 【怕是】河洛提醒道【施勋,小心这村里的人】 正跟河洛说着话,却见一堆老头缓缓向自己走来,为首的一个老头满脸褶皱,但走起路来却是半点也不见苍老,不过一会儿就到了施勋面前。 施勋也不说话,挑眉看着那老头,只见那老头呵呵一笑,面带善意的拱手道:“昨晚天气不好,村民们休息得早,怠慢了道长,不知道长来此,有何贵干?” 这是……村长? 18、秦十八:不慎中计 昨天不过是敲个门借宿,今天这村长就亲自带着一帮人上来询问,说没个古怪谁也不信。 这村长和和善善的看着施勋,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即便是知道这村子里有古怪,施勋却也不能直截了当的跟人家干起来。 瞅了瞅村长身后那帮面色不太好的老头们,施勋双唇微抿,顺着那村长的话试探了起来,“也没什么,就是昨夜赶路累了,想在村中歇个脚而已,可是脚没歇成,倒是发现了些怪事。” 此话一出,那帮老头们瞬间眼神就变得狠厉起来,脸上的厌恶毫不掩饰的表露了出来,倒是那村长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和施勋打起了哈哈。 “哪有什么怪事,我看是道长昨夜饿了一宿,眼花了吧,老朽家里刚好准备了些酒食,来给道长洗洗风尘,道长若是吃的高兴,便忘了昨日的怠慢,给村子里的人画两张道符,也保保村子平安。” 此话让施勋听得颇不是滋味,倒像是他因为昨天没人招待,故意说些不好的事来骗人吃食似的。 眯着眼看了老头半晌,施勋转念一想,既然这老头这么说,那自己也没必要去澄清什么,反正这村子里的人已经这么讨厌道士了,倒不如干脆跟着这老头去他家里一探,说不准还能看出点什么。 打定了主意,施勋也就顺水推舟的点了点头,跟着那村长向他住处走去。 中途碰到了那个给施勋饭吃的老太太,施勋笑着冲人家点了点头,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那老太太一脸恐慌的看着给施勋带路的村长,在施勋扭过头时,冲着他轻微的摆了下手。 心下微沉,这下施勋更能确定这村长家里确实是有些什么了,当即脚步不停的跟着那老头向前走去。 村长的家里在村子的尽头,一座盖得挺好的小院子,施勋皱着眉头看了半晌,却也想不起来自己昨日究竟有没有敲这家房门。 那帮老头子们将两人送到门前后便转身离开,就剩村长一人笑呵呵的伸手将门推开,领着施勋向里走去。 打一进这院子,气氛便瞬间怪异了起来,心里中警惕着,施勋紧跟着村长,两步不到便进了房门,恰巧一阵穿堂风吹过,让施勋脖子后面凉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联想到昨天夜里见到的那个妖怪,施勋眯着眼仔细的打量着村长,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两者有什么相像的地方,便觉得估计是自己有些多心。 不一会到了内屋,一眼就看到了那摆了一桌子的饭菜,村长看着转过身微微一笑,“道长快快上座,这是老朽特意为道长准备的。” 说着,村长殷勤的领着施勋来到案桌前坐下,亲自给施勋添了饭端到面前。 这明显就是看起来有问题的饭菜你觉得我会吃么? 面瘫脸看着村长,施勋扫视屋子一圈,状似无意道:“村长,你家中只有你一人么?妻子都到哪里去了?” 村长一愣,立马露出一脸凄苦,哀叹起来,“现在天下不太平的很,我夫人身上有疾,去得早,本来家中还有二子,却也被招去当了头兵,几年回不了家,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呵呵,鬼才信。 适时的露出了一副伤感的表情,待村长哀叹完之后,施勋才道:“那这村里为何也不见青壮?” “唉,这连年征战,都被招去打仗了!”唏嘘了两下,村长起身绕过施勋,将那放在墙角的油灯点亮。 全部?不信的皱着眉头,施勋问:“那孩童……” “道长啊,你看饭菜都凉了,咱们还是先吃过饭在说罢。”打断了施勋的询问,村长拎着一坛酒走到桌前放下,“陈年好酒,拿出来给道长尝尝鲜。” “我不喝酒……” “这酒可是要好好尝尝的。”再一次打断了施勋,村长看着施勋面上略微透出的不耐,一直笑着的脸也逐渐阴沉了下来。 “道长,我家这酒可不一般,是专给爱管闲事的人封嘴喝的。” 脸上被明明暗暗的火光映的异常狰狞,老人眼底沉沉的一片冰凉,伸手将酒坛打开,倒了一杯给施勋,“尝尝酒,生死酒,头儿掉,嘴儿紧,黄泉路,莫回头。” 看着施勋面上的惊讶,村长狞笑了起来,“道长,这临死前的最后一杯酒,可是一定要好好尝尝的呀!” 等,等等,村长你这变身变得也太突然了吧! 目瞪口呆的看着村长一副川戏变脸的样子,施勋下意识的想抽出剑来,却瞬间发现一件极其惊悚的事情! 他的身体不能动了,就跟打了麻药似的僵成了一片。 “如何?动不了?呵呵,那灯点上了以后,就算你是神仙也别想动弹!”阴阴一笑,村长端起酒杯向着施勋靠来。 面色阴沉的看着村长手上的酒杯,施勋死抿着嘴唇,将全身的真气运转了起来,然而半晌过后身上却还是一片麻木。 与此同时,施勋突然发现,似乎不知从何时起河洛就再也没了声息,莫非这屋子里竟然有什么可以制住河洛的东西? 想着既然已经逃不掉了,那便不如顺势看看这村长到底想做些什么,看着已经递到唇前的酒杯,施勋装着一副恐慌的样子道:“你若是将我毒死了,我师门定不会饶你!” “放心,这酒不过是让你睡一会儿而已。”村长阴阴狞笑道:“至于你师门,他们不会知道的。” 既然没毒那就好办了。 施勋:“哦,那你给我喝吧。” 村长:“……” 村长满脸木然的将酒一倒,施勋咕咚一声将酒咽了下去,砸吧砸吧了嘴,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动作娴熟的将施勋五花大绑了起来,村长将油灯灭了后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就见刚刚那些离开的老头子们,个个都面带阴笑的走了进来,看着施勋的眼神就跟看个畜生似的。 伸脚踹了踹施勋,村长冷笑道:“还以为是个什么厉害人物,没想到也是个骗饭吃的废物!” “那这人要如何处置,还跟以前一样么?” “恩,将他搬到地窖去,正好跟前几日那个骗子做个伴儿。” 嗤笑了两声,村长眼中满是阴狠,“昨晚那怪物又来敲门了,明日将这两人剁碎了制成药食扔给那怪物,正好可以再削些鳞下来。” 说罢,几人点了点头,抬着施勋向外走去。 19、秦十九:方士徐福 【施勋,醒醒!】 耳边不断有喊声传来,脑中意识缓缓恢复,痛苦的动了动唇瓣,施勋在脑中应道:“别,别喊了,我醒了。” 此时周围黑暗,不知道那村长是把他关到了哪里,施勋试探性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却发现自己好像是被人给捆住了。 太阳穴处还在抽痛着,将背抵在墙壁上休息了一会儿,施勋疲惫的眨了眨眼,问道:“河洛,那油灯里有什么,你是被它给制住了么?” 【那油灯的确古怪,它一燃起后我便与你失去了联系,想要提醒你离开也来不及了】河洛担忧道【你现在如何,那人可有伤你?】 “没有。”听出河洛话中关系,施勋莞尔道:“只不过我刚刚运转真气也无法动弹时,倒是生出了几分心慌。” 听出施勋话中的安抚,河洛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刚刚油灯燃起的那一刻,他瞬间便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听不见施勋的声音,看不见施勋的情况,甚至连从胸口的封印中出来都做不到。 这从来没有过的情况让他束手无策,甚至让他有些害怕…害怕施勋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受到任何伤害。 【真气破不了或许是你运气的方法不太对】沉吟片刻,河洛缓缓道【这样,你按我说得来】 点了点头,施勋正当沉心静气的时候,突然听到耳边似有若无的传来了一声轻唤。 “这,这位,兄…兄弟。” “……” 【……】 “河,河洛,你刚刚有叫我么?”颤颤巍巍的问着河洛,施勋扭着头向一边看去,却只看见一片漆黑。 【没有,在你的左边】 河洛一说,施勋立刻将头扭了过去,警惕的瞪着左面的方向,等了片刻,待眼睛渐渐适应了这黑暗之后,果然看见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像是正扭着脖子看向自己。 “这是?” 【你进来之前这里面还有一人,估计也是被那村长弄进来的。】 原来这村长还是个绑架专业户,不过只要是人就好,心中松了口气,施勋问道:“那边那个,你叫我作甚?” “我见兄弟你醒来却不说话,怕你出什么事。”那人见施勋应了他,连忙向这边挪了过来。 “等等!别过来!”见状施勋一惊,连忙喝道:“这么黑你都能看见我醒没醒?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我不是东西,不,也不是,唉,不瞒你说,我这眼睛从小便能在夜里视物,跟白天没什么两样,故而在这黑暗中我也能看的一清二楚。”那人急忙辩解道。 施勋一愣,夜里视物?难不成这是猫瞳,不过这事倒也不是多稀奇,在现代的时候也听说过有些人天生就能在晚上看见东西,甚至看得比白天还清楚。 心中稍安,施勋见那人乖乖的靠在墙边不动,疑惑道:“你为什么会被关到这里来,对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地窖】 “地窖?”施勋疑道。 只听那人说:“这是那村长家里的地窖,我与你一样,不过是赶路累了想在这村中讨些饭吃,谁知喝了那村长倒得一杯酒后便昏了过去,醒来后就到了这里。”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跟你一样的,你又没见过我。” “因为你来之前这地窖中还有两人,皆是与我们一样的际遇。”听着施勋的疑问,那人苦笑了起来。 “他们人呢?” 这话问完施勋自己也是一愣,地窖里没人,村子里也没人,不是被杀了就是被妖怪吃了,还能去哪? 果然,只听那人沉默了一会儿,颤声道:“死了,都死了,全被那村长剁成肉泥,喂了妖怪!” ……先被杀了再喂妖怪,果,果真是凶残。 额角默默流下一滴冷汗,想到自己即将变成妖怪的粑粑施勋也是一阵颤抖,当即道:“河洛,快教我运气。” 【闭眸凝息,先将真气聚集起来,然后顺着脉络运行一小周天后再往左胸聚来】河洛淡淡道。 听着河洛的声音,施勋慢慢合上眼眸,双手拢与胸前,运着真气沿经脉缓缓而行。 身体内好像有一股涓涓细流,一道道滑向胸口,施勋胸前突的散出一阵光亮,绕着施勋流动起来。 隔不远坐着的人被那光亮猛的一惊,睁眼看去,却恰巧看见一太极八卦图由施勋胸口显出,猛的向外扩去。 身体突然一轻,施勋缓缓睁开眼睛,三两下将绳子挣开扔在了地上,“行了。” 甩了甩手腕,施勋起身向着那靠在墙边的人走去,等离得近了看到了那人惊异的表情,才奇怪的挑挑眉,问道:“怎么了?” “你,你是何人?” “我是个道士。”随口说着,施勋蹲下身子细细打量起来这人。 黑暗中一片模糊,五官看的也不甚清楚,但却也能看出来这估计是个岁数不大的儒雅青年,施勋看了半晌也只能模模糊糊看清个脸庞,遂又往前凑了凑。 可施勋看不清楚却不代表人家看不清,毕竟人家有双能夜视的眼睛不是。 打从施勋靠过来的一瞬间,那青年便清清楚楚的将施勋扫视了一番,待看到施勋那靠的甚近的黑亮双眸后,又忍不住呼吸一紧,垂下眼去。 这两人距离挨得近,呼出的热气都扑到了对方面上,施勋皱着眉头,总觉得这人身上隐隐约约有一股略带苦涩的味道,熟悉得很。 “你,你离这么近作何?”被施勋的气息弄得脑中混乱,那人垂着眼结结巴巴的问道。 手抚着下巴挠了挠,施勋缓缓将头离远:“看看你像不像好人。” “如何,我像么?”听施勋这么一说,那人有些哭笑不得。 “还挺像。”犹疑着点了点头,施勋又道:“你是做什么的?身上怎么有股怪味呢?” “我是个方士,你说的那怪味可能是我炼丹时用到的草药。” 原来是草药,想了想刚刚那苦涩的味道,施勋瞬间明白了过来,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为了给弟弟治病,他是什么法子都试过,这中草药也更是熬了不少,也怪不得刚刚闻到那味道时觉得有些熟悉。 不过,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个方士。 那人见施勋神情放松下来,赶忙说:“你是个道士,我是个方士,这说亲了也算是有些渊源的,还请你帮帮忙,将我身上的绳子解开,咱们先逃出去再说。” 施勋本就打算救他,便也不多说,刚想伸手将绳子解开,脑中却突然想到一人,于是边解边道:“你说你是方士倒叫我想起来一个人,他名叫徐福,也是个方士,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 “这,这还真是凑巧,那位兄弟竟和我一个名字。” “这有什么凑巧的,这世上重名的多了,是个小二都会叫张三……” “等等,你叫徐福?!”说了半天,施勋才总算是反应过来,一脸讶异的看向青年。 青年身上的绳子已被解了大半,此时见施勋停了动作,便自己解着剩下的绳子,好声好气的说道:“是,鄙人名徐福,字君房,就是不知你说的那位是不是也和鄙人一个字号了。” “不,不会,这世上只有你一个徐福。” 这徐福是秦朝时的著名方士,博学多才,通晓医学,若说其他人叫徐福也罢,可这既是个方士而且又叫徐福的可就只此一人了。 只是没想到,日后会为嬴政去求长生不老之术的方士徐福,竟会被他在此遇到,而且还这么狼狈。 尴尬的摆了摆手,施勋帮着徐福解着剩下的绳子,对自己随随便便都能捡到历史名人的运气简直好笑不已。 片刻后,见徐福身上的绳子已全部解开,施勋笑道:“我的剑估计是落在了村长那内屋,咱们还要先回去一趟。” 点了点头,徐福眉头微皱,“这窖门厚重,怕是不好打开,你先等等,我去拿个……” “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摇头打断了徐福的话语,施勋顺着那地窖的梯子向上跃去,待摸到那窖门后微微一笑,将真气汇于掌中,一拳砸上! 只听一声轰响,那窖门已是四分五裂的飞了出去。 徐福站在下面,嘴角抽搐的看着这俊秀青年的暴力行径,心中那本还微微荡漾的旖念,顿时烟消云散。 20、秦二十:上古异兽(一) 这窖门破开时发出的声响可不小,怕是不一会儿就要有人赶来。 施勋抬头看了看已渐近黄昏的天色,估么着那个怪物出现的时间,也不欲与这村长多做纠缠,只想拿到剑后先将徐福送出这渔村再说。 伸手将还在慢慢往上爬的徐福一把捞出,施勋话也不多说,拉着他就向前奔去。 徐福一脸茫然的被施勋拉在身后,眼前的景色刷刷向后退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发现自己已是到了那曾被迷晕的内屋门口。 “你在外面等着,有人来了就喊一声。” 耳边听得一声吩咐,徐福这还没反应过来呢,施勋已是松了他的手,推门而入。 内屋里空无一人,那案桌上的饭菜也早已没了踪影,施勋环视了一圈向着墙角走去,伸手欲拿那放在窗前的油灯。 【你拿它作何?】 “这东西不仅能让人身体发僵,还能将你困住,我还是趁早收起来的好,免得一会又中了它的招。” 【不过是灯油作怪,这东西不好拿,你将它倒光即可】 说的也是,这油乎乎的东西也确实不太好拿,施勋抬手将里面的灯油倒出窗外之后,便又将它放回了台上。 绕着屋子翻了一圈,总算是在榻旁的木柜里找到了自己的铜剑,施勋将剑往腰上一别,推门而出的瞬间,却刚好瞟到徐福慌忙从地上站起的模样。 “你在做什么?”疑惑的扫了一眼,却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皱了皱眉头,施勋问道。 “没什么,就是站的有些累了而已。”抬眼瞅着施勋,徐福不慌不忙的拍了拍袖口上沾着的泥土,神色自若道:“找到你的剑了么?我们还是先赶快逃出去为好。” “恩。”点了点头,施勋不由自主的瞟了徐福两眼,突然脚步一顿,惊讶的“咦”了一声,伸手捉住了徐福就往他面前凑去。 徐福呼吸一紧,故作镇定的看向施勋,“你这又是作何?” 施勋也不答话,只是挑眉瞅着,黑亮的双眸直直对上徐福的眸子,直把徐福看的面色苍白,嘴唇抿的死紧。 看了半晌,施勋缓缓道:“这便是异眸么?” 要说这从小身俱夜视能力的人,眼睛也是与常人不同的,有的是双眸异色,而有的则是眸色浅淡,透着些异光。 而徐福的眸色不仅浅淡异常,还带着些许的暗绿透在其中,如一块上好的碧石般光华流转。 从没见过这样奇异的双眸,施勋自然是好奇不已,不由多看了两眼。 明白了施勋是在注意些什么,徐福微微松了口气,白净的面上浮现几抹红晕,偏着头快步向前走去,“我的眸色自小便是如此,没什么好奇怪的,耽误了这些时间,若是有人来了可如何是好。” 这声音里的尴尬是个人都能听出,施勋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拉着人家动作的确是不太礼貌,遂抬脚向前走去,刚想道声歉,却见大门前一阵喧哗声传来,那村长带着一帮人冲了进来,恶狠狠的看着两人。 徐福一见此,慌忙跑到了施勋的身后,“人人,人来了。” “莫慌,一堆老头子罢了。”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施勋脸色一正,抬脚弄起旁边一石块,看也不看的猛的向前踢去。 那石块中灌满了道家真气,挟着一股劲风擦着那村长的脸颊滑过,牢牢嵌入门中。 看着那帮呆愣在原地的老头,施勋刚想拉着徐福向前走去,哪知那村长竟是毫不在意的狞笑了起来,“不过是个道士罢了,杀了他!” 等等这剧情发展好像不太对,就不能让我风骚一把么! 万万没想到村长竟然会是这种反应,施勋眼角抽搐的看着那帮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们,举着各种耕具冲了过来,反手扯着徐福的衣领向一边跑去。 再一次被眼前倒退的景象吓了个够呛,徐福颤抖道:“为何要跑,你不是不怕么?” “这不是有你在么!” 保护历史人物是师兄深刻的使命,万一徐福挂了,以后还谁给秦始皇去求长生啊。 待跑到墙根之后,施勋二话不说的将徐福往上一抛扔出墙外,自己紧接着跳上墙头,却见徐福瑟瑟发抖的靠在墙边,而离他不远处,整个渔村的人都手拿器具,向着这边奔走而来。 对这景象着实诧异,施勋边跑边问:“这渔村里的人都魔怔了不成,为什么一个个都象跟我们有深仇大恨似的。” 【因为你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秘密?” 还不待问个清楚,施勋便听得身后一阵吵闹,刚扭过头去,便见一把杀猪刀直冲自己面门而来,施勋双唇紧抿抽剑挡住那刀子,跳下墙将徐福护在身后。 “怎,怎么办。” “呆在我后面别乱跑!”伸手扯住徐福,施勋不忍杀人,便也没将铜剑出鞘,只是聚起真气向那村民们身上挥去,想着将他们击倒便好。 哪知一剑挥出之后,那帮村民们虽有跌倒,但不一会儿又一个个接连爬起,像是不知疼痛一般的往这边冲来。 施勋大惊,他刚刚那剑的力道他自己清楚,虽说不会置人于死地,但是让人痛到倒地不起却是完全可以,当初在山里遇到狼群时,他也是一剑挥了出去,当场便解决了不少,怎么这帮老人们,身子竟比狼还硬朗! 后边村长那堆人已是赶了过来,施勋边带着徐福往村外移去,边挥着剑气阻挡着村民,但这真气却也不是无穷无尽的,片刻之后施勋便已是满头大汗,手臂也隐隐变得沉重起来。 那村长看出施勋体力不支,从地上爬起来喊道:“别让他跑了,让他跑了,我们长生的秘密就要被传出去了!” 一听这话,那帮村民们就疯了般的向这边冲来,一圈一圈的将施勋包了起来。 “长生!他们居然能长生!”身后徐福紧抓着施勋的衣角惊慌道。 施勋一愣,脑中猛的闪过些什么,一手将剑鞘甩开,狠狠贯入了其中一人的胸腹。 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刷的一下便喷了出来,旁边人皆为一惊,吓得顿在了原地不敢再上前。 徐福面色惨白的探出个脑袋,颤声道:“杀,杀人了!” “他没死!” 面色凝重的看着那边,只见刚刚倒下那人竟缓缓由地上站了起来,伸手将插在身上的剑鞘拔了出来,胸前那血肉模糊的洞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 一阵凉风刮过,两人满脸呆滞的看着那个满身鲜血的人咧着嘴兴奋的吼了起来,“我没死!我死不了哈哈!杀!杀了他们!!!” 师兄:“……” 徐福:“……” 对于亲眼见到活死人来袭现场版的施勋来说,他再一次深刻的觉得,战国真是个神奇的时代。 眼见自己身边已经被一群又一群面目狰狞的死不了村民们包围了起来,施勋无奈的将铜剑收了起来。 “兄弟你怎么了,你不要放弃啊!”见施勋把铜剑收了起来,徐福绝望的以为施勋已经开始等死了。 “闭嘴!”崩溃的冲着这个只会瞎嚷嚷的白斩鸡方士吼了一声,施勋伸手点了点胸口,“河洛,化阵” 话音刚落,万道金光由施勋胸前化出,瞬间将两人笼罩了起来,太极八卦图由施勋脚边漫出,在空中若隐若现。 施勋站在符阵中央,目光如炬的看着前方,左手虚画出一个圆圈,眸中倒映出万丈金光。 徐福惊异的看着这一幕,脑中突然一闪,浅瞳微缩,愕然的看着施勋画出的那圆圈逐渐变大,最后散为道道金符,将围在一边的村民牢牢捆住,制在了原地。 这是……太极阵法?! 那被金光捆住的村民们挣扎不已,身上凡是接触到字符的地方皆开始腐烂黑化,但不过一会儿又会有新的皮肉接上,如此反复,死而复生。 河洛已回到体内,但那金符是由施勋真气所化,故而可以一直捆在那村民身上。 可这帮村民们不知得了什么法子,竟能自生血肉,杀而不死,那等真气散后,他们依然还会起来追杀二人。 看着那帮恨不得生剐了自己的村民们,施勋别无他法,带着徐福小心翼翼的跨过这帮活死人集聚地,向着山上的琅琊台而去。 待到了山顶,施勋眺望着下方一片金光灿烂,皱了皱眉头,“不死不灭,果然跟长生珠有关。” 【不止如此】河洛说【跟那怪物也脱不了干系,这帮村民是吃了那东西的鳞片,这才皮肉不腐,获得长生。】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放着这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不管吧。”施勋哀叹。 【只要那妖怪一死,这长生之力便也就随之消失】 微微一顿,似乎是听出了河洛话中的意思,施勋瘫着脸道:“……这么说来,难道我要去跟那个妖怪决一死战!” 【你不想去也要去,那妖怪与长生珠有着莫大联系,当初子冠指明让你来这琅琊,便是告知了你此事】河洛话中含了丝笑意。 师兄整个人都不好了…… 徐福自从刚刚就一直在观察着这个能使出太极阵法的年轻道士。 本还想询问两句,在见到施勋的面色一会狰狞一会儿哀怨了以后,那含在嘴里的话却怎么也问不出口,生怕惹了这人而被丢下山去,喂了那帮不死不活的怪物。 此时天色已变得昏暗,跟昨夜一样,海中的浪花又开始一层层翻滚起来,咆哮着向岸边奔涌而来。 施勋站在台上看得清楚,远处山岛从列,只剩龙身,不见龙头。 叹了口气,施勋转身看着缩在一旁的徐福,面色沉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安全了,赶快离开这里,倘若我出了什么事,还请你带着我对这片大地深沉的思念,好好的活下去!” 徐福一头雾水的看着施勋,刚想拉着他说些什么,却见施勋纵身跳下,向着海边一跃而去。 21、秦二一:上古异兽(二) 天色一片黯黑,风沙卷着海浪呼啸而来,如一团奔腾的银龙挣扎着要从海中跃出。 施勋蜷缩在一块岩石之后,探着脑袋观察那浪潮之处,手中铜剑微闪缓缓划出一道弧线,道家混元真气蓬勃而出。 那浪潮越掀越高,不过片刻就已掀上岸来咆哮着覆上渔村,施勋呼吸一顿,紧盯着那浪潮的中心。 不过瞬间,在浪潮掀到最高之时,一团黑影倏尔由浪中钻出,向着渔村疾驰而去! 【施勋!】 刹那间施勋一跃而上,迎着那黑影当头一斩,满身真气迸发,化作万道金光直冲那黑影铺面而去,黑影身形一顿毫不设防的被那金光缠住,口中赫赫两声,挣扎着跌入水中。 “毁,掉水里了!” 施勋一愣,持着剑快步向水中跃去。 那妖怪跌入水中之后便不见了踪影,连着海面上都是一片风平浪静,施勋放出真气探查,却不见丝毫异动。 “难不成是跑了?”水中不知是何缘故渐渐变得冰冷刺骨,施勋探查了一圈不见踪影,心里实在不想在这冷冰冰的水里泡着,便慢慢向后挪去。 周身温度越降越低,即便是有真气护体也能感受到那股凉气,施勋抬脚向后一踏,突地像是踩裂了什么一般,耳边也听得一声脆裂。 眼前慢慢浮过来一小片薄透,施勋用剑将那东西拨到身前,却猛然一愣,这是,冰?! 【施勋,后面!】 施勋一惊还来不及回头,身后便被猛的一抓,周身海水突然涨起,铺天盖地的朝施勋砸下! 那水中不知何时布满了寒冰,如碎石般将人砸了个措手不及,施勋被灌的惨不忍睹,刚从水中探出个头便又被海水狠狠砸下。 被海水灌得险些窒气,施勋猛咳了一声,赶紧将自己飘远的铜剑捞了回来。 身后的水流突然急速流动了起来,施勋伸手把住一块浮冰,抬腿向一边跃去,果然,他这边刚刚离开,那妖怪就突然破水而出,一爪子碎了整块浮冰! 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眼见着那妖怪转身向这边扑来,施勋向后一退,两腿登上岸边岩石,一个跃起仰身将剑直直向着那怪物头颅插去。 金光刹那冲天而起,将海水映得透亮,那妖怪一愣,本能的想要后退,却已是逃脱不得! 巨大卷轴从海面腾起,金光闪着万千字符将滔天海水卷起,形成了一个偌大的屏障将那妖怪牢牢禁锢其中! 施勋站在阵外聚气一道剑气狠狠挥出,霎时间阵中轰然一亮,那剑气化为万千道金光,将那妖怪穿成了蜂窝煤。 抹了把脸,施勋探头看去,“死了?” 【它死不了】 “什么?!” 果然,不过片刻,那怪物身上的洞口便开始缓缓愈合,身子也渐渐膨胀起来,脑袋上的光球一圈一圈的闪着,晃得人脑中眩晕。 “这是,那是什么东西?!” 【妖丹?原来如此,施勋,快割了它的妖丹,这东西要跑!】 什么?割什么?! “兄弟!兄弟救命啊!!!” 徐福?! 这光球一瞬间闪得人混乱无比,施勋匆忙扭过头去,就见着那边徐福满脸慌张的向这边跑来,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喊打喊杀的村民! 【完了,要化形了!】 这边还没完,只听脑中河洛一声大吼,紧接着一巨大的鱼尾横扫而来,破阵而去! 海浪声震耳欲聋,施勋一脸茫然的被扫出去了八丈远,眼角只瞅见了一巨大的身影高高跃起,荡起了轩然大波! “这是…什么东西?” 【妖兽横公】 金光全然散去,河洛旋转着回到施勋心口,淡淡道【徐福】 施勋撩起垂在脸前的头发,双眼迷茫的看向远方。 “兄弟,兄弟快跑,那帮怪人来了!” 脖颈被猛的一扯,施勋四仰八叉的被徐福拖着向山上跑去。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那困了村民一夜的真气也散了个干净,施勋跟那妖怪斗了一夜,结果是竹篮打水,什么也没捞着。 带着徐福躲进了海岸上的一个洞窟之内,施勋满身疲惫两眼泛白的靠在岩壁上,半点也不想动弹。 “兄弟你是不知,那帮村民们可真是穷凶恶极,我刚一下山就被逮了个正着,他们二话不说就要来杀我,还好我……”徐福在一边拧着身上的海水,一边冲着施勋唠叨。 “我不是让你离开这里么?”打断了徐福的唠叨,施勋无力道。 “我不放心你,便想着下山来看看。”微蹲下身子,徐福伸手将施勋面上沾着的发丝拂去,浅色双瞳中倒映出青年无力的模样。 施勋黑眸微垂,斜靠于一旁,身上衣物被海水冲的四散,露出大片白皙肌肤,透明的衣物沾于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肌肉线条。 不得不说,自从修炼了道法之后,施勋眉宇间隐约透出的正气倒显出一种别样的滋味,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徐福有些愣然的瞥着施勋被海水泡的紧贴在身上的衣衫,情不自禁的伸手向那敞开的领襟拂去。 胸前温热传来,施勋伸手一拦,皱眉道:“你做什么!” “我帮你拧下衣服吧,这样会伤寒的。”眼巴巴的瞅着那油光水亮的嫩白皮肤,徐福满脸泰然。 “不用那么麻烦,你坐过来一些。”见徐福满身是水的还想着来帮自己拧衣服,施勋真心觉得这个方士简直是心地善良。 伸手拉过徐福坐到身前,施勋微一运气,身上真气游走,不过片刻两人的衣衫便已不见半点水渍。 徐福一阵惊叹,握住施勋的手掌磨蹭了起来:“兄弟你年纪轻轻,没想到竟会有如此修为,啊,对了,还不知兄弟尊姓大名?” 别别扭扭的被拉着手,施勋嘴角一阵抽搐,“你唤我姬丹便可。” “姬丹…燕太子?!”徐福一惊,拉着施勋的手不由自主的收了回去。 “恩。”施勋尴尬的将手在身后蹭了蹭,为什么总觉得被一个大男人拉着手,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呢? “那你怎么会在齐国,还,还入了道教?” 因为被子冠这个坑货忽悠过来的,在心中将子冠鞭尸了一遍又一遍,施勋面无表情:“我出来游历一下,长长见识,呵呵。” 见徐福面色僵硬的看着自己,施勋默默转过身去,靠在壁上佯装休息。 “河洛,那妖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可以破了太极阵法。” 【那是上古异兽,横公鱼,《神异经(北方荒经)》中有所记载,横公鱼的肉食有长生之效,那些渔民正是因为吃了它的鳞片才能不死的,而割了它的妖丹之后,长生之力便会尽散。】 “怪不得这满村子的老人……那现在要如何,再等到那妖兽上岸?” 【那妖兽吃了亏,不会再靠岸了,你怕是要去那岛上寻它了。】 一脸木然的呆了半晌,施勋起身俯视着一脸迷茫的徐福,泪流满面:“兄弟,你再次安全了,赶快离开这里,倘若我出了什么事,还请你带着我对这片大地深沉……” “停停停!“眼疾手快的扯住的施勋,徐福惊道:“姬丹,你又要去做何?” 惨然一笑,施右手持剑向前,左手握拳向后,悲愤道:“我要去打倒小怪兽,拯救全宇宙!” 虽不明白宇宙为何物,但那句打怪兽却是听懂了,扒住施勋的手臂,徐福说:“姬丹,那妖怪不好对付,你不若带上我前去,好歹我也是个方士……” “带上你有何用?” 徐福一噎,吞吞吐吐:“那你也不能将我丢在这里,这也没个吃食,外面又是一帮怪人,我不是在这洞中饿死便是出去被杀死。” 施勋一抽,无奈道:“那怪物也不好对付,我带你过去,你若是被伤到怎么办。” 见此徐福连连摆手,喜道:“无妨无妨,我躲在你身后,你去与那怪物争斗便好!” 施勋:“……” 22、秦二二:上古异兽(三) 琅琊台东北方向有一片辽阔的海湾,湾口云雾丛生,仙岛横列,如一条巨龙般盘在云层之中,云层之下湾口沙滩,似一副浩浩碧波银浪的画卷镶嵌其中,而这便是琅琊龙湾。 【龙湾之后有一座岛屿名为灵山岛,据说岛内四处寒冰,寸草不生,很可能便是横公所居之处】 “那岛在哪呢?” 【向上看】 施勋依言抬头,只见目光所及之处,云雾之中,一刀削般的峰顶屹立在远处。 “那不是个山么?!”施勋不可思议的道。 【山岛山岛,能容得了上古异兽的岛屿又会小到哪去】 “……”看着那深入云间的山峰,施勋已经能预想到自己被那妖兽一尾巴糊死的样子了。 “姬丹,还,还有多久。”身后徐福跌跌撞撞的跟了过来,一头撞在施勋的背上,将他撞的一个趔阻。 白斩鸡徐方士,你当初到底是怎么走遍五湖四海收集丹药的! 无奈的返身架起徐福,施勋好(哀)心(求)道:“徐福,你就在这岸边等着我,我出来后自会来接你。” “不不,这地方妖物甚多,我还是跟着你好了。”一手紧揽着施勋的腰身,徐福磨蹭着手掌冲施勋温雅一笑。 面皮抽了几番,强忍着把那手掌拍开的冲动,施勋深吸口气,架着徐福向那山岛走去。 那山岛看似近在眼前,实则从晌午走到黄昏才刚刚到了岛边,如河洛所说,这岛屿上果真是寸草不生,一到跟前寒气便是扑面而来。 触目所及,除了山石便是海水,想着那妖怪怎么看也是鱼型,施勋疑道:“这横公,怕不会是在山上吧?” 果然,只听河洛道【横公喜爱冰冷,应是居于山岛中心最寒之地,不过你也不必寻它,等到涨潮时自会知晓】 听着河洛的话估计又是要入水了,施勋一手牵着徐福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下等着。 【施勋,横公乃是上古异兽,刺之不入,煮之不死,而若想杀他唯有取其妖丹,以乌梅二枚携真气打入体内便可致死】 “……你怎么不早说,这要上哪里去找乌梅?” 【那就只好在它变为人形的时候除掉它,横公鱼昼在水中,夜化为人,他化为人形时是防备最弱的时候,此时砍下它的妖丹便可将它除去】 “你说的好容易……”施勋满脸哀怨。 【咳,有我护你,大可放心】 有了河洛这句话,施勋心中总算稍有了点底,此时月已升空,海水逐渐掀起波澜缓缓涨了起来,施勋一手紧拉着徐福,一手在身前画出真气,准备着进入水中。 “徐福,一会一定要拉紧我,千万不能放开。” 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见徐福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施勋皱着眉头向前看去。 海水一波波的向着山岛冲来,浪花猛地一击,将两人带出几米之远,涨潮开始后,这海水的吸力是越来越大,竟有将一切吸入的架势。 施勋双唇紧抿,总觉得有些不对,刚想问问河络,便觉周身海水突的旋转起来,带着他就要往下扯去! “河洛,怎么回事!!” “姬丹!噗!姬丹!!!” 海水越旋越快,徐福已被吸到了水中,施勋一手紧握着徐福,一手拔出铜剑便要向着岩上插去。 【施勋!入水!】 施勋一愣,抬头猛吸一口紧接着便被那水流卷入海中,和徐福碰撞在了一起。那吸力甚是强悍,扯着二人动弹不得,随着水流向深处而去,施勋紧揽着徐福的身子,担心他口中没气,便痛苦的睁开眼看去。 只见徐福大睁着他那对浅色双眸,一脸正经扒着施勋的衣襟向里看去,时不时还面带惬意的吐出个泡泡。 “……”是了,这家伙好歹是个方士,入水憋气不见得比自己差。 一脸黑线的将徐福的手扯开,施勋一个猛蹬,带着徐福沿着水流向下钻去。 片刻之后,水中一个猛冲,施勋从水中跃起,拉着徐福靠上岸来。 “这是?!” 周身寒风乍起,冰冷刺骨,施勋抬头看去,只见周围三尺满是冰凌,自己正实实在在身处于一个寒冰洞中! “冷,姬丹。” 徐福满身冰渣的站起身来,鼻前摇摇晃晃挂着两管透明物质,施勋满脸无奈的将真气灌入他体中,待两人衣衫干透后,便接着向洞内走去。 周身气温越降越低,而沿路却是越见开阔,待到进入岛屿中心后,便只能看见一巨大空旷的冰洞,与一整片大得惊人的冰层。 施勋拉着徐福走上前去,伸手敲了敲那冰层,却总觉得这冰层中像是有水一般,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水花溅起。 “这是什么?这冰下面都是水?” 【石湖!】河洛语气讶异【怪不得此地会有横公鱼,原来这洞中竟生了石湖,石湖乃孕育横公的天地灵处,四季如冰,终年不化……施勋,你可能见不到化为人形的横公了】 “你什么意思。”施勋一脸呆滞的看着冰层,颤声道。 【就是……它在石湖中是原身】半晌,河洛木然出声。 话音还没落,便觉身下一阵晃动,一阵破冰声轰然响起,施勋眼睁睁的看着脚下的湖面道道开裂,一巨大的火红鱼尾挟着水花迎面扑来! 内心已经被卧槽刷满了整个屏幕,施勋满脸崩溃的捞起身后的徐福向洞外掷去,立时将真气聚于掌上,轰然与那鱼尾相击! 顿时,一道气波由相接处震荡而出,将洞中冰凌震得纷纷落下。 施勋脑中一嗡,猛的吐出口血来,身下冰层开裂数道,半身陷入水中! 那鱼尾一拍之后立刻隐去,施勋还没回过劲来,就见周身数米厚的冰层瞬间化为寒水,一身长十丈有余的赤色鲤鱼由湖中跃出,额间垂吊着大如钟鼓的金球,猛的向施勋击来! “大!大鲤鱼!” “喝啊!!!”被徐福的喊叫惊醒过来,施勋大吼着向后游去,瞬间躲开了那硕大金球。 冰面被那球体砸的轰然四裂,化为利刃飞出,霎时间,河洛现出身形挡在前方,那数十米的巨幅一现,立刻便将整个洞口堵住,横公一球不成又来一球,只听“轰”的巨响,那金球击向河洛竟将卷幅冲的分裂开来。 洞内顿时剧烈晃动了起来,大块碎石落下砸在水中掀起轰然大波。 “河洛!”施勋心下猛地一颤。 【无事!我先将它困在水中,你去割它的妖丹!!!】 万丈玄光蓬勃涌出,化为一无形法阵滔天而起,向着那妖兽悍然压去,上古阵法一出,那妖兽登时被砸进水中,挣扎着向空中拍去。 河洛瞬间转变为数千道金符将那鱼身牢牢捆住,横公额前金球闪烁,急促的向冰壁上挥去,一击之下便又是天地震颤。 施勋反手抬起铜剑,周身金光大作,道家真气汇于剑尖狠狠斩下,金光中,铜剑顿时开裂粉碎,而那连着金球的青筋也被斩成了两半。 金球一落地,立时化为一圆润白珠,被站在洞外的徐福捡个正着。 施勋刚松了口气,却见那被河洛捆住的大鲤鱼发了狂般的甩起了鱼尾,额前被斩断的青筋早已恢复,那妖兽硕大的鱼眼狠狠盯住了施勋,愤然向这边冲来! 【施勋,小心!】 施勋一愣,那妖兽竟再次破了河洛的阵法猛然冲来,施勋慌得头脑一片空白,眼前突的闪过灿然玄光,瞬间涌入脑内。 施勋呆愣愣的抬起手臂,周身气波旋转,由掌化拳,雷霆万钧的朝那鱼头砸下! 冲天而起的气波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下,横公惊恐的瞪大鱼眼,还来不及躲闪便被漫天金光砸得昏死过去,金光无边无际的挥洒开来,将整个山岛震响。 【这是】 还来不及惊讶,洞内顿时一阵摇晃,冰凌连带着石块隆隆压塌下来!!! 河洛法身一收,卷起还在愣神的施勋向外窜去,不过片刻,那整座山洞已被落下的碎石埋了个干净。 山顶隆隆作响,从云中跌落下来沉入海中,上古异兽也随着山洞的塌陷,被深深埋入了冰湖之内,消失于茫茫大海之中。 “刚刚那是……怎么一回事?”施勋晕乎乎的被河洛卷回山岛,还对自己刚刚的天马流星拳念念不忘。 奇怪的是河洛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回答他,而是淡淡的恩了一声。 “河洛,你怎么……”听的河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施勋刚想询问却被河洛出声打断。 【施勋,那妖兽的内丹在何处?】 “在徐福那……天,徐福!”话说一半,才想到徐福也被自己带到了那洞中,施勋一惊连忙向着海边跑去。 【跑了】 “跑了?!” 【那妖丹一落入他手,他便不见了踪影】 “怪不得死也要跟在我身后,原来是早有所图。”面色微沉,施勋冷然道:“我去找他回来。” 这徐福不愧是古今第一大骗子,骗的秦始皇给了他万千珠宝出海远航,如此到了他这,又将这辛辛苦苦打来的长生珠给顺手捞走,说什么过路而已,其实也定是来此寻找这长生之法的。 【莫要去追,给他也无法】河洛漠然道。 脚步一顿,施勋挑眉:“为何?那可是我来此世的任务。” 【这东西,就暂且在徐福手中放着。】河洛悠悠开口【长生珠还未完整。】 此时天色大亮,朝阳初升洒向海面一片平静光波,施勋落地之后缓缓走进渔村,渔村内寂静无比,只剩了满村凌乱的耕具,与那倒了一地的白骨骷髅。 “他们,都死了?”呆呆的指了指村子,施勋愣道。 【他们早就该死,只是靠着横公鳞片才得以长寿,现在横公妖丹被去,妖力去除,不过是一普通大鱼,他们自然也都化为白骨】 看着这铺了满地的白骨,施勋抿唇叹道:“这帮村民们为了自己所欲长生,不知害了多少过路的人,如今这情况倒也是因果报应,不足为叹。” 【人善为本,若连本都没了,那剩下的便只有欲了,为欲害人害己,天理不容,横公亦无害人之心,却终被人所利用,人的贪欲竟可胜过上古异兽,倒真是可怕】 “不过是想求长生罢了” 【长生又哪是那么好求的,六道轮回,天规不破,莫说凡夫俗子,即便是嬴政也……】 神情一紧,施勋疑道:“嬴政怎么了?” 【罢了,施勋,如今长生珠已被徐福取得,待到去了秦国之后,你要向嬴政引荐他,告知这长生之法。】 “徐福,我为何要向嬴政引荐他?”心下微沉,施勋喃喃道:“徐福手中有长生珠,若是让嬴政见到他……” 脑中突的一惊,施勋恍然大悟,颤声道:“是因为我将徐福引荐给了嬴政,因此他才会想要追寻长生是不是?!” 历史上虽未记载徐福是何人引荐给嬴政,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正是因为徐福的出现,嬴政才开始整日追求长生之法,在一统六国后更是到处求仙问道,耗费民力筑造长生台。 【人都有欲望,更何况是九五之尊,他若不欲长生,你说什么都毫无用处】 此话说得轻巧,但又有哪个人不想长生不老,就如这帮村民,即便是害人也要长生,而秦始皇的长生,不仅害了更多的人,也将他自己一并害了去。 隐隐约约已猜到了是什么使得长生珠完整,施勋面色冰冷,“若是我不向他引荐徐福。” 【你不向始皇引荐徐福,长生珠便不会出现,你的任务也无法结束。】 河洛的声音在此时显得异常冰冷,竟让施勋连一句反驳都做不到,呆愣了片刻,施勋伸手挠了挠头发,无所谓的笑了笑,“不就是像他引荐徐福么,那就引荐,我老弟还在家里等着呢,我又怎会……不让长生珠出现呢。” 过了半晌,河洛淡淡道【施勋,我告诉过你,切勿与历史人物产生感情】 “我跟秦始皇能有什么感情,不过是跟他呆了几年而已,等再见到他的时候,他估计早就把我忘了,再说了最后要杀我的可是他,我恨他还来不及呢!” 呆了半晌,施勋漠然道:“我就只是,就只是忍不住……” 【我也告诉过你,你所做的这种事,就是连忍不住也是不允许的】 “因为它们会打破历史的轨迹是么?”叹了口气,施勋反身向着村外走去,“行了,我现在要干什么?回燕,去秦?” 【回燕,五国马上要合纵归秦,而此次攻秦之后你会被燕王作为质子送往秦国】 23、秦二三:五国攻秦 秦王政六年,秦攻取魏国朝歌。秦迁卫君角于野王,以为秦国的附庸。赵将庞煖率韩、赵、魏、楚、燕五国联军攻秦,进至蕞地。 咸阳宫内,嬴政一脸漠然的坐在首位,琉璃珠子滚了满案,指尖微微一挑便是脆响发出。 “如今五国联军绕道函谷,就快要攻至咸阳城外,还请储君派军抵挡,如若不然……” “啪”的一声珠子掉落在地,嬴政起身走下,挥开要拾珠子的宫婢,弯腰将那珠子捡入手中,甚是怜惜的擦了擦。 抬眼冷冷直视着那张嘴欲言的老臣,嬴政漠然道:“前几日便已派了兵去阻敌,今日却又要派,不若孤亲自上阵可好?” 那老臣听出嬴政话中怒意,惊恐的俯身在地,“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这有何不可,孤亲自上阵,还可鼓舞气势,可不敌得过千军万马。” 见嬴政话语不似玩笑,百官皆为一怔,顿时喧哗了起来,面色阴沉的盯着那堆口道不可的大臣们,嬴政磨蹭着手中的珠子,眼神转到立于一旁的吕不韦。 “吕相以为如何?” 吕不韦面观鼻鼻观心,泰然道:“皆听储君吩咐。” “相国怎能如此!” “储君不可啊,那刀剑不长眼!” “闭嘴!”一挥手止住了众人的言语,嬴政面色一片阴沉,“孤是储君孤说了算!明日派遣精锐部队随孤出城…吕相随行!” 此话一出,大殿顿时一片寂静,群臣齐刷刷的垂头不语,唯有吕不韦一人上前道:“诺。” “退朝!”冷笑着扫了吕不韦一眼,嬴政将案上的珠子一收,起身走出殿外。 嬴政一走,大殿顿时又喧哗起来,一帮老臣将吕不韦团团围了起来,左一句“上阵危险。”右一句“意气用事。” 吕不韦满脸苦笑的站在中央,也不知该如何向着帮人解释,储君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亲自上阵。 难道要告诉他们,储君是想见他那分隔数年的师兄了么?尤其那师兄还是燕国的太子,真是玩笑话,他自己都不想相信! 手揽了一大堆琉璃珠子叮叮当当回了寝殿,冲着站在门外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嬴政进了内殿,将那堆琉璃珠子放进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里。 出来时见寝殿空荡荡的只有侍卫一人,嬴政才放松了下来,问道:“如何,可有查清,这次五国联军里确有姬丹?” “储君放心,查得清清楚楚,燕王亲自下令派太子丹领军出行,昨日阵前传来消息,也似在敌军中见到了个俊秀青年,模样与太子丹甚为相像。” “那便好,那便好。”眼中流露出笑意,嬴政想了想又道:“他是何时回燕的,为何之前在墨家一直查不到消息?” “听说是数月前突然在燕国有了消息,而且,太子丹似乎一直没在墨家呆着,回燕后却是学了一身道法。” “道法!”脑中猛然想起数年前那冲天而起的金光,嬴政眉头微皱,眼神冷了下来,“没在墨家呆着,那墨家却还言语暧昧不肯告知,此次攻秦姬丹身边可是有墨家的人?” “似是有一名为高渐离的墨家弟子。” “果然!”心中泛起一阵怒意,前些年去墨家探查,墨家却言语模糊说的好像姬丹已入了墨家似的,如今看来姬丹不仅没入墨家,还不知偷偷跑到哪里修炼起来道法。 数年前姬丹身上便有个不知名的法器,厉害无比,如今不仅和墨家交好,还更是修起道来,这样的一个人,他要如何才能抓在手中?! 更何况这数年过去,也不知师兄对他是否一如往昔…… 情绪几番变化,嬴政阴沉沉的一声叹息,回荡在空旷的寝殿之中,“此战之后,派遣十万大军攻燕,逼燕太子丹来秦为质!” “诺!” …… 丝毫不知道他家亲亲小师弟正想着法子把他逼到秦国去,施勋此时正一脸困倦的窝在案前,手捧暖炉,痛苦的吸着鼻涕,耳畔嗡嗡作响。 “这都几日了却迟迟不肯行动,那庞煖就是想着让我们燕国冲在前面,去当那头兵!” “也不尽然,如今秦国派了兵将来阻,函谷又是一块险地,应当谋而后定。” “那当如何,太子,太子?” 下方一干武将面色严峻,跟群鸭子似得吵吵嚷嚷,皆是面红脖子粗,讨论半天也没个结果 “河洛,为什么有了真气之后,也,也会感冒。”努力的把一个喷嚏吸了回去,施勋红着脸道。 【那横公所在冰湖蕴含了天地寒气,你自然是受不得的。】河洛的话语中含了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那也不至于,一感冒,就是,几…啊…阿嚏!!!”痛快的打了个喷嚏出来,施勋回过神呆愣愣的瞅着下方看向自己的兵将,呵笑道:“继续,继续,不用管我!” “太子,此事要你来定夺。” “啊?”面瘫脸看着那兵将,施勋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将领是在问什么,只好淡然道:“见机行事便可,以守为攻,我们不能去打头阵,但也不可临阵退缩,应当,应当随各国一起,他们攻我们便攻,他们守我们便守。” 这话其实就相当于没说一般,不过就是个跟大部队行事,几个将领看着自己太子脸上那份一切尽在掌握(并不)的高冷神情,面面相觑了半晌,便皆拱手道:“太子明智。” “那无事便都休息去吧。”见这事算是商量了出来,施勋赶紧挥了挥手将这帮鸭子赶了出去。 帐内总算是没了人影,施勋满脸愁苦的瘫倒在案上,蹭了满袖鼻涕,“河洛,我要到何时才能去秦国当质子啊。” 【怎么,为何急着去秦?】 “这太子也太不好当了,燕喜半点事也不管,全往我身上推,好不容易从朝中逃了出来,又要每天面对这一帮叽叽喳喳的将领,还不如去秦国当质子呢,起码什么事也不用担心。” 别人都是坑爹,他这是爹坑儿子,燕喜这货每日只知道寻欢作乐,凡事都推给他做,那帮朝中大臣更是将他看作救星一般,每日痴缠。 可他在穿越前就是一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兵书也没看过几本,赶鸭子上架当了这燕太子丹以后,不仅兵法要看,国法要看,居然连传宗接代的春宫图都要看! 每日被一帮人围观着看小黄书的人你伤不起! 看完之后被逼着要求实践的人你更伤不起啊! 最后实在无法,施勋只好自愿请命出征,才总算逃过了被当种马的命运,然而这在那帮大臣们看来,却是太子清心寡欲以国事为重,更是对他有了浓厚的期望。 狠狠打了喷嚏,施勋满身伤痕的向着床榻爬去,自从来到战国以后,他就没一天省心的! 哀叹了一声,施勋满脸无奈道:“河洛,你说要是真正的太子丹,他会不会比我做得更好?” 【不会】 “为何?” 【……因为历史…从不会变】 “什么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 “又是这句,你能不能换个词。”嘟嘟囔囔的鄙视了河洛一番,施勋吸着鼻涕,安然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联军便开始启程南渡河水,施勋睡眼朦胧的被一大堆将领推推攮攮的领到帐外,刚好碰见从一边绕出来的高渐离。 “太子起的,好早。”高渐离两眼一眯,拱手笑道。 众人皆知太子丹和这位墨家高先生关系甚好,便也不多加言语,反正太子已经叫醒,这也没他们什么事了,便都纷纷告退查点军兵。 施勋微笑以对,待那帮将领终于走个没影了之后,才垮下脸来,伸手搭上了高渐离的肩膀,“每日清晨都有人三番四次请早,我想不早起也难。” “早起也是应当,今日渡过黄河后便要向蕞地进发,怕是要加快赶路了。”安抚的拍了拍施勋肩,高渐离笑道。 “渡黄河?庞煖的主意,用什么渡?”抽了抽鼻子,施勋起身向着帐外走去。 “墨家机关人。” 天空一声鸟鸣传来,施勋抬头望去,却见一火红木枭飞纵而去,在黄河方向缓缓降落。 “机关鸟也用上了。” 古往今来,黄河水皆是一片浑浊,滔滔东逝。 施勋和高渐离到达黄河边时,联军以已是过了大半,几米高的机关人身上坐满了兵士,一步步向对岸而去,河水湍流偶一摇晃,便能听见一大堆惨叫声响起。 主帅庞煖站在岸边上对着一个机关鸟观望着,旁边李牧一脸无奈,不知在说些什么。 “庞煖怎么了?” “估计是在商讨战略,李牧建议联军分而攻秦,庞煖不同意。” 挑眉看着那边还在争执的两人,施勋疑惑道:“河洛,你说这赵国为什么不用李牧,偏要用这么一个快要如土的老头子呢?” 庞煖虽说也是赵国名将,然而年纪大了不说,在兵法策略上却也是不如李牧,赵王此番任他为主将的着实让人不明。 【赵襄王有意限制李牧的兵权,故而特意将庞煖请了出来】 “怪不得,看李牧的脸都快气青了。”让高渐离先去启动机关鸟,施勋笑着走上前去。 “真是好久不见了,李将军。”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牧满脸铁青的回过头去,刚好对上了施勋灿笑的双眸。 几年不见,这昔日英挺的赵国将军如今也略见憔悴,面颊因连年征战变得黝黑,倒是那双寒眸依然坚毅。 “这是…燕丹?”面上闪过一丝诧异,李牧打量了半晌,才终于将这俊朗青年跟那秦使馆内的瘦弱少年联系了起来。 “正是,前几天因身体有恙,一直没与将军见面,没想到数年不见将军还是神采依旧啊。”微一拱手,施勋笑道。 “确是…数年了。”有些恍惚的看着施勋,眼前青年依如在赵时那般,眉宇间正气凛然,眸中含着抹坚定,倒是他,还真是称不起那句神采依旧。 世间千般变,年年复年年,默叹了一声,李牧也无力在与庞煖争执,返身上了机关鸟。 机关人一趟趟运个不停,大半的兵士都已过河而去,黄河边上,机关鸟一声长鸣,载着几人渡河而去。 咸阳城外守着的是函谷关,众人皆知函谷关难攻,于是便渡了黄河,迂回前行。 这黄河一渡,不日便可抵达蕞地,蕞地与咸阳相隔不过百里,届时联军兵临城下,秦军即便是有再大的能耐也无力回天了。 行了数日,大军到了蕞地都已有些疲惫,为了能够更好的与秦军作战,庞煖便下令在蕞地歇息一晚,可惜这一歇息,便是误了大事。 施勋从河洛口中知道此战是必败,可他却没办法去告诉别人,就算他告诉了说不定也落个胆小怕事之名,想了半晌,觉得怎么着也不能害了墨家,施勋便请人将高渐离叫了过来。 高渐离掀帐时,施勋正忙着偷偷摸摸的擦鼻子,一见有人进来赶紧放下手来,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待见到是高渐离后又软趴趴的窝在案前,随意的摆了摆手,莞尔道:“我还以为又是哪个话唠将领,你来得倒是挺快。” “太子有命哪能不从,这么晚叫我何事?”文雅一笑,高渐离撩起前摆跪坐了下来。 “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一下,今天晚上别睡的太早。”虽说不能干预历史,但稍稍提醒也是可以,反正河洛也没说不同意。 此话一出,高渐离也就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将这事告诉其他人,但也就只是疑惑了。 他当初带着墨家机关出来的时候,子冠先生也提醒过他,一切都听太子的便好。 含笑看了施勋一眼,高渐离微一点头,起身出了帐子。 趴在案上发了会儿呆,施勋心中不禁可惜了起来,“渐离是个好人,性情温和还会击筑,可惜遇到了荆轲。” 【能遇到荆轲是他的幸事,毕竟人生难得一知己】 高渐离现在还没遇到荆轲,但估计也快了,历史上是他亲自让荆轲去刺杀秦始皇,最后落得荆轲身死,渐离也再不能击筑。 一想到这里施勋心里就难受得要死,“河洛,我能不能……” 【不能】 “我还没说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了也不能】 施勋:“……” 24、秦二四:战场相遇 知道秦国早已探听到大军来袭,吕不韦会因联军疲惫而楚国势大为由,在夜间突袭楚营,施勋便止住了困意,睁着眼睛在案上趴着。 果然,后半夜时一道火星划过天际,帐外喊叫声起,灯火亮如白昼,战争一触即发! “秦军来袭!” “秦军偷袭楚营了!” “庞将军何在!秦军烧了粮草!!!” 施勋掀帘出帐,刚好看见庞煖提着裤子向外跑去……亵裤是红色的。 “噗!本命年?” 【严肃点,持剑迎敌】河洛好笑道。 “我也要啊,不是没我事么?”回帐将宝剑拿在手里,施勋拖拖踏踏的向帐外走去。 【你一身道家阵法,他们自然会想到你】 果然,河洛话音刚落,帐外便传来喊声,“燕太子何在!快叫太子出来速速迎敌!秦军带了二十万大军来袭!!!” 哀叹了一声,施勋持剑出营。 夜半偷袭,楚国损失惨重。 五国联军跟个笑话一般,将士疲惫,吕不韦派出秦军精锐部队,趁乘联军夜间疏于防范之机,突袭楚营。 军中顿时大乱,精兵之后,王翦带着秦国二十万大军冲出咸阳,铁骑将联军一并踏破! 蕞地顿时变为一片血海,秦军虽占了先机,但挨不住联军人多,这战事便胶在了这里。 庞煖老当益壮,人头一个个的砍,举剑大喊,“赵国儿郎何在!随我杀!!!” 喊杀声霎时响起,天地间血色蔓延,火箭如雨飞射,映的黑夜变为白昼。然而军心涣散,即便人多,也无论如何战不过精兵良马的秦军,墨家此时不知跑到了何处,只派着一架机关巨人在阵前抵挡着。 李牧一边砍人还不忘着坑施勋一把,冲着燕国领将唤起燕丹来。 那燕国将领也不甘示弱的吼了起来,“马上就来了!” 马上有多快,就是很快的意思,比如这样。 燕太子丹还有30秒到达战场,碾碎秦军! 燕太子丹拿到了第一滴血! 燕太子丹完成了一次双杀! 燕太子丹正在大杀特杀!!! 燕太子丹已经暴走了!!! 手持铜剑,施勋双眸带笑,手画金符,万道金光由胸前发出,向着战火中飞逝而去,一波波的气光荡漾开来,蔓延了整个战场! 站在高地上的嬴政瞪着一双寒眸看向战场,火光中青年的身影显得异常耀眼,一把铜剑在手中舞的潇洒,周身金光散出,明明战场上一片硝烟,那人却总能不染分毫。 勾唇一笑,嬴政不顾周围兵士的阻拦,从高地跃下冲着那方喊了起来,“师兄!” “那是谁?!” “嬴政?!秦国储君嬴政!!!” “是嬴政!杀了他!杀了他秦国就退兵了!!!” 秦军中天子一现,战场上顿时喧哗起来,秦军咬着牙挥剑,而联军则是卯着劲的向秦军队中冲去。 “师兄!!!” 暴走的燕太子丹心中一紧,不可置信的向秦军那边看去。 果然,那被围着的中心,黑袍天子眼神明亮,见施勋扭头看来,还冲着他咧嘴一笑。 双眼徒然大睁,施勋整个人已经傻了。 没想到几年不见嬴政还是熊的如此出色,崩溃的将旁边来偷袭的秦军一剑挥倒,施勋眼看着一有人冲到了嬴政那处,连忙喝道:“我去擒那秦国储君!” 话落,施勋把剑一挥,众目睽睽之下纵身向嬴政那处跃去。 秦军顿时大惊,王翦慌忙下令,数千把弓箭拉起弓弦,直指施勋。 “停手!不许伤他!都不许伤他!!!”嬴政看着施勋持剑向自己而来,却丝毫不见惊慌,压根没想过,施勋会是因为敌对而来杀他。 数千将士一愣,皆不敢动手,眼睁睁的看着施勋落到了秦军中心,揽着嬴政向一边飞去。 施勋一落地后,便看到了嬴政身边跟着的吕不韦,随即尴尬的冲吕不韦笑了笑,“师父,我先借政儿一用。” 见吕不韦满脸呆滞的点了点头,施勋头疼的看着紧抓着自己不放的嬴政,揪起他跃出战场,向着咸阳城郊而去。 战场内,回过神来的吕不韦看着面前呆滞一片的大军,也说不准这姬丹捉走嬴政究竟是想作何,然而事到如今,却只能期望这姬丹能念两人少时那感情,不会做出什么过分之事。 想着,吕不韦也只得无奈道:“愣着干嘛,想失了城池么,那人是储君的好友,不会伤了储君,都给我上,不能让联军攻进咸阳!!” 于是,喊杀声又是遍地响起。 咸阳城外的小树林里,施勋看着面前这高大威武的熊孩子,恨不得一指头戳死他。 嬴政双眸晶亮,丝毫察觉不到施勋的怒意,只是死死盯着施勋的眸子,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师兄,我好想你。” 唉妈,这小孩真招人疼! 小心脏瞬间软了下来,施勋心疼的抱着高大威武的熊孩子,结果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孩子还是比自己高! 身高是硬伤啊! 心中有些疑惑嬴政为何会在此时亲上战场,施勋话语在舌尖打了个转,却又吞回了肚去,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话还是不问的好。 反倒是嬴政,虽然思念欲狂,但自从见了施勋后却是一句话不说,只是死死的搂着这人,片刻也不想松手。 搂了半晌,施勋略觉不对,扒拉着从嬴政怀里钻了出来,看了看嬴政的眉眼,感叹着昔日的熊孩子如今也长成英伟男儿了。 只是这英伟男儿的眼底却又带了些骇人的戾气。 嬴政眉眼一片冷峻,薄唇抿的死紧,即便此时心情愉悦,但那眼底的戾气却是怎么也抹不去的。 似乎自从两人分离后,嬴政正以飞快的速度成熟着,眉宇间已隐隐可以看出日后那君临天下的威势。 对于秦始皇的历史还是知道一些的,此时看到嬴政这幅样子,施勋心中却又不禁带了些酸涩。 他知道嬴政回秦后所发生的事,也知道嬴政对他这个师兄有所依恋,可他这个师兄,在历史中对他也不尽然是好的。 察觉出施勋的变化,嬴政伸手握住了施勋,唤道:“师兄,这些年你可曾想过我。” 这小孩莫非是在撒娇?!施勋愣了一愣,随即笑道:“当然是想的,你可是我师弟啊。” 眼神异常柔和,嬴政握着面前的青年,轻声道:“那师兄这些年为何不来秦找我?师兄让我收集的珠子,已堆满了一箱。” 珠子?!猛然想起几年前曾对嬴政说过让他收集珠子,那时本以为长生珠可能会在嬴政身边出现,可如今看来,却是已不用了。 心情略有暗沉,施勋垂眼轻拍了拍嬴政的手,抿唇道:“那珠子你可以不用在收了,改天…师兄叫人送你个好看的珠子。” 不用收了?嬴政微微皱眉,“师兄不想要了?也好,那珠子也没什么意思,师兄你随我回秦,宫中有更好的东西,我都给师兄。” 愣愣的看着嬴政,施勋心中止不住的抽痛了起来,“师兄现在还不能,还不能……” 【施勋!回去】 “什么?!” 【楚军开始东撤,你要尽快回营了】 前方的喊杀声已越渐激烈,渐渐的可以听到秦军欢呼的声音,施勋叹了口气,看着嬴政期待的神色笑道:“政儿,现在还不行,等到…” “师兄!”明白了施勋的意思,嬴政面色微冷,眼帘逐渐低垂了下来,“我说过,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来秦!” “啊?”施勋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松开了施勋的手,嬴政眼望着那被战火渲染的地方,眼底暗沉,“今日见了师兄,政儿已是很愉悦了,至于日后,我们相处的机会还多的是。” 意味深长的看了施勋一眼,嬴政罕见的露出了笑容,“师兄若是想回去,那便回吧。” 漫天箭火中,黑袍天子的眼中莫名的添了些兴奋,对他来说,或许不同意更好,因为这样,他便能够正大光明的,将师兄留在身边了。 咸阳城外,血染狼烟,秦军守着他们的家国儿女,前赴后继的向前冲去,用血肉之躯堆出了一道牢不可破的城墙。 联军本就同床异梦,协同不力,本来还期望着能杀了秦国天子,逼秦军退败,现在天子不知被太子拐去了哪里,秦军又不像是丢了储君一般惶惶不安,这仗,便是再打也胜不了。 轰然一声巨响,机关巨人机身瓦解,被万千刀剑砍得支离破碎,箭雨落下,烧为炭黑。 蕞地一站,秦军拼死抵抗,将杀意化作利刃,逼得联军一退再退,秦军呐喊声起,已是瓦解了联军的攻势! 楚军已早自行东撤,墨家也在一开始便跑的没影,四国军队闻楚军先退,军心动摇,诸将皆纷纷请求退军,庞煖无法,只好怒而退兵。 行了几日的联军终于输的一败涂地,漫山遍野的兵将如来时一般,哗啦啦的退出了蕞地,都从哪来的回哪去了。 于是,这战国时期的最后一次合纵攻秦行动,终是以失败告终。 此战使各国元气大伤,甚至于以后秦灭六国,一一攻破,而六国却是也再无力联合抵抗。 退出函谷关后,韩、魏、燕之军先回国,庞煖这个老顽固气到便秘,怒齐独附秦,率军攻取齐国饶安后,终于将一腔怒火发泄了出来,这才回了赵国。 乘胜而行,落败而归,此一战属楚国损失惨重,先是被秦军偷袭烧光了粮草,后来又被吕不韦半路节道,损兵折将。 倒是燕国和墨家因有施勋领着,没受多大的损失,施勋回军后默然不语,众人只当他被嬴政逃了而闷闷不乐,便也不多加言语。 大军过了黄河之后,一路向着燕国而去,施勋随军而行,一路惶惶不安。 嬴政那最后的笑容,不知为何看得他有些发冷,即便这小孩后来对他依旧亲昵,但那股冷意却一直挥之不去。 沉默的看着前方缓缓而行的机关人,施勋问道:“河洛,燕丹为何会被燕王送去秦国为质?” 【秦派军十万,攻燕。】 “……”嬴政最后的笑语回荡在脑中,施勋闭眼叹息。 师兄,我说过,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来秦! 25、秦二五:枯草蚂蚱 五国联军大败而归,燕国不仅损失了兵力,甚至还招来了秦国的十万大军。 百无聊赖的站在大殿上,施勋低着头听着来自燕喜的怒骂,悄悄的打了个哈欠。 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总之这一年四季之中,没有比睡觉更美好的事了,所以在上了一个全程口水战的早朝之后,施勋决定回寝殿睡觉去。 走到半路,突然又似想起些什么,随即问道:“渐离呢?这几日怎么也不见他过来。” 【拉个人问问便是】 点了点头,施勋走到一旁看了看,随手招了个宫侍过来。 “墨家高先生近几日在做何?” 宫侍俯身道:“高先生近日在城中结交了一好友,说是去好友家拜访了。” 施勋眉头微皱,心中涌起了不好的预感,“那好友名何?” “据说是一剑士,名为荆轲。” “……” 历史已抬起它的脚步缓缓行去,高渐离终是与荆轲相遇,而燕丹也即将入秦为质。 摆摆手让宫侍退下,施勋漠然向着寝宫走了过去。 拍了拍打理好的小包裹,施勋问道:“秦军行到哪了,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等着当质子去了。” 【不急,先睡一觉再说】 见从河洛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施勋只好将包裹往榻里塞了塞,淡定的躺上去准备睡觉,毕竟睡好了才有精神去对付秦国的熊天子。 远在秦国的熊天子面无表情的打了个喷嚏,冷然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侍卫片刻,只把那侍卫盯得瑟瑟发抖,才出声道:“王翦率军到何处了?” “已至蓟都城郊,午后便可攻城。” “恩,十里外围城,逼着燕王交出姬丹。”满意的点了点头,嬴政想了想又道:“姬丹入营后须得全军礼遇,若让孤知道有谁对其不敬,杀!” 侍卫身上一阵发冷,俯地道:“诺。” 蓟都城外,王翦面带愁苦的看着那高墙上严阵以待的燕兵,招来一边兵士拿过弓箭,五指微张,冲着那城门军旗处一箭射去。 箭如流星,正中旗头,顿时满城哗然! 皱着眉看着城墙上燕军的动静,王翦满意的将弓放下,不让攻城,不让杀人,还不让对燕丹不礼?!那我来个下马威总可以了吧! 两脚一扎,气运丹田,王大将军冲着城上喊了起来,“五国攻秦,我秦王大怒,今王翦率军前来攻燕,若想两国和平,便请转告燕王,太子丹来秦为质,秦退兵,太子丹不来,燕国灭!” 伴着王翦的话音,身后十万秦军齐声大喝,剑矛直指城门,杀意震天! 秦国逼燕丹入秦为质的消息火速传到了宫里,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讨,燕喜大手一挥,不加考虑的将施勋卖了出去。 燕喜这番行径,直接让几个老臣寒了心,哭喊着求他三思再三思,毕竟这一国太子去了敌国当质子,那可不是说着玩的,有生之年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了。 更何况施勋不仅身俱道法,治国明理也不知比燕喜要强了多少倍,此次去秦,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燕国便是彻底再无翻身之能。 这道理大家都懂,燕喜当然也不是不知,可惜的是,此人向来胆小懦弱,即便是知道了,为了保自己平安,他也不得不将燕丹送出,这是个性使然,也是历史的必然。 于是,一觉醒来就听到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施勋表示,呵呵。 秦王政六年,储君政派遣大军十万攻至燕国蓟都,十里围城逼燕太子丹来秦为质,太子丹应,出城入秦军,蓟都众人悲切,哭声彻天。 一路跟随秦军出了燕国边境向秦而去,行了数日之后,秦国咸阳便已是近在眼前,望着那看起来都有一股肃杀之气古城墙,施勋默默扭过头瞟向身旁站立的王翦。 察觉到施勋在看他,王翦斜身问道:“燕公子可有何交代?” “无事。”没想到自己不过斜眼一撇,便惹来询问,施勋连连摆手转过头去。 随着王翦进入城中,施勋看着那远处高耸的咸阳宫殿,不由一声暗叹。他本以为自己已质子身份被秦军压送回国,就算不被人嘲笑怕也是受不了什么礼遇,却没想到,自从他入秦以后,这军中不仅没人嘲讽于他,甚至全军上下对他都是小心翼翼,一有个风吹草动,都要对他再三询问,生怕他受了半点不敬。 初时他还有些不解,现在看来,怕是这军中早已受到了嬴政的指示,才让他在秦军中过得舒坦。 眼看着王翦直直的把自己往那咸阳宫所在之地带去,施勋估么着,嬴政怕是根本没想让他住在燕使馆中,而是打算直接在宫里给自己找个地方。 满面忧愁的抬头看去,施勋有时候觉得,嬴政这小孩对自己,好的有些过头了…… 一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暴君,对一个只是跟他童年有所交集的师兄如此之好,确实是不太正常。 尤其这人还是号称六亲不认,翻脸不认人的典范。 施勋心中虽怀疑着嬴政,却又忍不住想着,或许嬴政本来便如此,他后来之所以会杀燕丹,只是因为历史上的燕丹对他与别人一样,竭尽嘲讽。 而现在,他不是燕丹,他少时与嬴政亲如兄弟,那嬴政对他好,应当也是说的过去。 王翦命左右军侍带着侍婢候于宫外,而他果然是直接带着施勋向宫内走去。 施勋目不斜视的跟在王翦后面,偶尔瞟两眼秦王宫,暗自感叹这古老宫殿的威严与宏伟。 十万大军刚至城外时嬴政便得了消息,匆匆忙忙结束早朝回到寝殿,嬴政谴着宫侍换下一身朝服,自己去内殿穿了身普通的深色长衣出来。 整了整胸前的衣襟,嬴政绕着殿内走了两步,摇头晃脑的找着些什么。 此时殿外忽的起了声响,嬴政一愣,就听门外轻敲了两下,侍卫的声音低低传来,“储君,王将军已带人进了院口。” 师兄!嬴政急着上前了两步,忽的又停下摸了摸腰间,脑中一晃,连忙跑进内殿,将朝服上一团枯黄解了下来系在腰间,这才急急向着殿外窜去。 殿门刚一打开,嬴政一脚跨出,虽是半身还在殿中,眼神却早已顺着青石板路,盯在了那缓缓而来的青年身上。 “师兄!” 青年耳朵一动,抬头眯眼向前看去,在见到殿前站着的嬴政时面上微有一怔,随后扯开嘴角,露出个温柔的笑来,“嘿!政儿。” 青衫,墨发,气韵悠然,青年长身玉立,眉眼柔和,脸上的笑容让人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暖意。 嬴政眼中流露出喜色,几步踏下台阶,一把将王翦挥了个踉跄,“碰!”的一声将施勋拥入了怀中。 王翦张着嘴,满脸讶异的看着身后两人,然后回过头,盯着殿前面无表情的侍卫看了会儿,自讨没趣的顺着墙根走了。 施勋被嬴政连头带脸的捂在怀里,闷得喘不过气来,感叹着这小子的胸肌真是越来越结实了。 抬着手拍了拍嬴政的肩膀,施勋闷声道:“政儿,师兄要被你闷死了!” 嬴政警觉,连忙松了松手臂,给了施勋喘气的机会。 搂着施勋细细看了看,嬴政喟叹道:“师兄,你总算肯来秦了。” 施勋眉梢一挑,好笑的从嬴政怀中挣出,“不是你派兵逼我来的么。” 泰然自若的看着施勋,嬴政眼神微沉,“是我的错,师兄可是怪我派兵逼你来秦?可若不如此,我怕今生,师兄都不会想着来秦见我。” 确实也是,自从嬴政年少时与燕丹分离后,除了燕丹来秦为质这段时间,历史上两人可以说是互为死敌,燕丹机关算尽,派人刺杀,嬴政则怨恨满腹,千里追凶,而最后,直至燕丹身死,两人也再没相见。 究竟燕丹来秦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导致昔日玩伴变为仇敌,历史上却也没有只言片语的记载,只是猜测秦始皇为了一统山河,而不顾往日友情。 若是以前那燕丹倒还有可能,可现在看来,施勋与嬴政不仅同为师兄弟,而嬴政对施勋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那么日后之事,是否…也可避免。 想着历史上嬴政因不让燕丹回国,而说的那句有名的“乌头白,马生角,乃许耳!”,施勋深觉蛋疼。 许是察觉出施勋的神色不对,嬴政垂着双眸,伸手轻扯住施勋袖口,“师兄,你是在怪我么。” 施勋猛的回过神来,看着嬴政眼底的不安,心中又是一软,“不怪,师兄怎会怪你。” 见嬴政稍有放松,施勋又道:“不过你此番做法却是不对,师兄说过迟早会来找你,你这样逼迫燕王,难道不怕受损么。” 施勋这番话处处为嬴政着想,倒像是没把自己当做燕国人。 施勋虽不觉不对,嬴政却是察觉了出来,随即带了股暖暖的情意,轻轻扫向施勋面容,“想师兄,等不及。” 心里一暖,施勋呆愣愣的看着嬴政那与自家弟弟有些相似的面容,手指轻轻扣了扣,似是想抓住什么,最后却又松了手掌,反手轻拍。 “下次不许了” 嬴政皱眉道:“若师兄不走,便没有下次。” 说完,不待施勋回话,嬴政一手扯起施勋想着殿内走去,“师兄刚刚来秦,使馆住处不好,你便在此住下好了。” “!”施勋踉踉跄跄的被嬴政拉进殿中,嘴巴直接变成了蛋形。 他虽然知道嬴政可能是在王宫里给他安排了个住处,可却没想到,竟直接把他安排到自个寝殿里了,这可是秦始皇老婆都没有的待遇,他真是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被嬴政拉着进了内殿,施勋一眼就瞅见了那看起来就很软很舒服的床榻。 想了想曾经在赵国质子馆里睡过的木板,再看看这暖呼呼的内殿和那软乎乎的床榻,施勋砸吧砸吧嘴,心里原本还有的一点点小抗拒,瞬间可耻的不见了。 绕着内殿转了一圈,施勋满意的点点头,“这地方挺好,可我睡这,你睡哪呢?” 心中倏然一紧,嬴政眼眸微沉,提醒道:“师兄,你觉得这天子寝殿中,除了我住,还会给别人留榻么?” “你的意思……” 微一点头,嬴政话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暧昧,“咱们一起睡。” 【施勋……】 施勋还未开口,便听得脑中河洛声音传来,微微一愣,以为河洛是有什么要事嘱咐,施勋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犹豫了半晌,河洛终是没有开口。 对河洛的语气有些摸不着头脑,施勋看着嬴政期待的神情,便也点头应下了。 嬴政在听得施勋答应后,眼神突的一亮,直勾勾的盯住了施勋的脸庞,手掌握了又松,闷出一阵热汗。 “师兄,师兄你。”上前两步扣住施勋的肩膀,嬴政激动的喘了两口,舔了舔唇道:“师兄你这是答应与我……” “储君可在?太后娘娘听闻燕公子入秦,特派奴才请燕公子前去一叙。” 太后?赵姬? 施勋微怔,挪开身子刚要答话,却听得一旁猛然传来一声怒喝。 “滚!不见!!!” 那声音在耳边炸起,惊得施勋汗毛瞬间起立,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施勋刚要皱眉训斥,却被嬴政脸上的神情震住。 嬴政双眼怒瞪,面若冰霜,似是怒到极点,太阳穴旁的青筋都有些鼓起,施勋沉默的看着嬴政眼底集聚的狠戾,皱眉抚上嬴政额前,将真气化了进去。 脑间一阵清凉,嬴政眨了眨眼,看着面前清亮温润的眸子,心中的怒意渐渐平息。 发现嬴政眼中戾气逐渐散去,施勋收回真气,问道:“可还好?” 点了点头,嬴政虽忍了怒意,却也再无心思去想别事,只好略带歉意的握住了施勋的手,“师兄,我刚刚……” 打断了嬴政的话语,施勋心中对嬴政为何如此愤怒模模糊糊知道一些,赵姬本就与吕不韦勾勾搭搭,如今异人死后更是无所顾忌,不仅一边与吕不韦有染,还从宫外给嬴政找了个后爹嫪毐,甚至生下了两个小孩放在宫外养着,而这一切,嬴政恐怕是都看在眼中,却忍在了心里。 毕竟现如今嬴政还未加冠亲政,全是吕不韦与赵姬把持着大权。 听出外面没了声响,估计宫侍已被嬴政惊走,施勋拍了怕嬴政让他坐到榻上。 “我曾受赵夫人照顾良多,去拜访她也是应该,倒是你,怎么对生母如此不敬。”装作不知的样子,施勋问道。 “你不懂,师兄,你不懂。”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嬴政偏头不答。 看着嬴政脸上闪过的恨意,施勋心道不懂个屁,师兄什么都懂,就是不好意思跟你点明罢了。 低叹一声的环抱着嬴政,施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只好轻声道:“我不懂,那你可否告诉我,政儿,不论怎样,师兄是站在你这边的。” 身体一颤,嬴政张了张嘴,又颤抖的闭了起来。 见此情形,施勋眼底有些黯然,“你若不想说便不说,师兄的确也不该……” “不!不是!”听出施勋语中黯淡,嬴政慌忙揪住了他的衣袖,终是再也忍受不住。 静默了一会儿,嬴政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漆黑,却已不见丝毫情绪流露。 “那不是我母亲,淫|妇,只是个淫|妇而已。” 唇角冷冷的勾起一抹笑容,嬴政眼中血色渐充,“她与吕不韦勾结…害死了我父王,我亲眼,亲眼见到她在父王死后当晚,就跟吕不韦,行那苟且之事!” 嘴唇颤抖的吐了口气,嬴政两眼通红,手掌紧抓着施勋衣袖,似握住了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放。 “后来,吕不韦不要她了,她又勾引殿内侍卫,整日厮混,还让吕不韦从宫外找了个淫人进宫,哈!现在满朝文武,满城百姓,都在看孤笑话,有这么个母亲,孤都不知是从哪来的!” “她叫你去叙旧,呵,打的什么心思!”嬴政面带狠色,说的颠三倒四,却又紧揪着施勋,痛苦不已。 “吕不韦要夺孤权,孤拼死也不给,现在她和那淫人也要插上一手,哈哈!都想来分了孤的王位,都想着控制孤!!!” “迟早,迟早有一天,待孤加冠亲政,孤,孤……” 嬴政瞪着眼看向远处,嘴中喃喃不停,却始终吐不出最后几字,只能扭头看向施勋,眼中一片茫然。 施勋心中酸痛,仿佛又看到了那日在赵国质子馆内的小孩,悲哀,冰冷,但不同的是,那时的脆弱却早已化为了狠厉。 施勋垂着眼抚上嬴政额角,道道真气化入嬴政脑中,待到嬴政清醒的那一刻,施勋却像小时候那般,轻轻捂上了嬴政的双眼。 “政儿,师兄永远站在你这边。” 低沉温和的声音回响耳边,嬴政在黑暗中眨着双眸,一眨又一眨。 施勋觉得手掌渐渐温热起来,刚想移开,却被嬴政猛的按了下去。 然后,掌中湿了一片,嬴政紧按着施勋的双手,声音喑哑的颤抖起来。 “师兄,我身边,只剩下你了……” 施勋默然,手扶着嬴政的肩膀,使力按了按。 嬴政怕是将心中憋闷了许久的事一次性的爆发了出来,等到施勋将手掀开时,却见那双带着恨意的眸子早已闭起。 少年人脸上一片湿润,眼下围着圈青紫,估计没睡过几日好觉。 施勋将嬴政面上水迹擦干,将他放上榻去摆好。 拆着被子刚想给他盖上,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向那腰间瞟去,一片深色中,枯黄的草蚂蚱格外显眼。 这是,那时候给小孩编的…… 原来没扔啊,施勋鼻尖一酸,探过头去,伸手捏了捏那蚂蚱的触角。 草叶早已枯黄,触角也断了半根,施勋想着改天在给嬴政编一个新的,省着这小孩没见过草蚂蚱,老拿它当宝似的系着……有损威严。 把蚂蚱往里塞了塞,施勋将被子给嬴政压好,叹着气靠坐在了床边。 台前的紫金香炉还缓缓冒着青烟,身后嬴政的鼾声渐起,睡得格外香甜。 施勋揉了揉眼睛,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轻轻拍了拍左胸。 “河洛,我想帮帮他。” 26、秦二六:师兄好帅 施勋一直都不是那种胸怀大志的人,来战国这么长时间,平常偶尔也会想想去改变些什么,却也只是想想而已。 河洛从来没有真的认为,施勋会有闲情逸致去改变别人的命运,因为施勋虽然心软,却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明白自己身上还有他弟弟的一条人命。 可今天这话,河洛却没有听出丝毫玩笑的意味。 施勋轻拍着胸口,口吻无比认真,“河洛,我想帮帮他。” 河洛静了片刻,同样认真的否决了他【不行】 早料到河洛不会同意,施勋皱了皱眉头,满心无奈,“我只是帮他而已,徐福我会照样引荐,该做的事我也做,我只是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一下我的师弟而已,这有什么不行的。” 【这会影响历史】 “影响历史,什么都会影响历史,历史又不是白开水,放点盐就咸了,你说历史从不会改变,那要按你说的,我就算是再怎么帮,它也应该还是一样。” 烦躁的挥了挥手,施勋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我没有想去影响历史,我只不过是想在还活着的时候,起码让他好受一些。” 片刻,河洛带着压抑的声音缓缓响起【你对历史人物产生了感情,你……】 “我是人,不是机器。” 冷冷打断了河洛的话语,施勋沉声道:“人和人在一起都会产生感情,哪怕他是你的仇人,你对他也会有恨,我跟嬴政相处五年之久,早已将他当做了自家兄弟,他若是如历史上的秦始皇般仇恨我也罢,可他如今却是全心全意将我当做亲人来看待。” 顿了顿,施勋话语中带了分涩意,“他身边现在只剩下我这个师兄了,若连我都不帮他,他心中便真的除了恨意,再无其他了。” 一想到他要眼睁睁的看着吕不韦夺权,赵姬给嬴政找后爹添弟弟,然后嬴政亲手弑父杀弟,并迅速从一个正直善良的好少年堕落为一个残暴阴沉的秦天子,而且这其中说不得还有他的几分功劳,施勋就少不得的一阵心酸。 【秦始皇本该如此,你即便是帮也无用】 “没有人生来就该怎样,更何况,你又怎么知道我帮他无用?” 见河洛不在说话,施勋语调中带了丝哀求,“河洛,我从没反驳过你,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因为我弟弟的事情,我不敢做出有违历史的事情,可现在,我真的挺想帮帮他的。” 【意志不坚,太过心软。】 施勋自嘲的笑了笑,“我这人就是这样,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师弟受委屈,你不仅不帮,甚至还要在日后推他一把?呵,河洛,这种事我以前绝对不做,可现在却不得不做。” “就当我是在为自己赎罪,至少现在,让我帮帮他。” 过了半晌,河洛的声音终是无奈响起【施勋,我曾再三警告于你,你为何总要如此】 “河洛,我不想只是因为能救弟弟的长生珠,而将我的本心里那点善也忘了。” 点了点心口,施勋笑道:“我若是连自己的本都忘了,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我去记住的。” 施勋这人心里总是有一份东西,说好听了叫坚定,不好听了叫固执,可不论怎么说,凡是被他记进心里的人,他是不论如何也要试着护上一番,尽管,他可能并没有多么大的能力。 就像为了救他弟弟一般,河洛只是给了一种可能,他便一头扎进了历史,去完成以前他想都没想过的事情,而如今也是如此。 被施勋说的一震,河洛愣了片刻,漠然笑了起来【还是这样】 “?” 【你竟从没变过】 “什么?什么意思?”施勋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这话题转移的太快了点吧。 不给施勋反映的时间,河洛轻叹一声,终是松了口【只此一次】 只此一次?这是,同意了?!! 发现河洛妥协了,施勋瞬间乐开了花,“就一次,就这一次!” 知道河洛不会在阻碍他干预历史,护短大师兄乐呵呵的冲着床后的嬴政笑了笑,还伸手给自家师弟掖了掖被角。 河洛漠然喟叹,不在出声,不会变的,因果已经种下,无论是人,还是历史,永远都是一样…… …… 数日之后,施勋身着侍卫装束,神清气爽的随着嬴政上了早朝。 发冠束,银亮甲,鼻似刀削,唇红齿白,双眸一点如墨,眉宇间正气坦然。 施勋一脸温和的磨蹭了下腰边挂着的长剑,环视一圈眼巴巴观望的大臣们,站在嬴政身后,冲着首位的吕不韦挑眉一笑。 嘿,师父! 吕不韦接受到来自施勋的关心问候,嘴角一抽,面色不郁的垂头后退。 身后文臣一看状况不对,抽了抽袖子上前找茬。 “储君,不知您身后这位是?” 嬴政斜眼一瞥,冷声道:“孤的近卫,燕丹。” 燕丹,燕国太子! 顿时,各色打量的目光都开始往施勋脸上招呼过去。 这谁不知道储君发兵十万进攻燕国,就是为了逼燕太子来秦为质,更何况前几日燕丹一抵咸阳,便直接被王翦接到了储君寝殿,重视之意不言而喻。 听闻燕国太子习得一身道法,曾于军中破敌数千,如今一见,倒果真是目色清亮,英气凛然,只是明明是被逼迫而来,为何储君却偏要封个近侍给他? 那文官打量了片刻,眼神一转,冲着施勋发起了难,“燕丹身为燕国太子,如何能以近卫身份上朝,还望储君三思,莫让有心之人破了朝纲!” 这话一开口,看着施勋不顺眼的大臣纷纷嚷嚷了起来。 “是啊,是啊,储君三思啊!” “这燕丹乃是质子,如何能上朝参政啊!!!” “储君近卫应由秦国子弟选出,吕相过目之后方可随行啊!” 不知是哪个口无遮拦的抖出了吕不韦的名字,吕不韦正找地躲着呢,这下彻底被揪了出来。 抬眼看了看嬴政阴沉的脸色,吕不韦抿着唇偷瞄的施勋一眼,眼神一闪,就着群臣的话顺了下去,“大臣们言之有理啊,若是让别国人当了储君近卫,臣也着实放心不下。” 听着吕不韦发话,这殿上更是群情激昂,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直接上前去吧施勋拉下来。 斜眼瞅见嬴政气的满面铁青,施勋用着剑柄戳了戳嬴政,莞尔一笑,“政儿,别急,师兄给你撑腰!” 说完,施勋抬着头直冲吕不韦看去,满口温和:“师父,徒儿如何也能算别国之人,我与储君间师兄弟情谊,师父难道不知?” “我!”此话一出,满殿哗然,吕不韦一脸震惊的看着施勋,如何也想不到他竟将此事抖落出来! 嬴政平日最厌与他有所联系,回秦后对于此前拜师一事更是只口不提,可为何今日,却能让燕丹当着满殿大臣,承认了这师徒关系?! 这事不光吕不韦震惊,群臣也都惊愕不已,纷纷看向殿上嬴政,这关系,究竟是真是假? 过了半晌,只见嬴政缓缓道:“不错,吕相,孤与师兄的关系,你这个身为师父的人难道还不知么?” 这话,便是承认了师徒之名,弄不明白嬴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吕不韦心中警觉,抖了抖衣袍,悠悠笑道:“怎会,储君与燕丹亲如兄弟,臣自然是知道,可即便如此,燕丹他也是别国之人,这……” “师父!”出口打断了吕不韦的话语,施勋挑眉向着殿下走去。 施勋虽面带笑意,但那眸中煞意吕不韦却是看的清清楚楚,不自觉的吞咽了口口水,吕不韦斜眼一瞥,向着旁边的武将示意上前。 那武将得了示意刚要上前,却突的顿在原地,动弹不得!武将惊恐张口欲言,却被施勋狠瞪过来的一眼吓得口水倒流,呛得面红耳赤。 见那武将半天过不来,吕不韦急的扭过头去,刚刚好撞进施勋一双笑眯眯的眼中。 施勋挡着身后一干大臣的视线,伸手揪住了吕不韦的衣袖,“师父,我身为你的徒儿,如何能算别国之人呢?况且徒儿一身武艺,由我保护师弟,师父你应当放心才是啊,恩?” 袖口被紧紧揪住,连带着整个手臂也被向下拉扯着,吕不韦面带惊吓的看着施勋那温笑着眸子中隐隐的冷意,脑中直接反映出那日在战场上,施勋浑身金光,一剑一个的模样。 “吕,吕相。” 身后被施勋挡着的大臣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吕不韦垂眼后退,捂着袖子转头而笑,“这,燕丹说的也是,我自己的徒弟我也放心,若是储君喜欢那这近卫由他担当也可。” “孤自然是喜欢。”听得吕不韦话中不甘,嬴政眼中不由露出些许笑意。 转头冲着那帮大臣拱了拱手,施勋将那武将解开,既而脚尖一点,瞬间由殿下回到嬴政身后,“如何,既然吕相也同意了,那诸位应该也就无异议了吧。” 冷笑着看了一眼垂着头的吕不韦,嬴政道:“自今日起,燕丹便为孤身边近卫,王宫侍卫皆由他管辖。” “储君,储君这!” “恩?!”眯眼扫向那还想啰嗦的文臣,施勋唇角一勾,做了个口型,你!想!死!死!看!么! 文臣脑袋一缩,瞬间沉默。 见满殿鸦雀无声,嬴政满意的点了点头,“退朝!” 嬴政拉着施勋走出殿去,大臣们愣了好一会儿,全都面带愁容的向着吕不韦聚拢过去。 吕不韦脸色铁青的挥开群臣,走出殿去,到了一僻静地方,将捏着袖子的手松开,只见一阵清风拂过,那飘荡的宽袖瞬间由小臂分裂开来,跌落在地,化为飞灰! 九曲廊木之上,施勋和嬴政勾肩搭背,你锤着我,我拍着你。 咧着一口白牙,施勋使劲的勾着嬴政的脖子,“政儿,爽不爽!” “爽!”微弯着腰身,嬴政侧脸看向施勋,勾唇而笑。 “政儿,舒不舒心!” 嬴政顺从点头,“舒心。” “政儿,师兄帅不帅!” “这,帅是何意?” “别管那个,就说帅不帅?!” 施勋背脊微挺,昂头看向嬴政,脖颈至腰间划出一道漂亮而有力的弧度。 怔愣的看着施勋眯起的黑眸,嬴政指尖微张,虚点住了那扬起的眉间。 “......恩,帅。” 27、秦二七:初遇嫪毐 既然要帮,那便帮个彻底,好不容易劝得河洛同意,施勋当然不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从嬴政手中接到调遣令,施勋便大手一挥,将宫内大大小小的侍卫头子叫到一处,展开训练。 朝堂之上,施勋每日站在嬴政身后,助其理法揽权,逼得吕不韦不得不安分起来。 一日上朝,施勋听得一文官自称李斯之后,愣是盯着他看了足足一个钟头,直把李斯看的面色苍白,冷汗直流,然后下朝之后,施勋笑眯眯的向嬴政推荐了这个历史上有名的大丞相。 如此过了数月,朝堂之上,文以李斯,武以王翦,内有…大师兄? 总之,嬴政手中的实权,逐渐与吕不韦相抗衡起来。 午后酒足饭饱,趁着嬴政忙于政务没时间粘着他,施勋从寝殿中偷溜了出来,冲着守门的宫侍打了个招呼,然后在宫侍欲言又止的小眼神下,懒洋洋的向着御花园行去。 脚步一点飞身跃上一座阁楼,施勋站在阁楼顶上,眯着眼向宫内眺望而去。 午后日头正盛,但在云雾的遮掩下,却也只是透出薄薄的一层光来,虽不耀眼却令人舒适不已。 施勋深吸了两口气,兴致勃勃的俯视着下方一片宫墙,随口道:“这咸阳宫还真挺宏伟的,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与书里写的一模一样。” 【此时的咸阳宫不过尔尔,嬴政统一六国后耗费大量人力财物完善宫殿,长寿宫,寻仙台皆被筑起,可惜最后还不是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唉,能不能不要总说点这么扫兴的话题。”被河洛说的再无兴致,施勋索性从阁上跃下,顺着泉湖往深处走去。 【我若是在不提醒你一下,你怕是要将这历史轨迹抛于脑后了】 “怎,怎么会。”抿唇笑了两声,施勋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不会?那我前几日让你向嬴政告知徐福一事,你为何推托】 “我也没推托,我就是想着过几天在说,因为那时候,那时候……”支吾了半晌,施勋有些声音越来越低。 河洛说的没错,跟嬴政相处的越久,他便越加不想去完成那些可能会毁了嬴政的任务,如果嬴政如历史上所说一般残暴狠戾还好,可他所见到的,却是一个行事果断,有勇有谋的英明君王。 这君王也会有常人的喜怒哀乐,也会对着亲近的人百般讨好,更何况,这个君王还是他的师弟…… 对施勋的心思知道的一清二楚,河洛冷声道【你先前只是说要帮他,可如今,你却是连你该做的事都想放弃,施勋,何主何次希望你还能分得清】 “我自是分得清。”嘴唇微微一颤,施勋抽了抽指尖,无意识的蹭着衣摆。 【……徐福已游历至秦,不日便会来到咸阳】 “哦。”漠然的应了一声,施勋垂眼而笑,“我今晚就告诉他,省得你整日操心。” 见施勋情绪低落,河洛微一叹气,劝道【施勋,我也不是逼你,只是这长生珠……】 “我知道,我确实是…有些过了。”打断了河洛的话,施勋抬脚向前走去。 他也明白河洛的确是为他着想,然而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施勋整日在徘徊中度过,如今却终是不得不下定决心了。 听出施勋无意理他,河洛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遂也不再开口。 御花园里静悄悄的没个人影,偶有几个宫人走过也只是对着施勋俯个身便匆匆离去。 施勋走了半天面对着这堆子山山水水,亭台楼阁看得也有些厌烦,便顺势走上了一小亭,躺在那廊椅上闭目养神。 耳边听得一片静然,虫鸣鸟声低低掠过伴着清风卷入耳内,施勋喟叹一声,心中烦闷感稍减,隐隐约约竟是有些困意传来。 胸口金字突然显现,施勋意识逐渐远去,沉浸在一片道法之中。 周围忽然变得极静,不见一丝声响,水滴叶落,都像是放大了数倍声息,却在接触耳边的一瞬间隐去。 片刻之后,意识回归脑间,施勋深吐了口气,沿着经脉探了一圈,感受着那突然增多的真气,略带惊喜的睁开了眼睛。 “河洛,这是怎么回事?” 【道德经】过了一会,河洛带着笑意的声音悠悠传来。 【自你吸收道德经之后虽脑中有了道法,但却无暇去吸收它,咸阳宫内帝王灵气充沛,御花园里的风水更是上乘,如今此地灵气与道德经相融合,便带着你吸收了它的道法。】 【你现在体内真气充盈,正好借着此地修炼一番,我教你套口诀,若是练得快不日便可御剑】见施勋此时高兴,河洛趁机道。 “原来是这样。”认真的听着河洛解说,此时施勋倒是忘了自己先前还与河洛生着闷气,按着河洛的话闭目运起气来。 一个周天下来,果真感到体内真气又多了许多,施勋起身抽剑,真气包裹着剑尖向上一抛,那铜剑便轻飘飘的立在了半空中,停滞不动。 内心雀跃不已,施勋将剑收回掌中,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河洛,我会御剑了。” 【这哪里算什么御剑】河洛好笑道【不过是以真气将剑撑起罢了,你又如何能站上去?你这剑,伤人还可,载人却不能,太过轻脆了。】 “啊?”眨了眨眼,施勋道:“我就这一把剑,还是从燕国带过来的。” 听出施勋话中失落,想着正好借此机会讨好一下施勋,增进一下两人感情,河洛笑道【无妨,你现在可是在秦国,秦国兵强马壮,矿石什么的也必是不少,我知道一种铸剑的方法,你去让嬴政寻来材料,到时候找个铸剑师给你打出来便可】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挑眉夸了河洛一句,施勋从小亭子里出来,打算原路返回。 【那是自然】很是享受施勋的夸奖,河洛刚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得前方一阵喧闹声传来。 这声响施勋自然也是听到,皱着眉头向前看去,却见那小道的拐弯处,一身穿华服的俊美男子正被人前呼后拥的向这边行来。 男子长得面如冠玉,目如朗星,浓眉微微挑着,放到哪里都可以称得上英俊,只是那双眸子中却时不时的透出股淫邪的意味。 眉头微皱的瞅着男子,几乎是一看见此人,施勋便立马认出了男子的身份,长相英俊,又住在宫里,更何况这身气质…… 【嫪毐】 “果然是他。”面色冰冷的看着嫪毐毫无顾忌的向这边行来,施勋冷道:“他这么嚣张,就不怕嬴政一剑戳死他么。” 【嬴政政务繁忙,哪有闲功夫来这里,更何况嫪毐有赵姬护着,自然是嚣张一些。】 看着嫪毐这幅春风得意的样子,再想想嬴政每日紧缩的眉头,若不是如今时机不对,施勋还真想冲上去将此人脸上的嚣张打掉。 不想与这样的一个人对上,施勋面色不郁的看了片刻,刚想转身离去,却见另一条小路上,黑袍天子一副寻着什么的样子缓缓走出。 带队侍卫跟在嬴政身后显出身影,发现施勋瞬间立刻冲嬴政喊起。 “师兄!”四目相对,嬴政眼中一亮,大步跨出。 施勋呆愣愣的看着嬴政抬起头向他这边看来,想着那边正往这边来的嫪毐,心中顿时一紧。 慌忙向前跑了两步,施勋刚想拦住嬴政不让他往前走去,却见嬴政脚步一顿,本是带着笑意的嘴角,瞬间凝固成冰! 28、秦二八:护我一人 身后跪地声慌乱响起,眼看着嬴政面部表情霎时间变得冰冷僵硬且眼中已隐隐有怒意聚集,施勋暗道不好,上前扯住了嬴政,阻了他渐起的杀意。 握着嬴政的手缓缓转过身去,一眼便看到跪了满地宫人,施勋漫不经心的扫过跪于前方的嫪毐,视线微定,紧接着,面色不由一沉。 这人是半跪于地!嫪毐,竟是已嚣张到如此地步了么!!! 显然,这一幕也同样被嬴政看了个清清楚楚,眼带杀意的看着半跪于地的嫪毐,嬴政嘴角一阵抽动,紧接着撇开眼去,拉了施勋就要离去。 见嬴政没什么举动,施勋刚松了口气,就听着身后一男声响起。 “储君真是好久不见啊,太后娘娘还时常念叨您呢。” 这东西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对着嫪毐的行为头疼不已,还不待施勋开口,却见嬴政脚步一顿,眼中戾气顿现,冷笑着回过了头去,“你算个什么东西。” 嫪毐面色一青,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愤意。 要说嫪毐此人,本就是个市井小人,被吕不韦借机献给赵姬后,颇受赵姬宠爱,整日在宫中前呼后拥着,竟也无人敢去管辖,如今嬴政还未加冠成王,赵姬仍有垂帘听政之权,而因着两人关系,嫪毐手中也多多少少有了些权力,因此便开始小人得志,嚣张得忘乎所以。 这人虽是个不要脸的,但在外面却是死要面子,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被嬴政骂个正着,真是尴尬到死,也顾不得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自作主张的由地上站起,抬眼向着嬴政看去。 而这第一眼,便看到了施勋与嬴政紧紧相握的双手。 嫪毐一愣,又抬头向上看去,直到看见施勋那副俊秀模样之后脑中便猛的一转,眼中不由带了些淫邪,促狭的笑了起来,“我当储君为何抽不出空,原来是去陪着小宠了啊。” 感觉嬴政的杀意已快要忍不住的爆发出来,施勋心中一紧,跨步上前,一脚将嫪毐踹到了地上。 抬身挡住嬴政的视线,施勋喝道:“储君面前,怎敢无理!” 灰头土脸的倒在地上,嫪毐瞟着周围人带着嘲笑的眼神,怒的破口大骂,“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踹老子,不想活了吧!” 这人,嚣张到一定境界后,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本来若嫪毐只是嚣张些也就罢了,偏偏他触到了嬴政的禁忌,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他是孤的师兄。” 阴冷无比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还不待施勋反应过来,手腕便被猛地一扯,紧接着嬴政带着杀意的吼声在耳边响了起来,“侍卫何在,此人君前无礼,给孤就地诛杀!!!” 完蛋! 嫪毐双眼大睁的看向嬴政,完全没想到嬴政竟敢下如此命令。 【施勋,嫪毐不能死!】 “我知道。”不用河洛提醒施勋也明白,嫪毐现在还不能死,他还要等着将来造反不成留给嬴政刷怪用的,要是现在死了,整个历史就乱套了,然而此时时刻,众目睽睽之下却又不能将嬴政劝走,身为帝王,嬴政若是先行褪去,必给人示弱之感。 思索再三,眼见那剑快刺到嫪毐身上,施勋下意识的一伸手,挡住了那侍卫的长剑。 “铛!”的一声,侍卫的剑被猛的弹开,嫪毐惊恐的看着身旁掉落的铜剑,瑟瑟发抖的跌倒在地。见施勋阻拦,侍卫们停了脚步,犹疑不定的看向嬴政。 “师兄?!”嬴政一愣,惊疑不定的盯着施勋的动作,喝道:“为何护他!” 面带厌恶的看了眼地上的嫪毐,施勋示意一帮侍卫向后退去,正色道:“政儿,嫪毐不能杀。” 面色铁青的看着施勋,嬴政目光越过施勋向他身后看去,却刚好见到嫪毐因惊吓而不自觉握住施勋衣摆的双手。 瞬间,杀意更胜! “混账!”怒不可遏的抽出腰间佩剑,嬴政一把越过施勋就要向着嫪毐砍去。 施勋一惊,回身捞起嫪毐向后退去。 “师兄!为何护他,为何护他!!!”不解的看向施勋,嬴政眼底弥漫着狠戾,眸色中透出些许哀意。 不明白嬴政为何突然暴怒,但若自己一离开,嫪毐恐怕是活不过今日。 内心如火炙烤般急躁不已,施勋抬手运气真气向嬴政拍去,想着让他冷静些,却不料嬴政双目一瞪,反身避开了施勋的手掌! “师兄,你这是作何?!”不可置信的看着施勋,嬴政双目中已泛起了血丝。 “你,你是燕太子丹?”那厢嫪毐总算恢复了些神智,弄明白施勋的身份后瞬间面色惨白。 没工夫理会嫪毐,施勋看着嬴政眸中的惊怒,知道这小孩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但当务之急却还是先把嫪毐送走为好,若是在呆下去,保不齐会出什么乱子。 寒着脸将嫪毐扯起,施勋见嬴政脸上惊怒不定,忙道:“政儿,师兄等会再给你解释,你先回殿去。” 说完,施勋飞身跃起,带着嫪毐几下就消失了身影。 嬴政脑中一炸,刚想向前追去,却在迈出步伐后突然顿在原地,脸颊抖动俩下,茫然的垂下了头。 周围侍卫察觉不对,却无一人敢上前说话。 片刻之后,嬴政无力的挥了挥手让侍卫散去,缓缓挪着脚步向寝殿走去。 那厢,施勋提着嫪毐跃了无数个宫殿后总算找到了太后寝殿。 一把将嫪毐摔了出去,施勋缓缓上前,看着嫪毐一脸惧意,冷声道:“我警告你别想着打储君的主意,否则不用别人,我一剑把你捅个对穿。” 慌乱的由地上爬起,嫪毐白着脸,小声道:“不会,不会,今日,谢太子救命之恩。” 漠然的看了嫪毐片刻,施勋抬首瞅了瞅太后寝殿,冷笑道:“还请你告知太后一声,燕丹不日便来拜访。” 嫪毐一愣,还来不及开口,便见眼前一花,施勋已是没了身影。 盘腿坐于树上,看着近在眼前的宫殿,施勋满面惆怅,“嬴政今日举动不太对劲,怎地如此易怒。” 【秦始皇性格残暴,阴晴不定是出了名的,只不过往日不曾表现出来而已,有何不对劲】 知道河洛对嬴政也吐不出什么好话来,施勋也懒得与他辩论,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想怎样跟嬴政解释的好。 天色渐暗,眼看着无法再拖,施勋叹了口气,跳下了树。 瞅着门口一片昏暗不见灯火,估计是嬴政心情不好,将宫人全部赶了出去,施勋默叹一声,进了院子。 还未到殿口便隐隐约约瞅见了个黑乎乎的人影杵在门前,施勋心中一紧,几步跑上台阶将那人影一把拽住。 触手一片冰凉,衣料上沾染着浓重的寒意,施勋离开了多久,嬴政便在这殿外呆了多久,直到身体僵硬冰冷,却也不曾离开半步。 施勋拽了拽,见嬴政还是纹丝不动的坐于门前,无奈道:“政儿,还在与师兄生气么。” 门前一片寂静,过了半晌,才听得嬴政的声音低低响起,“脚麻了。” 心中好笑不已,施勋伸手将真气灌于嬴政体内,待他身体逐渐回暖,才将他拉起走进殿内。 “为何不让宫人掌灯?”殿内也是一片昏暗,施勋叹了口气,松开嬴政刚想去唤人进来,手腕却突的一紧,随即便落入了个冷冰冰的怀抱。 嬴政死死的搂着施勋,面上看不清表情,声音却冷漠无比:“师兄,你为何要护他?” 果然还在生气,叹了口气,施勋也不挣开,正色道:“政儿,你当真不知师兄为何护他么?” 停了片刻,见嬴政不答,施勋叹道:“你现在还没即位,只是储君而已,如今朝政不稳,吕不韦手上有权,赵姬亦有罢君参政的权利,若是因杀了嫪毐而惹怒赵姬,她与吕不韦合起来斗你,你这储君的位置恐怕就不稳了。” “更何况如今我们手中权力不够,还是需要嫪毐去牵制着吕不韦的。” “师兄是为了我才护他。”听了施勋的解释,嬴政心中的烦躁总算是消了些。 刚刚眼看着师兄带着嫪毐从他眼前离去,他脑中尽是一片空白,有一瞬间,他甚至想起手抬剑,将师兄从空中掼落,牢牢锁在怀中,不让别人见他,亦不让他见别人。 没有察觉出嬴政情绪变化,施勋抬手拍了拍嬴政,笑道:“是啊,若不是为了你,师兄哪有闲心去管别人死活,更何况他还是你讨厌的人。” 微低下头,嬴政紧揽着施勋,贪婪的吸着他颈边的气息,声音中都带着些许的颤抖,“我不怕,我只要有师兄便好了,就算师兄为了他想要伤我,我也甘之如饴。”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语中带了些怒意,施勋一把拍上了嬴政的脑壳,“我怎么会伤你!那掌上有真气,我就是想让你冷静些。” 鼻尖轻轻碰了碰施勋的发丝,嬴政微垂眼眸,漠然道:“我信师兄。” 口中说着相信,但那语气中的抑郁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我怎么听不出来!”挠了挠头发,施勋心中也不禁烦闷起来。 嬴政这小孩虽说从小就性格有些阴沉,但却从来都对他很是相信,怎么今日如此古怪。 施勋只是觉得古怪,却从来不曾细想,为何嬴政会如此,甚至为何……嬴政会在今日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了嫪毐。 嬴政少时生长在赵国,在他最困苦之时是施勋陪在他身边,护他安危,那时的嬴政便已将施勋放在了心底,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儿时的回忆。 回秦后的嬴政可谓是众叛亲离,父亲死去,母亲又整日和师父勾搭在一起,想着将他当做傀儡,尽揽大权,此时的嬴政,可以说是已变得与少时完全不同,变得狠戾,变得冷漠,而施勋,则可以说是他心中那最后一丝希望,最后一个肯护着他的人。 所以嬴政才会无时无刻的去打探施勋的消息,甚至为了施勋亲上战场,因为他想看看,施勋是否还是如他记忆中那般,护着他,只护着他。 本来若是施勋没有那般护短,或许嬴政也会渐渐把这个师兄忘记,然后彻底变为历史上的秦始皇那般冷情冷血。 河洛或许察觉到什么,想要提醒施勋,可惜的是,嬴政所见到的施勋依如少时那般,护他依旧。 “师兄会永远站在你这边。”施勋来秦后这么对嬴政说。 像是绝望的黑暗中最后一缕阳光,嬴政死死抓住了他,片刻也不敢松手。 他以为施勋永远会是他的,可是今日施勋却当着他的面护住了其他人,这事就好像给了嬴政当头一棒,让他一瞬间变得无所适从,变得恐慌,变得暴怒。 杀了嫪毐会有什么后果他又怎会不知,可他想让师兄的眼中只有他一人,只护他一人,即便是为了他而去护别人也不行。 像是催化剂一般,只是一点,就可以引爆所有的欲|望。 满室昏暗中,嬴政紧揽着他的师兄,灿然一笑,“我永远相信师兄,只要师兄永远都是我的!” 嬴政就像是个一无所有的黑龙,在黑暗中发现了他的宝物,于是便牢牢锁住,至死,也不肯放开…… 29、秦二九:不欲长生 殿内仍是一片昏暗,施勋被嬴政紧紧揽在怀里,感受着那呼吸在颈边的热气,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种毛毛的感觉。 刚刚嬴政那话语还回响在耳边,施勋干咽了一口,模模糊糊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敢再去深思。 河洛一反常态的没有在他脑子里絮叨,但他此时却有些巴不得河洛开口说上几句,好让他能够清醒一下,因为嬴政这怀抱,炙热的让他有些头晕。 轻轻吐了口气,施勋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嬴政猛的抬起头来,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眨也不眨,如一汪深潭寒水,混着各种情思幽幽的向他看来。 两人鼻息逐渐交织在一起,施勋一噎,觉得这情形着实尴尬不已。 话说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是怎么个回事啊,就算是撒娇这也抱的太紧了点吧! 心中的情感如潮一般快要压抑不住的涌了出来,嬴政死死的盯着施勋,眸中的压迫感犹如实质,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一手揽了施勋腰身,嬴政缓缓凑至施勋面前,吐出口热气,“师兄,你是不是,会永远陪在政儿身边。” 眼帘微微一颤,施勋有些迷茫的看着嬴政眼中的期待,张口欲言。 【施勋!】 猛地回过神来,施勋便连忙伸手一推,从嬴政的怀里钻了出来。 “师兄?”见施勋推开自己,嬴政眸色一沉,微有不悦的开口唤道。 【施勋,徐福已快至咸阳】 知道这是河洛给自己的一个警告,施勋回身看了看嬴政,出门唤来宫人将油灯点上。 寝殿顿时满室明亮,刚刚那一点旖旎的气氛已完全消失不见,挥退了宫人,施勋扯了嬴政来到内殿,勉强笑道:“政儿,师兄有要事相商” 嬴政却是完全不理,只是一味的盯着施勋,声音中含了几许失落,“师兄,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沉默半晌,施勋深吸口气,含笑抬起了头,“政儿,世间没有东西是能讲到永远的,永远这东西,谁也拿不准。” 说着,施勋微勾了勾唇角道:“师兄早先说要叫人送你个珠子,现在那人已快来了。” 神色漠然的看着施勋,嬴政眼神微暗,“我不要,我只要师兄。” 抿了抿唇,施勋终是咬牙道:“那珠子,是有长生之效的。” 嬴政指尖一抖,面带诧异的看向施勋。 “那可是师兄寻了好久才寻到的。”施勋语气微颤道:“此珠乃是一上古异兽的内丹,有长生不死之效,现在在一名为徐福的方士手中,这人不日便会来秦,你去寻他进宫,许他高官厚禄,他自会将这珠子进献给你。” 一口气将话说完,施勋抬眼瞅了瞅嬴政的神色,发现看不出什么变化,顿了顿,又忍不住道:“其实,我也只是听说,你要是想试试,也是可以的。” 嬴政一脸莫测的看着施勋,半晌,勾唇道:“我不会去寻他的。” 施勋怔了怔,不敢置信道:“为何……” 回身轻抚住施勋肩膀,嬴政满不在乎:“有师兄常伴身边,我要长生又有何用,况且,我能听出来,师兄不愿让我去寻此人。” 这字里行间,竟是丝毫没有怀疑施勋所言,是真,是假。 施勋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说不出是喜还是忧,但细细品了品,总归还是喜多了点。 伸手反按了按嬴政肩膀,施勋笑道:“不寻也好,长生一事,总归是有些不靠谱的。” 烛火中嬴政的目光深邃无比,施勋对着少年逐渐硬朗的轮廓细细看了看,心中总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河洛,嬴政不欲长生。”语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带了些欣喜,施勋眨了眨眼,心里又有些微微的痛,“到时还是我去找一趟徐福,把长生珠拿回来。” 【恩】过了半晌,河洛的声音低低传来。 夜色微凉,嬴政跑去窗边放下了挡板,与施勋促膝坐于榻上。 伸手揉了揉眉间,施勋问道:“吕不韦现今如何了。” “一直称病在家中修养,报给他的公事也一律推托不看。” “哟,知道躲着了。”施勋莞尔道:“先放放,免得适得其反,嫪毐那边,可以让他的权,在稍大一些。” 说完,施勋抬头看去,却见嬴政眼中闪过一抹不赞同。 “怎么了。”施勋愣道。 过了半晌,只听嬴政低声道:“吕不韦已不成器候,嫪毐,要杀!” 声音中的狠意让人不寒而栗,施勋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皱眉道:“我先前说过些什么,嫪毐还要留着用来牵制……” “师兄不必担心。”打断了施勋的话语,嬴政缓缓勾起一抹笑意,“这些,我自有办法。” 看来要提前去见一趟赵姬了,微叹口气,施勋默然不语。 晚风吹出瑟瑟,烛火照耀着一室宁静。 今日本就疲惫,又与嬴政聊了半晌,施勋终是撑不住倦意,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嬴政侧卧于施勋身旁,凝眸细细将施勋脸庞看了个通透,半晌过后,微微撑起身子,小心翼翼的探过头去,在施勋唇上印下一吻。 金光猛然一闪,施勋胸口烦闷,身子一翻,仰天打鼾。 嬴政满脸燥热的躲至一旁,眼神中带了些惊慌,过了片刻,发现施勋没有醒来的意思,这才有些疑惑的瞟向施勋胸口。 施勋胸前衣襟大敞,露出一片白嫩胸膛,嬴政呼吸一紧,口干舌燥的伸出手去,在那胸膛上轻抚了两把。 施勋毫无所觉,睡得贼香。 将衣襟拉了回去,嬴政翻身躺好,将手环于施勋腰间,凑至耳边,轻声低喃。 夜色中,嬴政眼中带着满满的情意,喃声颤抖。 “师兄,别离开政儿,师兄…政儿喜欢你……” 30、秦三十:徐福进宫 紫檀幽香袅袅而起,施勋垂眸跪坐案前,款款而笑。 “一别多年,太后可还好。” 赵姬坐于上首,繁华的宫服层层叠叠的铺展开来,斜眸微挑,“宫里的日子闲得很,好与不好都还是那个模样,到是你平日里帮着政儿处理政务,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望本宫了。” 斜眼瞟见赵姬身后屏风内的黑影,施勋轻笑了一声,懒懒道:“先前知会过嫪大人一声,自然是要早些前来拜访。” 赵姬一顿,神情有些复杂的看向施勋,“先前嫪卿也提过这事……”话未完,赵姬顿了顿,又道:“你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将赵姬的态度看在眼里,施勋不由有些诧异,赵姬竟还真的会因为他救了嫪毐而有几分感激,如此看来,怕是动了真情了。 微一叹气,施勋也不打算在言其他,低声道:“此次前来,是希望太后能够出宫小住一段时间。” 屏风后啷当声响起,赵姬也不去理会,瞪眼看向施勋,面有沉意,“此话何意!” 施勋也不解释,只是漠然道:“娘娘,嬴政长大了。” 静了片刻,嫪毐从屏风后绕出,略带不安的看向赵姬。 赵姬轻扶住嫪毐的手,缓缓走了下来,“我知道,他长大了,心里便没有我这个娘亲了。” “不。”反驳了赵姬的话,施勋沉声道:“他心里向来有你这个娘亲,只是你早已不将他当儿子看待。” 赵姬愣然,苦涩道:“他是君王。” 施勋莞尔:“你是他娘亲。” 赵姬是嬴政的亲生娘亲,心中对这孩子并不是无爱,只不过至秦之后,一切皆与赵国不同,她有了自己喜爱的男人,更甚有了两个孩子,她怕此事被嬴政知晓后不能容她,久而久之,对着嬴政之便是又爱又怕。 眸中闪了闪,赵姬侧头看向嫪毐,半晌,似是下定主意,缓缓道:“出去了,总要有个封地。” “我去劝他。”知道赵姬是答应了,施勋应道。 默叹了一声,赵姬眼帘低垂,不再言语。 秦王政八年,太后赵姬以静养为由搬出咸阳宫,携宫侍迁至雍城,同年,宫人嫪毐因侍奉太后有功而获封长信候。 至此,吕不韦手中权力正式被分散开来,与嫪毐形成分庭对抗之势,而秦国大权则一点点的,被嬴政牢牢握于掌中。 一年后 秦国雨季正式来临,雨打廊檐侵染了半边咸阳,昨日午后的一场大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大半夜,直到今晨才逐渐停歇。 腰酸背痛的由榻上爬起,施勋伸手摸了摸一旁,果然只剩下还泛着凉意的床铺,微微打了个哈欠,施勋扭了扭身子,总觉得这几天早上醒来,身上总有股莫名的酸涩感。 伸展着手臂走至窗前,施勋抬眼看着外面还笼着一层雾气的天色,感叹着嬴政现在上朝真是越来越勤快了。 从来秦至今已快有两年了,施勋伴在嬴政身侧,看着这少年逐步的成长起来,到如今,已逐渐成为一个裁决果断的英伟君王。 伴随着嬴政的日渐沉稳,施勋陪着嬴政上朝议政的次数逐渐减少,而嬴政也自然而然的每日清晨不去叫醒施勋,让他可以多加休息。 这一年来两人仍是同塌而眠,施勋虽曾有过要搬出去的意愿,但每每在说的时候总会被嬴政出声打断,然后便不了了之,而且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以来,总觉得嬴政黏他黏得是越发的紧了。 伸手轻点了点眉间,施勋想了想道:“嬴政今年应该就二十一岁了,河洛,嬴政还有多久就可以加冠了?” 【不到两个月】 “快了。”微微一笑,施勋返身走至榻前,抬手拿起挂在一旁的长剑,眉目间闪过一丝轻松。 嬴政加冠后,秦国的大权便正式集中于嬴政手中,届时,秦征六国的局面逐步开启,这里,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提剑出门,施勋笑道:“正好今日闲着,出去练练剑。” 河洛说过的剑早在几月前便打好送了过来,施勋拿到剑的第一天就兴冲冲的让河洛教授了御剑之法,到如今,也隐隐约约有了个模样。 长剑出鞘,青峰三尺,施勋随手挽了个剑花,剑芒中映上清亮明眸,瞳中又照出了旭日破雾的万丈乾坤。 “起!”一声清喝,施勋平踩于剑上,摇摇晃晃的腾空而起。 【聚气于底,平息于掌】 反手拍出道真气包裹住一汪寒芒,施勋有模有样的伸掌昂头,踏着长剑向前滑行。 “如何。” 【还像个样子,稍停片刻,稳了身子,在高点。】河洛带笑的声音悠悠传来,对着施勋稍有满意。 “还高,一会掉下来喽。”挑了挑眉头,施勋运足了真气,正待一剑冲天,倏尔耳边传来一声惊吼,喝得他脚下一抖,翻身从剑上跌落下来。 “啊啊啊啊!” “师兄!” 脚下疾驰,嬴政两步上前,伸展手臂,将施勋接了个满怀,而后嘭的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呦妈呀!” 七手八脚的扑到了嬴政身上,施勋揉着老腰还未起身,脑中突的一惊,抱着嬴政向一旁滚去。 “嗡!”的一声,长剑从天而降,擦着两人的发丝入地三分,荡出一圈寒气! 微微睁大眼睛看着脸旁的银剑,嬴政还未反应过来,脑袋上便猛然挨了个暴栗。 “你小子,吼什么吼!”皱眉给了嬴政一下,施勋一手将插在地上的剑拔起,一手拉了嬴政起身,“多大的人了,怎么如此鲁莽。” 浓眉长目,鼻若刀削,英俊的面庞上棱角分明,略微带了几分冷漠,如今的嬴政已越来越接近历史上所叙的秦始皇,身上隐隐有了一统六国的威势。 顺着施勋的力道起身,嬴政也不放手,顺势一拦,将头靠在施勋颈旁磨蹭了起来。 “师兄刚刚在做什么,师兄想要离开?” “去去去,重死了,不要撒娇。” 被嬴政沉重的身躯压得直不起腰,施勋伸出二指点着嬴政的额头将他推开,随口道:“练练御剑而已。” 不在意的直起身子,嬴政伸手偷偷环住施勋的腰,疑道:“御剑?可飞天?” “当然,长剑一柄,神行千里。”说着,施勋手腕向上一挑,反射出一片金辉。 面上微有沉意,嬴政若有所思的瞟了眼那长剑,眼中戾气一闪,随后又悄然隐去。 伸手扶了施勋手腕,嬴政状似不经意道:“师兄,你这道法,要一直修下去么。” 没听出不对,施勋理所当然道:“自然,练好了道法我不仅能护着自己,还能护着你。” 嬴政眼睛一眯,冷峻的五官柔和了下来,略带亲昵的环住了施勋的腰身,“师兄,有我在,不用修这劳什子道法,不修了好不好。” 施勋一愣,微有疑惑的向嬴政看去,阳光下,嬴政一双寒眸深邃,英俊的面庞上不见喜怒,但从那眉宇间的褶皱还是可以看出些不郁。 似乎从很早以前开始,这小孩就不太喜欢自己修炼道法。 晨光透过树杈的点点缝隙打落在施勋脸颊,颈间,嬴政由身后环住施勋,看着乌发下的那抹净白,情不自禁的伸手捞起几缕发丝,在施勋看不见的地方,落下了虔诚的一吻。 “师兄,我会护你,一生无忧。”鼻尖轻触,嬴政呼出的热气打在施勋颈间,瞬间染上一片嫣红。 “不,不,我,我喜欢练,不能,不能,放……”施勋呼吸间尽是嬴政周身阳刚气息,热得他头昏脑涨,紧张起来,说话都开始结巴。 深呼口气一把将嬴政推开,施勋眼神躲闪,结巴道:“这,这修道是一门技术,技术你懂么,有用的。” 眸中泛起一阵冷意,嬴政漠然道:“有何用……长生?” 施勋刚要回答,脑中却猛然警觉,随后带了几分警惕看向嬴政,“政儿你可是答应过师兄,不去追寻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的。” 将施勋的紧张看在眼里,嬴政缓缓眯起眼眸,微一颔首,“自然不会,我说过,有师兄常伴身侧,那些对我来说,都是无用。” “那便好。”松了口气,施勋反手拍了拍嬴政。 神色难辨的注视着施勋,嬴政莫名的有些不安,师兄一日修道,他便一日不安,总觉得迟早有一天师兄会从他身边离去,再也不回,而不知为何,这种感觉,近日来越发的明显起来。 轻叹一声,嬴政心中微定。 入夜,内书房 低头将手中案卷批完,嬴政抬头,漠然注视着跪于地上的宫卫,“如何?” 宫卫一震,低头道:“前几日传来消息,说是有一位会法术的先生在城内颇有名气,只是,他似乎不是修道之人。” 眉头一皱,嬴政道:“不是修道之人,那是做什么的。” “似乎,似乎是一个方士。” 方士?心中微有疑惑,嬴政问道:“那他可懂道法,懂不懂真气之说。” 宫卫愣了愣,迟疑道:“应当,应当是懂得。” 点了点头,嬴政想了想,道:“那就他吧,明日寻他进宫,记住,不得让任何人看到。” “诺!” 想着待那方士进宫,自己向他询问一下修道之术,到时便也能修着试试,与师兄交流一番,嬴政心中微喜,随口道:“对了,那方士名何?” 宫卫答道:“名为徐福。” 31、秦三一:表明心迹 一场雨下过,卷走了最后一丝寒意,这天也就逐渐暖和了起来。 寝殿卧榻,施勋歪七扭八的横躺于上,眉头微皱,睡得不甚安稳。 另一侧,嬴政以手支头,神色认真的看着施勋,一寸一寸由上至下看的仔细,片刻,施勋呼吸两声,唇微微的张开,发出熟睡的轻酣。 视线猛的一顿,嬴政似有若无的从那微睁的唇瓣处扫过,眸色越渐深沉,半晌后,缓缓探过头去,逐渐朝着施勋熟睡的面颊凑去。 乌黑的发丝在两人面颊旁形成了一个足够密闭的空间,半晌后,赢政慢慢抬起头来,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心中压抑的万般难受,似是被人系着一根细小的丝线,随着跳动时轻时重的痛着,嬴政着迷般的轻抚着施勋的面颊,呼吸间尽是痛苦,“师兄,师兄。” 眉头不安的紧紧皱起,施勋哼哧了两声,翻过身子,嘟囔着砸吧砸吧了嘴。 一丝金光浅浅滑过,嬴政愣了愣,小心翼翼的挑开一侧衣襟,看着眼前出现的金色纹路,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这纹路颇有些似曾相识,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来,但明明,他之前从未见过这金色纹路,这会跟师兄修的道法有关么? 拇指微微磨蹭着那金色的纹路,嬴政有些落寞道:“师兄,我喜欢你。” “河洛,河洛,我会飞。”打了个嗝,施勋睡得毫无知觉。 “……” 默然看了一会儿,嬴政伸手将被子给施勋盖好,躺下身将头埋进施勋颈间,双臂紧揽着施勋腰身,安然睡去…… “为什么我每天早上起来都腰酸背痛的,我晚上跟别人打架了?”扭了扭脖子,施勋伸手挠了挠后颈,怎么痒痒的。 【……】 “怎么不说话。”疑惑河洛的沉默,施勋问道。 半晌,河洛的声音漠然传来【施勋,不要在与嬴政睡在一处了】 “怎么?”施勋一愣,继而恍然大悟,“这小子睡觉不老实,晚上踹我是不。” 【不…不….是,是,对的】河洛支吾半晌,猛然道【他晚上总将你踹下榻去,然后你自己又爬上去】 “……”当我傻子不成。 嘴角抽了抽,施勋也不再去追究,挠了挠头道:“这个以后再说,河洛,最近吕不韦有什么动作么。” 河洛心头一动,随口道【没有,为何问这个】 “不知道,这两天心里总有点不安,感觉忘了点什么。”敲了敲脑袋,虽然有河洛的回答,但施勋还是莫名的有些心慌。 歪头想了想,施勋招手换来了一个宫卫,吩咐道:“你去走一趟,将李斯大人请来见我。” “诺。” 刚一下朝,趁着嬴政前去办公,李斯脚步不停,行路匆匆的向寝殿走去。 案前置好了茶水,施勋抬头见着李斯站在门口张望,起身笑道:“李大人,站在那作何,快快进来。” “不,不了。”连连摆手,李斯一袭官袍,站在门前尴尬而笑,“太子有何吩咐说与斯听便是,这寝殿却是进不得的。” 【天子寝殿,你能进,不代表他人亦能】 施勋一愣,看着门外李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扶额一笑,“是我考虑不周。” 伸手让殿旁宫卫离去,施勋跨出门外,引着李斯进了寝宫旁的侧殿。 李斯略有疑惑的看着施勋,心说燕丹已许久不曾上朝,为何今日又匆匆唤自己前来,还找了这么个偏殿,也不知所为何事。 待两人站定,施勋也不废话,转头问道:“储君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 李斯微怔,心头千思百转,不知施勋为何有此疑问,随即试探道:“不知这异常是?” 挠了挠头,施勋边想边道:“比如什么暴躁易怒啦,上朝走神啊,天天晚上召唤陪寝啊……” “咳,咳,咳!” 施勋一顿,斜眼看向李斯,莞尔道:“怎么样,有么。” 李斯整了整脸色,结巴道:“应当,应当是没有的。” “哦,还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施勋叮嘱道:“近几日储君若是有什么异常记得告诉我一声。” 见李斯一副愣然的样子,施勋又道:“李大人,记得多帮帮储君,秦国需要你。” 李斯心头一热,俯身道:“斯定会竭尽全力。” 李斯当初能被提拔上来便是靠了施勋的举荐,如今施勋一句话更是将他推到了举足轻重的地方,李斯对着施勋,自然是多了几分感激。 看着李斯出了偏殿渐渐远去,施勋喃喃道:“河洛,其实我不怎么喜欢李斯。” 【为何】 “他这个人,其实与吕不韦一样,既聪明又心狠,韩非来秦投奔于他,他却因嫉妒韩非的才华而亲手将自己的师弟杀死,这样的人,我很讨厌。” 【那你为何还要向嬴政举荐他】 “……”揉了揉眉心,施勋轻声道:“因为历史上,少不了这个人。” 据嬴政加冠之期不到一月,秦国的第二场雨将至。 不比第一场的爽快,这次的雨憋闷在了云里,半空中乌压压的一片,沉甸甸的笼罩了咸阳城。 偶有一声闷雷响过,伴着狂风旋起的枝叶,颇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施勋斜靠于门旁,双眼茫然的望向远方,视线游移着不知落向何处。 心里始终跟吊着块石头似的,可关键是却不知因为何事。估么着是受天气影响,施勋有些烦躁的拨了拨头发,回殿拿了剑就要出门。 【要去何处?】 “去看看嬴政,这都快入夜了,也不见他回来。”磨蹭着指尖,施勋不安道。 【施勋……你可……】 “什么?”轰隆一声雷鸣炸响,施勋脑中一凉,河洛的声音模糊传来却也听不真切。 远远的见着一个人影向这边疾奔而来,施勋指尖抽了抽,拿起剑跨出殿门,“稍后再说,那来的是谁?!” “太子!太子!” 惊慌声遥遥传来,施勋眯眼看去,不由色变,“那是李斯,何事惊慌,嬴政?!” 【施勋】 不理会脑中河洛的叫喊,施勋抬步迎上,还未到近前,便听得李斯惊慌道:“太子,储君,储君震怒,出宫向雍城去了!” 赵姬与嫪毐的两个孩子便是在雍城!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了,脑中猛然一惊,施勋伸手扶住李斯,沉声喝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猛喘了两声,李斯颤声道:“今日,今日下朝后,吕相说是有事与储君相商,两人便移至偏殿,但,但不过一会儿,就听得储君怒吼了一声,从殿内暴怒而出,叫着宫卫向雍城去了。” 脑中又是一炸,先前那不安隐约有了些头绪,施勋有些颤抖的扶了剑柄,顿了几顿才开口道:“储君为何暴怒。” 周围突然陷入一片沉浸,空中闷雷不断,压抑不已,片刻,李斯的声音低低响起,“太后与长信侯通奸,生了两个儿子育在雍城。” 嬴政终是忍不住了! 眼前白光一现,闪电如利剑一般滑过天际,雷鸣声骤响,震的耳膜疼痛,这憋闷了许久的大雨轰然而下。 有些茫然的按着李斯,施勋漠然道:“为何不拦着他。” “拦,拦不住。”被大雨浇的湿透,李斯面目一片模糊,亦看不清施勋神色。 点了点头,施勋异常冷静的祭起飞剑,翻身跃上。 【施勋,你要作何!】 毫不理会的将真气弹出,施勋冷冷道:“河洛,你骗我。” 河洛定是知道吕不韦会有此动作,妄图来激怒嬴政,然而却故意瞒下不说! 大雨依旧滂沱,李斯眯眼抬头,雨帘中金光一现,施勋身影消失,御剑而去。 雍城,太后寝殿。 嬴政一脸漠然的站在殿前,佩剑上满是鲜血,顺着雨水的冲刷沿着阶梯缓缓流下。 寝殿前层层叠叠围满了宫卫,赵姬被拉扯着关于殿内,叫喊声凄厉的穿破大雨,让人心中酸痛。 嬴政脑中一片空白,墨色的瞳中映满了血红,茫然的看向前方人影,一步一步踏下台阶,嬴政对上嫪毐满是恨意的眸子,残虐一笑,抬剑便要刺下! 金光乍现,施勋由空中跃下,反手一扔,将嬴政手中佩剑“铛”的打掉,嬴政双目怒睁,既而缓缓闭合,向着身后倒去。 施勋一把接住了嬴政倒下的身子,看着嬴政满脸的戾气,垂眸默叹。 雨势越渐大了起来,寝殿外静默的犹如一片坟场,只剩着赵姬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响在雨中。 斜眼瞟见地上的两团血红,施勋闭眼道:“给孩子寻个好地处埋了,今日之事,议论者,死!” …… 嬴政在醒来时已是深夜,窗外雨声不停,嬴政有些迷茫的看着坐于榻旁的身影,睁眼的瞬间便已起身附上,懒懒的扣住了施勋的腰身。 “师兄。”将头靠在施勋颈旁轻轻磨蹭着,嬴政迷恋道。 默不作声的任由嬴政揽着自己,施勋面色冰冷,眉头紧皱。 察觉到气氛不对,嬴政微愣,有些无措的直起身子。 深吸了口气,施勋也不转身,冷声道:“政儿,你何时变得如此残暴。” 雨声淅沥沥的打在挡板上,少顷,嬴政起身下榻,高大的身影将施勋全然笼住,俯下身子紧盯住了施勋,“师兄可是要为那两个贱婢训我。” 愣然的看着嬴政眸中的不耐,施勋沉声道:“孩童何其无辜,我早变告诉过你勿造杀戮……” “不杀他们,然后让他们长大来篡了孤的位。”嗤笑了一声,嬴政冷冷打断了施勋的话语。 “他们不会……” “你怎知他们不会!”再一次打断了施勋的话语,嬴政心中充满了躁意,“师兄,你总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那你当初劝我让那两个畜生搬出去时,是不是也早已知道会有今日。” 施勋一怔,愣然道:“不,我不知道,这话是谁跟你说的,吕不韦?” 嬴政沉默不语的看着施勋,英俊的脸上满是冷漠,眼中黑压压的一片,含了几分冷厉。 “师兄,你胸前那物究竟是何,你修道是不是跟他有关,为何你总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还有那妖珠,你让我寻得了它却又为何不让我去求长生?!” 满脸惊愕的看着嬴政,施勋慌乱道:“不,不是,那对你不好,我,我,不对,你寻了长生珠?这些事都是谁告诉你的,政儿!” 失控般的将施勋一把压在榻上,嬴政胸前似燃着一团火焰,烧得他五脏六腑一片炙疼。 “师兄,你想求长生,你想离开我!” 控制不住的一掌打在嬴政胸前,施勋怒吼道:“我问你这都是谁告诉你的!” 嬴政不答,只是死死的将施勋压在身前,直视着施勋眸中惊怒,一字一句道:“师兄,我喜欢你,师兄,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32、秦三二:历史之轨 秦国,咸阳宫,天子寝殿 施勋遭遇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一个打击,他被男人表白了,不不不,这么说,他被从小照顾到大的师弟表白了。 有些愕然的看着俯在身前的嬴政,施勋尴尬道:“政儿,师兄,师兄也喜欢你。” 眼看着嬴政的眼眸徒地一亮,施勋连忙解释道:“你是我师弟,师兄自然是喜欢师弟的。” 默不作声的瞅着施勋,嬴政瞳中映着施勋眼中的慌乱,唇角一勾,扯开了一抹有些冰冷的笑容。 “是么,可是我不是,师兄,我是将你当做女人来喜欢的。”嬴政将头轻靠近施勋耳边,语调中带上了狎昵。 “砰”的一声,又一个重棒当头砸下! 施勋面上茫然,有些失魂落魄的看着嬴政,颤了几番才终于开口道:“政儿,你是基…不不,你喜欢男人?” 嬴政面色不变,眼中含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似是怜悯,又似快意。 指尖抽搐着痛了起来,施勋起身推了嬴政两把,却发现嬴政似个牢笼般将他紧紧围起,坚硬的没有一丝缝隙。 神智突的有些恍惚,施勋双眼无神的看向嬴政,眉头紧蹙,无力道:“不行,不行,政儿你不能,不能喜欢男人,你只是,只是……” 抿了抿唇,施勋歪头想了想,随后欣然道:“对,你只是跟师兄呆的时间有些长了,等你加冠了,师兄就离开,师兄……” “师兄!”这一句话,可真是戳到了嬴政心中那最惶恐的地方,自始至终,嬴政所害怕的便只有一件事,他害怕施勋会离开。 长目怒睁,暴怒的捉着施勋,嬴政粗喘道:“师兄,你果然是想离开我,你要去哪,我不让你走!” “徐福,徐福说的没错,你将那妖丹说与我听,就是想借着我的手,获得长生!” 雨点梆梆梆的砸着挡板,嬴政的话语似是一道惊雷,将施勋猛然炸醒! 一把握住嬴政的手腕,施勋惊声道:“徐福!那些话都是徐福告诉你的,你去寻了徐福?!” 窗外又是一闪,烛火明灭的照在嬴政脸上,现出几分狠戾,施勋眯眼看去,直觉得千百年前的历史再现于眼前,没有分毫变动。 心中绞痛不已,这么久的努力竟是做了无用功?! 施勋掌上运了真气,一把将嬴政推开,踉踉跄跄的向屋外奔去。 疾步上前一把将施勋捞回,嬴政二话不说的堵住了施勋的嘴,如同一只小兽般胡乱的啃咬着,伸手按住施勋的衣襟,不顾施勋愈发难看的脸色,欲要用蛮力扯开。 施勋衣衫被扯得凌乱,露出因挣扎而泛着红晕的脖颈,费力的捏紧自己的衣襟向后退去。 “混账!”万万没想到嬴政会如此对他,施勋脸色涨得通红,一声怒吼,抬脚朝嬴政踹了过去! 险险躲开了这一脚,嬴政阴沉着脸刚要开口,却见施勋抓着剑柄,一剑朝他抡了过来。 心中惊怒不已,嬴政脑中思绪万千,却也不躲,眼睁睁的看着那带鞘的剑头狠狠砸上他胸口,既而一口鲜血喷出,后退几步跌倒在地。 那剑上蕴了真气,寻常人都接不住一剑,可嬴政却躲也不躲,活生生的扛上了这剑。 茫然的看着嬴政,施勋上前两步,被刺激的神志恢复了过来,有些后怕的看向地上血迹,颤声道:“政儿。” 低咳了两声,嬴政缓缓抬起眼眸,露出了几许委屈,“师兄,你伤我。” 神情中带了些哀意,施勋眼神痛苦,喃喃道:“政儿,你答应过师兄的。” 雷鸣,雨声渐歇。 嬴政扶着床榻缓慢站起,擦去唇角血渍。 眼神阴翳的看向施勋,嬴政漠然道:“师兄,我身边只剩下你了。” 殿内陷入一片沉默,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施勋才缓缓转过身去,默叹了一声,“小心嫪毐。” 眸色沉沉的看着施勋,嬴政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殿门唰的一声被打开,雨滴被狂风卷着扑面而来,嬴政微微斜过头,面上沾染着烛火摇曳的历史,轻声道:“师兄,这几日,你在殿内好好歇息吧。” 殿门闭合,亦将历史开启。 茫然的侧过头去,瞳中映出明明灭灭的烛火,直到此时,施勋才终是恍然大悟。 “他的长生之念因我而起。” 【亦会因你而灭】 明白似的点了点头,施勋苦涩道:“河洛,其实如果听你的,不帮他,说不定也是好的。” 【施勋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不要后悔你自己的决定】 吐了口气,施勋自嘲的笑了笑,“当真是因果轮回。” 心中空落落的见不到底,似乎跟嬴政的这一场争吵费去了他全部的心力。 这场争吵,让施勋明白了些什么,他知道了自己是嬴政的因,却终解不了嬴政的果,亦明白了从这一刻开始,历史正式在他眼前展开,而他,不过是那个打开它的枢纽。 以至于日后的荆轲刺秦,都只是那枢纽中的轻轻一点而已。 河洛早早便知道了这一切,所以不去阻止他的一念所思,一意孤行。 殊不知这天地间,有多少因果,只在一念之间…… …… 公元前238年,秦国上空异象频现,繁星陨落,如一场无声的硝烟点亮了整个夜空,有观相者言,此乃大凶之兆。 四月,据嬴政加冠之期不过十日,咸阳城百官闻动,宫侍尽出,捧天子服,秦王冕,前往古都雍城斋戒告天,加冠亲政。 咸阳,天子寝,施勋身着白衫,悠哉悠哉的挑着剑将寝殿里值钱的小东西都收了起来。 【你这又是在做何】对施勋的行径着实无奈,河洛哭笑不得道。 “这还看不出来,嬴政要去雍城举行冠礼,这小子走哪都恨不得把我绑在身边,加冠一事肯定也会要我同去。” 施勋说的倒是没错,自那日与嬴政争吵过后,施勋就被变相的软禁在了寝殿之内,但凡他只要踏出寝殿超过五步,嬴政便会立刻带着宫卫赶到,逼得他回到殿内。 虽说若是他想走,那帮宫卫们连个屁都顶不了,可偏偏他这还没到走的时候,便也就遂了嬴政的心留在了殿里。 施勋倒也是无所谓,正好还可利用这闲暇的时间好好练练剑法,可如今嬴政加冠,怕也定是要他一同相随才可安心。 起身颠了颠那不轻的小包裹,施勋笑道:“被他亲了一下,总要拿点东西补偿补偿。” 【你倒是放得开】 揉了揉眉间,施勋叹道:“如何放不开,我已尽力。” 【安心?嫪毐之战,帮,不帮?】 微一挑眉,施勋笑道:“自然要帮。” 河洛疑道【他如此待你,你还要帮】 施勋收拾好东西,将剑斜跨于背上,有些疲惫的靠在榻上,“我说过帮他那便决不食言,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 眉宇间忧愁尽散,似是终于放下了什么般一片清明,黑眸微启,施勋莞尔道:“此次之后,他是秦始皇,我是燕丹,因果,就此了结。” 嫪毐之战,亦是秦始皇亲政前的最后一场权势大战,此战过后,嬴政尽揽秦国大权,开始了一统六国的正式步伐。 秦国·雍城 费死劲的跑出去了一趟,施勋手上拎着个小布包,向着一处宫殿轻轻一掷,眼看着那东西落入了殿内,施勋脚尖一点,瞬间离开。 如施勋所料,嬴政启程前往雍城的同一天,便派了宫卫将他一并带到了雍城,随后便将他带进了雍城的寝殿中,如同在咸阳一般的软禁着。 嬴政加冠前夕,施勋笑吟吟的在殿内擦着剑,指尖轻轻一弹,满意的听着那剑身发出“嗡”的一声清脆低鸣。 将剑归鞘,施勋笑道:“明日一战,杀嫪毐,废吕相,加冠礼,亲国事,可谓是千古一战啊。” 【说的不错】顿了顿,河洛又道【你将秦王那大印直接扔到了嫪毐面前,就不怕他起疑么?】 “起疑也无妨,嬴政一旦加冠他便必死无疑,事到如今,那大印反而是他最后一丝生机,给他个生机,亦是逼得他不得不反。” 笑了笑,施勋抱剑于胸,静待天明。 秦王政九年,一声号角长鸣,打破了天地间最后一丝清寂。 由咸阳至雍城的官道上,千百面黑龙旗万里飘扬,伴着奏响的号角唤醒了历史的轨道。 蕲年宫前,九百级龙阶覆着层层繁绣铺陈而下,百官分居两列而跪,片刻,号角声停,黑袍天子缓缓现于阶下,一步步,向着权力的顶端迈去。 腰配天子剑,身着天子服,嬴政面色严峻,双手平抬与胸,眼神中含着坚定,在群臣的注视下踏上了最后一层阶梯。 “冠者,礼。” 一声唱喝彻响,嬴政面朝宗庙,缓缓跪坐。 “加冠!” 天子加冠,皆为四加,一加缁布冠,二加皮弁,三加爵弁,四加衮冕,第四次加冠之后,就表示着一个国家的帝王,正式产生。 “梆梆梆!”三声鼓起,最后的帝王之冕落于发上,天空中传来悠悠鸣响,那是又一次历史的绝唱。 珠帘碰撞声起,嬴政缓缓转过身去,腰间天子剑出鞘,直指上天! “吾王万岁!吾王万岁!” 一朝加冠,万人拜跪,千百里官道绵延至咸阳,高喊彻响,“吾王万岁!!!” 盘腿依坐于树上,施勋眯眼看着这壮观至极的场面,心中也不知是何感受。 “河洛,我见证了历史。” 【你身处历史】 轻呼出口气,施勋压下心中的激动,起身抽剑,遥遥指向一处,“开始了。” 一、二、三…… 第一根箭矢阶下直射而上,伴着大响的喧哗,冲着嬴政面门直射而去!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嫪毐之变,由此一箭开启! 蕲年宫前,护驾宫卫摇身一变,手中利剑刺向了他们的君王。 “王上!长信侯嫪毐盗了大印,发动叛乱,反上宫来了!!!” “侍卫,侍卫何在!” 顿时,群臣慌乱,嬴政抽出佩剑,将那直冲而来箭矢一把挥开! “杀了秦王!”殿前的黑袍天子格外显眼,不过片刻便已成为众矢之的。 施勋看着阶下如潮的叛军涌上前来,微微一笑,御剑而上! “河洛,护住嬴政。” 九龙阶上,万丈金光冲天而起,施勋一跃而下,手中剑气挥出,只一剑,挡住了千百名如潮叛军。 金光散去,施勋将手中长剑直指叛军,温温而笑,“谁敢伤他!” 33、秦三三:王权天授 蕲年宫前一片寂静,叛军们眼睁睁的看着施勋身后冲天而起的金光,无人敢上前半步。 施勋一人守着身后的秦国天子,以剑指了指下方叛将,“叫嫪毐过来。” 嫪毐本就是随着叛军而来,此时见着情况不对,早就止步在了宫外,被叛军层层护在一处,略带不安的向身旁兵卫询问道:“发生何事?” 那兵卫亦是云里雾里,还不待答话,便听得那边一声清喝远远传来,“嫪毐何在!” 燕丹!嫪毐一惊,有些不可置信的向那边望去,燕丹怎会在这,吕不韦不是说…… 少顷,嘈杂声渐起,叛军向着两旁分出个道来,嫪毐面色惨白,略有慌乱的到了军前。 嫪毐先前本还有些怀疑,待看清那站在台上的果真是施勋后,便是彻底慌了起来,燕丹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本来此次叛乱便是听到了嬴政与其不和,将燕丹囚在殿中足有半月,想着若是叛乱燕丹也定不会在插手,这才放下心来趁着嬴政加冠当日攻打蕲年宫。 哪知这燕丹竟还是不计前嫌的帮着嬴政,莫非先前那番都是作假,尽是用来迷惑自己的?!身上直冒冷汗,随即嫪毐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此事绝不是空穴来风! 心中惊慌不定,嫪毐仰头向上望去,思量一番后开口道:“燕太子,嬴政暴虐无常,更甚将你一国太子囚禁屋内,实乃不敬,你若是前来助我,待我一日成王,定许你高官俸禄,两国百年交好!” “哟,这又是来收买我呢。”微微一笑,施勋默然不语,这些人,总想要一些自己要不了的,求一些自己得不到的。 斜眼瞟了下嬴政,刚加完冠的秦王正被河洛好好的护在里面,冕上玉帘遮掩了神色,只剩着深不见底的双眸紧紧盯着施勋。 转过头,施勋莞尔,曾几何时,谁也对自己说过这番话? 剑上斜挑,施勋笑道:“抱歉,我不稀罕!” 看着嫪毐瞬间变得有些狰狞的脸色,施勋漠然道:“嫪毐,你成不了王,能成王的只有嬴政,我所助的也唯有嬴政一人。” 说着,施勋手指嬴政身前巨幅,清喝道:“那护着他的乃是上古河图洛书,河洛出世,唯护君王,嬴政成王乃是天命所归,谁若造反,必死无疑!” 似是应着施勋的话语,河洛周身金光更甚,将嬴政的身上照出层层光霞,似是九天神龙降世。 微有动容的看着面前巨幅,嬴政伸手微微一碰,喃喃自语。 施勋一句话让嫪毐大惊失色,王权天授,此话一出,在无人可取代嬴政的君王之位。 叛军军心已是动摇,施勋趁着嫪毐慌乱,更是步步紧逼,“嫪毐,我与王上亲如兄弟,你那囚禁一说从何而来,你蓄意败坏王上名声,挑起两国争斗,是何居心!” 嫪毐双目恍惚,六神无主,不自觉道:“我没有,我没有,是吕……” 吕!完了!!! 霎时间明白了施勋居心,嫪毐瞬间面色惨白。 嫪毐吕字一出,正中心怀,那厢施勋双眼微眯,笑的奸诈无比,“吕,吕相?吕不韦?!好一个吕不韦,竟勾结叛军企图谋反,诸位大臣可都是听好了!” 加冠庆礼,满朝文武俱在,那声吕字传的清清楚楚,身在咸阳监国的吕不韦瞬间躺枪,一个谋反的大帽子严严实实的扣了下来! 正所谓是,一箭双雕! 蕲年宫外,大军猛然攻进,将叛军牢牢压制,嫪毐带一小股叛军逃出雍城,在前往咸阳的路上被相国昌平君和昌文君发动的咸阳士卒半路阻拦,两军战于咸阳,嫪毐大败,被判车裂之刑。 嫪毐之变,反叛军由雍城起,战火一路绵延至咸阳,终是失败,嫪毐因反叛身死,而相国吕不韦则因为勾结叛军,而被秦王政赐下一杯鸩酒所毒死。 至此,嬴政总揽秦国大权,朝堂之上,在无人可左右。 公元前238年,彗星频现,八十天彗星雨接连不断,由北至南,绵延千里,有相师言,秦王嬴政,王权天授,六国疆土,尽归于秦。 天子寝殿,施勋挑着包裹甚是悠闲的跟河洛聊着天。 “这没我什么事了,跟嬴政打个招呼,还是早点归燕为好。” 【施勋,尽快】 “知道知道,燕国那边我已派人打好了招呼,燕使不日便可抵秦。”摆了摆手,施勋百无聊赖道。 【那便好】顿了顿,河洛不安道【施勋,近几日,小心为好】 听出河洛话中不对,施勋疑道:“河洛,出什么事了么?” 【不,只是有点不安而已】 回答了施勋的疑问,河洛心中隐约觉着,嬴政像是会做些什么,加冠那日,九龙阶上,天子面色柔和,那喃喃自语的话中却是含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是你要带着师兄离开我么。”嬴政如是道。 …… 燕国使者来的很快,不过几日便已至秦,告知秦王太子已在燕为质两年有余,燕王甚是想念,特请秦国返还太子。 入夜,施勋正准备睡觉,却听得殿外门声响起。 眼神一转,施勋扭头看去,嬴政一袭黑袍站于门外,呆愣愣的看着施勋,手上微卷,似是握着些什么。 “师兄。”声音中含了些惶然,嬴政小心翼翼的看着施勋,似是在怕些什么。 微一叹气,施勋起身唤道:“找我有事,你自己的寝殿,怎么还不敢进来了。” 唇瓣微抿,嬴政跨步而入,三两步走至施勋身边,顿了顿,说道:“师兄,燕国来人了。” 点了点头,施勋端详着嬴政神色,颔首道:“恩,我在秦国两年为质,是时候回燕了。” 神情突的变得有些恍惚,嬴政伸手向着施勋侧脸拂去,茫然道:“师兄,你还是要离开我么。” 侧头避开嬴政手掌,施勋不自然的后退了两步,警惕道:“政儿,你已成王,凡事,不可在冲动鲁莽。” 愣然的看着施勋,嬴政心中泛起股淡淡的哀意,转过身踱了两步,将手中事物不着痕迹的扔进了烛台。 没有注意到嬴政的小动作,施勋说道:“政儿,师兄走之前在最后提醒你一句,切勿妄造杀戮……” “师兄。”打断了施勋的话语,嬴政转过身来,漠然道:“我喜欢你。” 眉头皱的死紧,施勋有些不安的动了动手掌,无奈道:“政儿,你已是君王。” 【施勋…灯…灯……】 河洛的声音猛然响起,却又渐渐变得低不可闻,施勋心中一紧,疑惑道:“河洛?河洛!” “是啊,孤是君王,所以孤想要什么,便要什么!” 嬴政的话语低低响在耳边,施勋还没反应过来,脚下便猛的一轻,继而身体悬空,被人一把扔到了榻上! 迅速的翻身坐起,施勋刚要发怒,身体却突然一顿,一股熟悉的麻意由指尖漫延,逐渐扩散开来。 难以置信的看着嬴政,施勋眼神微移,目光顿在了嬴政身后微晃的烛台,那灯油!嬴政怎么会有那灯油?! 脑中瞬间想起什么,琅琊,村长家,以及自己那日推门而出时,徐福从地上站起的动作,原来他竟是将那染了泥土的灯油收集了起来,徐福! 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施勋咬牙切齿的运气真气,心里早已把徐福千刀万剐。 真气逐渐运起,施勋刚欲向胸口汇去,却发现真气每每刚至胸腹,便会迅速流失,再也提不起来。 “没用的,那不只是灯油而已。” 眼前不知怎的模糊了起来,施勋脑中眩晕,茫然的看着嬴政一步步走至身前。 眼中含着淡淡的宠溺,嬴□□身轻吻,含着施勋的双唇百般舔|弄。 “师兄,你跑不了了。” “执迷不悟!”阵阵困意袭来,施勋心中失望不已,冷声低喝。 音落,眼前徒的一黑,瞬间失去意识。 嬴政轻柔的将施勋揽在怀中,神情满足,“孤甘愿执迷。” 秦王政九年,秦王嬴政将燕使斩杀于咸阳宫外,并亲发诏文告知于燕国,太子丹在秦为质,不予归国,顿时,群臣大惊,天下哗然,皆道秦王不礼。 秦王政为堵天下之言,亲立毒誓,燕丹在秦,若乌头白,马生角,乃许耳! 34、秦三四:逃出咸阳 “师兄。” 唇角轻勾,嬴政低喃着含起施勋胸前,啃噬了许久才缓缓放开,紧接着又转移方向,挑起闭合的双唇狠狠搅弄。 面无表情的任由嬴政动作,施勋双目微眯,趁着嬴政松口的一瞬间狠狠咬了上去。 “混账。”看着嬴政唇角鲜血缓缓溢出,施勋冷喝一声,声音低沉沙哑,含着股懒懒的倦怠,一听便是许久不曾开口。 自那日嬴政将诏文发出后,施勋便彻底被囚在了寝殿,再也不曾踏出一步。 四条腕粗的铁链将他牢牢桎梏在榻上,油灯亦是整日的燃着,让他半点也无法动弹。 不在意的拭去唇边的血迹,嬴政细细的端详着躺在榻上的施勋,目光中带着无法抑制的满足,“师兄,你是我的了。” 施勋双唇红肿,无力的瘫软于榻上,目光平静,毫无波澜。 “嬴政,墨家到何处了?” 面色猛然一沉,嬴政双唇紧抿,闭口不答。 嘴角一弯,施勋嘲道:“你斩了燕国来使,又将我囚禁于此,墨家得了消息定是早早便已动身,现在,怕是已快到咸阳了吧。” 眼神徒的暴虐无比,嬴政欺身而上,话语中满是伤意,“师兄,你就这么不想呆在我身边!” 谁特么想这样呆在你身边! 眼角含着抹冷意,施勋漠然道:“政儿,师兄不曾亏待于你。” “可是我喜欢师兄。”委委屈屈的环抱住施勋,嬴政轻啄着施勋的唇瓣,柔声道:“师兄,徐福说他已经寻到了长生之法,待他炼制好妖丹,你我便一同成仙,永远在一起,可好。” 眼中微微一闪,施勋不予回答,冷声道:“你不放我,秦国便为天下之敌,墨家只是先行,嬴政,你在一意孤行,秦必亡!” 双手颤抖的抚着施勋脸庞,嬴政双眼泛红,喃喃道:“缘何逼我。” 踉跄的站起身来,嬴政口中喃声渐大,“缘何逼我!” “缘何逼我啊!!!”心中似是被千刀万剐,嬴政暴怒而起,一把将殿内方案掀飞出去,喊声撕心裂肺。 “师兄。”摇摇晃晃的扑倒在榻前,嬴政茫然的执起施勋手掌,冷硬的脸上满是悲哀,低声啜泣了起来,“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 神情恍惚的看着嬴政,施勋亦是茫然。 他突然有些不明白了,不明白秦始皇的日后究竟是燕丹造就还是历史造就,如果是燕丹,那究竟是自己的错还是历史的错。 “如果是我,那是否这一切都是错误的。”缓缓垂下眼眸,施勋黯然呢喃,“河洛,我的果究竟是什么……” …… “若乌头白,马生角,乃许耳。” 秦王政九年,墨家子冠携墨家弟子亲抵咸阳,言称其可另乌头生白,骏马生角,秦王政听后大怒,当即将墨家一众弟子驱出咸阳,并欲扣子冠留秦。 秦王行径惹天下百家众怒,共聚墨池欲以征讨秦国,齐王派出使者前往燕赵商讨攻秦,燕赵皆允。 同年,秦国李斯上表奏章,与尉缭共定一统六国之计,确定了先弱后强,先近后远的战略步骤,正式开始了一场统一六国的战争。 入夜,伸手将拇指粒大小的圆物放入灯油之中,嬴政微一斜眸,有些疲惫的将手中竹简放下,起身走至榻前。 警觉的睁开眼睛,施勋漫不经心的瞟了眼油灯,掩了指尖溢出的真气。 “师兄。”轻吻了吻施勋唇瓣,嬴政哑声道:“李斯定计攻六国,燕、赵、齐已先行。” 见施勋无意理睬他,嬴政倒也不恼,定定的看了一会儿,轻轻抚了抚施勋面颊,“他们逼我将你交还燕国,呵,笑话。” 手指磨蹭着施勋嘴唇,嬴政眼角含着抹狠意,声音却轻柔的有些可怕,“待孤踏平六国,一统天下,师兄,便在无人可以将你带走了。” 抿唇轻叹,施勋无话可说。 嬴政对施勋的执念已然成魔,他将一切的期望都放于施勋身上,所以他怕,他怕施勋离开他,怕施勋修道长生,怕施勋一走了之,独留着自己坐在那空荡荡的王位上,由生至死,到最后,连个想念他的人也没有。 嬴政对施勋的喜欢很单纯,单纯到他所有的一切全都为了换取施勋的陪伴,甚至不惜落得暴君之名。 暴君,何为暴君,只不过是一个孤独至极的男人,喜欢上了生命里唯一在乎他的人而已。 被嬴政关了这些时日,施勋想了很多,从少时初遇嬴政开始,到如今的这般田地,他想,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错的。 可惜的是,历史不容更改,既然错了,那这个错便只能由他了结,这是他种下的因,终要由他来解这个果。 食指微一抽动,胸前金光滑过,施勋深呼口气,抬眼看去。 “政儿,对不起。” 目色无比清明,施勋抬眼直视着嬴政略有瘦削的脸庞,正色道:“师兄对不起你。” 愣然的看着施勋,嬴政唇角颤抖,不知施勋此举何意。 片刻后,一声长鸣由殿外彻响,紧接着,狂风骤起,窗前挡板被拍的梆梆作响,瞬息之间,碎裂一地。 心中一凉,嬴政茫然的扭过看去,窗外,火红色的木枭叙叙落于半空之中,双翅大开,震碎了嬴政整个心神。 门外脚步声慌乱响起,不过半晌,便听得宫卫的喊叫声远远传来。 “王上,墨家弟子,尽数逃出!” 双眼大睁,嬴政又惊又怒,踉跄的转过身去,却只看见满地的铁链碎屑,与那立于榻前手持长剑的漠然青年。 脑中在刹那间滑过千万道思绪,而后却又瞬间恢复冷静,面上不见悲喜,心中亦是冷冰冰的一片麻木,嘴角僵硬的抬了抬,嬴政木然道:“师兄,你要走。” 低低一叹,伸手按着胸口,制住欲要冲出的河洛,施勋指了指地上的链子,苦笑一声,“师兄陪你够久了,政儿。” 抬眸望向窗外,施勋在不去看嬴政,单手一挥,御剑而出,瞬息之间消失于屋内。 屋外鸣啸声又起,伴着喧哗逐渐远去。 半晌,殿门轻响,门外宫卫小心翼翼的声音透过空旷的寝殿一点点传入了嬴政耳中。 “王上,王上,属下无能,拦不住……” 拦不住,留不住,终究还是离开了…… “王,王上?” 门外宫卫呼声不减,轻轻揉了揉衣角,嬴政漠然道:“滚。” “滚!”茫然的走至榻前,嬴政磨蹭着榻上棉锦,呵笑了两声,一把将榻上之物扯得粉碎! “都给孤滚!!!” 门外声音戛然而止,独留着嬴政的粗喘起起伏伏的响着。 面无表情抬起头的看向窗外,嬴政眼眶发红,喃喃着捂住了胸口,师兄,你什么都明白。 “政儿,想要成王的人,总要舍弃些什么,你现在可能还不明白,但不管怎样你以后是要称王的,当你到达顶端之时,身边的人终会离你而去。” “那师兄以后也会离我而去么?” “这事,说不准啊。” 喉中翻滚着点点腥甜,嬴政神情恍惚的趴于榻边,轻轻揽住了还留有余温棉锦,疲惫的合上了双眸。 师兄,原来你从没想过,要留在我身边。 机关鸟上 施勋双眼微阖,疲惫不堪的斜靠于一旁。 斜眼瞅了瞅施勋身上星星点点的痕迹,子冠干咳一声,递了水袋过去,“要不要喝点。” 沉默的接过水袋,施勋抬眸看向子冠,唇角微动,扯开了抹干巴巴的笑容,“子冠,谢了。” 微有尴尬的看着施勋,子冠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了,只好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 默然片刻,施勋似是想起什么,问道:“徐福。” “放心放心,我替你教训了他一顿,那灯油也全都毁了去,没有留下分毫。” 松了口气,施勋低声道:“若不是墨家相助,我恐怕毕生都无法踏出秦国一步,子冠大恩,燕丹没齿难忘。” 机关鸟微微一斜,滑过黯淡的夜色向着远处飞去。 子冠摆了摆手,叹道:“救你亦是为救墨家,如今秦国兵强马壮,嬴政更是野心不小,想要尽收六国,如今百家因着战火都受到了不少牵连,墨家更是首当其冲,救你出来,也是想着能在添一番助力,阻挡住秦兵。” 嘴唇微抿,施勋茫然道:“子冠,我可能,可能助不了你们。” 微微一愣,子冠奇道:“为何,嬴政如此对你,你难道心中无恨?” “恨?”苦笑着摇了摇头,施勋叹道:“我自己酿造的苦酒又要如何去怪罪到他人身上。” “即便如此,你是燕国太子,难道燕国受难你也不相助?”眉头微皱,子冠不解道。 “不是不助。”双目凝视着远方,施勋喃喃道:“我只是在想,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风声渐起,掩了施勋模糊的声音,耳边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却又不知是何意,子冠犹疑着抬头看去,嘴刚一张开,却在看清的一刹那猛的闭合。 漫天繁星中,施勋独立于夜空之上,双臂微展似是遥遥抱住了整个星空。 眸中坚定无比,施勋笑道:“我看到了历史的轨迹,因果的轮回,现在,我要去了结我自己的因果。” 35、秦三五:李牧之死 公元前238年,燕太子丹在墨家协助之下逃回燕国,秦王当场大怒,高烧三日而醒,遂迁怒于齐、赵,言明若有一国助燕,秦军必攻之,齐闻言,遂惊退,赵则置之不理。 公元前234年,秦攻去赵国平阳、武城,杀赵将扈辄,斩首十万,赵将李牧大怒,请命攻秦,赵王允。次年,燕太子丹领燕军十万前来助赵,两军联合,大败秦军,秦军遂退,转而攻韩。 公元前230年冬,秦国,咸阳 两日前从韩国传来捷报,南阳守史腾攻破韩国,俘韩王安,建颍川郡,秦军大获全胜,开始它攻下六国的路程。 殿内,李斯站于案前,面有笑意的将一卷锦帛徐徐展开。 “王上,韩灭了。” 锦帛上,七国地图尽显眼前,那标注的韩国的地方被涂了朱砂的笔锋勾勒的鲜红,写上了一笔硕大的秦字。 案后,指尖微移,嬴政缓缓抬起头,寒冷如冰的眸中不见丝毫波澜,如一潭死水,牢牢的锁住了下一个目标。 “赵。” 李斯点头,莞尔道:“正是赵。” 赵……嬴政眉头紧皱,冷硬的面上微有一丝恍惚,似是想起些什么,又似是不愿想起些什么。 二十年了……好像从他离开赵国开始,这一切就都变了,他登上了一个最高的位置,然后,失去了所有最亲的人。 眸色一闪又逐渐恢复冰冷,嬴政回过神来,怔怔的看了半晌,抬手提笔,将一抹鲜红勾了上去。 “王翦为主,杨瑞和为副,拨三十万大军攻赵,告诉他们,此战,唯有胜,败,则死!” “诺。”微一俯身卷了锦帛,李斯顿了顿,试探道:“王上,燕太子丹已在赵国呆了两年有余,上次攻赵,便是他与李牧联手败了我军。” 指尖一抖,嬴政漠然道:“赵国还有个李牧,此人确是不好对付,此事交予你和王翦去商议,务必要将李牧除去。” 话里话外,却是绝口不提燕丹。 微微一叹,知道嬴政此意已是将燕丹从敌军中除去,反而言之,便是警告他,不可伤了燕丹,李斯明白了嬴政的意思,便也不再多问,收了锦帛,唯一躬身,便要退出殿去。 脚步刚移至门口,却听见嬴政的声音从背后低低响起。 “李斯,孤今年,多大了。” 李斯微愣,回答道:“王上您今年已至而立了。” 冬日的阳光透过殿门的缝隙打在案上,透出几点斑驳的阴影 茫然的看着那光束中的飞尘,嬴政缓缓伸出手去,喃喃道:“而立,孤的时间不多了。” 话语模糊不清的被传在殿中,疑惑的看着嬴政,李斯唤道:“王上?” 光束在指尖穿梭而过,却总也握不住几缕,怔了片刻,嬴政揉了揉眉间,疲惫道:“唤徐福过来一趟。” ** 公元前229年,秦将王翦、杨瑞和率大军进攻赵都邯郸。赵王任命李牧为大将军,司马尚为副将,倾全军抵抗入侵秦军。 邯郸城郊 将几根枯木丢入火中,施勋抿了抿有些开裂的嘴唇,出神的看着燃起的火苗。 秦国刚把韩灭了,又派了几十万大军气势汹汹的向着赵国攻来,现在邯郸是全民皆兵,李牧领着大部队就驻扎在了邯郸城外,连着施勋带来的十万燕军,也就跟着城外扎营。 韩灭了之后是赵,赵灭了后是魏,然后又是…… 掰着指头数了数,施勋捡着枯枝扒拉了一下火苗,无聊道:“河洛,我今年多大了。” 【你前世的年龄在加上今世的应该是有六十多了……】 “不不不。”唇角一抽,施勋无奈道:“我是问燕丹,燕丹现在有多少岁了。” 【三十有六】 “啊。”微微一愣,施勋伸手触着火上的飞灰,喃喃道:“这么大了。” 对施勋的话倍感好笑,河洛晒道【这也算大,我所知物,最小便是千岁】 “我跟你又不一样。”叹了口气,施勋感叹道:“你是神器,活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自然没个概念,人这一辈子,匆匆不过数十年,就像这木头,从头燃起直到木皮脱落,最后化为飞灰消失在这世间,当真是短暂的很。” 眸色被火光映的透亮,施勋眼中被焰苗熏得起了少许雾气,便已手轻轻拭去,落寞道:“我上辈子活的不长,这辈子也就快完了。” 木灰染着火光落在雪地上,印了个棕黑的痕迹,稍稍沉默了片刻,河洛轻声道【总有我陪着你呢】 翌日,天蒙蒙亮时又飘起了小雪,赵国今年闹饥荒,不仅粮草供应不上,甚至连过冬的军衣也只有将领们才可以穿。 战士们身着单衣,套了层硬甲,便在这飘雪的天气动身前往战场保家卫国。 施勋跟在队伍后方,远远的瞅见李牧架着马向这边走来,便先行停了脚步,在原地等着。 李牧四十有余,英俊的脸上含了几抹沧桑,眼神明亮的扫视过来,在看见施勋后微微一笑,干脆利落的翻身下马,向这边走来。 “将军。”冲着李牧打了个招呼,施勋笑道:“可是去前方视察敌情。” 点了点头,李牧叹道:“今年冬天格外的冷,今早又飘起了小雪,刚刚去前方察看,好些道路都被积了雪,怕是不易行走。” 雪花越飘越大,簌簌的落在空寂的树林中,掩盖了几分震颤。 若有所思的看着前行的队伍,施勋问道:“将军,现在可是出了邯郸?” 李牧一愣,答道:“不错,还有不远便是井陉,我们可以在那里稍作……” 话说一半,李牧声音渐消,木然的看着施勋缓缓将腰间佩剑抽出,蹙眉道:“来了么。” 微一点头,施勋御剑而起,沉声喊道:“全军听令,扬旗,备战!!!” “竟是如此之快。”喃喃着望向远方,李牧翻身上马,面上一片肃杀。 隆隆马蹄声顷刻间响起,施勋站在队伍首位,眯眼望向那雪中燃起的滚滚狼烟。 【施勋,不可过于插手】 “明白。” 李牧驾马冲上前来,手上一收,马蹄高扬,长剑出鞘,直指秦国大军,“赵国儿郎,随我杀!” “杀!杀!杀!”霎时间,天地间冲锋声起,无数兵士如潮一般向着秦军涌去,带着一股信念遥遥冲向了生死界限。 数十万秦军止步,遥遥看着猛冲而来的赵军,王翦手下一挥,前方队形变换,弓箭手竖起一排,将弓弦紧紧绷起。 王翦面上杀气四溢,高喝道:“放箭!” 瞬间,嗡鸣声四起,出手的箭矢穿破茫茫大雪急射而去,战事,一触即发! “散开,近战!” 李牧举剑高喝,首当其冲的踏入敌军,长剑染血,掀翻数名秦兵迅速与王翦交织在一起。 施勋踏剑而上,手间一指,无数道家真气化而为剑,将冲着李牧奔去的秦军全部扫出。 血染白纱,雾蒙雪天,两位绝世名将策马对持,手中长剑嘭的相撞,侧身而过的瞬间剑身擦出明亮火光。 “铛铛铛!”几剑挥舞而过,王翦接过李牧斜出一剑,满是杀意的脸上不由闪过几分惋惜,“将军乃当世猛将,若是归秦,我秦王必多加礼遇,为何偏要屈居于赵!” 面上满是血污,李牧横劈一剑呼啸而出,双眸明亮,冷笑道:“尽是笑话!” 随即顺下一转,直逼的王翦后退数步,挥剑吼道:“赵军何在,给我杀!” “杀!” 两军交战,身后便是邯郸,可如今赵军气势正盛,秦军久攻不下,反而被逼的节节后退,雪下得越来越大,战场中寒冷如冰,飘尽的雪中尽是四溅的鲜红,将雪染得温热。 知道再战下去不仅无法攻破赵国,己方的兵力亦会损失厉害,王翦挥剑将一名冲来的赵军拦腰砍断,面色冰冷的横踏而去,漠然的看着这猩红战场。 “全军听令,随我撤退!” 返身策马,王翦眯眼看向那寒冷大雪中的唯一一丝光亮,高声喝道:“太子丹殿下,我秦王有话告知于你,你在他国一日,秦军铁骑便一日不停,直至六国灭,天下亡,亦要将你逼回秦国,至死不休!” 手上长剑一抖,施勋抬眸望去,漠然道:“呵呵。” 秦军撤退,战事暂停,李牧领着赵军退回了邯郸,守着这方孤城准备最后的战斗。 施勋将带来的燕兵一一清点完毕,便靠着墙壁,喝酒御寒。 李牧提剑而来,亦靠坐于壁旁,拿着酒袋猛灌了一口后,茫然道:“你说,我们这场仗,能打胜么?” 不能,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施勋斜眼看向李牧微红的眼眶,叹道:“有你在,就能。” “有我就能……”低喃了两句,李牧抬头看着城前疲惫不堪的赵军,动容道:“若是如此,我定是万死不辞,只希望,只希望王上能,能……” 听着李牧音中含了丝哽噎,在赵两年,施勋亦明白所谓何事,了然道:“赵王迁对你不好。” 呼了两口气,李牧平复道:“哪有好坏之分,不过是受奸人蛊惑,对我不放心罢了。” 赵王迁耳根子向来软,如今赵国奸臣当道,近臣郭开受王宠信,早先便将廉颇诬陷的叛逃出国,如今,怕是又将矛头对准了李牧。 想着这里面虽是有秦国的几番功劳,但归根结底还是因赵王昏庸所致,默叹了一声,施勋淡淡道:“我说话不好听,赵国有这么个王,亡不亡就那么回事,整日靠着你不说,还对你猜忌来猜忌去的,要是我早就撂担子不干了,廉颇都跑了,你就没想过去别的国家?” 施勋这话确实不太好听,但却都是大实话,李牧皱了皱眉头,到底也没生气,叹道:“没有,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如何能背弃我自己的国家。” 点了点头,施勋喃喃道:“你是个好将领。” 李牧愕然,脸上微有抹不好意思,随即笑道:“你亦是个好太子,燕国有你在,定不会落入秦国手中。” 眼眸眨了几眨,施勋一晒道:“可惜,我时日不多。” 这话说的像个玩笑话,但话中的意思却又实在不似玩笑。 李牧脑中疑惑,对着施勋细细端详了一番,青年面庞依旧年轻俊美,岁月似是在他身上停滞一般,看不出丝毫痕迹。 李牧在燕丹少时便与其相见,那时嬴政还不是秦王,两人的感情好如兄弟,几年前在见,秦王为逼燕丹来秦不惜大军攻上燕国,燕丹那时便与现在一样,只是身上含着抹不可抵挡的锐气。 如今辗转数十年,嬴政加冠称王,燕丹则连夜逃出咸阳,两人在赵国再次相见时,李牧便发现,燕丹虽容貌不改,但眸中的锐气却早已沉淀成了一股透澈的坚毅,无比清醒的打量着这世间的一切。 尽管对燕丹话中意思有所不解,李牧却依然劝道:“你年纪轻轻,又修了一身道法,如何说出这种话。” 一口将袋中剩余酒水饮尽,施勋以袖擦脸,莞尔道:“此乃天命。” 邯郸城内 大殿之上,郭开将一封密报交到赵王手中,低下头,靠在赵王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 赵王脸上阴晴不定,猛然起身将手中青樽一把摔于地上,“来人,唤赵葱颜聚前来!” 少顷,一匹快马由行宫外奔出,遥遥向着战场而去。 翌日傍晚时分,大雪初停,雾蒙蒙的天中破开一丝光亮,王翦据邯郸百里处停了脚步,眯眼看向邯郸。 施勋抬眸看去,落日的余晖将满地雪白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雾。 【他在等援军】河洛缓缓道。 “他在等‘援军’。”施勋漠然道。 片刻之后,红雾被铁骑踏破,鲜血染尽黄昏,杨端和率河内援军由南而来,与王翦成南北夹击之势,向着邯郸城轰然攻来! 【援军来了】 李牧举剑嘶吼,“杀!!!” 万千赵军汇作一团,抱着最后的希望呐喊着,“杀!!!” “报!”邯郸城内,快马行来,将这最后的希望狠狠打碎,“大王有令,武安君李牧,勾结秦军,任秦攻赵,今命将军赵葱、颜聚收其兵权,代为作战,李牧押归朝堂,战后问罪。” 施勋轻笑一声,嘲讽道:“援军来了。” 战场上霎时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李牧不可置信的看着城内,出神道:“我不信。” “我不信!”缓缓回过头去,李牧怒吼道:“阵前换将,愚蠢至极,我绝不信王上会如此,秦一天不退,李牧便一天不回,为了赵国,杀!!!” 手中染血长剑缓缓抬起,李牧眸中映出血色中的烽火邯郸,愤而起身,怒吼着冲向了秦军。 那传信兵卫大慌,连忙喝道:“不能,不能让李将军去。” “李牧不听军令,王上有命,杀!”又一道旨意传来,城上守卫搭箭拉弓,一箭向李牧心头射去! “将军!” “将军!!!” 那一箭,当着所有赵军的面,毁了他们的支柱。 那一箭射的甚准,将一代战将瞬间射翻于马下,亦将赵国的江山射穿。 那一箭,让赵军军心大乱,无数人哭喊着将手中的剑挥向秦军,亦哭喊着挡在他们的将军面前,死守这一寸净土。 为国家打了一辈子的仗,如今,却被国家的一仗打得死不瞑目。 “李牧死有余辜,如今大军攻城,不可泄气!” 那射箭的宫卫还在嚷嚷个不停,但战场上却以无人听得到他在说些什么。 白雪茫茫中,独留着一声声哽咽,伴着缓缓响起的脚步声,深深的震颤在赵军心中。 “吾生于此。”李牧抬头,颤抖的用剑撑起自己的身子。 “守于此。”城外,秦赵两军沉默,王翦抬手,止住了上前的秦军。 “此乃吾国。”一步步挪至城底,李牧仰望着邯郸城上高悬的战旗,喃喃道:“如今,吾亦要死于此。” 话落,李牧转身,以背靠城墙,将自己牢牢的融进了他守护一辈子的国家,闭眼微笑,“我在,赵,不亡。” 雪,又落,天地间似是奏起了无声的悲歌,哀悼着又一战将的陨落。 轻拭掉落入眼角的雪花,施勋低声道:“河洛,古代的将领是伟大的,他们身上都有一种血性以及坚韧,他们有自己的信念,有自己的坚定,也有自己舍弃生命,都要为之守护的东西,我想,那是我从一开始,便欠缺的。”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点了点头,施勋默然道:“对,子魂魄兮为鬼雄!” 公元前228年冬,秦军攻进赵国邯郸,赵王阵前换将,李牧身死,王翦率军至下,攻破邯郸,俘虏赵王迁,赵公子嘉带王室数百人在燕军的护送下逃至代地,并自立为代王。 大军徐徐北上,施勋回望着邯郸城内燃起的熊熊大火,由衣角撕下一缕白布,轻轻缠至了腕上。 腕上白布纷飞,将血染的邯郸远远抛在身后,施勋策马前行,喃喃自语,赵国,亡了。 36、秦三六:易水送行 公元前227年,秦军挥军北上,一路势如破竹,攻至燕国南部边界。燕代联军一路且战且退,最后停驻于易水北岸,与秦军隔易水相对峙。 再往后不远处便是燕国城池,燕军可以说是退无可退,便只能依仗着一水之隔,与秦军一拖再拖。 易水河宽水深,恰逢破冰之时,水流湍急,渡河不已,且临近燕国城池,守备较为森严,王翦稍作考虑,便带着秦军主力在河对岸停住了脚步,就地搭营。 易水河畔,柳枝刚抽新芽,衬在昏暗的天色中也有了那么几分生机,安顿好燕代联军,施勋沿着易水河边缓缓而行,倏尔顿住脚步,遥遥望向河对岸那秦军帐内漫起的青烟。 微风乍起,河面波纹层层荡开,一股寒意挟着水汽扑面而来。 施勋看了片刻,复而低头,半蹲下身子将手探进水中,指尖微微伸展,刚沾水面便不由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风萧萧兮易水寒。”起身将手在衣摆上抹了抹,施勋轻笑道。 这千古名句写的倒真是名副其实,时值初春,易水河畔仍有薄薄碎冰,在暖光下透出一股逼人的寒意。 施勋话音刚落,便听河洛在脑中缓缓道【荆轲刺秦王】 清风拂过,施勋脑中一抽,不由自主的将手搭在肩上,脱口而出道:“两条毛腿肩上扛!” 河洛:【……】 【你这脑中,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咳。”听出河洛话中无奈,施勋尴尬的转移话题道:“没,没想什么,对了,明日要回城去见一趟田光,也不知荆轲做好准备没有。” 早在秦军攻赵之前,施勋便已走了一遍历史,回燕见到了田光。如历史所叙,田光不由分说的向他推荐了荆轲,而他也兴致冲冲的去见了荆轲。 不得不说,荆轲第一眼给他留下的印象,与书本上所描写的形象大相径庭。 头发凌乱的束在脑后,双眸懒洋洋的眯着,一手搭在高渐离的肩上,一手提着酒,嘴边挂着抹痞气的笑容。 倒是高渐离,见到他时还是那么温文有礼,熟稔的与自己寒暄着。 可当施勋与荆轲说起自己的来意时,他便知道了历史上所说无错,当那双懒洋洋的眼睛睁开,他仿佛从那深邃的眸子中透过历史,看到了秦国大殿上的一抹剑光。 【樊於期如何】 “死了,早便死了。”回过神来,暗叹一声,施勋了然道:“如此,看来是没问题了。” 晃了晃双手,施勋正准备回去歇息一阵,抬眸的瞬间,却看见河对岸缓缓现出一抹人影。 王翦眯眼站在河边,抬手往这边望着,看到施勋后面露喜色,伸出手臂使劲晃了晃,高声道:“太子,燕太子!” 挑眉看着王翦的动作,施勋向着身后看了看,脚尖一掠,眨眼间便到了王翦跟前。 看着王翦略有惊慌的神色,忽略那看怪物似的眼神,施勋问道:“你唤我作何?” 王翦本是想隔着河冲着施勋喊上几句话,却不料这人竟如此大胆,只身一人到了对岸,便上下打量了施勋一番,奇道:“你孤身而来,不怕我擒了你去要挟燕国?” 轻点了点腰间佩剑,施勋莞尔道:“你大可一试,看看是我擒你还是你擒我。” 王翦一噎,想了想燕丹在秦时那般武力,不由有些泄气,别说擒不擒的住了,就算他擒住了,若让秦王知道他对燕丹不敬,怕也要提头来见了。 不去理会王翦的莫名惆怅,施勋磨蹭着手腕,漫不经心道:“你唤我,是不是嬴政有话让你传达。” 微微一愣,王翦似是才想起来,忙道:“正是,王上让我告诉你一声,你若回秦,燕便留着。” 似笑非笑的看了王翦一眼,施勋问道:“你觉得,有我在,你们能攻下燕国么?” 易水河边,寒风骤起,王翦神色不变,笑嘻嘻道:“若天下尽归于秦,何来燕之说。” 阳光透过云雾渐渐现出,河面上的薄冰发出细小的碎裂声,在光照下渐渐融入水中。 略有疲惫的垂下眼眸,施勋轻声道:“回去告诉他,燕国可归秦,燕丹却是至死也无法归秦。” 这话说的可是不吉利的很,王翦一怔,随后笑道:“太子可放心,你在燕国一日,秦国定不会强攻。” 挑了挑眉,施勋晒道:“日后,他可便不会这般想了。” 燕国·蓟都 荆馆内,高渐离一手抬筑,一手挡着荆轲不停捞过来的手臂,无奈道:“太子一会便要来访,你这样成何体统。” 荆轲眯眼一笑,趁着高渐离说话期间一把将他捞至身边,毫不在意道:“他来便来,又有何妨,渐离,我过几日便要为你那太子去秦卖命,你也不犒劳犒劳我。”说着便要伸过头去磨蹭高渐离。 高渐离温润的脸上涨得通红,斜眼飘过荆轲,脱口道:“呵呵。” 荆轲一愣,疑惑道:“呵呵?这是何意?” 脑中闪过燕丹咧着嘴冲自己揶揄的眨着眼说,呵呵就是滚你马勒戈壁的样子,高渐离吞吐了半晌也说不出口,随即便笑着推开了荆轲,道:“呵呵就是呵呵,哪来的意思。” “诶,渐离啊,骗人可是不好的。” 靠在门边看着两人,施勋笑道:“呵呵的意思可真是多的很呐。” “殿下。”两人一愣,随即分了开来。 高渐离脸上泛着红晕,略有尴尬的俯身道:“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馆内下人早就走了不少,哪有人守着门。”施勋笑了笑,还未开口,便见荆轲嚷嚷着将高渐离扶起,眼神略带敌意的看了施勋一眼。 若有所思的看着荆轲的动作,施勋一晒道:“荆卿说的不错,如今国难当头,那还顾得上这些,我今日前来也无大事,不过是告知荆卿一声,此次去秦,还有一人协同。” 荆轲疑道:“何人?” 施勋道:“此人名为秦舞阳,乃是贤将秦开之孙,不过因其十二岁时犯下命案,故而一直隐居不出。” “我听过此人。”点了点头,荆轲眯眼道:“还有何事?” 面无表情的瞅了荆轲片刻,施勋伸手将袖内锦盒抽出,稳稳放于一边。 “此盒中乃是督亢地图,地图内裹了把淬了毒的匕首,沾血即死,届时上了殿后,秦舞阳捧人头,你则献图,记住,一定要近身方可。” 拇指磨蹭着锦盒的边缘,荆轲漠然道:“若是秦王不让。” “若是他不让,那便告诉他,我有话让你传达。”低喃着,施勋目光涣散的看向荆轲,“若行刺成功,便告诉他,是我让你去杀他的。” 高渐离站于一旁,略有不安的握住了荆轲,荆轲反手握住,微微一紧,随后松了手将锦盒接过放入了包裹之中。 安抚的拍了拍高渐离,荆轲的眸色中满是认真,温柔笑道:“放心,我不会有事。” 公元前227年,易水河畔,千里送行。 万人身着白衣,头顶白冠高束,立于易水岸边举杯道别。 风微起,易水寒,波澜又泛,十里长亭外,举酒饮醉,歌别离。 衣衫被寒风吹得瑟瑟翻飞,荆轲笑着接过施勋递来的包裹,高声道:“此去,不成不归!” 风声渐起,雾掩的天空,不知从何处传来丝丝筑乐,在这万人的寂静中伴着水声清澈的回荡着。 施勋回头望去,薄雾中,高渐离一袭白衣,盘坐于河边,忘我的奏着,弹着,喊着。 “风萧萧兮,易水寒!” 荆轲没有回头,却似是看见了什么,唇角高高扬起,随即展臂微扬,笑声顿起,昂头唱了起来。 “风萧萧兮易水寒!!!”霎时间,易水河边千万人同喝,歌声遥遥穿透了天际,将这风萧萧的易水之歌写入了历史的篇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喃喃自语着,施勋静静的看着这曾无数次在书上读过的一幕,将双手缓缓抬至胸前,默然俯身。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万人高歌中,荆轲的身影逐渐在漫天薄雾中消失了身影,缓缓沉淀在历史的轨迹之中。 易水河畔,歌声不歇,高渐离眼眶微红,抱着筑走至施勋身边,望着荆轲消失的方向,颤声道:“殿下,你说他,还能回来吗。” 手指间泛着微微的冻红,风将薄雾吹去,露出几缕冷冷的光芒。 怔怔的看着高渐离眼中的哀恸,沉默了片刻,施勋轻声道:“渐离,对不起。” 37-40 秦三七:荆轲刺秦 秦国, 咸阳 荆轲与秦舞阳刚一踏入咸阳,便被告知秦王早早等?在殿内,命两人速速前去。 大殿之上, 嬴政一袭天子?黑袍, 茫然的坐在案前, 倏尔抬头看着殿内百官,招手将?李斯唤了?过?来。 “王上有何吩咐?”李斯垂头走到案前, 低声道。 嬴政抿了?抿唇,有些小心?的问道:“燕国,燕国可有说是派谁来献图。” 李斯一愣, 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嬴政此问何意?,心?中略有无奈, 遂叹道:“回王上,只说是派了?两个使者, 并未提及是何人。” “哦。”挥挥手让李斯下去,嬴政面上恢复了?冰冷,心?中却暗自想着既是献图,那必是重中之重的事, 应当?, 应当?也是由?一国太子?前来, 才?算合适。 这?厢正忐忑着,那边宫外已经来报,说是燕国使者已到殿前等?宣。 嬴政精神?一震,不由?自主的整了?整衣襟, 随即道:“宣。” “宣!” 少?顷, 荆轲在前,秦舞阳为后, 两人大跨步的走上殿来,手捧黑匣,单膝跪于地?上,荆轲高声道:“燕国欲与秦交好,特命小人献上督亢地?图,与叛将?樊於期之首,恳请秦王退兵。” 嬴政面色阴沉,恶狠狠的看?着阶下两人,满脑子?尽是燕丹没来,燕丹没来。 嬴政不开口,整个大殿亦是寂静无声,黑金的大殿应在眼里,让人不自觉的感到一股沉沉的闷意?。 秦舞阳手中捧着樊於期的脑袋,被这?股闷意?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便偷偷的抬起眼眸,想看?看?殿内形式。 恰逢嬴政此时心?中怒意?正盛,刚好与秦舞阳对个正着,那眸中带着寒意?的狠戾瞬间刺入骨髓,让人如坠寒冰。 秦舞阳双手止不住的抖着,一个不慎,那装着樊於期头颅的盒子?跌落在地?,发出了?狠狠的碰撞声。 嬴政倏尔回过?神?来,略带怀疑看?了?过?去,冷声道:“何事惊慌。” 秦舞阳双脚抖如筛子?,还未开口便被荆轲一把拦住,对着秦舞阳皱了?皱眉头,荆轲转头笑道:“此人身份卑鄙,没见过?什么世面,今日得见天子?,故而惊慌,让秦王见笑了?。” 面色莫测的看?着台下,嬴政双眼微眯,若有所思的将?两人一一扫过?,随后歪头冲着李斯示意?了?一下,漠然道:“你去将?那盒子?取来。” 荆轲双唇紧抿,额角汗滴缓缓落入眼中,激起一片刺痛的赤红。 将?装有樊於期头颅的盒子?地?上,荆轲手捧施勋给的锦盒,漫不经心?的笑道:“诶,这?可不能给,此物乃是太子?殿下亲手交予我的,让我务必详细解说与秦王。” 嬴政面上阴晴不定,双眼死死盯着荆轲手上那锦盒,脑中不住的猜测师兄在那盒中放了?些什么,是否除了?地?图,还有些想要悄悄告与自己的话。 李斯立于一旁,察觉不对,连忙上前劝道:“王上不可。” 嬴政缓缓抬眸冷冷的对上荆轲双眸,荆轲眸中清亮,不见丝毫阴翳,与嬴政对视良久却没有半点心?虚之色。 嬴政看?了?片刻,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脑中转了?转,遂而问道:“师,燕丹让你将?此图献于我,可是还嘱咐了?些什么。” 荆轲点头笑道:“是有几句话让我说与秦王,只是……”顿了?顿,荆轲似面有难色,踌躇道:“这?话,不太方便在此说出。” 李斯一愣,随即喝道:“笑话,你还想在哪里说!” 荆轲斜瞥了?李斯一眼,随即抿唇道:“那我便不说。” 嬴政却是毫不在意?,心?中只惦记着燕丹的那几句嘱咐,随口道:“那你便上前来说与我听。” 手心?中满是汗水,荆轲手捧锦盒,看?向距自己有十步之遥的嬴政,微微屏息,轻踏出了?第一步。 满朝文武俱是沉默,上百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荆轲,似是他只要有一丝异动,便将?他万剑穿心?。 缓缓吐着气,荆轲额发尽湿,心?中默念,二,三,四…… 八,九,十…… 无数阴影斜斜的打在龙案上,稀稀落落的恍惚在眼前。 深呼了?口气,荆轲将?锦盒放在地?上,取出地?图摆于案上。 “太子?殿下让我告诉秦王…” “什么。”地?图被缓慢展开,嬴政目光茫然的扫视着图面,微附下身子?,想要听清荆轲口中话语。 “他说……”地?图越展越快,倏尔一抹寒光闪过?,嬴政眼前一亮,瞬间惊醒! “他说让我杀了?你!”荆轲一声怒吼,猛的抽出藏于图中匕首,飞身而起向着嬴政一把刺去! “胡说!!!”喉中发出嘶哑吼声,嬴政反手抡剑,剑鞘碰上匕首发出了?重重的嗡鸣! “王上!宫卫何在,刺客,抓刺客!!!” 顿时,群臣慌乱,宫卫持剑飞快的涌入殿内,荆轲却是毫不理会,步步向嬴政紧逼而去。 嬴政剑在鞘中无法抽出,只能不停的后退躲闪,眼看?着荆轲手中匕首便要刺来,倏尔旁边一药囊猛的砸来,紧接着殿内高吼声响起,“王负剑!王负剑!!!” 那药囊险些将?荆轲手中匕首砸的脱落,刚一回神?,便见嬴政已将?剑负于身后抽出,一剑向他的胸口直刺而来! 荆轲霎时脑中一凉,紧接着薄唇紧咬,不管不顾的朝前扑去,将?手中匕首狠狠抛出! 胸前剧痛袭来,荆轲双目怒睁,模模糊糊的望向嬴政胸前一片血红,缓缓垂倒在地?,咧嘴笑了?起来,“成,成功了?。” 嬴政手中长剑将?荆轲穿胸而入,长剑血染三尺,滴滴答答的落了?满地?血红。 双手颤抖的将?剑松开,嬴政后退两步,左胸处却传来一阵钻心?疼痛,不敢置信的低下头去,却发现那匕首,亦牢牢的钉在自己胸前。 满殿寂静无声,所有人面带惊恐的看?着案前天子?,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荆轲双腿大敞,背靠在柱上,赫赫的笑了?起来,“太子?丹让我告诉你,是他让我来杀你的。” 双目茫然的看?向荆轲,嬴政手被鲜血染得通红,一口鲜血扑的一声喷到了?地?上。 “孤不信。”摇摇晃晃的回到案前,嬴政伸手抚向那案上的一抹枯黄,无助喊道:“孤不信!!!” 满殿群臣顿时反应过?来,慌乱的冲上案去,大声高喊着太医。 嬴政颤抖着将?那抹枯黄抓起,紧紧贴于胸前,反复低喃,直至痛哭出声,“师兄,永不会伤孤!” 眼前逐渐陷入一片黑暗,荆轲面色苍白,喃喃道:“可是,燕丹会。” 眼睛再?无力睁开,荆轲呼吸逐渐微弱,眼角的泪混着血缓缓滑下,渐离,我无事。 金黑的大殿不见丝毫暖意?,嬴政双眸无神?的看?着透过?格窗的光束,缓缓伸出手去抚摸那光中飞舞的灰尘。 “死了?……”瞳孔逐渐涣散,嬴政浑身冰冷的看?向窗外,不甘的合上了?眼帘,师兄,我想陪着你。 数日后,易水西岸 秦军帐内悲声遥遥传来,施勋隔岸而望,惊觉不对。 十月,秦国大军迂回至易水上游,易水杀声顿起,秦军如被逼至绝境一般,疯狂的嘶吼而来! 施勋颤抖的看?着秦军队中一片素缟,再?无力抵抗,不可置信的愣在当?场,惊慌道:“怎么回事,谁死了??!嬴政?!!!” 【施勋,小心?!】 反手挡开漫天袭来的箭雨,施勋下令道:“全军撤退!退守都城!!!” 王翦带着数十万大军击破燕代联军,直逼蓟都,蓟都内一片火海,燕喜早已带人向辽东撤退,独留着少?许不肯放弃的残兵败将?固守在城门,守着他们最后的家。 烽火由?易水万里扬起,秦军们个个杀红了?眼似的,前赴后继的向城门攻来。 战场的烟灰徐徐飘起,如一个个嘶哑的灵魂久久徘徊在空中,不肯散去。 大火猛的燃起,城门发出最后的一声暗响,轰然倒地?,站在城楼望去,施勋茫然的听着秦军中传来的大喊,不由?自主的睁大双眼。 “为王上报仇!” “为王上报仇!!!” “不可能!不可能!”心?中猛的抽搐了?起来,满脸慌乱的抬头望去,施勋吼道:“不可能,嬴政怎么会死,河洛,这?是怎么回事!” 城内一片兵荒马乱,半晌,河洛的声音在尖叫与嘶吼中模糊的传来,无端的让人安心?【莫慌,嬴政没死,施勋,快朝东撤退】 眼前不由?得有些恍惚,心?中紧绷的一颗心?徐徐落下,施勋不住喘气,无力的睁开眼眸,御着剑向东退的燕军追赶而去。 蓟都如一个残缺的影像,逐渐埋没在漫天火海之中。 鼻尖传来烟火飘荡的飞灰焦气,施勋眼眶被熏的微红,不安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秦军会如此,是嬴政出事了?么。” 【这?是长生?珠出现的前兆】狂风中,河洛的声音缓缓传来【嬴政确是死了?,但却亦是重生?,历史上下五千年之久,长生?乃是历任帝王的一个欲望,而这?开端,便是由?嬴政而起】 霞雾缓缓而起,遮住了?远处的喧嚣,施勋双眼茫然的望向远处流逝的云雾,听得河洛一声轻叹。 【嬴政既种?下了?这?个因,那便唯有死后重生?,才?可令长生?珠完整,从而结束这?个果,此一因一果,亦是历史的必由?之路,施勋,如今你已完成了?燕丹的历史,此世再?无你】 “此世再?无我。”眼眶微红,施勋喃喃道:“那我的终结是在何处。” 【衍水,施勋,趁着嬴政还未清醒,你应尽快离去,否则会变了?历史轨道】 点了?点头,施勋轻声道:“明白了?” 公元前227,燕太子?丹派荆轲刺秦王,秦王不慎被刺,昏迷不醒,秦军大怒,秦将?王翦愤而攻燕,在易水西岸击败燕、代联军。 公元前226年,秦军攻克燕国都城蓟,燕王喜迁至辽东,燕太子?丹则率领燕国残部,停留于衍水。 王翦攻破蓟都之后,立派将?军李信率军追赶东退的燕军,燕王喜怒太子?丹,称秦军攻燕皆由?其刺秦而起,赵王嘉亦和,劝燕王杀太子?丹,献首于秦而求和,燕王应。 衍水河畔,施勋一脸愁苦的蹲在岸边,伸手晃着那微微荡漾的水面。 “河洛,我真的要跳河么。” 【除非你想亲手把自己的头砍下】 嘴角抽搐了?半晌,施勋小心?翼翼的将?脚探下水面,随后一步步的向着河中心?而去。 小腿,腰间,脖颈,施勋看?着渐渐漫至口鼻的书面,咬咬牙,闭眼向前冲去! “太子?!!!” 河面大吼声猛然响起,施勋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脖颈便被猛的一勒,翻着白眼的被人向后拖去。 “停,咳咳,松,松。” 险些被卡的窒息而亡,施勋扒开那粗壮的臂膀,痛苦的跪在地?上喘息着。 “殿下啊,你这?是何苦啊!” 耳边哀嚎声再?次传来,施勋斜眼瞟去,只见自己周身围满了?兵卫,一个个鬼哭狼嚎的看?着自己。 妈的好不容易做好了?找死的准备,老子?他妈的不想尝试第二次啊! 气的有些抽搐,深吸了?两口气,缓缓露出了?个略带苦涩的笑容:“丹无用,如今丹的头颅既可换得燕国不灭,那丹甘愿赴死,还望众位在丹死后,将?丹的头颅割下,送往秦国。” “殿下不可胡说,大王不会下这?样的命令的,其中定是有误会。”眼眶含着泪水,一士兵哽咽道。 哀叹了?一声,施勋缓缓起身拍了?拍那士兵,“诸位放心?,既如此,那丹便不会在轻易寻死,丹,定于大家共进退。” 你信么,呵呵。 入夜,放出真气探了?一圈,发现周围没什么人,施勋面上一喜,瞬间如一条撒欢的草泥马向着河边狂奔而去。 找了?处水深的河边站定,施勋决定不再?一点点的走过?去,直接两脚一蹦,完事。 深呼了?几口气,做好了?心?里准备,施勋缓慢的伸出一脚晃了?晃,迟疑道:“河洛,真的是我一蹦进去,你就将?我从这?身子?里扯出来?” 【对对,保证没有一点痛苦】被施勋磨磨唧唧的行为弄得好笑不已,河洛无奈道。 “好,那我就跳了?。” 【快跳吧】 狠狠为自己打了?大气,施勋高喊道:“我跳!” “太子?!!!” 卧槽,又来?! 身后被猛的一撞,施勋胸前一噎,张牙舞爪的飞了?出去,在空中挣扎片刻,化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入水中。 泪眼朦胧的呛在水里,施勋遥遥看?着岸边大吼的黑影,特别想问他一句,你他妈这?是救我呢还是害我呢! 幽深的水面荡起层层波纹,一圈一圈晃得人眼晕,手指抽搐了?一会,施勋双眼缓缓闭起,沉浸在一片冰凉之中,脑中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施勋嘴唇轻轻嗫喏着,其实死亡,也并不是那么痛苦。 河面上金光缓缓泛起,几缕光束溢出,飞速的消失于天际,公元前226年,燕太子?,薨。 秦国,咸阳 一声声痛苦的喘息由?胸肺溢出,嬴政双眼微眯,眉头死死皱起,双手茫然的挥舞了?片刻,紧紧的按住了?胸口疼痛之处。 心?中绞痛阵阵袭来,嬴政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似是通过?了?空中的一点,遥遥凝望住了?什么,一声轻微的抽泣响起,嬴政眯着眼眸,痛苦的喃喃道:“师兄。” 秦三八:一统六国 昏迷了数月的秦王醒了, 秦国上下?举国欢腾,皆道秦王天佑,死而复生。 修养了数日?之后, 嬴政身上的伤便已无大碍, 听闻王翦已将燕国攻下?, 不顾太医的劝阻,一早便起身更衣, 上殿早朝。 王翦一身军袍,带着一兵卫大步跨入殿中,待至殿内微一撩袍, 俯身拜跪。 “王上,臣不辱使命, 已将蓟都攻下?,将军王贲大败楚军, 楚国十城已尽归于秦!” 此消息一出,殿上顿时一片喜声,李斯面有笑容,上前?一步, 躬身笑道:“恭喜王上, 如今六国中三国已灭, 我?秦军势不可挡,待到他日?,王上定?可称霸六国,一统天下?!” 殿上喧喧闹闹皆是贺喜之声, 嬴政眼前?珠帘微晃, 却是完全不在状态,只是茫然的轻嗅着鼻尖传来的血腥之气, 微微有些颤抖的抚住了胸口?。 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王翦身后手捧木匣的兵卫,嬴政抿了抿唇,冷声道:“王翦,孤问?你,燕国军队可是完全覆灭。” 王翦微愣,既而俯身道:“回禀王上,燕军还有少许逃至辽东一代,不过请王上放心,臣定?会?早日?攻下?辽东,将燕王俘回秦国。” 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嬴政抬眸瞟了瞟那木匣,挥手道:“那便好,攻下?辽东后,将燕丹一同带来,他若不来,孤允你动用武力。” 话落,满殿的嘈杂刹那归于寂静,王翦唇瓣微动,默然垂下?头去,嘴唇开开合合,亦不知如何将口?中话语吐出。 大殿静的连摩擦声也无,百官俱是沉默,垂头不敢看向殿上天子。 丝丝闷热透过领结一点点穿透,鼻尖血腥味更浓,嬴政有些按耐不住的撑起身子,嘶哑道:“王翦,为何不回话!” 缓缓抬起头向前?望去,王翦迟疑道:“王上,燕太子他……” 额角青筋逐渐漫起,嬴政双眼微微泛起血丝,不安道:“他如何,他如何!” 沉默的看着嬴政的,王翦回身将木匣接过放于地上,双唇紧抿,猛然将匣盖一把掀开。 “禀王上,太子丹已于数月前?溺水身毙,燕王将其头颅割下?,说是献于,献于王上……”话音越渐微弱,王翦垂眸直视着地上,被那从案首传来的杀意刺得?无法出声。 方方正正的木盒半敞开着,露出里面一丝乌黑,嬴政沉默的近乎恐怖,似要将那木盒盯的粉碎,连带着里面的东西,一同消失干净。 殿内呼吸声微不可闻,殿外鸟声悠悠而响,时值晌午,天朗气清,层层叠叠的日?光透过格窗浅浅打下?,形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繁杂蛛网,隔出一小片一小片明暗阴影。 嬴政目光涣散的盯着那阴影处,少顷,唇角微微挂起一抹笑容,颤声道:“胡说,师兄才不会?死。” 脚步移动着向殿下?走去,嬴政一步一步走至王翦身边,稍停片刻,伸手将那木匣盖上,死死的揽入了怀中。 茫然的左右环视了一圈,嬴政伸手拍了拍王翦,漠然道:“孤今日?便不治你欺君之罪,日?后,孤不想在听到半点有关燕丹的消息。” 殿门声轰然响起,门外喧嚣世界瞬间充斥耳畔,王翦跪在那殿门明暗的交接之处,微微抬头,听得?耳边那模糊传来的森冷。 “孤要将燕喜,千刀,万剐!” 抱着木匣踉踉跄跄的奔回寝殿,嬴政一把将殿门推开,小心翼翼的将木匣放至榻上,略微有些颤动的抚着盖子,咬牙掀开。 顿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嬴政漠然的看着那沾着血迹的头颅,异常平静的转过身去,将一个相同大小的匣子碰了过来。 那匣子里装满了各色珠子,叮当碰撞在一起,显得?霎是好看,嬴政从那匣子里掏了半晌,取出了个莹润白净的珠子,颤抖的塞进了那头颅的嘴中。 珠子周身光华流转,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白光,这是施勋献给?嬴政的那颗妖丹,亦是救了嬴政一命的那颗长生珠。 长生珠刚一至那头颅唇边,便散发出一道道绚烂白光,将整个盒子包裹了起来,那盒中的头颅面色逐渐泛起了一丝红润,脖颈间的血迹亦是消失的干干净净。 面带喜色的看着这一切,嬴政伸过手去,将头颅轻轻抱起,双眸晶亮的盯着那头颅的眼皮处,似是下?一刻,便可看到那双温润清澈的双眸,带着笑意缓缓扫视着自己。 光芒逐渐的黯淡了下?来,嬴政轻吻了吻那双有了血色的薄唇,喃喃道:“师兄,你醒了么。” 空旷的寝殿中没有丝毫声音,嬴政漠然的看着这一切,眼中的期待一点一滴沉浸了下?去,直至完全埋没,变得?一片漆黑。 伸手将那长生珠从头颅口?中取出,嬴政反手从旁边的匣子中又掏了珠子塞进去,随后轻声道:“师兄,你醒了么。” 珠子再次被取了出来,嬴政红着眼睛,一颗又一颗的往那头颅的口?中塞着珠子,一遍又一遍的问?着,师兄,你醒了么。 寝殿的地面上滚落了无数颗圆珠,颤抖着将最后一颗珠子塞了进去,嬴政木然道:“师兄,你醒了么。” 怔怔的看着依旧安静无比的头颅,嬴政身子微晃,闭着眼睛缓缓站起身来,瞬间,泪流满面。 黑暗中似是遥遥传来一声叹息,殿内一丝金光倏尔闪过,缓缓缠绕至嬴政身边。 嬴政茫然的哭泣着,看不到在他眼前?缓缓覆盖上的双手,亦听不到,一声带着痛苦的叹息幽幽响至耳边,“政儿,别哭。” 阳光穿入殿内,打出一道斜斜的影子,从此之后,世间,再无此人?。 ** 公元前?225年,秦将王贲,水灌魏都大梁城,魏王假降,魏国至此灭亡,223年,秦军攻入楚都寿春,俘楚王负邹,楚亡。 公元前?222年,秦军于辽东边界俘获燕王喜,将其带回秦朝后,被施以?千刀万剐之刑而死,其宗室,家从皆被车裂,悬挂于城门数月后将尸体烧成灰烬,使其死而不得?解脱,自此,秦王暴虐之名传遍天下?。 “韩赵魏楚燕,下?一个,是齐。” 【齐国灭后,天下?尽归于秦,秦王上皇帝称号,改正朔,易服色,修灵渠,造长城,号“始皇帝”。】 【你只需待到嬴政身死之日?,从他身边取走长生珠,秦国因果便可了结】 秦国天子寝殿,施勋漠然的看着榻上呆坐着的天子,伸出手去,却只是触到一片寂白。 【你已从此世离开】 “此世再无我?。”喃喃了两声,施勋脚步轻抬,目光缓缓凝视于嬴政手上的一抹枯黄。 干瘪瘪的草蚂蚱被紧紧攥于手中,蚂蚱身上的颜色早已褪尽,两根直立的触角也尽被折断,只露出些嘈杂的草屑分叉,破损不堪。 蚂蚱两侧沾染着些干枯的碎斑,暗沉沉的透出些许血红。 伸指在虚空中轻戳着那蚂蚱的脑袋,施勋恍惚片刻,轻声道:“忘了给?他再编一个了。” 公元前?221年,齐国,即墨 墨池外,王翦带领着秦国大军驻立与百步之外,静静的看着那将墨池层层围住的机关鸟兽。 百步之外,烽烟顿起,天空被映成了一股沉甸甸的暗红,仿佛昭示着这场统一大战的终结。 施勋静坐于墨池上方,漠然道:“此战,孰胜。” 【机关走兽,终不敌铁血之躯】 风沙滚滚而起,秦军内高亢声燎原而起,愤然直冲而下?。 “为了秦国!” “为了秦国!!!” 机关兽轰然运响,挟着劲风狠狠砸向秦军,墨池外一片血海,星火落下?,不知燃了多少精忠魂魄。 墨池城内,子冠静静的看着燃起的大火,回房将一把精筑交给?了墨家弟子。 “将此物交予渐离,告知他,我?只能帮他到此。” 公元前?221年,齐国的最后一方土地被秦攻下?,秦王下?令,燃尽墨池,片瓦不留,至此,墨家城池消失于历史之中,而齐国,终是灭亡。 秦王政二?十六年,秦王嬴政由登基至此,短短十七年间便完成了统一六国的大业,称为千古一帝,九龙台上,秦王政循天意,上皇帝称号,号“秦始皇”。 始皇统一六国,改正朔,易服色,以?水为德。分天下?36郡,收天下?兵器聚于咸阳,统一度量衡,令车同轨,书同文。 二?十七年,燕太子丹身躯,火速送往咸阳。 秦王寝殿 “我?老天,这是我?么。” 嫌弃的站在燕丹的尸体面前?,施勋左右绕了几圈,伸手在嬴政面前?晃了晃,“我?说政儿,这东西这么臭,扔了吧。” 双眼茫然的看着浮肿的尸体,嬴政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到最后,整双眼眸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赤红。 抽泣声渐响,嬴政向前?两步,穿过施勋的身子将那俱尸体抱起,缓缓放至榻上。 施勋怔怔的看着嬴政,茫然的摸了摸嬴政的发丝,“河洛,我?好难受。” 【施勋……】 榻前?,嬴政伸手将尸体身上的衣服慢慢拨开,一寸一寸的扫视着,异常仔细的寻找着些什么。 倏尔,嬴政目光一顿,嘴唇缓缓颤抖起来,眸中惊色迅速染上,狂喜的站起身来。 “没有,没有,师兄没死!” 施勋一愣,转头向着榻上望去,却见那榻上的尸体胸膛大敞,左胸上光滑一片,不见丝毫印记。 呆呆的摸着自己的胸口?,施勋愣然的看着嬴政一脸喜色,疯狂的向着殿外奔了出去。 “徐福,唤徐福来!!!” 秦王政二?十七年,始皇嬴政下?令建造寻仙台,并?亲至琅琊台,派方士徐福发童男童女数千人?,入海求仙,同年,高渐离入秦。 大殿之上,嬴政一脸漠然的看着阶下?跪坐的男子,冷声道:“会?击何曲。” 男子微微抬头,冰冷的面上不见分毫惧色,冷漠道:“易水歌。” 大殿喧哗顿起,立时便有武将冲出,要将这胆大妄为的男子压住。 “退下?!”冷声将那武将喝下?,嬴政起身缓缓走出龙案,漠然道:“击。” 男子将筑缓缓放置于地上,指尖微动,慷慨之声顿出,彻响大殿。 “风萧萧兮易水寒!” 男子有如疯癫,高声唱起,那歌声中哀恸伴着筑声冲破大殿,回荡着传出万里。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眼眶红的刺眼,歌声有如泣血,男子猛然起身,高喝着抡起手边筑琴,向着嬴政狂奔而去,“暴君,你不得?好死!!!” 腰间佩剑缓缓抽出,嬴政反身躲开筑琴,一剑刺入男子胸口?。 一如当日?荆轲刺秦一般,血染满殿,嬴政眯眼看向男子眼中恨意,缓缓道:“高渐离。” 高渐离缓缓扬起头,一步步的向后退着,直至跌倒在地,恍惚的看向殿内,“他,便是死在了这里。” 漠然的看着阶下?,嬴政怔怔的看着滴血的剑尖,轻声道:“为何要杀孤。” 轻笑了一声,高渐离眼帘微垂,一字一句道:“为了我?所?爱之人?。” 斜阳落日?,半边烟霞。 嬴政茫然的看着殿上一边殷红,怔怔道:“为了所?爱之人?。” 殿下?,轻拭着高渐离唇边血迹,施勋默然的看着高渐离唇边的笑容,轻声道:“他早便不想活了。” 【生无可恋】 点了点头,施勋最后看了一眼殿上天子,轻叹道:“河洛,将我?带去嬴政身死之日?吧。” 【不再看了】 “恩,我?亦无可恋。” 秦三九:因果不变(秦国卷完) 秦王政三十四年, 寻仙台建起?,嬴政连夜登台,祈福寻仙, 未果, 次日, 下令筑造长寿宫。天下百家之言起?,皆道秦王□□, 秦王置之不理,百家儒生遂撰写讨书,书中虽记秦王亦将太子丹之事写入。 秦王观后大怒, 称百家霍乱,遂焚百家经典, 坑杀儒生四百六十人于咸阳,毁史记之载。 秦王政三十七年, 始皇五次出巡,徐福寻仙而归,称琅琊海边曾寻有仙家踪迹,秦王大喜, 遂并海北上, 至琅琊。 五月, 浪起?,琅琊海边一艘巨船行起?,向着海天一线中缓缓驶去。 甲板上,嬴政身着便装, 立于?船沿, 抬眼望向远处的茫茫大海。 嬴政如今已年近五十,身形面容却依旧犹如青年, 丝毫不显老态。嬴政双眸深邃,偶有一丝寒光闪光便是含着丝丝血意,眉宇间狠戾挥之不去,如缠着一层淡淡的黑雾,煞气凝重。 施勋静立于?嬴政身边,看?着变化颇大的嬴政,心不在焉道:“嬴政得了长生?何时取珠子。” 【他得不了长生,这只是长生珠的惑相?而已,嬴政体内煞气甚重,长生珠会被他体内煞气所染,归为混沌,所以,你?要在他体内煞气尽消之时方可取珠】 点了点头,施勋左手微晃,歪头看?着一面容熟悉的中年男人?走至嬴政身边,俯身说了些什么。 略带好奇的盯着那男人?看?着,施勋正?在猜测中,便见那男子抬头,一双浅透双眸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片幽幽暗绿。 “徐福!”眯着眼盯着那男人?的双瞳,施勋恶狠狠的比了个中指,这个混蛋! 徐福瞳中微热,茫然的四处看?了看?,却并未发现不对?。 海面风浪渐起?,一层一层波涛咆哮着向船边涌来,击的船身微微摇晃。 脚下突然一颤,嬴政扶着船边稳住身子,不悦道:“怎么回事。” 船头突的传来一阵惊呼,远处浪翻千里,将平静的海面掀起?层层白色水漩。 施勋一愣,抬着身子飘上前去,却见那翻滚的浪花中,一条硕大的火红鱼身猛然跃出海面,如山般的鱼尾一摆,“轰然”一声,打得整片海面震颤无比。 “横公鱼!”惊讶的看?着那海中巨鱼,施勋慌乱道:“河洛,横公不是死了么?!” 【上古异兽哪是那么容易死去的,不过横公失了妖丹,现在只是一普通大鱼而已】 微微一愣,施勋疑道:“即便是一普通大鱼,这般身形,又哪是寻常人?敌的了的。” 脑中轻笑?声传来,河洛缓缓道:“放心,横公注定是要死在嬴政手上的。” 那厢,嬴政已在众人?的簇拥下上到船头,定定的望着那片翻滚的巨波,冷声喝道:“怎么回事,这是何物!” 海上云聚,乌黑的暗云层层叠叠的遮住了碧蓝天空,船身摇晃不止,那巨鱼已逐渐向船边靠来,硕大的鱼眼露出海面半截,骇人?无比。 徐福跌跌撞撞的趴倒在船边,惊恐的看?着那抹火红,慌乱道:“快,快,快走,那是妖兽横公!” 横公?!嬴政脑中一闪,转头问道:“那妖丹便是由它所出?!” 慌乱的点了点头,徐福高声道:“横公鱼乃是上古异兽,当初燕丹曾将它额头妖丹割下,并把它击入水中,没?想到,没?想到它竟又出现于?此。” 抿了抿唇,徐福颤声道:“除了燕太?子,此物无人?可制,王上,还?是快快下令,避开它为好。” 空中雷声骤响,映的嬴政面上一片阴沉,眯眼看?向那缓缓向着船身逼来的巨鱼,嬴政沉声道:“将孤的弓箭拿来。” 徐福惊呼道:“王上!” “闭嘴!”眼中戾气乍现,嬴政双唇紧抿,一字一句道:“师兄能做到的,孤亦能!” 漫天风浪中,嬴政缓缓将手中铁筑精弓缓缓撑起?,箭头寒光顿起?,直至海面。 身后,施勋手指轻触箭尾,一道金光微微闪起?,河洛缓缓而出,围着那箭首轻轻旋转。 “孤亦能!!!”暴喝声响起?,嬴政手上青筋暴起?,狂吼着一箭射出,那箭挟着他的怒意,他的不甘,他的悲痛,挟着一道破开天地的金光,向那巨鱼轰然射去! 血染蔚蓝,波浪迭起?,丝丝缕缕的鲜血由海面逐渐漫出,直到将海面染得通红。 滴滴答答的雨声轻响,落入海中荡出一圈圈细小水纹,手臂颤抖的放下,嬴政红着眼睛,茫然的盯着那巨鱼翻着肚子浮了上来,捏紧箭把笑?了起?来,“看?,师兄能做到的,孤也能!” 茫然的笑?着,缓慢向前行了两步,胸口绞痛,倏尔双膝一软,猛然跪倒在地! 一手撑着将身旁侍卫挥开,嬴政怔愣的看?着地上的几滴血色,喃喃着摸了摸唇角,“孤也能,孤也能……” 地上血色越滴越多,混着雨水渐渐散落开来,嬴政颤抖着身子,目光涣散的看?着空中,摇晃着由地上站起?。 喉中声音颤抖响起?,嬴政不住的喘息着,哽咽着,喃喃着,“不…孤不能……” 漫天大雨瓢泼落下,掩住了帝王的一世哀伤,施勋默然站在雨中,听着那哀切声缓缓传来。 师兄,我好像,再也找不到你?了。 秦王政三十七年,始皇至琅琊出巡,于?海中射杀一巨鱼,导致心脾受损,归途中,至平原津患病。 七月,斜阳正?好,光束飞舞着打进?屋内,落下满室暖意。 屋内阵阵咳声嘶哑响起?,痛苦的令人?窒息。 屋外脚步声缓缓而响,停滞于?殿前落下,半晌,吱呀声又响,夏日晴花打着旋缓缓飘进?屋内,荡起?满嗅花香。 嬴政半躺在榻上,眼也不睁,冷声道:“给孤滚出去。” 脚步声倏顿,又紧接而起?,嬴政眉间越渐烦躁,正?欲呵斥,却听一熟悉笑?声在耳边温和响起?。 “政儿,师兄来看?你?了。” 刹那间,万籁俱静。 日光,花香,都在瞬间消失不见,独留着那温和的声音回荡在耳间。 似是过了亿万年之久,嬴政茫然的睁眼望去,恍惚的看?着那在光芒处缓缓显现的身影。 面容依旧年轻俊秀,清澈的黑眸中染着点点笑?意,温和的看?着自己。 “师兄。”喃喃着伸出手去,嬴政轻触上那白皙面庞,闭眼垂泪,再无不甘。 后院草地 “政儿,你?这院内怎么也没?个宫侍伺候,都病成这样了也没?人?来看?看?。”施勋一手拨着草丛,一边唠唠叨叨。 温和的看?着施勋,嬴政轻声道:“我让他们退下的,这里还?是清静些好。” 点了点头,施勋扯了几根嫩绿长草,长指纷飞,不过片刻,一个草蚂蚱便在手中渐渐成形。 将两条根须高高竖起?,施勋满意的看?了看?,伸手递给了嬴政,“早想给你?换一个了,看?看?,怎么样。” 嬴政笑?着接过蚂蚱,看?了看?腰间那早便破损的枯黄,轻轻的将两个草蚂蚱并排系在了一起?。 微风拂过,两个草蚂蚱微微一晃,虽一新一旧,一绿一黄,却是格外融洽。 伸手轻轻拨动着腰间的蚂蚱,嬴政眼眶微红,低笑?道:“真好,这样它就?有个伴了。” 愣然的看?着嬴政,施勋嘴唇微张,心中刺痛无比。 深深吐出口气,嬴政伸手在怀中摸索片刻,将一莹润白珠掏出,缓缓放于?施勋手上,“师兄,你?是为它而来的吧。” 怔怔的看?着手上不见丝毫晦暗的珠子,施勋茫然的抬头看?去,却见嬴政一头如墨长发缓缓变为花白。 眼神清澈无比,不见丝毫戾气,眉宇间煞气尽消,唯剩着点点温和悠然透出。 缓缓上前,嬴政唇角轻抬,在施勋唇上印下无比虔诚的一吻。 清风悠然拂过,万千嫣红纷飞而落,缠绕至两人?身边,徐徐而落,千古瞬间,凝眸于?此。 耳畔轻叹袭来,伴着微风,悠悠飘荡。 “师兄,我想与你?共度长生,你?不愿,那我便将长生送与你?,只愿千年百世,师兄能将我长记心间。” “师兄…我爱你?……” 漫天金光倏尔散出,由一点缓缓扩散,映出满园清辉,云层中,缕缕光芒悠然射出,层层覆盖住整片天空。 施勋抬头,手中长生光华流转,于?虚空中将他团团包住,倏尔消散。 公元前210年,七月,千古帝王秦始皇,病逝。 “我,断了他的一线生机。”漫漫历史长河,施勋立于?虚无,喃喃道。 【你?不过是了结他一世因果,嬴政所欲长生,却不知这轮回的规律,又哪是凡人?可以打破的。】 【不论九五之尊或是平名百姓,皆不过是这历史轮转中的沧海一粟,天道有规,命有轮回,秦始皇一生所造杀戮过多,便必有此因,此果,秦始皇此欲,乃是长生不老。】 微微磨蹭着手中白珠,施勋轻声道:“因果轮回我不太?懂,但我知道,即便是在残暴的人?,却也始终有着属于?他自己的一方净土。” 天地间晨光微亮,过了许久,河洛道【你?说得对?】 看?着手中白珠,施勋轻叹口气,茫然道:“长生珠拿到了,接下来,我要去哪?” 【下一世乃是三国,不过在去之前你?先?在此找处僻静之地,我要将长生珠的封印解开。】 点了点头,施勋收起?珠子,飞身而去。 ** 乱葬岗 左摇右晃的站起?身来,施勋四肢抽搐,痛苦的锤着胸口,“解封印就?解封印,干啥把我按在一个死人?身上。” 【解印时顾不到你?,又无法让你?以实体停留于?此,怕你?的魂魄被历史收去,便只好如此了。】 捂着鼻子看?了看?旁边死相?惨烈的尸体,施勋挥挥手道:“行了行了,快解吧。” 轻应了一声,河洛道【将珠子贴在心口】 “又是心口?”想了想上次贴道德经的惨痛经历,施勋拿着珠子反复看?了片刻,咬咬牙,一把贴了上去。 长生珠周身白光尽绽,刚一贴至胸前便迅速融进?了道道金色符文之中,瞬间,金光大作! “我就?知道!!!” 胸前炙热再次袭来,施勋痛苦的揪着胸口,泪眼模糊的看?着周身旋转而出万丈金辉。 光芒一圈圈绽放开来,施勋双眼大睁,似是穿透了千亿万年,遥遥看?向天地初开之时。 一团炽热璀璨如太?阳般的金光直冲而来,到眼前时却又猛然落去,化为一金色大鸟展翅飞去。 鸟鸣声骤响耳边,施勋模糊睁眼望去,只听耳边传来一轻轻叹息。 【师兄……】 施勋一愣,瞬间恢复神志,不敢置信的睁眼望去。 漫漫金光之中,男人?仿佛从太?阳中踏出,挟着满身光华,一点一点凝聚于?眼前。 男人?面容英俊无比,高鼻深目,眸色透出点点暗金。 男人?身形完美,一头墨色长发尽被吹到脑后,露出饱满额头,上半身蜜色胸膛□□健硕,肌肉线条流畅无比。 呆愣愣的看?着男人?,施勋结巴道:“你?,你?,你?是谁?” 男人?暗金色的眸中闪过几许复杂,似在思考,又似在踌躇。 许久之后,男人?缓缓看?向施勋,暗金的眸子格外认真,低沉有力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 “吾名,河洛。” ——秦国卷:长生不老·因果不变—— 三国一:江东少年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多少英雄 三国时期,群雄割据,英雄们登上历史的舞台, 演绎出千百年的一场绝谈, 最终, 亦随历史潮流逝于东水。 公元前189年9月,董卓废少帝刘辩为弘农王, 立九岁的陈留王刘协为献帝,顿时,天下大惊, 190年1月,天下十八路诸侯起兵反董。 庐江舒县 春水荡漾, 绿柳依依,和风习习吹出醉人花香, 少年鲜衣怒马,游走江边。 指尖一挑,跃出的石子在江面上打出几个漂亮的水漂,最终缓缓沉浸。 看着那一圈圈荡起的波纹, 施勋出神道:“三国啊。” “三国是个英雄辈出的年代, 武将, 谋士,斗智斗勇,可谓是痛快。” 耳边低沉声缓缓响起,施勋愣了一愣, 才反应过来向?旁边看去。 男人半身裸露, 一身蜜色肌肤尽显,墨色发丝被微风稍稍吹起, 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些淡淡的冷漠。 见施勋转过头来,男人唇角微勾,露出个格外?温柔的笑容,说道:“三国是英雄的年代,故而?不好混,更何况你?此种身份,所以行?事一定要万分谨慎。” 点了点头,施勋斜眼瞟了瞟身旁男人,欲言又止道:“河洛,你?这一世就一直这样?么?” 被施勋的问题问的有点蒙,河洛答道:“不是,闲暇时我?可化形伴你?左右,但平日里还是藏于你?胸前的。” 见施勋眼中微微有些放松,河洛蹙眉道:“怎么,不愿我?以人身伴你?左右么?” “不不不。”连连摆手,施勋赶忙道:“怎么会,就是一时不太习惯而?已。” 施勋倒也是没?说假话,毕竟对他来说,独身一人在一个陌生的朝代实在是太过孤独,如今有人能?陪着那也是再好不过的了。 只是施勋没?敢说出口的是,自从河洛化为人形之后,他每次见到河洛时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似是熟悉,似是尴尬,又似是紧张,可每当河洛看向?他时,那些复杂感又会统统化为一种莫名的安心,让他不自觉的想要去依赖些什么。 对自己?心里这莫名其妙的感觉头疼不已,施勋叹了口气,也懒得再去想它,便摆摆手道:“有你?陪着我?也好,起码能?安心些。” 若有所思的看着施勋,河洛笑道:“可别想的那么轻松,此世我?虽可化形,但却不能?如在秦国时那般帮你?,况且,我?这虚型也是只有你?才可看到的。” “只有我?才能?看到?”好奇的看着河洛,施勋伸出手指点了点那□□的胸膛。 伸手将施勋的手指拿下,河洛长指微微磨蹭了一下施勋手背,随后笑道:“你?能?看到,自然也能?触到。” 手背上温热感传来,施勋抽回手指,游移道:“原来如此,只有我?能?看到啊。” 清风袭来,吹出江面水波粼粼,阳光透过轻荡的柳絮缓缓打下,落于二人被风带起的发间。 施勋清亮的双瞳中带着些茫然,白皙的面庞被打出一道浅浅的光影,如一块无瑕美玉,透出柔和光泽。 河洛暗金色的眸中带着几许温柔,手指微展,看着那缓缓纠缠在一起的发丝,莞尔道:“对,只有你?。” 江边落蹄声轻响,打破了两人间萦绕着的淡淡情绪,河洛略带失落的叹了口气,转身化进了施勋心口。 那策马而?来的人一身白袍,俊秀的五官上充满了少年的意?气风发,眉宇间自带一抹英气勃勃,目中更是凝着浩然正气。 来人翻身下马,落地便笑,爽朗笑声瞬间传来,“公瑾,在这里作何?” ** 数日前 捂着晕头转向?的脑袋,施勋伸手摸到榻上缓缓坐下,刚刚平息了一阵,便迫不及待道:“河洛,快快,传资料。” 长指轻点与施勋眉间,河洛口中默念,一阵金光泛起,无数字符便铺天盖地的向?着施勋脑中涌去。 深吸了口气,施勋牙关?紧咬,待脑中思绪缓缓平复,这才睁开眼眸,略带茫然的向?着周围看去。 “如何。”收回手指,河洛细细观察着施勋的脸色,问道。 “还好。”伸指轻揉了揉眉间,施勋细细整理着脑中的资料,脸色亦逐渐古怪了起来。 待到将一切吸收完毕,施勋略带抽搐道:“周,周瑜?” 轻笑着点了点头,河洛手指一点,面前屋门大开,一股春风挟着满院花瓣旋转着落于施勋眼前。 施勋茫然的看着门外?春光融融,伸手在脸上轻掐了几把,美周郎啊,那这一世,所攻略的人会是…… 脑中还没?个思绪,便见河洛冲他一笑,瞬间没?了踪影,施勋愣然的看着门外?,晨曦下,一美妇缓缓踏入屋中,温婉的脸上带着些笑意?,轻声道:“瑜儿,先生寻你?呢。” 这人,周瑜的母亲? 脑中略略一转,施勋当即便有些不知所措,怕这当母亲的察出不对,发现?自己?儿子换了人。 那边周母见施勋定住不动,倒也不奇怪,只是摇头笑了笑,有些无奈道:“这孩子,睡懵了了不成?,还不快去,待会去的晚了先生可要恼。” 对着周母口中的先生好奇不已,施勋定了定神,含糊道:“是,是,孩儿这就去。” 话落,施勋俯身向?着周母一供,抬脚跨出门外?,向?着院外?直奔而?去。 周母无奈的摇了摇头,捂嘴笑道:“这孩子。” 凭着脑中的印象走走停停,施勋沿着街道,看着这三国时期的风土人情,不禁有些感慨。 由?秦至此,几百年间,世间变化多端,但唯有这古时的气韵,不曾改变。 脚步轻抬,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小宅,施勋左右望着那宅院,有些疑惑道:“就是这了吧,庐江名士,李先隆?” 【不错,周瑜少时曾拜庐江名士李先隆为师,而?有一人,则与周瑜乃是同师。】 “原来先生说的便是他。”抬脚步入宅中,施勋疑道:“那与周瑜同师的人是谁,怎么历史上没?听说过。” 河洛不答,只是笑道【稍后便知】 宅院中清幽淡雅,偶有一丝琴声悠悠传来,不禁让人心旷神怡。 转过一片竹林,施勋顺着那羊肠小道缓缓而?入,一眼便看到了那坐而?抚琴的清雅男子。 男子岁至中年,唇上留着两撇美须,指尖一顿一停,琴声缭绕耳边,久久不停。 半晌,男子一曲奏完,起身抚琴,冲着施勋这边招了招手,“公瑾,来了。” “先生。”俯身冲着李先隆微微一俯,施勋抬头看着这能?教出千古风流人物周公瑾的名士,暗道果真是名不虚传。 李先隆点了点头,笑道:“今日唤你?前来也无甚大事,只是新收了两个弟子,想让你?这个做师兄的前来认认。” 两个弟子?心中稍有疑惑,施勋抬头问道:“不知这两人是?” 李先隆笑道:“此二人乃是长沙太守孙坚之子,长子孙策,次子孙权,皆是……” “先生,你?说的师兄是在何处啊?” 李先隆话未完,便被一朗笑声打断,竹林处哗哗作响,伴着笑声,一大一小两个少年疾步而?来,掀起轻风阵阵。 施勋站于李先隆身侧,略带疑惑的抬头看去,这一眼,便似定在了当场,不能?移动分毫。 略带惊异的看着那熟悉的面容,施勋喃喃道:“政儿……” 40-50 三国二:孙周交好 庭院花落几许, 似真似幻,施勋怔怔的看着那竹林下一大一小两个少年,喃喃着向前?走了两步。 【施勋】 耳边传来河洛的警示, 施勋脑中一震, 瞬间恢复清明。 抬头看?见李先隆面带疑惑的瞅着自己, 施勋整了整脸色,漫不经?心的笑道:“原来这便是我师弟, 长沙太守孙坚之子,早有耳闻啊。” 李先隆笑着点了点头,向那二人招手道:“伯符, 权儿,这便是你?们的师兄, 周瑜周公瑾。” 孙权,目光不自觉的向着那与嬴政相像的小小少年看?去, 待离得近了,施勋这才发现,刚刚那一刹那的误认,不过是自己眼晕罢了。 孙权与嬴政轮廓虽有相似, 但两人的眉眼和气质却是完全不同, 嬴政因着从小的际遇, 身上始终有一股化?不开?的戾气与冷漠,而孙权从小有父兄护着,身上有的则是少年人的稚嫩与聪慧。 阳光斜斜打下,透过竹林滑向孙权, 映出一个模糊而又熟悉的轮廓。 眼眶微微有些涩意传来, 施勋伸手蹭了蹭眼睑,拱手笑道:“二位师弟好。” 孙权抬眸瞟了施勋一眼, 双眸中略带好奇,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新鲜出炉的师兄,却也不开?口说话。 倒是孙策,目光清亮的扫视了一周,英俊的脸上微微一动,张口笑道:“庐江周公瑾之名我亦是早有耳闻,有此人物做我师兄,伯符心中当?是欢喜。” 孙策此话说的不卑不亢,话语虽是有恭维之意却又不做作,反倒是由心而发,爽朗无比,让人不禁生出几分亲近。 施勋微微一笑,心中顿觉历史上所言不虚,孙策不仅容貌英俊,更是多了一种常人所少有的开?朗直率,也怪不得江东之人会如此爱戴于他。 想到此,施勋正想开?口谦虚几句,就听孙策话锋一转,既而哈哈笑道:“只是没想到,这庐江美周郎,竟是生了一副姑娘家?的面?孔!” 施勋:“……” 抬眸对上孙策眼中略带揶揄的笑意,施勋微微低头,唇角艰难的扯出了一抹微笑,咬牙切齿道:“呵、呵!” 孙权双眸晶亮的看?着施勋略带狰狞的眼神,面?上微微一动,肩头微抖,“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李先隆略带无奈的摇摇头,挥手笑道:“你?们年岁一般,周瑜先入师门?便为师兄,你?们二人,可不许对师兄不敬啊。” 这话虽如此说着,却也不带丝毫斥责之意,孙策拱了拱手,歪头对着施勋朗笑道:“是伯符不对,师兄可万万不要恼啊。” 孙策一口白牙咧着,坦荡荡的看?着施勋,似是万分肯定?会被原谅,施勋抿唇片刻,瞅着孙策,终是忍不住莞尔。 孙策一见施勋展颜,立即熟稔的蹭了过来,伸手揽上了施勋的肩膀,哈哈笑道:“公瑾大气,我喜欢。” “我也喜欢。”旁侧少年清脆声响传来,孙权抬头看?向施勋,勾唇笑道:“师兄,我是孙权。” 呆呆的看?着孙权眼中的那一抹熟悉,施勋愣道:“生子当?如孙仲谋,我当?然识得你?。” “孙仲谋?那是何人?”孙策两手挑起施勋脸侧发丝,指尖微碾,疑惑道。 施勋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拽回,心中微转,立时了然,孙权此时怕是还未取字,怪不得孙策不知。 倒是李先隆眼中一亮,抚须笑道:“仲谋,不错,权儿,不若待你?加冠之时取为字如何?” 孙权微微一笑,莞尔道:“师兄取得,权儿自是喜欢。” 膛目结舌的看?着孙权日后的字在?此短短时间便被定?下了,施勋略带黑线的看?向了李先隆,先生你?这么敷衍真的可以么?! “既为师兄弟,那日后你?们定?要心如其一,形同一人,师兄弟间相互扶持,共安天下。”伸指轻轻一点,李先隆笑道:“明日起授早课,你?们定?要早些到来,若是迟到,我可是不饶。” “先生放心!”相视一笑,三?人朗声道。 由李先隆宅院中出来,三?人并排而行,孙策百无聊赖的挂在?施勋身上,咧嘴笑道:“公瑾,我刚来舒县没几天,你?既身为师兄,不若带我们去玩玩可好。” 对孙策这种自来熟毫无办法,施勋两指微伸,点着孙策的额头将他推开?,哼笑道:“你?太招摇,我可不愿与你?一同去。” 眼眸一转看?到身后跟着的孙权,施勋眉头一挑,拉起孙权的手笑道:“我与孙权同去,你?自己跟着便好。” 孙策一听,立时不干,苦着脸扒住了施勋,无赖道:“诶,诶,这怎么行,公瑾,师兄,你?这当?师兄的怎可偏心,怎么只对孙权一人好。” 此时正值早春,天气虽不炎热却也有几分闷意,肩膀被孙策牢牢扒着,呼出的热气尽数打在?脸上,掀起一片潮红。 少年时期阳气正盛,两具身躯贴在?一起可是添了几分燥热,偏偏这孙策又赖皮一般的扒着,推也推不开?,施勋无奈不已?,哭笑不得道:“行了行了,答应你?便是,快起来,热死了。” 孙策明亮黑眸半眯着看?向施勋脸侧,似是对这带着清香的靠垫满意不已?,颇有些不愿起身。 修长的手指轻点上施勋脸颊,孙策喃喃道:“又不是姑娘,怕什么热。” 施勋眉头一蹙,刚要反驳,身子便猛的一个踉跄,下身直立的被拖了出去。 孙策双眼大睁,身下徒然一空,不受控制的便要跌倒在?地。 手上一撑,刚要触地的刹那翻身而起,孙策长腿一扫划出个漂亮的弧度,干脆利落的翻了个跟头,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稳稳的直身立起。 施勋屁股微撅,上半身被河洛抱在?怀中,姿势着实不雅。 孙策挑眉看?着施勋古怪动作,视线微微落于空无一人的前?方,挠挠头疑惑道:“公瑾,你?这是,这是?” 孙权若有所思的看?着施勋身前?,伸过手去轻微一扫,却只是穿过一片空白。 面?有不郁的看?向孙策,河洛松开?手臂将施勋扶起,面?色漠然的立于一旁。 嘴角抽搐的揉了揉后腰,施勋转身对上一大一小两道视线,尴尬道:“这个,刚刚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故而,故而如此。” 斜眼瞟向一旁漠然而立的河洛,施勋转而笑道:“不过是不小心罢了,伯符不是想要看?看?舒县风土么,若是不快点,这太阳可就要落了。” 略带疑惑的看?了半晌,孙策笑道:“走路如此不小心,还是我牵着公瑾为好。” 说着,孙策手一伸,便要来抓施勋的手臂。 眼看?着那手掌逐渐接近,施勋刚要拒绝,便觉身子一动,“蹭”的一声滑出五步之遥。 施勋:“……” 孙策:“……” 孙权:“……” 目瞪口呆的看?着飘走的施勋,孙策愣道:“公,公瑾?” 感受到手臂被牢牢抓在?某人的手里,施勋欲哭无泪的看?着孙家?兄弟看?怪物似的眼神,在?脑中怒吼道:“河洛!” 毫不在?意的松开?施勋手臂,河洛向孙策瞟去了一个略带得意的眼神,漠然道:“哦。” 头疼的揉着眉间,施勋无奈道:“解释一下,你?这是在?干啥!” 伸手摸了摸鼻子,河洛暗金色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后装模作样的咳了咳,正色道:“攻略人物出现,人物:吴侯孙策,物品:无疾印,目标:在?不影响历史的情况下与攻略人物交好并顺利得到无疾印。” 目色讶异的看?向孙策,施勋略带复杂的扫过一旁站立的孙权,心中微疑,此次攻略目标,竟不是孙权么。 施勋只顾讶异,却没有察觉到,河洛此次的话语,与在?秦国?时的任务略有不同,而这些不同细细品来,变化?,颇大…… ** 自从与孙家?两兄弟成为师兄弟之后,几人关系便越加密切了起来,孙策闲着无事便总会跑来周瑜府上歇着,而施勋亦是随着孙策登堂拜见了孙母,并循着历史的轨迹使两家?顺利交好。 不过数日,周瑜之父周异听闻此事,道孙家?初来庐江,并无居处,便让周瑜让出了路南的大宅院供孙家?居住,如此,两家?关系好如一家?,而孙策,便整日居于周瑜府中,不在?离去。 五月,庭院中树叶声簌簌而响,被骄阳烈日打出一个个铜片似得影子,蔫头蔫脑的晃在?一起。 手持蒲扇掀起一丝清凉,施勋身着单衣,疾步奔入院中。 额上刘海被汗水浸的湿哒哒的黏成一团,施勋面?色潮红,领口大敞,双袖齐挽于上,就差伸出个舌头大呼炎热。 刚回府上便已?吩咐下人备好温水,施勋大步跨入屋中,看?着那木桶中清澈的洗澡水,兴奋的呼了一声,回身关上门?窗,双手齐下,不过一会便赤条条的跃入了水中。 门?外?蝉鸣不断,施勋满足的喟叹一声,整身埋入水中,大呼爽快。 【天气如此炎热还要出去乱跑,为何不干脆在?屋中待着】 “先生这两日留了作业,要写出一篇水上作战的注意事项,我这两天跟孙策一直在?江边转悠,想看?看?夏日水流湍急程度。” 【你?倒是努力】 “那是,怎么也不能给周瑜丢人吧。”伸手拍了拍水,施勋挑眉笑道。 【你?说的……】 “公瑾!公瑾!”门?外?远远传来少年清朗笑声,打断了脑中河洛话语。 听出孙策声音,施勋刚想开?口,猛然想到自己此时正赤条条的躺在?木桶里,嘴角一抽,连忙道:“伯符,稍等?一会儿,我正在?……” “吱呀”一声,房门?被猛然推开?,一股灼人热气扑面?而来,施勋回头一看?,便见孙策呆愣在?门?口,双目怔怔的看?向屋内。 施勋此时半身浸在?水中,湿发胡乱撩在?脑后,沾染着水珠的面?庞清晰无比,剑眉星目,当?时俊美。 眉头微蹙的看?着孙策,施勋不悦道:“伯符,愣着作何,还不快把门?关上。” “哦?哦。”呆呆的应了两声,孙策手一推,将门?关上,自己留在?了屋内。 疑惑的看?着孙策,施勋嘴角抽搐不已?,让你?关门?是想让你?离开?,你?怎么把自己关里面?了。 如玉的面?颊上浮起两抹红晕,孙策眼神游移着瞟向施勋露在?桶外?的白皙肩膀,干咳了两声,正想着要说些什么,视线微微一扫,却刚好看?到放于一旁擦澡用的丝条。 眼神猛的一亮,孙策几步跨前?拿起丝条,双眸晶亮的对上了施勋。 “公瑾,我来给你?擦澡可好!” 三国三:结发之交 胸前金光一闪而逝, 似在提醒着些什么,施勋怔愣的看着跃跃欲试的?孙策,连连摆手, 尴尬道:“不, 不, 不用,我马上就好。” 伸手挽了两把袖子?, 孙策手持丝条,兴奋道:“诶,好什么, 天气炎热,该是好好泡泡才是。” 说?着, 孙策一个箭步跑上前来,伸手将丝条在水中沾了沾, 便顺着施勋白皙的肩背揉擦了起来。 施勋嘴巴开?开?合合,吞吐半天也讲不出一句话来,一来孙策此时?已经行动,再阻止下去反倒显得矫情, 再来, 这有人给擦背, 倒也是享受不已。 眼眸微眯,后背让丝条刮的?舒适不已,施勋干脆也不再拒绝,将手搭在木头边缘, 伸手指了指后背, 哼唧道:“左边左边,再往下点?” 此时?天气燥热无比, 屋中虽放至了冰盆,却还是稍显闷热,孙策一手抓着丝条在施勋背上左揉右搓,一手拭着额头上滴落的?汗珠,颇有些口干舌燥瞅上了施勋那白玉般的?背脊。 施勋皮肤本就白嫩,如今被丝条一撮再让水一浸,更是白里透红,亮莹莹的?透出一股诱人光泽。 孙策喉中一动,不自觉的?吞咽一声,顿觉身?上热意更甚。 施勋眯着眼靠在桶边,正享受着呢却觉得?身?后没了动静,便已手扣了扣桶沿,嚷嚷道:“伯符,继续啊。” 身?上衣物?已被水打湿了半边,薄薄的?贴在身?上,黏腻不已,孙策额上汗滴不断,伸出舌喘了两口,干脆便解了上衣系于腰侧,露出身?漂亮结实的?肌肉,拿着丝条敷衍的?滑了起来。 被孙策有一下没一下蹭得?直痒痒,施勋不悦道:“唉,不是说?擦澡么,怎么这么没劲呢。” “你这身?板,白的?跟雪似的?,擦也擦不出什么。” 被施勋这么一说?,孙策干脆便扔了丝条,大手抚上那肖想已久的?嫩白皮肤,眯眼享受起来。 孙策只觉掌下肌肤滑嫩无比,随即便眉头一挑,邪笑道:“你说?你,长得?跟个姑娘家似的?,连这身?皮肤也比姑娘还嫩,你不会就是个姑娘吧。” 说?着,孙策探头往水里瞅了瞅,眼神一转,右手迅如闪电的?伸进水中,一把击出了施勋一声颤音。 “啊,原来不是姑娘啊。” 耳边失望声传来,施勋愣了片刻,感受着被攻击到的?地方,胸口顿时?一噎,两眼翻白,怒吼道:“孙伯符!” 炎炎夏日,庭院周瑜房内突的?传来一声巨响,片刻之?后,院内所有的?下人都双眼大睁,羞涩的?看到了江东孙郎,敞着衣襟的?被从周瑜房内踹出来的?场景! 披头散发的?单膝跪于门外,孙策一手扯衣,一手撑地,惊慌道:“公瑾,公瑾,莫恼,莫恼。” 施勋一手持着砚台,一手紧抓衣口,怒吼道:“孙伯符,老子?宰了你!” 孙策意识到施勋是真的?怒了,面色猛然一变,当机立断撒娇道:“师兄,师兄我错了,你饶了我。” 施勋高举砚台,哭笑不得?的?看着孙策跟只大狗似的?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就差伸出尾巴来左右摇摆了。 “师兄我今日观出水面疾缓,你快洗完,一会我将战术告与你听。”见施勋怒意稍有平息,孙策连忙对着施勋挤挤眼,讨好道。 施勋:“……” 摇摆不定?的?晃着砚台,施勋斜眼瞅着孙策,冷哼道:“不必!”,随即双手一摆,甩门而入。 孙策眼看着施勋身?影消失,悻悻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尖,灰溜溜的?披着一身?湿衣,走了。 门内,施勋运气将身?上衣物?烘干,看着满地的?水渍,咬牙切齿道:“这小子?,只有做了坏事以?后才知道叫师兄!” 胸前金光缓缓散出,片刻,河洛现身?于屋内,漠然的?看了片刻,手指微点?,屋内顿时?恢复整洁。 渍渍称奇的?扶着河洛的?手看了片刻,施勋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真方便。” 叫来下人将木桶搬出去?,施勋整了整衣襟,略带疲惫的?盘腿坐下。 “刚刚被他那一闹,这澡算是白洗了。” 河洛沉默不语的?看着施勋,眸中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沉吟道:“施勋,无疾印已快要出现,过?不了多久,孙策就要离开?了。” “这么快?”施勋一愣,心中稍有疑惑,上一世在秦国时?,长生珠所成妖丹不仅要他亲自去?寻,而且寻来之?后更是废了千般力气才将它制成,如今来三国刚刚数月,这无疾印竟已是有了消息? 施勋默默将三国历史在脑中过?了一遍,心中微微一动,开?口道:“孙坚?” 施勋自从经历过?秦国一世后,心思便愈加成熟,每每河洛说?些什么他便可?自行推敲出些许痕迹,猜测出大概始末。 点?了点?头,河洛眼中略带笑意,赞许道:“不错,孙坚将亡,而你接下来,则是要尽量帮助孙策在此广交名士,美其声誉,并与他,结为兄弟。” 孙坚一亡,十八路诸侯各自为战,孙策投奔袁术,平定?江东,而这三国的?乱世便也就此展开?。 轻点?了点?头,施勋有些茫然的?看着手指,喃喃道:“又要开?始了么。” 眸色微沉,河洛低头注视着施勋茫然的?双眸,两人面颊逐渐靠近,鼻息缓缓交织在一起。 河洛大掌干燥而温热,修长的?手指一点?点?绞住施勋,阳光透着缝隙一丝丝打下,落在河洛眸中,映出无限温柔。 河洛双眸凝视着施勋,唇角微动,似是想吻下去?,却又停在上方不动。 眼见施勋缓缓回过?神来,河洛默叹一声,轻抚了抚施勋发顶,缓缓道:“放心,有我在。” 公元前191年,孙坚率兵队大败董卓,斩都督华雄,攻进洛阳古都。 古都内满目萧然,孙坚命队清扫汉室宗庙,却偶见一井上五彩云气浮动,耀眼无比,孙坚大惊,立即命人下到井内,少顷,井内霞光大起,兵卫手捧青印,缓缓而出。 那青印方圆四寸,底扣金色硬物?,上纽交五龙,缺一角,那印下刻有八个大字,是为“受命于王,既寿永昌。” 四月 微风拂江边,水天一线间,浪潮顿起,映出岸边如玉少年。 马蹄声得?得?响起,踏碎醉眼春花,远远的?一双少年如春日里的?一抹拂晓晨光,朗声说?笑,相携而来。 待到江边,马声嘶鸣而起,孙策手上微扯,长腿一抬,翻身?下马,朗声笑道:“公瑾,此地如何?” 起身?从马上跃下,施勋双眸晶亮的?扫视着江边盛放的?花枝,莞尔道:“此地甚好。” 将二人马匹牵于一旁,孙策拎着一个包裹,沿着江边走了几圈,最?后找到一处无人之?地,把包裹摊在一块大石头上,将里面的?香炉酒器一一取出,摆放于地。 待将东西摆放好后,孙策站起身?来,将手搭于施勋肩上,疑道:“我就不懂了,咱们本就是师兄弟,又为何非要结拜呢?” 将放于地上的?酒器拿起,施勋走至江边伸手舀起清澈江水,略有恍惚的?看着那水中透澈的?光影,轻笑道:“师兄弟又哪比亲兄弟,此次结拜后,你我生死不离,而你,亦可?不在尊我为师兄。” 眼眸一亮,孙策喜道:“当真,你我生死不离!” 微笑着点?了点?头,施勋认真道:“当真!” 一手夺过?施勋手中酒杯,孙策反手抽刀,在那清澈江水中缓缓滴入一丝血红,随后又将刀柄朝向施勋。 接过?孙策的?刀,施勋双唇微抿,亦在那水中滴入鲜血。 少顷,两人交换酒杯,双双跪于江前。 江阔水深,掀起层层波澜,刹那间万紫千红齐齐飘落,停驻于这方寸时?光。 孙策微微侧头,凝视着施勋白皙的?面庞,喃喃道:“公瑾,你说?,咱俩这像不像在成亲啊。” 眉头微挑,施勋好笑道:“结拜本就堪比成亲,妻子?尚且不可?同生共死,兄弟却要一生共进退。” 孙策一愣,沉吟片刻,既而放下酒杯,伸手挑起两人长发,在中间轻轻打了个结。 “你这是?” 满意的?看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黑发,孙策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亦要如成亲般结发,这样,你归我,我归你,咱俩便都有个伴了。” 便都有个伴了…… 定?定?的?看着孙策清亮的?眸子?,施勋眼眶微红,喃喃道:“是啊,这样,便有个伴了。” 清风拂过?,吹起两人纠缠的?发丝,施勋手捧酒杯,立下千古誓言。 “我,周瑜!” “我,孙策!” 两人相视一笑,朗声道:“今日与周瑜(孙策)结为兄弟,从此之?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远处清歌缓缓而起,飘荡于江面,奏出一曲回转于天地间的?荡气回肠。 手中酒杯轻嘭,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微风中金光缓缓漫出,轻飘飘的?缠绕于两人发间,既而隐没不见。 仰头将手中滴血之?水一口喝下,孙策目光凝注与施勋面上,轻声道:“以?,历史为证。” 花瓣徐徐旋下,落于两人肩侧,庐江舒县,孙周二人结发一生,永世不变。 三国四:传国印玺 公元前192年, 王允设下千古美?人计,终是逼得吕布叛了董卓,将其杀死于长安。董卓旧部李傕、郭汜等人率兵攻入长安, 杀死王允, 吕布兵败逃亡, 而献帝则由李傕等人挟持在?长安,三国乱世, 便就此展开。 六月 天空中?白浪翻滚,闷雷不断,淅淅沥沥的雨滴一层层从空中落下, 密密的笼罩了整个庐江。 “哒哒哒”踩着水坑奔入院内,施勋将伞在?门外甩了甩, 便顺势靠在?了门边,自?己返身进了屋子, 点亮油灯。 不一会儿,门外脚步声传来,施勋还来不及歇一口气,便又匆匆跑去开门。 门外雨势逐渐大了起来, 雨水没过低阶积了一层浅浅的水坑, 廊檐上更是被雨雾笼了一层细细的薄纱, 顺着檐道连成?珠子般滴入水坑。 施勋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那雨水滴到一大一小两个少年头顶,并顺着发丝滑湿了半边脸颊,无奈的一手扯了一个,将两人扯进了门内。 河洛裸着半身无聊的坐在?案前, 伸着长指冲着油灯来回的弹着指风, 见有人进来时侧了下眸子,便一脸漠然的起身, 站到了施勋身后,开始无聊的玩起施勋头发。 尴尬的感受着自?己的头发被一上一下的挑弄着,施勋警告的瞥了河洛一眼,继而拿了块干布给?孙权擦头,疑惑道:“今天雨势颇大,你?们两个不在?府里好好待着,跑我这作何?” 孙策斜眼见孙权一脸享受的仰着头,撇撇嘴道:“长安城被攻破了,董老贼死在?了他义子吕布的手上,如今十八路诸侯军各自?为战,我爹他带着军要回吴郡,让我们先搬回去。” 手下顿了顿,施勋摸了摸孙权头发,见已没有水滴,便放了布子,坐下道:“如今天下大乱,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对了,什么时候动身。” 眼巴巴的望着那块布子,孙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不满道:“公瑾,你?怎么只?给?他擦头发,我呢。” 鄙视的看了孙策一眼,施勋伸手掐了一把孙权的嫩脸蛋,随口?道:“有本?事你?也变成?孙权这年龄。” 孙权红着脸摸了摸自?己被掐的地方?,努力的保持严肃。 孙策:“……” 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痘痘,孙策甩头糊了孙权一脸水,笑道:“明日晌午便要动身,今日来知会你?一声。” 河洛站在?施勋身后扯着他头发玩的不亦乐乎,偶尔停下手看了孙策两眼,俯身道:“他走不了。” 沉默了一会儿,施勋轻声道:“一路保重。” 点了点头,孙策伸出手去,似要抚摸施勋的脸颊,喃喃道:“此一别,定?会有再会之日,公瑾,等我回了吴郡,你?便去找我,到时……” 脑袋后面猛的一痛,施勋面色狰狞的痛呼一声,张牙舞爪的倒了下去。 孙策:“……” 孙权:“……” 河洛:“……” 你?他妈沉默个毛啊! 孙权起身绕到施勋身后,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明显的小辫子,疑惑的摸了摸,将他撩到了施勋脑门前面,“师兄,你?是女孩子么?为什么要给?自?己编个小辫?” 孙策斜眼一瞅,随口?道:“我就说他像个姑娘。” 脑门上青筋炸起,施勋恶狠狠的瞟向了一旁,河洛! 河洛毫不在?意的抬起眼眸,冲着施勋莞尔一笑,英俊的脸上满是温柔。 施勋脸上一红,奇怪的摸了摸自?己跳的骤快的小心脏,连忙坐正看向孙策。 “伯符,我会去找你?的。”对着孙策笑了笑,施勋轻声道:“只?不过不会是吴郡。” 最?后那句简直是低不可闻,孙策低了低头,疑惑道:“什么。” “少爷!少爷!!!” 门外雨声彭彭的敲击着房门,下人焦急的呼唤声透过雨声清晰的传了过来,孙策伸手敲了敲桌面,不耐道:“什么事,慌什么!” 河洛伸手将房门打开,漠然道:“来了。” “少爷!主公他被袁术派去攻打荆州,被黄祖偷袭,中?箭身亡了。” “少爷,快回去吧,主母,主母伤心欲绝,昏过去了!”下人带着哽咽的声音狠狠钻入耳中?,孙策茫然的看着门外铺天盖地的大雨,身子一个踉跄,无力的跌倒在?地。 公元192年六月,袁术派孙坚征讨荆州,攻打刘表。刘表派黄祖迎战。黄祖败走后逃到岘山之中?,孙坚乘胜追击,却不料黄祖部将从竹林间发射暗箭,孙坚躲避不及,中?箭身亡,一代将星就此陨落。 ** 孙坚身亡,孙家?上下一片悲痛,孙策回到家?里守了孙母一夜,两眼血红的从屋里出来,安排着府中?大小事务。 孙坚一死,军中?群龙无首,乱作一团,孙策连悲痛的时间都没有,便又要马不停蹄赶往寿春安抚兵士并将孙坚的遗体接回。 不过一夜,孙策便迅速的成?长了起来,往日的急躁全部化为了沉稳,似乎丧父的打击,让这少年的心中?多了一份不可磨灭的责任。 孙权被周瑜拉在?身边,时不时的抹着眼泪,孙策红着眼眶,蹲下身子用手指蹭了蹭孙权的面颊。 “爹不在?了,哥现在?要去军中?将爹接回家?,你?留在?这好好照顾娘,有什么事师兄会帮你?,权儿,你?是个男人,哥走了,这个家?就要靠你?守着了,知道了么。” 孙权抽泣着擦了擦脸,强忍着泪意,颤声道:“哥,我知道了。” 拍了拍孙权的肩,让他进屋去照顾孙母,施勋冲着孙策示意了一下,将他领到了一处屋中?。 “孙权这边有我照顾着,你?大可放心。”顿了顿,施勋说道:“你?此次去了寿春,势必要见一下袁术的。” 疲惫的揉了揉眉间,孙策点头道:“袁术有恩于孙家?,我是该去见一下。” 轻摇了摇头,施勋道:“你?不仅要见他,还?要带着兵士投靠于他。” 孙策一愣,奇道:“为何?” 施勋笑道:“因为这样,你?才能够有自?己的力量,称霸江东。” 烛火跳跃着映在?眸中?,发出“噼啪”响声,孙策怔怔的看着施勋眸中?的坚定?,迟疑道:“此话,何讲?” 深呼了口?气,施勋缓缓道:“孙将军已亡,江东军便如一块肥肉,被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的盯着,如今你?继承父业,势必会被他们所忌惮。” 施勋停顿了一下,见孙策听得?认真,便又继续道:“你?去见袁术,袁术少说也要扣你?一半人马才会放你?回乡,既如此,你?便干脆投靠于他,在?军中?好好磨练一番,然后寻得?机会,请命出征,待队伍壮大后,便趁机脱离袁术,横扫江东。” 孙策眸中?逐渐明亮了起来,定?定?的看着施勋,轻声道:“横扫江东,谈何容易?” 缓缓将手伸出,施勋看着孙策眸中?的跃跃欲试,莞尔道:“我会助你?。” 伸手平放于施勋手上,孙策五指逐渐收紧,直到两人掌间再无缝隙。 一把将施勋抱入怀中?,孙策深吸了口?气,动容道:“有你?助我,再无所惧。” 屋外水声逐渐响起,刚停了不过一天的小雨又下了起来,水滴打在?门檐上透出一股清脆的“当当”声,缓缓飘入耳内。 河洛旋转着从施勋心口?漫出,漠然的看了紧抱着施勋不放的孙策两眼,暗金色的眸中?稍稍滑过了一丝不悦。 冲着施勋招了招手,河洛伸手在?空中?划出几道金线,缓缓组成?了三个大字——无疾印。 微微一愣,施勋轻咳了一声,推开孙策道:“伯符,我突然想起一事,还?要对你?叮嘱一番。” 不满的松开手,孙策疑道:“何事?” 点了点手掌,施勋答道:“你?知道传国玉玺么?” 孙策一愣,蹙眉道:“当然知道,传说中?代代相传的镇国之玺,有此印玺,便可平定?天下,镇国安邦。” 点了点头,施勋笑道:“此玺,便在?你?父军中?。” 眸中?留露出一丝诧异,孙策不可置信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施勋晒道:“先不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你?到军中?寻得?印玺后要立刻命人制出一件模样相同的印玺,然后将这假货交予袁术。” 心中?霎时间一阵清明,孙策吸气道:“袁术他……” 伸手拍了拍孙策,施勋低声道:“知道就好,那印玺自?己好好留着,你?到袁术军中?后切不可崭露头角,若是有什么事便写?封信让亲信带来给?我,这样,我即便身在?庐江也是与你?在?一起的。” 眼眶中?有些湿润,孙策按耐不住的绕着方?案走了两圈,随后一把捧着施勋的脸,“啵”的一声便亲了上去。 河洛站在?一旁,浑身炸毛的就要冲上前去! 一把挡住河洛,施勋伸手将孙策扯了下来,抽搐道:“你?这是干啥!” “公瑾,有你?,乃是我此生最?大幸事!” 心中?微微一震,施勋故作恶心的翻了个白眼,一脚将孙策踹开,嫌弃道:“真不巧,我不这么觉得?。” 翌日,孙策准备好行?装,在?众人的注视下转身扬鞭,踏入了茫茫历史之中?。 施勋牵着孙权的手,轻声道:“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孙权有些疑惑的看了施勋一眼,默然不语。 数月后,孙策在?袁术营中?,寄出了第一封书信。 三国五:两封书信 施勋接到了孙策的第一封书信, 门外小雪初下,细细密密的覆盖了整个?庭院,染了漫天的雪白。 施勋踩着“咯吱”作响的白雪, 拿着书信进了屋子, 坐在窗旁挑起了烛火。 河洛在空中现出身形, 有意无意的扫了那书信一眼,随后默不作声的斜倚在窗旁, 一腿微翘着,半身□□的吹着冷风。 施勋有些好奇书信中的内容,一手挑开火漆, 迫不及待的坐下身读了起来。 白色的纸张上洋洋洒洒的写了满满一大篇,孙策性子豪放, 更是写了一手狂放洒脱的好?字,施勋瞅着那白纸黑字, 默默赞叹了几句,便顿住眼眸,细细看了起来。 ——公瑾,我想你了。 施勋:…… 河洛斜眼瞟了一下, 鼻尖发出细微的轻哼。 ——我在军中一切安好?, 你勿要挂念, 我在寿春接回了父亲的遗体,已带人将其?安葬,我领了父亲的职位,带着兵士去?见了袁术。 施勋顿了顿, 想着依孙策那性子, 被袁术扣了兵该不知有多愤怒,不过自己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两人之间闹得应该也不是太僵,想了想,施勋继续读了下去?。 ——你所猜测果然没错,刚回到营中,袁术便扣下了我一半多人……我很愤怒。 那怒字的最后一撇有些颤抖,施勋默叹了一声,想着当时孙策心中的感觉,怕是不好?受到了极点,不过写与自己时,却只?字不提当时场面,只?是忍不住的告知自己,他心中的那份难受。 河洛从窗上跃下,忍不住的探头看了一阵,随即漠然道:“孙策寻到了印玺。” 施勋一愣,顺着河洛的目光看下去?,果然见孙策提到了印玺的事情。 ——公瑾,寻到印玺的那一刻,我都有些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存在于?这世上的人,印玺被父亲交给?了一个?亲信保管,然后那亲信又将他交给?了我,你不知道我当时的感觉,很奇怪,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的,明明你远在千里之外,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或许你是个?神?仙,但其?实也挺好?,你就算是神?仙也永远都是我结拜兄弟,你可别想撇开我回天上去?了。 施勋微有动容的读着,不知想到了何处,眼眶中涌起了些湿意,随后又渐渐平息了下来。 ——我将假印玺给?了袁术,袁术很开心,他果然是想做皇帝的,我又向他要父亲的旧部,可是他还是推脱了,他让我去?丹阳投奔舅父,说是可以在那里召集兵士,我不太想去?。 军营里的生活太枯燥了,我每天入夜都会梦到你和权儿,咱们一起去?江边察看水势,一起坐着小船下湖摘莲藕吃。 孙权还是要麻烦你好?好?照顾了,他好?像挺喜欢你这个?师兄的,见了你之后便理都不理我了,其?实也是你招人喜欢,因为我也,我也挺喜欢你的…… 施勋颇有些胆战心惊的看着这句话?,不知怎么?的便想到上一世的嬴政,心中微微胀痛了起来,施勋想了想,决定以后还是和孙策拉开点距离来好?。 ——话?就说到这里了,纸有点不够用了,对了,还是要问问你如何能让袁术将兵士还我,毕竟那些都是父亲的旧部,总不能让他们待在袁术军中,还有,我前?两日?出去?时遇到了一个?大夫,那大夫有些怪,好?像认识你似的,我把他绑回了军中,待过两日?审问了之后再告诉你消息。 最后最后一句话?,公瑾,我是真的挺想你的,等我得了空,我便偷溜回去?找你。 整整一张纸的信,有大半全都是废话?,施勋深呼了一口气,眼中闪着些愧疚,但随后又化作了满满的坚定。 将信纸叠好?放进封中,施勋转头问道:“无疾印与传国玉玺有很大的关系是么??” 点了点头,河洛沉声道:“与长生珠一样,传国玉玺只?是无疾印的一部分,也可以说是不完整的无疾印。” “所以说,若想要他完整,便只?能与在秦国时一样,由我,去?完成它。”出神?的看着窗外飘落满地?的小雪,施勋喃喃道。 “万物有因便有果,取果必种因。”伸手将施勋发上雪花拂去?,河洛笑道。 略显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施勋不解道:“河洛,我不太明白,明明,明明我只?是为了换回我弟弟的一条性命,这些因果又与我有何关系,可是从秦朝开始,这一切,都太过奇怪。” 当初与河洛达成交易时,施勋以为他只?是要穿回各个?朝代?,帮着河洛收集到他所要的东西便可,可当他一到达秦国开始,事情便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因果,规则,天道,道德经,这一切的一切都好?似一个?历史的迷局,要让他一步步踏入其?中,一步步的,去?亲手完结一个?历史的因果。 看出施勋心底的不安,河洛轻声安抚道:“当初子冠将道德经给?你之后,你便已是接触到了天地?间最初的法则,道,而正?是因为如此,你才察觉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些不可斩断的因果,但这些对你来说,并没有坏处。” “因果于?你有何关系,你也不必烦恼,你只?要知道,我总不会害你的,并且,我会帮助你在寻完东西后救醒你弟弟。” 窗外小雪逐渐停止,落雪后的天空含着层清冷的薄雾,被阳光打出一道道清澈的湛蓝。 施勋眼中映着薄雾下的一碧万顷,脑中恍惚的回忆过什?么?,似是嬴政眸中的爱意又似是孙策临行前?的万分不舍。但最后,那一切全部变成了深深的坚定,牢牢的印在了施勋眸中。 轻笑了一声,施勋默叹道:“有你一句话?,足矣。” 河洛站在施勋身后,轻揽着他被阳光打下的倒影,喃喃道:“师兄,你放心……” ** ——伯符,我认真阅读了你写给?我的信,亦知道了你的难处,但是,若你想将你父旧部全数由袁术军中带出,那么?我接下来所说的,你定要认真琢磨,记在心中,并在看完信后将这纸立刻烧掉。 袁术命你去?投奔你舅父,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一来,你可以趁机脱离袁术的掌控自己行事,二来,你可以依靠你舅父的力量,在丹阳招募兵士。 招募到足够的兵士之后,你势必会引起袁术的注意,这样一来,他便会对你心生警惕,那么?,接下来,你便要寻个?机会,将那些兵士…… 施勋的信回的很快,孙策读完信之后便依着那上面的话?,将整封信连着信封一同?烧了个?干净。 翌日?,孙策向袁术请命,愿带剩余兵士前?往丹阳,帮助袁术招募兵士,壮大袁军。 到了丹阳曲阿之后,孙策按着信中所说,在丹阳挂起告示,招募兵士,不过数日?,便召募到兵士数千人,袁术听后,果然派人来招其?回营,称有事相商。 孙策应下,当即便命全军启程前?往寿春,但不幸的是,队伍刚到泾县,便遭到了大帅祖郎的袭击,孙策全军覆没不说,还差一点丢了性命,连带着那信使,亦在战斗中不幸身亡。 孙策回到寿春将此事告与袁术,并再三要求其?将孙坚旧部交还,袁术无奈,只?好?将孙坚旧部一千多人交还给?孙策统领,并派其?攻打庐江。 庐江,舒县 沿着枕头下摸索了一圈,施勋疑惑的起身向木案行去?,翻来倒去?的寻找着什?么?。 河洛默默站于?一旁,斜眼瞟着施勋的动作,漫不经心的走了两步,似是想逃出屋去?。 “不对,明明就是放在这的。”疑惑的翻着案上木简,施勋眼睛一瞟,刚好?瞅见河洛正?一脸心虚的向门外走去?。 脑中一转,立刻便明白了过来,施勋向前?两步,摊开手来,怒道:“河洛,孙策的书信呢,交出来!” 河洛捂嘴干咳了两声,漠然道:“烧了。” 施勋愣道:“烧,烧了,你烧了它干嘛,我还想留着……” “留着作何?”出声打断了施勋话?语,河洛一脸义正?言辞的道:“你和孙策通信内容很是重?要,看完之后便应当立即烧毁,若是留着被人发现了,岂不是坏事。” 施勋微怔,觉得河洛说的话?有道理,但是有总有点不太对劲,挠了挠脖颈,施勋干巴巴道:“对是对,但这里是庐江,而且……” “那就对了,记得下次看完信后一定要烧毁,不可留着,知道了么?。”再一次打断了施勋的话?,河洛正?色道。 愣愣的点了点头,施勋看着河洛眼中一闪而逝的得意,怎么?想怎么?怪异,刚想在说些什?么?,便听得门外声响传来。 “师兄!” 少年清脆的声音透过门缝远远传来,施勋只?得放下心中疑惑,开门道:“怎么?了,孙权,跑慢点,小心摔了。” 一把冲进门内抱住施勋的手臂,孙权喘了两口气,低声道:“师兄,娘让我告诉你一声,我们要往丹阳搬去?,派我来请你下午去?府里一趟。” 点了点头,施勋轻笑道:“要搬去?丹阳,你哥他是不是被派来攻打庐江了。” 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孙权奇道:“师兄,你怎么?知道的?” 废话?,这主意还是我出的呢。 转念一想,施勋默默算了算时间,继而拍了拍孙权的肩膀,莞尔道:“孙权,你想不想和师兄一起,跟你哥征战沙场!” 三国六:情感初现 开春, 孙策率领兵士直下庐江,孙策在庐江交友甚多?,其声名亦是远扬江东, 更何况其与周瑜交好之事人尽皆知, 因此不过半月, 孙策便轻松将?庐江拿下,驻扎在了此处。 彼时施勋已告别了周父带着孙家老小迁往丹阳, 去投奔就?任丹阳太守的叔父周尚,因此当孙策兴冲冲的奔回大宅之时,便只能是扑了个空。 微有些郁闷的推开房门, 孙策缓步踏入屋内,伸手轻轻将荡起的烟尘摆开, 左右转了两圈后,盘腿在案前坐了下来。 案前的挡板没有完全放下, 透出些许的缝隙,春落的花瓣便顺着那缝隙飘进屋内,在案边铺了一层薄薄的云雾。 “看来走了有些时日了。”伸手将?花瓣扫开,孙策手指轻叩, 将?窗上的挡板打了开来。 案上零零散散的摆放着几只狼毫, 还有些墨迹未洗干净, 书卷整齐的叠放在一起,在阳光下泛起一层薄灰。 孙策细细看了两眼,眉头微蹙,手指一掀, 从那书卷中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 ——征伐横江, 丹阳相待 “好小子!”朗笑出声,孙策的眉眼间?泛起一股温柔, 伸指弹了弹纸张,轻声道:“让我去找你呢,你也是一般想我吧。” 眯眼看着窗外,孙策唇间?挑起一抹痞笑,明?亮的眸中含了丝果断,似是确定了什么?一般流露出淡淡的坚定。 丹阳 将?孙家老小安置好了,施勋拜见完周尚后一路小跑的回了府上,一进屋便瘫倒在榻上,懒懒道:“跑了一上午,总算是让周尚答应了借兵给我,我留给孙策的纸条他也应该看到了,等他来了丹阳,我便带兵去助他,到时便可按着历史的发展……” “征横江,平江东,横扫吴会。” 由施勋胸口化出,河洛淡淡的瞟了一眼躺在榻上的施勋,眼神一转,返身坐在榻上一并躺了下去。 “对。”长吁口气,施勋笑道:“到时带着孙权一起去,是该历练历练他了。” 点了点头,河洛悄悄的向施勋那便挪了挪,状似不经意的将?他揽在了怀里?。 身子被挤得歪到了一边,施勋不舒服的推了推的河洛,皱眉道:“好不容易休息会你也来添乱,起来。” 一把将?施勋推搡自己的手握住,河洛翻了个身子,在施勋耳边低笑道:“不过是跑了半天而已?便累成了这样,在这么?下去,你的真气便都?白修了。” 耳边被河洛呼出的热气弄得有些潮湿,施勋手掌按在河洛胸前,也不敢睁眼,只得尴尬道:“这两天太忙,没顾上,诶,你快别挤我!” 觉得耳边的热气越靠越近,隐隐已?向面上传来,施勋心跳骤快,猛的睁眼向前看去。 眼前流淌着一片沉沉的暗金,似是包裹着天地一般深邃无?比,施勋怔怔的看着那暗金色中倒映着的自己,隐隐的从那里?面看出些许温柔,些许复杂,些许情愫。 耳边不知是谁的心跳咚咚作响,施勋鼻尖微微冒出了些细汗,面上亦是燥热无?比。 河洛眸中含着抹紧张,英俊的脸上满是认真,定定的看着施勋游移不定的双眸,微微低头,将?额头轻轻抵了上去,“师兄……” 没有听清河洛口中呼唤,施勋此时脑中复杂无?比,一会儿觉得河洛那神情熟悉无?比,一会儿又觉得这神器君不知是犯了什么?毛病,总是做些怪异无?比的行为?。 似乎自从河洛能化为?人身开始,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已?不似从前那般简单,而是含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情感,让他无?端的心悸。 施勋可以?很肯定他自己是个直男,即便是从没谈过恋爱他也知道自己是对女?人有感觉的,可是自从穿越了之后,嬴政的表白,孙策的行为?以?及河洛的变化,都?让他开始有些动摇。 他虽然有些迟钝,却还是可以?察觉出,这情况的不对。 男人身上淡淡的气息将?施勋牢牢的包围在其中,河洛紧紧的凝视着施勋,情不自禁的俯下头道:“师兄,你能不能……” “师兄!师兄!” 门外一声高喊掩盖住了河洛出口的话语,施勋神情一晃,双目恢复清明?,伸手敲了一下河洛,撇开眼道:“孙权来了,你快起来。” 河洛微微一叹,委屈的看了施勋一眼,不情愿的松开了双手。 干咳了一声,施勋按了按胸口,两步跨下榻去,跑去将?门打开。 孙权一个箭步跨入屋内,略带疑惑的扫视了屋子一圈,随后抬头道:“师兄你在屋中做什么??为?什么?我刚刚听到你在屋里?说话?你怎么?不给我开门?” 被孙权连番的问话砸的有些头晕,师兄清了清嗓子,也不回答,转而道:“这些先放放,你来找我,是有事?要说么??” 抿了抿唇,见施勋不愿开口,孙权只好道:“恩,我哥要来丹阳了。” 果然!面上一喜,施勋笑吟吟道:“恩,知道了,等你哥来了以?后,你可以?让他带着你去军营里?逛逛。” “真的!”眼中微微一亮,孙权雀跃道:“我也可以?跟哥一样,骑马杀敌么??!” 笑着抹了抹的孙策的头,施勋莞尔道:“当然,你可以?跟你哥一样,甚至,你会比他还要厉害。” 眼眸亮晶晶的看着施勋,孙权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笑了笑,随后似想到了什么?,忙伸手扯住了施勋的衣袖,“师兄,你得答应我件事?。” 微微一愣,施勋疑道:“何事??” 抿了抿唇,孙权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开口道:“等哥来了,你不要总跟他在一起,行么??” “啊?”过了半晌,施勋才蹦出了个音。 眉头微蹙,孙权不满的看向施勋,“哥是你师弟,我也是你师弟,你一与他在一起,便没时间?理会我,我不高兴。” 眉宇间?渐渐涌上一丝阴翳,孙权占有似的揽住了施勋的手臂,喃喃道:“我不高兴。” 孙权眉头紧皱着立于门侧,午后的阳光轻轻的打在孙权面上,映照出一个带着些冷漠的轮廓。 施勋眸色一定,有些恍惚的看着那熟悉的轮廓,手指微微颤抖的抚了上去,“好的,师兄答应你。” ** 孙策攻下庐江之后,袁术不顾孙策军功,转而任用?他的老部刘勋当了庐江太守,对孙策则是只字不提。 孙策得知此事?后,对袁术越加不满,便已?帮助袁术征伐横江为?借口,趁机率兵脱离了袁术,向着丹阳而来。 孙策为?人豪爽,并善于用?兵,且军中军纪严明?,来丹阳的一路之上,不断有人前来投奔,等到了丹阳之后,队伍更是壮大至万人之多?,隐隐有了些披靡威势。 身后领着三千兵士,施勋远远望着尘中轻骑飞奔而来,待到今后,看着那马匹上一身银铠的英俊儿郎,轻抬手臂,缓缓而笑。 “伯符——” 孙策眸中明?亮无?比,行至施勋身前半米之处猛的一扯马缰,翻身由马上跃下,一把将?施勋抱了个满怀。 “公瑾!”狠狠锤了施勋两下,孙策咧嘴笑道:“总算是见到你了。” 孙策身后跟着一万江东兵士,皆停在二人身后不远处望着这里?,整个军中队列整齐,不见丝毫紊乱,更无?交头接耳之事?,兵士们全都?目视着前方,满眼好奇的盯着二人,火辣辣的目光让人无?法直视。 施勋被孙策牢牢抱在怀里?,颇有尴尬的挣了挣,然后他发现,挣不开。 少顷,一员头发花白的老将?骑着马缓缓靠近二人,在不远处翻身下马,走至二人身边干咳道:“这,主公,不知这位公子是?” 施勋一把将?孙策推开,顺手整了整衣襟,抬眼细细看去。 老将?面貌严肃,发色花白,眸中含着抹久经沙场的沉稳,自有一股大将?风范,施勋视线向下,待看到老将?那下颚纠结着垂下的白须蓬松后,便立刻确定了心中猜测。 微一拱手,施勋轻声笑道:“想必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黄盖黄老将?军,在下庐江人士,周瑜。” 孙策站于一旁,上下打量了施勋一番,奇道:“公瑾,你可真是神奇,你是怎么?认出黄将?军的?” 斜瞟了孙策一眼,施勋笑道:“黄将?军这么?有名,我怎么?认不出来。” 尴尬的咳了一声,黄盖抱拳回礼,沉声道:“原来是周先生,黄盖亦是早有耳闻。” 这老将?性子耿直非一般人可比,也说不出什么?恭维的话来,便只是将?心中所想照实说出。 看出黄盖眼中透露的些许不信任,施勋眨了眨眼,挑眉道:“不敢。” 江东军初来乍到,对他不信任倒也是应该,不过,他可不喜欢这样。 莞尔一笑,施勋回眸看向孙策,朗声道:“伯符,我带了兵士三千,黄金万两前来助你平定江东,不管你战至何时,公瑾必倾尽全力,助你左右!” 此话说的大胆,说的坚定,没有一丝犹豫的传进了整个江东军中,施勋只这一句话,让黄盖面色动容,亦让所有江东军士在心中对他多?了份感激。 眼中泛上些许笑意,孙策伸手拍了拍施勋的肩膀,朗声道:“公瑾,有了你的支持,我大事?定成!” 丹阳城内一片热闹景象,孙策带来的兵士驻扎在城外驻地,周瑜便携了孙策一同去见了孙母。 孙策陪在孙母面前说了一下午的话,傍晚便随着施勋一同回了他的住处。 将?湿布巾拿给孙策擦擦手脸,施勋喝了一口茶,盘腿坐于榻上,摇头晃脑的看着孙策,“你刚回来,不多?陪陪孙老夫人,干嘛非要跟着我回来。” 将?湿布巾在脸上蹭了蹭,露出湿漉漉的英俊眉眼,孙策走至榻前,挑唇笑道:“想你了。” 将?身上长袍褪下,孙策敞着衣襟,一腿跪在榻上,刀削似的浓眉弯起了个温柔的弧度,看着施勋有些怔愣的神情,一手上去摸了摸施勋的眼角,一手按住施勋微有慌乱的挣扎,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 唇齿间?弥漫出层层热意,孙策磨蹭着施勋唇瓣,柔声道:“公瑾,我好像,真的挺喜欢你的。” 三国七:心生怀疑 伸手抚弄着施勋的后颈, 孙策大掌紧按着将他揽向自己,唇舌霸道的便要搅上。 施勋完全没有料到孙策竟会作出如此行为,这一吻来的没有丝毫预兆, 即便他对于?孙策的变化有所察觉, 却不知, 他竟会如此大胆的表达了出来。 施勋从没经历过感?情之事,唯一一次还是被嬴政那个熊孩子给看?上了, 所以对于?孙策,他是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种反应。 孙策他不似嬴政,嬴政因着父母关系, 对于情感之事一向厌恶,即便是喜欢上了施勋却也藏在心中不去表达, 只是霸道的将施勋圈在自己的一方领地,占有般的牢牢守着。 而孙策, 他虽有着与嬴政一般的霸道,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果断,一旦他认定?了某些事情,那么便会毫无顾忌的去做, 毫无顾忌的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而当孙策明白了自己心中对于?周瑜的感?情之后, 那么他便已自然而然的将周瑜挂上了他的标签, 更甚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周瑜对他,也是一样?的。 这两者之间虽有不同,但却又都一样?的将施勋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 眸色中闪过一丝慌乱, 施勋心中一紧, 真气一运,抬 手便将孙策推了出去。 孙策略带疑惑的看?向施勋, 待发现那眸中的一丝冰冷之后,声音不自觉的便沉了下来,“公瑾,你这是何意??” 伸手拭了拭唇瓣,施勋看?着孙策眸中那一抹熟悉的神色,冷然道:“伯符,我不是女子,你若是在军中待得有些久了,自可以去花楼找些舞娘来。” 孙策一愣,脑中微微一转,既而了然般的笑道:“公瑾是以为我将你当作?女子了么,真是笑话?。” 俯身上前,孙策一把揽住施勋的腰,温柔笑道:“我怎么会将你当作?女子,我喜欢的人是你,公瑾,我知道你也定?是与我一样?……” 孙策眸中含着抹笃定?,一手紧握着施勋,似是不容他拒绝。 愣愣的看?着孙策,施勋反驳道:“不,我喜欢的是女……” 手腕上传来一丝钝痛,施勋反射般的挣了挣,却发现孙策的手似块烙钳一般,紧紧牵制着施勋,让他动弹不得。 施勋深吸了口气,因着不愿伤到孙策,便并没有运气去挣脱,微微动了动手腕,施勋开口劝道:“伯符,我觉得你可能是有些误会了,你我不仅是师兄弟,更是结义兄弟,传出去会惹人非议的,你只是没怎么接触过女子,故而,故而,要不改日师兄给你介绍一个。” 施勋最后一句话?改口为师兄,便是有意?想?要孙策认清二人之间关系,毕竟现在这个情况,平定?江东之战刚刚开始,无疾印也还没到手,他也不能离开孙策身边,更何况从他心底来说,施勋也还是有些喜欢孙策的。 孙策是个很?好的兄弟,性情直率,重义气,对朋友更是好的没话?说,施勋欣赏这样?孙策,亦想?与历史上的周瑜一般,在他有生之年里伴他左右。 可是,历史告诉他孙策和周瑜是拜把子的好兄弟,却没有告诉他,孙策想?和他兄弟成为好基友。 想?到这,施勋嘴角顿时有些抽搐,为这么这些个历史人物一个两个的都是基佬,而且统一的目标是和他搞基,老子是直男啊好不好! 对于?施勋的话?完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孙策毫不在意?的松手晒道:“兄弟又如何,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师兄?呵,我喜欢自己的师兄,哪由得他人议论?。” 双眸微眯,孙策挑唇笑道:“谁若是嘴碎,杀了便是!” 眸间寒意?弥漫,谈笑间却是满满的杀气,有一刹那,施勋甚至在孙策的身上,看?到了些许嬴政的影子。 怔怔的看?着孙策,施勋第?一次觉得,孙策的性格,似乎并不如他表面上那般爽朗正直,甚至可以这么说,比起孙权来,孙策在性格上,似乎是更像是成年后嬴政,带着些君临天下的威势。 眸色微有闪烁,施勋深觉触到了历史的所为,若是孙策一直活着,这天下,还不一定?会是谁的。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却不是想?天下归谁的问题了,而是要想?想?,怎么才能拒绝周瑜历史上的好哥们孙策的逼基行为。 施勋努力的想?了想?,半晌,眼睛一亮,脑中立时浮现出一个字,拖! 孙策还在一旁黏黏糊糊的揽着施勋,施勋轻咳了一声,缓声道:“伯符,如今江东未平,我实在是无心于?此事。” 眸色一转,孙策笑道:“这么说来,若是江东平定?,那你便愿与我相交好。” 有些尴尬的看?着孙策满脸暧昧的靠了过来,施勋眨了眨眼,泰然道:“等平定?了再说。” 神色莫测的看?着施勋,孙策倏尔一笑,伸手摸了摸施勋的面颊,低声道:“公瑾,我不逼你,不过你既许我日后,那么江东一平,不管你愿或不愿,我定?要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手指一抽,施勋额间青筋炸裂,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一拳挥了上去,“去你他妈的娶!” ** 周瑜带了三千兵马去助孙策,这件事没几日就传遍了江东上下,顿时,整个江东人心惶惶,江东各路诸侯都忍不住开始猜测,这号称江东双壁的两个俊杰,究竟会拿谁先开刀。 数日之后,历阳江边大军忽现,为首一男子身着白铠,策马渡江,直逼江岸刘繇大营。 当晚,孙策领江东军大破刘繇牛渚营,将营中仓库中所有粮食和兵器战具一扫而空,连根鸡毛也没给刘繇留下,于?是,江东众人知道了第?一个被开刀的人是谁,同时也知道了,想?要不被抢,防火,防盗,防孙郎。 江东军营 大帐中,施勋伸手点?着案上地图,在屯县处缓缓化了个圈。 孙权站于?一旁,抬首看?向施勋,疑惑道:“屯县,笮融?” “不错。”笑着拍了拍孙权的肩膀,施勋答道:“薛礼、笮融、刘繇三人已联合起来对抗咱们,其中薛礼据秣陵城,离此处相距较远,且要渡河,笮融居屯县南,地少人寡,而刘繇兵强,我们便只能先拿笮融开刀。 轻点?了点?头,孙权歪头看?了半晌,又道:“可是屯县地势险恶,不易进攻,若是笮融闭门不出,于?险地拖我们兵力,那可如何是好。” 略有吃惊的看?了孙权一眼,施勋心中赞叹不已,自己是因知道历史所以对此战多?少有些把握,而孙权却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能够合理的分析战局,且将其中不妥一一道破,一阵见血的指出险情,倒真是应了曹操那句生子当如孙仲谋。 孙策面上带笑,显然亦是对自家兄弟颇有赞赏,伸手握住施勋的指尖磨蹭了几番,对着孙权示意?道:“说的好,孙权,那若是你,你会如何?” 眼眸晶亮的看?着地图,孙权以手抵颌,思考半晌,既而道:“若是我,便先会派出小队佯装攻打屯县,随后大部队渡江,偷袭薛礼大营。” 哈哈笑了两声,孙策朗声道:“不错,我与你师兄亦是如此商议,孙权,若是我派你带队前去佯攻屯县,你可敢应?!” “不可,主公,小公子尚且年少……”孙权面上一喜,还未回答,便被一旁站立的黄盖出声打断。 “不怕。”懒洋洋的阻了黄盖的话?,孙策笑道:“我十?岁时便可随军出征,孙权如今年有十?三,又如何不可上阵杀敌,孙权,我只问你,敢不敢应!” 狠狠点?了点?头,孙权朗声道:“敢。” “那便好。”笑眯眯的看?着孙权,施勋出声道:“孙权,你在屯县外守着时,切要注意?河对岸,若是有流兵逃过,便将他们都擒回来,对了,让程普将军随你同去,这样?也可放心。” 撇了撇嘴,孙策大掌一伸,偷偷握住了施勋的手掌,凑过脸去亲昵道:“我自己的弟弟,我自然是不会让他涉险,你再这么关心他,我可要不高?兴了。” 施勋斜眼瞟到黄盖那张正气凛然的老脸正呆滞的看?向这里,嘴角抽搐推开了孙策的脸,顿觉孙策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孙权站于?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案下两人相交的双手,面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翌日 孙家兄弟一早便领兵出发,按计前去攻打薛笮二人,而施勋,则一早便在营中布置好兵力,等着某些人自投罗网。 沿着河岸缓缓而行,施勋巡视着营中布置,时不时的上手指点?一番。 河洛伴在施勋身侧,暗金色的眸中看?不出思绪,漠然的扫视了一番,出声道:“你这么帮着孙策,不怕破了历史么。” 施勋一顿,将手上事物交予兵士,回头看?了看?河洛,施勋缓缓走到无人之处,莞尔道:“我这么做应当不会影响历史的,刘繇本?就是被孙策大败,我这样?做只不过是推波助澜一番,让事情变得简单些而已,况且,若是有所不对,你应当会出声阻止的。” “寻到了历史的空子。”勾了勾唇角,河洛提醒道:“我不阻止你是因为无法去干预的你的言语,并不是说你做的是对的。” 漠然打量了河洛片刻,施勋挑眉笑道:“怪不得那日孙策在时你没有出声,那若是我答应了他你也不会阻止的是么。” 面色一沉,河洛沉默半晌,缓缓道:“你不会。”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心中不知怎的生出一股烦躁,最近他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似乎是只要河洛一出现,他便会不受控制的想?要去接近,并且,他甚至是几次听到了,河洛在叫他师兄。 他敢肯定?自己没有听错,虽然这与自己的名?字很?是相像,但河洛每次这么叫他时,他都能从那双眸中,捕捉到隐隐约约的熟悉感?。 抚了抚钝痛的心口,施勋忽的上前两步,皱眉道:“河洛,你究竟是何人,你与嬴政……” 河洛眼瞳猛的紧缩,心跳不自觉的快了几分,他这是,发现了么。 耳边倏的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施勋话?语一顿,抬脚跃上前去,手上真气猛发,一把揪住了帐后想?要逃跑的人。 “你是何人?!” “小人,小人就是一普通兵士,还望大人,大人放过。”颤颤巍巍的声音缓缓传来,那声音虽小,却是格外的熟悉。 眯眼看?着那有几分相熟的身影,施勋手一挑将此人翻过身来,待看?清面貌的那一刻,却不禁双眼大睁,惊呼出声。 “是你!!!” 三国八:历史有变 “道家子冠!”双眼微眯的看着那一脸惊恐的中年男人, 施勋惊道。 男人身着儒衫,额上白须垂下,面有菜色的被施勋提在手中, 见状连忙以袖遮脸, 摇头道:“不不不, 这位大人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什么子冠。” 河洛缓步上前?, 垂眼细细打量了一番,果断道:“不错,就是?他。” “不是?我, 不是?我。”见状男人头摇得飞快。 眉头微皱,河洛疑道:“你听得到我说?话?!” “听不到!”男人浑身一震, 脱口而出。 施勋:…… 河洛:…… 一脸绝望的看着眼神变了的两人,子冠简直是?恨不得昏死?过去。 “就是?他。”河洛笑道。 “不错, 嘿,子冠。”乐呵呵的伸手打了个招呼,施勋挑眉道:“你是?自己招呢,还是?……” 伸手点了点子冠的脑门, 施勋咧嘴道:“还是?让我先揍一顿在招。” 惊恐的看着施勋指尖的真气缓缓溢出, 男人捂着脸, 挫败道:“先找个无?人的地?方再说?,行么?” 扫视了一圈,营内如今已布置得差不多,偶有稀稀落落的士兵从帐中钻出, 疑惑的向这边打量着。 如今天色渐暗, 营中灯火初掌,星星点点的遍布河岸。 算了算时间?, 施勋扶起男人,笑着向一边帐内走去,“行,不过我时间?可不太多,你最好快点说?。” 帐内,施勋一脸笑意的看着坐在案前?的男人,扣了扣桌面,示意道:“说?吧。” 男人踌躇了一会?,斟酌道:“其实,我真的不是?什么子冠,我就是?个大夫。” “哦”漠然的点了点头,施勋笑道:“你改行了子冠。” 河洛亦笑道:“子冠大夫。” 抓耳挠腮了一阵,男人炸毛道:“都说?了不是?子冠,我有名字的,我叫华佗,华佗知道么!” 心中一惊,施勋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番,蹙眉道:“华佗?妙手回春的神医华佗。” 点了点头,华佗装模作样的抚了抚胡须,正色道:“不错,正是?在下。” 眉头微挑,施勋晒道:“好吧,华佗先生,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从秦国来到这的么。” 面上一顿,华佗咳道:“都说?了我不是?……” “咔嚓”一声脆响环绕耳边,华佗斜眼看去,瞥见一旁案角化为碎渣飘落在地?,连忙做好严肃道:“其实,我到这里是?来寻你的。” 拍了拍手上的灰,施勋看了眼河洛,疑道:“寻我?” 河洛目光闪烁的看着华佗,半晌,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华佗点了点头,笑道:“也可以这么说?,我是?来寻你身上那件神器的。” 河洛!心中一惊,施勋斜眼看向河洛,却?见男人正一脸漠然的站在一旁,似是?对?华佗的话毫无?反应。 心中微微泛起一丝不安,施勋抿唇道:“我身上哪有什么神器,别?岔开?话题,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来到三国的,你明明是?历史上的人物。” 看出施勋心底不安,华佗摇头笑道:“我虽身是?历史,却?也与你一样不属于历史。” 话音一顿,华佗略带神秘道:“至于我是?如何来这里的,天机不可泄露。” 眨巴眨巴眼看了看华佗,施勋手上一挥,当?机立断给了华佗一拳! 华佗眼冒金星的看着灿笑的青年,不解道:“你怎么打人。” 从一旁拿了个绳子将华佗捆住,施勋笑道:“他妈的老子最讨厌这句话了。” 轻拍了华佗两下,施勋轻哼道:“看来你就是?孙策说?的那个认识我的大夫,孙策还要审你,那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着,等他回来得了。” 抬脚出了大帐,施勋看了看跟出来的河洛,漫不经?心道:“子冠变成了华佗,他是?来寻你的,你们相识?” 河洛不答,眸中映着施勋面上僵硬,缓缓道:“稍后再说?,偷袭的来了。” 营内火把猛然大亮,河畔一声脆响骤起,“当?”的一声传进了施勋耳中。 “敌军袭营!!!” 营内高喊声响起,施勋抬脚向着营外跑去,下令道:“不得慌乱,按计行事?,一小队呢,跟我出营!” 少?顷,数百名兵士跟在施勋身后悄悄溜出军营,沿着山道密密麻麻的潜伏了下来。 孙权、孙策二?人前?去攻打笮融、薛礼,营中主帅不在,那么势必便会?有人想捞个便宜,施勋便留在了军中布置好陷阱守着大营,果真等到樊能、于糜等人带兵前?来袭营。 眯眼看着军营外密密麻麻前?来偷袭的敌军,施勋咧了咧嘴,伸手接过一边兵士递来的弓箭,小声道:“一会?我这箭一射出去,你们就将滚石使劲往下推,到时大家一起冲下去,跟他们后边捣捣乱,记得,掉下的兵器一个别?漏的都捡回来,咱们正缺这东西呢。” 兵士们点了点头,一个个摩拳擦掌,两眼放光的盯上营外蹦跶的兵器库们。 施勋微站起身,咧嘴冲着坡下一笑,手上长弓绷紧,嗡声顿响,黑夜中一道金光飞射而出,划亮众人眼眸! 同?一时间?,屯县南处 孙权领着数百兵士,手上微抖马缰,单枪匹马上前?叫阵。 笮融原本听说?孙策前?来攻城,胆战心惊的登上城门,哪知放眼看去,却?见只是?个不及弱冠的小小少?年前?来攻城,立时便放下心来,哈哈笑了起来。 “奶娃娃还敢上前?叫阵,报上你性命来,爷爷一刀了断了你!” 孙权双眸晶亮,唇角滑起一抹嘲笑,朗声道:“孙策帐下孙权,前?来讨教!” 孙权之名虽不如孙策,但这少?年儿时随父兄打猎射虎之事?却?也是?在江东广为人知,笮融定睛看了片刻,挥手叫了一武将过来,吩咐道:“带五百兵士,下去会?会?他。” 片刻,城门打开?,那武将领了兵士冲出门外,二?话不说?便想着孙权冲来,想打他个措手不及。 孙权策马便跑,跑了半圈后一个猛拐向那武将直冲而去,手上长剑横扫,掀起簌簌风声直向那武将面门砍去。 武将一惊,抬手便接,两刃相撞之下顿感手臂发麻,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小少?年,竟有如此之力。 孙权小时便跟随父兄身边骑射打猎,虽是?年少?,一身武力却?也不输孙策,更甚天生力大,如今对?上这武将,不仅不败下风,反而隐隐制住了他。 几招过后,武将渐感无?力,反观孙权却?是?越战越勇,眸色一狠,武将左手一档,大吼道:“兵士何在,给我杀!” 孙权神色一凛,抽身出了战圈,向着密林中而去。 笮融由?城门而望,眼见那林中人影耸动,惊呼道:“不好!” 孙权将那武将引入林中,却?不在往前?,趁那武将进林刹那,侧身跑过,反手一挥,一剑将那武将当?胸贯进! 鲜血洒了满林,孙权抽剑而出,喝道:“杀啊!” 林中兵士蜂拥而出,不过片刻便将那五百兵士打得落花流水,手上兵器全部缴获,此一战胜得漂亮,亦让孙权之名传遍江东。 笮融一看大事?不妙,瞬间?紧闭城门,拒不出战。 点了点缴获的兵器,孙权歪头想了想周瑜吩咐的话,留下程普带着一队人马分散开?守着,自己则是?带着剩余人马跑去江边守着。 江面一片平静,夜风徐徐吹来,隐隐约约传来一片喧闹之声,孙权双眼微眯,扭头让兵士将火把灭掉。 半晌过后,果如周瑜所料,江面水波声传来,似是?有人渡河而来,孙权伸手一招,带着兵士悄悄潜了上去,看着三两只小船载着数十人缓缓靠了岸。 伸手一挥,江东军哗啦啦的涌上了岸边,将那堆刚靠岸的残兵一网打尽! 那堆残兵一个个衣衫褴褛,面色惨白,惊弓之鸟一般的看着面色狰狞的江东军士。 孙权拿着火把向上靠去,眯眼看了看为首一将领,顿时大惊,“薛礼!” 薛礼面色惨白的看着这帮兵士,顿时知道了自己这是?被哪路军给捉到了。 河对?岸喧嚣声更甚,战火烽烟如一团笼罩的黑雾缓缓扩散开?来,孙权心觉不对?,若是?薛礼已败,那秣陵城那便为何还是?一副战火刚起的样子? 心中霎时满是?不安,孙权抬剑指着薛礼,冷声道:“那边怎么回事?,孙策呢?” 薛礼抬眸看了孙权几眼,丧气道:“曹操大军前?来攻城,孙策和他对?上了。” 对?岸喊杀声轰然而起,孙权脑中一震,惊怒道:“来人,速速回营将此事?禀报周先生,剩余兵士,随我渡江!” ** 带着营中兵士们大败偷袭者,把樊能、于糜捆了扔在一处帐中,施勋满意的看着堆高高的兵器盔甲,估么着孙家两兄弟可能要到天明才归,便伸了个懒腰,回帐睡觉。 营中星火复又点点亮起,夜中虫声微鸣,静谧无?比。 大帐内,施勋早已睡熟,时不时踢踢腿,将身上薄被踹开?。 少?顷,金光缓缓漫出,河洛现身立于榻前?,俯身将被子给施勋盖好,提步由?帐中钻出。 一个偏僻的小帐子里,华佗百无?聊赖的坐在案前?,瞥见眼角金光一闪,忙笑眯眯的回过了头去,“来了。” 神色漠然的看着华佗,河洛挑眉道:“你寻我作何?” 左右看了看,华佗笑道:“此处不宜谈话,你随我来。” 话落,华佗身形一转,不见踪影,河洛眉头微皱,不放心的看了看施勋营帐,顿了顿,亦隐去了身形。 林中,河洛微有不耐的看着华佗,冷声道:“此地?无?人,有事?快说?。” 若有所思的看着河洛,华佗笑道:“你应当?已看出了我是?谁,或者说?,我与谁有关。” 斜眼看了看华佗,河洛晒道:“你好,子冠。” 华佗:…… 嘴角抽了抽,华佗深吸了口气,缓声道:“莫开?玩笑,河洛,或者说?,我也可以称你为秦皇?” 嗤笑了一声,河洛漠然道:“嬴政早已消亡于历史之中,现在我就是?河洛,河洛就是?我。” “你是?河洛,却?又不是?河洛。”唇角微勾,华佗摇头笑道:“看来还是?没有完全想起。” 心中一紧,河洛皱眉道:“何意!” 不回答河洛问话,华佗轻笑道:“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此次来只是?告知你一声,你在秦国时帮他帮的有些过头了,如今三国时期,历史有变,你若再是?偏帮,会?有果数的。” 唇瓣微抿,河洛眯眼道:“此事?我已知道,你会?来警告我,你是?道?” “我是?道中之人。”抬眼望了望天色,华佗手指微动,悄无?声息的布下阵法,既而笑眯眯道:“现在,我们来谈谈你和施勋的事?情?……” 半个时辰之前?,河畔军营 被帐外惊慌声吵醒,施勋披衣起身,掀帘出帐,“何事?惊慌?” 远处一兵士遥遥奔来,还未近到眼前?便已大声喊叫了起来,“周先生,主公他去攻秣陵的时候遇到了曹操的大军,主公不敌,退居河岸,如今小公子已带兵前?去相助,让先生你快快调动兵马前?去相助,若是?迟了,怕是?全军,全军覆没啊!” 脑中轰的一声一片空白,施勋倒退两步,喃喃道:“不对?,怎么会?有曹操,历史上没有这一段啊。” “河洛,河洛,这是?怎么回事?,历史有变?!” 施勋心中惊慌不已,连番呼唤起河洛,半晌却?也听不见答复,抬手摸了摸胸前?却?是?一片平坦,直到这时,施勋才终于察觉到,河洛竟是?不在自己身边! 河洛是?何时不在的,以前?从未发生过此事?! “周先生!周先生!” 心中因着河洛的不见慌乱无?比,施勋面色恍惚的看着面前?满脸绝望的兵士,脑中一凉,顿时清醒了过来。 深呼了口气,心下微定,抬手将外衣穿上,施勋回帐拿剑,疾出帐外。 “留一千兵士守于营中,剩余人马,随我出战!”抬脚上马,施勋眸色坚定无?比,缓缓扫过面带紧张的江东兵士,朗声喝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公瑾向诸位保证,即便是?拼了性命,亦会?将主公安全救出,兄弟们,拿起你们的武器,我们走!” 夜色黯然,数十米长的火龙蜿蜒而下,沿着河岸向秣陵城快速行去。 眸中映出黑暗中的星火燎原,直到此时,施勋才终于清醒的意识到,他曾经?一味的依靠着脑中所知的历史,是?多么愚蠢的一件行为。 历史并不是?一成不变,而真正的历史,正是?随着因果轮回的改变而变化着。 三国九:混元河洛 秣陵城河畔, 浓烟滚滚而起,漫天箭雨覆盖了整个河岸上空,密密麻麻的破入江东军中。 城前尸横遍野, 到处是战死的江东人马, 孙策咬牙挥开数支飞射而来的箭矢, 一戟将身后偷袭之人挑死于马下,反手拉绳, 策马后退。 河岸前沉寂一片,江东军个个衣衫褴褛,满眼?血红的退守于岸边, 遥遥望着另一端逐渐逼近的曹军。 浓黑的夜色如一张噬人的大口铺天盖地?的淹没了整片战场,河岸旁两军对持已是许久, 曹军虽几次进攻都?被孙策带兵打退,但此时江东军已是疲乏不堪, 而曹军数量众多,重整旗鼓后便又要逼上前来。 孙权一脸血污,提着剑站于孙策身侧,明亮的双眸中映出前方血流成河, 侧头问道:“哥?” 烟火声猛然?炸起, 孙策抿唇看着前方竖起的火箭, 伸手拍了拍孙权的肩膀,“孙权,咱们可能等不到师兄来?助了。” 长吁了口气,孙策橫戟于胸, 五指死死的扣住尾部, 缓缓道:“孙权,你可怕?” 孙权双眸明亮无比, 坚定道:“不怕!” “那就好!”哈哈大笑了起来?,孙策银戟横扫一圈,大喝道:“江东儿郎!随我?杀!!!” “杀!!!” 沉寂的河畔,怒吼声愕然?而响,曹军数万人大军看着那杀红了眼?般的江东兵士怒吼而来?,竟不自觉的被那气势震得后退两步。 领军武将勃然?大怒,吼道:“愣着干什么,给我?射!” 第一波箭雨飞射而来?,战火由人身上熊熊燃起,照亮了整个狰狞的夜色。 孙策银戟上满是血迹,一手将袭来?的曹兵挑出一米之外,转头怒吼:“孙权!” 孙权反手一剑横劈掉曹兵头颅,转头看去,惊恐的瞪大双眸,“哥!” 第二波箭雨袭来?,由上空飞射而下,直刺孙策后心! 孙策斜身避过两支箭矢,第三箭却映入眼?眸,避无可避! “哥!哥!哥!”孙权红着眼?劈开袭来?的曹军,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黑亮的眸中被烈火灼的刺痛,眼?角被熏出点点泪痕,孙策双手颤抖,呆滞的看着定在眼?前的火箭。 浓黑的夜色被倏然?划起的金色撕裂出万丈光芒,第三波箭雨漫天而起,燃烧出燎原烈火,停顿于两军之间。 施勋眼?底映出点点金光,面?无血色的脸庞被火光照的透亮,双唇紧抿,眉头微蹙,指尖颤抖的握着那火箭的尾部,青筋毕出。 火箭燃烧,顿于孙策眉心之处,再无法前进! “公,公瑾。”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俊秀男子,孙策不可置信道。 曹军后方,一青衫男子定定的看着那停滞于漫天箭雨中的青年,喃喃道:“那是谁?” 寅时,江东援军到达 微有颤抖的将那箭矢扔在地?上,施勋眸中金光流转,伸手撤去真气,停滞于半空中的箭矢顿如落雨般刷拉拉的掉落在了地?上。 身形微一摇晃,施勋顿在原地?等脑中眩晕稍过,方向前两步,问道:“如何,可有受伤?” 呆滞的摇了摇头,孙策愣道:“公瑾,你这是,这是……” 看出孙策眸中疑惑,施勋伸手道:“回去再解释,先退曹军。” 点了点头,孙策拉着施勋的手缓缓起身,手持银戟,一眼?扫过向这边观望的曹军,怒吼道:“兄弟们,我?们的援军到了,给我?杀!!!” 施勋手持长剑,落地?便砍,一身真气缓缓而出,围绕了整个战场。 江东援军一到,曹军便失了优势,但即便如此,装备精良且人数众多的曹军却也不是江东几千兵士能够击退的。 眯眼?望向河畔密密麻麻的曹军,施勋紧了紧手中长剑,心中亦是疑惑不已,曹操此时应该是在攻打吕布才对,为何会派兵来?此攻打秣陵? 脑中还?没个思绪,曹军却又已变换阵型,前方兵士长矛竖起,后方箭雨霎时射出! 额头冷汗微出,施勋咬牙上前,手上真气蓬勃而出,旋起的金光一层又一层的荡开,亦将施勋面?容照亮。 “周公瑾。”手下微微一挥,曹军中,青衫男子挑唇一笑,伸手招来?数个弓箭手。 “去将那淬了毒的箭取来?……” 战争持续了数个时辰,直到双方人马都?筋疲力尽,却还?要高喊着向前冲去。 孙权紧随在施勋身后,两人背靠着背,挥手将蜂拥而至的曹军扫下。 “师兄!”感受到背后身躯微有颤抖,孙权不安道。 “无事。”定定的看着前方战圈,施勋抹了抹额上汗渍,沉声道:“到你哥那去,快去!” 曹军中箭矢已无,断断续续的放了几箭后便再无动?静,但不知为何,施勋却总觉不安。 看着孙权向孙策那边走去,施勋回身走了几步,手上微微颤抖的将剑撑于地?上,抬眸向着远处望去。 层层叠叠的曹军早已分散开来?,却还?是有一小批隐在林中,施勋抬手拭去眼?皮上垂落的汗滴,模糊的视线隐约看去,几丝银光一闪而逝。 林中青衫男子微一扭头,向着这边勾起一抹笑容。 那是!眼?眸倏然?睁大,施勋猛的回头望去,数十支头闪黑光的铁箭霎时间由林中钻出,呼啸着向孙家两兄弟直刺而去! “躲开!!!” 孙策猛然?回身,一手将孙权按到在地?,肩头被直射而来?的铁箭猛然?刺中,两腿一软,再无力站起。 一箭之后,数支铁箭破空而来?,冲向孙策心口,施勋跨步疾奔,用尽最后真气将铁箭挥开,最后一箭,翻身而上,直挺挺的挡在了孙策身前! 心口处剧痛传来?,施勋牙关紧咬,面?色惨白,被那箭上余力震得后退数步。 “师,师兄……” 孙权被孙策护在身下,颤抖的探头看去。 孙策浑身麻痹,想要回过头去,却是半点力气也无。 粗喘着将二人护在身后,施勋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这般的无用。 胸前金光缓缓流转,施勋双眼?茫然?的看着呐喊着冲上前来?的曹军,唇角微动?,勾起一抹极尽悍然?的笑容。 “谁敢!伤他!” 脑中似有无数碎片轰然?炸起,化为道道金光旋转着澎湃而出,施勋双眸暗金色沉沉泛起,穿过亘古时光,直入那万年前撼天震地?的一场大战! 眸中似是蕴着万年的痛苦缓缓流出,施勋茫然?的展臂护着身后,喃喃道:“不许伤他!” 手上真气缓缓而出,施勋仿佛无意识的抬起手臂,划出道道金符,口中喃喃自语。 沉沉黑夜之间,万丈金光骤起,千万年前洪荒大阵再现?,震撼了整片三国大地?! 千里之外,河洛胸口骤痛,惊喝道:“混元河洛大阵?!” 脑中倏然?惊醒,河洛抬眸望向四?周,手上一挥,屏障猛然?破开! 眸中蕴着疯狂的怒意,河洛抬眸看向华佗,沉沉暗金如浸染了鲜血,寒冷的可怕。 顾不得再与?华佗算账,河洛手上一挥,身影瞬间消失。 被河洛那眼?神看着一窒,华佗伸手摸摸泛凉的心口,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这真是吃力不讨好。” 秣陵城外,大阵轰然?压下,狂风涌起,河水暴涨,将数万名曹军团团围住,瞬息之间,生死一线! 施勋立于半空之中,体内真气早已竭尽,却仍是牙关紧咬,源源不断的注入到那阵法中去。 曹军察觉不对,慌乱的想要向后退去,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移动?半步! 数息之后,金光中一硕大卷幅缓缓而现?,柔和的将施勋轻轻围绕于其中。 【师兄,我?来?了】 眼?眸轻眨,一口鲜血猛然?喷出,施勋微一踉跄,瞬间跌落! 伸手将施勋缓缓撑住落地?,施勋依靠于河洛胸前,勉力站起。 法阵缓缓散去,金光旋转着没入施勋手中,远处群山中朝阳缓缓而生,照亮这一片寂静,曹军万人沉默,惊慌的看着这狼狈不堪的青年,无一人敢上前。 轻喘了两声,施勋缓缓抬眸看向那军中青衫男子,沉声道:“回去告诉曹操,江东这片地?,不容他插手!” 片刻之后,曹军万人起身,如潮般由山间退去。 眯眼?看着那军中青衫男子,河洛沉声道:“那是郭嘉。” 点了点头,施勋初见到那男子的刹那便已明白过来?了一切,轻喘了一口,施勋无力道:“曹操此时久攻吕布不下,刚巧孙策初平江东,他不愿江东这地?方被人拿去,便想着趁机来?分一杯羹。” 稍稍恢复了些体力,施勋道:“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因为历史上并没有写这一段,河洛,这次的事情?,究竟是历史没有记载,还?是……变了。” 轻叹了一声,河洛低声道:“此事稍后再说,施勋,你心口那箭有毒,应当赶快取出,否则……” 毒箭?! “不好!”猛然?打断河洛的话语,施勋踉跄着向孙权处跑去,双手颤抖的将半跪在地?上的孙策缓缓扶起。 “师兄,哥他。”孙权眼?眶泛红,声音嘶哑的颤抖出声。 深吸一口气,施勋抬眼?看去,孙策眼?眸轻阖,浑身僵硬,英俊的脸上泛着些许乌青,薄唇更是深黑如墨。 施勋眼?中尽是血丝,轻抚着孙策额头,不敢置信的将手放在孙策鼻下,瞬间,面?色惨白! 三国十:无疾解毒 孙策死了, 这消息不过瞬息之间便扩散了开来,整个江东军中一片素缟,弥漫着?沉沉的?哀意?。 帐内, 孙权双眼通红的?跪在榻前, 死死盯着榻上面色乌青的孙策, 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施勋面色亦是微有泛青,但那箭上毒素却早已被河洛用真气逼到了一处, 故而无法扩散开来,可孙策却是毒已入骨,更是连呼吸都?没有, 无论怎么看都已是必死无疑。 散出的?真气有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半丝回应,施勋手上真气却越渐稀薄, 直至最后一点竭力逼出,手臂再无力抬起。 大?帐内啜泣声隐隐而起, 施勋顾不得去?安慰孙权,伸手探向孙策鼻息,面色越加难看起来。 孙策不可能就这么死了,历史就算是再有变化也绝不会偏差如此之大?, 孙策一死, 三国时期的?历史, 便是彻底乱了! 若是如此,那他弟弟,弟弟…… 双唇紧抿,施勋扭头看向河洛, 眸中金光一闪而逝, 深不见底。 河洛轻叹了一声,缓缓上前抚住了施勋肩膀, “放心。” 手指轻伸,一股金光柔柔由指尖漫出,柔柔将孙策裹了起来,河洛伸手抚了抚施勋心口,低声道:“无疾印可救他。” 施勋面上一喜,紧接着?却心中疑惑,不由道:“无疾印?可如今的?因果不是还没了结。” “不错。”点了点头,河洛漠然道:“完整的?无疾印可解世间百毒,医世间百病,令白骨生肉,起死回生。” 施勋疑道:“这么说来,那现?在无疾印还不能。” “现?在的?无疾印亦可做到此事。”抿唇看向施勋,河洛轻声道:“但,却不可重复。” 手指轻点施勋心口,河洛沉声道:“未完整的?无疾印不解同?毒,不医同?病,也就是说,若是它解过一次的?毒便不能再解第二次,施勋,你与孙策中了同?一种毒素,你还没感觉到么。” 看着?河洛眼中不忍,施勋面无表情?道:“什么意?思?” “你为退曹军使出超出你身体负荷的?阵法,回来后又将仅剩的?真气渡与孙策,如今你身上已是半点真气也无。”轻叹了一声,河洛缓缓道:“施勋,你心脉受损,已无法在自行化出真气,那箭上毒素霸道,你若是不解,身体便会越渐衰弱,直至病亡。” “无疾印可救孙策,亦可救你,这需要你来选择。” 因果,打从河洛说出第一句话开始,施勋脑中最先跳出来的?便是这两个字,曹军攻城,孙策中箭乃至自己那阵法的?使出,一切,都?逃不出因果二字。 真是,好笑! 轻笑着?摇了摇头,施勋欣然道:“周瑜在历史上本就是病死的?不是吗,我要如何选择?孙策不能死,他死了三国便再无历史可言,无疾印不会出现?,那我来此还有何意?义?” 轻叹了一声,施勋抬眸看向河洛,莞尔道:“我没了真气又有何妨,不是还有你么。” 河洛一愣,俊朗的?脸上显现?出几分呆滞,眼中微微泛起一丝喜色,紧张道:“师,师兄。” 师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施勋撇开眼去?,抬手拍了拍跪在榻前的?孙权,“孙权,别哭了,你哥他死不了。” 眼眶红的?像个兔子?,孙权一个抽噎,怔愣道:“什,什么?” “你哥他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带着?一个小包裹。”擦了擦孙权眼角的?泪水,施勋轻声道。 歪头想了想,孙权伸手在榻上摸索了一阵,将孙策往旁边猛的?一推,从他哥脑袋下面揪出了一个深色的?小包裹。 施勋:…… 伸手接过包裹,施勋也不避讳着?孙权,直接便将那包裹掀开。 深灰色的?布中,一方青印缓缓而出,温润玉光流转于眼前,映出那纽于上方的?五爪金龙。 目不转睛的?看着?这曾消失于历史中的?传国玉玺,施勋伸手掰了掰那上面的?龙头,疑惑道:“这不是金子??” 不回答施勋,河洛伸手点了点青印,道:“将他放于孙策胸前。” 举起青印,施勋起身坐到榻前,伸手将那方青印直直的?盖在了孙策没有起伏的?胸前。 那青印刚一接触到孙策,整个玉色便隐隐散出一股青白的?光晕,顶上的?金龙交织在一起,渐渐溢出些?赤红色的?光辉,将孙策团团包住。 片刻之后,光辉缓缓退去?,孙策面上乌青不见,胸膛亦缓慢的?有了起伏。 “行了。” 听得河洛耳边提醒,施勋伸手上去?,将那青印一把拔下,发出了一个响亮的?“啵”声。 施勋:…… 孙权:…… 孙策胸前印着?一团血红的?字迹,字迹交叉相应,横压在孙策胸口之上,透出红红的?一点。 孙权探上头去?,指着?他哥的?胸口,疑惑道:“这是什么。” 施勋斜眼看去?,嘴角抽搐了一下,翻出青印底部瞟了瞟,重又看向孙策胸膛上那八个大?字。 “受命于王,既寿永昌。” 拿了块布子?将那字迹抹去?,施勋对?上孙权明亮双眸,缓缓道:“这是王权。” ** 孙策身上毒解,不日便可醒来,河洛将施勋身上那毒素控制住之后,施勋便马不停蹄的?开始整顿军中,准备再攻笮融。 孙策死讯已放出数日,不日应当便会有人前来攻营,命令军中上下在营前设伏,施勋给了孙权一小队骑兵,让他前去?引诱敌军。 果不其然,第二日晌午笮融便派了大?将于兹前来攻营,当然,刚打了个照面便被孙权擒住,杀了他数千兵士之后,大?胜而归。 是夜 伸手揉捏着?眉心,施勋疲惫的?坐在榻上,轻吁了口气。 孙策还没醒来,这几日军中大?小事情?全部都?是由施勋过问,直到今日孙权战胜而归,才终是有了喘口气的?时间,不必再担心被人偷袭。 河洛抱着?双臂站于一旁,结实的?肩膀映在火光之下,显出完美?的?肌肉轮廓,河洛站的?笔直,英俊的?眉眼微微舒展着?,眸色认真的?盯着?晃动的?烛火。 施勋长发披散在身上,俊秀的?面庞上显出几分愁绪,抬头问道:“历史究竟偏移到何种地步了?” 河洛微微一怔,看出施勋眼中不安,安抚道:“不过是被影响了而已,历史其实并未偏移。” 心中稍松,施勋蹙眉道:“为何会如此,可会影响到我们?所寻之物?” 点了点头,河洛沉声道:“秦国一世我现?身次数过多,虽是并未使历史偏移,但在某些?时间段里却是引起了小小的?偏差,这偏差经?由数百年之久到三国时期,自然会改变一些?东西。” 顿了顿,河洛犹豫道:“他虽无法使历史偏移,但说到底,却是坏了因果。” 所以便要有些?东西来弥补因果,就像这次的?战役一样。 在心中默默将河洛未出口的?话语补上,施勋叹道:“我明白了,这因果是要由我来补的?,我会负责把那偏差消去?的?。” 河洛漠然道:“这其实不关你的?事,是我……” “可若不是为了我,你又怎会一次次的?在历史中现?身。”打断了河洛的?话,施勋眼神清亮,坚定道:“这是我所必须要做的?事,亦是我必须要承担的?事,河洛,我是个男人,不能总靠着?你。” 心中泛起一股沉沉的?涩意?,河洛双唇紧抿,憋了半晌,委屈道:“我愿意?让你靠着?。” 装作没听到的?转过头去?,施勋悠悠道:“历史的?偏差既然不大?,那便应该是有一个节点。” 撇了撇嘴,河洛漠然道:“孙策身死之日。” “我就知?道。”哀叹了一声,施勋欲哭无泪道:“总要让我做些?害人的?事情?,老子?以前多么根正苗红的?好青年……” 骂骂咧咧了一阵,施勋倏尔想起什么,斜眼道:“对?了,华佗呢。” 面色一沉,河洛冷声道:“让他跑了。” “哼,八成是到曹操那去?了,子?冠这一世也不知?怎么转成了华佗,肯定有问题。” 翻身躺倒在榻上,施勋抬眸望了望帐顶,无聊的?看了一会儿,视线游移着?向河洛那便看去?。 河洛浓眉微抿着?,似是想着?什么,唇角处弯着?一个冷硬的?弧度,暗金色的?眸中含了些?许戾气,英俊的?面庞上有着?道不尽的?熟悉。 “河洛。”见河洛疑惑的?转过头了,施勋有些?挣扎的?抿了抿唇,片刻后,轻声道:“以后,不要离开我了。” 火光猛然一跳,噼啪的?映在河洛眼前,晃出了个优雅的?弧度。 河洛脑中嗡嗡作响,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施勋说了什么,眼眸瞬间睁圆,俊朗的?面庞上露出了个恍惚的?傻笑,心脏似要跳出来似的?,兴奋至极的?蹿到榻前。 施勋背对?着?河洛,眼眸微闭,轻轻喘着?气,似是熟睡。 “师兄?” 河洛眼底微有失望,左右晃着?头,深邃的?眸中燃着?一片火热,试探性的?戳了戳施勋,而后小心的?伸手,将人翻了过来。 施勋俊秀的?面庞被烛火打上了一层光晕,青年唇瓣微抿,有些?僵硬的?勾着?。 两人鼻息缓缓纠缠至一处,河洛定定的?看了两秒,压抑不住的?低头轻吻。 施勋眼帘一颤,耳后腾的?升起一片潮红,将白嫩的?耳垂衬得玉般温润。 河洛斜眼瞟到,眼底登时带了些?许笑意?,带着?些?许恶略的?捏了捏施勋的?耳垂,调笑道:“怎么像个熟透的?虾子?似的?,这么受不住么?” 施勋浑身一抖,倏的?睁开眼睛。 片刻之后,天地间一声听不见的?惨叫远远传出。 三国十一:一吻万年 翌日, 孙策醒了,一脸迷茫的由榻上翻身坐起,孙策伸了伸胳膊, 动了动腿, 感觉浑身懒洋洋的使不上力。 孙策上身□□, 身上的单衣也不知跑到了哪去,大帐里空荡荡的没个?人影, 孙策看了半晌,干脆打?着赤膊下了榻,在帐内四处绕了起来。 孙权呢?公瑾呢?曹军退了么?茫然的掀开帐帘, 孙策总觉得这一觉好似睡了个?天?荒地老,更似是由生至死, 渡了个?轮回。 帘外阳光大好,孙策掀帘看去, 被刺的眼眸微眯,闭眼歇了歇,而后再?睁眼时,却刚好与一手捧铜盆的小?兵视线相撞。 小?兵双眼猛瞪, 身子僵直, 表情怪异无比。 孙策不自在的挠了挠脸, 斥道:“没规没距的,你……” 小?兵身子猛震,将铜盆往地上一扔,大喊着狂奔而去, “主公醒啦啊啊啊啊!!!” 孙策:…… 半晌后, 大帐内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 孙权红着眼眶站在榻前,跟施勋站在一处, 抿唇抽泣。 孙策满脸茫然的坐在榻上,头疼的看着堆叽叽喳喳的武将,无力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别都挤在这!” 施勋被挤在孙策一旁,脚上让人踩了数脚,身子被推的一个?踉跄,一头栽到了孙策□□。 众人:…… 孙策满脸呆滞的看着□□,脖颈红了一片,羞涩道:“公,公瑾。” 施勋面色铁青的扭过头去,表情狰狞的让满帐武将齐齐打?了个?冷颤。 “都他妈,给我出去!” 帐内总算是安静了不少,孙策往里挪了挪,给两人空出块地。 孙权抬脚坐了上去,见孙策看向?自己,施勋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坐,探过身看了看孙策胸前,伸手摸了摸那光滑如初的地方。 “身上可有?何不适?”直起身来,施勋问道。 挠了挠头,孙策笑道:“没什?么不适的,就是有?些懒呼呼的提不起劲来。” 歪头摸了摸胸口,孙策顿了顿,又?道:“感觉,跟死了一遍似的。” 眼眶微微泛红,孙权轻声道:“哥,你是死了,是师兄救了你。” 大帐内顿时一片沉寂,看着孙策若有?所思的表情,施勋叹了口气,将一灰色布包放在了孙策面前,“救你的是它,不是我。” 深吸了口气,孙策伸手将那布包打?开,眼中映出玉色缠绕的一方青印。 抬头看了看施勋,孙策轻声道:“公瑾,你究竟……” “我年少时曾跟随一老道修习过道法,那日战场上使得便是这些,可惜,也只有?那一次了。” 微微一怔,孙策愣道:“何意?” 摇了摇头,施勋莞尔道:“一不小?心把真气使完了,所以以后都不能用了。” 眸中微有?歉意,孙策轻握住了施勋的手,沉声道:“公瑾,多亏了你。” “哪的话,你是我兄弟。”反手拍了拍孙策,施勋起身道:“好好休养两日,等休息好了,再?带着兄弟把江东攻下。” 抿了抿唇,施勋轻叹道:“伯符,我要回丹阳了。” 十?月,狂风卷着细小?尘土层层缠绕在马蹄之间,兖州城外,郭嘉领大军归来,曹操亲自出城迎接,和郭嘉一同进了府内。 将身上外衣取下,郭嘉由案前站定?,俯身而跪,“主公,奉孝无用,未能将秣陵城攻下,请主公责罚。” 连忙上前两步将郭嘉扶起,曹操蹙眉道:“唉,奉孝不必如此,那日之事我也听说了一二,这怪不得你。” 牵着郭嘉在案前坐定?,曹操叹道:“孙策本就是一员猛将,与他对阵本就无多少胜算,更何况那日天?有?异象……” “此次大败并不是因为孙策。”出声打?断曹操话语,郭嘉晒道:“若是孙策一人还不足以抵挡曹军,这次一战,孙策之所以能胜,全是因为周瑜周公瑾。” “周瑜?”曹操一愣,喃喃道:“我倒像是听说过此人。” 点了点头,郭嘉沉声道:“周瑜与孙策师从一人,但不同的是,孙策中武技,而周瑜重谋略。” “此人名气虽不大,但排兵布阵却不在话下,而且……” “而且此人还修了一身道法,高深莫测。” 笑声缓缓传来,郭嘉微怔,抬头看向?推门而入的中年男子,“这是?” 中年男子抚了抚胡须,拱手道:“在下华佗。” 眼中一喜,郭嘉连忙起身道:“神?医华佗,真是久闻大名。” 曹操起身笑道:“华佗先生不远千里前来投奔,已在府中住了数日。” 脑中微微一转,想?起华佗先前那番话,郭嘉笑道:“先生是由江东而来。” “不错。”点了点头,华佗被郭嘉迎着坐于案旁,既而道:“故而我知道,若是有?周瑜在,那江东便定?不会被人夺去半分。” 心中一紧,曹操蹙眉道:“先生此话怎讲。” 华佗问道:“郭嘉先生可是用抹了毒的箭射中了孙策?” 郭嘉点头道:“不止孙策,周瑜亦是。” 摇头笑了笑,华佗不屑道:“可他二人却是半点事也无。” 瞥见郭嘉眼中惊疑不定?,华佗转而道:“不过为了救孙策,周瑜一身真气尽散,却是不会再?使出那般阵法,但若是想?破了江东,却还是要寻个?法子……” 曹操和郭嘉对视一眼,拱手道:“请先生赐教。” 很是享受的咳了两声,华佗将头往前凑了凑,小?声道:“袁术手上有?一传国玉玺,但那玉玺是假的,真正的在孙策那。” 倒吸了一口凉气,曹操道:“先生如何得知?” 摆摆手,华佗不耐道:“不用关心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跟你们说,孙策手上那真玉玺名为无疾印,乃是一件神?物,由医治百病,起死回生之效,孙策就是被那个?救活的,到时你将那印玺抢来……” 三人凑在一处嘀咕了一阵,少顷,华佗起身推门而出,独留着郭曹二人静坐于屋内。 静默了半晌,曹操起身走了一圈,开口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眉头微皱,郭嘉道:“我也不知,不过传国玉玺却不可落入他人手中,不管是谁,都要拿回来的。” 点了点头,曹操问道:“那要如何辨别真伪。” 郭嘉眉头微皱,沉吟道:“袁术此人贪恋权势,既然玉玺在他那,那么不出三年他定?会称帝,届时我们便可借机召集各路诸侯讨伐袁术,将玉玺夺回。” 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曹操道:“我还有?一事不明?,你说那华佗,为何要将你抹在箭上的那味毒药要走?” 郭嘉摇头道:“我亦不解。” 江东军营 孙策一脸怒意的看着施勋,手不住的拍着案面,愤愤道:“你为何要走,如今军中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若是走了,若是走了……” 施勋站在案前,默叹道:“我带了兵来助你,又?与你一同作战,时间长?了袁术便会生疑,若是他派人来寻你回去,你要如何,回,你要如何放弃江东这片地,不回,便是与其决裂,你如今羽翼未丰,一旦开战,你拿什?么胜他?” 孙策默然不语,喃喃道:“可我不想?你离开。” “那就早日平定?江东,这样,便在无人可左右你。”微微一笑,施勋朗声道:“你攻破刘繇后便有?了足够的兵力财力去作战,那么我所要做的,便是回到丹阳为你再?添羽翼,安抚袁术。” 上前两步,孙策伸手怀抱住施勋,喃喃道:“那我们何时才可再?见。” 帐帘微起,几缕阳光斜下,打?在孙策英俊的侧脸,孙策眉头微皱,轻声道:“你说过,江东平定?后,便与我成亲。” 眼前金光一闪,河洛刷的出现?在孙策身后,满眼的敌视。 请咳了咳,施勋一手拍开孙策凑过来的脸,微笑道:“那个?日后再?说,现?在,我要给你说几件事。” 不满的撇了撇嘴,孙策略有?不甘的盯着施勋唇角看了一会儿,终是安分的坐了下来,“何事?” 伸手点了点案面,施勋沉吟道:“你去攻打?刘繇时会遇到一个?人,这人名为太史慈,是一员猛将。” 浓眉一挑,孙策笑道:“你又?知道。” 不理?会孙策话中挑衅,施勋继续道:“这人有?用,记得记得把他招过来。” 孙策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会归顺我?” 施勋莞尔道:“我相信你。” 眉头一动,孙策心中按耐不住,伸手便要去揽住施勋。 河洛微一呲牙,手指微伸,狂风猛的袭来,将孙策连人带案掀倒在地。 孙策两眼圆睁,一脸茫然的看着施勋。 施勋以手扶额,狠瞪了河洛一眼,寻了个?借口,匆匆出了大帐。 帐外斜阳晚归,铺了一层红红的云霞遮掩了整片天?空,施勋抬眸望着丝丝缕缕斜透下来的光束,正是思考着,肩上却猛的一沉,重物压下。 河洛抬手环抱着施勋,脑袋搁在肩上,漠然道:“在想?什?么,孙策?” 微一挑眉,施勋没好气道:“你怎么那么敌视孙策,他招惹你了?” 微微斜眸看着施勋,河洛鼻尖轻蹭着施勋白玉般的耳垂,火热的鼻息打?在后颈上,呵笑道:“他招惹你了。” 施勋脸上红了一片,转着眼睛不敢瞟向?一旁。 河洛见状越发?往前,高大的身子完全压在施勋身上,修长?的手指微微磨蹭着施勋的嘴角,沉声道:“他亲过你,我不高兴。” 施勋被河洛完全禁锢在怀中,双手扯着河洛覆在腰间的大掌,斥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大掌一揽将施勋翻过身来,河洛暗金的眸中透出一股沉沉的爱恋,诱人无比。 施勋呼吸微有?急促,直男的小?心肝砰砰叫着要弯掉,紧张的不知是该推开,还是就此挑破一切彻底被搬弯。 “师兄。” 少顷,河洛喃喃一声,认真无比的吻了下去。 施勋默叹一声,眼眸微闭,唇瓣微张,着迷的纠缠在了一起。 落日的余晖缓缓洒下,映出地上仿若交颈般的影子,黄昏之下,一吻,万年。 50-60 三国十二:两情相悦 公?元前195年10月刘繇与孙策战于曲阿, 刘繇惨败,终是弃军遁逃,孙策进入曲阿, 尽收城池, 劳赐将士, 发恩布令。一时之间,归附者四?面云集, 江东军兵马大增,孙策从此?威震江东。 同一时间,周瑜告别?孙策, 乘船而下,率领兵队向丹阳而去。 江深水阔, 平分一面秋水,寒意由江面缓缓泛起, 添了一层霜似的薄雾。 施勋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毛裘,盘腿坐在船头,有?些畏寒的将头往里缩着。 河洛见状暗叹一声,坐于一旁将施勋揽了过来, 一身真气缓缓流转, 暖融融的包裹住两人。 身上一暖和, 施勋立刻跟个小?鸡仔似的钻了出来,一头墨发懒散的蹭在河洛胸前,吊儿郎当的晃了晃脑袋,“诶, 还是有?真气好, 暖和。” 懒懒的瞥了施勋一眼,河洛蹙眉道:“你如今不比以?前, 身上没?了真气并且还有?毒素留在体内,不应受寒。” “船里太闷,呆久了难受,还是出来吹吹风的好。”往河洛怀里缩了缩,施勋舒服的叹了一声,笑道:“如今孙策兵马已足,孙权现在也长大了,接下来便是攻下严白虎、王朗二人,这样,江东就?算是平定了。” 伸手摸了摸施勋后?背,河洛垂眸道:“恩。” 江面微风缓起,将雾气微微吹散,碧海泛波,施勋遥望着天水一线间逐渐沉入的夕红,眸中映出江上万丈波澜。 施勋抬头看向河洛,男人微微侧着头,英俊的眉眼被打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辉,深邃的双眸交映在光中,透出一种沉沉的性感与令人屏息的俊美。 施勋怔怔的看着男人,视线游移着落到了那直挺的鼻梁上。 听说鼻子高的人欲望会很强啊…… 脑中不知?怎么的就?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施勋微微一愣,视线不由自主的滑过河洛的胸膛,缓缓向下看去。 “在看什么?”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猛然响起,施勋猛的一惊,连忙抬起头,尴尬笑道:“没?,没?看什么。” 眯眼看着施勋脸上泛起的晕红,河洛一脸漠然的扭过施勋的脸颊,手指磨蹭着嫣红的唇瓣,作势就?要低下头吻上施勋。 “喂,做什么!” 手上挣扎的四?处挥舞着,紧接着便被河洛一把抓住。 五张收拢将施勋白皙纤长的手指紧紧攥在了掌中,河洛眼底泛着浓烈而柔情的光芒,面颊已近在眼前,却只是抬手揉乱了施勋一头乌黑的长发。 河洛面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抬起头来抵着施勋的额头,亲昵的蹭了蹭。 伸手在施勋白皙饱满的额上不轻不重的微微一弹,河洛满脸戏谑的盯着施勋通红的面颊,意有?所指的抿了抿嘴唇,低笑道:“怎么了,师兄在想什么?脸为何?如此?的红?” 被河洛略带喑哑声音中所带着的无法忽视的性感激的浑身一震,施勋盯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满脸木然的推了推河洛,欲哭无泪的反身进舱。 老子身为直男的节操,一去不复返啊。 跟在施勋身后?进了船舱,河洛将施勋冰冷的双手揽入怀中,俯身亲了亲施勋额头。 “师兄,在想什么?” 白玉般的脸上泛着两抹晕红,施勋咳了两声,抬眸瞟向河洛,道:“你怎么叫我师兄。” 哼哧了两声,河洛漠然道:“我愿意叫。”顿了顿,又道:“你管不着。” 好笑的看了看河洛,施勋伸手在照着那胸|肌上狠掐了两把,忽略河洛呲牙咧嘴的痛呼,悠然道:“回了丹阳以?后?就?没?什么事?了,要等袁术派人做了丹阳太守,我才能跟着周尚一起去寿春。” 点了点头,河洛沉吟道:“袁术不久便会称帝,到时孙策与袁术彻底决裂便是真正统领了江东,再不归袁术管辖。” 捻着施勋的头发搓了搓,河洛若有?所思道:“施勋,你想不想去看看历史。” 微微一怔,施勋疑道:“什么历史。” 轻点了点施勋眉心,河洛莞尔道:“白门楼之战” 公?元前196年,乃是历史上一个重要的节点,这一年,吕布占领徐州,曹操将汉献帝迎至许昌,欲行“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孙策,则连番攻破严白虎、王朗二人,就?此?统一江东,成为三国时期又一大势力。 至此?,三国时期最为混乱的时刻缓缓拉开序幕,诸侯征战,武将陨落,谋士出山,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历史画卷被点点勾勒而成,即将呈现于眼前。 公?元前197年,袁术占有?传国玉玺在寿春正式称帝,曹操趁机讨伐张绣,败后?被袁绍与信羞辱,曹操担心自己不具备与袁绍抗敌的能力,由此?,谋士郭嘉提出了名震天下的“十胜十败”之说,自此?声名大噪。 同年,周瑜随周尚前往寿春袁帐,结识好友鲁肃,并领居巢长一职。 公?元前198年,下邳 连日的暴雨席卷了整个下邳城,暴雨过后?,缠绵的小?雨缓缓而落,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水汽。 下邳城外大军扎营,城外泗水环绕,阻住了曹军前进的步伐,片刻后?,雨势稍减,大队人马由帐内而出,缓缓向下邳行去。 小?山坡上,施勋趴在河洛背上,悄悄探出个头往下方?看去,雨点细细密密的落下,滴在两人身旁时却好似凭空消失,独留着一片清爽。 被河洛用真气在周围隔开了雨点,施勋显是满意不已,揽着河洛脖子向上探了探,惊喜道:“诶诶诶,我看到了,前面那个骑的马的,是曹操么。” 河洛扶着施勋的屁|股往上提了提,随意瞟了一眼道:“不错,正是曹操。” 上千兵士将下邳团团围住,曹操驾马徐徐上前,冲着城内喊了起来,片刻之后?,下邳城门大开,一武将由城内疾驰而出。 黑甲,红披,羽翎长竖,手持方?天画戟,脚蹬赤色骏马,身材修长有?力,面容更是硬朗霸道,端的是一身武将风采。 两手猛揪河洛头顶,施勋激动道:“吕布!吕布!活的吕布!” 河洛咧着嘴,略带无奈的有?瞟了一眼,愤愤道:“吕布怎么了,我长得比他好看多了。” “关长相什么事??”莫名其妙的看了河洛一眼,施勋翻身跃下,拉起河洛温热干燥的大掌,悄无声息的躲入下方?。 悻悻的看了看施勋,河洛紧了紧手掌,瘫着脸道:“曹操说话?了。” 饶有?兴趣的看着曹操开口,施勋一口咬定道:“肯定又是要忽悠吕布了。” 果不其然,施勋话?音刚落,便听曹操一个接一个的马屁拍了上去,而吕布面上的表情也越加轻松。 抿唇看了片刻,施勋可?惜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虽是名不虚传,但吕布此?人直率却也自大,这种性子,注定了他在三国这场乱世中的失败。 “盛世英雄,乱世枭雄,吕布是英雄,却并不适合存活于此?。”望着下邳一片混乱,河洛漠然道。 那厢陈宫已经一箭射向了曹营,打乱了曹操劝降的计划,吕布听着陈宫的喊话?回了城内,施勋顺着山丘遥遥看去,猛然瞥见那曹营门前立着一个格外熟悉的人影。 “子冠!”伸手扯了扯河洛,施勋蹙眉道。 “是华佗。”眸色暗沉的紧盯着华佗,河洛缓缓道:“华佗竟随着曹操来此?,难道此?处历史有?变?” 施勋抿唇不语,眼看着子冠向这边张望了一眼,而后?凑至曹操耳边嘀咕了些什么,施勋缓缓站起身来,哼道:“看见我们了。” “上面可?是周瑜周公?瑾先生。”此?时曹操已驾马行至丘下,高声喊了起来。 既然被发现,施勋便也不遮遮掩掩,笑吟吟的探出头来,回道:“正是,有?何?贵干啊。” 施勋一身儒衫,身材修长,眉宇间英姿尽显,身旁雨水滑落,却始终不能沾染其半分。 曹操心下微微一动,想着先前郭嘉的话?语,顿时有?了几分招揽之意,随即笑道:“在下早便听闻周先生之大名,一直想与先生结识一番却总寻不到机会,如今乍见先生,实在是欣喜不已,不知?先生可?否赏脸,进营中一叙。” 河洛眼中带着笑意,伸指戳了戳施勋面庞,“嘿,想招揽你呢。” 哼了哼,施勋嘲道:“想忽悠我呢,你信不信我进去跟他谈话?,一旦不和,他准令人斩了我。” 曹操身边又站了一人,施勋眯眼看去,刚一见到那抹青色,脑中立时便警惕了起来。 郭嘉披着蓑衣,隔着雨帘冲施勋拱了拱手,“周先生,先前一战是奉孝不敬,险些伤了先生,不知?先生可?否入营,奉孝自当与先生赔礼道歉。” 冷眼看着下方?一二三排排站开的几人,施勋笑着指了指城门,朗声道:“嘿,哥们,别?忽悠我了,你以?为我是那人呢。” 伸手拍开河洛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施勋冷笑道:“破不了下邳想找我帮忙呢吧,行,叫那老头上来给?我个东西,别?问我是什么,他清楚的很。” 华佗愣了愣,无奈的摇摇头,缓步向着山坡上行来。 待行至施勋身前,华佗瞟了瞟一旁站着的河洛,伸手自怀中掏出一信封,递了过去。 接过那信封,施勋面无表情的看着华佗,挑眉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这么多此?一举。” 华佗默叹一声,轻笑道:“我无法干预。” 雨势渐大,将天地压成了一片沉沉的暗色,施勋将揉皱的信封塞进怀中,冷然道:“行了,走吧。” 河洛一愣,眉头微蹙,“不看了?” 摆了摆手,施勋恹恹道:“看什么看,东西都拿到手了,你让我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河洛轻咳了一声,略带心虚的撇过头去,施勋哼哼了两声,抬眸望着下方?,与郭嘉视线相对。 “郭奉孝。”高喊了一声,施勋抬手指了指城外环流,笑道:“泗水河深啊。” 有?些不甘的看着施勋身影缓缓消失,曹操甩了甩马鞭,回头道:“奉孝,此?话?何?意?” 天地间雨势串成了帘幕,一层一层的洗刷而下,溅起泗水河岸点点浪花。 郭嘉沉默的看着水流不断的泗水,眸中映着飞溅而起的水珠,缓缓勾起了唇角。 “雨季,到了。” 细雨迷蒙,洗净天地尘埃,江东处天水一线,串成一片浩大的幕帘泼洒而下。 施勋从华佗那拿到信后?,便乘舟而下,经由乌巢向着吴郡而去,如今孙策江东已平,千万的人马扎营在吴郡,真是一方?霸主气概。 曲起一腿坐于船头,施勋遥看着近在眼前的吴郡,喃喃道:“如今江东已平,接下来,便只剩下一个刘勋。” 眼眸一转瞟到一旁站立的河洛,施勋微微一哼,漫不经心道:“刘勋的大本营是在皖城,诶,历史上周瑜好像就?是在皖城结识了小?乔,曲有?误,周郎顾,真是一段佳话?啊。” 耳朵猛然一动,河洛眸中金光流转,略有?僵硬的看向施勋,“师兄——” 听出河洛话?中委屈,施勋眉头微挑,不在意道:“你又不是我师弟,喊我师兄作何?,怎么了,历史上周瑜就?是娶了小?乔,不能更改历史的。” 撇了撇嘴,河洛单膝跪地,两手掌了施勋的脸转向自己,深邃的眸中带了几分认真,沉声道:“师兄,你在生气。” 被河洛那认真的眸子看的有?些脸红,施勋结结巴巴道:“我,我告诉你,别?,别?想诱惑我。” 唇角微微勾起,河洛低头以?鼻尖微微磨蹭着施勋,哑声道:“师兄,别?生政儿气了。” 心中猛的一痛,施勋眼眶微微泛红,无奈的推了推河洛,“你,唉……” 将河洛拉着坐在身旁,施勋缓缓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就?是不太明白,你想让我将许贡与曹操的密信交予孙策,干嘛非绕那么大的一个圈子,还说带我去看什么白门楼之战,你就?是直接说了,我也不会不答应的。” 轻抚了抚施勋发间,河洛低叹道:“我怕你还像第一世那样,难受。” 摇了摇头,施勋轻声道:“不会了,我明白了点东西。” 清风拂过,江上涌起千层波澜,夕阳斜下,船头一高一矮,一英伟一俊秀,两人亲蜜的靠坐在一起,满是温馨。 半晌,施勋倏尔抬头,一句话?打破了气氛,“河洛,你刚才承认了吧。” 有?些可?惜的看了看施勋,河洛一脸面瘫,漠然道:“什么,我什么也没?说过。” 施勋:…… ** 施勋当天傍晚抵达了吴郡,船刚一靠岸,就?险些被从岸上传来的鼓乐声给?震下水去。左摇右晃的从船舱里钻出,施勋一脸茫然的看着从岸边排到岸角的群众演员加乐手们。 “诶诶,那就?是周郎。” “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啊。” “就?是,比王二狗他们家的小?媳妇还好看呢。” 面无表情的看着挤在岸边闹哄哄的一堆人,施勋嘴角抽搐的对上了一脸干笑的孙策。 于是,抵达吴郡的第一天,施勋受到了吴郡人民的热烈欢迎。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积了满院的水洼,施勋被孙策一手牵着,踉踉跄跄的向着屋内奔去。 手上被塞了一杯热茶,施勋盘腿坐于案前,笑吟吟的看着孙策。 孙策发丝微湿,身上衣衫被雨水淋得有?些透明,现出胸膛健壮轮廓,昔日年少的五官早已展开,露出男人般的英俊眉眼,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将风范。 孙策面上笑容依旧爽朗,打从一开始便一直紧紧盯着施勋,看了半晌后?才暗叹一声,缓缓握住了施勋放于案上的手,“公?瑾,你回来了。” 施勋反拉起孙策的手晃了晃,既而道:“是啊,这次回来,便不走了。” 眸中一喜,孙策道:“当真!” “当真。”微微一笑,施勋颔首道:“袁术虽封我为居巢长,但他已被曹操攻下寿春,彻底成为了丧家之犬,如今江东尽归你有?,我便可?脱离袁术,前来投奔于你,在无所顾忌。” “好!好!好!”连叹三声,孙策双眸晶亮,双手紧握施勋,激动道:“如今江东已平,我兵马已足,接下来你我二人便可?挥军而下,争得这一片大好河山。” “真正的传国玉玺在我手中,待攻下荆州之后?我便可?正式称帝,带着江东兵马攻上寿春……” 施勋微有?愣然的抬起眼眸,孙策眉宇间是一片驰骋沙场的霸气,眸中亦是燃着熊熊野心,几年间的征战让孙策获得了成长,亦让他成为了一个不甘居于一方?的霸主。 怔怔的看着孙策眸中熟悉颜色,施勋心中越加疑惑,怎么越看越觉得孙策的长相竟是与河洛有?着几分相似。 那边孙策自顾自的说了半天,反应过来后?才发现施勋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话?上,便微有?不满的伸出二指,捏着施勋的下巴转了过来。 见施勋不解的看向自己,孙策眼带笑意,低声道:“公?瑾,你曾与我约定,待江东平定后?,便让我八抬大轿,将你娶进门来。” 你他妈在开什么逗比玩笑…… 嘴角微一抽搐,感受到胸口闷胀感传来,施勋连忙将孙策的手摆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转移话?题:“那个,这个稍后?再说,伯符啊,我这有?一封书信,你先拆开来看看。” 看出施勋有?意拖延,孙策也不强迫,反正公?瑾既已回来,便迟早都会是自己的,随即不以?为然的接过书信,懒懒拆开。 眼眸刚扫到书信首行便不由一顿,面色紧接着阴沉下来,孙策读完信后?抬眸看向施勋,低沉的声音中含着些许怒意,“这是?” 点了点头,施勋道:“这是我早先派人截下来的,伯符,许贡这吴郡太守也当得够久了,怕是有?些不安份了。” 唇角一勾,孙策冷声道:“早就?想找个机会把他拉下来了,这老匹夫,怕是活腻了。” 将揉皱的信纸放进怀中,孙策起身推门,扭头笑道:“去看看孙权吧,他已有?字了。” 抿唇一笑,施勋莞尔道:“孙仲谋。” 翌日,许贡私通曹操被孙策绞杀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吴郡,彼时施勋正准备出门去看孙权,听到消息后?脚步不由得一顿。 “许贡死了。” 河洛颔首道:“恩,开始了。” 同一时刻,曹营 将探子传来的信件读完,郭嘉缓缓抬头看向华佗。 华佗微微一笑道:“许贡已死,我们的计划自可?开始,郭先生,还望你跟曹公?知?会一声,华佗就?此?拜别?。” 公?元前199年,孙策授周瑜建威中郎将一职,调拨士兵两千人,战骑五十匹,两人共率两万大军征讨刘勋。 皖城外,一早便让孙贲、孙权领兵前去拦截刘勋,眼望着皖城城中兵马尽出,孙策一声令下,两万大军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一举攻破皖城,刘勋听闻此?事?,连夜回援,却刚好被前来阻击的孙权大军出兵截杀,损失惨重的逃往了流沂。 安排人马在城门处贴出布告,并传令三军不得扰民,因孙策之名在江东早已传遍,而周瑜的恩德信义更是为士民称赞,故而皖城内百姓并无出逃,反而是有?些期盼江东军的到来。 皖城内,街道上仍是一片热闹景象,施勋牵马而行,顺着街道缓缓与城内百姓打着招呼。 施勋本就?英俊,一身儒将气度更是潇洒,惹得众人纷纷忍不住偷看,河洛跟在施勋身侧,冷眼瞪着那些不断向这边看来的姑娘们,略有?不安道:“师兄,你在寻什么?” 隐秘的一挑眉头,施勋笑而不答。 远处抚琴声隐隐响起,施勋抬头看了看河洛,牵马朝着那处行去,河洛垂头丧气的跟在施勋身后?,口中喃喃不断。 琴声越渐响亮,如一汪清泉悠然的回荡于耳边,施勋闭目聆听了半晌,倏尔抬头笑道:“嘿,我老婆。” 河洛耳朵一动,瞬间炸毛般将施勋抱在了怀里,委屈的蹭了蹭,漠然道:“师兄,我们回去。” 被河洛压得忍不住微躬,施勋直起身来,一步一步朝那琴声传来的地方?走去,口中笑道:“诶,不行不行,历史上有?这出的。” 无赖的搭在施勋身上,被他拖着一步步向前走去,河洛探头,伸舌舔了舔施勋耳垂,低声道:“师兄——” “别?搁我这撒娇。”笑着将河洛甩开,施勋大步一跨,三两步跑入府中,顺着那庭院向里行去。 河洛跟在身后?,如失了魂般一同飘了过去。 院中铮铮琴声娓娓而响,似是听到有?人来一般,流水般的琴音却有?了些微的一顿。 施勋由院中绕出,打量着那亭上优雅如兰的女子,朗声笑道:“真可?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闻’,可?惜的是,如此?曲调却在末尾错了半分。” 女子缓缓抬头,莞尔道:“奴婢小?乔,还望周郎赐教。” “真丑!”河洛冷哼一声,一脸漠然的伸手…捂住了施勋的双眼…… 施勋:…… 三国十三:连襟之礼 “我不同意!” 回过头, 施勋面上不见?丝毫波澜,淡淡道:“你为何不同意。” 寂静的室内喘来淡淡的粗喘,孙策上前?两步, 搭住施勋的肩膀, 眼眸闭而复开, 才?终是缓缓道:“公?瑾,玩笑话说不得, 婚姻大事怎可儿戏。” 孙策脸上带着些许笑意,目中却是多了几分哀切,双手紧扣着施勋肩膀, 口气随意无比的与施勋说着,似乎这真的不过是个玩笑话而已。 窗外小雨仍下, 滴滴答答的雨珠由树杈滑落,将枝上落叶打湿于尘土。 施勋垂眸片刻, 既而缓缓直视着孙策,将那眸中的恐慌与哀求尽收眼底。 “伯符,这不是儿戏。”看着孙策眸色逐渐暗沉下来,施勋叹道:“乔公?家业丰实, 粮草富足, 其二女?亦是温婉秀丽, 知?书达理,你我二人与其结亲,有利而无害。” “就因为这个?”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嘲笑,孙策不屑道:“我如今兵马富足, 犯不着去拉拢他, 那二人容貌如何又与我有何干系,公?瑾, 我喜欢的是你,你答应过我……” “可我不喜欢你。” 话语戛然而止,孙策微有愣然的看着面前?微笑的人,脑中一片空白。 不去看孙策面上神情,施勋轻声道:“伯符,我与你除了兄弟之情,再无其他。” 手指微微颤抖了两下,孙策似是不可置信到了极点,颤声道:“你说过待江东平定后便与我结亲。” “那是你说的,我并未应答。”将孙策的手由?肩上扫下,施勋无奈道:“伯符,你我乃是师兄弟,有八拜之交,兄弟之谊。” 孙策眸中黯沉一片,漠然道:“亦有结发之礼。” 见?施勋沉默不语,孙策嗤笑一声,往日带笑的唇角含了些许冷硬,沉声道:“我说过只要江东一平,不管你愿或不愿,我都会娶你过门,公?瑾,你也莫将我此话当作儿戏!” 摇了摇头,施勋苦笑道:“伯符,我已向乔公?提亲,此事明日就会传遍庐江。” 刹那间,孙策的眼眶红了。 “公?瑾,我待你如何?” 雨声渐停,窗外乌云渐消,阳光透射而来映在寂静的屋内,打下一道道暗沉的光点。 施勋默然伫立于明暗分界之处,面上表情埋没在阴影之中。 “我与你兄弟手足,心中却爱你如妻。”喃喃着靠近施勋,孙策眸色倏尔一变,一拳砸向了施勋头边木框。 施勋微微一颤,不动分毫。 “公?瑾,我等了你三?年。” 孙策眼眶泛红,嗓音沙哑道:“你从居巢回来,我高兴的一晚上没睡,可我没想到,你我七年之交却抵不过那女?人的一支曲子。” 面色微变,施勋怔愣道:“你知?道。” “我怎会不知?,我恨不得日日跟在你身边,片刻不离。” 伸手轻抚着施勋的面颊,孙策往日爽朗的笑容带着深深的苦涩,“师兄,你缘何逼我啊。” 师兄,你缘何逼我……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 脑中声音重叠不断,似碎片般从眼前?转瞬而逝,施勋神情恍惚的看着孙策,茫然道:“师兄,师兄也不想的……” 深呼了一口气,孙策缓缓松开施勋,背过身去,“若这是你愿,那我便依你所愿,但吾妻,只你一人。” “明日我去乔公?府上提亲,你我结为连襟。”半晌后,孙策话语中含了丝颤抖,低声道:“此次结亲后,你便留此镇守吧,新?婚燕尔,留下来陪陪夫人。” 脑中猛的一愣,施勋倏的抬头,惊声道:“怎么会,不可,伯符,我要与你一同去征讨刘勋。” “不必!”猛的打断了施勋的话语,孙策漠然道:“公?瑾,我不想见?你了。” “不,不对,历史……” 冷冷的盯着施勋,孙策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公?瑾,你走?吧。” 愣然的盯着孙策,施勋心知?再说无益,微微一叹,转身出?了房门。 门外处处落叶,沾满了灰尘被湮没的水中,施勋脚步微顿,黯然站在门口,侧过头去。 许久之后,屋内巨响传来,孙策高大的身躯趴伏在翻到的木案之上,喉中哽咽声,痛苦至极。 施勋眼中泛起?湿意,雾蒙蒙的停顿在门口。 脑中一声低叹,河洛缓缓现出?身形,将施勋抱在怀中。 “我就算是知?道了,也还是会难受。”有些崩溃的埋在河洛怀里抽泣着,施勋面无表情道:“河洛,为什么我总要做这些事。” 眼眸中带着微微的复杂,河洛嘴唇微动,默叹一声收紧了怀抱,“师兄,对不起?。” 无神的看着河洛,施勋喃喃道:“我劝他娶了大乔,我成功的离开了孙策身边,可是历史还是不对,河洛,周瑜没有留在皖城,周瑜是去了巴丘……” “师兄,历史早就变了。”轻叹着抚着施勋额头,河洛定定道:“从你用无疾印救了孙策开始,你知?道的。” 轻点了点头,施勋疲惫的直起?身子,向着院外走?去,“因果轮回,天道冥冥不变。” 瞟了一眼窗边悄悄开启的缝隙,河洛唇瓣轻抿,紧追而去。 师兄,我总会爱你如斯,无关因果,不论?历史…… ** 数月后,皖城内一片喜乐吹打之声,锣鼓敲响,一路蔓延至乔公?府上。 皖城内处处欢喜,皆道乔公?儿女?嫁了个好人家,将两位世间俊杰尽揽,美女?英雄,堪称佳话。 府内张灯结彩,满是喜色,施勋和孙策并排跪于喜堂之上,两边各自跪了大乔小乔。 孙权沉着脸站于一边,眼眸盯着施勋身旁看了许久,略有不郁的反身坐下。 主事者喊声响起?,孙策目视前?方,喜服下大手一伸,扯住了施勋。 施勋微怔,扭头看去,却见?孙策目不斜视的扯着他的手,唇角微动,轻喃出?声。 “只此一次,就当是你嫁了我。” 大红的喜服映在两人脸上,透出?暖暖的红晕,施勋被孙策扯着,随着主事者的喊声一同向下俯去。 三?拜完毕,大小乔端了茶敬过堂上二老之后,反回堂下。 敬过茶后,只待最后一步结发,这亲便算是结完了。 冷眼看着端来的红绸,孙策微微一笑,抬手将红绸扔至一边,“我不结。” 刹那间,满堂寂静,孙策忽略了众人脸上的尴尬,一字一句道:“这亲我可以成,但发,我不结。” 大乔微有僵硬的跪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孙策,美目中泛起?些许嫣红。 低叹了一声,施勋亦伸手将那红绸拂去,朗笑道:“不结便不结吧,伯符是怕被绑的太紧,不好翻身不成,这我也怕,那我也便不结了。” 大乔破涕为笑,略微羞涩的看了孙策一眼,堂上二老亦是摇头笑了起?来,主事者连忙让人将那红绸端了下去,高声喊道:“礼成!” 陪着宾客敬了一轮酒后,施勋见?孙策已是有了醉意,摇摇晃晃的就要伸手来揽他,便连忙让人掺了他回房,顺便将大乔亦送了过去。 少?顷,酒席散后,施勋捂着额头,晕晕乎乎的摸着廊壁向庭院走?去。 雨后清明,满院积着深浅不一的水洼,影影绰绰,映出?天空中一轮明月。 施勋醉醺醺的看着庭中皓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是有老婆的人了。 孙策喜房内早已熄了灯,施勋放弃了去听?墙角的打算,摇摇晃晃的回了房间。 房间内喜烛明亮,幽幽的布满了整个喜房,施勋双眸明亮,有些不安的在原地踱了踱步,探头看向床榻。 小乔斜坐于榻上,发现施勋偷看,忍不住抿唇一笑,小声道:“夫君……啊!” 施勋:…… 目瞪口呆的看着小乔两眼翻白,昏了过去,施勋微微抬头,指着突然出?现的河洛,结巴道:“你,你,你把她怎么了?!” “让她睡一会儿而已。”用真气把江东第一大美女?扔到一旁的案上,河洛伸手扯过施勋,瘫着脸道:“夫人,我们该圆房了。” 一股热气猛的涌上脑门,施勋脸色乍红,晕乎乎的被河洛往榻上带,一边还不忘挣扎着探出?头来,怒道:“你叫我什么!” 屋内红烛高照,照出?施勋绯红双颊。 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施勋被酒气熏得湿漉漉的双眸,河洛不自觉吞咽了一声,低下头亲了亲施勋的脸,撒娇般的蹭着,低声道:“师兄,你都与别人成亲了,还不能让我叫一声夫人么。” 被河洛蹭得浑身发热,施勋心中一软,眼角红晕泛起?,大着舌头道:“就,就这一天嗷。” 耳朵微微一动,迫不及待的将施勋拖上榻去,河洛敷衍道:“到时再说。” “不行!”听?出?河洛话中敷衍,施勋叫嚣着便要起?身。 一把将施勋压下,河洛手指轻抬,似是含了千万年的期待,温柔无比的吻了下去。 一吻过后,河洛替施勋顺着气,蹭在施勋耳边,眸中映着满室红霞,莞尔道:“师兄,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数个时辰后,红烛落泪,屋内抽泣声隐隐传来。 河洛眼眸晶亮,狠狠向前?一顶,面瘫脸道:“夫人,我大么。” 施勋:“大你妹啊嗷嗷!!!” 严打来袭,一群和谐爬过,总之就是河洛很争气,施勋一晚上没爬起?…… 翌日,腰酸背痛的由?榻上爬起?,施勋两眼乌黑,还不待反应过来,就听?得敲门声“啪啪”响起?。 “周郎,黄射率五千水军来袭,孙郎已诏令三?军,你快快起?身前?去汇合!!!” 眼前?一阵泛黑,施勋哀怨的瞥了身旁灿笑的河洛一眼,将在案上窝了一晚的小乔抱至床上,整衣出?门。 公?元前?199年,逃往流沂的刘勋向黄祖发出?求救,黄祖派其子黄射率水军五千人来援,孙策挥师进攻,大败黄射,缴获兵士两千和一千多艘战船。 十二月八日,孙策率将领孙权、吕蒙、程普、韩当、黄盖乘胜进攻黄祖,周瑜则留守皖城,不予出?战。 三国十四:孙策之死 公元前199年, 刘备请命于徐州征讨袁术,在献帝的支持下,刘备领兵由许昌出发?, 败袁术于江亭一庙宇, 袁术气急吐血, 落病而亡,传国玉玺被刘备寻得。 程昱、郭嘉在得知曹操放虎归山, 急面曹操痛陈利弊,曹操大悔,派兵追迁刘备回朝, 怎料其竟抗命不从,曹操震怒之下派兵追击, 刘备落败仓惶之下投奔与袁绍,传国玉玺复被曹操所得。 许昌 大雪初至, 严冬之下,漫天纷飞落雪将这古老都城覆盖上一股森冷的死寂。 将发?上雪花轻轻拂下,郭嘉推门?而入,将这纷乱风雪挡于室外。 屋内烛光明亮, 透出阵阵暖意, 曹操坐于案前, 双眸为抬,一手搭于腿上,笑道:“来了。” 点了点头,郭嘉轻咳一声, 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不健康的红晕, “不知主公深夜唤奉孝前来所谓何事?” 将案上布包往前推了推,曹操略有担心的看了郭嘉一眼, 沉声道:“本想叫你来一辩真?伪,但你这身子……” “无妨。”笑着摆了摆手,郭嘉上前两步将那布包挑开,明黄色的方布之上,白玉印玺散着温润流光缓缓映入眼中。 眉头微蹙,郭嘉动容道:“传国玉玺!” “不错。”缓慢抚摸着印上金龙,曹操懒笑道:“从刘备那弄过来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如华佗所说,是?个假货。” 伸手捏着玉玺细细看了一番,轻轻磨蹭着那印顶上的五爪金龙,郭嘉沉默片刻,将那玉玺缓缓放下。 “如何?”双眼紧盯着郭嘉,曹操问道。 指尖弹了弹那金龙,听?着回荡出的沉闷响声,郭嘉眼神清亮,垂眸笑道:“主公,看来我们要?依计行事了。” “果然是?假的。”眉头一皱,曹操叹道:“看来如华佗所说,真?印是?在孙策那了?不过你又是?如何辨出真?伪的?” 沿着印边滑过,郭嘉伸指点着那印上金龙,轻笑道:“这是?金。” 五爪金龙紧扣于白玉之上,耀眼无比,郭嘉眸中被映上熠熠流金,沉吟道:“传国玉玺顶上五爪龙乃是?由一金红物?质而成,似金非金,却比金更为难得,名为冰晶珊瑚。” “世?间冰晶只出现过半支,便被按在了那传国玉玺之上,世?代留存,而之所以说的得玉玺者得天下,说的便也是?那件奇物?。” 眉头微挑,曹操伸手轻抚着玉印,眸中晦涩不明的照出印上双目怒睁的金龙,缓缓流露出一股势在必得,“原来如此,奉孝,派人传信于华佗,让他早作?准备,明日出兵两路,一路攻往徐州,另一路……” 唇角微挑,郭嘉眸内精光一闪而逝,轻笑道:“前往巴丘!” 公元前200年,孙策率领众将与黄祖对敌,战况激烈无比,黄祖不敌,几乎全军覆没,只身逃亡。 孙策一鼓作?气,乘胜进军豫章,驻军巴丘,为攻打华歆而做准备。 天地间茫茫素裹,银霜堆落大地,铺向千山万水,放眼望去处处雪白,空旷中一声号角鸣响,远远回荡于整个山巅,碰触了一片寒冬。 大片白雪积攒而下,连绵至天地尽头,雪地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脚印,一路向着前方营帐延伸而去。 那脚印之后?,一道人影缓缓出现,顺着印记向前,随后?躲入了一旁山丘之中。 身上披了层层毛裘,周身真?气缓缓萦绕,施勋一边缩在河洛怀中,一边趴伏在山丘之上,眼眸眨也不眨的望着前方营帐。 用?真?气将周围寒气隔开,河洛十分享受当热水袋的生活,紧了紧手臂,懒懒道:“你为何非要?跟着行军来此,孙策不是?让你留在皖城?” 轻轻呼出一口哈气,看着眼前白雾弥漫,施勋蹙眉道:“我不太放心,如今历史变化过多,因果也不明了,我担心此处有何差错。” 河洛懒洋洋的将头搭在施勋肩上,眸色深邃,漫不经心道:“还没那么严重,你如今走了,皖城谁守?” 微一挑眉,施勋灿笑道:“放心,我给子敬写了封信。” “鲁肃。”轻笑一声,河洛挑眉道:“师兄倒是?精明。” 嘿嘿一笑,施勋遥望着帐内缓缓奔出的轻骑,眯着眼睛看了半天,随后?伸手扯了扯河洛衣袖,“唉,你看那是?谁?” 抬眼随意一瞟,河洛漠然答:“虞翻,估计被孙策派去劝降了。” 历史上孙策进军豫章时,曾对虞翻叮嘱一番,告知他,“华歆名闻于世?,但绝非我的对手。如果不早归附,将来金鼓一震,战局一开,生灵涂炭,在所难免。” 孙策让虞翻将此话告知于华歆,华歆听?后?果然举城投降,孙策不费一兵一卒之力,便收复了豫章。 而正是?此战过后?,周瑜也就驻守在了巴丘,直至孙策身亡,两人也再没能相见?。 可如今历史有变,周瑜并未随军来此,也不知此处历史是?否一如往昔。 有些不安的看着那缓缓进入城内的人影,施勋直起身子,顺着山丘悄悄向下滑去。 “我们离近点,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做个准备。”反身对着河洛轻声说道,施勋深一脚浅一脚的踏在雪地上,行动缓慢的向着营帐挪去。 河洛跟在身后?,暗叹一声,长腿一跨,三两步追了上去,抬手将施勋捞起,两人脸贴至一处,河洛环抱住施勋胸前,向着营帐走去。 施勋面色微红,侧头看着河洛极具英气的俊美?面颊,索性将全身重量放下,伸手指着帐外一处枯林,吊儿?郎当道:“诶诶,司机,就那停。” 啼笑皆非的看了施勋一眼,河洛无奈的提了提手臂,任劳任怨的向着施勋所指的地方走去。 时至傍晚,暖暖的斜阳打下,铺了雪地上一层温和血光。 施勋探头看着城池方向,见?一黑点缓缓归来,而那城门?处亦放下军旗,开了城门?。 “投降了,没变。”心中松了口气,施勋笑道。 虞翻带来了消息,江东军便立刻动身收了营帐,孙策由帐内钻出,和孙权并列至一处,骑上马领队前行。 大队人马汇成一片,遥遥向着城门?而去,施勋缩在树后?,看着兵马缓缓接近城池,不知怎么的竟升起些许不安。 耳边似有异响传来,施勋抿了抿干裂的唇瓣,脑中忽然一闪,迅速转头看向城处。 空中鸟啸声乍然而起,猛的从城中俯冲而来,施勋双眼猛的瞪圆,诧异的盯着那不该出现于此火红机关鸟。 “道家子冠?!” 大地震颤声猛然响起,将树枝积雪抖落,施勋向前两步,遥看着城墙上出现的一抹熟悉身影,惊怒而喝,“不好!伯符,快退!!!” 暴喝声传千里,隐隐埋没于大雪之中,孙策耳畔微微一动,眼中寒光乍现,手上迅速一拉,偏头而侧,一尾银箭掀起长风,擦着脸落于雪地! “公瑾?”面色阴沉,孙策微微侧头,瞟见?雪地中远远奔来的人影,策马后?退,高声喊道:“全军听?令,撤出城门?!” 夕阳逐渐沉落,远处地平线上大军突现,呐喊着向这边攻来。 “郭奉孝!” 只一眼,施勋便看到?了队中青衫男子,回眸看向河洛,施勋恍然大悟:“他们早就算计好了,华歆早便被华佗说动,跟着曹操联合在了一起,就等着今日一战!” 远处曹操大军逐渐逼近,城内华歆亦派出军队蜂拥而出,被夹于两军之间的江东军,彻底无路可逃! 微一咬牙,施勋反身向着孙策跑去,沉声道:“河洛,你去阻着华佗,绝不能让他再来添乱!” 见?河洛眸中似有担心,施勋深吸一口气,笑道:“放心,我能行。” 微一抿唇,河洛手指轻点,画出数道金符旋转着没入施勋眉心,周身法阵突现,河洛起身向着城墙上跃去。 轻轻一喘,施勋双眸中倒映着奔驰而来的银甲青年,纵身一跃,利落无比的坐于孙策牵来的骏马之上。 接过孙策扔来的长剑,施勋抿唇看着夜幕下的数万曹军,轻呼了口气。 孙权策马立于二人身边,少年的脸上带着一股沉沉的锐气,丝毫不惧。 曹军列队而行,与华歆军成包围之势,缓缓展开。 长剑高举,施勋呐喊道:“众将听?令,鹰阵而行,弓箭手向前,给我射!!!” 刹那间,漫天箭雨急射而起,向着曹军轰然压去! 郭嘉眸色微沉,手上一挥,急喝道:“立盾!” 曹军倏然一立,成千面盾牌直立而起,挡住了飞射而来的箭雨。 孙策眼眸微眯,提戟冲锋,一声暴喝冲天而响,手上猛力挥下,竟将前方数十名提盾曹军扫出十米之远! “江东儿?郎们!随我杀!!!” “杀!!!!!” 短短瞬息,战火由茫茫雪地蔓延而起,燃烧了整个夜幕,数万名曹军结阵而起,箭雨纷飞不断,整片大地如一团看不清的血雾,笼罩了每个人的视线。 河洛立于城墙之上,面色冷硬至极,与华佗对持而立,手上法阵缓缓旋转,将几十只机关巨人困于城内。 “这不是?这个朝代该出现的东西?,华佗,你身为道中之人,怎能破道!” 眉头微挑,华佗缓步上前,眼中金字旋转而出,徐徐一笑,“河洛,我是?来还道。” 战事一直处于胶着之中,挥剑将攻来的曹军砍下,施勋满身血污的靠在孙策身后?,双眸直直对上千万兵骑之后?的郭嘉。 郭嘉眼眸微闭,复而又睁,遥遥望着远处城池,挑唇微笑。 华佗手指轻点,无数道德字符由一点爆发?而出,瞬间破了河洛的整个法阵! 河洛眼瞳猛缩,暗金色的眸子映着成千上万把?冲天而起的利箭,再顾不得其他,转身旋出法身。 霎时间,金色巨幅猛然化出,万丈金光遮掩了整个天际! 施勋抬头,愣看着扑面而来的上万箭矢,展臂将孙策护在了身后?。 【师兄!!!】 金光骤亮,上古阵法蓬勃而出,遮天蔽日般,再现于三国大地! 华佗笑看着金符旋转的上古阵法,手上一挥,“成了!” “这是?何物??!”诧异的看着护在两人身前的金色卷轴,孙策急急将施勋向后?扯去。 顾不得跟孙策解释,施勋急忙道:“伯符,你快率人杀出重围,逃往……” 话语戛然而止。 施勋愣然的看着孙策面上突现的惊恐,躲闪不及的被揽入怀中,眼侧银光一现,闷哼声响彻耳边! “孙策,你杀我主人许贡,今日,便是?我们为他报仇之日!” 如一道惊雷,在脑中轰然炸响! 施勋木然的看着孙策胸前深入的箭矢,颤抖不已,今日是?孙策身死之日?!今日怎会是?孙策身死之日!!! 那射箭的刺客早已被身旁兵士砍杀,施勋目光落于那熟悉无比的乌黑箭头之上,心中瞬间一片冰冷。 鲜红点点滴落,覆盖着异常洁白的雪,烽烟中,夜幕下,血流成河。 “师兄,不碍事。”孙策唇边笑容温暖,伸手紧护着施勋。 唇边黑血缓缓滑下,孙策双眸微有涣散,轻蹭了蹭施勋,低喃道:“真?可惜,娶不了你做妻了。” 指尖颤抖的摸着孙策胸前乌黑箭矢,施勋茫然道:“不会的,不会的,无疾印呢,它可救……” 轻握着施勋双手,孙策轻笑道:“无疾印?真?不巧,似乎是?……被抢走了。” 脑中一片空白,施勋怔怔道:“郭嘉。” 眷恋的蹭着施勋手心,孙策眼眶微红,喃喃着闭上眼眸,“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孙策轻喘了一口,断断续续笑道:“至少这一生,你是?我的。” 因无疾而生,因无疾而亡,孙策身死,因果不变,呵,不管历史如何,因果始终如一。 冥冥中似有什么在脑中悄然流转,郭嘉,华佗,无疾印,一连串的事情倏然而起,连接于数年前的那一场初平江东的大战。 脑中疼痛不已,施勋眸内金光缓缓泻出,一寸寸扩散开来。 就在此时,天空中一道玉色滑过,守在施勋身前的巨幅,轰然破碎! 三国十五:东皇河洛 这是一场三国中从没出现过的战争, 但它或许比任何一场大战都要壮观。 这是一场因果的战争,亦是历史回归的前兆,冬雷彻响, 夜如白昼, 方?圆万里浓黑夜色被金光铺满, 将天地搅成了一片。 华佗怡然不动的立于金光之中,手捧一青色玉印, 望着铺展于天际的巨大法阵,遥遥笑道:“河洛,你的果数来了。” 胸口?剧痛袭来, 河洛眸中闪烁不定,被逼着显出身形。 “你竟故意逼我扰乱因果!”□□胸腹间金色字纹缓缓显现, 河洛面?色苍白,唇角血迹滑下。 脚下太极图若隐若现, 旋转为千万道字符倏然散出,向着空中法阵包围而去,华佗手中青印高举,指尖一点而上, 瞬间, 天地钟声回荡! 万丈金光冲天而起, 空中法阵猛然破碎,化为千万上古洪荒字符,交叠缠绕,缓缓形成两面?排列复杂的阵法图卷。 那图卷上纵横无数, 光点相交, 似是包含了洪荒时期天地初开?之理,又似包罗万象山川, 演化沧海桑田。 先天左旋、阴阳五行、天运象形,图卷内外?金符缠绕,一生千万。 “河图、洛书。”无比震惊的望着天空中显现的图卷,郭嘉喉中一阵紧缩,激动的吐不出半字。 城外?数万大军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鸦雀无声的望着这洪荒时期的万古图卷。 怔愣的望着图卷之间现出身形的河洛,施勋脑中震荡不休,心口?繁纹倏尔旋转,直入万年?光阴。 “师兄,我自是爱你,千万年?不变。” “若有朝一日,师兄离开?,那我即便是散尽所有,亦要将师兄寻回。” “师兄,那我若是死了……” “你不会死,师兄会护你一生,若是护不住了,那师兄,绝不独活。” 脑中痛的似要炸开?,双眸中暗金沉沉泛起,施勋茫然的看着空中,眼眶通红。 “莫要伤他,莫要伤他。” 哀切声沉沉穿遍天际,施勋眼前无数凌乱碎片倏然滑过,直立而起,暴喝出声,“河洛!!!” 浑身金光骤起,消失许久的真气再次贯穿全身,手上法阵结起,将孙策护于阵内,施勋脚尖轻点,如箭离弦,向空中飞速掠去! 河洛怔怔的望着华佗手中玉印,不能移动半分。 “来不及了。”诧异于施勋的变化,华佗一手画出法阵阻挡来人,一手轻点,将青印遥遥对住了河洛。 天地间钟声阵阵回荡,白玉般光波轰然而起,将河洛身形缓缓遮掩。 “河图洛书再现人间,东皇钟声震荡不休。” “太一。”白光中,华佗指尖向下而扫,遥遥指向远方?,“还你血肉之躯。” 河洛双眸微睁,如穿过千万年?历史轮回,于金光中缓缓对上了施勋满是绝望的目光,一眼天荒。 “师兄,我知?道了……” 空中洪荒图卷字符倏变,融进?白光之中,化为一片混沌之色,将这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战场缓缓堙没。 河图洛书金符闪烁,向着施勋包裹而来,施勋浑身撕裂般疼痛,耳目血迹斑驳,视线逐渐模糊起来,痛苦的嘶吼着。 “河洛,河洛。”手指微伸,施勋牙关紧咬,艰难的伸出双手,朝着空气中一片虚无捉去,直至脑中一闪,如断层般,再无意识。 ** 公元前200年?,孙策于庐江打猎时突遇刺客,不慎中箭,因箭上剧毒,自知?不久于人世,便将其位传于二弟孙权,并命人将驻守于巴丘的周瑜速速召回。 巴丘 日光微熏,透过窗前挡板,丝丝缕缕的透射下来。颊边似有清风拂过,晃晃荡荡,温和的由鼻尖滑过,轻扫而下。 指尖微动,施勋眼帘晃动几许,缓缓睁开?,神情恍惚的看向四周。 “河洛……” 轻呼声缓缓响起,施勋喃喃着直起身来,踉踉跄跄的向着门外?行去。 门外?阳光大好,雪白花瓣徐徐飘落,洒出一地的温暖。 施勋茫然的看着这陌生的庭院,慌乱道:“河洛!” 声音远远传出,惊动了几只飞鸟,庭院里呼唤声回荡不休,却始终没有半点回答。 指尖金光缓缓旋转,施勋愣然的感受着体内的真气,惊醒般伸手扯开?衣襟,向着心口?处看去。 瞬间,如坠冰窟。 怔怔的望着光滑一片的胸口?,施勋绝望般嘶吼起来,“河洛!!!” 院门声吱呀响起,脚步声略有慌乱的传进?耳内,紧接着,一轻柔女?声缓缓而起,“夫君?” 呆愣愣的看着身前出现的女?子,施勋木然道:“小乔。” 小乔美目中含着些疲惫,眼眶微微泛红,似是刚哭过一场,对着施勋欲言又止。 施勋面?无表情的看着小乔,喃喃道:“小乔,你怎会在此。” 对着施勋的话语微有诧异,小乔却也?顾不得思考,上前两步,抽泣道:“夫君,你快快赶去庐江吧,姐姐传来消息,孙郎遭了刺客,毒入骨髓,已是,已是病危。” 呆呆的看着小乔止不住抽泣的脸庞,施勋失魂落魄的立在原地,再无力言语。 从至三国以来一直纷乱的历史,如今,回位了。 庐江处千里白巾飘然,万家披麻,哀泣声由庐江传出,宣告着又一位绝世战将的离去。 施勋抵达庐江时,孙策早已去世多时,灵堂内跪着满是白衣的将领随侍,面?对这一口?黑压压的木棺。 大乔跪于一旁,脸上满是泪痕,孙权眼眶通红,憔悴跪在地上,第一个?,看见了呆站在门外?的施勋。 “师兄。”颤抖的站起身来,孙权眼中泪珠翻滚,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伸手轻揽着这失去兄长的少年?,施勋心中憋闷到疼痛,压抑了许久的泪水亦是染红了眼眶,终是踉跄的跪于地上,无声恸哭。 公元前200年?四月,吴侯孙策去世,享年?二十六岁。 江面?波澜缓缓泛起,拍打着溅于岸边,施勋漠然立于江边一处大石旁,伸着手,缓缓将那石缝中被塞入的酒器取出。 数年?前江边结拜,杨柳扶风,少年?人音容笑貌犹在眼前,施勋微有恍惚的看着江水滔滔,情不自禁的的上前一步,想要盛些旧水。 “师兄!” 耳边呼唤声倏尔响起,施勋心中一紧,猛然回过头去,却见远处少年?策马而来。 鼻间酸涩不已,施勋看着少年?熟悉相貌,抿唇摸了摸胸口?。 “师兄,你要作何?!”一把将施勋由江边扯出,孙权面?色冰冷,惊怒道。 任由孙权扯着,施勋怔愣道:“我没想做什么?,就是有点渴了而已。” 斜眼瞟到地上摔落的酒器,孙权默叹一声,扯着施勋来到马旁,“师兄,今天是哥的头七,过了今晚,便要下棺了。” 施勋略带茫然的盯着孙权,视线游移片刻,才恍然惊醒道:“今天,这么?,这么?快。” 脑中白茫茫的一片空白,施勋机械的翻身上马,喃喃道:“今天是头七,说不定?,说不定?就回来了。” 担忧的看着施勋逐渐离开?的背影,孙权目中疲惫,上前将摔在地上的酒器拾起,落寞的看了半晌,反手放在了地上。 灵堂的白烛燃烧,长明灯由门外?庭院一路燃至棺旁,明明灭灭的闪烁着。 灵堂内头七的物品早已放好,大乔一袭丧衣,将木棺两旁的长明灯一一挑亮,映出满脸泪痕。 施勋缓步上前,帮着大乔一起挑着灯芯。 半晌过后,大乔叹了口?气,放下挑木,红着眼眶道:“伯符走之前,让我告诉你一声,你与他情同?手足,更似夫妻,江东这地是你俩打下来的,你若愿意,就与孙权说一声,叫他……” “我会替他守着这片地的。”双目直视着大乔,施勋喃喃道:“孙权年?少,我得帮着他,你见到小乔后告诉她一声,说我对不住她。” 缓缓走至棺前跪下,施勋漠然道:“今夜我给伯符守最?后一次灵,让我,送送他吧。” 神色复杂的看着施勋,大乔默叹一声,出了房门。 夜色逐渐暗沉下来,小风穿堂而过,吹得满室烛火微微摇晃。 子时,门外?风声娑娑而响,似是呜咽一般,飘忽不定?的传入耳内。 施勋木然的跪在堂内,微微打起了些精神,带着期许,轻唤道:“河洛。” 格窗挡板倏尔一响,被风吹的吱呀晃起,施勋浑身一抖,沉默的看着地上影影绰绰的暗色,缓缓抿唇。 丑时,远处鸡鸣声隐隐作响,施勋双眼熬得通红,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指,颤抖道:“河洛 ——” 满堂的白烛燃了大半,结成一串串泪似得蜡油滴落在地,施勋动了动跪的有些麻木的腿,双眼毫无焦点,累极般的垂着脑袋。 寅时,天空中微光缓缓透出,一寸寸打进?堂内,照出冷冷的日光,施勋眼前模糊一片,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喉中抽动着发出些许哽咽,痛苦的喘息着,喃喃道:“河洛。” 卯时,天色大亮 施勋缓缓站起身子,绝望无比。 清风拂过,堂内最?后一丝蜡油燃尽,“咔哒”声猛然响起! 施勋浑身一震,鼻尖被冻的通红,泪眼模糊的看着被‘梆梆’掀开?的棺材盖。 一只干净修长的大掌由棺材内缓缓探出,半晌,一声痛苦的□□响起,棺材内英俊男子披头散发的爬了出来,一身白衣,骇人无比。 男子面?容英俊无比,一身儒将之气尽显,眸色深邃,透出点点暗金。 大脑顿时如遭雷击般一片空白,施勋满眼犯晕,膛目结舌的看着男子,结巴道:“原来,原来还能这样……” 男人俊脸挤作一团,痛苦的揉着额头,向前走了两步,‘啪叽’一声被棺材盖刮倒在地。 施勋踌躇的蹲在原地,颤颤巍巍的伸着手戳了戳男子,抽巴道:“你是人是鬼。” 男子抬眸直视着施勋,暗金色的眸子满是情深,透着越过万年?的地老天荒,亦无法磨灭的爱意。 男子唇角缓缓勾着一抹微笑,疼惜的抚上施勋满是泪痕的面?颊,“师兄,我爱你。” 呆愣愣的看着男子,心中无数情感翻滚着涌起,汇作一团直达心扉,叫人难忍的疼痛。 施勋唇角颤抖,眼中血丝映出鲜红,恶狠狠的揪着男子衣襟,埋头吻了下去。 男子受宠若惊的睁大了眼睛,当即毫不客气的伸手一揽,抵死纠缠。 朝起的晨光丝丝缕缕的洒下,落了满堂的金辉,缓缓重叠于二人身边。 良久,唇分,施勋眼眶红的厉害,抽了抽鼻子,轻声道:“河洛。” 河洛迷恋的蹭着施勋唇瓣,应道:“恩。” 这一声轻哼旋转的回荡于堂中,稳稳的落于施勋耳内。 深呼了口?气,施勋伸手抚了抚河洛面?上青涩胡渣,认真道:“河洛,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 河洛目光微怔,暗金的眸中映着施勋无比坚定?的眼眸,控制不住的泛起金芒。 莞尔一笑,施勋一字一句道:“河洛,我爱你……” 三国十六:无疾之果 清晨, 庐江郡千里哭声响起,万里举丧,头七一过, 孙策的棺木便被彻底封死, 准备下葬。 大乔哭得不住喘息, 被下人搀扶着站于一旁,孙权两眼?泛红, 与施勋并排而站,端着一杯醇酒,朝着黄土洒下。 “哥, 你放心,我定不负嘱托, 竭尽所能,护我江东基业!”孙权唇瓣紧抿, 红肿着眼?嘶哑着喊道?。 施勋神色复杂的看着木棺,即便?是?知?道?那?棺里躺的不过是河洛变出的假人,但此时此景,心中却又忍不住几分酸涩。 嘴唇微动, 施勋注视着那?沉甸甸的黑棺, 默叹道?:“伯符, 走好。” 清风过,白绫飘起,送葬的队伍缓缓前行,将历史埋没于往昔, 施勋两袖被风吹得微微鼓起, 遥遥眺望着远处波澜。 历史的节点逐渐重合,孙策一亡, 江东便?如一叶孤舟,在?三国这巨浪中漂浮不定,惹得岸上数人虎视眈眈的观望着。 官渡战北方平,奉孝亡卧龙出,隆中对?天?下分,此之后,三国时代,将正式开始。 公元前200年,陈琳为袁绍撰写讨曹檄文,刘备走投无路被许攸劝投袁绍,袁绍接纳刘备,并命大将颜良等人进兵白马,自率大军进屯黎阳。 曹操亲自率兵北上,两军屯兵对?持,拉开了官渡之战的序幕。 江东·庐江 窗外日光大好,薄薄的飞絮伴着花香悠悠落入光中,轻旋着飘进窗内。 格窗旁,一男子斜倚着坐于榻上,身上白袍半披着,露出一片肌肉起伏的胸膛,一腿翘于榻上,懒洋洋的支着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窗外。 眉若刀锋,目如寒星,男子英俊的侧脸打?在?光下,眉宇间带着些许爽朗意味,手指本还在?无聊的轻敲着窗框,却不知?是?看见了什么,耳尖倏尔一抖,眼?中瞬间带出笑意。 “师兄……” 施勋推门进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靠在?窗边笑看着他的河洛,静看了片刻,施勋无奈道?:“你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坐在?这里,也不怕被人看见。” 河洛满不在?乎的掏了掏耳朵,自顾自道?:“怕什么,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河洛又促狭道?:“大不了被人知?道?,你在?屋里藏了个男人。” 一脸无语的看着河洛,施勋上前两步,狞笑着捏着河洛的脸道?:“别给?我顾左右而言其他,这两天?太?忙,还没来得及问你,你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俊脸被捏得变了形,河洛暗金色的眸中含着宠溺,一脸无赖的伸开双臂,漠然道?:“师兄,坐。” 嘴角微一抽搐,施勋面无表情的将两指插进河洛鼻孔,唇角一勾,邪邪笑道?:“别给?我撒娇。” 河洛眸中金光一闪,施勋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腰后似被重物顶了一下,一把扑进了河洛怀中。 嘴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河洛长腿一伸,将施勋整个禁锢于胸前,干净修长的手指拉着施勋的墨发,低头冲着白净的脸颊‘啵’了一口。 面上微微一红,施勋皱巴巴的蜷缩在?河洛怀中,两人脸贴着脸,手脚纠缠至一处,靠坐在?阳光之下,笼着一片温暖。 眼?睛被光照的微微眯起,施勋舒服的靠着身后的人肉垫子,瞬间觉得全身都疲软了一般,也懒得再去?起身。 伸手揽着施勋,河洛见施勋那?副猫似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一声,长指微微移开,从榻上扯出一深灰包裹。 施勋眯眼?看去?,顿觉这包裹长得熟悉无比,略带疑惑的看了河洛一眼?,施勋手一挑,将那?包裹缓缓打?开。 青玉色的印玺缓缓由包裹中滑出,顶上五爪金龙熠熠生辉,闪着赤金光泽。 “这是??!”微微瞪大眼?眸,施勋伸手将印玺拿起,翻看着下面的八字大印。 河洛低头蹭着施勋耳畔,两人鼻息缓缓交织在?一处,手指轻点着印上金龙,沉声道?:“传国玉玺,亦可称,无疾印。” 抿唇看着玉印,施勋难以置信道?:“可它不是?被郭嘉拿去?……”话语猛然一顿,过了半晌,施勋恍然大悟:“华佗,郭嘉将它给?了华佗。” 点了点头,河洛叹道?:“无疾印乃是?世间王权象征,它可令人一生富贵,重塑身骨,无疾无病,亦可夺人寿命,置人于死地。” 沉默的看着玉印上缓缓流转的青光,施勋喃喃道?:“所以华佗才会用它来对?付你。” 微微勾唇,河洛摇头道?:“是?又不是?,我也是?刚刚明白,华佗此行,是?来促就因果的。” “促就因果?”唯一蹙眉,施勋疑惑道?:“什么意思?” 日光淡淡打?下,落入河洛眼?中一片阴影,河洛迷恋的看着施勋,眸中情深至极。 手指缓缓拉扯着与施勋搅至一处,河洛轻声道?:“前一世在?秦国的时候,我现法身现得次数过多,有?些破坏因果,所以到了此世,历史的节点便?有?些脱离。” “传国玉玺本是?由孙策所得,所以若一直这样下去?,那?孙策便?会代替三国众人,一统天?下,那?往后的历史,便?是?彻底的乱了套了。” 懵懵懂懂的看着河洛,施勋茫然的挠了挠头,好像明白了点,“所以说,第一次孙策中毒箭的时候,便?是?三国历史初次发生错乱的时候。” “恩”了一声,河洛抿唇道?:“对?,那?次孙策中箭,你不是?用无疾印救了他么,这时无疾印已彻底改变了孙策的命运,所以说……” “所以说若是?想要历史回归,便?要了结这个因果,他既因无疾印而生,便?只?能因无疾印而死。” 深呼了一口气,施勋算是?彻底搞明白了。 孙策在?初平江东之时因历史错乱而死,而施勋为了扭转历史便?用无疾印救了他,可这样一来,得到了无疾印的孙策便?相当于开了一个挂,秒杀三国众人,这样一来,没人能够战胜孙策,那?便?在?也无三国可言。 而在?秦国时期的子冠,便?以三国华佗的身份来消除这个挂,而消除的方法,只?能是?通过因果,用同样的毒箭,来以孙策的死亡收回无疾印,这样一来,历史才会回位,而之前的所有?,也都被一一抹消。 呆愣愣的捧着传国玉玺,施勋喃喃道?:“怪不得这几年没见过他受伤,肯定是?背着我偷偷用了好几回……” 微有?尴尬的咳了咳,河洛忍不住道?:“也不是?背着你……” 斜眼?瞟向河洛,施勋唇角一勾,转而放下玉印,将河洛的脖子揽下,笑吟吟道?:“这玉印的事情解释清楚了,你还告诉我,你如今这身体又是?怎么一回事?” 知?道?再瞒也瞒不过去?,河洛轻叹一声,就着施勋的动作吻了吻他的唇,见施勋白玉般的脸上飞起两朵红晕,随即笑道?:“这是?我自己的身体。” 眼?眸睁大,施勋怔怔道?:“可是?你原来不是?只?有?虚型么,而且你如今这身体,为何跟孙策有?着几分相像。” 神色复杂的看着施勋,河洛无奈道?:“师兄,你知?道?的。” 施勋脑中晕乎乎的转着,舌头不受控制的打?起了结,断断续续道?:“我先前,先前还只?是?猜测,没想到还真有?,真有?这么奇葩的事。” 轻笑一声,河洛继续道?:“华佗来此朝代,除了扭转因果之外,还有?一件事,便?是?还道?于我,无疾印有?重塑身骨之效,但因我与孙策,恩,就是?,必须要他死了,我才能,才能……” 支支吾吾说了半天?,这话却怎么也听?着不对?劲,河洛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什么好的措辞,最后干脆一晒道?:“总之,就是?这样了。” 无可奈何的看着河洛,施勋哭笑不得道?:“这么说来,你以后便?不能再以虚型陪着我了。” 挠了挠头,河洛蹙眉道?:“这样也挺不方便?,想亲你的时候都会被人看见。” 施勋:…… 没好气的捏了捏河洛,施勋笑道?:“我倒是?觉得挺好。” 清风缓缓拂过,将两人发丝吹拂着纠缠在?一起,河洛暗金的眸子含着爱意,温暖的大掌认真的抚过施勋眉眼?,片刻后,缓缓道?:“那?时候,真是?觉得死了一般。” 施勋愣了一愣,脑中立即便?反应过来,红着眼?眶揽住河洛脖颈,轻笑道?:“我也是?。”随即摸了摸了河洛英俊的侧脸,又忍不住笑道?:“是?河洛还是?孙策。” 唇角一勾,河洛俯身吻下,喃喃道?:“是?我。” 窗外夕阳斜下,橘红色的微光照映在?格窗上,透出些暖洋洋的影子。 格窗内,两人放肆般的深吻着,他们历经生死,纠缠半世,如今终于可以毫无隔阂的拥住彼此,感受着来之不易的爱意。 施勋眼?眶微红,微有?挣扎的推了推河洛,低声道?:“不要再有?下次。” 淡淡然应了一声,河洛却是?懒得理会,一手压着施勋再次吻了上去?。 和风微佛,透过日光轻轻打?于两人发间,河洛拥住施勋立于窗前,柔声道?:“上一世,我便?想这样了。” 施勋双目微眯着,有?些出神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少倾,日头渐渐落下,施勋被河洛拥着向榻上走去?,脑中思绪纷乱,一会儿是?上一世嬴政略带戾气与凄楚的面庞,一会儿是?孙策唇边飞扬的笑意。 最终,他们缓缓重叠,变成了面前温柔凝视着他的河洛。 轻喃了一声,施勋略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伸手将面前的人揽住,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实在?是?有?些累了。 月上中天?,带着凉意的夜风轻轻拂过窗棂,发出吱呀的响声,伸手将施勋耳边的发丝撩开,河洛爱怜的吻了吻施勋疲惫的眼?眸,将人抱至了主?榻上。 施勋微微睁眼?,揽着河洛的脖子凑了上去?,两人轻轻一吻,旋即分开。 河洛眸中满是?笑意,将榻上薄被向上拽着盖住两人,低头在?施勋耳边蹭了蹭,温柔道?:“师兄,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施勋困倦的点了点头,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深夜,虫鸣渐响,一室安宁。 三国十七:攻略二号 翌日, 晨光微亮,窗外细微雨声传来,淅淅沥沥滴落了满案的水珠。 施勋迷迷糊糊的由榻上爬起, 一头?墨发乱糟糟的扣在脑袋上, 被冷风吹得一阵寒颤, 哆哆嗦嗦的又?想靠下。 身后男人微眯着?眼睛,斜眸看着晃在眼前的嫩白?, 似坐非坐的冲着?自己,忍不住吞咽了一声,伸着大掌流着哈喇子摸了上去。 施勋本还在严肃的思考着?究竟是起身关上格窗继续睡, 还是就这样躺下继续睡,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臀|部之处就传来一阵温热,紧接着?火热的掌心就是一阵揉|捏。 呆愣愣的半趴着?身子?, 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施勋瞬间从头?到脚红的跟个虾米一样,抓狂的回过身子?,照着?河洛的脑门来了一巴掌! 委委屈屈的缩回手,河洛哼唧了片刻, 不满道:“做都做过了, 还不让摸摸。” 嘴角抽搐半晌, 施勋起身穿衣,这下是真不能再睡个回笼觉了。 跑去将格窗上的挡板放下,施勋瞟了眼外面落下的小雨,想着?说不定一会儿孙权会来找他?, 连忙捞了衣服兜头?扔给了河洛, 嗤笑道:“嘿,禽|兽, 赶快起床。” 还在赖床的禽|兽头?上顶着?自己的裘衣裘裤,长指一勾,一脸面瘫的揪了揪施勋衣角,漠然道:“师兄,再来睡会儿。” 没好气的看着?一脸迷茫的河洛,施勋刚想呵斥一声,便听得门外水声‘啪嗒’传来,似是有人进?了院子?。 心中一紧,施勋连忙推了推河洛,低声道:“快快,穿上衣服躲起来,你这样子?让别?人看到了还不得吓死。” 撇撇嘴,河洛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穿衣,套着?裤子?蹦至施勋身边,在施勋一脸惊慌中给了他?个深吻,插着?裤腰带一点脚尖,蹦上了横梁。 河洛前脚刚一上去,后脚施勋房门便被拍响,少年清亮声音响起,“师兄,你起身了么。” 施勋毛手毛脚的将榻上那堆不堪入目的东西往里?塞了塞,放下帐帘,整了整衣襟,方?才装模作样的开?了房门,笑道:“早就起了,今日下着?雨,你怎么还跑来了。” 孙权没有打伞,发丝上沾着?蒙蒙细雨留下的湿痕,白?净的面庞上两颗似被雨洗过般的眸子?显得格外清透,微有疑惑的转了转,探进?头?嗅了半晌,面色古怪道:“师兄,你这屋中……怎么有一股怪味。” 怪味?施勋微一蹙眉,转头?深吸了两口气,瞬间被传入鼻中的麝香味呛得一个踉跄。 伸手将门猛的拉开?,微风带着?细雨瞬间扑入屋中,施勋面色微红,转移话题道:“你小子?哪来的那么多讲究,还嫌弃师兄不成” 孙权嘿笑着?不敢,被施勋扯着?进?了屋子?。 屋内案上积了一小层水洼,原是昨夜没放挡板落下的雨水,孙权皱眉看了看,扭头?不满道:“没个下人伺候不成?这样太容易风寒了。” 沏了两杯茶放于案上,施勋不在意道:“让他?们退下了,我?一个人惯了,不喜欢有人伺候。” 其实院子?里?原来有几个侍从,但因有河洛在,怕被人打扫时发现,便索性全都打发到了外院,如此?一个小小的内院里?,便只有施勋、河洛独住,当真很是享受。 孙权微一点头?,一双黑眸默默注视着?手中茶杯,便也?不再言语。 孙权如今年有十八,孙策死后将江东主位交付于他?,这年少男儿身上扛着?振兴江东的重任,比之数年前,沉稳了不少。 施勋一手支于案上,侧头?打量着?孙权眉宇间淡淡的郁气,温和道:“怎么来了便不说话了,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为何不说?” 孙权眼中带着?些许犹豫,沉默片刻,方?缓缓道:“师兄,我?想,将这主位让于你……” 雨声犹在耳边响着?,打在挡板上露出细微的湿印,施勋轻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为何?” 听不出施勋话中喜怒,孙权犹疑着?抬眼看了看,默然不语。 轻呼一口气,施勋叹道:“孙权,先前你哥死时,你是怎么说的?恩?定不负嘱托,竭尽所能,护住江东。” 孙权眼眶泛红,抿唇道:“可是……” “可是什么?”冷笑着?打断了孙权,施勋严厉道:“可是什么?就因为江东四十六郡不服你管辖?就因为朝堂之上文武大?将不听你号令?就他?|妈因为有人说,我?与你哥情同手足,共收江东,所以便要由我?来接管?!” 看出施勋是真动了怒,孙权微微闭眼,哀声道:“师兄。” 孙权发丝微微湿着?,贴在脸颊周围,划出一道道泪似的水迹,施勋看着?少年熟悉的面庞,心中隐隐一痛,默叹一声,起身拿了布巾将孙权湿润的发丝拢起。 手上动作不停,施勋认真的擦着?孙权发丝,平淡道:“孙权,记得师兄刚见你时曾说过的一句话么。” 脸庞发丝被一束束的拢了上去,摩擦出阵阵暖意,案上水洼顺着?边角缓缓滑下,缓缓滴入孙权手心。 孙权唇角微动,沙哑道:“生子?当如孙仲谋。” “对,生子?当如孙仲谋!” 缓缓将布巾拿开?,施勋将孙权墨发打理?整齐,看着?这俊朗利落的少年,坚定道:“孙权,你少年射虎,年仅十四便敢跟随你兄身边征战沙场,十五岁为一县之长,你所治郡县,无不是富足兵强,你如今更是身为整个江东的统领,试问?谁家少年,有你一半所能?!” 施勋字字有力,坚定不移的传入孙权耳中,刹那间,激起万丈波澜。 轻抚着?孙权发顶,施勋继续道:“师兄曾说与你的话,乃是出于曹操口中,曹操此?人,雄谋壮志,慷慨果敢,乃当世?之枭雄,‘生子?当如孙仲谋’,他?口中的仲谋,又?怎会是凡人。” 孙权喉中哽咽声出,断断续续的颤抖了起来,但眸中却?如碧海万顷,被泪水浸染的异常坚定。 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施勋轻笑着?揽住孙权脖颈,莞尔道:“江东还是要靠你来守着?的,我?,太史慈、张昭、吕范、程普还有黄老将军,我?们都是你强有力的后盾。” 施勋眸色清澈无比,口中话语没有半分犹豫,孙权眸中映着?施勋面上温暖,喃喃道:“师兄,你可要说话算话。” 施勋唇角笑容帅气无比,手上冲着?孙权脑门一扣,坚定道:“放心,师兄挺你!” 孙权眼眶红的像个兔子?,一把抓住施勋手腕起身抱了上去,“师兄,我?只有你了。” 施勋微微一怔,刚想抬手抚上,就听脑袋顶上忽的传来一阵细细的摩擦声,抬眼一瞅,心中不由猛的一跳。 只见黑压压的房梁上,河洛全身埋在梁后,探出半个脑袋,一脸哀怨的瞪着?眸子?,幽幽的瞅着?这里?。 施勋:“……” 孙权抬起脑袋,发现施勋嘴角抽搐一脸便秘状,疑惑道:“师兄,你在看什么?” 施勋一回神,眼瞅着?孙权就要向上看去,连忙一手压下,呵笑道:“没,没,来来来,仲谋啊,跟师兄往这边来,师兄还有些事要跟你说。” 孙权一脸茫然的被施勋压着?脑袋往榻边扯去,刚走了两步,便眼尖的瞟到了一团白?色物事。 面色古怪的瞟着?那怎么看怎么像是裘衣的东西,孙权挣扎着?直起身子?,指着?那白?白?的一团,眯眼道:“师兄,这又?是何物?” 施勋膛目结舌的看着?那沾有不明物体的裘衣,飞速上前,一脚将它踹入了床榻之下! 孙权:“……” 河洛:“……” 笑吟吟的回过头?来,施勋扯着?孙权向门外走去,“对了,权儿,师兄忘了告诉你了,师兄有一好友,名?唤鲁肃,这人可是了不得,他?现在在皖城,等他?来了师兄将他?引荐给你……” 孙权挣扎着?被施勋扯远,还不忘回头?瞄了眼帐后隐隐露出的零乱床榻。 将孙权连哄带骗的赶去视察兵队,施勋刚一回屋,便见到河洛正一手捏着?被踢进?榻去的那件裘衣,一脸揶揄道:“师兄,你为何要把我?的衣物藏起来。” 面色通红的看着?那裘衣上白?晃晃的污渍,施勋抽搐道:“你你,真是越来越……” 抬手将那衣物扔至一旁,河洛上前揽住师兄,莞尔道:“越来越什么?” 施勋动了动嘴唇,不答话。 河洛轻笑着?吻了吻施勋唇角,认真道:“这叫爱。” 施勋不可置否的哼了声,微红着?脸坐于案旁,伸指扣了扣木案,若有所思道:“如今孙权刚接过江东大?位,难以服众,看来要在赤壁之战到来之前,帮着?他?涨涨威望了。” “唔”了一声,河洛反身从榻上摸索出一灰色布包扔给施勋,漫不经心道:“先把这个东西给他?再说。” 神色微怔,施勋看着?包裹中微微透出的玉色,不解道:“这是为何,无疾印不是已经?” “不,你只是得到了无疾印而已。”抿了抿唇,河洛沉声道:“攻略人物:吴王孙权,物品:无疾印,目标:在不影响历史的情况下与孙权交好并使无疾印完整。” 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玉印,施勋结巴道:“两,两个?!” 轻咳了一声,河洛微微点了点头?。 满脸无奈的抚着?额头?,施勋简直是欲哭无泪,“我?说第一次任务怎么那么不对劲呢,原来是在后头?等着?我?呢!” 人生,真是心酸呐。 三国十八:兵出官渡 六月, 暴雨倾盆而下,曹操亲自率兵北上解救白马之围,采用?荀攸声东击西之计, 奇袭袁军后方, 以张辽关羽为前锋, 斩大将?袁绍颜良。 曹操退后,袁绍率军渡河追击, 派大将文丑与刘备继续率兵追击曹军,却见关羽率军出战,领曹军将文丑斩杀, 顿时大惊失色。 七月,关公千里?走单骑, 与半路赶来的张飞一起回到袁绍帐中,首站失利的袁军重整军马再度出击, 准备南下进攻许昌,势斩曹贼,曹操闻言大惊,逼迫献帝撰写天子指令, 举全城之力倾巢而出, 屯守官渡, 唯留荀彧带三千兵马留守许都。 八月,袁军主力接近官渡,与曹操立营对?峙,由此, 东汉末年的第一大战役官渡之战, 正式打?响。 同一时刻,听闻孙权诏令, 鲁肃由皖城回到了庐江。 立秋初至,庐江陵畔,细雨迷蒙,施勋一身蓑衣,微微掀着帽檐,躲于江边一小亭内,眯眼望向江中。 天地间?处处雨滴,白茫茫连成了一片,在江中点出层层荡漾微波,施勋坐在廊椅上,一腿无聊的轻晃着,哀叹道:“还不来,还不来。” 河洛亦是一身蓑衣的站于施勋身后,面容遮掩于其?中,略带无奈的弹了弹施勋帽檐,轻笑?道:“这么心急?” “你不知道。”抿了抿唇,施勋双眸晶亮,哼哼道:“我现在急需脑力支援。” “孙权如今刚接手?江东,大大小小的事情需要我帮衬着一下,恰逢现在曹袁两军对?立,官渡之战胜负明?摆在眼前?。” 轻叹了一声,施勋愁眉苦脸道:“此战过后,曹操兵力更胜,下一步便是铁骑滚滚向着江东而来,如今江东水军还未训练好,孙权帐内又缺少谋士,反观曹操那边,文有郭嘉,荀攸,荀彧,武有张辽、徐晃、夏侯惇等人,江东现在跟他一比,简直就像个黄花菜,没肥没土的。” 轻咳了一声,河洛不可置否道:“赤壁之战的时候郭嘉早就死了,再说,不是还有你么,也没那么糟糕吧。” 这话说得施勋心里?一阵舒坦,哼哼了两声,施勋叹道:“有我不够,曹操帐中能人辈出,江东现在需要兵马,需要粮草,但最需要的还是人才?,鲁肃有治国之才?能,有他训练江东水军,到赤壁之时,才?有所保证。” 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施勋,河洛沉默半晌,缓声道:“师兄,你在害怕?” 轻呼了一口气,施勋摇了摇头?,莞尔道:“不,我只是在激动而已。” 江边烟雨满布,伴着秋风一连千里?浩荡云雾。 施勋微勾的唇角上带着万般风姿,沉声道:“曹操乃当世枭雄,行?军布阵皆强于我,我需要做好万全准备来与他一战,方能证明?我在此世,不虚此行?。” “这是三国的赤壁之战,有哪个男人不渴望见识一番。”眼神异常明?亮的看着河洛,施勋笑?道:“官渡之战我要见识,那是去探清曹操的老底,赤壁之战,则是我彻底大败他的时候。” 施勋唇角含着抹征战沙场的自信,那是经历过两世之后,磨砺出来的一种沉沉风采,为谋,为智,为君,为将?。 河洛眼底金光闪现,情不自禁的将?施勋轻揽于怀,这样的人,是属于他的,是他一个人的师兄。 水雾中船影隐约闪现,跨着辽阔江面向着岸边徐徐驶来,施勋眯眼看去,不自觉裂开了唇角,“来了。” 轻舟靠岸,船上一白衣青年由舱内探出头?来,清秀的面上微有茫然,一点寒眸通透如水,在瞟见施勋后霎时现出神采,欣喜喊道:“公瑾,快来接我,我没带蓑衣!” 施勋:“……” 河洛:“……” “有治国之才?能……”伸手?扯了扯帽檐,河洛面瘫道。 “他就是有时候迷糊了点。”无奈的捂着额头?,施勋起身向着江边走去。 好在知道鲁肃是个什么样的人,施勋将?提前?备好的蓑衣扔给他穿戴,两人扯着手?一同向着周瑜府上行?去。 河洛亦步亦姗的跟在后面,双目寒冷如冰,势要用?眼神砍断两人交握的手?。 还在兴致勃勃的与施勋寒暄的鲁肃察觉不对?,疑惑的扭过头?瞟了两眼这个高大的奴仆,蹙眉道:“公瑾,这位是?” 施勋面无表情道:“家养宠物。” 河洛:啾! 嘴角微一抽搐,鲁肃摇头?笑?道:“还是这般有趣,我就是喜欢你这性子。” 想当初施勋初与鲁肃借粮相?识,后又在袁绍帐中与鲁肃相?见,鲁肃便也是这么一番话,随后两人交谈越近,更甚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默默的磨蹭着下巴,施勋心中不由想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历史□□友? 细雨窸窣连绵不断笼罩了整个江东,鲁肃拢着双袖,跟在施勋身旁一路看着江东风景,不由笑?道:“此地倒真是安居富饶,秋至一场雨下了,今年收成当是更好一些。” “那是当然,在这乱世之中,江东是难得的安宁之地了。”微微一笑?,施勋扭头?道:“子敬,明?日我带你前?去拜访江东之主,孙权。” 眼中精光一闪,鲁肃笑?道:“孙仲谋?” 点了点头?,施勋叹道:“不瞒你说,江东此时正是缺人之际,如今唤你前?来,是想将?江东水军交于你操练,以背来日之战。” 眸子微微一转,鲁肃了然道:“官渡之战,曹操若胜,那下一个目标便是江东。” 施勋笑?了笑?,漫不经心道:“你怎么不说袁绍胜呢?” 河洛跟在施勋身后,无聊的弹着帽檐上滴落的水珠,心不在焉的听着两人谈话。 鲁肃挥了挥袖子,自若道:“袁绍此人,鲁莽自大,不善听言,官渡之战,袁绍虽在兵数上占优势,但胜率,不过三分,况且,曹操帐内郭嘉,可不是好相?与的,” 若有所思的看着雨幕,施勋颔首轻笑?了一声:“的确不好相?与,可若我想要趁着这场大战做些什么呢?” 鲁肃唇角一勾,对?施勋的小心思知道的清清楚楚,晒道:“你想要做些什么?” 施勋眼中晶亮,狡黠道:“官渡之战,曹操倾巢出动,还带着天子上了战场,这许昌内,必然是兵力空虚,防守薄弱。” 鲁肃微一挑眉,接下后话,“到时遣人去往许昌,趁着曹操不在,占他些便宜,以壮我江东兵马,曹操如今忙着跟袁绍作?战,也无暇回顾。” 两位千古损友脑中想法?瞬间?不谋而合。 鲁肃呵呵呵:“抢兵器。” 施勋嘿嘿嘿:“抢粮草。” 两人不约而同扭过头?去,既而相?视一笑?,伸手?击了一掌,满意道:“说得好!” 河洛落寞的跟在两人身后,瞬间?有一种老婆要被抢走了的感觉。 ** 次日,施勋将?鲁肃引荐给了孙权,孙权果真如历史所说对?鲁肃另眼相?看,并奉他上卿之礼。 施勋坐于案下,笑?吟吟的看着两人交谈,看着孙权一身沉稳之气,眉宇间?闪烁着睿智,心中不由生出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骄傲感。 似是注意到施勋在看他,孙权斜眸向这边看了一眼,继而面色微红道:“师兄。” 施勋抿唇笑?道:“如何,我给你介绍这人不错吧。” 孙权点头?道:“子敬先生有大智。” “恩。”斜眼看了看坐于一旁的鲁肃,施勋轻点了点木案,缓声道:“这样便好,有子敬留在你身边,你凡事也能有个人商量着。” 施勋此话一出,孙权顿时警觉了起来,起身走到施勋面前?,蹙眉道:“师兄,你要去何处?” 尴尬的瞥了一眼惊奇的看着这里?的鲁肃,施勋无奈道:“师兄只是想去趁火打?劫一下而已。” 孙权眸中微有不悦,沉声道:“师兄,你不是答应要留在江东帮我。” 轻叹一声,施勋正色道:“你前?些日子答应过师兄什么?” 察觉出两人气氛不对?,身为好友的鲁肃当机立断,挺身而出,转移话题道:“公瑾,那日跟在你身后的黑衣奴仆呢,怎么今日不见他来。” 施勋:…… 真是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坏事啊! 果然,孙权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眼神微闪,怀疑道:“黑衣奴仆?” 面上淡定无比,施勋微笑?道:“前?些日子从军中挑出来的亲兵,看着身手?不错便留在身边了。” 孙权沉默半晌,眉头?微皱,抿唇道:“师兄喜欢便好,但定要查清身份。” 查清了能吓死一堆人好么! 嘴角微一抽搐,施勋嘿笑?:“放心,放心。” 说错话的鲁肃眼观鼻,鼻观心,溜号去了。 数日之后,施勋带着千人小队,由庐江出发,顺水而下,一路向着许昌后方绕去。 此时小雨稍停,山丘间?一片泥泞,施勋让江东军躲藏于林中,自己带着河洛爬上山丘,俯下身子探察形式。 官渡战场,曹袁两军已是相?持数日,袁绍帐前?堆土如山,筑着厚厚的壁垒,再往后,袁绍数十万大军密密麻麻的排列来开,几乎占据了整个山野。 施勋倒吸一口凉气,眯眼看着遥遥列起的大阵,真真正正感受到了三国时期这古战场千军万马般的气魄,那是不同于秦朝时期的战争,三国,拼的是计谋,拼的是胆魄。 河洛身上笼着一个深灰斗篷,和施勋头?挨头?并排靠于一处,侧过脸轻吻了吻施勋微凉的面颊,轻笑?道:“在想什么?” 施勋耸了耸肩,眸色认真的看着战场,“袁绍这几十万大军摆在那,我看着都是直冒凉气,曹操倒真不愧是当世枭雄。” 官渡之战可谓是三国时期最为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这其?中,谋士,武将?缺一不可,计策连坏,更是让人叹为观止,但最为重要的,还是因为曹操本身所具有的胆魄。 他能忍得住,更能在正确的时机,倾巢压下! 抿唇看了片刻,施勋若有所思道:“如今曹操、袁绍相?持三月有余,粮草,怕是都不够了吧。” 河洛懒洋洋搭在施勋肩上,伸指捻着施勋发丝,哼道:“劫谁的?” 摇了摇头?,施勋笑?道:“当然是袁绍的,这样既不会改变历史,截下的粮草又多,嘿,几十万大军的粮草,这可不是小数。” 伸手?敲了敲施勋晃悠悠的脑袋,河洛警告道:“若是遇上了曹操来截粮的队伍。” 眼眸晶亮,施勋呲牙道:“早就想好了,这么个好机会,曹操肯定会派人来截粮,到时一锅全端了他,在郭嘉手?中吃了那么多亏,老子早就想奉还给他了。” 失笑?的摇了摇头?,河洛俯下头?,伸手?按着施勋便是一阵深吻。 手?忙脚乱的挣扎开来,施勋抓狂的给了河洛一下,脸红的望了眼不远处的兵队。 河洛眼中带着委屈,一脸漠然的看着施勋。 施勋无奈的抽着嘴角,伸手?将?河洛大掌拉下,五指交握,河洛唇角一勾,屁颠屁颠的跟在施勋身后,两人手?牵着手?滑下了山丘。 千人队伍被施勋分成了数个小分队,每队几百人,一波一波的安插在了袁军运粮必经之地。 施勋则与河洛各带了一队,在官道上来回晃悠。 是夜,小雨又起,官道上“隆隆”马蹄声传来,远处火色长?龙挽起,顺着官道而来。 施勋与河洛对?视一眼,带着兵士由林中缓缓钻出,直直的站到了官道正中央! 三国十九:连环计策 官道上亮光渐起, 骨碌碌的车轮印在泥泞不堪的路上,伴着马蹄声逐步逼近,两旁树林一点点被火把映的透亮, 整个运粮队倏尔一停! “前方是何人!”手边长剑猛的抽出, 运粮将领大喝一声, 夺起一旁火把扔向前方。 火把幽幽灭灭的落于水洼旁,倒映的水面缓缓现出一双马蹄, 骏马之上,施勋俊脸带笑,微一抱拳, 朗声道:“江东周瑜周公瑾,带兵前来?相助。” 运粮队前一片警戒, 长矛竖起直指施勋,那?运粮将领眼带警惕, 手上长剑紧握,犹疑着向前一步,“江东军?” 伸手将身后兵士招上前来?,施勋笑眯眯道:“曹贼挟持天子, 以令诸侯, 此等行径让人振奋, 我等听从袁公诏令,特来?此相助。” 袁绍军内兵强马壮,即便是运粮队伍兵力也不可小觑,连绵不断的粮车由官道蜿蜒行来?, 每车旁数十兵士, 少说也有几千人。 那?运粮将领打量着施勋身后跟着稀稀拉拉数百名?江东军,心中不由放下几分警惕, 又看了看施勋皮白面净一副公子哥的模样,眼中瞬时起了轻蔑,嘲道:“如此兵数,何来?相助之言,这刀枪无眼的,你们还是回江东捕鱼去吧。” 袁军队内刹那?间哄堂大笑,运粮兵士一个个收起了长矛,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施勋眼神冷漠的看着那?面带嘲笑的运粮将领,心中倒也不恼,驾着马轻轻上前,笑道:“早前公瑾派出探子,查明前路有曹军埋伏,本?想来?给?将军示警,却不料遭受到这番嘲弄,倒真是令人心寒。” 那?将领猛然一惊,收了笑容,疑道:“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微勾唇角,施勋颔首道:“前方百里林中,少说有曹军千人。” 施勋这话让这运粮将领瞬间心中一颤,粮草一事?事?关重要,倘若一个不慎被截去了,这可不止是要掉脑袋的事?,而如果此事?是真,那?此人,便是救了自?己一命。 想到这,那?将领不禁收了几分轻视,手上一挥,运粮队霎时兵结成阵,警戒的护在粮草周围,运粮将领策马上前冲着施勋细细打量了一翻,方才开口道:“刚刚是在下不敬,还望先生?莫要恼怒,若是此番粮草安全抵营,在下定向主公禀报,给?先生?大赏!” 眼眸微眯,施勋咧嘴一笑,“那?就……谢谢将军了。” 雨夜中树影交叠,细蒙蒙的小雨将本?就黑暗的道路遮掩的更加模糊,即便是火把通亮亦无法看清远方景物。 施勋与河洛并?驾齐驱,带着数百名?江东军缓缓跟于袁军运粮队后侧,嘀嘀咕咕的密谋着什么。 细雨落地声簌簌而起,不远处一声鸟鸣倏尔响起,打破了满林的寂静。 施勋眸色一顿,高喝道:“将军,小心!” 运粮队猛的顿在原地,施勋手上不停,一手抽箭拉弓,弓弦饱满如月,含着沉沉的道家真气,破空而去! 那?箭如流星,划亮众人眼眸,“叮”的一声直没入林中,霎时间,轰塌声猛然响起,山丘两旁碎石滚落,数千曹军伴着隆鸣声瞬间杀出! “果然有埋伏!”那?将领惊慌扭头,怒喝道:“弓箭手何在,给?我射!!!” 早有准备的袁军箭雨瞬间射出,给?了前来?埋伏的曹军当头一棒! 黑暗中施勋手中箭矢金光泛起,穿过层层密林照亮了整片暗夜。 曹军霎时大乱,袁军运粮队千人冲锋而去,待冲至军前却又被猛地逼退,只听曹军中一声长啸爆出,一武将策马奔来?,沉沉喝道:“曹仁在此,兄弟们,给?我杀!” 霎时间,曹军杀意暴涨,竟将运粮大军逼得节节后退! “曹仁?”站于后方看着前面的混战,施勋笑道:“嘿,曹操的族弟?” 河洛乐道:“你又想做什么?” 摇头晃脑的颠了颠手中的箭,施勋坏笑一声,“这可是逮了一条大鱼呢。” 言毕,施勋拿箭冲着乱军之中格外显眼的武将比了一比,半晌,又摇摇头将箭给?了河洛。 河洛满眼问号的看着施勋,疑道:“不射?” 尴尬的笑了笑,施勋不好?意思道:“他老乱动,我怕一不小心给?射死了,你试试,要不行,我在来?。” 河洛伸手蹭了蹭施勋面颊,挑唇道:“如何不行。” 一手把着弓头,河洛漫不经心的将箭搭上,暗金色的眸中微微沉下几分,随手一拉,只听耳边‘嗡’声顿起,数十米外闷哼声传出,破空之箭毫无所差的射中曹仁肩头,将他瞬间射下马来?! 得意的勾起唇角,河洛回头冲着施勋抛了个媚眼,英俊的面庞上带着温和笑意,迷人至极。 施勋的小心肝瞬间又‘砰砰’跳了起来?,红着脸回了河洛一个媚眼,夸奖道:“真棒!” 主将落马,曹军气势瞬将,被一拥而上的运粮大军一阵拳打脚踢,捆粽子似的团团围了起来?。 那?运粮将领下马走至施勋面前,抱拳道:“多谢先生?相助。” 施勋笑眯眯的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应当是我谢谢你们才是。” 数百名?江东军安安稳稳的站在施勋身后,衣冠整齐,精神抖擞,与疲惫不堪的袁军形成了明显差距。 施勋长剑横出,架在满面惊慌的运粮将脖颈之上,朗声喝道:“江东儿郎何在,给?我抢光他们!!!” 兴奋喊声轰然而起,密林中江东军层层而出,一涌而下,冲向了惊慌失措的运粮大军! 那?运粮将领气的直翻白眼,颤抖道:“你,你,狡诈之徒!” 惊喜的瞪大了眼睛,施勋乐呵呵道:“谢谢夸奖!” 于是,千名?刚被袁军绑起来?的曹军眼睁睁的看着江东军又把袁军捆成了粽子,顿时,悲伤逆流成河。 一群逆流成河的兵士们被逼着排排站了一官道,欣赏强盗们清点战利品的笑容。 接过兵士找来?的粮草数量单,施勋瞬间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轻点了轻点纸页,施勋咧着嘴道:“这下全军得有好?几年不愁吃喝了,儿郎们,把这些粮草都装好?了,传信水军让他们运回江东,周郎我再?带你们去抢些兵器!” 顿时,整个队伍都动了起来?,上千辆粮车一个个被运往江边,施勋拉着河洛,两人从头开始一个个的数着战俘。 曹袁两军向来?不和,此时被绑在了一起还要互相辱骂一番,施勋饶有兴趣的顺着走来?,视线一下顿在了一个眼带狠意的青年身上。 “曹仁?”蹲下身子,施勋乐道。 曹仁视线游移着在施勋、河洛两人身旁来?回打量,片刻之后低啐一声,不屑道:“没想到今日之战竟是败在了一个兔爷手上!” 河洛眼神瞬间冰冷起来?,泛起沉沉的寒意。 施勋愣了一愣,扭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继而笑道:“不错,我俩就是你想的这样,不过就是一兔爷,也能把你打得狼狈不堪。” 曹仁眼中满是不甘,梗着脖子吼了起来?,“两个大男人整日黏腻在一起,恶心!” 垂眼看着曹仁眼中的恶意,施勋挑眉道:“我愿意。” 好?笑的看着曹仁面上怔愣的表情,施勋摇了摇河洛的手,一字一句道:“老子喜欢他,关你什么事?。” 河洛站在施勋身后,瞬间如春暖花开一般,扑腾着翅膀搂住施勋,幸福的‘啾’了一声。 曹仁膛目结舌的看着施勋明亮的眼眸,结巴道:“你,你,你不要脸。” 弹了弹自?己的脸皮,施勋哼道:“厚的很。” 说罢,不顾曹仁的挣扎,施勋一把将他拽起,手中真气贯入体中,将他四肢牢牢控制了起来?。 回头看着还沉浸在幸福中的河洛,施勋没好?气道:“起来?起来?,给?他下个咒什么的,就是能控制他说话的。” 河洛不甘不愿的抬起头来?,伸指向着曹仁喉间一点,“好?了。” 将曹仁提拉着拽了起来?,施勋阴测测的笑道:“骚年,接下来?就靠你的了。” 片刻之后,战俘一个个被押走,成件的曹军衣物被套在了江东军身上,施勋让剩余的江东军换上袁军衣物集结成一队,绕至许昌后方,自?己则带着摇身变为曹军的江东军,由曹仁打头,向着许昌行去。 施勋和河洛两个不要脸的,一个控制曹仁的动作?,一个控制曹仁的声音,两人并?肩跟在曹仁身后,时不时的打个啵,深深的折磨着直男曹仁同志。 千人兵马连夜赶路,待至天明,总算行到了许昌城前,许昌城门紧闭,一副警戒模样,看来?也是知道城中人马不足,怕有人攻城。 曹操出兵官渡,留郭嘉、荀彧坐镇城中,如今郭嘉不知在何处,倒是荀彧远远的望见?有兵马前来?,第一时间警惕了起来?。 曹仁被逼着策马上前,颤抖的声音幽幽传出,“荀大夫,前线粮草短缺,主公派我来?取粮。” 曹操走时最?为担心的便是粮草问题,言明十五日之内定要灭了袁绍大军,可袁绍兵多,如今相持百日有余,亦应弹尽粮绝,让人回城取粮实属所料。 荀彧心内着急,看着下方领军之人确是曹仁无意,便开了城门引大军进?城。 施勋往下拉了拉兵帽,控制着曹仁缓缓进?城,两眼呆滞的和荀彧打了个招呼。 荀彧并?未察觉不对,急匆匆的便要回宫去要发粮手书,荀彧一离开,施勋便指挥着曹仁遣众曹军离开,随后拎了个江东军过来?,让他偷偷去后城门放消息。 下了一夜的小雨终是停了,空气中仍留着沉沉水汽,扑于面上一片潮湿。 荀彧拿着手令匆忙由殿内跑出,脚下生?风,却在拐弯时迎面撞上一人。 “文若?”郭嘉面色苍白,一袭青衣有些空荡的挂在略显瘦弱的身上,微有诧异道:“这么急急忙忙,是要作?何?” 郭嘉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好?,唇上没有半点血色,面色憔悴,微有一双黑眸仍旧清亮,荀彧眉头微蹙,担忧道:“奉孝,你如今大病初愈,吹不得风,还是回去歇着吧。” “无妨,只是无法亲上战场,伴主公左右。”轻笑着摆了摆手,郭嘉蹙眉道:“如今粮草短缺,我有些担心主公。” 荀彧微愣,既而一拍脑门,忙道:“险些给?忘了,曹仁被主公派来?取粮,此时还等着呢,你快快回去歇息,万万不要再?风寒了。” 郭嘉捂着唇咳了几声,心中微觉不对,疑道:“曹仁?” 荀彧点了点头正待开口,殿外慌乱声猛然而起! “不好?了,荀大夫,袁绍大军由后方攻城来?了!!!” 号角声霎时响起,城内,施勋与河洛牵着曹仁,三人排排站于一处,看着城中兵马向后方城门仓促移去。 冲着身后江东军使了个眼色,施勋迈开步伐,向着早先就调查好?的兵库行去。 河洛一脸无聊的跟在施勋后面,手上不安分的蹭在施勋身上,时不时的摸摸这,揉揉那?。 “去去去,别捣乱。” 努力用真气控制着曹仁走动,施勋拍下河洛的手,呵斥了一声。 河洛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瞅了瞅了施勋一眼,倏尔欺身而上,揽过施勋的脑袋狠亲了一口! 施勋被吓一跳,真气曲里拐弯的颤抖,走在前方的曹仁身体猛的一阵抽搐,‘啪叽’一声,以脸着地! 施勋:…… 河洛:…… 曹仁:TAT 干咳一声,施勋嘴唇被啃得红肿,恶狠狠的瞪了河洛一眼。 被施勋那?含羞带媚的小眼神一看,河洛不禁一阵颤抖,回以施勋一个灼热饥|渴眼神。 禽兽!!! 嘴角抽搐的回过头,施勋不再?理会河洛,控制着曹仁快步向前走去。 许昌中留下的兵力本?就不多,如今大半被派去后城应敌,剩下的兵库留了一些,宫内留了一些。 此时正值清晨,一夜小雨过后,日头由薄雾中探出些明晃晃的光来?,照的人昏昏欲睡。 空濛雨季,城内一片慌乱,驻守在此的曹军虽有诧异,却仍是丝毫不敢松懈。 曹仁身后跟着一堆兵将一踏入其中,便立刻有人上前截住。 那?守军显是认得曹仁,微一抱拳,小心道:“将军。” 曹仁目光呆滞的点了点头,一腿高抬,奇怪的转了个半圆就要上前。 那?守军面带犹疑,瞟了眼后面跟着的千名?兵士,拦截道:“将军,此处要有诏令才方可……!!!” 话音未落,那?守军目瞳猛的放大,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首分离,颓然倒地。 长剑出鞘,‘嗡’声四起,惊动了库内守兵,施勋剑尖直指,首当其冲的一跃而进?,“儿郎们,给?我杀!” “杀!!!” 后城门处,狼烟滚滚而起,据城数十里之外,袁绍大军依稀可见?,由山坡站立,却并?不冲锋。 城墙之上,荀彧皱眉唤来?一将领,吩咐道:“你带一处骑兵出城,去探探虚实。” 少顷,城门大开,曹骑由一将领带着向袁军处迎去,却在还有不到十里之时停下脚步。 荀彧在城墙处大喊,“如何,为何止步!” 微风缓起,吹散一片风沙,郭嘉眯起的眼眸倏尔大睁,惊愣的看着那?瞬间向后逃窜而去的袁军。 显然,这情况也落入了荀彧的眼中,两人对视一眼,荀彧惊慌起身,大喝了起来?,“回城!都给?我回城!!!” 城内兵库处一片狼藉,库门大开,明显是一番被洗劫过后的模样,荀彧带兵急忙赶到,却还是晚了一步。 面色阴沉的打量着一片狼藉的兵库,郭嘉目光一凝,猛的看向门后。 瞬间,几十个兵士一拥而上,长矛冲向了墙角处发出动静的人。 于是,脸色涨红,上身□□,被自?己的衣物捆成麻花的曹仁同志就这么落入了众将士的眼中。 让人去给?曹仁解开衣物,郭嘉回身走出兵库,冷冷道:“人一定还没跑远,文若,我领骑兵一千出城,你留成驻守!” 时至晌午,铁骑满踏从城内轰而出,郭嘉带着一千骑兵出城之后分为两路,一路绕道而行,由后包抄,一路直直追赶,成汇合之势。 片刻后,林中喊杀声骤然而起,郭嘉猛扬马鞭,领骑兵急冲而去! 前方兵影已隐约可见?,郭嘉眯眼看去,当机立断道:“架箭,给?我射!” 瞬时间,漫天箭影轰然而去,密密麻麻的覆盖住整片密林,倏尔,万丈金光冲天而起,郭嘉猛的抬头,震惊的望着呢悬浮于空中的繁复纹路。 “这是……”清澈的眸中那?不甚熟悉的纹路,郭嘉喃喃道。 “郭奉孝!” 密林之中,金光一片,施勋手上纹路毕现,朗声笑道:“你可还记得我?!” 郭嘉倏尔回神,疑惑的看向林中青年。 青年一身儒袍,身形修长,面若冠玉,眸色清澈通透,眉宇间蕴着一抹浩然正气。 青年身旁站着一个身着武袍的黑衣男子,两人携手站于林间,神形亲密。 郭嘉看着青年格外熟悉的眉眼,目中含了丝警惕,文雅笑道:“奉孝孤陋寡闻,不曾闻之先生?何名??” 施勋疑惑的挠了挠脸,扭过头跟河洛嘀咕道:“诶,他怎么不记得我了。” 河洛一晒道:“历史?发生?重置,他自?然不会记得你。” “原来?如此”微有失望的看了看郭嘉,施勋不甘道:“打了好?几场仗,却被人家转眼忘了,真不爽。” 轻笑一声,河洛莞尔道:“放心,历史?会记得你的。” 郭嘉略有不耐的看着低头不知说些什么的两人,再?次道:“可否请先生?告知名?号。” 朗笑着看向郭嘉,施勋摇头晃脑道:“算了,我现在不想告诉你了。” 郭嘉:…… 双唇紧抿,郭嘉冷笑道:“那?就请先生?将兵械还回,否则,还请先生?不要怪奉孝不敬了!” 漫不经心的抬了抬剑,施勋晒道:“谁理你!” 目色一凛,郭嘉冷声喝道:“冲锋!” 撇了撇嘴,施勋手掌一收,旋转于空中的纹路轰然散开,直直迎上曹军铁骑,无数道家字符迸出,金光骤起,地动山摇!!! 郭嘉眼含惊怒,喝道:“这是何物!” 一手将弓箭扔出,施勋策马上前,高声道:“河洛!” 河洛长指捏上三箭,弯弓而搭,眸内金光沉沉流转,弓弦乍响,三箭齐射,飞如流星般将郭嘉身旁曹军射落马下! 驾马猛奔于郭嘉身旁,施勋一个侧身跃上郭嘉所骑战马,将剑悠悠横于郭嘉颈旁,痞笑道:“宝贝儿,退兵。” 耳朵倏尔一动,一声宝贝直直传入河洛耳中,河洛扭头,幽怨无比的看向施勋,金光沉沉的眼中写满了,今晚你别想下床了! 施勋浑身一抖,连忙坐起身,正色道:“剑上无眼,快让他们退开。” 郭嘉面色苍白的坐于马上,被凉风一灌,忍不住捂嘴咳了起来?。 那?咳声越来?越大,声音撕心裂肺,让人听着难受不已,林中曹军纷纷忍不住动容,怒喝道:“放开军师!” “军师大病初愈,你这是恃强凌弱!” 到底是谁恃强凌弱!! 嘴角抽搐的见?一堆曹军跟老妈子似的神色紧张的看着郭嘉,施勋将真气灌于郭嘉体内,蹙眉道:“原来?是病了。” 怪不得官渡之战时郭嘉没有随曹操上战场,如今看来?,郭嘉的病根怕是从此时便烙下了。 有些惋惜的看了看这个历史?中英年早逝的奇才军师,施勋将剑松下,低声道:“兵器早就被运走了,这里,我二人,便可阻了你上千曹军。” 话毕,施勋翻身而下,脚尖一点,向着河洛跃去。 郭嘉猛的抬起头来?,清亮的眸中含着精光,冷然道:“射!” 耳畔风声乍起,施勋猛的扭头,数根箭矢倏然冲来?! 刹那?间,河洛抽箭而射,擦过施勋身侧飞如箭群,暴起一层金色屏障,将箭矢尽数折断!!! 翻身落于河洛身侧,施勋看着河洛深邃的眸子,笑道:“厉害。” 河洛漠然的应了一声,俯身吻了吻施勋唇瓣。 施勋面色微红的回吻了一下,随后迅速离开,闭着眼嚷嚷道:“走了走了,曹操应该开打了,咱还能赶个官渡之战的头头。” 河洛面无表情的扑腾了两下翅膀,乖乖的将大掌放上,被施勋扯着走了。 金光渐逝,淹没了两人的身影,郭嘉眼眸微眯,面色冰冷的看着两人消失之处,脑中疼痛不已,喃喃出声,“周瑜,周公瑾!” 三国二十:官渡之战 晌午浓雾已退, 连日来的?小雨终停,空中日光由云中跳出,逐渐刺入眼中。 官渡战场, 万军伫立, 乌压压的?排列开来, 将这古战场的肃杀之气沉甸甸的?现于眼前。 袁绍大军数十万,盾兵为前, 骑兵为后,铺满了整个辽阔平原。 曹操大军数目明显不如袁绍,气势却尤胜一筹, 军中肃穆,无一人私语。 两军对持之处, 却不起烽烟,长毯之上, 曹操与?袁绍相对而坐,平静的?诡异。 风卷万里战场黄沙,一旁土丘之上,施勋俯趴于上, 摇摇看着曹操满脸笑?意, 喋喋不休的?冲着袁绍说着些什么。 “曹操又?开始忽悠人了。”眯眼看了看已逐渐变得刺目无比的?日光, 施勋笑?道:“曹操真不愧是奸雄之祖,这关头了还能沉的?下气去蒙骗袁绍。” “成大事者?,定心、忍性。”漫不经心的?看着场中局势,河洛漠然道。 侧头瞟了眼河洛在光下显得格外英挺的?眉眼, 施勋眼睛贼兮兮的?转了转, 揶揄道:“那这样看来,你一定成不了大事。” 眉头一挑, 河洛也不反驳,诧异道:“为何?” 装模作样的?晃了晃头,施勋意有所?指的?瞟了河洛下身一眼,嘻嘻笑?道:“因为你忍不了性。” 河洛微怔,继而明白过来施勋话中意思后,双眸猛地一沉。 伸手将还在嬉皮笑?脸的?施勋一把抓过,河洛将他头猛的?一压,唇|舌立刻便搅了上去。 施勋呆愣的?睁着眼睛,满脸憋红的?被?吻了个正着,痛苦的?唔了两声挣脱不能。 眼看着施勋已是双眼迷蒙,失了神志的?模样,河洛这才满意的?将人放开,伸舌舔了舔那唇角津液,轻笑?道:“我不仅忍不了性,这心,亦是定在了师兄身上。” 偷鸡不成蚀把米,自讨苦吃的?施勋面无表情的?瘫软在河洛怀中,感受着那温热胸膛内传来的?阵阵笑?意,耳后缓缓浮现出?两朵红晕。 正在这对小夫夫打情骂俏之时,丘下平原大笑?声传来,带着狂傲阵阵回荡于战场之上。 曹操袍袖一挥猛地起身,双手朝天而伸,哈哈大笑?,“袁绍,只要曹孟德一息尚存,他就战无不胜!!!” 这音中带着不可一世的?气魄,伴着漫天而起的?黄沙,宣告了一场大战的?开启! 袁绍满脸不可置信的?被?营中将士护着向营内赶去,忿恨懊悔的?声音远远传开,“曹贼,你这天下第一巨奸——” 午时,太阳破开了满天云雾,直直的?照射在这片烽烟四起的?战场之上,曹操万人铁骑绕至袁绍大军后方,如?一根利箭,瞬时破了袁军的?阵型! 曹操手中长剑朝天而举,暴喝道:“奉旨剿贼,开战!!!” 遮天蔽日的?箭阵瞬时而出?,万箭直射袁绍大军,袁军正对晌午日光,兵士皆被?刺得睁不开眼,霎时间哀嚎声四起,袁军盾阵不堪一击,汇成人肉血海! 投石机爆燃而起,火光漫天燃烧了整个战场,袁军战车冲缝,悍然抵上了曹操军前盾兵,如?一巨大刀锋,冲出?了一条血路! 马蹄翻声四起,曹军以人躯为阵,挡住了疾驰而来的?战车,古时战场,命如?草芥,以血肉之躯,作钢筋铁骨! 战鼓声轰然炸起,荡起沉沉战魂,回响于天地之间,曹操腰系战袍,‘隆隆’敲响战鼓,嘶哑而喝,“袁绍逃了!袁军败了!斩杀袁绍!斩杀袁绍!!!“ 曹军铁骑出?阵,中军旁两路侧分?,武将长剑高?举带兵疾驰而出?,如?一巨大尖锥猛的?插|入袁绍军中,掀起血海翻滚! 东汉末年这场万人大战,轰然铺满了整个平原,当真是无比震撼。 施勋一脸惊异的?看着这威力巨大的?阵法?,兴奋道:“锥形阵!孙膑兵法?中的?锥形阵!” 河洛破天荒的?没有应答施勋,目光如?炬的?看着战场阵法?,双眸暗沉,一片复杂。 曹操骑兵精悍,一旦破入袁绍阵中,袁绍便是再无反击之力,不过片刻,大军如?一盘散沙,已呈溃败之相。 袁军阵脚已乱,袁绍被?许攸架着向后退去,带着数十万大军,仓惶逃出?战场。 平原之上狼烟滚起,尸横遍野,战死的?兵士鲜血陈染大地,铺出?一片干枯艳红。 曹操军后天子战车,献帝目光呆滞的?看着开始向后溃逃的?袁军,绝望的?红了眼眶。 曹操官渡首战获胜,大败了袁军的?气势,亦将整个战局拉得无比鲜明。 施勋看着战场上如?潮般撤去的?袁军,心内震撼久久不能平荡,“曹操此计使得精妙至极,真不愧是当世枭雄,官渡之战,若不亲历,罔来三国。” “恩”了一声,河洛看着曹军缓缓散去的?阵法?,若有所?思道:“此战过后,许攸叛投曹操,曹军夜袭乌巢,官渡之战,袁军彻底败退。” 点了点头,施勋徐徐呼了口气,平复了下心中激荡,沉声道:“此战,收获良多,也摸了摸曹操的?底,我很?庆幸,赤壁之战时,郭嘉不在曹操身边。” 轻吻了吻施勋额头,河洛漠然道:“郭嘉注定活不到?赤壁之战,他精于算计,一身疾病,这是历史给?他的?枷锁。” 微微一笑?,施勋轻叹道:“所?以,周瑜也是么?” “古时谋士,不上沙场,不战武将,以智相斗,那其终结点便是以疾而亡,郭嘉是,诸葛亮是,周瑜……亦是。”双眼直视着施勋,河洛轻声道。 “这是历史的?规律,亦是天道的?规则。” 眼中含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河洛与?施勋额头相抵,疼惜的?磨蹭着对方的?嘴唇。 施勋轻笑?着吻上了河洛,缓缓道:“恩,我明白的?。” 官渡之战首胜,袁绍虽落败,却仍有数万人马,粮草万旦,就此退居大营,不付出?战,曹操虽胜,却苦无粮草,逐渐萌生了退兵之意。 而此时,驻守许昌的?荀彧一封书信而来,言此时战局利曹不利袁,而时间却是利袁不利曹,告知曹操乘胜再战。 曹操笑?言,我有此等臣子,何愁袁氏不灭! 公元前200年十月,袁绍派大将淳于琼率兵万人运粮,囤积于乌巢,恰逢此时,许攸因被?袁绍猜忌,怕性命不保而投曹,言明送来万旦粮草,以解曹操粮草殆尽之急。 是夜,曹操亲率轻兵,冒用袁军旗号由小路绕至乌巢,趁夜偷袭。 暗夜之下,大火冲天而起,于历史中熊熊燃烧,照亮了整个天际。 大火足足燃了一整夜,袁军内哀嚎一片,士气低落至谷底,袁绍更是气至吐血,这三国时期的?第一场巨大战役,在持续了半年之久后,终于逐渐走向结束。 秋季的?暴雨轰然来袭,瓢泼般于天地分?晓间洗刷了整个战场。 日出?时分?,曹军开始了最后的?冲锋,曹操孤注一掷般猛然击向袁军大营,将其战气彻底击的?粉碎。 官渡之战,以血海覆盖了整片平原,袁绍大军崩溃,急忙带着八百骑兵退回老家,如?此,袁绍被?曹军先后歼灭八万于人,再无力与?曹操抗衡。 黄河沿岸,施勋眸中映起清晨万丈彩霞,笑?看着仓惶逃来的?袁军,挥手斩断河边最后一根船舷,结束了这场东汉末年,大战的?开端。 河洛轻靠于船边,与?施勋轻轻相吻,施勋莞尔一笑?,眸中金光缓缓滑过。 “接下来,便是属于我的?历史……” 三国二二:两世为将 公元前208年, 北方一平,曹操终于不再隐藏他的野心,六月, 曹□□着献帝废除三公, 恢复丞相制度, 并自任汉朝丞相,此?一举, 坐实了?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举动,大?汉天下,名存实亡。 七月, 曹操挟天子诏令,率军南下, 直逼荆州刘表,大?军势不可挡, 以雷霆之势迅速向荆州席卷而去。 曹操铁骑所?过之处,民不聊生,堪为地狱,不过短短数日, 便已招来各路诸侯的不满。 施勋言, 郭嘉一死, 曹操便如失了鞘的利剑,再无?人可束。 八月,荆州牧刘表去世,次子刘琮继位, 曹操笑言天助我也, 顿时,八十万大?军挥师而下, 浩浩荡荡的向?着荆州攻去。 与此?同时,蔡瑁与其妹因刘备建议立刘琦为世子而心怀忿恨,二人密谋久矣,打算于深夜将其诛杀,然刘备幸得刘琦相助,逃过一劫,连夜离开襄阳,逃回樊城。 九月,曹操大?军杀至新?野,刘琮以为不敌,举荆州之众投降曹操,如此?,曹操不费一兵一卒得到了?他朝思暮想的荆州。 刘备得到消息,迅速率军队百姓南逃,欲向?江陵撤退,曹操听闻此?事,当机立断要将刘备斩草除根,遂亲率五千骑兵前往追赶,于当阳长坂坡处将刘备追上。 恰逢此?时,施勋以探清刘备形势之名,携鲁肃二人一同前往当阳,经历了?一场震撼无?比的长坂坡之战! 秋日,漫天黑烟燃起,席卷了?整个长坂坡,刘备护着百姓仓惶逃去,抛妻弃子,将自己的家眷留在了?生死之地。 赵云白马银枪,被乌压压的曹军团团围至场中,一身银甲早已化成血衣,紧紧护着胸前的婴儿,一声长啸,横扫千军! 赵云眼眶如血般泛红,银枪血光乍现?,狠狠刺入马下兵士。 背上伤口血色逐渐泛开,赵云粗喘着拔出银枪,大?掌颤抖的将另一刺向?胸前的长矛猛的当下,沉声暴喝,“不得伤他!!!” 曹军被这声音猛然一喝,竟是半晌不敢上前。 长坂坡上血流成河,倒下了?数千曹军,山头之上,鲁肃一脸震惊的立在施勋身边,嘴唇颤抖,问道:“此?,此?乃何?人?” 施勋眯眼看向?那绝世武将,轻叹道:“此?人名讳,应由他自己道来。” 高地之上,曹操惊而起身,遥指千军万马之中的一袭白铠,“那是何?人?那是何?人?!” 曹仁立至一旁,似也是被这一幕惊到,愣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上前吼道:“军中战将,报上姓名!” 暗幕交替之下,狂风骤起,赵云手中银枪划出惊天动?地的一道弧光,双目嗜血,犹如一头沉睡已久的巨龙,轰然喝起,“吾乃常山赵子龙!!!” 鲁肃动?容道:“赵子龙,虎将啊虎将,此?等大?将若能归我东吴所?有,定能横扫天下。” 施勋点?了?点?头,努唇道:“那人也是这么想的。” 那方曹操亦是激动?不已,来回踱着步伐,眼神炽热的看着战场,“自吕布死后,天下再无?这等战将,此?等虎将,若是能归我所?有……” “诶!为何?我帐中无?此?虎将!”猛的一锤拳,曹操下令道:“诸军听令,不得放箭,给我生擒此?人!” 赵云面上冷笑不已,沉声道:“曹贼,勿做美梦,我赵子龙,誓死不降!” 话落,赵云长枪横扫而起,掀翻数百曹军,顿斩曹操两员大?将! 曹仁见况不妙,急声道:“丞相,你可是忘了?关羽么,此?等人物,死亦不降啊。” 曹操面色刹那间变得阴沉,注视下方良久,方才沉沉叹道:“说的对?,我又忘情了?。” “真?是可惜了?。”抿了?抿唇,曹操再睁眼,一片冷静,“曹仁,你带三千兵马,给我杀!” “遵命!”曹仁提剑上马,轰然而出! 三千兵马一如战场,曹军又添气力?,赵云长枪之上满是血沫,大?喊着将那颤动?的枪尖刺入曹军。 曹仁由身后直逼而来,侧身一剑逼得赵云倒下马来,死死揽着怀中包裹,赵云狂吼一声,反身而过,以背抵挡住了?刺向?胸口的一枪! 瞬间,数十支长矛直刺而来,曹仁一剑滑过,将那包裹挑向?空中! “阿斗!!!” 那声音,如猛虎丧子,凄厉无?比,赵云身中数枪,半跪于地,抬手要去护那离他数米的襁褓。 “曹仁!” 一声笑喝远远传来,曹仁猛的抬头,顿时,面色铁青! 山头之上,施勋微一抬手,漫天金光缓缓泛出,柔和的包裹住了?坠落的阿斗,亦将赵子龙身前竖立了?一个坚硬无?比的屏障。 “带着阿斗向?东而去,那方自有人接应。” 赵云将襁褓稳稳护住,朝着施勋遥遥一抱拳,翻身上马,提枪而去。 扭头看着还在眼睛还黏在赵云身上不舍得离开的鲁肃,施勋吩咐道:“去把去吧,跟着他,去夏口找刘备,然后试探一下他是否有意结盟。” 鲁肃微一挑眉,嘟囔着“就会使?唤我”,然后,狂奔而去! 鲁肃一走,施勋身边立马落下一人,河洛接替过施勋将一干曹军困于金光之中,当着百万大?军的面,“啵”了?施勋一口。 看见河洛的瞬间,曹仁的面色亦是阴沉至极,满脑袋都是这两奸夫淫夫天天打“啵”的场景。 施勋笑吟吟的靠在河洛肩旁,摇头晃脑道:“嘿,曹仁大?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曹操远远望着战场金光一片,不禁怒道:“那又是何?人!” 曹仁面色乌黑的指着施勋,喝道:“周公瑾!有种下来一战!” “周瑜周公瑾。”脑中一愣,曹操喃喃道:“那就是奉孝说的周公瑾?” 伸手与河洛五指交于一处,施勋嗤道:“你打不过我。” 曹仁的脸瞬间变成了?老坛酸菜,暴吼道:“笑话,本将军会打不过你一个兔……兔……” 见曹仁卡壳般的顿住,施勋瞅着河洛一脸面瘫状,哈哈大?笑起来,“曹仁,你若不信,我便与你做个约定,待在相见时,我定一柄长剑,与你一分高下!” 拉着河洛收了?法阵,施勋纵身一跃,两人瞬间消失于原地。 曹仁上前两步,见已无?二人踪影,眼中滑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怅然。 公元前208年秋,刘备败走夏口,赵云被施勋带来的江东军护着,满身创伤的将阿斗捧着刘备身前。 身上血水早已变得紫黑,赵云披头散发,眼眶发红,轻轻拉开了?裹着阿斗的布巾,“少主?,我们回家了?。” 霎时间,刘备军中万人动?容,眼中皆忍不住泛起红晕。 施勋带着河洛远远站于河畔,摇头唏嘘,“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孩子,马上就要脑震荡了?。” 河洛一脸漠然道:“所?以说,扶不起的阿斗。” 赵云缓缓跪在地上,颤抖着将婴儿递给了?刘备,“主?公,少主?,回来了?。” 刘备泪流满面,粗喘着接过襁褓,一把扔至了?地上! 施勋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喃喃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是真?扔啊,自己的孩子,他也真?狠的下心。” 撇了?撇嘴,施勋漠然道:“要是我儿子,谁敢动?他一下,我灭他全家。” 河洛转头,暗金色眸中复杂无?比,含着抹不易察觉的疼惜,沉声道:“你我之子,定不会被他人所?伤。” 施勋瞬间抽搐不已,红着脸吼道:“笑话,咱俩怎么可能生得出儿子!” 河洛闻言一顿,大?掌随即附上了?施勋小腹之处,摸了?半晌,轻笑道:“如何?生不出,挺软的。” 施勋:……你这是在嘲笑老子胖了?么。 那处赵云见阿斗被摔,瞬间心疼的眼眶又红了?一圈,几欲落泪的看着被抱起的孩子,想摸又不敢摸,颤抖道:“主?公,主?公你这是作何?啊!” 刘备深吸口气,沉声道:“子龙啊,为此?子,险损我一员大?将!” “主?公。”赵云双膝跪地,哽咽出声,“赵云便是肝脑涂地,亦难报主?公恩情啊。” 风沙万里卷长烟,夏口河畔,君臣泣而出声。 施勋微有动?容的看着这一幕,喃喃道:“河洛,我想起了?一人。” 河洛愣道:“何?人?” “赵将李牧。”抿了?抿唇,施勋叹道:“一个甘愿为祖国肝脑涂地,一生都在保家卫国,却一生,都在渴望一个明主?的将领。” 河洛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哼哼道:“那个,确实是好?将领,我,我对?不住他。” 挑眉看向?河洛,施勋笑道:“关你什么事,他是赵国的将领,更何?况,杀他的是秦军。” 低咳了?一声,河洛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施勋:“你,唉,孤,孤对?不起他。” “恩”轻笑着摇了?摇头,施勋笑道:“你总算是承认了?。” 河洛笑了?笑,轻轻握住施勋的手。 施勋遥看着河畔君臣,默然道:“还好?此?世,他寻到了?个肯重用他的君主?。” 九月当阳,赵子龙单枪匹马,为救少主?,七进七出长坂坡,白马银枪,一战成名。 世人皆道子龙英武,堪比吕布,但或许在赵云的心中,他是不希望有这么一场战役,因为一个真?正心怀天下的武将,是不愿在生死的战场之上,成就自己。 60-70 三国二三:生死相随 公元前208年, 夏口秋波泛起,数十?艘船只扬帆起航,逆着大潮大浪, 沿着宽阔的江面缓缓向历史中驶去。 刘备败于夏口之后, 退居江陵, 恰逢施勋派鲁肃借以吊孝名义前往,与江陵城内与刘备相见。 鲁肃此来是何用意, 诸葛亮一见便知,待到鲁肃将江东结盟之意说出后,次日, 孔明便作为使?者,愿随鲁肃前往柴桑说服孙权, 共谋抗曹大计。 辽阔江面,风浪正起, 大江大浪间斜阳洒下,映着秋水共长天一色,此情此景令人心胸顿开,美不胜收。 首船舱外, 施勋与河洛并肩而立, 遥望天水一线。 秋风凉爽, 施勋手?指轻敲着船头栏杆,懒洋洋的哼着小曲。 河洛伸手?搭着施勋肩膀,听不懂施勋口里哼着些什么,便伸手?挠了挠施勋, 漠然道:“唱什么。” 施勋眨眨眼, 笑吟吟道:“没?什么。” 河洛微一挑眉,长指一挑, 弹了下施勋额头,见施勋吃痛,复而伸指上去揉了揉,问道:“你明明已至江陵,却为何不与刘备相见便提前离去?” 施勋抬手?扒下河洛手?指,莞尔道:“历史?上去劝刘备的是鲁肃,我总不好?抢了他的风头,况且,以性格来说,还是子敬与诸葛亮更合得来。” 河洛疑道:“师兄不喜诸葛?” “那倒没?有。”施勋笑道:“他太聪明了,就?如?郭嘉一般,我若与他相见,心中?便总会含着几分警惕,双方互不信任,结盟亦不牢固。” “子敬则不一样?,他那是大智若愚,容易让人放下心来。”晃了晃脑袋,施勋勾唇道:“况且,我相信子敬,抛去历史?不说,以他之能,定能成?功。” 眯眼看着施勋眼中?莫名的信任,河洛轻哼一声,瘫着脸扯过施勋,将?头靠于肩颈,却也沉默的不说话。 失笑的摇了摇头,施勋回身看着河洛,笑眯眯的打量了片刻,将?人往船头一推,痞笑道:“宝贝,把手?打开。” 搞不懂施勋要做什么,不过那声宝贝确实叫的河洛心花怒放,沉默的看了施勋半晌,河洛乖乖的转过身去,将?两手?平展了起来。 施勋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河洛,口中?轻轻哼起莫名的调子,配合着男子清亮的嗓音,说不出的好?听。 河洛正疑惑着,便觉胸前一紧,施勋将?两手?环在?了河洛胸前,千百年前的三国落日之下,再现了经?典中?的一幕。 揶揄般的抚摸着河洛胸前肌肉,施勋笑道:“以前想着哪天一定要和女朋友来这么一段,没?想到今天倒是和个男人浪漫了一把。” 浪漫是何意河洛并不懂,不过女朋友三个字却是听懂了,微皱起眉头,河洛认真道:“我比女朋友好?。” 施勋微微一愣,既而哈哈大笑,“对,对,你比女朋友好?,宝贝你最好?了。” 促狭的眨了眨眼睛,施勋抿唇道:“你知道咱俩这个姿势叫啥么?” 河洛高大的身子被揽着,微有些不舒服的扭过身,漠然哼了一声。 轻咳了一声,施勋摇头晃脑道:“这叫太太你可好?” 见河洛怔愣的表情,施勋笑嘻嘻的将?‘太太你可好?’的剧情讲了一遍,接着道:“太太你真好?,要是按照下面的剧情,就?是咱俩一起跳江了。” 眯眼看着施勋使?坏的表情,河洛唇角轻轻一勾,手?上一紧,将?施勋整个困在?怀中?,在?施勋惊恐的表情中?,仰头跃进?了江中?。 施勋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水面已经?近在?眼前的时?候,这才‘啊’的一声,瞬间大叫了起来,“等!等等等,啊!!!” 江面惊起一片飞鹅,惨叫着一头栽进?水中?,施勋被水流冲的不自觉的松开了手?,茫然的眯着眼睛,望着水底折射下的一片片阳光。 金色的光辉映在?水中?,折射出一道道透明的光柱,打在?施勋的眼中?,照映出来男人暗金中?的温温笑意。 河洛暗金色的眸子在?水底显得格外清澈,在?施勋慢慢下沉之时?,温柔的将?唇抵了上去。 发丝缓缓缠绕至一处,两人在?水底,温柔的吻着。 半晌后,被河洛揽着跃上甲板,施勋疲惫的仰躺在?船头,衣衫湿哒哒的贴在?身上,显现出男子完美的身体轮廓。 河洛满意的看着施勋,俯身轻吻一记,沉声道:“师兄,我不会像他如?此。” 施勋呆愣愣的看着河洛,耳边缓缓传来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 “你我二人,同生共死。” 大江之上,日落万年。 是夜,曹操帐中? 火光微跳,跃出满室寂静,曹操俯身立于案前,目光阴沉的扫视着案上地图,缓缓叹出一口气,“如?今已攻至当阳,却还是被刘备给逃了,这大耳贼,逃跑的功夫倒不错。” 轻揉着额头,曹操皱眉道:“若无那些虎将?,此人早便被我曹操拿下,当真是天不助我啊。” 荀彧立于一侧,轻叹道:“刘备一逃,去无可去,不是驻守江陵,便是向着江东而去,与东吴结盟。” 曹操一愣,疑道:“东吴?孙权,周瑜。” 荀彧点头道:“不错,此二人亦可称为当时?豪杰,况且江东能人辈出,水上作战远远强过我军,一旦刘备与之结盟,对我军威胁巨大,不可不防啊。” 曹操了解般的点了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长叹一声道:“奉孝也曾对我说过,要防着周瑜。” 室内猛的陷入一片寂静,曹操沉默的背手?立于案前,眼中?微有恍然,似是怀念曾与郭嘉彻夜长谈的日子,又似是落寞着那未曾表明的心思。 可惜,斯人已逝,那未表明之意,终是再无人可倾吐。 半晌后,曹操长吁出声,回过神来缓缓扫向案上地图。 伸指点着地图上江东之地,曹操抬眸看向荀彧,眼中?闪烁着深深的战意,沉声道:“如?今北方已尽归我所有,是时?候该南下了,荀彧!传令三军,休整备战,待蔡瑁将?我水军训练完毕,便即刻南下,平江东!灭孙权!!!” ** 十?月,江边波浪缓起,施勋所领战船抵达柴桑,船只刚一靠岸,施勋便由船上踏下,马不停蹄的赶去见孙权。 此时?应是刚下完早朝,施勋见文武官将?一个接一个的由殿内走出,摆了摆手?,便向着内院走去。 院内落了一地的秋叶,红似火的层层叠叠在?一起,煞是好?看的铺展开来。 施勋饶有兴趣的踏了上去,“咯吱咯吱”的踩了起来,待踩过一圈,方才身心舒爽的向前走去,留下一堆被蹂躏过后的残枝败叶。 那边孙权早已听到声响,笑着探出头来喝道:“师兄,那叶子可是招惹你了,为何一回来就?寻它的不痛快。” 施勋微微一愣,抬头看去的刹那却不禁有些怔愣。 离开不过十?几日,孙权似是又长大了一些,面庞越加成?熟,侧脸微微带着些冷硬,深邃的眸中?含着些笑意,却又带着抹熟悉的内敛。 这熟悉的面庞让施勋险些有种又回到了秦国的咸阳宫中?,与那少年天子日夜相伴,赏秋日红叶。 皱眉看着施勋一副呆滞的样?子,孙权不自觉的摸了摸下巴,不悦道:“师兄?” 施勋微一回神,笑着摇了摇头,进?了屋去。 三国二四:赤壁之战(一) 庭院深深秋红落叶, 屋内挡板微开,洒下?一室阳光。 施勋略带惆怅的看着铺了一地的木简,伸指挑开一卷, 面无表情的冲着孙权晃了晃。 孙权以袖遮脸, 干笑道:“这?几日?公务繁忙, 这?都是那些大臣们弄来的。” “大臣?”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卷上公文,无不是些要向朝廷请降的废话, 施勋冷笑一声,抬眸看向孙权。 “权儿,先不说大臣, 你又是何想法?” 听施勋这?么问,孙权放下?手来, 漫不经心的将那木简挥至一旁,“张昭先生说曹操雄兵百万, 悍勇无比,且挟天子诏令,非我所?能敌。” 了解般的点了点头,施勋笑道:“所?以呢?” 微微一笑, 孙权勾唇道:“但子敬先生说, 江东文武, 人人可降,唯有我,万万降不得,只因一旦降曹, 便只能做那笼中之?鸟, 为人所?困!” 似笑非笑的看着孙权,知他?心中主?意已定, 施勋松口气道:“子敬这?是说了句大实话。” 孙权眼中坚定无比,深吁一口气,沉声道:“所?以,我只能战,而?且此战,要必胜!” 施勋沉默的看着孙权眉宇间隐隐的帝气,轻笑着拍了拍孙权的肩,“看来子敬教了你良多,孙权,你长大了。” 孙权微微一愣,唇边显出一个略带腼腆的笑容,低声道:“不止子敬先生,师兄,我亦不想让你被?那曹操招揽过去,再不能伴我身边。” 孙权的面庞温温的覆了一层柔光,俊秀的眉眼带着些许暧昧,目光沉沉的盯着施勋。 施勋略有疑惑的看了孙权几眼,不在意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粘着师兄。” 打趣般的弹了弹孙权白?净的额头,施勋揶揄道:“将来你若是娶了媳妇,就该嫌师兄烦了。” “不会”轻笑一声,孙权漫不经心道:“哥娶了嫂嫂,不还是整日?与师兄住在一处,况且如今师兄亦是有妻之?人,不也是孤身住于一处。” 施勋心觉孙权语气似是不对,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得尴尬的挠了挠头,转移道:“这?不是战场无情,怕她伤到么,况且庐江那边有她姐姐陪着,我也放心一些。” “是么。”眉头轻挑,孙权眸中含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沉默的看了施勋许久。 施勋不知怎的竟被?看得有些心虚,微咳了两声,解释道:“况且如今形式紧张,我还是一人住着比较好……” “师兄。”打断了施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孙权欲言又止道:“那日?长坂坡战场之?上,你……” 施勋顿时一阵心惊肉跳,漠然道:“什么?” 见施勋面色微冷,似是有所?抗拒,孙权顿了顿,随后笑道:“无事,我只是在想,师兄若是能整日?陪着我就好了。” 见施勋稍稍松了下?来,孙权笑着揽了施勋肩臂,似是随意的紧了紧手掌,开口道:“若是师兄一直在此,那些老臣,怕是也不会如此轻易说出请降之?词。” 挑眉看着孙权,施勋哼道:“那可不一定。” 向前几步,施勋一手拿起?案上木卷,手指微微摩擦片刻,将木卷一把拍下?。 眼带笑意的看着孙权,施勋眸色清亮,轻笑道:“不过你大可放心,子敬可是给那些老臣们,找了个不错的对手!” 数日?之?后 江东微波缓起?,白?里浪间船只靠岸,鲁肃先由船中踏出,笑嘻嘻的伸了个懒腰,随后帐帘一掀,一身着儒衫,手摇羽扇的高大男子,施施然由舱内而?出。 那男子面容儒雅,眉目清亮,眸中若有大智,羽扇轻摇,泰然自若,却正是诸葛孔明。 鲁肃一脚上岸,畅快的舒了一声,回身道:“孔明啊,江东已到。” 诸葛亮摇了摇扇子,眼神明亮的打量了一番,微微一顿,笑道:“江东富饶,名不虚传,这?人人面上之?色,无不是安然二字,可见你家主?公之?能啊。” 鲁肃颔首笑道:“我主?确是少年英才,不过这?功劳却还是少不得我一好友。” 诸葛亮了然道:“周瑜周公瑾?” 见鲁肃笑而?不答,诸葛亮眼中微有好奇,羽扇又摇了摇,问道:“周郎之?名,在下?早有耳闻,只是不知是何等人物,能得子敬先生如此钦佩。” 唏嘘般的摇了摇头,鲁肃叹道:“孔明啊,你是有所?不知。” 见诸葛亮更为好奇的凑了过来,鲁肃眼中泛光,面带回忆道:“公瑾的蛋炒饭,可是一绝啊!” 诸葛亮:…… 是夜 乐不可支的看着鲁肃,施勋哈哈笑道:“我那蛋炒饭,当真是让你如此惦念?!” 鲁肃泰然自若的喝着茶水,附和道:“那是自然,不过你已好久没在做过了。” 笑眯眯的看着鲁肃,施勋晃了晃脑袋,一拍木案,起?身道:“好说好说,子敬,若是你能让诸葛亮心甘情愿的献出讨曹大计,别说是一碗,一盆我都能做出来!” 鲁肃一边笑言“使不得,使不得”,面上却是灿烂无比,迅速起?身,朝着门外?飞奔而?去。 夜色弥漫,映亮天边无数繁星,施勋颊边发丝被?秋风拂的飘起?,随后,被?一大掌握与手中。 见鲁肃已跑的没了踪影,施勋关了房门,回身将发丝抽出。 河洛微有不满的揽着施勋,若有所?指的哼唧了起?来。 施勋嘴角微抽,无奈道:“又怎么了。“ 河洛一脸面瘫,漠然的揽着施勋脖颈,委屈道:“我都没吃过你的蛋炒饭。” “……” 面无表情的看着河洛英俊的面庞挤成了一团,愣是作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施勋忍了再忍,终是忍不住的喷笑出声。 河洛卖萌失败反被?嘲笑,面子挂不住,满脸阴沉的上前两步,一把将施勋扛在了肩上。 “停停!河洛!你要做什么!!!” 一手将施勋压在榻上,河洛两指微伸,潦草的上前弄了几下?,俯下?身便猛的顶入,面瘫道:“来做黄瓜煎菊花。” 施勋被?顶的不住哼哼,眼眶微红,怒道:“你个,恩,禽|兽!” 安抚般的拍了拍施勋tun肉,河洛敷衍道:“恩恩,你也是。” 话落,河洛便再不出声,将施勋压在榻上埋头狠|干|了起?来。 施勋被?顶的不住喘|息,抓狂了半晌,终是忍不住的抱着河洛,舒服的哼了起?来。 翌日?,施勋眼圈青黑,双脚瘫软,摇摇晃晃的抚着腰身,被?河洛送到了门口。 施勋喘了半晌,反手拍开了河洛还在腰间不住摩|擦的大掌。 挠痒似得蹭了蹭手背,河洛漠然道:“明明你昨天也挺舒服……” 被?施勋杀人般的目光瞪得一噎,河洛哼唧了片刻,惆怅的看向了自己的脚尖。 终于,河洛也有了与全天下?男人一样的烦恼,唉,老婆真是越来越不好哄了。 公元208年,十月末,诸葛孔明受鲁肃相邀而?来江东,于大殿之?上舌战群儒。 施勋与孙权站于殿后,笑听着诸葛亮以三寸不烂金舌,驳的江东群贤哑口无言,抬眼冲着孙权微微示意,朗笑着走了出去。 “孔明真乃是当世奇才,我江东数人,竟无一人敌得过孔明口舌啊。” 施勋一身武袍,作儒将打扮,英姿飒爽的朝殿上一立,当真是英气逼人。 “将军!” “将军回来了!” 殿上群臣见得施勋出来,皆是大喜,俯身拜之?。 诸葛亮眼中微闪,立时便得知此人身份,如此丰神俊朗,却又为江东群贤爱戴的人物,非周公瑾莫属。 鲁肃站于一旁,冲施勋眨了眨眼,笑道:“公瑾啊,你可是听得孔明口才,亦忍不住出来一观了么。” 施勋笑而?不答,双眸亮晶晶的盯着诸葛亮,打量了许久。 诸葛亮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手上羽扇轻轻遮于脸前,儒雅一笑,“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施勋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诸葛亮的羽扇,看了半晌,勾唇笑道:“孔明先生,不知可否借羽扇一观。” 诸葛亮微微一顿,忍住心中疑惑,笑道:“自是可以,将军请。” 略带着小激动的接过羽扇,施勋伸手在胸前摆了摆,喃喃道:“诸葛亮的羽扇,果然是装逼利器!” 鲁肃看着好友的怪异行为,疑道:“公瑾,你说什么。” 鲁肃没听到,不代表诸葛亮没听到,此人向来耳目伶俐,当即面色微有抽搐,有些犹豫的看向被?施勋紧握在手中的羽扇,踌躇道:“这?个,将军,不知可否将在下?的……” 话还没完,就见施勋一手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羽扇跟着摇了摇,笑道:“对了,我家主?公在内等候,还请孔明前去一叙。” 说罢,施勋便施施然摇着羽扇,进?了内殿。 诸葛亮顿了顿,微微一笑,缓缓跟进?。 内殿之?中,君臣落座,施勋立于孙权身旁,垂目而?下?,笑听着殿下?争吵,抬眸,对上了面带嘲色的诸葛亮。 孙权手上一抬,止了群臣话语,沉声道:“不知孔明先生有何高见啊。” 诸葛亮勾唇一笑,刚想摇摇羽扇,却觉手上一空,抬眼看着被?施勋拿在手上反复蹂躏的扇子。 诸葛亮微微一咳,悠然道:“降与不降,自不是孔明可以决定的,不过,不知将军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知道诸葛亮想说些什么,施勋握了握羽扇,晒道:“还请孔明先生赐教。” 诸葛亮眼中精光一闪,漫不经心道:“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张昭更是拍案而?起?,怒斥道:“诸葛亮,你大胆!” 诸葛亮温文一笑,抬眸看向首位,却霎时被?两张面瘫脸弄得一愣。 孙权面无表情的举杯喝酒,丝毫无动怒之?意。 施勋若有所?思?的揪着羽扇,一根一根,扯了一地的羽毛。 诸葛亮嘴角微抽,蹙眉道:“这?个,将军。” “啊?”施勋一愣,紧接着见到殿上众人表情,瞬间恍然大悟,一把将羽扇掷在了地上! “那啥,曹操欺人太甚!我周公瑾与他?势不两立!!!” 诸葛亮:“……” 轻咳一声,施勋弯腰将地上羽扇捡起?,走下?主?位,摇扇道:“诸位意见,我与主?公早已得知,但在公瑾看来,此战,我们必胜!” 见群臣一脸不信之?相,施勋朗声道:“曹操此次南下?,犯有兵家四忌,尔等若不信,还请听我娓娓道来。” “其一,曹操北疆未定,马超、韩遂尚在关西,为曹操的后患,一旦战事胶着,定会趁势而?上。” 手上羽扇装逼似的一挥,施勋笑道:“其二,曹军远途跋涉,疲惫不堪,天气寒冷,马无藁草,供粮不足。” “其三,曹军出来江东,远涉江湖,定会水土不服,多生疾患。” 大殿上一片沉寂,施勋声音洪亮,敲人肺腑,“其三,北军不熟水站,惯习陆战,而?我江东水军闻名天下?,他?竟敢与我江东争雄,当是笑话!” 深吸一口气,施勋双眸明亮,一字一句道:“曹操犯此兵家四忌,必败无疑!!!” “将军高论!”手上一拍,诸葛亮高声笑道:“孔明在补一忌,曹军夏口得胜,手下?皆为骄兵,而?新降之?兵则多有怨恨,如此看来,曹操军中,人心不齐,所?战兵力,不过一成而?已!” “正是如此。”施勋转身面向孙权,朗声道:“主?公,公瑾只要有精兵五万,便可进?军夏口,不过半年,定能大破曹军!” 满殿文武群立而?起?,大喝道:“我等愿随将军破敌!” 孙权面有动容,将杯中之?久一饮而?尽,反手拔剑砍下?案桌一角,沉声喝道:“今日?起?,我江东若有再敢言降曹者,有如此案!” 此一回,诸葛亮舌战群儒,孙权当殿斩案,江东上下?终是齐心抗曹,再无降言。 会后,施勋摇着羽扇笑眯眯的与诸葛亮打了个招呼,端详了诸葛亮片刻,唏嘘道:“孔明先生之?才,当是让公瑾大开眼界,我曾认识一个跟你一样有大智的人,可惜此一生,你二人终是无法再相见。” 孔明斜眼瞟着被?施勋拿在手里的羽扇,眼中微微一转,了然道:“曹操帐中军师祭酒,郭嘉郭奉孝。” 施勋点头道:“此人聪慧多谋,狡如白?狐,若是你们对上,想必是精彩至极。” 施勋虽是唏嘘,却又是有所?庆幸,赤壁一战没有郭嘉,那战胜的困难便会大大降低,但话说回来,若是江东孙策未亡,那曹操,想必也不敢南下?。 想了想现在还呆在府里等自己回去的某只神器,施勋嘴角抽了抽,又是忍不住的一叹。 孔明各种?不解的看着施勋,轻唤道:“将军,不知可否将……” 施勋还沉浸在自我思?绪之?中,摇头晃脑了一阵,自顾自的走出殿外?,迅速的没了踪影,而?那把落入施勋手中的扇子,到了也没还给诸葛亮。 孔明呆愣的站在殿内,只得无奈笑言,将军喜欢孔明羽扇,便如子敬爱将军之?蛋炒饭啊。 数日?后,此消息传于夏口,曹操顿时大笑,当即命人拟三千卷诏书?,顺江而?下?,投掷于江东。 顿时,万里宽阔长江,飘满了曹操的战表,浩浩荡荡的江水卷来竹筒无数,船只旁渔网一撒,便能捞上数只。 对此,施勋的意思?是,乱丢垃圾,真是太不环保了! 当然,有人不这?么认为,此事一出,立刻便有人捡了战表,拿与孙权面前。 “……荆襄九郡,望风来归,今统雄兵百万,战将千员,欲与足下?会猎江东,共擒刘备,永结盟好,盼足下?顺天揖首,以免自误!” 手捧战表,一老臣喷了满纸的口水,字字激昂。 孙权面色阴沉,眯眼道:“先生,你可是忘了我曾说过什么?” 那老臣话语一停,小心翼翼的看向一旁站立的施勋。 施勋满不在乎的掏了掏耳朵,挑眉看了看那纸张上的大印,裂开了一口白?牙,“用假货印的诏书?,还想让人投降,笑话!” 数日?之?后,一封同样的战表隔着万里长江悠然飘到了曹操手中。 曹操将那战表启封的刹那,震惊当场! 战表白?纸黑字,一方红色大印横于纸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鲜红大字,当真是好不嚣张! 纸下?字迹,潇洒无比,笑意留露。 “淘宝买家,明星同款不好模仿,亲,别闹了您呐!” 公元208年,建安十三年,十一月,刘备大军抵达江东。 江东五万水军皆已训练完毕,孙权即刻下?令,封周瑜为水军大都督,程普为副都督,鲁肃为参军校尉,以江东六郡之?名,迎战曹军! 长江水风波涌起?,战船扬帆,伴东升旭日?,由江口迎刘军而?来。 施勋一身武铠,位列武将之?首,手持长剑,威风凛凛。 孙权站于百官之?前,面色肃穆,当是一派帝王君主?之?相,少年豪杰。 刘军大船靠岸,武将齐出,张飞,关羽随刘备身后,施勋斜眼一瞟,看见武将中抱着孩童的白?衣将军。 诸葛亮前去相迎自家主?公,施勋歪着头冲着赵云眨了眨眼睛。 赵云微微一愣,既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扶着小阿斗的手冲着施勋抱了抱拳。 渡口处滚滚长江东逝,朝阳洒出万里金辉,波光粼粼,气势宏壮。 江东之?处,三国名将俊谋齐聚,英雄豪杰列出,三国时期声势最?为浩大,场面最?为宏伟,亦是最?广为人知的一场大战,终于缓缓拉开序幕。 三国二五:赤壁之战(二) 建安十?三?年, 十?一月初,刘备大军抵达江东。 刘备带着自家武将刚一上岸,面上便挂着笑, 对着孙权一阵夸赞, 对着武将一阵夸赞, 对着江东一阵夸赞。 施勋立于武将首位,见夸赞完江东的刘备眼神一转向自己看来, 心中顿时一惊,连忙退后一步将鲁肃扯了上去,以扇遮脸, 溜至一旁。 果然,见过鲁肃的刘备顿时转移了注意力, 开始了数不完的夸赞。 诸葛亮立于一旁还在斜眼瞟着施勋手?中的扇子,就见施勋忽闪了两下, 小声道:“那啥,孔明啊,你家主公老这么夸人么?” 此?时刘备已经夸完了鲁肃开始扯过武将夸甘宁,甘宁本是水贼出身, 身上锦衣玉帽穿的虽像个公子哥似的, 但本性却扔是贼头子一般, 痞里痞气的。 这锦帆贼最烦人絮叨,此?时被刘备拉扯着夸了好一会儿?,虽然刚开始听?着还挺高兴,但也碍不住一直听?着, 更?何况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词, 顿时面上一阵不耐烦,抬脚走了。 刘备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大度的走到了张昭面前。 诸葛亮面有黑线,刚想拿扇子遮下脸,扭头见施勋正拿着羽扇试图将它折出个S型,只好拿手?捂了捂额头,晃头道:“我主公向来爱才?,大小将领皆会指其才?华,壮其信心。” 施勋了解般的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怪不得关将军脸那么红,看来是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那折成S型的羽扇一溜烟指向了刘备军中的关羽,刚好被眼尖的张飞瞅见了,顿时,张飞铜眼一瞪,大声道:“军师,那是何人,你的羽扇怎么在他手?上!” 张飞声若洪钟,一句喊声传遍了整个队伍,终于将疯狂点赞的刘备唤了过来,目标直指以S型羽扇遮脸的施勋。 施勋忙不迭的将羽扇交还给了诸葛亮,趁着刘备还未开口之际介绍道:“在下周瑜周公瑾,幸会幸会。” 刘备眼前一亮,抱拳道:“你便是那日救了子龙的周先生?。” 收回了羽扇的诸葛亮心情甚好的一边将羽扇掰直,一边接口道:“主公啊,此?乃江东水军大都督,此?次便是由他带兵来与曹操对战。” 刘备微微一愣,怕是没?想到这三?军统帅竟是由一如?此?年少之人担任,看了片刻,方才?唏嘘道:“周都督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是大有作为啊。” 施勋呵呵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其实,其实也没?那么年轻。” 刘备只当施勋谦虚,却不知要按这几世时间来看,施勋的岁数加起来,怕是能长出刘备半数有余。 刘备率军打一上岸便开始寒暄,如?今终于是在施勋这了了,两军互为一敬之后,刘备带来的数名武将便被引进?了府中商议。 如?今曹操大军已然南下,八十?万大军携八千艘战船,分水陆两地?齐进?,势要拿下江东。 此?时形势紧迫,两军商议之后,当机立断,刘备先行回城准备,之后由施勋领军前往樊口与刘备军队汇合,两军逆水而上,以赤壁为分界,与曹操隔天?堑长江而对,按其地?势再行计策。 当晚,施勋激动的有些睡不着。 与河洛进?行了没?羞没?臊的交流过后,往日会累极而睡的施勋,这会儿?却是格外的精神。 施勋露在被外的双腿不住的晃荡着,时不时的去碰碰河洛,踹上一脚后又?忍不住的被那温暖吸引住,便顺势将腿搭了上去。 夜风微凉,河洛被扰的也没?有丝毫睡意,半睁着眸子看向施勋,低笑道:“师兄若是精神,不如?让我再来一次。” 说着,河洛的手?不安分的探向施勋,施勋脸颊微红,眯着眼摸索了片刻,随即嘿嘿一笑,龇牙道:“我帮你也精神一下,怎么样。” 片刻之后,河洛面色铁青的坐直了身子。 施勋满意的收回了手?,将腿继续放在河洛身上磨蹭,漫不经心道:“这次大战,孙权非要跟着去,他要是走了,江东不会出事吧。” 河洛漠然的哼了哼,不答。 施勋面无表情的看向河洛,河洛一脸面瘫的与其对视,半晌后,施勋眼中一闪,“啾”的一声亲了上去。 河洛满意的勾起唇角,伸手?揽住施勋,懒懒道:“无妨,记得让他将无疾印带上便好。” 施勋一怔,抬眼看了看河洛,河洛眼眸低垂,暗金色的瞳中光华流转,似蕴含着无尽芸芸道意,掩埋了几分深邃。 施勋眸中含了几许深思,略有察觉,“赤壁之战……” “恩”点了点头,河洛伸手?轻摸着施勋发间,安抚道:“睡吧。” 翌日,长江大浪翻滚,战鼓声隆隆震天?而响,敲奏出远古慷慨战歌。 霎时间,千余艘战船白帆扬起,遮天?蔽日般覆满了整个江面,如?一面巨大的历史?旗帜,指引了整个三?国的战场。 孙权褪去了君主衣袍,与施勋一并战甲着身,并肩立于首船之上,抬手?,接过了鼓锤。 “咚!咚!咚!”三?声鼓点乍起,推开千万丈辽阔波澜,轰然飘荡于整个大江之上,响彻青天?! 手?上战鼓响如?疾雷,孙权敲下最后一声鼓点,暴喝出声,“此?次出征,我江东必胜!!!” “江东必胜!!!” 数万人齐声高喝,汇作猎猎秋风,回荡于天?地?之间。 河洛斜靠于船栏一旁,手?下轻合,眸中映出碧水间千帆荡尽,金光流转万家字符,似是越过千年猛然汇于那船首之人,一眼,乾坤。 “师兄。”眼眸轻阖,半晌,河洛唇角微扬,缓缓而笑:“有你,江东必胜!” 战船凛然起航,逆江直上,朝着历史?的节点悠悠驶去。 此?时秋衣正凉,天?高水长间候鸟鸣飞,划出天?际细云,映照着江面白浪翻滚。 施勋墨发高束,腰佩长剑,深呼了两口气,认真?的观察着前方航道。 孙权由舱内踏出,手?上提着牛皮带,略有疑惑的看着施勋双拳紧握的在栏杆处敲敲打打,莞尔道:“师兄,你这是在作何?” 施勋倏的一惊,刚呼出的一口气又?被塞了回去,“噗”的一声喷了孙权满脸口水! 孙权:“……” 无奈的抹了一把脸,孙权上前揽着施勋拍了拍,将手?上的水递了过去,“师兄在想些什么,连我在身后也未察觉。” 接过水喝了两口,施勋摆手?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小激动罢了。” 唇角勾了勾,孙权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亲昵的环住了施勋,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周瑜周公瑾,也会有如?此?紧张的时候。” 被孙权拆穿了心思,施勋的老脸颇有些挂不住,伸手?推搡了孙权几下,哼哼道:“哪有你这么说师兄的,我这是激动,激动好么。” 垂眼看着施勋耳后的红晕,孙权不舍的揽紧了手?臂,低声道:“师兄,此?战过后,我……” “咚!” 眼前刷的飞过一道黑影,直直的击中了孙权的额头,孙权反射性的松开了手?,一把捂着额头,委屈道:“师兄,你为何要打我。” 目瞪口呆的看着孙权白净如?玉的额上缓缓鼓起一个青包,施勋猛的回头看去,果然见对面的船上,河洛一脸面瘫的盯着这里,眼中满是警惕。 干巴巴的回过头,施勋看着孙权一脸的指责,嘴唇动了动,默然背下了这口天?大的黑锅。 “进?舱去,进?舱去,师兄给你消了它。” 被施勋扯着向船舱内走去,孙权斜眼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注视着那空无一人的船头,眼中一片暗沉。 公元208年,建安十?三?年,十?一月十?一日 孙刘两路水军于樊口汇合,两军逆流而上,向赤壁方向行去。 十?一月十?二日,赤壁刚抵,却正好与渡江的曹军相遇,如?此?,一场小规模的水上战役,打响了赤壁之战的开端。 彼时施勋刚刚摆脱了孙权的纠缠,回到了河洛所在的战船之上,俩人说了还没?两句话,就见河洛双耳微微一动,猛然喝道:“来了!” 施勋微微一愣,几乎是瞬间便反应过来,脚下一起,倏然飘至主船。 “全?军戒令,曹军来袭!!!” 那声音远远飘去,不过一会儿?,所有的江东军便都接到命令,船帆起扬,有条不紊的调头,转帆,形成了一方牢固的水上船阵。 刘军处熙攘一片,少顷,赵云一脚登上船桅,高声道:“周都督,如?何辨出敌军来袭——” 孙权由舱内探出身来,施勋起身落于孙权身旁,朗声道:“子龙,将你家小主公看护好,稍后,提枪迎战!” 赵云眯眼看了片刻,翻下桅杆,看着站在船头的诸葛亮,犹疑道:“军师。” 诸葛亮拈着扇子轻摇片刻,勾唇道:“周公瑾之名,名不虚传啊。” 片刻之后,遥遥江面乌船乍现,施勋静待片刻,及至船入射程,暴喝出声:“弓箭手?,射!” 刹那间,箭雨铺天?而去,将曹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曹操站于船头,被人护着向舱内躲去,勃然大怒,“怎么回事!为何会被发现,舵手?,给我加速,近战!!!” 曹军本是打听?到孙刘两军行经路线,便渡江埋伏到此?,哪知还未靠近便被河洛先行识破,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曹军战船加速,不过一会儿?便已近到眼前,施勋长剑出鞘,喝道:“甘宁,让儿?郎们入水,给我把曹军的船捅个对穿!” “儿?郎们,跟将军我下水喽!”甘宁痞兮兮的将外袍一扯,如?一尾白鱼,率先跃入水中。 曹操此?次埋伏人数虽是不多,却也抵的了联军的一半人数,两船一接,曹军便率先攻上船来,施勋踏剑而上,猛的一挥将船头曹军轰然扫开! 曹军船上箭雨飞射,施勋唇瓣紧抿,一手?将剑插下,手?中金符旋转,由中心而出,猛然挡住飞来箭雨! “给我,去!!!” 施勋一声暴喝,箭矢猛的一转,尖锐声轰然响起,齐齐射向曹军战船! 曹操水军本就未曾练好,军中更?是瘟疫横流,士气明显不足,凡是上船的曹军纷纷被砍下船去,一时间,江面哀嚎声不断,处处伤亡。 战鼓声猛然擂起,船见白光闪过,赵云一脚踏上船头,沉声喝道:“常山赵子龙在此?,谁人来战!!!” 巨响声由水面暴起,曹军战船猛的一沉,掀起江面数丈浪花! 甘宁有水中探出头来,抹了一把脸哈哈大笑起来,“砸船,老子拿手?绝活!” 曹军船上一片惊慌,不过片刻便鸣金收兵,向长江一岸退去,施勋收剑站于舱顶,朗声笑道:“曹操,以后莫要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小心报应!” “又?是周瑜!又?是周瑜!”曹操在船上来回踱步,恨极一般瞪着船头,半晌,曹操面色缓缓平静下来,倏尔笑起。 “周瑜乃是江东水军大都督?”曹操回头,见身旁荀彧徐徐点头,眯眼而笑:“此?人有才?啊……” 十?一月十?三?日,曹军初战大败,于是便将水军“引次江北”与陆军会合,并把战船靠到长江北岸乌林一侧,操练水军,等待良机。 孙刘联军首战初胜,士气大涨,施勋率战船停靠于长江南岸赤壁一侧,两军相隔长江,开始了大战前紧张的对持。 两军抵达赤壁扎营之后,照常训练水军,武将们切磋武艺,而两方帐营的军师,则开始嘀嘀咕咕密谋起坏事。 将哨兵探得的书信传阅了一番,施勋托着下巴,挑眉看向诸葛亮,“曹操此?次的水师提督乃是蔡瑁,此?人人品虽不怎么样,但水上作战却是很有一套。” 鲁肃垂眼坐于一旁,看了片刻,轻笑道:“无妨,既然人品不好,想必树敌颇多。” 笑嘻嘻的瞥了鲁肃一眼,施勋拍手?道:“子敬,看来还是你了解我。” 鲁肃嫌弃似的瞥了施勋两眼,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一勾唇,附和着哼了哼。 诸葛亮坐于一旁,轻咳了咳,摇着扇子道:“都督此?话诧异,孔明还未曾开口,都督又?怎知,你我心意可是不一。” 施勋笑道:“那还请孔明一言。” 诸葛亮双眸乌黑,染着些狡黠灵气,以扇羽微微遮着唇角,轻笑道:“明日傍晚,可派探子前去曹营,给蔡瑁将军送上书信一封。” 诸葛亮语带笑意,话毕冲着施勋眨了眨眼,示意了一下。 施勋噗嗤大笑,点头道:“恩恩,孔明之意我已明了。” 帐中笑语盈盈,不过一会儿?便引来了寻找自家小受的面瘫鸟。 河洛侧身躲于帐外,探着头望见帐内施勋一脸明媚笑意,白玉般的面上被烛光染出层层暖意,柔和无比。 河洛看的入神,眼中红心直冒,脚下微微一动,一个不慎踩入了帐中。 “何人?!” 诸葛亮眉头一簇,起身喝道。 施勋猛然一惊,跟着起身看去,只见帐帘之下,一只黑色大脚倏然消失,不一会,帐外传来了两声“啾啾”低鸣。 施勋:…… 鲁肃:…… 诸葛亮挑眉看着二人表情,犹豫道:“那……是何物?” 鲁肃呵笑道:“那是公瑾家养宠物。” 施勋面无表情道:“就是只蠢鸟而已。” 河洛炸毛道:“啾!” 低叹了一声,施勋起身抱拳道:“夜已深沉,公瑾便不打扰孔明先生?休息了,子敬,还请你带孔明先生?……” “不必不必,孔明识得路。”摇着扇子,诸葛亮悠然笑道:“都督若是再不回去,你家那宠物怕是就要冲进?来了。” 唇角一抽,施勋抬脚跨出帐外,手?上猛的一挥,拉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迅速消失于帐外。 诸葛亮与鲁肃对视一眼,勾唇一笑,“周都督,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翌日,联军帐内一骑快马而出,向着曹军处遥遥而去,却在半路被截,手?中密信杳无音讯。 不过几日,曹操帐中蒋干来访,自称是周瑜同窗好友,前来看望老友。 施勋依计与蒋干相见,并不经意间将蔡瑁通敌信件露出,蒋干果然中计,半夜起身窃取信件并于次日辞行,带着那假造的信件回了曹营。 数日之后,听?闻曹军营中水师提督换为老将于禁,并为了避免将士晕船,而将八千艘战船用铁锁连为了一体,陈列于整个江面之上,那场景,可谓是极其壮观。 秋日寒霜落地?,大雾猛起,长江两岸浓雾绵延不断,乌林陡壁间更?是如?坠云间。 江东军帐,施勋被河洛揽着团在榻上,不满道:“我说,那草船借箭就不能让我跟诸葛亮一起去么。” 河洛暗金色的眸子被烛光映出一片温暖,手?指捻着施勋发丝道:“不行,赤壁之战乃是历史?中的大战,你不能过多干预。” “可是现在诸葛亮根本没?有半分借箭的意思。”略有惆怅的挠了挠头,施勋无奈道:“要不然我让他去借一下。” “不行。”轻笑着摇了摇头,眼看着施勋眉间一挑,河洛连忙开口道:“你不能随他去,亦不能告知他,但你可如?历史?中一样,逼他去借。” 施勋眼前一亮,脑中微微一转,满意的拍了拍河洛:“恩,好主意,好主意。” 河洛面上带着一片笑意,盯着施勋看了片刻,忽而沉声道:“师兄,你要记得,万不可以自身去干预此?次大战。” 施勋微愣,疑惑道:“可我是周瑜。” 嗯了一声,河洛道:“周瑜可以,但你不可以,若有事,历史?之人可以,你不可以。” 河洛此?话似是在警告着些什么,又?似是在提醒着什么,施勋虽想问清,却也明白天?机只能泄露至此?。 沉吟片刻,施勋微微点了点头,似是明了,亦是不明。 一日后,历史?上有名的三?日军令状立出,施勋一脸灿笑的挥着纸张,朗声道:“孔明啊,这军内的箭矢可就全?靠你了啊,要是造不出来,军令状在此?,你后果自负啊。” 诸葛亮一脸无奈的拍了拍袍襟,眼神一转,一扇捂唇,呵笑道:“都督果真?是有趣,有趣啊!” 三国二六:王者无疾 三日后?, 整个长江两岸皆笼罩于层层浓雾之中,赤壁至乌林大雾经久不断,江心处更是秋雾浓浓, 不见江面青天。 日头逐渐西落而去, 凐灭于乌林峭壁之?中, 夜色渐浓,雾中伸手不见?五指, 偶尔鸟鸣划过,更显阴森凄厉。 长江水面波澜缓起,悠悠荡荡的扩散开去, 浓雾中,二十余艘轻舟小船满载稻草木人, 向?着曹军大帐徐徐逼去。 船中灯火俱熄,不见?丝毫动静, 轻飘飘的划至曹营一箭之处,一字排开之?后?便不再动弹。 双目紧盯着那浓雾中的小船,施勋靠于乌林岩壁处伏着,手指微动, 悄悄放出一丝真气探察一圈。 半晌, 施勋略有疑惑的收回真气, 转头轻声道:“没有声响,诸葛亮怎么还不动作,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河洛好整以暇的斜靠于岩壁之?上,见?状微微一瞟, 莞尔道:“放心, 你紧张什么。” 呼了一口气,施勋搓了搓手掌,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有些急了。” 伸指轻点了点施勋额头,河洛晒道:“有什么好急的,你既然?想看,那只要看着便好。” 施勋点了点头,直起身子认真看了起来。 那几?十艘小船悠悠停在水面之?上,似在等待着些什么,片刻之?后?,江心处大雾越加浓郁,即便是施勋放出真气,也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些模糊的轮廓。 长江两岸处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施勋不自觉抿住了双唇,大气也不敢出的等待着,历史?的轨道。 倏尔,水流声猛然?乍起,一团火光轰然?亮起,划破沉沉夜际伴着大作的浪潮向?着曹营处直射而去! 号角声,擂鼓声瞬间敲响,大雾之?中呐喊声遥遥响起,回荡于幽谷之?中,掀起千军万马般的嘶吼! “敌军来袭,敌军来袭!!!” 曹营处火光顿时大亮,兵列声慌乱踏响,曹操撩着衣袍由帐内踏出,一脚踏上战台眯眼向?着江中看去。 视线所及之?处大雾弥漫,唯听嘶吼却不见?敌军,曹操看了片刻,哼笑一声,大喝道:“不要惊慌,这是虚兵之?计,是周瑜派人试探来了!” “如今大雾弥漫,吴军定是想将我?船引出水寨,聚而歼之?。”背手而立,曹操沉声道:“传我?命令,不可迎敌,从步军营中给我?调三千□□手,到岸边齐射。” 浓雾中光点缓缓而亮,曹操手下一挥,下令道:“弓箭手,给我?架箭猛射,我?要让那试探之?军有来无回!” 霎时间,数十万□□手沿岸架箭,箭矢铺列河岸,黑铁箭头闪出肃杀凛冽寒光。 施勋眼睛大睁,兴奋道:“来了!” 漫天大雾之?中,破风声炸裂般疾响而起,战鼓隆隆,雨点般越敲越激,数万只箭矢轰然?爆出,铺天盖地般埋没于浓雾之?中,划破天际! 瞬间,那轻飘于水面的小舟如蜂窝般刺满了铁箭,船身没水数十厘米,如一个巨大的铁刺,怡然?立于水面之?上。 箭矢源源不断的飞射而来,不过一会儿,那船身一侧稻草人上便已扎满铁箭,并撑不住的落于船板之?上。 施勋目不转睛的看着水面,只见?那稍有歪斜的船只轻巧的一个旋身,顺水而划,将那还未刺满箭矢的另一侧身暴露于箭雨之?下。 半晌,灯灭,鼓停,箭熄。 大雾中又是一片寂静,曹操侧耳听着雾中动静,上前两步,哈哈大笑起来,“看看,看看!东吴探军怕是早已全军……” 幽谷中琴声忽起,由雾中悠悠飘落于两峡,回旋于众人耳边。 那琴声清脆悠闲,带出几?分辽阔笑意,奏出天高水长。 曹操双目圆睁,哑然?不语,怔怔的看着眼前浓雾。 诸葛亮青衣羽扇,双目微阖,唇角微勾,朝着浓雾处遥遥一拜。 “诸葛孔明,谢曹丞相赐箭——” 琴声轰然?一响,炸裂于曹操耳边,曹操目眦尽裂的看着雾处,拍腿大怒,“中计了,中计了,诸葛亮!这个诸葛亮!!!” 曹营水军猛然?而出,朝着雾中极力追去,可诸葛亮带来的二十艘小船小而轻巧,借完箭后?便顺着水流急速退去,又哪是曹军追赶得上的。 施勋半倚在河洛身上缓缓起身,目光明亮的看向?那远去的小船,徐徐而笑,“草船借箭,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如此,秋夜浓雾,诸葛亮草船借箭,十万支箭矢满载而归。 十二月,江面薄冰覆上。 江东如今粮草充足,兵械满载,军将气盛,正是处于得胜之?势,但?施勋却是按兵不发,开始让人领粮驻扎,渐渐惹起军中非议。 一日,曹军帐中蔡瑁之?弟,蔡和蔡中前来投降,称要为其兄长报仇,并携荆襄水军齐齐反曹,施勋大喜,将其封为水师将军并留帐收用。 鲁肃与孔明将此事看于眼中,各有所思。 鲁肃挑眉道:“若此二人是奸细,那可如何?” 孔明则笑言:“奸细自有奸细的妙用,战场之?上,一个奸细可抵十万大军啊。” 是夜,东吴大营 施勋盘腿与孙权坐于一处,目色清澈的看向?案上铺展开来的地图。 伸指点了点江口赤壁,施勋轻声道:“孙权,你怕么?” 孙权侧脸看着施勋柔和的眉眼,勾唇笑了笑,“不怕,有师兄在,此战必胜。” 沉默片刻,施勋喃喃道:“可是,师兄却是有些怕的,怕这历史?再有所变化?,亦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这因果搞砸。” 施勋话语几?乎是含在嘴中,低不可闻,孙权听不真切,却也不多问?,伸手握着施勋肩侧,轻声道:“师兄放心,有我?在,我?定不会让江东将士,白来一趟!” 孙权语中带着自信,眼中亦是坚定无比,施勋静静的看着孙权,许久,莞尔一笑,“孙权,你长大了。” 好笑的看着孙权白净面颊上霎时间浮起的两团红晕,施勋拍了拍孙权的手,起身进内,将一方青布捧了出来。 那青布中裹着的正是传国玉玺,出征之?时,施勋已嘱咐过孙权将它带上。 将那布包放于案上,施勋看着孙权略带疑惑的眼神?,叮嘱道:“大战之?时,你务必要将它带于身侧。” 孙权不解道:“师兄?” “我?只是有些担心而已。”轻笑着拍了拍孙权,施勋沉吟道:“此物有神?力,它曾护得住你哥,亦能护得住你,切记,此物不可离身。” 先前河洛提醒之?时,施勋便是有所警觉,此次大战怕是逃不开因果一役,河洛虽说的不多,但?却也是透出一点,孙权在此战中的重要性,那么,无疾印便势必,要在孙权手中。 双唇微抿,施勋与孙权视线相平,认真道:“孙权,相信我?,不论有何危险,师兄定会护在你身前!” 手指将施勋颊边发丝轻轻勾上,孙权脸色晕红,唇角含着抹笑意,眸色异常明亮,伸手缓缓揽住了施勋。 “恩,师兄,我?相信你。” 次日,施勋将江东大将集于帐内,派领军务,却被老将黄盖抗命,施勋立时大怒,派人杖责五十军棍,罢免军务,此一事,令军中议论纷纷。 此事,当夜便传至曹营,随之?而来的,还有黄盖的一封乞降密信。 沉默的看着案上密信,曹操眯眼道 :“此事,你们何看啊。” 众将议论片刻,半晌,于禁起身道:“末将等不敢妄自猜测,不如,书信一封前往许昌?” 因着许昌有政,荀彧早便匆匆赶回许昌,于禁此意是想着让曹操询问?一下荀彧在做定夺。 曹操眯眼看去,满座文武无一应答,皆是在等他决断。 轻呼一口气,曹操略有眷恋的看了看身侧独独空出的一位,唏嘘片刻,将那密信一扫而下。 “不过是黄盖的苦肉计罢了,此等雕虫小技,还想让我?曹操上当,可笑!”哼笑一声,曹操正欲离帐,却听得帐外,传信声疾报而来。 身处江东的蔡和蔡中兄弟带来了江东老将因不满周瑜,皆欲降曹的密信,曹操这才?终于相信黄盖之?话,大喜之?下,开始着手大战准备。 次日,曹操派人传信于黄盖,令其以青龙旗为号,在大战之?时,携江东数将一起来降。 于此同?时,江东营内。 施勋只身立于江前岩石之?上,拿着一块长布,高举于头顶。 此时即将入冬,风势渐小并毫无规律,施勋举了半晌举得手臂都有些酸痛,无奈的放下长布,嘟嘟囔囔的斜眼瞟去。 目及之?处,一袭青衣缓缓而来,施勋眼中一亮,连忙又将那长布高举,时不时的晃上一晃。 “都督这又是在作何?”果然?,身后?温笑声缓缓传来。 施勋咧了咧嘴,整了整表情,摇着头唏嘘道:“我?这是在等东风。” 似笑非笑的看着施勋,诸葛亮勾唇道:“哦?等东风?” 点了点头,施勋将手举起,看着那逐渐飘起的长布,微微一笑,“可惜,东风难等啊。” 唇角一挑,诸葛亮双目微眯,眼带狡黠,手上羽扇一挥,将那布条吹向?一旁。 悠然?摇了摇扇子,诸葛亮眯眼笑道:“都督放心,大战之?日,东风必来!” 十二月中,傍晚 战鼓冲天而起,伴磅礴江水荡然?回响。 数万名兵士列于河畔,两军大将齐齐而出,皆一身战甲,踏鼓登船! 寒风凛冽,千艘战船停于河畔,齐声拔锚。 战船之?旁停驻着数艘小船,沿岸兵士正源源不断的将酒器火油搬入船中,压满船舱。 派人将蔡家兄弟斩来祭旗,施勋看着江上扬起的风帆,转身抱拳道:“辛苦老将军了。” 冲着施勋俯了俯身,黄盖笑道:“哪的话,都督不必如此,为了江东,即便是要了老臣这一条命,老臣也在所不辞!” 深吸一口气,施勋缓缓伸手,朗声道:“请老将军上船!” “请老将军上船!!!” 万军高声齐喝,赤壁之?前,军旗猎猎而响,孙权手中酒碗高举仰天,一撒而尽! “将士们,听我?号令,纵使身魂尽,战船沉,我?江东,势要灭曹!” “势要灭曹,势要灭曹!!!” 江面白帆扬起,数千艘战船启航,黄盖领小船先行,伴着没落的黄昏,与夜色一齐,向?曹军逼近。 施勋一脚踏进船舱,冲着舱内河洛咧嘴一笑,“河洛,开始了。” 长江一侧,曹操八千艘战船齐出,如一道硕大的屏障,占据了整个江面,黑压压的向?着赤壁逼来。 公元208年?,建安十三年?冬,长江滚滚,浪潮东逝,战鼓声震天而响,惊扰了整个三国。 东汉末年?,赤壁之?战,正式打响。 黯夜如墨,轻风缓起,浓云徐徐飘过,掩盖了当空皓月光芒。 大江之?上乌黑一片,黄盖数十艘小船顺水而近,青龙旗在夜空中飘响,直直映入曹军眼中。 甘宁领船阵四散隐匿,施勋立于船头之?上,双目如炬,紧张的盯着那缓缓飘远的几?十艘轻舰。 “一会儿,那边一燃起来,你就趁势放箭,将曹军那船逼向?江心。”手指冰凉无比,施勋伸指指着江心,低声道:“记得,一定要把黄老将军接应到,这水,太?寒了。” 甘宁伸手遥遥比划了片刻,往日痞兮兮的面上也带了几?分严肃,看了片刻,回头道:“这隔得太?远,江面无风,箭与船都难过去。” 施勋轻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抬头看了看夜色中显得异常明亮的山巅,轻笑道:“放心,会有风的。” 黄盖小船逐渐逼近曹军船阵,曹操眯眼看了片刻,笑道:“青龙旗,那是黄盖的归降信号!” 江面风势缓缓而起,层层波浪由船底荡开,于夜色中掀起小船。 于禁眯眼看了半晌,心中疑惑不已,喃喃道:“丞相,末将觉得这事不太?对。” 几?十艘小船越渐逼近,船中灯火通明,隐隐传出阵阵酒香,于禁上前两步,鼻尖轻嗅,脑中猛然?一惊,色变道:“丞相!不对,快放箭,不能让它靠近!!!” 天地间似飘过一道轻风,缓缓回落于两峡之?间,瞬间,东风顿起! 施勋眯眼望去,轻笑道:“晚了。” 夜色中一团火光由眸中映起,带着似要燃尽天地的气势,雷霆万钧般轰然?向?着曹军船阵猛撞而去! 东风沉沉吹起,风帆鼓如圆月,漫天火器砰然?射起,燃着如阳烈火,炸响于曹军阵中! 霎时间,大火冲天而起,酒精味顺江远飘,伴着哀嚎声传入万军之?中。 诸葛亮披头散发,摇着羽扇站于岩颠,目中映出江面星火万钧,缓缓而笑,“东风,来了。” 施勋长剑瞬出,猛然?跃上船头,暴喝道:“儿郎们,上火箭,给我?灭了曹军!!!” 刹那间,天地间烈火卷起,浓烟滚滚而出,数万只火箭随东风展翅,如一层火幕,拉向?曹军。 曹军逆风而行,箭矢被风尽数吹回,船上大火越燃越烈,沿着铁锁一艘连着一艘,于江面燃成了一片火海,映出,江上浮尸数万! “砍断锁链!砍断锁链!!!” 曹军营中哭嚎声响彻天际,大火无情的吞噬了整个船阵,浓烟埋没了整片水域,将船体染得乌黑。 江面薄冰被层层大火燃至融化?,那火,似要将整个长江都燃个通透。 一艘轻舟载着满身烟灰的黄盖缓缓归来,施勋轻呼一声,下令道:“甘宁听令,速带三千兵士前去攻占曹操大营,定不能让曹操有机可退!” 甘宁领船缓缓而去,江面风声渐平,施勋循着船体看了一圈,倏尔大惊! “孙权!孙权!!!” 一手扯住船中兵将,施勋怒吼道:“主公的船呢,主公的船在哪?!” “周公瑾!!!” 江心处一声怒吼轰然?爆出,施勋猛的扭头,却见?曹操水军数十艘铁链断开,带着熊熊烈火,朝江心处数艘江东战船撞去! 那是孙权的战船!风势太?大,那船竟被吹到了江心!!! “全军听令,驻此勿动!” 曹军火船已将那战船燃起,施勋领数艘战船,向?着江心处急速冲去! 江心火势甚猛,刚一靠近便被整个燃上,曹军见?有敌船来援,更是一个个逼近,将施勋带来的数艘战船紧紧围住! 船体黑烟尽起,施勋一手砍下数名曹军,满身是血,踏着火焰嘶吼起来,“孙权!孙权!” “师兄……” 一声虚弱至极的声音缓缓传来,施勋猛的扭头,掀开船侧死尸,将孙权一把捞起。 孙权面上满是血水,被烟雾熏得睁不开眼睛,一手紧紧握着青包,痛苦的咳着。 船上火势越来越大,江面如一条火龙连绵而去,将四周船体燃烧殆尽。 这船周围尽是火焰,曹军似是知道这船上何人,一艘又一艘的围了过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火团将两人困于其中。 “周公瑾,你毁我?大军,今日,我?亦要你丧命于此!” 曹操痛恨的声音远远传来,船上曹军带着火色一层层逼来,不知何时,江风又起,竟带着这火团向?东吴船营飘去。 施勋被浓烟熏得满脸是泪,咬牙伸手,八卦字符旋转而出,却在漫延之?时被一股柔力抵挡。 “师兄,不可!” 伸指挡住施勋漫出的法阵,河洛站于两人身前,沉声道:“师兄,此战你不可干预。” 五指掌弓,将登船的曹军纷纷射入水中,河洛面颊冷硬,漠然?道:“此战,唯有孙权可解。” 施勋蓦然?低头看向?孙权手边玉印,脑中瞬间惊醒。 那玉印似是吸了孙权鲜血,此时竟更加通透,玉色流转间一层层覆盖于孙权身上。 孙权口中咳了两声,黑眸缓缓睁开,眯眼望着火光前搭箭的男子,“师,师兄,那是谁?” 深吸一口气将玉印放于孙权手上,施勋扶着孙权缓缓起身,领他看向?周身漫天火海。 孙权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师兄,我?们这是要死了么……” 施勋双手紧握着孙权,缓缓道:“不,孙权,你不会死。” 白光由两人指尖一层层流转开来,施勋将全身真气运入孙权体内,一字一句道:“孙权,你是王者。” “东吴万人,靠你来救,曹操百万雄狮靠你来退,燃了这片江面的大火亦要靠你来灭。” 船身一阵剧烈摇晃,火舌席卷而上,又被河洛一箭射开。 火光中,施勋看向?孙权,看向?那亮的惊人的一双黑眸。 “王者无畏,王者无伤,王者……无疾!” 刹那间,江面万束白光冲天而起,横跨长江两岸,将那万千火种?扑向?曹船,摧毁了曹军的最后?一丝希望! 施勋真气源源不断的向?孙权体内供去,面颊苍白如雪,一口鲜血倏然?喷出! 河洛瞬间现于施勋身前,惊怒的便要伸手替向?施勋。 “不可!”阻了河洛的双手,施勋咳道:“你已不属于历史?,如此,会有因果的。” 最后?一丝真气传于孙权体内,孙权手中玉印瞬间暴起,挡住了那冲天烈焰。 铺天盖地的大火似是要将长江水燃尽,熊熊大火漫天而起,天地间唯剩滚滚浓烟,卷在火海中,扑向?了千年?的历史?。 由赤壁中线而分,一头火红似血,一头平静无波,那场面,壮观至极。 天地间哀嚎声一片,凄厉无比,施勋眸中映着星火万年?,抬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血迹。 这场大火由傍晚烧至天明,一把毁了曹操的百万雄兵。 施勋所在大船早已燃成碎片,江面寒冷,三人蜷坐在一块碎木之?上,施勋浑身冰冷的缩在河洛怀中,唇角,指尖,俱是血迹,面色苍白的轻咳着。 河洛疼惜的吮着施勋指尖,似是再顾不得其他,抬起施勋下巴就是一通深吻。 施勋面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有些尴尬的瞟了眼一旁的孙权。 孙权高大的身子蜷卧在一旁,表情呆滞的瞪着双眼,死死盯着河洛不放。 自从天色大亮,河洛的面容露出的刹那,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么个表情。 河洛满脸漠然?,毫不在意的看了看孙权,手上运起真气帮施勋取着暖。 半晌,孙权颤抖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你是……哥?!” 三国二七:雪落千年 公元208年冬, 赤壁之战,曹操败了。 赤壁的大火烧了一晚上,长江上浮尸百万, 到处都是烧焦的船板与乌黑的浓烟, 血水, 浸染了整个长江。 曹操八十万大军一夜皆成灰烬,狼狈不?堪的带着残军顺乌林而逃, 江面上,血水一层层翻滚上木板,东吴战船纷纷向着江心靠近, 待到中心时放下数艘小船,快速的划向那木板上的三人。 “人来了, 快盖上。”胳膊肘顶了顶河洛,施勋疲惫的扯着河洛衣上的兜帽, 哆哆嗦嗦的给他扣上。 低叹一声,河洛将那黑布帽扣于眼前,只?露着冷硬的唇角与线条完美的下巴。 孙权双手抱膝坐于一旁,白净的面上满是灰尘, 头发湿淋淋的搭在额前, 冻的发青的嘴唇颤抖了两下, 轻唤道:“师兄,我,我哥他……” 施勋缓缓呼了口?气,沉声道:“你哥他早死?了, 你亲眼看着的, 这事,待回去了在与你解释。” 河洛沉默的靠坐于一旁, 一言不?发的运着真气,将施勋双手揽于怀中。 “师兄,你们……” 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孙权双唇紧抿的看着两人,眸内一片漆黑,映不?出?半丝光亮。 施勋累极一般的靠在河洛身?上,抬不?出?半点气力再去与孙权说?话?。 半晌,孙权落寞的转过身?去,指尖轻抚着膝上玉印,眉宇间,戾气乍现。 江岸朝霞万载,冬天的第一道暖阳破云而来。 被小船接回岸边,得知鲁肃早已派了人前去追赶曹操,施勋微微松了口?气,吩咐兵将们去把东吴战死?将士的尸体拖上岸来。 诸葛亮早便没?了踪影,估计是带着刘备前去阻拦曹军,施勋强撑着身?子听完战损报告,向前走了两步,一头向着地上载去。 再醒来时已是傍晚午后?,斜阳一层层的透窗打下,落出?道道斑驳阴影。 施勋感受着身?后?胸膛起起伏伏,温暖无?比,眯眼看着面前落下的发丝,施勋唇角微微勾起,脑袋毛绒绒的磨蹭了几下,舒服的侧了侧脸。 片刻之后?,耳后?一阵热气传来,喷洒在施勋颊边。 施勋一开始还未曾有?所动作,直到那阵气息愈发滚烫了起来,施勋这才嘴角一抽,猛的睁开眼睛转过头去,瞬间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 “你在做什么?” 缓缓翻起身?来,施勋双唇紧抿的看着河洛四处躲闪的眼神,一脸严肃的握住了河洛的肩,“河洛……就你的身?体问题,我觉得我们需要聊聊!“ 河洛:“……” “你要知道,我们是人,不?是禽那啥……人是需要休息的,不?能全天24小时无?休。”双目直视着河洛,施勋循循善诱道。 眸色微沉,河洛飘忽不?定的眼神逐渐凝视,停留在了施勋缓缓滑落的衣襟。 “所以说?,身?为人,我们就应该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情……停,停,你做什么!河洛,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恩,停……呜,啊,卧槽,河洛,别弄老子那!!!” “别,别,河洛,给我停下……” 施勋到最后?终于是在也吐不?出?只?言片语,眼神逐渐涣散起来,被河洛掰过脑袋,唇齿相交。 两人纠缠了半晌,河洛伸指将施勋眼前发丝撩开,在额上落下一个温柔无?比轻吻。 施勋心中涌着一股暖意,泪眼迷蒙的看着河洛,疲惫的抬着手安抚般的摸了摸他,异常安心的昏睡了过去。 河洛沉默的抱着施勋,缓缓低头,轻啄着那湿润的鬓角,暗金色的眸中却涌上了一股淡淡的哀意。 “师兄,对不?起……” ** 第二日清晨,施勋腿脚颤抖的由屋内走出?,河洛依旧是盖着半张脸,跟在施勋身?后?向着主屋而去。 赤壁一战,东吴水军声名大噪,施勋的威信力几乎是达到了极点,一出?屋子便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火热的目光。 如今时已入冬,沿岸江上结了层薄冰,将数百艘战船围在了江岸,江面上平静无?波,偶有?些木屑尸体沉浮水中,昭示着不?久前,那场惨烈大战的结束。 施勋沿着江岸转了一圈,看着岸边一具具被拖上来的尸体,闷闷的牵了河洛向着孙权住处走去。 主屋内,孙权微微抬头,看着施勋跨进,眼神一转,又看向那紧随而来的黑衣男子。 回身?将房门关上,施勋看了看孙权摆在案上的青印,微微一叹,俯身?坐了下来。 河洛随着施勋坐在案边,抬手将头上的兜帽放下。 孙权眸子一紧,沉默的盯着河洛看了片刻,方才扭过头,眼神中带了抹质疑。 施勋轻咳一声,不?知该如何开口?,半晌,开口?道:“孙权。” 孙权微微一怔,默然道:“恩。” 孙权耷拉着脑袋,茫然的坐在案前,表情却是带着些冷漠,也不?抬头看他,眼神执拗的盯着案上的玉印。 半晌过后?,孙权蓦然道:“师兄,哥是什么回来的,你为何,为何不?告于我,江东军士们若是知道了,当是十分……” “孙权。”打断了孙权的话?语,施勋轻叹道:“我告诉过你,你哥他已经死?了。” 猛的抬起头来,孙权惊疑不?定的看着河洛,冷冷道:“那他又是何人!” “他是伯符,却又不?是伯符。”抿了抿唇,施勋将案上玉印向前一推,“孙权,你哥他曾被此物救过,你应当是知道的。” 孙权漠然道:“这是王权。” 施勋起身?将那玉印放于孙权手中,顿了顿,缓缓道:“你哥他确实是死?了,但与那次一样,这玉玺又救了他一命。” 孙权愣道:“不?可能,我亲眼看着我哥他下葬的!” “那葬的,不?过是一肉身?而已。” 孙权愣愣的看着河洛,嘴唇微有?颤抖,“我,我不?太明白。” “伯符中箭而亡,确是事实,但传国玉玺救了他。”玉印表面白光缓缓流转,施勋将那印玺压下,眸中,映出?八个鲜红大字。 “伯符虽活了,却是再也不?属于这世?间,所以这世?间的一切事他都无?法参与,也就是说?,孙策这个人,再也不?能出?现。” 孙权抬眸看向施勋,喃喃道:“哥他……” “孙权。”定定的看着孙权,施勋轻声道:“传国玉玺乃是王权所向,得此玉玺者无?病无?畏,一生无?疾。” “你现在是东吴的君主,你有?能力让东吴更好,让东吴的子民?安康乐业,这是你哥生前所愿,亦是你的责任。”施勋莞尔道:“孙权,你长大了,你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我会替你将东吴的最后?一片地收回……” “然后?呢。”双眼微微泛红,孙权漠然道:“然后?你就要离开我了,是么。” 孙权话?中含着冷冷的愤意,却又带着些悄然的落寞,他看了看河洛,垂眸道:“师兄,你最终还是选了哥,即便是他已经死?了。” 河洛沉默的坐于一旁,眼神复杂的看着孙权,似是了然,似是怅然,又似悔意。 阳关变换着洒在室内,案前两人一站一坐,铺下层层金辉,映在河洛眸中,犹如看破了千万年的光景。 孙权最后?看了一眼河洛,拿着玉印站起身?来,唇边缓缓挂了一抹笑意,“师兄放心,这印玺在我手上,我定会让它,物尽其用。” 施勋怔怔的看着孙权唇边笑意,缓缓点了点头,“那便好。” 建安十三年十二月,曹操败走华容道,幸被关羽所放,带着残兵败将狼狈逃回南郡。 消息穿回东吴大帐,施勋当即下令,带程普,甘宁等将率兵进军南郡,至江边与曹军将领曹仁相遇,遂停下兵马,和曹仁隔江相持。 当夜,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悠然飘落。 稀稀疏疏的小雪如雨点般一层一层的覆盖而上,放眼望去,所及之处皆是雪白,帐内炊烟缓缓升起,雾气笼罩于眼前,模糊了天地广阔皑皑白雪。 雪点逐渐变大,不?过一会儿便埋了厚厚的一层,那雪异常松软,伸脚塌下便陷了一个深坑,直直到了腿肚。 夜色中,施勋脚下一深一浅的踏着雪坑,望着天边雾蒙蒙的一轮月边,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耳边簌簌声传来,洁白的雪地上一双黑靴格外明显的映入眼中。 施勋笑了笑,脚下不?停,低着头撞进河洛怀中,温暖的发出?一声叹息。 河洛双臂微一使力,将施勋从雪地中拔起,也不?放下,就那么带着他悬在了半空。 漫天飞雪覆盖了整片天地,却半点也落不?进两人身?边,施勋被河洛揽着护在怀中,身?前轻柔的罩着符光,似要看尽天荒地老。 施勋抬头看着河洛,看着那英俊的侧脸,望进那暗沉的金眸,轻轻一笑,“这是你我一同见过的第几场雪?” 河洛揉了揉施勋的头,笑道:“第十万五千四百场。” 施勋张了张嘴,嗤笑道:“记不?清就算了,好歹说?个靠谱点的行么。” “是记不?得了。”轻揽着施勋,河洛莞尔道:“应当是更多一些,有?千万场吧。” 撇了撇嘴,施勋沉默了半晌,轻声道:“其实我也记不?得了,河洛,等东西找完了,我弟弟也醒了,你就跟我回去,咱们三个人一起在雪天里吃火锅,你陪我一起算算,下了多少场雪。” 施勋脸颊微红,有?些紧张的扯着河洛衣袖。 河洛唇角带笑,将施勋的手指细细的裹紧手中,低低的应了一声,“师兄,千年万年,生生世?世?,我会与你看一辈子的雪。” 三国,建安十三年初雪,大雪温柔的落下,不?知掩埋了何许誓言…… 三国二八:河洛之怒 建安十三年一月, 施勋率大军进攻南郡,与曹仁隔江对持,两军交锋数次, 各有胜败, 曹操大军由曹仁带领, 占据着南郡南岸,兵马充足, 而施勋则屯驻北岸,不断向曹仁发起进攻,逐渐将战线拉至夷陵城处。 夷陵城乃南郡军事要地, 重要?无比,两军在此交战, 无不想将其纳入口中。 两军军力相当,相持近一年, 曹仁军中粮草逐渐不足,入冬之时,施勋下令,由甘宁趁机带小队前去占据夷陵, 他?则随后赶到。 甘宁日夜兼程, 不过数日便将夷陵一举占领, 随后据守城中。 建安十四年,腊月,南郡两岸大雪纷飞,山丘处秃丫丫的一片, 羊肠小道, 一处骑兵缓缓而过。 为首的武将手?持长剑,略带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山雪寂静,不见?半点声响。 马蹄声踏在雪上,发出悉悉索索的摩擦声,由南岸至夷陵不过几百里,却是大雪封山,道路崎岖。 时至傍晚,天色一片暗沉,又是下雪之兆,派去?探路的哨兵迟迟未归,武将眼眸微微一转,呵斥道:“都快些赶路,要?赶在落雪前抵达城中!” 队伍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响起,那话音层层叠叠的在山谷中回荡开来,复又回归寂静。 战马警惕的打了个喷响,停住步伐,那武将眉心紧皱,望着前方?积雪的山林,冷笑一声,大喝道:“前方?有埋伏,全?军听令,敌军来袭!” “奶奶的!” 破空声猛然袭来,长箭骤现,擦着那武将脑边将一曹军射下马来。 武将丝毫不为所动,两眼紧盯着前方?,高声道:“曹丞相帐下,曹仁在此,敢问来者何人!” 雪地中清脆铃声“叮当”响起,少顷,一手?持长弓,衣着华丽的男子懒洋洋的从雪地上探出个头,嗤笑道:“老子管你是谁,儿郎们?,都给?我?上!” “甘兴霸!”首当其冲将攻来的江东军一剑扫开,曹仁策马而上,下令道:“给?我?上,生擒甘宁!” “奶奶的!”怒骂了一声,甘宁一手?抡刀,脚下几步点上,一个倒勾将战马上的曹军一把踹下,反手?砍下头颅! 嗤了一声,甘宁伸手?扯过身后长弓,半跪于地上,搭弓射箭,一连串动作漂亮无比。 虎将! 心中暗叹一声,曹仁猛的上前,一把拦下甘宁大刀! 刀剑相接处一声碰撞沉闷响起,两人各自后退半步,曹仁举剑向前攻去?,下令道:“弓箭手?,齐射!!!” 霎时间,流箭布满山林,江东军此次派来偷袭人数本就不多?,此时更是被伤了数人,立时处于弱势。 看出甘宁心神有些不定,曹仁剑上一逼,眯眼道:“你领这么少的人前来埋伏,怎么,城内兵马不够?你家都督呢?” “开玩笑,老子手?下有十万大军,对你,十个就够了!”不屑的哼了一声,甘宁咬牙翻身,一把将曹仁震出几步,吼道:“全?军听令,撤退!” 江东军迅速集结为一队,且战且退,向着山丘两旁缓缓退去?。 “不能让他?们?退,骑兵追上,围起来!”曹仁一边下令,一边不依不饶的紧逼上前,逼问道:“你家都督呢,他?怎么不跟你前来?!” 曹仁力大,片刻不停的挥向甘宁,甘宁有些不支的拿刀挡着,一个侧滚翻避开挥下的长剑,满脸怒容的骂道:“奶奶的,我?家都督关你啥事,你问毛子问,你看上我?家都督咋的!” 甘宁一身匪气,话也是胡乱嚷嚷着,想着办法脱身,哪知曹仁一听这话,手?下一停,竟有些怔愣当场。 甘宁见?状连忙几步登上山去?,回头痞笑道:“哟,让老子猜中了!” 曹仁瞬间面色涨红,眼眸带着寒意看向甘宁,飞身上前,手?上长剑一掷,向着甘宁猛的刺去?! 甘宁面色一变,劈头躲开,拔腿迈上树去?,灵活的向一旁荡去?。 曹军铁骑向来彪悍,甘宁带来的这数百人远不能敌,撤退之中便又少了将近半数,甘宁心中急切,荡至一旁坡上翻身滚下雪地,架起刀便向着曹军砍去?! 曹仁手?上弓箭直直对上那穿着异常明显的锦帆贼,黑铁肩头泛出寒冷光泽,弦声“嗡”的一响,疾驰而去?! 甘宁耳边微微一动,惊愣的抬起头,颊边金光乍现,猛的越过甘宁与他?身后那极速飞来的铁箭相撞,瞬间,将那铁箭折断! “甘宁,谁让你来偷袭的!等着回去?挨板子吧你!!!” 一声怒吼猛然在甘宁耳边炸响,少顷,山头雪地处数千名江东军俯冲而来,瞬时间加入战圈! 施勋翻身下马,猛的给?了甘宁一拳,怒道:“胡闹,为什么不等我?来支援?!” 甘宁笑嘻嘻的受了施勋这一拳,痞痞道:“唉唉,都督莫生气,我?不是怕丢了城池,就先带着弟兄们?来探探。” 施勋将弓背于一旁,冷冷道:“如?此儿戏,若是一个不慎,丢了性?命怎么办。” 甘宁挑眉笑道:“嘿,都督关心我?。”这锦帆贼向来没个正行,挤眉弄眼的就要?凑上前去?。 耳边冷风忽而滑过,一股杀意扑面而来,甘宁警惕的一个转身,避开了一箭,瞪着眼抬头望去?。 雪地上,河洛缓缓放下手?中弓箭,唇角抿着一个冷硬的弧度,一步一步踏上前来,在施勋身后站定。 不去?理甘宁此时扭曲的脸庞,施勋大步上前,朗声道:“曹仁,又见?面了!” 曹仁眯眼望向此处,抿了抿唇,开口道:“周瑜,你与我?相约一战,如?今再见?,你可敢应战!” 甘宁撇嘴道:“都督,别理他?,他?们?人少,咱上去?揍死他?!” 不理会甘宁在一旁瞎嘟囔,施勋吩咐道:“你带着兄弟们?先行撤退,曹军这只是先行部队,后面还有万人,我?带来的兵不多?,曹军能杀多?少是多?少,你先回城去?,在夷陵屯兵。” 甘宁应了一声,扭头吼道:“儿郎们?,跟将军我?杀!” “杀!!!” 压了一天的雪终于在夜晚轰然落下,漫天飞雪中,曹军与江东军迅速混为一处,烽烟于雪中沉沉蔓延开来。 施勋回头看了看河洛,小声道:“你去?帮帮他?们?。” 河洛低头亲了亲施勋,漠然道:“不可应战,你内伤未愈。” “早就好了。”施勋嘟嘟囔囔的拿起长剑,抬头看着河洛眉头紧皱,一脸严肃的样子,凑上前去?“啵”了一口,无奈道:“行了,还不到应战的时候。” 河洛满意的点了点头,扇着翅膀转身离去?。 曹仁面色铁青的看着这对狗男男,上前几步,冷笑道:“都督此事可是江东众人皆知,委身于人,不怕人耻笑!” 卧槽! 施勋两眼一瞪,嗤笑道:“老子这样关你什么事,还有,谁他?妈告诉你老子委身于人的!” 曹仁一噎,犹豫的瞟了一眼远处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人,吞吐了半晌,怒道:“来战!” 施勋两眼一眯,笑道:“不战。” 没料到施勋会这么回答,曹仁愣了半晌,冷冷道:“怎么,被人当女人看待,你就连个男人也不像了。” 施勋微一眯眼,抬手?便是一箭,分毫不差射向曹仁手?上剑柄,曹仁被那大力猛的一震,手?上一动,长剑落地! 面无表情的看着曹仁眼中惊怒,施勋挑了挑眉,漠然道:“三日后,夷陵城外,我?与你一战!” 远处战声已是告歇,甘宁带着几千江东军几乎将曹军剿灭了一半,趁着雪势抢了曹军数十匹战马,一溜烟的向着小路撤去?。 河洛见?江东军已尽数撤退,策马回至施勋身边,伸手?扫了扫施勋头顶落下的雪花。 施勋莞尔一笑,起身跃至河洛马上,冲着曹仁摆了摆手?,策马冲下坡去?。 曹仁面色冰冷的看着马上二人,怒喝道:“给?我?拦住他?们?,抓到者重赏!” “飕!飕!飕!”三箭齐射,将冲上来的曹军一并扫下,施勋弯弓搭箭,一个接一个的飞射而去?,迅速杀出了一条血路! 河洛懒懒的扶着施勋腰后,手?掌微抬,金符疾射而出,所漫之处显出道道屏障,二人如?过无人之境,闲庭散步一般,驾着马悠悠行去?。 曹仁双唇紧抿,一拉马缰俯冲而去?,却在离二人十步之处猛然一顿,再也无法向前! 雪点层层覆盖而下,那直刺而来的寒意如?有实质,穿破雪幕清晰的落在曹仁身上,让人瞬间不寒而栗。 曹仁颤抖的抬起双眸,咬牙看去?,却在对上那冰冷的目光后,惊得不能动弹半分。 那坐在马上的男人缓缓扭过头来,面容整个由兜帽中露出,目如?死海,暗金色的眸中含着凛冽的杀意,沉沉的注视着他?,就如?看一只蝼蚁般,不带丝毫情绪。 男人看了片刻,漠然的转过头去?,似乎只是看看而已,或许,只是无聊的出了会儿神。 但是曹仁知道,那个男人在警告他?,他?的眼中不带丝毫感情,却足以让他?永远记住那股带着警 告的杀意。 男人在告诉他?,你不配,妄想着那个属于他?的人…… 三国二九:最后一战 三日后, 夷陵城外,战鼓声隆隆作响,曹仁如约前来, 立于茫茫雪地之中悍然开口, “周公瑾, 曹仁来战!” 施勋立于城上,眯眼看着雪地上乌压压的一片曹军, 嫌弃的皱了皱眉头?,诚恳道:“真像一群打?不死的小强。” 甘宁站于一侧,自然不知道小强是何意, 晕乎乎的看了看施勋,烦躁道:“都督, 那武将真他妈烦,待老子下去斩了他, 省得他老缠着你。” 拍了拍甘宁肩膀,施勋笑道:“行了,你一会儿带兵出后城,绕到北岸去堵着曹军, 记得, 不论传来什么消息, 定不许退兵!” 甘宁理解似的点了点头?,迷茫道:“都督你呢。” 都督要去申领死亡合格证书! 在?心?里默默的回了一句,施勋抬眼看了看城下,眸子里亮的犹如一块黑玉, 缓缓咧起了嘴角, “我去完成一场男人之间?的战争!” 城门处,河洛看着施勋牵马一步步走向门来, 抬手抚了抚施勋耳后,低声道:“师兄,最后一战了。” 笑着将剑挽于腰间?,施勋翻身上马,莞尔道:“放心?,我明白。” 施勋坐于马上,当着身后全军的面,俯身给了河洛一个吻,他笑的异常洒脱,眸内满是?意气风发的自信,不见丝毫犹豫。 河洛站于地上,抬头?仰望着施勋,暗金色的眸中满是?沉沉的迷恋,一如千百年前那样?,从未改变。 三国时期,周瑜命中的最后一战,亦是?他病逝之因。 城门缓缓开启,施勋领着上千名江东军轰然冲出城外。 刹那间?战鼓又起,隆冬雪地,踏出战马千匹,江东军流水般鱼贯而出,有条不紊的结成方阵,擂鼓声震天而响,据曹军十米之处,两?军对阵! 施勋立于千军之前,扭了扭手腕,将腰侧长剑缓缓抽出。 “嗡”声嘶鸣,三尺青锋缓缓出鞘,映出施勋眸中熠熠。 唇角勾起一抹帅气无比的笑容,施勋长剑一指,朗声道:“江东周公瑾,前来应战!” 两?军中呐喊声顿起,曹仁策马上前,眯眼看了一会,应道:“周瑜,比剑。” 施勋懒洋洋的撇了撇唇,哼笑道:“曹仁,我不用?道法,与你正大光明的一战!” 战鼓声隆隆作响于耳边,刹那间?,两?人的眼神皆是?一变,警惕的打?量着对方,找出那分毫的破绽,一股沉沉的肃杀之气由两?人间?蔓延开来,似是?一触即发。 最后一声战点落地,施勋手腕猛的一动,瞬间?发起进攻! 长剑斜斜扫入,风声乍响耳边,施勋持剑由曹仁肋下倏然暴起,划出一完美?至极的弧度! 曹仁眼瞳微睁,弯腰的瞬间?抬剑而上,“铛!”的一声,将将迎上那险到及至的剑招! 两?军间?倏尔寂静一片,茫茫雪地,只听剑声辽响,呼吸声亦闻不到。 河洛由城上眺望着两?阵之间?,眼眸紧盯着施勋动作,有些怔愣的注视着那唇边自信笑容,默然无语。 不知从何时起,施勋已经成长至此,与昔日秦国时期处处依靠他的日子,再不能相提并论,他完成了历史,亦是?历史造就了他。 阵中,剑光你来我往,已是?相战几十回合,长剑再次相接,触而即分,各退数步,既而又猛的冲上! “铛!铛!铛!”三响,施勋暴然一吼,手腕压下,将曹仁逼得翻身滚落马旁! 战至此地,两?人皆是?气喘吁吁,虽是?严寒,却是?汗滴如雨。 施勋双眸清亮,片刻不停的扫向曹仁全身各处,提剑猛挥直上! 曹仁偏头?避过,回首一剑砍马马蹄处,趁施勋斜身之际蹬地而上,悍然出击! 施勋双眸霎时一亮,转身看向曹仁。 不好! 曹仁心?中一惊,避身向后退去,说时迟那时快,施勋瞬间?下马,紧追其上,身姿利落至极,长剑雷霆,不带丝毫剑招直击入曹仁面挺,一剑,避无可避! “你输了!”唇角微微一扬,施勋眸内亮如繁星。 曹仁抬手擦了擦眼前汗珠,看着面前长剑,点了点头?,“恩,我输了。” 呆滞的看着眼前青峰缓缓移开,曹仁面色复杂,怔怔的看着男子俊美?面庞,手指控制不住的抬上,似是?想接住男子面上滑落的汗珠。 然而眸色微微一转,却是?大惊失色! “听令,放箭!!!” 一声暴喝由曹军阵中远远传出,施勋耳边微动,猛然转头?,眸中映出漫天袭来箭雨。 “周瑜!”曹仁瞬间?色变,一把扯住施勋手腕,拉扯着他躲下马腹! 卧槽!!! 哥们咱俩是?敌对阵营吧,刚刚还打?的你死我活,现在?怎么一副生怕老子死掉的样?子,大哥你这是?何必呢! 目瞪口呆的看着曹仁一脸紧张的护在?他身前,施勋简直满心?疲惫,为什么每次想找死的时候总要有那么一两?个挡路的! 身后江东阵营已是?群情?激奋,万万没想到曹军竟会如此卑鄙,趁着两?军将领交战之际放箭偷袭,当即一个个长矛竖起,呐喊着冲上前去! 瞬间?,城门处一片混乱,孙曹两?军迅速的搅作一团,白雪踏作乌黑,喊杀遍地。 “周瑜,你先?……”眼看着形式有些不受控制,曹仁拾起长剑,回头?想要说些什么,却猛然一愣。 身后之处空荡荡的一片,哪里还有半分人影! 抿着唇冲入战圈,施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转头?瞥见一曹军正欲拉弓射向正前方江东军,瞬间?兴奋的裂开了嘴角。 “停停停,放着我来!”高喊一声,施勋一个闪身冲上前去,收了一身的真气,挺胸挡在?了那兵将身前! 曹军霎时一惊,手上不由自主的一松,那箭据施勋不过十米之远,挟着一道劲风,瞬间?滑过,笔直的刺入了施勋肋下! ……真疼。 唇角鲜血缓缓流下,那箭矢力道甚大,没有真气护体?,便如钢筋般,只能感到一股森冷的寒意。 “都督!” “都督中箭了!!!” 江东军顿时一片大乱,曹仁惊醒般猛的抬头?,瞬间?大怒,一把扯过身边曹军暴吼道:“谁下的令!谁让放的箭!!!” 那曹军慌乱的被曹仁扯起,惊慌道:“不,不知,将军,将军快下令撤退吧,探子传来消息,说北岸有大批敌军啊!” 以剑撑地缓缓由地上站起,施勋面色惨白,呲牙咧嘴的一剑砍掉那曹军的头?颅,大喝道:“儿郎们,都督无事,曹军卑鄙无耻,尔等随我冲锋,势灭曹军!” “势灭曹军!” 江东军中士气大振,伴随着呐喊猛冲向前,一步步将曹军逼着溃败如潮,向着北岸方向退去。 曹仁被簇拥着骑上战马,抿唇看了看身后逼过来的江东军,半晌,手下一扯,带着曹军迅速退去! 城门处,施勋盘腿坐倒于雪地,胸前血迹缓缓漫开,浸染了整个前襟。 河洛一膝着地,单腿跪于施勋身侧,一手轻抬着施勋面颊,俯身吻下。 傍晚,落雪黄昏,夕阳由江边徐徐没下,洒向雪地万里金辉。 西岸,甘宁眺望着向江边退来的曹军,耳边敏感的捕捉到一些喧哗,猛的驾马冲上前去! “曹仁!”解下刀上缠布,甘宁蹙眉道:“我家都督呢?!” “你家都督被我们一箭射死了!” “对,你们败了,你家都督死了!” 曹仁抿了抿唇,沉声道:“甘宁,周瑜中箭,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你们败了,还是?速速退兵为好。” 江东军中瞬时一片喧哗,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曹军身后,果?然无人追来。 甘宁眯眼看了片刻,紧盯着曹军略有慌乱的队形,缓缓咧起了嘴角,“奶奶的,敢骗老子!” “听我命令,都督没事,曹军已经败了,都给我上,上!奶奶的,灭了这帮骗子!” 公元209年,建安十四年冬,曹仁于南郡与周瑜相攻一年,终于不能支持,率兵向北败退,周瑜遂占领南郡。 交战之中,周瑜亲自跨马擽阵,却被流矢射中右胁,周瑜不退,举剑激扬吏士,乃使曹军大败,战后,周瑜一度陷入昏迷,数日后方才伤愈起身,却仍是?落下病患。 一封书信越过长江两?岸,快马加鞭传入了尚在?吴郡的孙权手中,孙权当即下令,任命周瑜为偏将军,兼仁南郡太?守,并把下隽、汉昌、州陵作为他的奉邑,让其手下精兵屯于江陵,镇守一方。 而后,孙权又派轻舟软驾将周瑜接回吴郡,令其调养伤病,不可再行出战。 同年,刘备苦无驻地,听其军师诸葛之言,遂亲上江东,请借南郡荆州。 万里雪飘覆下连绵山河,建安十四年的最后一场雪落下,长江河岸解冻,发出早春来临之际,破冰清脆声响。 大江之上,落雪之中,一叶轻舟远远于江面荡来,徐徐靠近吴郡河畔。 河岸处,孙权孤身一人站至亭内,眯眼向江面看去。 小舟靠岸,施勋一袭儒袍,缓缓由舱内踏出,伸手拍了拍头?上雪花,拢着袖子一脚踏上岸去。 河洛紧随其后,伸手握住施勋手掌,金符缓缓泛出,隔开了漫天飞雪。 三国三十:十年而立 施勋离开吴郡已是十年有余, 十年前他由居巢回到吴郡,便跨上战马,与?孙策南征北讨数十载, 直至后来孙策死亡, 历史重置, 他便又?辅佐着孙权继承主位,稳稳的护着这少年君主。 攻黄祖, 战赤壁,收南郡,短短十年, 江东四十六郡尽数朝服,施勋马不停蹄的踏遍了江东万里, 将东吴疆土收复为一,十载, 江东势稳如山,弱冠少年却已为而立。 吴郡那小小庭院依旧如初,施勋踩着满院的积雪缓缓踏入廊上,回头冲着河洛暧昧的眨了眨眼。 河洛面?无表情的看着廊柱上刻得工工整整的瑜字, 微一挑眉, 大掌伸上一抹, 金光过后,一只昂头挺胸,展翅高鸣的小鸡仔缓缓出现在施勋眼前。 施勋:“……” “公?瑾,公?瑾可在?” 施勋一愣, 笑着由廊道绕出, 眯眼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缓缓接近,“子敬, 这里。” 鲁肃一手遮着脑袋,踉踉跄跄的踏着雪地奔上前来,喘了好半天,才拢着袖子看向施勋,唏嘘道:“你还真是,赤壁之战后竟又?直接去了南郡,连消息也不与?老友说一声。” 施勋咧了咧唇,伸手拍着鲁肃道:“那不是势态紧急吗,急着去占南郡了,你慢吞吞的,若是等到你南郡早便被曹操夺了。” “诶,哪有哪有。”眼睛微微瞪起?,鲁肃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施勋身后的河洛,顿了一顿,缓缓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走了一年,居然受伤回来了,你真是,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歇歇,江 东已平,别总想着去上战场,偶尔陪陪夫人……” 鲁肃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施勋笑着看了看身后的河洛,莞尔道:“子敬,一年不见,你的话又?多了些。” 鲁肃一噎,尴尬的撇了撇嘴角,摆手道:“也就是你罢了。” 庭院内寂静无比,落雪声簌簌而?下,挂于院中枯枝,重重叠叠,铺出满院雪白。 两个相交多年的好友并?肩立于廊上,沉默的望着院中落雪,一时无言。 施勋双眸微微眯着,唇色被冻的有些发白,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轻咳,河洛眉头一蹙,上前将施勋揽了起?来。 鲁肃眉心一跳,有些犹豫的看着两人,抿了抿唇,终是轻叹了一声,摇摇头道:“公?瑾,刘备上江东来求见主公?,想要借荆州一用,主公?拿不定主意,你还是去府中见见他。” “拿不定主意,你是怎么看的?”施勋问。 鲁肃沉吟道:“我认为倒是可借,刘备本就与?我江东为盟,更何况把荆州借给他也可以让他牵制曹操,对我东吴有利。” 早便知道鲁肃会这么回答,施勋笑着点?了点?头,却并?不答话,反手牵住河洛,缓缓道:“行了,我一会儿去看看他。” 鲁肃垂着头颅,默然瞟着两人交握的手,心下微微了然,半晌,鲁肃抬手拍了拍施勋肩,轻声道:“老友,如今南郡收复,主公?也已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君主,你可以清闲一些了,找个地方,好好养伤吧。” 施勋微微一怔,抿唇哼了一声,笑道:“我知道了。” 小雪初停,打着旋落于施勋发间,融化为滴滴雪水。 施勋眼神微暖,挑唇看着这历史上与?自己相知相交的好友,眸中含了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鲁肃双手伸回袖中,抬头看了看薄云间透出丝丝缕缕的暖阳,歪头想了想,恍然大悟的般回过了头。 “对了公?瑾,还有一事未曾告你,主公?前几日召集了满殿大臣,似乎是,有了称帝的意思……” ** 冬季的最后一场雪停了,街道上万家涌出门外,清扫着门前积雪,于逐渐透出的阳光中,贴上了大红的春联。 施勋怔愣的看着孙府门前贴上的对联,瞬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来三?国?这么久了,好像也没过了几次春节,少年时便开始随着孙策平定江东,最近的一次似乎还是在初至三?国?时由周母领着过了回春节。 秦国?时候总是他与?政儿两人一起?,小时是质子,不谈过年,去秦后更是忙着征讨六国?,又?哪来春节一说。 再?往前…… 鼻尖微微一酸,施勋眨了眨眼,推门走进院中。 再?往前,便唯有在现代时,他与?弟弟一同贴的那张春联…… 府内下人来来往往,清扫着院子里的积雪,见到施勋时皆是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连忙俯下了身子。 招人问清了孙权的所在,施勋顺手拿了几颗下人端着的几块糕点?,摇摇晃晃的向屋内走去。 年关期间,大事小事总是忙个不断,再?加上刘备又?专门跑到江东来借城池,孙权更是如陀螺一般,片刻不停的批阅着公?文。 施勋站在门口?看了半天,将手上的糕点?全?部解决完毕,这才敲了敲门框,笑道:“主公?,周瑜请见。” 孙权耳朵微微一动,顿了顿,手下继续勾画片刻,将竹简放至一旁,这才抬头瞟了瞟门口?,冷漠的哼了一声。 态度好像有点?不对劲? 怀疑的看了孙权半晌,施勋一脚踏入门内,也不作声,盘腿坐于一旁案前,泰然自若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 半天过去,孙权终于忍不住的起?身走了过来,轻咳了两声,低声道:“我哥他没跟你一起?过来?” 抿了抿茶,施勋不解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你哥他已不属于这里,自然不能出现。” 冷冷的一撇唇角,孙权漠然道:“所以这次若不是我唤你回来,你要跟他在南郡呆一辈子,再?也不愿见我了是么?!” 一句话,整个屋内霎时间陷入一片沉寂。 窗外初春鸟鸣声当空划过,震下些许枝上碎雪,施勋沉默片刻,嘲讽道:“我去南郡是为了什么,你身为君主,对一个肯为你卖命的臣子就是这么一句话?” “师兄。”见施勋眸子里没有丝毫颜色,孙权似乎是意识到什么,踌躇道:“师兄,我说错了,你,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用不用……” 摆了摆手,施勋低声道:“不必了,暂时没什么大碍,我来就是与?你说一声,荆州不能借,你现在也还不能称帝。” 面?色微微一变,孙权唇瓣微动,漫不经心道:“此事先改日再?说。” “改日?”直直的看向孙权,施勋缓缓道:“我怕我等不到那个时候。” 孙权猛的一愣,紧接着面?色刹那间有些阴沉,抿唇道:“南郡一归,江东便是尽数收回,你要跟哥一起?离开了,是么。” 孙权明显是会错了意,但?施勋却也不能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告知于他。 见施勋沉默不语,孙权深吸两口?,沉声道:“子敬先生?也说过,荆州给了刘备可以方便牵制曹操,而?如今称帝时机正好,我东吴赤壁大败曹操,天下名扬,此时只要诏令一出,天下皆会讨曹,到时我东吴便可一统天下。” 丝毫不理会孙权话语,施勋冷冷道:“可你想过没有,若是曹操反咬你一口?,说你才是那个窃国?之贼,到时曹军大军压下,那你,又?要至江东于何地。” “他不敢。”起?身将布包取了过来,孙权一手将青印掷于案上,轻笑道:“师兄你说过,这是王权,如今王权在我手中,那这天下,亦要归我所有!” 玉色映照于傍晚阳光之下,分割出无数个黑白纹框,缓缓流转于眼前。 施勋双眼微眨,瞬间有些忘了自己想说些什么,似乎,也懒得?再?去想要说些什么。 孙权将玉印放于布包中,漠然道:“师兄,称帝一事,是哥的期许,亦是我毕生?期望。” 顿了一会,孙权又?道:“你如今伤重未愈,就留在府里好好调养着,南郡那边,我让程普先接应着。” 施勋极其缓慢的点?了点?头,默然笑了笑,也不看孙权,推门走出院子。 孙权唇瓣紧抿的看着施勋缓缓离开,眼眶逐渐泛红,伸指轻抚了抚案上玉印。 夜幕降临,圆月高照,门外千灯万户齐齐燃亮,数盏大红色的灯笼喜庆的挂在门外,映出大门框上温暖的对联。 施勋茫然的走出府外,肋下的伤口?处隐隐作痛,一股气憋闷在心里,走了不过两步,猛的弯腰,一口?血喷了出来! 呵,自作自受。 自嘲般的勾了勾唇角,施勋痛苦的捂嘴咳了起?来,怎么也无法止住。 吼间一阵清凉猛然袭来,施勋微微睁眼,看着面?前逐渐泛起?的金光,唇角撇了撇,委屈道:“河洛……” 轻柔的将施勋揽于胸前,河洛俯身,双唇温柔无比的落在了施勋额上。 “师兄,对不起?。” 建安十五年,江东举行了一场浩大的婚事,孙权以巩固孙刘联盟为由,将妹妹孙尚香嫁与?刘备为妻,并?邀刘备暂住江东,共商借荆州一事。 此事传于南郡,军中顿时一片哗然,愤慨声四起?,齐齐上书至周瑜府处,请求都?督劝主公?收回成?命。 然而?就在此时,周瑜的病情却忽然加重,箭伤崩裂,连日呕血,并?再?次卧床不起?。 三国三一:周瑜病逝 自那日从孙府中回来后, 不知?是因孙权的?话语,或是因为时间已到,施勋身上的箭伤逐渐开始加剧, 最终一发不可收拾的完全恶化, 病入骨髓。 当然, 这其中施勋究竟有多少放任的成分,那就另当别论?了。 春日, 刘备与孙尚香完婚,雪花似的奏表由南郡送至吴郡周府,一时间, 小小的?庭院中人来人往,医病者, 探病者,期病者络绎不绝。 数日后, 施勋命下人将府门大关?,称因身体病重而拒客不见,整个庭院内,便又恢复了寂静, 唯剩春时落花, 悄然吹下。 南郡传来的?奏表已堆了整整一案, 施勋披着单衣坐在案前,一个个的?阅过,仔细的?批注过后摆放于一旁。 河洛推门而入,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汤水, 俊脸上的?表情认真无比, 轻放于案上。 皱眉将施勋手中奏表抽出,河洛不悦道:“还管这些作何, 先将汤喝了。” “不将南郡兵士的?情绪安抚一下,我走了以后,孙权可是有得愁了。”低叹一声,施勋瞟了一眼案上瓷碗,苦着脸道:“又是药?前几日已经喝得够多了,再说?这东西对我也没?啥用处。” “我知?道。”轻哼了一声,河洛英俊的?面上微有红晕,撇着眼睛看向一旁,低声道:“给你?熬得甜汤,止痛。” “甜汤怎么会止痛。”好笑的?看了河洛一眼,施勋端起碗尝了一口,面色倏尔古怪起来。 “这……这汤……”五官皱成一团,施勋断断续续道。 不好喝么? 眸中瞬间有些落寞,河洛抿着唇将手伸向施勋,正欲开口,便见施勋一口将那汤水喝了个干净,眸中满是笑意,亮晶晶的?对上了他。 “这汤真好喝。”摇头?晃脑的?将空碗放于河洛手上,施勋莞尔道:“喝光啦,不给你?留。” 唇边抿起一丝笑意,河洛将空碗放下,俯身坐于施勋身旁,温柔的?蹭了蹭他。 案上还有半数奏表未曾批阅,河洛眯眼看了看,漠然道:“你?病了许久,孙权也未曾来看你?。” “人长大了。”伸手将木简卷起,施勋低叹道:“总归是要?有自己?的?想法?的?。” 河洛微微抬头?,侧脸想了想,复又沉默的?看向施勋手下不停批阅的?奏表,眼中若有所思?的?顺着那红色字迹缓缓划过。 春日暖阳徐徐洒下,照射出无数细小花瓣,寂静庭院中,脚步声猛然响起,伴着飞花一齐推入门中。 施勋微微一怔,抬头?看去,门外,孙权手中拿着一个青色布包,神?色复杂的?看向案前相拥而坐的?两人。 孙权的?面容憔悴的?了许多,双眼通红,眼下带着些淡淡的?青紫,缓缓上前,似乎对施勋重伤之期还坐案批文微感诧异。 面色微沉的?看着案上放着的?汤碗,孙权上前一步,犹疑道:“师兄,你?的?伤……为何不在榻上歇息?” 河洛唇角划出个冷漠的?笑容,暗金色的?眸中带着些许不郁,缓缓起身站于一旁。 施勋笑了笑,扯着单衣起身,摆手道:“没?那么严重,不过是个箭伤罢了。” 双唇紧抿的?看着施勋惨白的?面色,孙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怒道:“师兄莫要?在骗我,无事,无事为何会整日咳血?!” 施勋撇嘴道:“老子血多不行么。” “师兄!”怒喝一声,孙权眼眶红的?可怕,颤声道:“莫开玩笑,大夫说?你?已病入骨髓了!” 沉默的?看着孙权眼中逐渐溢出的?悔恨,施勋张了张口,漠然道:“恩,我知?道。” 孙权痛苦的?喘了片刻,忽而勾了勾唇角,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师兄,不过是小小病痛而已。” 伸手将布包扯开,孙权自顾自道:“传国玉玺在这,这玉印能让哥活过来,也定能将你?治好,师兄,你?来,我将它……” 玉印被缓缓拿出,在靠近施勋时泛出层层白光,缠绕于玉身。 “孙权。”定定的?看着孙权,施勋上前轻触着玉印,垂眸看着逐渐黯淡的?玉色。 片刻之后,施勋面上染了几许血色,抬头?笑了笑。 孙权眸中一喜,刚欲开口,胸口处钝痛猛的?袭来,脑中霎时间一阵眩晕。 惊疑不定的?看向那玉印,孙权逐渐回过神?来,恍惚间已是清醒无比。 窗外落花纷飞,一瓣一瓣顺着和风吹进寂静的?屋内。 将手从玉印上挪开,施勋漠然道:“孙权,无疾之力并不是用之无尽,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此?物乃是王权,已与你?连与一身,一损俱损,一亡俱亡。” 呆滞的?看着施勋,孙权喃喃道:“那我哥他……” “孙策的?因果已经完结。”缓缓上前,河洛沉声道:“从无疾初开伊始,便是以他人之身换己?之命,前者损,后者生,无疾之主只能为一。” 河洛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若是想使施勋身上伤病痊愈,那么,便唯有以孙权的?性命相换,以命延命,同生共死。 孙权在刹那间沉默了下来,也不抬眼看向施勋,就只是怔怔的?盯着那玉印,半晌无语。 施勋轻笑了一声,缓缓将印玺包了起来,低声道:“你?若是想将荆州借给刘备,那便一定要?有个字据,诸葛亮聪明的?狠,万一他不还了,师兄恐怕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帮你?收回了。” 施勋手上不停,将玉印包好后往案上一放,看了片刻,心中又渐渐涌起些难受。 “师兄。” 两道男声于屋中重叠而起,河洛微微一愣,抬头?看去,却见孙权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笑意。 “江东不能没?了周瑜。”将玉印放于施勋手中,孙权笑叹道:“我亦不能没?了师兄。” 孙权笑容带着些许腼腆,一如少年时,温暖如初。 手指轻轻揽着施勋腕间,孙权低声道:“师兄,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同生,共死。” 身子猛地一震,河洛皱眉看向孙权,看着孙权不见丝毫犹豫的?眸子,半晌,缓缓勾了勾唇角。 抬眼瞟向河洛,孙权眸中含着一丝挑衅,双手搓了搓,移动了片刻,一把将还处于呆滞状态的?施勋紧紧抱住,坚定道:“师兄,我跟哥一样喜欢你?,不对,我比他更喜欢你?!” 施勋双眼无神?被挤压着,半天回不过神?。 河洛面无表情的?看着孙权,眼神?微微一眯,孙权猛的?一声痛呼,捂着额头?委屈的?看向施勋。 施勋用了好半天来消化这个震惊的?消息,捧着玉印的?手摆哪都不是,茫然的?站了一会儿,将玉印轻轻放下。 孙权略有不解的?看着施勋,年轻的?面上带着些许期盼,掩盖着眼中的?紧张。 施勋沉默的?看着窗外春暖花开,心中似喜似悲。 轻呼了一口,施勋缓缓道:“孙权,你?,你?可要?想好了,这玉印给了我,你?的?寿命不仅折了一半,亦再不能称帝。” 孙权点了点头?,莞尔道:“师兄,都听你?的?。” 嘴唇微微一抖,施勋摸了摸玉印,避开孙权双眸,咬牙道:“那好,过些时日我就回南陵,率兵去征讨西蜀。” 万万没?想到施勋会这么说?,孙权霎时间愣在原地,茫然道:“师兄,你?……” 抿了抿唇,施勋笑道:“师兄害得你?不能称帝了,总要?拿些东西来补偿你?吧,现在曹操忙着稳定朝政,暂时不会进军江东,我率兵取蜀而并张鲁,到时候便有力与曹操一抗,攻占北方。” 孙权默然不语的?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施勋身后的?河洛,半晌,缓缓道:“恩,师兄,都听你?的?……” 孙权眼眶微红,盯着施勋白净的?面庞,温笑道:“你?和哥同去,让哥,好好照顾你?。” 公?元210年,建安十?五年三?月,周瑜大病初愈,便请命回到南郡,率军征讨西蜀,孙权允。 次日,吴郡江边,施勋一身轻装上路,小船轻荡,唯有二人。 清风徐来,河洛缓缓撑起船杆,随着历史的?潮流随波逐去。 江边杨柳又开,春拂碎花,与柳条中倏尔飘远,缓缓沉落与那水天一线间,逐渐消失的?轻舟。 孙权茫然的?注视着江水远处,喃喃道:“师兄,我喜欢你?。” 春风暖暖滑过,将孙权的?话语吹散于历史中,这年轻的?君主心中或许还在期盼着些什么,却不知?,此?一别已是永恒。 十?二月,巴丘 笔下微顿,将最后一个字落于纸上,施勋拿过一旁玉印,缓缓印了下去。 将信纸与印玺放于案上,施勋眸中映着缓缓流转的?金光,轻笑着窝进了河洛怀中。 面色已是惨白一片,微微泛着些许青灰,施勋轻咳了两声,痞笑道:“其实死呀死呀的?,也就死习惯了。” 河洛双手将施勋紧揽于胸前,闷闷道:“师兄,对不起。” 施勋双眼缓慢的?闭起,抽了抽鼻子,声音微不可察,低低的?响在了河洛耳边,“河洛,真疼。” 许久,怀中身体逐渐没?了气息,一点点,化为冰冷。 河洛小心翼翼的?将施勋放于榻上,俯身轻轻吻下,温柔的?蹭了蹭那冰凉的?唇瓣,帐内金光逐渐泛起,片刻之后再次归于平静。 帐外风声忽起,透过掀起的?缝隙吹进了几点白雪。 半晌后,帐外脚步声响起,一亲兵撩开帐帘,出声道:“都督,外面落雪了,可要?告诉将士们一声……都督!” 次日清晨,一个青色布包由巴丘火速送回了吴郡,那包内无甚杂物,唯有一玉印、一书?信。 江东万里哭声连绵,天下名士齐来举丧,丧服与白雪化为一片,布满了大江两岸。 周瑜灵柩运回吴郡的?当日,孙权捧着布包在白雪中站了一天一夜,不让任何人动那个覆满落雪的?棺椁。 直到傍晚,守在棺前的?武将才将满面泪痕,昏迷过去的?孙权一步步抬回府中。 人人都道东吴之主重情重义,不忘周瑜大功,亲自在灵前守了七天七夜。 却无人得知?,那七天里,孙权连眼都不敢眨,将传国玉玺在周瑜尸体上压了七天,直到第七日清晨,颤抖的?在周瑜唇上落下一吻,刹那间,泪流满面。 周瑜的?灵柩被葬在了历代?君主的?陵墓中,伴于旧主孙策灵旁,而另一边,则被孙权下令,安放他死后的?棺椁。 大雪飘洒了一整个冬季,沉沉覆盖了东吴大地。 公?元210年,建安十?五年冬,周瑜病逝,享年三?十?六岁。 70-80 三国三二:王权有逝(三国完) ——孙权 此信与你之时, 我应当已是离开此世,传国玉玺给你留下了,你是江东的君主, 比起我来, 江东最需要的还是你。 你还年轻, 命途远长,传国玉玺在你手上, 你便是王权,无患无疾。 这东西金贵的很,曹操想要, 过?些日子,刘备恐怕也会想着法子讨要过去, 小心诸葛亮,这家伙太聪明, 最会挑拨是非,这样一来,先?来攻你的一定是曹操。 鲁子敬有大智,虽然平常看起来笨了点, 但子敬才?能, 足以代我掌管三军。另外, 我觉得除了子敬,你还可以在去寻一人,此人名为陆逊,此后大有作为。 你若是想称帝了, 就先?等着曹操和刘备攻完江东再说, 放心,他们打不?过?你, 你再称帝时,就没人敢拦着了。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师兄想替你守一辈子江东,奈何因果已了,我在此世之命虽短,却?已了无遗憾,至于你心中之意,我已明了,这个,此事,日后再提罢…… 江东河山,缺你不?可,万望珍重……恩,估计是时间快到了,我可能要死了,手有些没劲,便不?多写了,孙权,好好守着江东,即便是死了,师兄也会护着你的……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一封信,字迹歪歪扭扭,写至最后,已明显模糊了起来,唯沾染着丝丝血迹的大印,清晰的晕在纸上,红的刺眼。 孙权将?信连着玉印一起放在了一个小木盒内,没有给任何人看信上内容。 窗外小雪初停,细细密密的覆盖在挡板之上,又被风簌簌吹落。 又一年冬季回?落,江东水波泛起,春日归来。 鲁肃接替了周瑜的位置,被封为东吴大都?督,同一时刻,身在海昌的陆逊被召回?了吴郡。 公元212年,建安十七年,十月,孙权将?治所由吴郡迁至秣陵,改名为建业,并驻军于濡须口。 时值晚秋,深深庭院飘零了一地秋红,被风吹得悠悠打起了旋,落于院中清浅的水洼。 有那么几?片秋思?红叶踌躇着不?愿染下,便又随风飘起,三两红叶,悄然落进了窗内,添上信纸。 手指微微抬起,将?那红叶拈着放至一旁,孙权双手拾着信纸折了几?折,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木盒之内。 盒子里玉印缓缓流转出?温润白光,孙权漫不?经心的看了两眼,抬手将?盒子盖上。 温柔的抚了抚木盒,孙权轻轻一笑,喃喃道:“师兄,你说的没错,鲁肃是个好将?领,有他在,江东的兵力更强了。” “我将?陆逊找了过?来,他虽还有些年轻,却?也是少年俊杰。” “这两年江东形势大好,我前些日子回?了趟庐江,恩,还记得先?生那片竹林么,现在做了私塾,先?生不?在了,换成了个年轻的儒生,带着一帮奶娃娃们,住在那里,我过?去的时候,一群七八岁大的孩子,那读书声朗朗的,震得竹林哗哗的响。” “那时我就在想,刚见到师兄你的时候,我也跟那帮孩子一样,总想着做点什么,让你多看看我。” 漫天红叶顺风而起,如一只只翩然的枯蝶,纷飞于整个庭院,雨似的落了下来。 孙权抬眼瞟了瞟,既而笑道:“诸葛亮来过?江东,向着子敬打听玉玺的事,听说是刘备这两年身体不?好,那家伙果然是个狐狸,他什么都?知道,没要到玉玺,又派人去了趟许昌。” “曹操好像是患了头疾,他这两年一直盯着江东,想拿玉玺去治病,估计不?久就要向江东发兵了。” “我不?怕他,他攻不?下江东,我不?会让他进了江东半步。” “师兄,我都?听你的。”眼眶微微泛红,孙权喉中哽噎着,温柔的笑了笑。 “师兄,我愿跟你同生共死,师兄,我会好好守着江东。” 公元213年,建安十八年一月,自赤壁之战后,曹操大军终于再次南下,向濡须口进攻,孙权当即派军迎战,并亲上战场,交战僵持数月,曹军粮草告竭,终是退兵。 此之后,曹操数次进攻濡须口,两军虽各有胜负,曹军却?始终只能停于关口,再不?能前进半步。 曹操的头疾日益严重,一日于战场昏厥过?去,被人匆匆送回?许都?,盘踞在关口的大军返回?,再不?提攻江东一事。 建安二十年,孙权命诸葛瑾入益州,使刘备还荆州,而刘备却?让关羽驱逐孙权派出?的使者?,拒还荆州,至此,两家矛盾彻底激化。 建安二十二年,鲁肃前往荆州劝说刘备,于返途中病逝。 冬季之时,漫天飞雪再次覆盖了悲声一片的江东,这两个千古好友,几?乎是以同样的方式离开了世间。 孙权派吕蒙接替了鲁肃的位置,而陆逊亦被封为了右都?督。 孙权再一次将?木盒打开,抚了抚已有些泛黄的纸页,却?并没有将?玉印拿出?。 春去冬来,四季轮转,一年又一年,历史按着它的轨迹缓慢而坚定的行走着,将?三国的道路缓缓走到尽头。 关羽大意失荆州,死在了孙权手中,刘备被气的大病一场,伤神至极,卧榻数日后方起,筹备军队欲要攻向东吴。 曹操头疾严重到整夜无法入睡,向江东求了数次传国玉玺皆未成功,终是在建安二十五年因病去世。 同年,曹操之子曹丕强逼汉献帝禅位,将?国号改为“魏”,东汉至此灭亡。 刘备紧随其后,于成都?称帝,将?国号改为“汉”,并派大军攻向东吴,然而出?师不?利,被陆逊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那火如当年赤壁一般,燃了一天一夜,亦将?刘备的最后气力全?部燃尽,刘备于白帝城托孤诸葛亮,含恨离世。 当年赤壁大战时三军之主已死其二,而孙权却?仍是无病无疾,安安稳稳的镇守在江东。 公元229年,三月 伸手将?木盒开启,孙权将?传国玉玺缓缓由盒内取出?,沾上红色印泥,印下一纸文书。 “师兄,曹□□了,刘备亦死了,我一会将?这公文发出?去,便可称帝了。” 孙权已至中年,眼中带着些许疲惫,如以前一样将?那泛黄的信纸反复看了看,略带怀念的放回?盒内,拿着公文走出?门外。 江东的天依旧晴朗无比,春季的阳光柔柔的洒下,沐浴出?一片灿烂。 孙权在院子里种了整片整片的竹林,他出?门时微微顿了顿,反过?身听了听,缓缓勾起唇角。 春风温柔的由竹林中穿过?,竹林处哗哗作响,摇晃的竹叶被照下点点斑驳光影。 “庐江周公瑾之名我亦是早有耳闻,有此人物做我师兄,伯符心中当是欢喜。” “师兄,我是孙权。” “生子当如孙仲谋,我当然识得你。” “仲谋,不?错,权儿,不?若待你加冠之时取为字如何?” 孙权恍惚的眯起眼睛,轻喃道:“师兄取得,权儿自是喜欢。” 竹林中,笑声依稀回?荡,孙权缓缓转过?身子,一个人,一步一步,踏出?了院子。 公元229年,孙权携传国玉玺于江东称帝,改国号为“吴”,称建元黄龙年份。 孙权称帝后,设置农官,实行屯田,平定山越,设置郡县,造福了整个江东百姓,使东吴成为三国中最为富饶的地方,亦是最为安居之地。 如此过?了数年,诸葛亮前来江东求和,彼时诸葛亮已是疾病缠身,发色灰白,却?仍是手摇羽扇,一副精明之相?。 两人相?见之时,诸葛亮笑了笑,只留下了一句话,“玉损人亡。” 孙权静默良久,缓缓道:“多谢。” 诸葛亮六出?祁山时病逝在五丈原,几?年后陆逊也去世了,张昭,程普,吕蒙早些年便已病逝,整个江东上下,曾经的老臣不?见一个人影。 孙权老了,他的头发也已花白,却?依旧像个青年人一样健康,他孤零零的坐在大殿之上,低喃的看着案角处剔透的玉印。 “师兄,我老了,最近有些事情?总是记不?太清,前几?天我去看了看你,你和哥挨着,挺好,你旁边那块地是给我留的,我有点想你们了。” 大殿上空无一人,侍女们都?被孙权赶了出?去,他眯了眯眼睛,有些茫然的听着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回?荡在殿内。 “师兄,我守了江东四十年。”孙权无力的垂头坐于龙椅之上,轻抚着龙案上的玉印,喃喃道:“师兄,我有些撑不?下去了。” 殿上有些阴冷,窗外的阳光被隔在梁柱上,打下一条条长蛇似的阴影。 殿内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他。 孙权愣了一会儿,抽了抽鼻子,疲惫的将?手搭在额前,哽噎出?声,“师兄,仲谋不?想在守着没有你的江东了。” 案上玉印轻微的一闪,白光竟变得有些暗淡起来。 孙权愣愣的看着那玉印,直起身子,极其缓慢的将?那玉印拿起。 手上几?番颤抖,孙权瞪着那印上的大字看了许久,胸腔内突的发出?一声急促呼啸,猛的抬手,将?那玉印“砰!”的一声掷于地上! 顷刻间,玉印摔为粉碎! 孙权出?神的看着地上的碎片,眸中带着些许轻松,慢慢坐在了案前。 玉印顶上的五爪金龙与印玺分开的一刹那,层层白光如波浪般缓缓荡开,漫延至整个大殿,那白光的中心,碎裂的玉印逐渐融化于光中,一点点,凝聚成一个顶上金黄的玉钟。 那玉钟在成形的瞬间轰然一震,霎时间,钟声四响,穿破了万里辽阔河山,缓缓回?绕于整个三国大地! “铛!铛!铛!” 三声钟响敲开漫天云雾,千万道阳光穿透云层的遮掩毫无保留的洒向大地,丝丝缕缕的打在殿前,刹那间,满堂金辉。 玉钟微一旋转,化为一道白光,轻飘飘的穿过?大殿,没入天际。 轻小的浮尘飘荡在光束中,铺下了一地暖阳。 窗外鸟啼声悠悠划过?,潜入安静无比的大殿,案前,孙权微微侧着身子,轻轻的趴伏在案上,白净的脸上画了道柔柔的阳光,双眼微微阖着,唇边,笑意温暖。 公元252年,东吴孙权病逝,享年七十岁,谥号大皇帝,庙号太祖,是三国时代?统治者?中最长寿的一个帝王。 传说孙权逝世当日,天际有丧钟声传来,震响了整片大地,而那之后,孙权身边的传国玉玺,却?也不?翼而飞。 历史之外,一束白光缓缓落下,化为一金色玉钟落于青年手上。 施勋眼眶微红,轻轻摩擦着玉身,微微低头,温柔的轻触着玉钟。 “无疾印毁,无疾力散,王者?始于无疾,终于无疾,王权有逝。” 伸手接过?玉钟,河洛莞尔道:“此欲,乃王者?无疾。” “我知道了。”抽了抽鼻子,施勋抿着唇,声音沙哑,“生老病死,天道轮回?。” 白光于手中柔柔散开,渲染了两人身形。 河洛手掌坚定的抚上施勋额头,沉声道:“师兄,我愿与你同生共死。” ——三国卷:亡者?无疾·王权有逝—— 战国一:鬼谷二徒 粤若稽古, 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名命物。 捭之?者,料其情也。阖之者, 结其诚也, 皆见其权衡轻重, 乃为之?度数,圣人因而为之?虑。 阴阳相求, 由捭阖也。此天地阴阳之道,而说人之?法也。为万事?之?先,是?谓圆方之?门户。 ——《鬼谷子》 公?元前475年, 战国时期,诸侯割据, 继春秋百家争鸣之?后,各诸侯国逐渐由政治斗争转变为激烈的国土战争, 其中实力?最?强的七个诸侯国分别为齐、楚、秦、燕、赵、魏、韩,这七个国家并称为“战国七雄”。 七国之?间,因疆域财富等问题,各国间战争无数, 在此之?下, 随着战争的烈度急剧上升, 各国人才辈出?,文者智,武者勇,百家游国进说, 争相参与到这些大?战之?中, 而战国时代的大?幕也随之?拉开。 除此之?外?,还有一神秘门派, 号为鬼谷,而历代鬼谷子一生只收两徒,一为攻,一为受…… 施勋:“……” 啸鸣声由山谷远远传出?,缠绕于翠绿山峰,拨开顶上万顷白云,一触接天。 施勋面无表情的在坚硬的岩壁上再次画满一个正字,嘴角略微抽搐一下,缓缓扭头,看向无聊的靠在岩壁旁打盹的男人。 抬手在河洛脑门上狠狠敲了一下,施勋双眼微眯看着那犹带困倦的暗金双眸,不爽道:“起?来?!” 河洛鼻间打了个小小的喷嚏,长指微伸,将?施勋的手攥入掌中,略微些抬起?眼眸,懒懒道:“师兄,又想要了?” 我要你?妹啊啊啊!!! 一巴掌将?河洛彻底打醒,施勋略有郁闷的点了点脑袋,皱眉道:“你?这给我传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怎么都是?点文料似的东西?” 河洛似醒非醒的看着施勋,手指轻轻点上施勋额头,片刻之?后,漠然道:“哦,传错了,给你?换回来?。” 施勋狐疑的看了看河洛,还未开口,脑中金字便再次涌入,施勋只得收敛心神,细细规整起?脑中信息。 半晌,唇间似有轻触感传来?,施勋抿了抿唇,倏尔睁开眼睛,挑眉笑了笑。 河洛眼中划过一丝极快的忧虑,垂下眸子,漫不经心的吻了吻施勋,说,“怎么样,看明白了。” 施勋抬眼瞟了瞟远处密林中的窄小山洞,细细想了想,莞尔道:“明白了。” 山谷中清风悠然而过,此时虽日头正盛,但打在满是?绿荫的谷中也不过是?透下几缕金辉,映出?满地阴凉,小风一过,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再添几丝凉意。 施勋伸手拍了拍袍子,慢悠悠的晃着,“面壁面完了,总算是?可以出?去了。” 施勋身?上的袍子极其宽大?,袖口花纹繁复,前襟处绣有阴阳八卦图案,端的是?仙风道骨,极其装逼。 而这袍子,便是?鬼谷派弟子的门派衣着。 河洛跟在施勋身?后,瞟着那袍子,过了一会儿,缓声说道:“鬼谷派与道家亦是?有些渊源的,鬼谷子知天文,晓地理,战国时期,百家之?中唯有道家、鬼谷,可一窥天道,你?体内本就有道德经所带道法,对着鬼谷子,也不必惧他。” 点了点头,施勋莞尔道:“战国,倒真是?一个熟悉的朝代。” 两人已至洞前,施勋看着洞口的石门,双手揽袖,无聊的站在洞前等着。 片刻之?后,洞外?脚步声隐隐传来?,河洛手上一挥,转瞬消失于洞口。 洞门缓缓被开启,少顷,一少年由洞外?走?进,俊秀的面上带着些许焦虑,见到施勋后眸色一亮,唤道:“师兄!” 少年与施勋衣着一般,长相俊秀白净,面上带着几分温和笑意,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缓缓松了一口气,略带担忧道:“师兄,你?没事?吧,这几日我一直在劝说师父,怕你?在此出?了什么……” 施勋一脸漠然的站在门侧,双唇紧抿,面无表情的看向少年。 “孙膑。”出?声打断了少年的话语,施勋面色冰冷,微微斜着眸子,挑唇笑道:“用不着你?多?事?!” 战国二:少年孙膑 数日前施勋刚一至战国便是落在了这么一个山谷中?, 身?旁除了一小包干粮再?无其他,要不是前些日子?有人在洞外喊着什么师父,禁闭的, 他险些以为河洛将他带错了地方。 这山谷中?幽静无比, 灵气充沛, 穿越以来第一次没有遇到什么人,施勋倒也乐得?清闲, 没?事修炼着真气,整理河洛传来的信息,在草地上滚几?个圈, 于是,两人就在这山谷中过起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这些日子?施勋将山谷转了个遍, 身?上的修为也是涨了一大截,而河洛却是一反常态的没?有将这一世的身?份告知于他, 直到从那山谷中?出来之前,施勋才总算明白了自己这一世的身?份,同时?也明白了,河洛为什么迟迟不愿告知于他。 面无表情的在前边走着, 施勋斜眼看着跟在一旁的少年, 漫不经心道:“孙膑, 这些日子?师父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孙膑微微抬头,踌躇片刻,缓缓道:“师父这几?日也有些后悔,说是师兄也并无甚过?错, 不应……” “我不是问你这个。”微一抿唇, 施勋漠然道:“师父这几?日可有传你功课?” 孙膑怔愣的抬起眼眸看向前方,施勋白净的面上一片冷漠, 唇角抿着一个警惕的弧度,视线却并未向他看来。 眸中?闪过?几?缕淡淡的失望,孙膑摇头道:“并无。” 微一点头,施勋有些不忍的斜了下眸子?,看了看低着头的少年?,复又?抬起脚,大步向前走去。 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而有一神秘门?派,号为鬼谷,鬼谷诡秘,社会纵横、自然地理、宇宙天地玄妙;其才无所不窥,诸门?无所不入,六道无所不破,众学无所不通。 鬼谷之主名?为鬼谷子?,一生只?收二徒,传于其捭阖阴阳之道,纵横将兵之术,孙膑、庞涓二人拜鬼谷子?为师,学其将兵之道,一为阴,一为阳,阴者谋,阳者战。 山间清风阵阵,远处小茅屋中?晨烟袅袅而起,于半山腰腾然映入眼中?。 施勋脚步一顿,回首瞥了身?后少年?一眼,反过?身?将其扯起,脚尖一点,如鹰展翅般向上猛然掠去。 孙膑目瞪口呆的靠在施勋肩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双手紧紧揽着施勋脖颈,结结巴巴道:“师,师兄,你什么时?候学会飞……咕噜……噗!” 突的喷了施勋一脸口水,孙膑被风灌得?直翻白眼,瑟缩着埋下了头。 施勋:“……” 到了地方,施勋面色铁青的将孙膑扔在地上,伸手抹了把脸,看也不看的向前走去。 孙膑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双眸中?微微带着些许欣喜,唇瓣微挑,抬脚跟上。 施勋双手揽袖,沉默的走上阶去,清澈的瞳中?映出谷外万顷蓝天。 “师兄,战国初期,道法盎然,鬼谷门?派中?灵气充沛,你可借机修炼自身?道气,习得?阴阳捭阖之法。” “鬼谷弟子?每世唯有二人,其二人向来不合,阴阳不交,师兄,你此世身?为庞涓,攻略人物不说你也应知是何人。” “但不同的是,此次目标,你所要做的则是让孙膑对你心生怨恨,并取得?物品:怨憎髓……” 庞涓与孙膑向来不合,他因嫉妒孙膑才能而将其髌骨取下,而最后,庞涓亦是死?于孙膑设计之中?,万箭穿心。 孙膑站在后方,无聊的扯着根狗尾巴草摇来摇去,施勋动了动唇,一步,迈入那屋中?。 ** 鬼谷子?乃是谋略大家,他所讲的谋略之道,是被后人称为千古奇谋的鬼谷子?之术,其所知的游说之道,用兵之道,亦让他成为纵横家当之无愧的鼻祖,也是兵家的代表人物。 鬼谷堪称是万圣先师,万圣之祖…… ……去他|妈的万圣之祖。 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施勋咧了咧嘴道:“师父长得?可真是年?轻啊,呵呵。” 那中?年?男人目不斜视,宽大的袖子?缓缓掩上嘴角,低声咳道:“恩,为师修道许久,这容貌自是无甚改变,那个,庞儿,你既已受罚,想必也应该知错,快快回屋稍作休息,待明日我在与你二人传课。” 男人眼神微有躲闪,带着些许诧异,似是见了什么出人意料的情况。 施勋双眼微眯,心下了然,估么着是自己来的时?间与他所料有差,故而才一下子?漏了陷。 轻哼了一声,施勋笑嘻嘻的上前两步,故作疑惑道:“师父可是身?体不适,为何声音如此低沉?” 男人身?子?微微一动,额角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孙膑站于一旁,侧头打量着两人的互动,面上泛起些许困惑,直觉的今日的师父、师兄皆有些古怪。 唇瓣微抿,孙膑上前一步站于两人之间,温和道:“这几?日谷中?阴凉,师父怕是受了风寒,师兄你刚出谷,不如我们先回去休息,让师父好好调理一下。” 施勋动作一顿,有些诧异的看向孙膑,垂眸想了片刻,晒然道:“原来如此,那徒弟便先行告退,明日再?来给师父请早。” 反正来日方长,施勋也不怕这人跑掉,既然他来到战国,想必也是有事要办,迟早都能逮住他。 微微一笑,施勋拱手离去,也不管一旁站着的孙膑。 知道又?是被师兄故意忽视了过?去,孙膑面上却无甚表情,和气的笑了笑,紧随而去。 心有余悸的看着门?口消失的人影,男人擦了擦额角的薄汗,一张熟悉的脸上露出个苦哈哈的表情,直喃着“算错了,算错了”,而后垂头丧气的进了屋内。 山谷内 施勋一路走过?,宽大的衣摆将沿路的花草微微扫起,摇曳出漂亮的流线。 孙膑亦步亦姗的跟在施勋身?后,唇角勾了勾,脚步一锉,身?体猛地向前倾去,一头栽向施勋背后。 “师兄,救命!” 眉头微挑,施勋心中?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扭过?身?去,一手将孙膑扶起,面上却一片冷然,眼角带着些许嫌恶,伸手抚了抚衣袖。 “你是不长眼睛么,走路也会被绊倒!” 孙膑眼中?的欣喜缓缓变淡,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施勋,随即又?笑道:“走太快了,没?看清,不过?还好有师兄……” 话语微顿,孙膑看着不耐离去的施勋,手指无意识的划了两下,眸色,黯淡无比。 快步甩开了孙膑,施勋心中?简直是无奈。 没?想到这个孙膑倒真还如历史上所说的一样温厚大度,顾念情谊,他都这么明显的表现出厌恶感了,要是一般人,就算不恨他,也不应该会对他产生什么好感。 双眸中?带着些许不忍,施勋不想亦不愿,如历史中?庞涓那般如此对待孙膑,毕竟,他也是他的师弟。 有些惆怅的望着天空,施勋默默叹了口气。 唉,让一个人怨恨他,真难! “师兄?” 眉峰高扬着,河洛好笑的靠在屋旁,忍俊不禁的看着施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姿势,淡淡道:“师兄,你这是在作何?” 施勋微微一愣,抬眼看向河洛,见不知不觉竟已走回了自己屋旁,这才悻悻的摸了摸鼻尖,嘿笑道:“无事无事,我在想些事情而已。” 上前两步,河洛抬手抚了抚施勋面颊,懒洋洋道:“见到鬼谷子?了?”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顿时?激起施勋满腔愤慨。 将袖子?挽至臂上,施勋愤愤道:“什么鬼谷子?,那家伙就是子?冠,不知怎么回事从三国又?跑来了战国,还变成了孙庞二人的师父。” 河洛怔了怔,面色严肃了下来,沉吟片刻,安抚道:“既然来了那便随他去吧,此人亦是身?处于历史之中?,想必不会做的太过?分,不必理会。” 施勋不安道:“但是三国之时?,他对你……” “无妨”轻笑着捏上了施勋白净耳垂,河洛心不在焉道:“他动不了我。” 河洛似是有了什么心事,暗金的眸中?透着些许晦暗,与施勋视线相对时?,短短的瞬间,施勋却捕捉到了一丝犹豫。 心头一动,施勋刚欲开口询问,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太过?多心,就算是有什么事,河洛也没?必要瞒着他,他更无须婆婆妈妈,逮着去问个清楚。 他爱着河洛,河洛亦爱着他,此生便再?无所惧。 微微抿了抿唇,施勋手指擦过?河洛鼻尖,抬头在他唇角处印下一吻。 河洛眸子?中?泛起一丝丝温和,如一匹温驯的狼,配合着低下了头。 山谷中?清风拂过?,缠绕起两人发丝,河洛手上温柔的轻抚着施勋而后,英俊的面上带着些许笑意,眼角处亦是染着几?分柔和,高大的身?子?微微弯着,英伟男儿,尽染情意。 施勋伸手抚了抚河洛坚毅的下巴,双颊上蕴着微红,眉眼亦笑的弯弯,略带迷恋的凑上唇去吻着,既而被河洛揽进屋去。 斜阳渐沉,山谷中?鸟声鸣响,绿叶染上层层金辉,叶浪如海般哗哗作响,映出漫天云霞。 少顷,林木簌簌声响,一少年?脚步踉跄的由屋前的林中?钻出,双目失神的望着屋子?,面上没?有丝毫表情,黑亮的眸子?被夕阳打上暗沉的光晕。 战国三:鬼谷好友 第二日清晨, 施勋双腿疲软的从屋内走出,两?眼?下泛着乌青,靠着门框站了一会儿, 无神道:“我太, 太纵容你了。” 河洛敞着怀站至施勋身后, 健美的胸膛被阳光覆上一层细腻的金辉,暗金的眸子中带着馋足, 高挺的鼻梁微微蹭了蹭施勋,低声道:“师兄是爱我……” 话音渐消,河洛情不自禁俯上去吻了吻, 轻笑了两?声,凑至施勋耳边, “昨日还是师兄央着我,我才那样的, 师兄那般模样,也不能怪我按耐不住,我不过就是……了几下,师兄便已经……” “啪叽!” 面无表情的在河洛鼻梁上留下一个深色的红印, 施勋脸涨得通红, 转身飞奔离去。 调|戏不成反遭家暴, 作死的河洛瘫着脸摸了摸鼻子,俊脸上印着个大红巴掌印,伸手?扯起衣物打理好,扑扇着翅膀, 脚步一拐跟在施勋身后而去。 谷内清晨灵气最是充沛, 施勋一路走来,将体内的真气运转了几圈, 指尖弹出个小金球,百无聊赖的玩着。 那小球将施勋眸子映的金黄,施勋看的出神,思绪不知怎么的便蹦到了昨夜与?河洛之事。 昨夜两?人折腾了大半宿,河洛是极其热衷这事的,无论他怎么讨好求饶都没什?么用,活像个从?没吃过肉的狼崽子似的,一旦叼住了猎物,便是绝不松口。更?何况这肥美的猎物不仅香甜白嫩,还会发出诱人的哭腔,与?他哼哼唧唧,一是把持不住,也实?属正常。 双颊微红的看着小金球,施勋脚步一顿,手?上微动,金球缓缓而变,由两?边划出道圆润的弧度,组成个底下尖尖的心形。 施勋漫不经心的向前走着,手?上不停,那灵气所成的金球随着他脑中思绪不停的变换着形状,从?一会儿是心形一会儿是圆形,变来变去,最终化为了一条长长的巨物,直挺挺的伫立在施勋的手?掌心。 施勋:“……” 我的天啊,他都在做些什?么?!被自?己弄出来的东西狠狠震惊了一把,施勋嘴角微抽,手?忙脚乱的将那丝真气收回。 敲了敲脑门,施勋绝望的发现自?己曾经那颗纯洁的直男心早已一去不复返。 虽说他也从?未有过恋爱经历,究竟直不直这件事情,也无从?考证了。 但施勋还是打心底里坚持着,在遇到河洛之前,他一定是直的! 唏嘘了片刻,施勋拍了拍双颊,面色坦然的向着山腰上的茅草屋走去,然而眼?神一转,却突然瞥到了一侧拐出的少年。 孙膑步伐缓慢的向前走着,双眼?下亦含着淡淡的乌青,似是一夜未曾安眠。 清澈的眸子稍稍有些混沌,在看到施勋后微微一愣,面色几乎是瞬间扭曲了一下。 施勋挑眉看着孙膑,上前两?步刚欲说话,却见孙膑猛的向后退去。 孙膑的面色有些发白,抬头瞥了施勋几眼?后,目不斜视的越过他向山路上走去。 “孙膑?”施勋唤了一声,而孙膑却是脚步不停,加快向山上行去。 被孙膑的一系列变化弄得有些怔愣,施勋怀疑的看着孙膑,心想难不成只?一夜,这人就想开了准备开始恨他了不成? 摇了摇头,施勋眸色微转,盯着孙膑看了许久,稍稍想了片刻便是有了头绪,八成是昨日在屋外时?被孙膑偷看了去。 勾了勾唇,施勋倒也不慌,看见了就看见了,鬼谷子是子冠那家伙,就算知道了河洛存在也不碍事,更?何况,若是孙膑因此事而开始讨厌他,那也算是一件好事。 摆了摆袖子,施勋不慌不忙的跟在孙膑身后,一起进?了茅屋内。 茅屋内寂静无比,施勋看了一会,开口道:“师父,徒儿来给?您请早了。” 孙膑沉默的站于一旁,不知想着何事,却并未开口。 半晌,屋内传来窸窣之声,鬼谷子一身袍衣,一脸严肃的从?屋内走了出来,咳了两?声,沉声道:“恩,来得还算是早,来来,今日为师有一好友拜访,你们正好一并见见……” 话落,鬼谷子向一旁稍稍侧了侧身,一男子身影缓缓出现,高大的身子微微一弯,由屋内踏出。 施勋眉间一挑,霎时?间笑了起来。 男人高大的身子套着鬼谷的门派服装,额上系着个白玉发冠,露出饱满的天庭。 男人眉眼?间带着一丝冷漠,金眸暗沉,薄唇微微抿着,配上那件飘逸无比的衣服,当真是一副得到高人的模样,英俊的无可挑剔。 河洛自?打踏出屋内,视线便牢牢定在了施勋身上,此时?见施勋看向他,便暧昧的眨了眨眼?,唇边挑出抹笑意。 施勋亦回了他个笑容,两?人便明?目张胆的在这小茅屋中,调起了情。 孙膑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双目紧紧盯着河洛,打从?这河洛一出来,他便认出了此人就是昨晚站在师兄屋外的那个人。 面色一点点暗沉下来,孙膑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微一上前,笑道:“师兄与?前辈看起来似是见过一般,莫非两?人早已相?识?” 河洛漠然道:“是有如何?” 施勋回头看了看孙膑,皱眉道:“孙膑,莫要多事。” 孙膑眸中黯然无比,抬头看了施勋片刻,略有失望的退至后方。 施勋抿了抿唇,视线飘至一旁站立的鬼谷子,咧嘴道:“师父,前辈姓何名何,你还未曾告知徒弟们。” 鬼谷子嘴角抽搐了两?下,低咳道:“恩,我这好友名为太一,你们直接唤他便可。” 太一?这名字听得怎么有点耳熟? 眉头微皱,施勋冲着河洛对?口型道:“子冠到底在搞什?么鬼?” 河洛莞尔一笑,却并不答话。 鬼谷子见状突的横插于二人之间,撩了撩袍襟,道:“你二人既已请过早,便准备准备,我今日不传功课,你二人自?去谷中躲藏,直到一人先被找到为止,届时?在回此处便可。” 施勋恩了一声,有些犹豫的看向河洛,河洛微微勾唇,默不作声的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复又随着鬼谷子反身进?了屋内。 午后阳光大好,谷内成片的树林连在一处,半边阳光半边阴萌,风一吹,呼啦啦的如碧海生波,起起伏伏,似要与?顶上的天空连至一处。 施勋眯着眼?睛走了一圈,选着处背阴的地方做了下来,面上一副懒洋洋的表情,随口道:“你先来,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藏起来,半柱香后我便开始寻你。” 施勋舒适的半倚在树旁,对?于寻找一事是胜券在握,毕竟道家真气一开,寻着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孙膑目光怔怔的看着倚在树下的施勋,眸色变幻不定,少顷,微一点头,向着山谷内处走去。 战国四:阵中试探 鬼谷内常年密林满布, 即便是在严冬,大部分的树林也依旧添着绿枝,覆着白雪皑皑, 梦境似的地方?。 虽说谷内风景秀丽, 没什么丛林猛兽, 但这地方却也有一片险地,谷中之谷, 往前一点,便是万丈深渊。 “阳者表,里者阴, 生死缺一线……” 头顶白云万顷,逼仄了一片蓝天, 耳畔风声微动,将最后一块方石落下, 孙膑擦了擦额角的汗,抬眼望向山顶。 “成?败在此一举了。” 微微一笑,孙膑算了算时间,抬脚一步步迈进阵中。 霎时间, 一阵无形的气浪由峡谷内一阵阵涌荡开来, 整个?深渊处弥漫起层层云雾, 暮霭沉沉。 同一时间,茅屋内 河洛懒洋洋的支着头,高大的身子倚在案旁,长腿微微蜷起, 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 鬼谷子满面愁容, 不停的絮叨着,“你们来的太早, 现在一切都还未成?形,施勋到了庞涓身上,你也知道,孙膑注定恨不了他……” 河洛掏了掏耳朵,扭头看向前方?,双眸中不见丝毫情绪。 “此世若无怨恨,因果无法了解,那怨憎髓便……” 河洛满脸漠然:“无妨。” 鬼谷子:“???” “无妨?你跟我说无妨?!”被河洛的态度弄得?憋闷不已,鬼谷子手捂心口,忍无可?忍道:“老子,老子几世几世的跟在你们后面修正因果,历史一歪老子连口气都不敢喘的赶过去,现在时间都弄错了,你居然说无妨?我这都是为了谁,要不是……” “你是为了天道。” 一句话将?鬼谷子堵了回去,鬼谷子张了张口,反复动了动,最后道:“就,就算是这样?。” 河洛看着鬼谷子噎得?通红的老脸,抿了抿唇,泰然道:“我是故意的。” “故意的?!”鬼谷子一愣,突的反应了过来,略带惊讶的看向河洛。 “不论?哪一世,我都不可?能会恨师兄。”轻轻低喃着,河洛金眸中荡着些许温柔,似是透过眼前的一方?木案,望进了那俊朗青年的身上。 “既然如此,那便不应再让师兄承受这些痛苦。” 微微抬头,河洛道:“师兄心善,他这辈子最护的也只有我而已,不论?哪一世。” 鬼谷子双眼微眯,叹息道:“那你的意思是?” 河洛抬眸望向窗外晴天,湛蓝间白云徐徐流动,透出丝丝缕缕的光线无边无际的洒了下来,映入河洛温柔的眸内。 室内仿佛是陷入了一片静止,河洛闭了闭眼,半晌,起身,漠然道:“我已犯过太多?次错,而如今,我需要来弥补这些错误。” “只希望这一次,师兄不会怪我……” ** 手上真气缓缓流转而出,施勋一手挥舞着树枝将?周围草木“啪啪啪”的打开,顺手拍死了两只蚊子,不停的放出真气寻人。 “奇了怪了。” 嘟囔了一句,施勋擦了擦额角的汗迹,清亮的眸子微微一转,皱眉收起了真气。 按理?说道家真气放出,方?圆几百里的人烟可?尽收脑中,可?如今探了半晌,却是连孙膑的半根毫毛也没发现,实属奇怪。 莫不是用了什么可?以阻挡真气的东西? 转念一想,施勋觉得?这倒也不无可?能,毕竟孙膑是鬼谷子的传人,阵法阴阳一类想必也学了不少,不过若是如此,那便寻到适合布阵之地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孙膑了。 眯了眯眼,施勋唇角一勾,起身跃上一高树之上,靠在树干上,观察起谷内地势来。 这一下,就看出些端倪。 东南角处明显笼着一层云雾,迷迷蒙蒙,再往下点,鬼魅般罩在断崖处,与谷内这山清水秀的景色大相径庭。 “怎么会有这种地方??”皱了皱眉头,施勋心下生出些不安,抿着唇,朝那方?跃去。 一落地,周身的浓雾立刻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施勋一脚恰恰好落在阵外,歪着头打量着里面,冷不丁的吼了起来,“孙膑,出来!” 声音一圈圈的回荡开来,撞在岩壁上反射出重重叠叠的回音。 谷内一边仍旧春光明媚,鸟鸣声清晰的传入耳内,由谷上越过,一传千里。 施勋两手向前平推,层层金光漫入雾中,激荡片刻,却又被浓雾化开,真气竟是进不去一丝。 真气都不管用了? “孙膑?” 开口又唤了几声,但无一例外都没有回应,施勋看了看这阵法,确定这一定是孙膑布的,若是旁人,怎么也做不到进了谷内在这么悄声无息的布下一个?大阵。 但不过是寻个?人而已,孙膑这样?也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谷中雾气越加浓郁了起来,施勋看了片刻,试探道:“孙膑,你出来吧,师兄寻不到你,该换人躲藏了。” 依旧是没有半点回应,心下微微有些担忧,施勋脚步一转,沿着阵法边缘看了看,着手破起阵来。 孙膑此人性格绝不会有如此强的好胜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没有回应,怕是出什么问题了。 平日?里的厌恶那再怎么说也是装的,到底是自己师弟,总不能让他出事了。 施勋一步步踏入浓雾中,这雾中真气抵不上用,便只能弯着腰,一寸寸的扫视着地面。 凡是阵法,便都该是有个?阵眼存在的…… 少顷,施勋视线缓缓移到树下的一块方?石之上,看了片刻,面色瞬间一变! 这阵有问题!这是个?死阵! 这下,施勋确定孙膑是真的出事了。 攀着树一步步向上登去,施勋抬眼望着下方?雾气蒙蒙,喊道:“孙膑——” 手上真气一刻不停的放出,总算是劈开一道雾气,远远的风啸声传来,带来些许低低沉沉的呜咽声。 “师……兄……” 瞬间,千丝万缕的金光猛然向声源处涌去,穿破浓雾一点点露出雾中万丈深渊,转瞬即逝。 不过这一眼,就足够施勋看清位置了。 几个?跃起迅速向阵内奔去,施勋此时也顾不得?破什么阵法,那声音从崖下传出,虚弱到让人害怕。 真气在阵内撑不了多?久,施勋咬牙扒住崖壁,顺着缝隙一寸寸下滑,揪着崖上青藤蹬稳了之后,这才扭过头去,努力?睁大眼睛探查孙膑的位置。 “孙膑?!”脚下往上蹬了蹬,施勋小心翼翼的攀着岩壁接近雾中一团黑影。 “师兄。” 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孙膑双手扒着崖壁上生出的一根树枝,大气也不敢出,面皮憋得?通红,嘴唇颤抖的看向施勋。 孙膑干净的手上满是划痕,衣服破破烂烂,不知被吊了多?久。 那树枝明显已快撑不住,灰尘扑扑的往下落,发出吱呀的响声。 孙膑抽着鼻子扒在树上,小声喃喃着,“我,我阵法布错了,那是个?死阵,一踩空……” “别说话!”顾不上再去摆冷脸,施勋提起一口气猛的跳至那树上,在树枝断裂的瞬间,一手捞起孙膑趁势往上蹬去,牢牢扒在了岩壁之上! 碎石由脚下猛的滑落,树枝彻底断成?了两半跌进雾中消失了踪影。 手上有些颤抖的扒着石块,体内真气供应不上,只能纯靠着力?气上去。 孙膑被施勋护在身前,以一个?极其安全?的姿势被夹在岩壁之间,抬着头,贴在施勋白净的面颊旁边,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懊恼。 “师,师兄,你干脆松手吧,咱俩上不去,反正,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孙膑双手揽着施勋的腰侧,呼吸打在施勋耳边,低喃着。 那你倒是把手松开啊!!! 面色微微扭曲了一下,施勋深吸口气,冷静道:“别乱说,听我的,一会我一使力?,你就借势往上走。” 孙膑充耳不闻道:“师兄,你这是,这是不讨厌我了?” 施勋:“先不说这个?,你听我说话。” 孙膑:“呜呜呜,师兄,我好开心。” 见孙膑完全?不在状态,施勋简直要抓狂了,现在两人小命还在悬崖上吊着呢,你能不能不要关心这些有的没的! 努力?平复了一下,施勋也不管孙膑有没有在听了,屏息将?真气都聚于掌上,看也不看的迅速拍向孙膑! 孙膑:“师兄,等等,我还有话要说,等……嗷……“ 于是,孙膑起飞了…… 施勋:“……” 干脆利落的将?孙膑拍了上去,施勋漂亮的向上一蹬,手下真气弹出,猛拍向凸出岩壁,借力?翻了上去。 脚下微晃的落在崖上,施勋疲惫的睁了睁眼,挥手道:“去将?阵法解了。” 孙膑颤颤巍巍的起身,一瘸一拐的走至树边,将?那方?石向右挪了三步,又将?一旁盘踞的小碎石弄散,这才反过身来,笑道:“师兄,我……” 声音倏尔顿在喉中,孙膑被施勋一拳打翻在地,呆愣愣的抬着头,委屈道:“师兄,为何?打我?” 施勋面色冰冷的瞪着那方?石,冷声道:“孙膑,你是故意的。” 浓雾散了,谷外鸣声朗朗,阳光顷刻洒下,打在孙膑满是脏污的脸上,透出些许落寞。 施勋从刚刚孙膑破阵那刻起就知道这是个?骗局,说自己阵法布错了,又这么快的解开,骗谁呢你。 孙膑眼眶有些湿红,垂着个?脑袋,可?怜兮兮的看向施勋。 施勋瞟了两眼,心想我可?是在冒着生命危险救你这个?小骗子,你还在这装可?怜,敢情平日?那副老实相全?是装出来的! 喘了两口气,施勋看也不看孙膑一眼,抬脚便走。 孙膑抿着唇,瘸着个?腿,缓慢的跟在施勋身后,时不时的唤一声“师兄,我错了。” 施勋心里憋着股气,想着马上回去见河洛,但此时听着身后艰难的脚步声,又莫名的有些难受。 顿了片刻,施勋反过身去,一言不发的将?孙膑扶着靠在自己肩上,托着他向前走去。 孙膑紧紧靠在施勋身上,漆黑的双眸中透着些许固执般的依恋,轻轻将?头凑在施勋耳边,小声道:“师兄,别讨厌我。” 战国五:惊天一雷 施勋犯错了, 犯了个大错,他明明知道那阵法不过是孙膑用来?试探他本性的,却还?是忍不住搭了一把手, 将孙膑救了出来。 孙膑本就格外珍惜他俩这同门之谊, 这下, 就更不可能对他心生恨意?了。 施勋一面无奈着,一面却又不免生出些许侥幸, 思来?想去,便只能这么拖着,对孙膑的态度也是一如往昔的冷漠。 谷内生活日复一日, 施勋趁着闲暇时将体内的道德经反反复复参了一遍,又配合着鬼谷子的传课, 竟是隐隐有了些脱胎换骨的感觉。 河洛这些日子倒是经常与鬼谷子在一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而施勋却是因功课兵法?等?事,与孙膑待着的时间越来?越长?。 不知不觉间,一天内,两人竟已是分离多?过于相见。 时值秋日, 谷内一片灿黄, 微红的枫叶徐徐落下, 纠缠于漫山遍野的金色中,厚厚的堆积了整个山谷。 施勋拿着茅草条,将窗案前?飘落的红叶一层层的扫下,而后拎着被埋起的竹简, 抖出一阵灰尘。 拿着竹简回身坐下, 施勋微微挑眉,看着趴在案上睡得?香甜的少年, 手上一弹,一小股真气?倏地射出,直直击在少年白净的脑门上。 “嗷。”惨叫一声,少年猛的起身,睡眼朦胧的捂着额头,嗫喏道:“师,师兄?” 施勋故作严肃的抿着唇,冷声道:“师父让咱俩研究兵法?,你倒好,将师父给的书?卷随手一扔,自己睡起觉来?了。” “若不是我今日扫了扫叶子,这书?卷还?不知被埋到何年月去。”一手将竹简摊开于案上,施勋拍了拍孙膑,喝道:“别睡了,起来?!” 孙膑睡得?两眼晕红,颇有?些不情愿,但又不敢违背施勋话,他好不容易才跟师兄的关系好了一些,可正是表现的时候。 想了想,孙膑起身先倒了两杯茶,笑着端到案上,殷勤道:“师兄,先喝口茶。” 施勋对孙膑的小心思知道的一清二楚,然而他却也不能表露些什么,只好点点头,端着喝了一口。 孙膑:“……” 施勋:“……” 两人对视片刻,孙膑略带期待的看着施勋,极其认真的询问道:“师兄,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施勋极其认真想了想,好笑道:“恩,快去看兵法?。” 孙膑:“……” 失望的坐了回去,孙膑一手无聊的划拉着竹简,心思完全没有?放在上面。 施勋盯着竹简看了半晌,拿笔圈画了几?处,若有?所思道:“地,阵,势,三?者何为一?” 孙膑抽了抽鼻子,随意?瞟了一眼,开口道:“自然是阵,兵数少,小阵,兵数多?,大阵,但无论?是何,阵法?强,整个军队的气?势便会提上来?。” “我以为,三?者皆为一。”看了片刻,施勋缓缓道。 孙膑不可置否,却又疑惑道:“为何?” 施勋看了看孙膑,沉吟道:“地者,山石,草木,流水,皆可为型,一个好的阵地,可克敌,亦可增气?。” “势者,发于人心,对敌时,有?势,可攻其不备,杀人于百步之外,至于阵,融起二者,天下无敌。” 孙膑似是有?些惊异于施勋的分析,顿了顿,低声道:“师兄是如何得?知。” 施勋眼神微有?茫然,盯着竹简,敷衍道:“恩,我曾经,参加……见过一些大战……” 孙膑有?些奇怪的看着施勋,自然是有?些不信,要说庞涓与孙膑从小便进了谷中求学,哪来?的机会去见大战,就算见了,又如何能在战场上存活。 然而却不知,施勋历经三?世,每一世都曾于烽烟中洗礼,大大小小的战役不知参加了多?少,及至三?国时期最?大的两场战争,亦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他何止是见过大战,那大战,都是他一手掌控着的。 施勋想起三?国时期的生活,又不免想到了孙权,想了一会儿,觉得?心肝肺都难受了起来?,恹恹的拿手掀了掀竹简,道:“算了,骗你的,你在好好看看这竹简,一会咱俩写了给师父看看去。” 孙膑眼神转了转,应了一声,低下头执笔写字。 日头逐渐西落,于台上打下一片暗沉的黄昏,孙膑抬手写下最?后一笔,揉了揉,将木简放至一旁晾干,这才回过身看向?案旁。 斜阳从窗外钻进屋内,化为一道道的碎光落于青年柔和的眉眼之上,青年一手压于脸下,俊朗的脸上带着丝丝疲惫,沉沉的睡着。 青年眉目间似笼着一层温润的玉光,凝着千万年浩然光阴,那光穿破时空,悠然溜过青年的长?睫,映下优美弧度。 孙膑有?些着迷的看了许久,嘴唇颤动了几?下,伸手抚了抚施勋的眼帘。 “师兄睡着的时候真是温柔的很。” 施勋平日里睁着眼的时候,眼角总是透着几?分冷漠,看着便让人心生惧意?。 孙膑手指摩擦着施勋的眼尾,贪恋的不肯放开这一寸时光,喃喃着凑近施勋,“师兄,我想看你笑。” “师兄,你何时才会对我露出如对那人一般的笑容……” ** 施勋醒来?的时候早已是月上中天,他迷迷糊糊的将身上的被子踹开,瞬间被吹来?的凉风激得?一个哆嗦。 猛然惊觉自己身上竟是没有?衣物,施勋伸手向?下摸了摸,迷糊道:“河洛。” 耳畔一声轻叹响起,河洛伸手将被子扯上,漠然道:“师兄,不睡了?” 有?问题! 听出河洛话音冷淡,施勋强逼着自己睁开眼睛,两手捏着将眼皮撑大,含糊道:“怎么啦怎么啦。” 河洛默然半晌,瘫着脸一手揪住了施勋胸前?赤|裸的小点点,不郁道:“你在孙膑面前?睡着了。” 施勋不解道:“是啊,怎么了?” 看着施勋毫无所觉的神情,河洛对于自家师兄的“无知”简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惩罚似的捏着手中的小肉|粒,河洛抿了抿唇,在施勋瞪大的双眼中猛然压下,决定身体力行的告诉他,自己很生气?。 于是,施勋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半夜,腰酸背痛的趴在河洛身上,施勋恶狠狠的拧住河洛鼻尖,威胁道:“你到底什么情况,快说!” 河洛面无表情的啄着施勋手指,鼻音囊囊的道:“米有?事——” 不信的看了河洛两眼,施勋凑上前?去亲了亲,笑道:“好了好了不生气?,也不知道你在闹什么别扭。” 河洛轻抚着施勋的头顶,双眸中透出些许温和。 施勋垂头想了想,说:“河洛,我跟你说个事儿。” 河洛:“恩” “我觉得?,孙膑估计是恨不了我了。” 皱着脸,施勋苦恼道:“这家伙现在天天缠着我,给他摆冷脸,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我觉得?在这么下去,这一世的任务迟早完成不了,你说要不要换个方法?,对了,那怨憎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也没见什么因果……” 河洛若有?所思的听着,眼神并没有?看向?施勋,也不知听进了多?少。 半晌,施勋说完后,河洛轻拍了拍他,随口道:“此事你不必关心,我自有?办法?,到时候在与你说罢,明日还?要早起,你先睡。” 河洛话语中含着明显的敷衍,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施勋话在舌尖转了几?圈,又憋了回去,没问。 他总觉得?,这几?日河洛好像有?点奇怪,像是有?什么事瞒着他,而这,并不是他的错觉。 或许如他说的,过几?天河洛就会告诉他了罢。 这么安慰着自己,施勋翻身躺至河洛身边,闭眼睡去。 …… 片刻之后,河洛悄悄起身,伸手放出一丝真气?在施勋面前?一抚,暗金色的眸中带着些许眷恋,反复吻了吻施勋的双唇,走出屋去。 少顷,风声微起,施勋缓缓睁开双眸,清亮的眸中不带丝毫睡意?。 将化出的真气?一点点收入体内,施勋穿好衣物,掩了自己的气?息,向?着河洛离去的方向?紧随而去。 茅屋内,河洛一脸漠然的站在鬼谷子身前?,沉声道:“离师兄出山之日不远了,我会在那之前?,找机会离开。” 鬼谷子沉默半晌,问:“你忍心?” 河洛冷冷道:“不忍也要忍,我走后,你要盯着点孙膑,不能让他太接近师兄。” 鬼谷子苦笑一声,“哪有?你这样的,自己还?要吃自己的醋……” 蹑手蹑脚的趴在门边,施勋小心翼翼的将脑袋附上,想着这两人大半夜的在说些什么,河洛不会是看上鬼谷子,背着自己出轨了吧…… 这么一想,施勋脑中立刻映出鬼谷子一张老脸笑颜如花,柔情似水的靠在河洛怀里。 施勋:…… 算了,这不可能,太惊悚了! 屋内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来?,施勋精神一震,连忙将头靠了过去。 “如今还?剩一世,到时你又要如何?” 怎么回事,什么叫还?剩一世,神器要收集完了?河洛呢,他会留下来?陪着自己么? 抿了抿唇,施勋虽然心中有?个答案,但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屋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施勋在屋外抓耳挠腮,心中呐喊着,快啊,河洛快告诉他,咱们?要永远在一起。 少顷,只听河洛淡淡道:“历史的轨道已经有?所偏离,此事全因我而起,因果了结之后,或许我也会就此消失……” 施勋瞬间呆滞,不敢置信的站在屋外,河洛这话如惊天一雷,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战国六:河洛离谷 “吱呀——”房门被缓缓推开, 少年的身影悄悄溜进,蹑手蹑脚的向屋内走去。 “施迪?”一手拿着毛巾,施勋擦了擦手指上沾染的油污, 奇怪的看着门口的少年。 现在还不到放学时间, 少年却提前回了家。 施勋今日也回来的早, 刚准备做午饭,菜还?在锅里煮着。 施迪站在门口, 似乎没想到施勋在家,眼神一怔站在了原地,嘴微微撇着, 也不说话。 施勋指了指一旁,说道:“你?先把东西放下, 饭一会儿就好,有什么事待会儿跟哥说。” 施勋说完便急忙进了厨房, 施迪将肩上的包放在沙发上,起身去洗手间?照着镜子,将额上的头发扒拉到眼前,堪堪遮住了一边, 这才慢悠悠的出去, 隔着一个小圆桌偷看施勋。 厨房内透出暖黄色的光晕, 施勋拿着勺子尝了尝味道,额角的汗滴顺着脸颊滑落至耳后,没入白净的颈间?。 施迪双目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厨房里忙碌的施勋,表情专注认真, 似乎是要将这个人的模样刻在心里般, 片刻也不舍得移开目光。 施勋端着菜走了出来?,见?施迪这幅模样忍不住有些好笑, 将菜放到桌上,顺手敲了敲施迪额头,笑道:“看什么呢,眼神都发直了,不会是饿傻了吧。” 施迪冷不防被一敲,控制不住的皱了下眉头,忙不迭的想要逃开。 “等等,施迪,你?额头怎么回事?!”察觉出不对,施勋一手揪住施迪,拉开他想要遮遮掩掩的手,伸手撩开那坨湿哒哒的发帘,一片青紫瞬间?映入眼中。 施勋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的扫视着施迪,离近看才发现,不光是额头,脸上也多多少少有些红印。 “……”施迪有些不安的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拿眼瞅着施勋,唇角微微向下撇着,透出一股可怜巴巴的意味来?。 施勋表情不好的松开施迪,又去柜子里拿了药包,一句话也不说的将施迪按在沙发上,上起药来?。 施迪看不清施勋的表情,沉默的坐在沙发上,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 上完药,施勋又从厨房内端出碗筷来?,道:“先吃饭,吃完了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施迪唇瓣紧抿,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当你?哥傻子呢。”施勋冷笑道:“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施勋大学学业不算清闲,课余时间?还?要兼职,平日里没有太多时间?照顾施迪,又不能整日让施迪在家里闷着,因此?,他便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找了个特殊人群的辅导学校,让施迪平日里过去学习,多跟人接触接触,或许慢慢的,也能学会开口说话。 但是他却没有考虑到,施迪这样的性格,又不会开口讲话,即便是在特殊人群的学校里,或许也会受到欺辱。 施迪漠然不语的坐着,俊秀的脸上带着抹不易察觉的阴沉。 见?他这幅样子,知道自?己恐怕也问不出什么了,施勋只好笑了笑,盛了两碗饭放在桌上,柔声?道:“哥没生气,我明天没有工作,正?好去接你?。” 施迪愣了愣,见?施勋说完便不再看他,想到施勋说着明天要来?接自?己,眼底浮现出一丝雀跃来?。 第二天施勋早早便去了学校门口等着,他穿着一件白衬衫,洗的有些发白的牛仔裤,衬衫松松垮垮的塞在裤子里,细碎的刘海斜在黑亮的双眸上,笑容帅气的倚在校门口。 下学铃声?一打,学生们陆陆续续的从校门口走了出来?,有几个女生结伴路过施勋身边,偷偷摸摸的看了施勋一会,又红着脸对彼此?比划了一些什么,面上浮现出羞涩的笑容。 施勋冲那几个女生温柔的眨了眨眼,笑道:“嘿,你?们是刚下课么?” 那几个女生看了看施勋,意识到他是在冲自?己说话,推推搡搡的走上前来?,其中一个女孩磕磕巴巴的答道:“对,对……我,我们,刚刚下课,你?,你?在,等人?” 注意到女孩说话不怎么流畅,知道她?怕是耳朵或者声?带有些问题,施勋点了点头,抬手比划了几个手语。 “等我弟弟。”学校门口人群络绎不绝的离开,逐渐稀疏起来?,施勋抬眼看了看校门口,手上比划着动作:“你?们认识施迪么?” 女孩们相互看了一眼,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 “刚刚看到他了,他好像往后门走了。”女孩比划到。 冲那几个女生道了声?谢,施勋抬脚向着学校后门跑去,中途停下,买了罐不轻不重的饮料,掂在手中,一点点向后门走进。 “你?傲什么傲,没爸没妈管教的东西,狗崽子!” “一个哑巴还?要装腔作势,还?敢跟我们抢劳工费,你?那么爱钱怎么不去捡垃圾啊!” “哑巴捡垃圾,多合适啊,你?就跟个垃圾似的,没人要的东西!” “嘭”的一声?,混乱的叫骂声?猛的响起,施勋站定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一群混混似的男生揪着少年抵在墙上,少年脸上的恨意,刺得施勋眼睛发痛。 “嘿!”冲着那边喊了一声?,施勋咧了咧嘴,将手中的饮料猛的砸在那揪着施迪的男生脑袋上,在饮料溅出的刹那,一脚踹了上去! …… “嘶,唔……”龇牙咧嘴的挡着施勋的手,施迪痛的不住往后缩着身体。 一手将酒精棉按在施迪唇角,施勋从碗里掏出热鸡蛋,动作轻柔的按在施迪眼边。 施迪倒吸一口凉气,张了张嘴,眯眼看着施勋白净面上的红痕,眼底滑过一抹愧疚。 伸出手摸了摸施勋同样青紫的眼角,施迪难过的垂下了头。 “哥没事。”轻轻揉了揉施迪的脑袋,施勋有些心疼的看着施迪面上的青紫,低声?道:“都是哥不好,哥该早点发现的。” 即便是特殊人群的学校,也总会有性格不好,喜欢拉帮结派的坏学生,那些学生家里没人管教,心里又都或多或少有些问题,施迪这样的性子,又不会开口说话,恐怕一进去就被盯上了。 看出施勋的自?责,施迪连忙摇摇头,伸手拉住了施勋的手掌,将头埋在里面,安抚般的蹭了蹭。 眼角微有些发红,施勋请叹口气,将施迪的脸捧起,问道:“那些人说你?抢了他们的劳工费?你?在学校去当劳工了?” 施迪抿了抿唇,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施勋有些严肃道:“是老师让你?当的么?为什么要去挣劳工费,我平常有给你?零花钱的,不够用?为什么不跟我说?” 听出施勋话语中似是含着些怒意,施迪连忙摇了摇头,站起身跑到沙发旁,从书包里翻了翻,拿出了一个小钱袋子。 施勋接过小钱袋打开看了看,发现里面零零碎碎卷着一些零钱,而自?己平常给施迪的整钱则被规规整整的折起来?垫在底下,竟是没怎么动过。 皱了皱眉,施勋有些疑惑道:“你?这,你?存这些钱做什么?” 抿了抿唇,施迪将放在上面的零钱拿出,拉着施勋朝门外走去。 施勋一头雾水的跟在后面,到也不去阻止,想搞清楚施迪这奇奇怪怪的行为究竟是在做什么。 两人走了没多久,来?到了一年花店门口,示意施勋在外面等着,施迪进入了花店,没多会儿,一只手背在身后,推门走了出来?。 施勋心中已?经有了些预感,但见?到施迪将背在身后的那一束太阳花拿出来?时,心中还?是忍不住的狠狠颤了一下。 原来?,是想要用?自?己的钱给他买花啊…… 聚在一起的黄色花束宛如?一颗颗跌落凡尘的小太阳,灿烂的映在了施勋眼底。 施勋上前,将花与少年一起用?在怀中,唇边流露出了一丝哽咽。 “幸好,幸好遇见?了你?。” 那时的他,以为自?己孤独的一生就此?有了温暖,但是后来?呢,后来?…… 刺眼的灯光直直照进眼中,少年将他推到了路边,从未发出过声?音口中,断断续续,泄露出沙哑的音节,“师兄,别难过……我会,来?找你?的……” 然后,他就变成了一个人。 “历史的轨道已?经有所偏离,此?事全?因我而起,因果了结之后,或许我也会就此?消失……” 眼角隐隐约约感到一阵凉意,施勋迷茫的睁开眼,头疼欲裂。 水迹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施勋眼眶发红,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努力睁着眼睛,使?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外面天色刚蒙蒙亮,施勋回来?后就没怎么睡好,翻来?覆去的做着梦,门好像也忘了关,被风吹的满室凉意。 施勋怔怔的坐在榻上,环顾了一周,河洛没在。 深呼了口气,施勋翻身下榻,这才发现自?己鞋也没脱,想了想,脑子里也没有回来?的印象。 刚走出门外,小道上便出现了男人的身影,河洛愣愣的看着衣衫凌乱,站立在屋外的施勋,眉头微皱,担忧道:“师兄,怎么起这么早?” 施勋失魂落魄的站着,也不答话,河洛敏感的察觉出不对,试探道:“师兄,你?没睡好么?” 施勋抬头看了看河洛,男人面容英俊如?昔,原本?冷漠的眉眼却在对着他时融进了几分柔和。 “河洛。”低唤了一声?,施勋沉默半晌,缓缓道:“今年谷内的第一场雪,你?会陪我看吧。” 师兄知道了! 脑中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河洛看着施勋耷拉着脑袋,满眼落寞的站在原地,唇角动了动,忍了半天,终还?是伸手将施勋揽进怀里,喃喃道:“师兄,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骗人,你?骗人,你?说了你?要离开! 在心里愤怒的呐喊着,施勋微阖着双眼,口中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询问。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会消失,为什么什么事情也不告诉他。 他想要阻止河洛,然而却又是满心的无?能为力。 你?们都是骗人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落叶徐徐打下,由两人身后一层一层的扩散开来?,直到将漫山遍野的红叶都映上晕黄。 施勋似是沉思了良久,呼出口气,从河洛怀里钻出,也不看河洛,低声?道:“你?说了要陪我看雪,要陪我看一辈子的雪。” “你?不能反悔的。” 不管怎样,他还?是想争取一下,河洛答应过他的,今年的雪看完了,还?有下一年,能拖便一直拖着。 施勋打定了主意不能让河洛离开,想着先拖到落雪,之后在想办法跟着他,大不了河洛去哪他去哪,总归不能让人离开。 施勋胡思乱想了半天,伸手扯住河洛衣袖,默然道:“你?不许再去找鬼谷子,你?跟我待在一起。” 河洛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想了想,道:“那你?也别去找孙膑了。” 应了一声?,施勋心想他现在也没那个心思去想孙膑的事了,他甚至连怨憎髓的事,都有些不想再管了。 而河洛此?次离开,八成便是为了这件事。 河洛若有所思看着施勋,疼惜的吻了吻他,将施勋的心思尽收眼底。 秋天过去的很快,转眼间?谷内便已?是枯黄一片,隐隐透着几分落雪之意。 这些时日施勋整日与河洛待在一起,两人似是不管不顾的抛开了一切,躲在那一方?小屋之内,吃吃做做,沉浸在自?己的二人世界中,当真是谁也不见?。 数日后,冬日的第一场雪落下了。 施勋与河洛靠坐在榻上,两人裹着被子,亲昵的凑在一起,探头看着窗外的落雪。 这雪落得甚大,悉悉索索的压进了窗内,将整个谷内都覆上了洁白,及至晚上,才缓缓停了下来?。 施勋睁着眼睛,双手紧揪着河洛,想着一定不能睡,然而到了后半夜,他却不知不觉的闭上了双眼。 河洛缓慢的坐起身来?,温柔至极的在施勋眼帘处落下一吻,深邃的眸中满是歉意,来?来?回回的吻着施勋。 “师兄,对不起……” 一声?轻叹,窗外落雪终停,屋内金光骤现,缓缓归于寂静…… 战国七:万剑齐出 六月, 树海哗哗作?响,波浪般遮掩了顶上蓝天。 手上牵绳向前拽了拽,施勋顺了顺羊头上的毛, 沿着?山道慢悠悠的走着。 此时天气正?是炎热, 越往前走, 便可看见越来越多的山石岩壁裸落了出来,谷内虽密林满布, 然而一出谷,便是寸草不生的陡峭山崖。 施勋右手牵着一只小羊羔,被热的咩咩直叫, 四脚踞地,摇着?头往后退着?, 想躲入那阴凉之?处。 施勋低叹一声,宽大的袖口微微撩起, 俯身往羊羔头上轻轻一抚,丝丝真气缓缓漫出,小羊羔咩叫一声,挨着?施勋的手蹭了蹭, 安分的停了下来。 施勋身上依旧是刚来时那身鬼谷衣着?, 襟口严丝合缝的系于?颈前, 不见半点?热意。 施勋牵着?小羊不紧不慢的顺山而下,行至最?后一处路口却停下了步伐,微微一侧,现出白皙俊朗的面庞。 “有人来了, 我们等他一会儿。”安抚的拍了拍羊羔的头顶, 施勋微拢着?袖口,漠然注视着?山道。 果然, 不一会儿那小道内就?出现个气喘吁吁的身影,孙膑从谷内直直追到?谷外,跑的踉踉跄跄,汗流浃背,宽大的袖口一摆一摆,疾步走至了施勋身前。 “师,师兄。”孙膑吐了口气,略有诧异的看着?施勋手边的羊羔,既而断断续续道:“师父说你今日要出谷,师兄,为何不告诉我一声。” 施勋漫不经心的站于?一旁,垂眸道:“告诉你作?何,你修习未成?,应该在谷内跟着?师父多学学兵法。” 施勋也不抬眼看孙膑,几年来他就?一直是这么副冷冰冰的样子,对着?孙膑爱答不理,可不同的是,先前他那样子只是装出来的,但不知从何时起,施勋却是连眼眸中,都带上了几分冷漠。 这变化?孙膑自然是察觉得到?,至于?原因,他也能略猜一二。 细细看了施勋良久,孙膑沉吟片刻,问:“师兄,你出谷是为何,你要寻人?” 施勋顿了顿,也不答话,过了一会儿方道:“此事你莫管,回去吧。” 施勋眉头微皱着?,明显是在逃避孙膑的问题,孙膑看出来了,他的眼神微微有些晦暗,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师兄,不若我随你一起出谷……” “不可。”孙膑话音未落便被一把打断,施勋双唇紧抿,沉声道:“你还未到?出谷时间……” 孙膑眉间笼着?一层淡淡的不甘,心中亦是难受不已,抿唇道:“我与?师兄学的东西皆是一样,何谈时间未到?。” “不一样的,你还有一样东西未学。” 沉默半晌,施勋见孙膑毫无返回之?意,想了想,终是忍不住道:“你回去吧……好好学兵法,等过段时间,师兄再来接你出谷。” 孙膑眼中一亮,然而又怕是施勋敷衍他,忙确认道:“真的,师兄你可不许食言,你会来接我出谷?” 施勋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歪头想着?他即便是想食言也不可能,历史注定会如此,就?算他不想接孙膑出谷,恐怕也会有别?人来请。 孙膑两眼亮的出奇,笑道:“那好,那我就?在谷内等着?师兄。” 施勋点?了点?头,牵着?他那只小羊羔晃出了最?后一个路口,瞬间消失了踪影。 孙膑在原地停留了许久,见施勋彻底没了身影,这才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转过身去,走向葱郁谷中。 两眼一闭再一睁,满目荒芜。 施勋抱着?他的小羊羔,呆站在一处崖壁之?上,双目所及之?处无不是秃石峭壁,崖下泉水涓涓流过,沿着?石缝缓缓淌向远处。 自从到?了战国后便一直在谷内呆着?,他倒从来不知,这山水如画似得的鬼谷,竟是藏在这如此荒芜之?处。 左右看了看,施勋脚下微微一点?,由半空中猛然落下。 怀里的小羊羔惊得“咩咩”直叫,蹄子挥舞着?蹬在施勋胸前,险些将他踹的岔气。 嘴角微一抽搐,施勋踉跄的落到?崖下碎石之?上,一脚踏进水中,瞬间整个前袍湿了大片! 施勋:“……” “遇羊而荣,遇马而瘁”,历史上庞涓出谷之?时鬼谷子曾赠与?他的八个字,这八个字昭示了庞涓一生的命途,生生死?死?皆系于?这八字。 然而此一世,庞涓体内的却是施勋,他不属于?历史,命途一说自然落不到?他的身上,如此一来,因果一事,便只能由他自己来促就?。 真是苦逼。 如何遇羊而荣,自己带一只羊不就?好了,当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远处山石微微一震,回荡出些许声响,施勋咧了咧嘴,将那还在咩叫的小羊羔放于?地上,看着?它?轻巧的跳跃于?山涧,出了崖口。 崖口之?处,大军缓缓而入,上千匹战马整整齐齐的列队于?后,一点?点?踏入崖内。 猎鹰滑向于?群山峻岭,发出悠然长鸣,一声声拍打于?寂静的崖壁之?上。 小羊羔耳朵微微一抖,似是惊吓的“咩”了一声,瞬间撒开蹄子朝着?那大军行来之?处奔去,得得蹄声异常清晰的由崖内传出。 “停!” 整个大军倏尔一顿,齐刷刷的看着?那惊慌奔来的小羊羔,为首的将领警惕的抽出腰间佩剑,犹疑不定的注视着?山涧乱石。 “这地方怎么会有羊?” 眉头紧皱,那将领警惕的看着?小羊来来回回跳跃于?山石之?中,然而无论如何却始终在快要接近之?时又返回原处,冲着?大军处咩叫一声,再不向前。 “这是……” 喃喃的看着?那羊羔仿佛看不见前路般的动作?,那将领脑中忽然一惊,猛的向后退去,下令道:“全?军听?令,退出山口,此处有埋伏!” “鬼打墙。”眯眼看着?崖间乱石处突然涌出的大批兵队,施勋笑道:“地势之?阵。” 战国时期,国与?国之?间战争不断,大大小小的战役蔓延于?七国之?中,四处烽烟。 于?是,出谷的第一天,施勋遭遇了来到?战国后的第一场战争。 短短的时间内,整个山涧再不复寂静,血水浸染了清泉,顺着?石缝一丝丝流下。 “变阵!骑兵冲锋!!!” 小小的崖内布满了上万大军,两国骑兵轰然撞至一处,如两块相击的山石,掀起整个山间的悍然巨响。 骑兵之?后,数千支箭矢铺天盖地的袭来,施勋眼疾手快的将吓到?僵住的小羊羔扯进怀里,挥手一挡,遮住了飞来箭矢。 “齐,魏,我这也算是遇羊而荣了吧。”喃喃了一番,施勋手上金光层层漫出,席卷了空中飞射的箭雨。 漫天箭矢突的停滞于?半空中,这场景确实有够吓人的,一时间,两军皆停止了动作?,齐刷刷的向这边看来。 那先前带军的魏国将领一眼就?看到?了施勋怀里抱着?的小羊羔,心头微微一转,高声道:“那羊可是先生的,之?前多谢先生的提醒,还请先生出面一助,我魏国感激不尽!” 这魏将倒是聪明,看出能使此术之?人定是不凡,先一步将施勋归于?了己方阵营,打击了齐军的气势。 那齐将听?后果然色变,然而却也不能贸然得罪此人,便开口试探道:“不知先生是何方高人,若是先生肯助我齐国,我齐国必以?上卿之?礼……” “不必了。”齐将话还未完,施勋拎着?小羊羔便先一步跃进了魏军之?中,抬眸笑道:“我这小羊羔还是比较喜欢这里。” 齐将面色一沉,见施勋归了魏国,遂也不再犹豫,举剑高喝道:“弓箭手,齐射!!!” 瞬间,齐军不带一丝停顿的冲锋而来,那魏将护着?施勋向后退去,急切道:“先生既已决定相助,还请想想办法,击退齐军。” 施勋歪头想了想,将小羊羔一把塞进那将领怀中,劈手夺过他手中长剑,笑着?点?了点?魏军,“让你的部下都躲着?点?。” 那魏将霎时间反应了过来,急促道:“全?军听?令,后退!!!” 命令一下,魏军顿时如潮般向后退去,齐军士气大盛,瞬时紧逼而来,然而施勋却不会再给齐军前进的机会了。 手中长剑缓缓横于?空中,缠绕于?金光之?内,施勋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顺着?修长的五指微微摆起。 “我来试试我的新技能。”唇角微勾,施勋眸内金光乍现,映出倏尔显现的万千剑影。 一剑化?万剑,千万柄长剑由施勋头顶一字排开,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崖上天空,向着?齐军悍然刺去! 那魏将呆若木鸡的看着?被剑围起来的齐军,为自己刚刚迅速而机智的拉拢行为深深的点?了个赞。 于?是,施勋出谷后的第一场战争,终结在了被暴成?了马蜂窝似的崖中。 ** “这么说,先生是为了寻这小羊,才来到?此处的?” “正?是。”摸了摸小羊羔的软乎乎的脑袋,施勋笑道。 是夜,魏国大军打了胜仗,战士们都一片欢呼,过了山崖之?后便扎营在一处平坦的草原上,分散着?围绕着?篝火坐着?,喝酒吃肉。 施勋帮着?魏国击败齐军,被魏军奉若上卿,顺利的融进了魏国军中,就?等着?回国之?后如历史中那般被封个什么什么的将军。 那魏军的将领坐于?一旁,心中似乎对施勋还存着?些恐惧,局促道:“先生刚刚那招式甚为厉害,这一柄剑究竟是如何,如何变成?那么多……” “你想学啊?”笑看着?那将领,施勋莞尔道:“你学不会的。” 那将领眼眸中闪过一丝尴尬,喃喃道:“先生是第二个对我说这话的人。” 施勋却并没有注意到?那将领说了什么,他双目微有恍然,映出钴蓝色的夜中繁星点?点?。 这剑招施勋先前也是不会的,可自从河洛离谷后,施勋整个人就?有些不一样了。 时间未到?,鬼谷子不让他出谷,施勋便开始整日整日的修炼道法,收纳灵气,连以?前不愿参悟的道德经也从脑中翻出,读了个烂熟。 久而久之?,那些道法剑招便似印在了他身体之?中,无书自通。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是个凡人。 他曾逼问着?鬼谷子河洛究竟为何离去,可得到?的却不过是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施勋简直是要恨死?这句话了。 如今时间到?了,施勋第一个反应便是要出谷去寻河洛,然而战国这么大,又要从何寻起。 如此,便只能跟着?历史一步步的来,既然河洛的离谷是因为怨憎髓,那么因果展开之?时,他也一定会出现。 “先生?先生?”那魏将小心翼翼的晃了晃手,轻唤道。 猛的回过神来,施勋抿了抿唇,压了压心中闷意,回道:“抱歉,刚刚有些出神。” “无妨,无妨。”那将领连连摆手,又问:“这,还不知先生姓甚名甚,师承何处?” 有些困倦的眨了眨眼,施勋随口道:“我名庞涓,师承鬼谷子。” “噼啪”一声,火苗跳跃而出,那将领一副惊愣的神情,不敢置信道:“先生,先生便是庞涓?!” 战国八:魏国相遇 “你认识我?”微有疑惑的看着那魏将, 施勋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虽说鬼谷子名声在外,但庞涓此时刚刚出山,并且没有任何作为, 又怎么会为人所知道, 可如今看这将领的反应, 似乎他的名声还不小? 那魏将似乎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踌躇的挑了挑篝火, 想要转移话题:“听说鬼谷子乃世外高人,排兵布阵犹若鬼神,先生既是?鬼谷学徒, 想必是厉害的很。” 施勋只是?笑?笑?,并不答话, 然而心中却是有了几番计较,这人是?如何知道他的, 这世间,除了鬼谷之人以外,还?有何人知道他? 只怕这魏将会到那山崖之处也是?得了人的指示。 心中隐约猜到了一些,施勋有些坐不住的站起身来, 冲着一旁诧异抬头的将领道:“时候不早了, 我也有些困乏, 明日早起赶路,我很?希望,能快些领略魏国的风貌。” 施勋这话便是?告诉那魏将,他已经打算归于魏国了。 那魏将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欣喜, 慌乱中手上一晃, 挑起一块带火枯木。 火光于黑夜中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闪烁着落入施勋眸内。 施勋白净的面上带着几分游移不定的喜悦, 眸色微微有些恍惚,抬手,将那草地上的火光熄灭。 次日,大军拔营 施勋骑于马上,坐得并不老实,晃晃悠悠的和那魏将并排行于军前,穿过万里无垠的草原。 草原上景色辽阔无比,望眼望去,一碧万顷的天空之上沾染着朵朵白云,夏日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撒下?,分裂成无数道曼妙光束,打在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 施勋唇角含着根杂草,吊儿郎当的晃着头,心情亦被这美景感?染的舒畅不已,斜倚着身子,哼哼哈哈的唱着歌,丝毫没有点高人的模样。 草原上风大,那魏将跟在一旁,斜眼瞟着施勋被风鼓起的袍袖,忍不住道:“先生,你还?是?坐正?点好。” 好笑?的看着那魏将面上的担忧,施勋莞尔道:“放心,摔不了。” 魏将点了点头,面上闪过一丝犹疑,似是?在疑惑着什么。 施勋斜着瞟了一眼,微微正?了正?身子,漫不经心道:“那个差你来找我的人,可是?一金眸男子。” 那魏将正?想着别的,下?意识的回道:“先生如何得知?” “先,先生你……”一回完便反应了过来,满脸懊恼的捂着嘴,魏将愁眉苦脸的看向施勋。 眼睛一弯,知道自己所料不错,施勋心情大好的看着魏将,笑?嘻嘻的哼了一声,“我是?高人,能掐会算,我高兴了连你裘裤的颜色都能算出来。” 魏将:“……” 两人对视了片刻,魏将满脸惊恐的将手从嘴移到了裆部。 施勋:“……” 行军日夜兼程,很?快便已抵达了魏国的国都——大梁。 自三家分晋之后?,魏国国力日益强盛,其都城更是?一片安乐富饶,如今魏国在位的乃是?魏惠王,其在位之间,魏国已隐隐有了诸侯之首的意味。 大军在城外扎营,那魏将带了两三个亲兵护送着施勋进了城门。 魏国的风土人情施勋是?没见?过的,他第一世身处战国时,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秦国渡过,除此之外便是?来往于燕赵齐之间,这魏国倒真?是?头一次来到。 不过战国时期城池也都是?大同小异,青灰色的石道一路延伸至巍峨宫殿之前,与云霞同行。 街道两旁热闹无比,小贩的吆喝声隐隐传来,施勋坐于马上,眼角掠过一件件熟悉物?品,忍不住的有些出神。 “先生?先生?” 那魏将在旁唤了几声,翻身下?马,走至施勋身旁,“先生,还?请下?马,王上已带人在殿前等候。” 回过神来,施勋动了动眉,跳下?马来,笑?道:“还?要魏王亲自来迎,我真?是?惭愧。” “我魏王求贤若渴,先生此等高人入朝,自当礼迎。”那魏将恭恭敬敬的走在施勋身旁,领着人进了王宫,及至大殿前方才缓缓停下?脚步,上前半步单膝跪于地上。 “禀王上,臣不辱使命,寻得鬼谷庞涓先生来我魏国。” 施勋站于那魏将身后?,缓缓抬头看去。 大殿前方,文武百官由阶上分列两旁,一身着王服的中年男子缓缓由台阶上走下?,停滞于施勋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似是?有些诧异于施勋的年轻,犹疑道:“庞涓先生?” 男子天庭饱满,双目含蓄,颌下?蓄着短须,一派威严之相?。 这便是?魏惠王?那河洛呢,河洛又在哪? 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河洛的身影,施勋定了定心神,转眼看到魏惠王眼中的一丝怀疑,遂挑了挑眉,不卑不亢道:“在下?正?是?,鬼谷中人庞涓,拜见?魏王。” 魏惠王得了回应,这才是?放下?心来摆手向一旁吩咐了些什么,既而笑?道:“早便听闻庞涓先生大名,却没想到先生却是?如此年轻,先生一出谷便助我魏国大败齐军,当真?是?年少?有为,我魏国得了先生,想必更是?如虎添翼啊。” 说话间,魏惠王已是?引着施勋走进殿内,赐了座之后?便目光灼灼的看向施勋,似乎是?想打听些谷内之事?。 然而施勋心有所思?,却是?懒得应付他,只是?左顾右盼了一阵之后?,缓缓道:“不知魏王是?从何处得知庞涓之名,我常年处于谷内,方是?第一次离谷。” 魏惠王微微一怔,笑?道:“先生当真?聪慧,先生之名,乃是?由我朝中一大臣口?中传出。” “那大臣先生应当也是?认识的,他是?鬼谷子的旧友,说是?拜访之时曾与先生有过一面之缘,称先生有大智,遂让我务必请先生来魏。” 一面之缘?河洛为何要这样说? 心中有些不太舒服,施勋顿了顿,又道:“那不知此人是?否还?在……” “禀王上,太一先生到。” 宫侍喊话声遥遥传来,施勋脑中一震,按耐不住的站起身来回头看去。 门外,一身着魏国官服的高大男子快步走入殿内,男子面上带着几分冷漠,一头墨发高束于冠内,露出剑似的浓眉。 魏国繁复的官服穿在他身上却并不拖沓,而是?显出一股沉淀了许久的王气,男子身材高大完美,面容英俊,暗金色的眸中带着些许急促,然而在下?一刻却又转为清晰的欣喜。 施勋怔怔的站在殿中,看着河洛熟悉的衣着,恍惚间似是?又看到了秦国之时,那身着黑袍的少?年天子。 “师兄” 冲着施勋做了个口?型,河洛勾了勾唇,大步走到施勋面前,温柔的看了他良久,才转过头冲着魏惠王道:“恭喜王上,请得庞涓先生出山。” 魏惠王点点头,笑?道:“太一与庞涓先生交情果真?深厚,许久不见?,两人却不见?丝毫生疏啊。” 河洛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眸子,随意道:“一面之缘而已,我对庞涓先生仰慕许久。” 皱了皱眉头,施勋漠然笑?道:“我何德何能,能让太一先生仰慕。” 深吸一口?气,施勋只觉在这殿中再呆不下?去,俯身冲着魏王一拜,“王上,庞涓赶路疲惫,还?请王上允庞涓稍作歇息,待明日再与王上畅谈兵法。” 河洛赞同道:“先生说的不错,王上,不若今日先让先生与我……” “不必。”打断了河洛的话,施勋淡淡道:“今日乏极,我去会馆休息便可,恕庞涓先行告退了。” 点了点头,魏惠王若有所思?的看了河洛一眼,吩咐道:“来人,送先生去会馆。” 眼看着施勋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就走了,河洛呆站了半晌,这才若有所悟的垂着头,瘫着脸冲魏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大殿。 是?夜,施勋仰躺在会馆的榻上,两眼放空的望着顶上的横木,脑子里没有半点思?绪。 看了许久,眼睛酸涩无比,施勋眨了眨眼见?没什么困意,便微微合上,打算休息一会儿。 施勋闭着眼睛,脑中胡思?乱想了一阵,想睡又睡不着,刚打算睁开眼睛便察觉到屋内气息猛的一变。 心中一惊,手中真?气瞬间凝起,施勋忽的睁开眼睛,只觉眼前一团黑影袭来,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被猛的一压,心肝肺都要险些从嘴里蹦了出来。 痛苦的喘息了片刻,施勋咬牙伸出了一只手猛拍下?去,怒道:“河洛,你给我起来!” 河洛高大的身子平摊在施勋身上,长手长脚的一伸,将施勋整个牢牢的纠在了榻上。 “师兄,你在生我气。” 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施勋,河洛缓缓低下?头,双唇温柔的吻了吻施勋。 施勋被压得难受无比,没好气道:“你先起来。” 丝毫不理会施勋话语,河洛整个人牢牢的压在施勋身上,低着头在施勋颈边蹭了蹭,瘫着脸道:“师兄,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施勋笑?了笑?,嘲道:“你不是?怕咱俩关系太亲近惹得魏王怀疑么,我这是?在配合你。” “你在谷里也就呆了那么点日子,咱俩确实是?一面之缘,你说的没错。” “你活得那么长,见?过那么多东西,这三世以来,不过也就是?你的一面之缘,我算什么,我……唔!” 恶狠狠的按住施勋的脑袋,河洛俯身压下?,将施勋最后?一句话吞进口?中,死死的吻住。 半晌后?,河洛轻抿着施勋的唇瓣,伸指抚了抚施勋额前碎发,低声道:“师兄,别生气了。” 施勋被亲的连个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两眼呆滞的盯着河洛,缓缓红了眼眶。 抽了抽鼻子,施勋喃喃道:“你知道我一觉醒来,绕着谷里喊了一天却没个人应是?什么心情么,那感?觉真?他妈的糟透了!” 河洛滚烫的唇瓣抵在施勋眼角,来回的吻着。 施勋喘了片刻,伸手将河洛搂住,闭眼道:“河洛,你为什么离谷,因为怨憎髓?” 河洛细细端详着施勋,见?他确实平静了下?来,这才翻身躺下?,将施勋搂至身前,沉吟道:“孙膑他恨不了你,此世便没有因果。” “所以呢,所以你来魏国是?为了什么。” 见?河洛没有答话,施勋又道:“河洛,我希望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商量一下?,这不止是?你的事?,这也是?我的任务,我不想对什么都一无所知。” “你说孙膑无法恨我,那我们可以想想办法……” “师兄。”安抚的拍了拍施勋,河洛沉声道:“师兄,你放心便好,此事?我已知该如何解决。” 施勋安静的看了河洛许久,妥协般的应了一声。 魏国的夜空带着幽深的静谧,圆月高挂于上,月光淅淅沥沥的洒进屋中,温柔的覆盖在施勋眉眼之间。 “河洛,我爱你,我希望可以跟我所爱之人,永远在一起。”缓缓闭上眼眸,施勋口?吻认真?无比。 河洛沉默的搂着施勋,暗金的眸中映出他白皙而又疲惫的面容。 战国九:初现分歧 如历史那?般, 施勋被魏王封为?了上将军,负责训练魏国的数十万兵士。 将军这一职业施勋并不陌生,或者应该说是熟悉的?很?, 既然这样, 那?上手便是飞快, 东一剑西一剑的?将军中兵士震住了,再来个大棒加甜枣, 不过数日便将数十万大军整治的服服帖帖。 魏国军士皆是身经百战之人,跟施勋混得?久了,便也看出这新来的将领不是一般人, 在?加上曾有兵士见过?那?万剑齐出的?一幕,久而?久之, 对着施勋也都多了一份敬畏。 而?施勋则一边忙着训练士兵,一边又在?疑惑着, 河洛口中的解决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时间转瞬即逝,魏国晚秋将至之时,齐军再度派了大军向着魏国边境逼来。 公元前360年,魏惠王派大将庞涓领兵数万前往边境迎战齐军, 与此同时, 魏国宰相公叔痤向魏王推举卫氏公孙鞅(商鞅)却被河洛而?阻, 第二日,河洛上奏表,向魏王推举了另一人选。 边境处 缴了齐军的?最后一面战旗,施勋松了松手腕, 命人前去清点战俘。 与齐国一战胜得?易如反掌, 施勋完全是抱着试验自己带兵成果的?心与齐军对了一仗,当然, 结果让他?很?是满意。 战报已派人快马传回大梁,施勋接过?战后清册,抬眸看了看地上跪着的?齐军,略微沉思片刻,反手将清册扔于身后亲兵手中。 “将他?们都看管好了,待王上命令下来了,再做处置。” 抬手指了指头前跪着的?二人,施勋道:“你二人听着,回去告诉齐王,但凡有我庞涓在?魏一日,他?便别想踏进魏国一步,除非……” 缓缓咧了咧嘴,施勋笑道:“除非他?能找到与我相同之人。” 如果无?法以人生出怨恨,那?便以国仇家恨逼出怨憎,施勋心中实在?不愿如历史那?般对待孙膑,便稍微起了点私心,想着既然孙膑已无?法对他?心生怨恨,那?就趁孙膑出谷之前先让齐国将他?招去了,这样以后两国兵戎相见之时,便可趁机以家国来逼出孙膑的?怨恨。 反正既然都是怨憎,从什么来得?不一样呢,不过?若是如此,只怕他?要食言,不能去接孙膑出谷了。 微微抿了抿唇,施勋想着回去后再与河洛商量一下,正好可以问问河洛有何打算,这样,总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的?被瞒着。 对于河洛的?隐瞒颇有怨念,施勋哼哼着定下计划,心情大好的?挥了挥手,朗声?道:“今日大捷,将军我开心,咱们在?边境暂歇一宿,儿郎们随我去猎些?野味,喝酒吃肉!” 这下,整个军中瞬间炸开锅般嚷嚷了起来,趁着天色尚早将锅架了出来,闹哄哄的?凑做了一堆。 “将军说话算话,兄弟们的?肚子可都是饿的?咕咕叫了。” “我随将军去打猎,将军要多分我几块肉啊。” “就是,就是,酒都准备好了!” “想去便去,不去的?等着便是,废什么话。”哈哈笑了起来,施勋扯了身上繁重甲片,轻松道:“拿箭,儿郎们,随将军我走?!” 霎时间,林中尘土踏起,施勋将弓箭拿与手中,二指吊儿郎当的?夹着箭矢,单手策马跑于前方,身后,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士们乌泱泱的?扑了上去,高喊跟着将军有肉吃。 施勋箭术极好,那?箭矢裹着真气便似长了眼睛,当真是指哪打哪。 “嗖”的?一箭直射入山鸡喉中,身旁喝彩声?暴起,施勋下马将最后一个猎物扔给了兵士,满载回营。 傍晚,一袭金光照出云霞满布,山间清泉流淌,倒影连着山巅映出日落晚霞,闻候鸟声?归,画般风景。 炊烟由?山泉旁袅袅升起,施勋撸着袖管,头发用一块布条高高竖起,一手持着树枝,将分好的?肉块放在?火上烤着。 篝火处处燃起,时不时传来些?扑鼻的?香气,猎来的?野味全都分发给士兵下去自己煮食,然而?施勋身旁却又是密密麻麻围了一大批人。 火势正旺,树枝上的?肉块已烤至金黄,油光从表皮处缓缓渗出,在?火苗的?照映下显出诱人的?色泽。 明显听到身边的?口水声?又大了一轮,施勋好笑的?挑了挑眉,抽出匕首在?那?肉块表皮处划了三下,露出嫩香皮肉,搁上些?食盐,复又翻了一面烧烤,直至焦脆。 香味远远扩散开来,连远处喝酒的?兵士也忍不住的?往这边瞟来,施勋手上动了动,将烤好的?肉串抬起,轻笑道:“来来来,谁想试试我的?手艺?” 几十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肉串,然而?却无?一人开口,毕竟这是将军烤出来的?第一串肉,谁敢要了就先揍死他?丫的?! 轻咳了咳,施勋随意一指,开口道:“你,就你了,过?来赏你肉串。” 将肉串递给了离得?最近一个亲兵,施勋道:“好好吃啊。” 那?亲兵激动的?接过?肉串,反身走?了两步,“啪叽”倒地! 施勋:“……” “抢到啦!”一兵卫迅速收脚,抬腿狂奔而?去,片刻后,身后士兵反应过?来,瞬间吼起,呼啦啦的?全跟了过?去。 施勋:=O= 夜间篝火明亮的?铺展在?泉旁,清泉内落着繁星点点,揉碎在?水中燃起的?火苗。 施勋曲着一腿坐在?泉边,泉水的?波纹轻轻打在?他?的?眉间,晃出一片柔和。 身旁的?亲兵站的?笔直,持剑守在?一旁,面色狰狞的?抖了半天,忍不住的?打出一个嗝来。 …… 施勋忍俊不禁的?回过?头去,笑道:“好吃么?” 那?亲兵尴尬的?咧着嘴道:“好,好吃,将军你手艺真好,平日里?都看不出来。” 点了点头,施勋嘿笑,“将军的?手艺从小练出来的?,改天给你们烤虫子吃啊,绿油油,青翠翠。” 那?亲兵面上一阵青紫,缓了半天才恢复过?来,又好奇道:“将军你这手艺是从小练得??” “是啊。”施勋眯眼笑答:“很?小的?时候吃不上肉,我就总抓些?小东西跟我弟弟烤着吃。” 那?亲兵疑惑:“将军不是出身鬼谷么?” 面前泉水平静无?波,泛着深夜的?幽光,施勋神情微微有些?恍惚,喃喃道:“恩,那?是,很?久之前了,久到我都有些?,有些?记不太清……” “记不清?” “恩”点了点脑袋,施勋笑道:“被师弟占去了好多。” 深呼了一口气,施勋站起身子,望着水面看了一会,回头拍了拍那?亲兵,“你带硬币,那?啥,金子…银子…了么?” 那?亲兵茫然的?看着施勋,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一咬牙,从怀里?掏出块青铜的?铸币,“将军,只有铲币,您要么?” 面色古怪的?看着那?巴掌大的?铸币,施勋拿过?来颠了颠,不确定道:“应该行吧,你这个,将军先借你一个,回去加倍的?还你啊。” 那?亲卫点了点头,问:“将军你这是要作何。” 施勋:“许愿。” 许愿,许愿拿铲币做什么?一头雾水的?看着施勋,那?亲兵瞪着眼睛,好奇不已。 施勋一手攥着铲币,上前两步站到水边,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片刻,扬手将那?铲币扔了出去。 泉水叮咚一响,水上的?月亮荡成无?数道皎洁波纹,映于施勋清澈的?眸中。 施勋眯眼看了看,水花处,那?铲币带着他?的?愿望浮浮沉沉,缓缓落底。 ** 大战后回朝,自然是受到了魏王的?召见,匆匆梳洗了一番,派人前去通知了河洛一声?,施勋一脚踏进殿内,环视了一圈,瞅见了正对自己挑眉毛的?河洛。 看来那?个通知的?人要白跑一趟了。 河洛眉宇间带着一抹凝重,目光有些?闪烁的?看向施勋,欲言又止。 发生什么事了么? 施勋满头雾水的?走?上前去,俯身一拜道:“禀王上,庞涓不负王上重托,得?胜回朝。” 魏王笑道:“庞将军不愧为?鬼谷弟子啊,此战胜得?漂亮,本王欣喜啊!” 说着,魏王走?下殿来,一手扶了施勋,欣喜道:“将军大功,本王定要重赏将军!” “谢王上厚爱。” 微皱着眉头,河洛起身走?至两人身旁,不着痕迹的?撇开魏王,将施勋的?手攥于掌心,漠然道:“王上不是还有一事要与庞将军商量么?” 一事,什么事? 好笑的?看了看河洛,施勋手指轻挠了挠河洛掌心,莞尔道:“还请王上告与。” 魏王似是刚刚想起,这才恍然大悟道:“对了,将军乃是鬼谷弟子,是否还有一位师弟?” 魏王这话令施勋动作瞬间一僵,他?犹疑着向河洛看去,却见河洛在?接触到他?目光之时,悄然避了过?去。 脑中霎时间反应了过?来,施勋松了手,垂眸道:“禀王上,臣确有一位师弟,名为?孙膑。” 魏王面上带着抹了然的?笑意,道:“那?将军之师弟比之将军又如何,可是一样懂得?排兵布阵?” 施勋不知为?何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他?恹恹的?应了一声?,答:“臣出谷较师弟要早一些?,如此比之,膑……比我有才。” 回朝后的?第一天,施勋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历史依然按着它的?规律一步步前行着,没?有人能够妄加阻拦,然而?却又是为?人所影响。 “你为?何不与我商量,河洛?”皱眉看着河洛,施勋没?好气道:“你觉得?这样好么,我什么也不知道,被你被蒙在?鼓里?。” 河洛瘫着脸站在?施勋面前,似乎丝毫不在?意施勋的?指责,半晌,回道:“我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知道什么是为?我好?”摇了摇头,施勋顿了顿,劝道:“河洛,你听我说,我已经想到怎么逼出孙膑的?怨恨了,你先去稳着点魏王,等孙膑出山的?时候……” “没?有必要。” 河洛唇角露出的?一抹无?奈,嘲道:“师兄,几世了,你还是如此心软。” 施勋倏尔一顿,怔怔的?看着河洛,有些?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话语,河洛的?眸子里?带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让施勋感到陌生。 施勋第一次觉得?,这三世以来,他?似乎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河洛。 似乎注意到施勋的?神情不太对,河洛伸手扶着施勋的?发丝,安抚般的?吻了吻他?,温和道:“师兄,我不是说过?此事由?我解决就好么,你太过?心软,便不必关心这些?。” “他?们都是你。” 屋内一片寂静,施勋口中喃喃着什么,河洛耳朵微微一动,皱眉看向施勋。 “我太过?心软?我只是对你,太过?心软而?已。”半晌,施勋冷冷道。 战国十:孙膑出谷 冷冷瞪着河洛, 施勋深呼了一口气,打定主意要问个清楚。 从三国时期开始河洛便似是有什么东西瞒着自己,到?了战国一世, 却更是上?了一层楼, 隐瞒不说, 还自作主张的参与到了历史之中。 这几世以来施勋已隐隐约约的察觉到?,收集神器一事不光跟河洛, 跟他也有着莫大的关系,他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为了救弟弟而收集神器了,而是将此?事当做是自己的责任, 即便是再难受也会想法设法的去完成它。 可如?今到?了此?世,河洛却直接插手于?任务之中, 阻拦着他的行动同时?,亦将历史推向一种最难以收拾的局面。 施勋一直是处于?一种懵懵懂懂的状态, 他不愿也不想去明?白?河洛话?中深意?,可那次,河洛与鬼谷子的对话?,却似给了他当头一棒, 让他清醒无比。 河洛像是早就认识他一般, 从秦国开始, 他所表现出的一切,都有着说不清的熟悉感。 河洛眉头紧锁的看向施勋,眼中浮现出一丝不安,开口道:“师兄, 莫要胡闹。” 这一句话?当真?是让施勋憋火不已, 他反复抿着唇,将腾升的怒意?压了回去, 这才道:“河洛,我相信你有能力解决怨憎髓的事情,可同样,我也有权力知道一些事情。” “现在,麻烦你告诉我,这些神器究竟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有你,河洛,你到?底是谁?!” 似乎早就料到?施勋会有此?问,河洛面上?并?没有丝毫的动容,而是略有好笑道:“那师兄,你觉得我是谁?” 有些茫然?的看着河洛,施勋喃喃道:“我不知道,河洛,我不知道。” “嬴政?孙策?孙权?或是……孙膑?!”双眼微眯,河洛猛然?伸手,逼迫般的将施勋罩于?身下,沉声道:“师兄,他们都不是我,你完全没有必要,将他们放在心上?!” 河洛眸中一闪而逝的怒意?让施勋瞬间怔愣,抬眸看向河洛,施勋冷冷道:“那为何,每一次任务完成?之后,那些历史人物都会融合到?你身上?。” 并?没有将施勋的疑问放在心上?,河洛漫不经?心道:“问这个作何,师兄,待一切解决后你自会知道的。” 微微咧了咧嘴,施勋嘲道:“只怕那时?,你早已离去。” 河洛倏尔一怔,他看着施勋眼底微不可察的惶恐,眸色中现出些许温和,伸手轻揽住施勋,“不会的师兄,此?事断不会发生。” “可它已经?发生过一次了。”抬头看向河洛,施勋不信道:“河洛,你在骗我。” 抿了抿唇,河洛低声道:“我没有,你要相信我,师兄,你现在完全是在胡搅蛮缠。” “好的,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吐了口气,施勋憋火道:“那好,我相信你河洛,但你最起码要告诉我,你现在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河洛微蹙着眉,淡淡道:“我不能说。” 吁了口气,施勋笑道:“行,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缓缓垂下眼帘,施勋一手推开河洛,漠然?道:“既然?你不需要我,那我也就不再多管闲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商鞅去秦国之后,我亲自去鬼谷,接孙膑来魏。” 说完,施勋起身,踏出房门的一刻御剑而起,瞬间没了踪影。 河洛追出的时?候便只能看见施勋的身影黑点似的远去,忍住了追去的想法,河洛面色阴沉的返回屋子,沉默的站了许久。 施勋御着剑在天?上?漫无目的飞着,山川由他脚下飞速掠过,化作远方重叠雾影。 施勋脑中如?今是混乱无比,他茫然?的注视着天?边的流云,心里阵阵酸涩。 河洛不想告诉他自己的身份,甚至是连当初对鬼谷子说的那番话?也没有任何解释。 施勋隐隐觉得,河洛就像是每一世的自己,在完成?一个任务后就会了无痕迹的从那个时?空中消失,他现在不得不怀疑,或许真?如?河洛所说,在因果?了结后,他会从自己身边离去。 真?是艹蛋,施勋想到?,活这么大没谈过恋爱,好不容易被掰弯了结果?却连自己所爱之人的身份都搞不清楚。 如?果?河洛离开了会怎样。 河洛是神器,能活千万年,可他却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再怎么修炼都是普通人。 施勋缓缓的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云霞,他难受的想哭…… 公元前359年,秦国秦孝公广招人才,下令求贤,商鞅闻此?消息由魏至秦,获得秦孝公的信任之后开始着手准备变法。 同年,孙膑出谷,施勋得了魏王的命令,带着数百人前往鬼谷,接孙膑来魏。 招手令军队停于?身后,施勋翻身下马一步步向着山崖处走去。 崖间依旧寂静无比,施勋找好位置,脚下一点直掠入崖壁之间,消失了身影。 一瞬间,鸟鸣声由耳边作响,漫天?阳光透过树缝洒下,落入眼中。 鬼谷一如?他离开时?那般,静谧如?此?,不见丝毫变化。 静静站立于?谷口,施勋微抬着眼眸,看着山道处出现的身影,高声唤道:“孙膑。” 那身影猛的一顿,几乎是瞬间便反应了过来,狂喜般的向谷口奔来。 “师兄!师兄!”大步奔至施勋身旁,孙膑按耐不住的伸出手去,一把将施勋抱了个满怀。 “师兄,你真?的来接我了!” 施勋怔愣的被孙膑抱在怀里,干巴巴道:“孙,孙膑,你先起来。” “为何”微微松了手,孙膑抬起头,双眸定定的打量了施勋许久,似是略有不满的微眯着,轻声道:“我可是要想死师兄了。” 几年过去,孙膑虽还是和施勋离谷前没什么两样,只是身高长了些,面庞成?熟了些,但那眸中,却如?寒潭一般,突然?多了几分施勋看不透的深邃。 孙膑的身上?,像是有了一种收敛的才气,沉淀着饱读诗书过后的睿智。 不由自主的撇开眼眸,施勋心中微微有些惊异,不知为何,在与孙膑对视的一刹那,他竟生出了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若有所思的看着施勋,孙膑垂下眼眸,换了个姿势却又不着痕迹的将施勋揽住。 “师兄,你可是当了将军,这身衣着倒真?是漂亮的很。”笑看着施勋,孙膑好奇道。 施勋出来接孙膑至魏,打着是魏国的旗号,身上?也自然?穿着魏国的将军战甲,他容貌不错,这么一穿就更显英姿勃勃,孙膑双目不住的打量着施勋,深邃中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迷恋。 施勋点头道:“恩,我现在是魏国的将军。” 顿了顿,施勋有些犹疑的问道:“孙膑,你可愿随我一同回魏?” 微微挑眉,孙膑笑着搭在了施勋身上?,“师兄在哪我在哪。” “恩”了一声,施勋转头看了看孙膑,始终也冷不下脸,只得放弃的撇开孙膑的手,转过身率先向谷口走去。 施勋将孙膑接回了魏国,两个鬼谷弟子一同在魏,这事很快便引起了各诸侯国的警觉,然?而如?今魏国势强,奈何不了他,也就只能静观其变。 魏王给了孙膑一间府邸,然?而孙膑却吵着要和自家?师兄住在一起,施勋无法,便只好将孙膑安排到?了自己的住处,而这事,第一时?间传进了河洛耳中。 傍晚,趁着施勋出去办事,孙膑一手抱着玉枕悠然?行至施勋房中,堂而皇之的将枕头放在榻上?,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赖着师兄同他一起睡才好。 半晌,门外脚步声响起,孙膑笑眯眯的回过头去,对上?了一双暗金色的眸子。 河洛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眼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意?。 孙膑眸色一点点冰冷起来,唇角挂起一抹嘲讽般的笑容,“原来是太?一先生。” 80-90 战国十一:怨憎之力 孙膑的眸子里带着掩藏不住的嘲讽让河洛一阵烦躁。 面无表情的向前两步, 河洛伸手指了指那放在榻上的玉枕,漠然道:“拿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眯眼看着河洛, 孙膑不急不缓的站起身来, 悠然道:“太一先生身为师父的好友, 却对其弟子说出如此言论,当真是一副高人风范。” 孙膑双手兜袖, 漆黑的眸中满是深不可测的思量与少年的骄气,那模样令河洛熟悉却又厌烦无比。 漠然打量孙膑片刻,河洛面色冰冷无比, 嘲道:“你师父就没告知过你我的身份,才让你说出如此不怕死的话来。” 孙膑笑意亦是冰冷, “知与不知皆是如此,太一先生不是我鬼谷中?人, 便勿要论我鬼谷中?事,走便是走了,更不应与我鬼谷子弟纠缠!” 孙膑话语咄咄逼人,明?里暗里讽刺着河洛对施勋的纠缠, 透漏着浓浓的占有意味。 被孙膑的口?气逼得有些怒不可遏, 河洛金眸阴沉至极, 双手微微颤抖,然而却始终不见任何动作。 冷硬如锋的双唇死死抿着,河洛目光复杂无比,半晌, 沉声?道:“孙膑, 不要去妄想你所得不到的东西。” 孙膑轻笑道:“真巧,我也想对你这么说。” 屋内的气氛堪称是剑拔弩张, 就像个火药桶一般,只要一点,顷刻间便会炸的天?崩地裂。 然而就在这火苗即将?达到顶点之时,河洛耳朵微微一动,收敛了满身的气势,安然立于了门边。 门外,施勋一脚踏了进来,诧异的看着屋内站立的两人。 狐疑的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施勋皱了皱眉头,犹犹豫豫道:“你们,你们在背着我偷情么?” 河洛:“……” 孙膑:“……” 深吸一口?气,河洛面色铁青的揪住了施勋,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还不待他开口?,便被孙膑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挤到了一边。 一手牵住了施勋袖口?,孙膑直起身子挡住了河洛的视线,笑道:“师兄,咱们多年不见,今日不如便秉烛夜谈,谷内大大小小的事情可都是有趣的很,师父也让我带了几句话给你。” 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刚刚解决完一些兵物?上的问题,施勋略感疲惫的揉了揉眉间,压根不想跟孙膑来什么秉烛夜谈。 河洛被挤在孙膑身后,脑中?警报声?铃铃的响,一把?抽身向前,警惕道:“不行,师……施……” 孙膑在这,河洛不能如两人一起时那般唤作师兄,然而施勋此世身份为庞涓,又不能直呼其名,河洛撸着舌头扑腾了半天?,索性吼道:“什么秉烛夜谈,他只能跟我一起睡!” 微一挑眉,施勋趁机道:“那你愿意跟我秉烛夜谈,恩?谈谈你的事?” 河洛猛的一顿,瞬间卡壳了。 这下?可好,本?来施勋完全没有打算让孙膑留下?,此时看着河洛一副沉默不语的模样,原本?稍稍按下?的怒火腾的就起来了。 轻笑着敲了敲桌子,施勋语气冷漠道:“行了,愿意谈的留下?,不愿意谈的走开。” 阴沉着脸看向孙膑,河洛反过身面向施勋,忍着怒意小声?道:“师兄,你先让他出去……” 完全漠视了河洛,施勋一手解着袍襟搭在榻边,伸指弹开挡板,屈膝坐了下?来。 窗外的月光肆无忌惮的洒了下?来,将?施勋隔在了一个冷漠的纱中?,划出的道道阴影,分隔在两人脚边。 孙膑左右看了看,起身走至施勋对面,跪坐下?来。 河洛面色冰冷的有些可怕,金色的眸中?压抑着沉沉的怒意,他向前走了两步,深喘了一口?,猛的一击门,转身迅速走了出去。 一声?巨响在耳边炸起,木制房门发?出嘶哑的吱呀声?,由门边一寸寸龟裂开来,轰然散落在地! 浑然不在意的看向孙膑,施勋淡淡道:“你想谈什么就谈,谈完了回你自己的屋子睡觉去。” 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孙膑小心翼翼的看了施勋片刻,不死心道:“师兄,你房里的门都没了,不如去我那吧。” “不必。”伸手将?案上的杯子倒上茶水,施勋伸指沿着圆润的杯沿划了一圈,看着水中?沉浮青绿茶叶,淡淡道:“孙膑,我出谷前曾说过你还有一样东西未学,如今你可把?那样东西学全了?” 孙膑伸指无聊的划拉着杯壁,眯眼笑道:“学全了。” 侧过身看向施勋,孙膑的眼神微有闪烁,试探道:“师父教的东西我都有好好学,师兄不也是么?” “装傻充愣?”冷哼一声?,施勋挑明?道:“鬼谷兵法我并未学全,这个,师父一定会传给你。” “师兄,你什么都知道。” 不在意的笑了笑,孙膑完全没有隐瞒的打算,他笑嘻嘻的绕过方案,坐至施勋身旁,口?吻中?带着些诱哄,“师兄,你想要那兵法,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施勋疑道:“什么?” 定定的看着施勋,孙膑似是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唇,漆黑的眸中?映满了施勋白净的面庞。 “你别再跟太一先生在一起了。”过了半晌,孙膑沉声?道:“师兄,你跟太一先生分开,我就将?兵法写?给你,全部写?给你。” 耳边风声?呜咽的吹过,掀起烛影微晃,施勋有些出神的望着案上的烛火,似乎是陷入了长长的思考之中?。 孙膑不确定的看着施勋,竟也为自己那毫无把?握的条件生出了些许期待。 好像是过了许久之后,施勋才终于缓缓收回视线,轻笑着看向孙膑,“不行。” 孙膑微微一怔,慌乱道:“师,师兄……” 施勋眼中?神采坚定无比,口?气亦是不见丝毫犹豫,“你不愿给便不给吧,此事是绝不可能的。” 施勋似是明?白了什么,他眉宇间的阴翳一扫而空,透出清晰的道意。 “即便天?地有阻,天?道有碍,我也定不会与他分开,历史之道,因?果变幻,我爱他,亦如他爱我。” 呆愣愣的看着施勋,孙膑心中?腾然升起一股巨大的失落感,眼中?的落寞似要夺眶而出。 微微咧了咧嘴,孙膑笑着拍了拍施勋的肩膀,轻声?道:“骗你的师兄,我是骗你的。” “师兄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只要是师兄想要的,膑都会,全部拿给师兄……” 孙膑的话施勋并没有听个清楚,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并为对于河洛的态度而懊恼着。 一会儿去找河洛谈谈,老这么僵着也不好,施勋认真的想到。 ** 月上中?天?,将?孙膑赶回了他自己屋中?,施勋穿上外袍,往河洛的居所处行去。 夜晚的和风吹来,温柔的抚着他的面颊,施勋绕着小道一路走过,漫天?的繁星伴着他延伸至夜空边际,汇成一道明?亮的光束。 施勋清澈的眸中?映着星河流转,照出他的舒适和惬意。 河洛的府上空空荡荡的,似乎除了他就再没有别人,施勋快步走向河洛的住处,有些疑惑的看着一片漆黑的屋子。 推门进屋,屋子里连个灯火都没有,明?显能看出并没有人回来过。 河洛没有回来?他去哪了? 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施勋顿了顿,随手扯了快布帛,在上面留了几行字,压在了案上。 快回来吧,回来就不跟你生气啦,师兄给你个爱的啵啵。 心情甚好的想了想,施勋嘿笑了两声?,摇头晃脑的走了。 同一时间,鬼谷 神色冷凝的看着鬼谷子,河洛声?音中?带着掩盖不住的怒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将?阵法也一同传给了孙膑?!” 鬼谷子瑟缩道:“没,没办法,谁叫鬼谷兵法中?包含着阵法一类呢。” 狠狠吐了口?气,河洛暴躁的攥着手,反复道:“我真想砍了你!” 鬼谷子脸色青白的看着河洛,想着这你都要砍了我,那我话一说完岂不是要被你砍成渣都不剩。 然而不想说又不成,闭了闭眼,鬼谷子抱着早死早投胎的心里道:“河洛我跟你说,孙膑乃是你曾经的怨憎,你应该也明?白,能促使他的唯有由施勋而生出的怨憎,由他而生,却是对你而憎。” 河洛的神情一点点的冰冷了下?来,他双目如死海,不带丝毫情绪。 吞咽了一声?,鬼谷子细细观察着河洛的神情,继续道:“孙膑学了阵法之后,你也奈何不了他,一但你将?怨憎髓取出,他的憎恶化了进去之后便会以?无穷的力?量反射于他身上,那么整个战国都会受到他的影响,连你都不能幸免。” “所以?呢?”微微阖上双眸,河洛面上无一丝波澜,沉声?道:“所以?呢。” 鬼谷子:“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再插手此事,或许按施勋说的也未必不可,你本?就不是历史中?人,此次插手,亦有因?果在阻拦……” “太迟了。”缓缓摇了摇头,河洛轻叹道:“因?果早已开始。” 鬼谷子皱眉道:“只要让施勋重新开始……” “不必”打断了鬼谷子的话,河洛抬起眼眸,淡淡道:“我意已决。” 战国十二:风雨欲来 河洛一连消失了数日, 这几日施勋几乎每天都会来溜一圈,而恰恰他回来的当日,施勋被?魏王招去了宫中。 眉宇间透着些许疲惫, 河洛将手中木卷放于案上, 抬手将开了几日的挡板放下, 这几天显然风大的很,案上积了层厚厚的尘灰。 指尖有些犹豫的滑过木卷, 河洛微微顿了顿,低低一叹,将那木卷化进了掌心。 袖口遮掩住突然出现的金色卷痕, 河洛整了整衣襟,推门而出?, 向着王宫的方向行去。 午后?日头正盛,匆匆回到?了府上, 施勋抬手推门,眼?神微微一晃,刚好瞟见?了正在酣睡的孙膑。 定定的看着孙膑手下压着的空白木卷,施勋简直是无奈至极, 刚想给他个一脑锛, 然而走到?近前, 却?又看到?了少年白皙的面上那异常明显的淡青。 抬手拨了拨孙膑放在一旁的木卷,见?每个上面不过是寥寥数语,但其?语后?却?有空顿,像是回忆时留着待填的一些缺漏。 这么难写么? 盘腿坐于孙膑身旁, 施勋就着午后?的阳光, 将那木卷上的话语逐一翻看起来,那木卷的话语晦涩至极, 施勋看了许久,也?只不过是看了个皮毛,连一知半解都称不上。 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施勋扬手将木卷扔于一旁,有些呆滞的冲着空气出?起了神, 什?么鬼谷兵法乱七八槽的东西他也?不想要,然而不逼着孙膑写出?来又是不行,这东西是魏王要的,历史上孙膑被?迫受了膑刑也?是因为这东西。 而他所能做的,便是提早让孙膑将鬼谷兵法写出?后?去献给魏王,之后?在寻个法子将孙膑送去齐国,在历史的大轨道上做些无伤大雅的小游戏。 他并不是不信任河洛有能力解决这些事情,但他却?隐隐的可以感觉到?,河洛每次看向孙膑的眸中,藏着一种森冷至极的厌恶,似是对于什?么东西的否定一般,恨不得?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是几世以来,河洛从未表现出?的一种森冷杀意。 略带惆怅的点了点那木卷,施勋小声道:“反正这东西这么晦涩,给了魏王他也?看不懂,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一旁熟睡的孙膑耳尖微微一抖,磨磨蹭蹭的睁开了眼?睛,迷糊道:“师兄,你在说什?么?” 微微一顿,施勋怀疑的看着孙膑还带着朦胧的眼?睛,眯眼?道:“你醒了?” “恩?嗯嗯,我醒了。”撑了撑眼?皮,孙膑轻车熟路的伸手搭上施勋的脖颈,意有所指道:“师兄回来多久了,为何不叫醒我?” 淡淡的瞥了孙膑唇角掩藏的一丝不怀好意,施勋伸指冲那白净的脑门上啵的一弹,看着孙膑捂头倒地,灿笑着站起身来,“既然醒了你就继续写吧,我就不在此打扰你了。” 孙膑痛呼片刻,见?施勋丝毫没有同?情心的抱臂观望,只好站起身,死皮赖脸的又扒住施勋,“师兄,你在此陪我可好,这些东西难写的很,我想的脑袋痛……” “师兄。” 门外低沉男声缓缓响起,施勋微一抬眸,刚好瞅见?了踏进屋内的河洛。 四目相对间,河洛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冰冷了下来。 “师兄?”疑惑的直起身子,孙膑喃喃道:“为何是师兄?” 怔愣的看着河洛,施勋略带欣喜道:“河洛,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看到?我留给你的……” 河洛的眸中带着少许的怒意,头一次,他对着施勋的欣喜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孙膑静默的立于施勋身后?,微扬起头,挑衅般的抬眸看向河洛。 河洛面色阴沉至极,周身仿若坠入九天寒冰一般,带着股蓬勃的冷意。 察觉到?河洛的不对劲,施勋一把上前将他拽住,手上真气冷静无比的传了过去,散去了河洛一身戾气。 这情况从没有过,施勋担忧道:“河洛,你是怎么回事?” 长出?一口气,河洛二话不说的扯住施勋手腕,一手运出?层层真气,带着他消失于屋内。 孙膑上前两步,惊异的看着倏尔消失的两人?,眸色变幻不定。 瞬息之间,背后?猛的一痛。 施勋抽搐的按着撞在榻前的腰,嘶哑咧嘴的起身看向河洛。 河洛眉心深皱,高?大的身子带着些许落寞,疲惫的靠坐在踏下。 河洛深邃的金眸中翻滚着清晰可见?的暴躁,他偏着头坐在地上,宽阔的背脊抵在施勋的腿边,一手虚握着施勋手腕,一腿微曲着,竟是显出?了从未有过的弱势的姿态。 施勋有些动容的看着河洛,困惑道:“出?什?么事了河洛,你……不太对劲,你一见?到?孙膑就好像,好像变了个人?,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样。” 河洛沉默的坐着,没有任何动作。 施勋深吸一口,环顾着屋子看了看,喃喃道:“没看到?么?我留给你的字,放在哪了?” 话语倏然一顿,施勋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金眸,面色瞬间通红无比。 河洛眸中带着深不可测漠然,他一手轻捏着施勋的后?颈,嘴唇温柔的蹭了上去,包含着炙热的深情一点一点侵占了施勋。 施勋被?这火热的气息熏得?晕头转向,脸上燥的不行,双手不由?自主?的搭上河洛,沉浸在这场深吻之中。 纠缠半晌,趁着片刻的分?离施勋一手猛的按上河洛的胸膛,感受着掌下炽热而滚烫的肌肤,心中将欲宣泄的情感毫不掩饰的表达了出?来,全无保留的坦白在了河洛眼?前。 显然,河洛也?是一样,他的大掌牢牢钳住施勋手腕,带着他一路抚过那完美的肌|肉轮廓,感受着内心蓬勃而出?的热情。 施勋抬眸,河洛亦是,他们?四目相对,眸中清晰的映出?彼此。 …… 许久之后?,抬手轻抚过施勋汗湿的发髻,河洛伸指撩起两人?胸前的薄被?,视线滑至施勋左胸前那一片平坦。 施勋睡得?十分?安稳,鼻间发出?微微的呼吸声,唇角勾着香甜的弧度。 眸中挣扎般闪过些许哀痛,河洛悄声无息的伸出?手去,漠然的看着掌心处缓缓散出?的一片金光。 木卷由?河洛手中出?现,面上覆着丝丝缕缕的金光,与河洛眸中光芒融为一体。 河洛停顿了一下,随后?将那木卷拿出?,极其?缓慢的置于施勋心口。 在那木卷在接触到?施勋的一瞬间,轰然化作一阵气波由?他心口荡开,千丝万缕的光芒转化为无数字符,一道道迸射而出?,旋转着钻进施勋的体内! 半晌过后?,金光猛然消散,不留一丝痕迹的落在施勋胸前,河洛微阖着眼?眸,暗金色的眸子中映出?施勋心口那熟悉的纹路。 一夜好眠,直至第二日午时,施勋才缓缓从榻上爬了起来。 茫然的摸了摸身边发现没有人?影,施勋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这才去伸手捞过榻旁散落的衣物。 刚套上一个胳膊,略微察觉到?有些不对,施勋睁着眼?睛一瞟,目瞪口呆的注视着心口出?现的熟悉的金色纹路。 这东西简直眼?熟到?要死,以至于施勋见?到?它的第一反应便是伸指去戳。 “河,河洛?”试探般的摸了摸那纹路,施勋不确定道。 果?然,没有人?回答。 那纹路顺着心口纠结而下,闪着隐隐的微光,施勋细细看了片刻,却?猛然察出?些许怪异之感。 这纹路乍看之下与他刚至秦国时那纹路模样一般,可若细细看来却?能发现这纹路中心似是笼了一层薄雾般模糊不清,那雾中金光微逝,却?似被?禁锢一般置于这方寸之间,无法溢出?。 而曾经的那纹路,却?是包含了万川地理,以开阖之势现出?道意。 心中不安感越发大了起来,施勋唇瓣紧抿,缓缓摊开掌心,调动起体内真气。 真气一层层翻涌而上,却?在涌至心口之时被?猛然阻挡。 施勋眉心紧紧皱起,感受着胸口处传来的钝痛,面色逐渐变得?苍白。 屋内的门窗被?紧紧掩着,无端的生出?一丝阴冷,丝缕的光线挣扎着从门缝中跃入,却?只是打出?一片光怪陆离的杂乱线条。 缓慢的将衣物穿戴好,施勋起身走向门口,注视着严丝合缝的房门。 门上隐隐有真气流动,施勋伸手抚向门边,漠然的看着那突然显出?的金色壁障。 这是河洛的真气,是他设下的禁制。 手指无法抑制的颤抖了起来,施勋茫然的站在门口,一遍又一遍,不断的触碰着那泛起的壁障。 河洛将他锁起来了……为什?么…… 公元前356年,商鞅在秦国实施了第一次变法,变法的成功使秦国的实力大增,秦国之势逐渐强大,野心膨胀,为动荡不安的战国再添一丝波澜。 各诸侯国察觉出?秦国的转变,亦各自开始有所行动,与此同?时,魏国朝中却?突然传出?鬼谷弟子孙膑私通齐国,并向齐暗传鬼谷兵法一说。 魏王勃然大怒,查明属实之后?当即命人?将孙膑关于牢中,于三日后?施以膑刑,而这期间,与孙膑同?门的师兄庞涓,却?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默认了这场风波一般。 天下,非议渐起…… 战国十三:孙膑之髓 自从被魏王下令带进牢中开始, 孙膑便一字不发?,盘腿坐于牢中一角,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两旁幽幽烛火。 牢中潮湿的?腥气, 间或夹杂着恶心的铜锈味隐隐飘荡于鼻尖, 引人?作呕, 这关押囚犯的?大牢,向来便是?阴暗冰冷, 如人?间炼狱。 脚步声远远传来,一点点接近于耳侧,孙膑微抬眼帘, 目光缓缓移至牢外停于那熟悉的身影上。 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孙膑声音嘶哑的?开了口, “怎么,时间到?了, 太?一先生要寻个机会将我除去了?” 牢外脚步微挪,河洛冰冷的?面?上?不带丝毫表情,让身旁两侧之人?退去,这才垂眸道?:“你与齐私通, 此事早已查明?……” “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冷冷的?打断了河洛的?话, 孙膑双眼徒睁道?:“那兵法是?我写给师兄的?!是?师兄……” 河洛依然是?面?无表情,只是?那眼中却带上?了些许不可?琢磨的?悲哀与怜悯。 孙膑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缓缓站起?身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茫然的?靠于一旁, 喃喃道?:“这兵法,是?师兄要我写的?。” “你将鬼谷兵法私通与齐国, 魏王已经下令以膑刑处置你,明?日?,便要行刑。” 手上?止不住的?抽动,孙膑忍耐般的?吸了口气,冷声道?:“我只问你,这是?不是?师兄的?意思?” 眼中一片漠然,河洛不可?置否道?:“他并没有阻住。” 孙膑闭了闭眼,他反复握了握拳,面?上?虽是?泄露着丝丝悲痛,但脑中却又对着河洛的?话多了几分思量。 孙膑不傻,相反他是?聪明?的?有些过了头,河洛对他的?厌恶他不是?不知,故而孙膑并未将河洛的?话语完全信了去,然而此次入牢,却也正是?因为那份鬼谷兵法。 而这兵法,在孙膑至魏后?,便被师兄一日?不停的?逼着写出。 为何师兄急于要自己写出兵法,为何偏偏是?在兵法即将完成之际被太?一抓来,为何如此时日?,却也不见师兄来此看望自己…… 孙膑心思通透,却终究,看不明?施勋的?一分一毫。 抬眸看向河洛,孙膑冷声道?:“我要见师兄。” 河洛眉头微拧,既而漫不经心道?:“他不会想来见你的?。” 英俊的?面?上?冷漠异常,河洛脚步后?退,满是?寒意的?话语如一块碎冰向着孙膑狠狠刺去。 “我与他说好,待行刑过后?,便将你送去齐国,魏国,留你不得。” 烛火轰然一闪,跌落于孙膑眼底,映照出缓慢溢出的?森冷,河洛沉默的?注视着孙膑,脚步微挪,反身离开。 历史于此刻即将展开,孙膑心中的?怨恨终于开始凝聚,却不知是?否因施勋而起?。 然而施勋此时失去真气,被河洛禁锢于屋内,正是?一筹莫展之际,即便是?他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孙膑着想,却也无法告知。 怨憎终是?有因,而河洛在跨入历史的?那一刹那,便是?早已将一切的?因果揽于自身。 施勋被困在屋内整整三天,这期间他试了无数种方法来突破胸前的?禁锢,然而身上?真气却有如石沉大海般,逐渐变得毫无踪迹,直到?最后?,那真气已是?一丝一毫都再调动不起?来。 胸前的?纹路变换不停,于雾气中黯淡下来,整了整衣襟,施勋默然片刻,良久,止不住的?一声叹息缓缓而出。 这三天里河洛一次也没出现过,而外面?所发?生的?事情施勋也通过前来送饭之人?的?谈话,一点一滴的?拼凑了起?来。 身上?的?真气被河洛完完全全的?封锁起?来,而河洛此举最大的?可?能便是?不想让他从这屋中踏出,事到?如今,若是?他还不明?白河洛想做什么那就真的?是?蠢了。 ……河洛是?在引导历史…… 从出谷开始,河洛便一步步将历史的?路标安排好,一步步的?将历史扭向他自己所熟知的?道?路,兜兜转转,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初至秦国之时,可?不同的?是?,此次,河洛却将他摒弃于历史之外。 河洛非是?历史中人?,两世以来,他从不插手与历史之中,可?如今,他所做的?一切,却是?古怪至极。 究竟为何,此世究竟是?有什么变数? 抿了抿唇,施勋有些茫然的?转过身,缓缓坐于榻上?。 河洛不告知他怨憎髓的?来历,亦将所有的?因果都隐瞒不说。 无意识的?抚着胸口,施勋有些挣扎的?看向门?口,脑中思绪万千。 他本想以另一条途径逼出孙膑的?怨恨,可?如今,河洛却又将一切的?因果回归于历史,但这,却并无甚不妥。 或许接下来的?事情他不用插手,河洛也不需要,他再来插手,微微抿着唇,施勋有些漠然的?看着门?口一闪而逝的?金光,脑中隐隐显出孙膑笑嘻嘻的?模样。 时至晌午,门?口脚步声缓缓传来,半晌,房门?被猛的?推开,午后?阳光顺着门?缝轰然打入屋内,冲散阴影处跌落的?飞尘。 施勋眯了眯眼,双手揽着袖口,冷冰冰的?侧目看了过去。 河洛脚步微微一顿,似乎是?有些尴尬的?呆立在了门?前,过了一会儿,见施勋回过头不再看他,这才犹犹豫豫的?踏了进来,小步的?挪至施勋身后?。 施勋并未看向河洛,他双眼没个焦距,茫茫然的?不知落到?了哪里,没什么力?气似的?斜身靠在榻边。 河洛微皱着眉头,上?前两步,突的?身子一低,单膝跪在了施勋身侧,大掌握住了他揽袖的?手,低声道?:“师兄,对不起?。” 施勋有些疲惫的?动了动,侧头看向河洛:“孙膑怎么样了?” 其实不问也知,牢中如同炼狱,历史上?更是?将孙膑所受的?一切写的?清清楚楚,而今河洛既然出现,想必一切早已成定?型。 眸中带着些许不悦,河洛抿唇道?:“怨憎已出,只待其亲手将髌骨取出。” 施勋猛然一怔,不可?置信道?:“亲手,你要他亲手取髌骨?!” 缓缓起?身,河洛点头道?:“怨憎髓是?由孙膑自身怨恨所成,必须要他亲手取出,旁人?一概不能触碰。” 河洛的?面?上?没有丝毫动容,他双眼直视着施勋,见不到?一星半点的?不忍。 施勋呆愣愣的?看着河洛,喃喃道?:“怨憎髓……是?孙膑的?髌骨?” “怪不得,怪不得。” 见河洛一副不可?置否的?模样,施勋有些无奈的?咧了咧嘴,“那现在呢河洛,孙膑的?怨憎已出,是?对谁,对谁的?怨憎?” 河洛沉默不语,施勋了然道?:“是?对你。” 起?身下榻,施勋眼角状似无意的?扫过门?前解开的?屏障,上?前两步,俯身凑于河洛眼前。 河洛微有怔愣的?看着施勋,英俊的?面?上?带着些许不解,呐呐道?:“师兄?” 摇了摇头,施勋叹道?:“河洛,你不该什么事都瞒着我。” 脑中猛然一惊,然而却已是?来不及反应,施勋在话出的?瞬间将手掌紧贴于河洛心口,眸内金光乍现,霎时间,层层光晕由掌心汹涌而出,紧贴着漫入河洛体内。 那是?这三天来,施勋用仅存的?真气,在掌心画出的?阵法。 阵法进入的?瞬间便沿着静脉将河洛牢牢锁住,震惊的?看向施勋,河洛暴怒道?:“师兄,你要做什么!” 见河洛无法动弹,施勋缓缓收掌,吊儿郎当的?冲着河洛咧嘴一笑,喃喃着向门?口走去,“我要去替我师弟,承受他犯下的?错误。” 木然的?看着施勋由门?口踏出,河洛压抑般的?闭了闭眼睛,脑中杂乱声隐约响起?,跨过万年之久彻响于耳边。 “师兄,你这是?作何?!” “圣人?在上?,我愿替我师弟,承受他犯下的?任何错误……帝俊,甘愿替天承道?。” 施勋如今身上?真真正正是?一丝真气也无,走到?大牢时早已是?月上?中天。 漫天乌云密布,往日?连绵的?星河如今不见一丝踪迹,牢牢隐藏在天际之间,被乌云覆盖。 施勋来到?牢前,冲着守卫打了个招呼,便直直的?朝内走去。 施勋虽然被河洛关在屋中三天,不过他好歹也是?魏国的?大将军,虽不知河洛是?以什么理由关的?他,但最起?码这权力?却依然在握,故而也没什么人?敢拦他。 牢中幽暗异常,无处不在的?血腥味一刻不停的?刺激着鼻囊,不过好在施勋久经沙场,对这点血腥气也不放在心里。 大牢的?最后?一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几个人?影活动,施勋缓步向前,转身站立于那间牢房之前。 牢中的?几人?猛的?一惊,这才意识到?有人?进来,转头一看,连忙惊慌的?跪了下来,“庞将军,庞将军怎么会来这里?!” 牢房中传来一阵慌乱的?窸窣声,施勋动了动手指,缓缓抬起?眼眸。 黑暗中少年苍白的?面?容一点点探出,孙膑发?丝凌乱,往日?清澈的?眸中却是?带着深深疲倦与看不清的?雾色。 施勋细细打量了片刻,发?现孙膑虽是?精神不佳,但至少身上?并未有动过型的?痕迹,心中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泛起?一阵疼痛般的?悲哀。 孙膑苍白的?面?上?带着丝丝喜色,他一手抓着牢门?,唇角微微勾着,“师兄,你来了,那太?一果然是?在骗我,我就知道?!” 孙膑疲倦的?眼眸微眯,投向施勋的?眼神中带着极度的?信任,即便是?被雾气所遮掩,却也不掺着假意。 孙膑年少时从未出过鬼谷,他虽精明?,然而对于施勋,心中却始终存留着深深的?信任,即便是?因为河洛的?话稍稍起?了猜疑,这份信任也未曾改变。 施勋怔怔的?立于门?前,脑中泛起?一阵阵的?抽痛,他忍耐不住的?后?退两步,眼眶周边不受控制的?滚烫起?来。 孙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唇角的?笑意抖着,缓缓的?放了下来。 低垂着脑袋,施勋反复的?抿着唇,垂眸深吸几许,半晌,轻声道?:“孙膑,魏国,留你不得。” 战国十四:怨憎髓现 孙膑似乎是完全没有听清施勋的言语, 双目毫无焦距的落在空中,茫茫然的不见一丝光亮。 他微微动了动唇,表情僵硬无比, 欲言却又不知该言何, 最后只得尴尬的摆了摆衣袖, 露出了个看似轻松的笑容,脚步小心的向前挪了挪, 笑道:“师兄,你这是何意,我说过, 师兄在哪我在哪,怎么又留不得我了?” 施勋抿了抿唇, 他抬眸却又不看?向孙膑,漆黑的眼眸映出暗牢中两点清冷烛火。 “字面上的意思。”缓缓呼出口气, 施勋闭了闭眼眸,复又开口道:“孙膑,我告诉过你,我讨厌你。” 烛火明明灭灭绕过阴暗的角落, 照出孙膑有些?苍白的面色, 施勋漠然的看?着他, 一如初见时那般,毫不留情的表达着自己?的厌恶。 孙膑怔愣了一会儿,喃喃道:“不是的,师兄你明明……你救过我, 你……” “那是为?了让你放下戒心。”勾了勾唇角, 施勋冷冷道:“你打小资质就?比我好,师傅更加看?重你, 传于你的兵法?也定是与我不同,若不如此,你会将兵法?写与我么?” 孙膑呆滞的听着施勋的话语,原本还带着些?许暖意的眸子彻底被雾气所遮掩,透不出一丝的光亮。 少?年还稍显稚嫩的脸上似乎融进了阴影一般,闪过一瞬间的扭曲。 先前牢中那几人大气不敢出的跪在后面,相互交换了下眼神,暗道这庞将军倒真是如传闻般,对自己?的同门师弟不留丝毫情面。 孙膑沉默的站在牢门前,似是还带着些?许期翼,轻声道:“师兄,那你又是为?何接我来魏,你是在骗我,你待我很好。” 摇了摇头,施勋嘲讽道:“自作多情,接你来魏亦是为?了你的兵法?,如今你的兵法?我已皆知,你留在魏国,便也没什么用?处了。” 说完,不去看?孙膑的反应,施勋异常冷静的转身走至那跪着的几人身旁,问道:“刑具呢?” 那几人面面相觑片刻,其中一人从?一旁取来个弯钩似得东西,又将烧制好的道具递过,这才小心翼翼道:“将军可是要开始行刑?这刑具伤人,不若让……” “出去。” 那几人犹犹豫豫的站起身来,吞吞吐吐的还想说些?什么。 冷冷瞥了那几人一眼,施勋怒道:“全部都?出去!!!” 看?着那行刑的人迅速没了踪影,施勋将刑具扔进牢房中,看?着孙膑毫无血色的面颊,一字一句道:“孙膑,你自己?将髌骨取出来。” 看?着孙膑的眸子不敢置信睁大,施勋语调不带丝毫变化,亦不带丝毫感情。 “你将髌骨取出来,我保你一条性命,送你去齐。” 双手?颤抖的背在身后,施勋紧咬着牙关,冷然的注视着孙膑。 由穿越至今,他从?没有像现在一样?,心如刀割,冷静无比。 收回视线,孙膑极其缓慢的蹲下身子,伸手?拨了拨刑具,半晌,唇角竟是挂起一丝笑意,抬眸看?向施勋。 “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呢?” 眼中笑意温柔无比,孙膑靠向牢门,伸手?碰了碰施勋紧抿的唇角,笑道:“你想要兵法?,我给你,你想要我的髌骨,我给你,你想要我的命,我也给你。” 唇角一点点的勾起,孙膑轻柔道:“只有一点,你在哪我在哪。” 完全没有料到孙膑的反应,施勋怔然道:“你说什么?” 没有理会施勋的问话,孙膑反身坐于地上,仔细的观察着一个个刑具,轻飘飘道:“师兄,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那你可以,可以喜欢我一些?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施勋眼前血色溅起,孙膑毫不犹豫的将铁钩刺入膝中,压抑着惨痛的闷哼。 施勋喉间翻滚着一阵阵的腥气,有些?崩溃的转身走出大牢,控制不住的靠在墙边,双眼紧闭的颤抖着。 大牢内,烛火染至最后一息,映出斑驳却又森冷的阴影后终于缓缓熄灭,孙膑眼眸微眯的靠在墙边,浑身如水洗一般,他微微侧着头,有些?茫然的看?着被自己?取出的两块髌骨。 “师兄,我什么都?给你,现在,你可以喜欢我了么?” 缓缓裂开唇角,孙膑轻闭上眼眸,唇角的笑意似无奈又似固执。 小时候师兄对他很好,处处护着他,事事想着他,可逐渐的,师兄对他的态度就?变了,变得冰冷,隐藏着妒意。 他不是不知,只是一厢情愿的不信,直到后来有一天,师兄的结束禁闭出来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以前的师兄又回来了。 虽然还是那副厌恶的样?子,但眼中,却是含了丝柔和,他那时便知道,师兄不一样?了。 可不同的是,师兄在对着另外一个人时却是更加的温柔,而他,也在偶然撞见两人之后,被心中猛然升起的嫉妒感弄得彻夜无法?入睡。 年少?时不懂的情感,如今却是再也不想放下。 片刻之后,刑官领着大夫匆匆进了大牢,施勋脚步虚软的步入牢中,看?着孙膑的腿上被缠上一圈又一圈的白布。 孙膑陷入了短暂的昏厥,眼皮不安的煽动着,口中却又一刻不停的喃喃着不要将他送走。 施勋翻来覆去的握着手?掌,颤抖的抚了抚孙膑滚烫的额头,上前将地上散着的髌骨包起,让人将孙膑抬回了自己?的府上,留下了几个大夫看?着。 大夫走后,施勋在牢中呆站了半晌,这才缓缓起身,走出了大牢。 晨曦由鳞次栉比的屋檐上一点点透出,逐渐染亮了整片魏国的天空,清晨鸡鸣声响起,起早的人打开挡板,将一夜的风尘吹去之后,准备起早食。 施勋顺着小道一点点的走着,走走停停,最后疲惫至极的靠坐在一处阶前。 胸口处温热隐隐传来,施勋愣了愣,伸手?将怀里包裹着髌骨的布包掏出,待将布包揭开之后,两片青白透明的玉色物质散发着温润的白光缓缓映入施勋眼中。 “这便是,怨憎髓?”呆愣的看?着那玉髓,施勋落寞道:“你又有何作用??” “怨恨之力?,堪比千军万马。”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漠然响起,施勋抿了抿唇,反手?将布包塞回怀中,转头看?向河洛。 河洛微蹙着眉,看?着施勋一身狼狈的坐在台阶上,无奈道:“师兄,怎么在这坐着,为?何不回去。” 施勋上下打量了河洛一会儿,抿唇道:“阵法?解开了?” 皱了皱眉头,河洛面无表情道:“师兄,你此次做法?太过莽撞。” “莽撞?”嗤笑一声,施勋看?着河洛,缓缓道:“我只是不想让我的爱人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受到任何伤害。” 眼神微微一凝,河洛叹道:“我知道分寸。” “你知道?”微一挑眉,施勋嘲讽道:“可是我不知道。” “河洛,你不是历史中人,但此次却出来干预历史是为?什么?” 双目直视着河洛,施勋道:“这是我的任务,但你却把我抛开自己?去一步步的引导历史,你认为?孙膑无法?对我产生怨恨,便将孙膑所有的怨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你将所有的因果?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你什么也不与我商量便一意孤行的认为?是为?我好,可你是否有想过,你并非此事之人,若是这因果?之力?你承受不了,我又该如何是好!” 恶狠狠的瞪着河洛,施勋喃喃道:“河洛,你才是真的莽撞,三国时期你便已受了一次因果?,此次之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可有万全的把握逃脱过因果?惩罚!” 施勋眼眶通红的瞪着河洛,对于孙膑的事情,对于河洛的隐瞒,终是逼得他再也无法?控制的哽咽了出来。 轻抚着施勋微红的眼眶,河洛抬手?将他揽入怀中,安抚道:“怨恨之力?太过危险,师兄,我怕他伤到你。” 抽了抽鼻子,施勋低声道:“你若是如此想,便不应该将我的真气封了,关在那屋内整整三日。” 手?下微微一顿,河洛低头轻蹭了蹭施勋的鼻尖,深邃的双眸中满是歉意,“师兄,别生气了。” 轻呼了口气,施勋叹道:“齐国的使者明天便会来魏拜访,届时我会让人将孙膑送去齐使者处,待孙膑去了齐国,一切便算是尘埃落定了,对了,回去以后你给我把胸口那禁锢解开……” 沉默片刻,河洛出声打断了施勋的话,却并不提解开禁锢一事,“师兄,因果?只不过是刚刚开始,怨憎髓既是你逼着孙膑取出,那他心中对你必定生了怨气,此之后,你便要对他提放一些?了。” 神色黯然的摸了摸怀里的布包,施勋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间:“明天孙膑就?会去齐国了,接下来的事,只要照着历史来就?可以了。” 点了点头,河洛指尖蕴了真气,顺着施勋的太阳穴处缓缓摩擦了起来。 脑间一阵清凉传来,斜眼看?了看?河洛,施勋轻声嘟囔了一句,随手?抓过那大掌,拉扯着向前走去。 唇角现出一抹笑意,河洛紧了紧手?掌,眨也不眨的注视着施勋,金眸中带着满满的爱意以及那一抹隐藏着极深的固执与占有。 翌日,一辆青灰色的马车由大梁城内缓缓驶出,向着魏国边界滚滚而去,尘烟处,一缕朝阳初升,破云而来的晨光逐渐掩盖了那马车踪影,亦拉开了一场由怨恨而出的,齐魏大战。 战国十五:兵出赵国 公元前357年, 整个战国陷入一阵短暂的平静起,虽偶有战役发生,但总归于表面上风平浪静。 孙膑由魏国离开之后, 施勋虽招来了?魏王的?盘问, 但这魏国现在却还不能没了?他这个大将?军, 再加上河洛一旁的袒护,这事便?也就不了?了?之。 而施勋在孙膑走后亦是悄悄派了?人, 打?探着齐国的?情况。 孙膑两腿髌骨被挖,至齐后整日瘫倒在塌上,数月之后方才能被人搀扶着下地, 依靠着轮车行动。 如历史所写,孙膑虽腿有残疾, 但却?依然被齐将?田忌发现其兵法才智,于一场齐国诸公子的?赛马比赛中被推荐给了?齐威王, 而这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田忌赛马”,亦让孙膑成功的?担任了?齐威王的?兵法教师,负责起整个齐国的?兵法训练。 历史朝着它的?轨道上安然无?恙的?前行着,齐魏两国养精蓄锐, 于平静中相互试探, 按兵不动。 公元前354年, 赵国进攻魏国的?盟国卫国,夺取了?漆及富丘两地,魏王听闻笑称时机来临,当机立断派大将?军庞涓领军数十万, 迅速向着赵国包围而去。 沉寂了?一年的?战国大地, 终于再次由赵国将?战火引向燎原。 当夜,与河洛商量过后, 施勋清点好兵数,以三千骑兵打?头,浩浩荡荡的?踏出魏国大梁。 魏国边境与赵相邻,边境处山川起伏,而赵国的?首都?邯郸则恰恰与两国边境相距甚近,邯郸处,北临魏国,而另一边,则是齐国。 马蹄声于山间峭壁轰然震起,蜿蜒山路尘土四起,大军在行至两天两夜之后,终于徐徐抵达魏国边境。 傍晚,最后一丝霞光由山间缓缓凐落,万里山丘褪去白日暖阳,阴阳交汇之处一寸寸染上了?夜晚的?黛蓝色。 两国交界之处向来荒芜,但山间田野之处却?还是坐落着几处村庄,生活着来往两国耕作卖货的?村民。 夜晚降临,星星点点的?火苗由村子里逐一亮起,沿着河畔错落有致的?铺展开来,如跌落山间的?繁星一般,照亮屋顶处徐徐升起的?晚炊。 队伍缓缓步入进山的?官道之后便?停了?下来,扯缰下马,施勋伸手将?通信的?兵士招来过来,吩咐道:“去告诉太一先生,今晚在此处扎营,切记,不得扰民。” 将?马交到?一旁亲兵手中,施勋扭了?扭脖子,将?身上护甲一一解下放至一旁,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吹起了?小风。 河洛接到?通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四处寻起了?施勋身影,等看到?施勋翘着腿坐在树边冲他咧嘴笑时,稍稍一想,便?明白这货准是又想偷懒了?。 舒服的?窝在树根处看着河洛瘫着一张脸,有条不紊下着命令,而那帮兵士亦是严肃无?比的?着手准备着,施勋微一挑眉,略有不满的?撇了?撇嘴。 这帮臭小子,对着他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老实,难道是因为脸的?原因? 想着,施勋不自觉的?摸了?摸脸皮,学?着河洛的?样子抿唇扬眉,然后微一呲牙。 “师兄?” 好笑的?看着施勋扭曲的?面容,河洛无?奈道:“主帐已经安置好了?,我派人去山间打?了?些野味,给兵士们添些菜。” “恩,恩,不错不错。”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河洛,施勋笑道:“河洛你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面无?表情的?将?手扯下攥在掌心里,河洛勾了?勾唇,意有所指道:“我一直很能干,师兄要试试么?” 瞅着河洛那金眸中一闪而逝的?揶揄,施勋轻咳了?一声,连忙将?手抽了?回来,“大战在即,你想都?别想,我去吃点东西,一会儿还有事要办。” 眼瞅着施勋躲狼似得飞快离去,河洛有些委屈的?摸了?摸鼻尖,只好压下浑身的?燥热,抬眸望向嚷嚷着挤进人群中抢饭的?青年,看了?半晌,却?又忍不住莞尔,那眉宇间满是宠溺。 半夜,山林间一片寂静,虫鸣鸟叫声偶有一响,细不可闻的?轻轻回荡开来。 不一会儿,主帐处响动声传来,施勋一身轻装步出,同巡逻的?兵士打?了?个招呼便?只身一人钻入了?山间。 冲着早就等在那里的?河洛打?了?个招呼,施勋莞尔道:“你来的?还挺早,走吧,咱俩去夜探邯郸。” 河洛点了?点头,问:“怎么突然想起要去探邯郸了??” “一会儿再说吧,诶诶,御剑,咱们赶快着。”扒拉着往河洛手上递了?把?剑,施勋催道。 漫不经心的?将?真气弹出,看着那剑稳稳的?被金光笼住,河洛转眼瞅了?瞅施勋,微一抿唇,二话不说俯下背来,冲着他招了?招手。 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暖意,施勋干咳了?一声,道:“我又没让你背我。” 河洛笑了?笑,“我想背你,你真气还未完全恢复,况且,就这一把?剑,还能怎样?” “说的?好像我预谋好了?似的?。”嘟嘟囔囔的?趴在河洛背上,施勋顿了?顿,小声道:“三年了?,早就好了?。” “恩”单手扶着施勋,河洛一手御剑而起,低不可闻的?回了?一声,“就当没好吧。” 施勋不说话了?,真气驾着剑徐徐升高,眨眼间便?从林中直射而起,破开天际,将?两旁星斗悍然甩于身后。 御剑之速是极快的?,不过瞬息便?进了?赵国边境,朝着邯郸直奔而去。 施勋安然的?伏在河洛身后,感受着掌下那温暖而完美的?肌肉轮廓,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河洛的?肩颈微微绷着,如同一张拉满了?弦的?弓,危险却?又带着迷人的?力量美,像是一匹蓄势待发的?狼,优雅而残戾。 然而在这背上,施勋所能感受到?了?,却?唯有安心二字。 情不自禁的?在那背上肌肉处摩擦了?起来,施勋夸赞道:“河洛,你真是比狼还帅!” 耳畔微微一红,河洛有些得意的?勾了?勾嘴唇,漠然道:“恩,我是鸟。” 施勋:“……” 片刻之后,邯郸城已是近在眼前,施勋拍了?拍河洛的?肩,示意他御着剑在城上空悬浮停下。 河洛依言而停,了?然道:“你在记下邯郸的?兵防?” “没错。”拍着河洛让他催动着剑前行,施勋悠然道:“咱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出兵来袭,邯郸必是早有警戒,今夜先来探探形势,看看哪处薄弱,便?可将?主力集中于此,其他几处虚兵攻之,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河洛:“你打?算明日便?攻邯郸?” “当然不是。”眼神微微一转,施勋嘴里念念有词,答:“明天到?不了?这,入城前肯定先有一战,那时候可就靠你了?,对了?,不许乱用阵法,你身上的?因果已经够多得了?。” 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河洛抬眼瞅了?瞅城内,漫无?目的?的?乱晃着。 “诶!”头顶一阵惊呼传来,施勋霹雳啪啦的?敲着河洛脑袋,将?他的?脸掰至一处,“瞧瞧,那地方眼熟不?” 河洛微微一怔,冲着施勋指的?地方细细看了?看,莞尔道:“秦使馆。” 晃了?晃头,施勋探身看了?看那院子,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有些恹恹的?缩回了?脖子,“好啦,看完了?,我们回去吧。” 神色复杂的?看了?看远处的?赵行宫,河洛应了?一声,剑头一转,从云间倏然荡起,滑过夜晚的?赵国都?城。 两人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的?溜了?回去,施勋照例冲着那巡逻的?兵士打?了?个招呼,然后一溜烟钻进了?帐子,留着那兵士目瞪口呆的?看着跟着一起进去的?河洛,暗道自家?将?军这出去溜圈不说,还又带回一个。 一进帐内,施勋便?将?地图铺于案上,连夜将?赵国的?兵防部署一一绘在了?图上,并将?薄弱之处做上了?标记。 河洛抱臂靠于一旁,眸中微微一闪,浮现出些许不安。 第二日清晨,大军拔营,由官道处越境而出,数十万大军由山间罗列而出,骑兵打?头,直奔赵国而去。 不出施勋所料,赵国的?确早有防范,亦派了?五万大军早早部署于外城之处,只守不攻,意图将?魏军阻拦在此处。 魏军就此在外城处停滞了?下来,三天以来,皆是驻足于城外,白日里稍作进攻,到?夜晚又安营扎寨,没有任何动作。 此举弄得外城守卫皆是疑惑不已,猜测或许魏军是粮草不足,无?力久攻?然而猜测归猜测,赵军却?也不敢贸然进攻,只得在此处僵持着。 同一时间,施勋带着五千轻骑早已绕过外城,按着地图,由小路抵达邯郸城郊,于黑暗中打?量着那座巍峨城墙。 “赵国将?大部分兵力派去攻打?魏国,另一部分去守了?边城,那么这城内便?定是兵力空虚,无?力抵抗。” 五千精骑屏息伫立于密林之中,齐齐注视着那立于首位的?青年。 “又是赵国,看来咱们还真是不太对劲。” 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城墙两侧巡视的?兵卫,施勋唇角一咧,持剑朝前划去,“魏军听令,鸣箭,破城门!” 深夜,一星火光携雷霆之势由邯郸处猛然炸起,惊动了?整个城内的?守军。 与此同时,一封书信亦跨过千里,连夜送往了?齐国某处府邸之中。 战国十六:战之初始 午夜时分, 邯郸城门火光四起,大火由瞭望台一路烧进城口?阁楼,不过片刻, 厚重的?城门便燃至焦黑, 木屑四落。 脚尖轻点而?上, 施勋一手拉弓,背部微隆, 手臂至弓弦形成了一道完美至极的?弧线,黑亮的双眸于一汪火海之中映出那半点寒星! 两手间真?气形成一道飓风缓缓落于箭首,施勋双眸瞬间微睁, 朗声大喝,“给我冲!!!” 刹那间利箭绷紧, 挟带着开天辟地的真气直直刺入那城门的正中心,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 整个城门竟被那箭的力道冲撞的?炸裂开来。 这一幕让城门口?的?上千军士霎时一静,看着施勋的?眼中不由?得带了几分恐惧,而?赵军便更是溃不成军。 施勋那身真?气简直就是打游戏开了挂一般,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将赵国的?城门攻下。 五千精骑先行入城, 赵军城内空虚, 节节败退, 毫无抵抗之?力?的?便被攻至内城处,而?在往后退一步便是赵王的?行宫。 赵国城内防守稀疏,外城处皆是些?老弱病残之?兵,直到内城才似将行宫的?守军调出, 但如今却?也是无力?回天。 领着骑兵顺着街道一路检视, 下令不得抢民财物,施勋看着被魏军捉起来的?赵兵, 暗道果真?如自己所料,赵王将仅存的?大军派去了边境阻拦魏军,压根就没料到魏国会直接绕过边境前来围都。 如今邯郸城一破,河洛那边也必定得到了消息,不出三日应该便会与自己汇合。 随手把?玩着剑柄,施勋看了看内城处高耸的?赵行宫,不由?得想起了百年后被河洛压垮的?那个行宫。 这一百年前的?行宫除了看起来稍微新了点,倒还真?是没什么变化。 深夜中的?赵行宫仍旧是灯火通明,外城处浓烟滚滚,杀声四起,可却?像是丝毫影响不到行宫。 眉头微蹙,伸手拦住要继续前行的?兵士,施勋沉吟片刻,扯了个兵士问道:“去城门看看,有人出去么?” 半晌后,那兵士便匆匆赶了回来,微一抱拳,答:“秉将军,城外的?兄弟并无发现任何情况。” 微一皱眉,施勋不确定道:“所有的?城门都守着么?城郊呢?密道?” “所有的?城门都派人守着呢,密道也翻出来一个,却?也无人出来。” “奇怪,难道是开打前就走了,不对,猜不到的?。” 蹙眉看着前方毫无动静的?行宫,施勋暗自琢磨着本来一早就派兵将城门守住,便是想着赵王可能会借机出逃,这样一来刚好守株待兔活捉了赵王,可如今看来,事情却?不像是这么简单。 从城门被施勋一箭破开时起,唯有攻至内城时见到了行宫的?守军,可却?也是稍作?抵抗便四处溃逃,躲进了行宫之?中。 如今大军逼宫,赵王不但没有出逃,而?赵行宫处却?也是一片风平浪静之?象,当真?是古怪至极。 穿越至今见过的?怪事繁多?,施勋倒也不怎么慌乱,想着难不成这赵王还要学着诸葛亮唱一出空城计? 不过这样一来,孔明的?空城计可就算是抄袭来得了。 “将战俘看好了,分出五百小队,随我上前查看。”想了想,施勋吩咐道。 五百精兵成锥形阵向?着赵行宫处缓慢靠近,然而?队伍走了不过几步,施勋的?脸色却?猛然一变,大惊道:“停下!都给我停下!!!” 话音刚落,施勋由?背后抽出一箭直朝行宫大门射去,只见那铁箭刚一触到大门边缘便似被人抓住一般,“嗡”的?一声从两端分裂开来,瞬间化为?飞灰! 门前金光一闪而?逝,隐现天地开阖之?意,化为?一道柔和的?气浪,徐徐逼至施勋身前这才消散。 面色不愉的?看着那带着几分熟悉的?阵法,施勋微一抿唇,试探道:“不知师傅何时来了赵国?怎么也不跟徒弟说上一声。” 这赵行宫前所布的?阵法明显出于鬼谷,怪不得赵王躲在行宫中不急的?逃走,原来是有所依仗,只是不知这阵法究竟是早先布下,还是鬼谷子已来到赵国。 施勋的?声音远远回荡开来,话中的?意思听得众人不禁一惊,然而?等了片刻,行宫内却?还是无甚动静。 看了片刻,施勋眼眸微眯,下令让众人离得远些?,手中长剑出鞘,缕缕真?气环绕于剑尖之?处于半空中画出道道符文。 金光由?剑尖处散开,那符文逐渐汇聚为?一巨大圆盘,瞬间覆盖于行宫上空,铺天盖地的?伸展开来,竟是又有压下之?意! “停!停停停!!!” 行宫大门倏地开启,一中年男子大喊大叫的?推门而?出,满头大汗道:“住手,住手,又想毁了这行宫不成?!” 收剑入鞘,施勋翻身下马,白净的?面上现出一丝奸滑,满不在乎道:“你若是不解释清楚,我便毁了又能怎样。” 鬼谷子面上一怔,意识到施勋恐怕不是在开玩笑,便打着哈哈道:“这赵行宫跟你们无冤无仇,怎么一个个都想着要毁了它,好了好了,你先停停,我有事要跟你说。” 施勋才不吃他这套,晃了晃剑,说:“行,你先把?这阵法解了,我去里面逮了赵王,再说你的?事。” 施勋虽面上随意,与鬼谷子笑谈商量着,然而?双眸却?紧盯着他的?动作?,不敢有半点放松。 鬼谷子从大门出来后,这行宫里面总算是有了点动静,远处的?城墙上明显能看到人头攒动, 显然是赵王有些?不安,派人出来查看了。 摆了摆手,鬼谷子上前两步,低声道:“我不是不让你攻下邯郸,只是如今你一但破邯郸,魏国大军自然一拥而?上,如此一来,这赵国在历史?上的?地位就尴尬起来了。” “况且我此次来赵,其实也是有些?事情要告与河洛……” 这家伙每次出来都没什么好事,听鬼谷子这么一说,施勋不由?警惕道:“你又想跟河洛说些?什么。” 鬼谷子连连摆手苦笑,“不说什么,不说什么,你赶快先退兵,等河洛来了再说。” 游疑的?看了鬼谷子一眼,施勋蹙眉道:“不能退,一旦退了会惹人非议的?。” 想了想,施勋招收换来一亲兵吩咐了几句,这才说:“你去让赵王写份和书出来,我派人送去给魏王,这样一来能托些?时间,等河洛到了之?后在做打算。” “至于这几天……”四处看了一看,施勋随口?道:“我们就现在这邯郸城处住下了。” 点了点头,鬼谷子毫无疑义的?反身回宫,准备去向?赵王讨纸文书,而?施勋则让人在城周围看守好后,带着一小队人马住进了邯郸城内秦使馆处。 三日后,得到了消息的?河洛率大军一路攻至邯郸城下,准本进城于施勋汇合,与此同时,接到了赵王和书的?魏王则下令派出一半军力?占领邯郸,其余兵力?则由?施勋带领向?着茬丘而?去,准备顺势攻下卫国。 同一时刻,齐国·临淄 接到赵国发来的?求救信笺,齐威王第一时间召集了大臣,将此事告予众人。 然而?此时说后,大臣们虽反应不一,但终究却?还是不主张救援,更有以邹忌为?首的?一帮老臣们建议齐王坐山观虎斗,在赵国被完全攻下,而?魏国精力?困乏之?际在行出击。 伸手制止了众人的?争论?,齐王手下一点,指住殿旁一角,问道:“不知先生有何见解。” 大殿倏尔一静,紧接着群臣纷纷扭头看去,盯住了那安坐于一旁,抿唇而?笑的?青年。 微微一愣,似乎才注意到齐王的?提问,青年手上微动,扶着身下轮车缓缓而?出,行至了大殿中央。 发无束冠,衣无锦绣,青年面庞温润俊秀,双眸漆黑而?内敛,一身素色长袍与这朝中官员颇有些?格格不入之?意,然而?周身气度,却?又沉稳至极,气定神闲。 抬眸扫视一圈,见周围人似乎都在等自己给出个答案,青年微一莞尔,道:“救与不救,还要看王上的?想法。” 齐王:“先生此话何解?” 青年答:“魏军此刻已将邯郸攻下,却?并不返魏而?是停留于邯郸,料想其应当是在等魏王指示,而?一个精力?困乏的?军队却?是不会有这种举动的?,那么,究竟是明哲保身给自己树立一个强敌,还是主动救援,为?己方增添一个盟友,这就要看王上的?了。” 微微一窒,齐王沉声道:“那听先生此意,却?还是救得好了。” 微一点头,青年笑道:“正是如此。” “王上,不可!” “魏军兵力?远没有如此强大,若是贸然救援,恐削弱国力?啊。” “孙膑之?言不可听信,战与不战,岂是一等小儿决定。” 霎时间,朝上如炸开锅一般嚷嚷了起来,矛头皆指向?那坐着轮车的?青年。 那青年确是孙膑无疑,慢悠悠的?敲了敲车壁,孙膑闭了闭眼,冷声道:“诸位可是忘了,那攻赵的?大将军可是膑的?师兄啊。” “鬼谷庞涓之?名诸位恐怕都是听说过的?,此次攻赵由?他带领,赵国必定是手到擒来,魏与齐之?间相距于赵,一旦赵国归魏,那齐魏两地之?间便再无庇护。” 蓦地一笑,孙膑问,“恕膑之?言,若是与庞涓对上,你们之?中又有几人能与他相抗衡?”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片刻之?后,一武将不服道:“不过是懂些?排兵布阵而?已,又不是舌鬼牛神。” 这一句话,倒是连带着孙膑一同嘲讽进去了。 挑唇一晒,孙膑嗤笑道:“我这师兄,可不像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抬眸看向?齐王,孙膑黑漆漆的?双眼中带了些?许暗沉,低声道:“倘若今次不阻止了他,那么此后便再无方法,可以将他……握于掌中!” 战国十七:围魏救赵 “鬼谷子把你叫过去都说了些什么?为何非要你单独一人过去。”接过河洛递来的布巾, 施勋随意摸了摸脸颊,似是不经意的问着。 施勋的眉眼被水珠沾染的湿漉漉的,白?嫩的如同刚剥皮的鸡蛋, 在火光的映衬下显现出一种别样俊秀。 河洛有些忍耐不住的撇开眼去, 随后接过布巾, 一边捞着施勋的头将他脸上未擦干净的烟尘擦去,一边漫不尽心?的答道?:“没什么?, 就是让我小心?一点,说是怨憎髓一出?来,孙膑的怨恨也就大了。” 点了点头, 施勋放松道:“有我替你分了一些,应该没什么?问题, 孙膑的怨恨是因为我出?来的,我也确实是对不起?他。” “此次大战齐国势必会派人前来攻打。”想了想, 施勋沉吟道?:“孙膑八成会跟过来,到时你就别?跟着了,有孙膑在此战估计是赢不了的,到时我派虚兵前去试探一下, 直接撤兵回梁, 也不算违背历史。” 魏王的书信昨日已?经传到了施勋手中, 施勋未看书信便也知道?魏王是何用意。 魏王野心?颇大,在受到赵国的和书之后便将主意打到了卫国上,如今兵力正?是充足,倘若此次能趁势将卫国攻下, 那这之后, 魏国便再无所畏惧。 然而施勋却知道?,此次攻卫他胜不了, 他也不能胜。 “你说,孙膑会用什么?法子来解赵国之危。”敲了敲河洛,施勋笑道?。 疑惑的看了施勋两眼,河洛好笑道?:“我应该是将战国的历史都传给你了的。” 微一挑眉,施勋晃着脑袋哼了哼,“那都是字面?上的东西,我又?怎知会不会真是如此。” 知道?施勋又?在耍赖,河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几世以来,何曾变过。” “那也好,我正?好也可以见识一下。”眯着眼,施勋莞尔道?:“围魏救赵这一千古名战光是听?说的了,三年过去,也不知孙膑究竟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眸色微微一沉,河洛唇角微动,却终究未曾开口。 战国夜色辽远而深邃,千年前的天空未曾遭受一丝一毫的污染,即便是在夜晚,也通透的仿若染上墨色的明镜,点缀上一颗颗幽亮的繁星。 施勋从窗口处一眼望去,恍若跌进?了千万年的银河彼端,清亮的眸中映出?墨色间半边月圆。 唇角勾了勾,施勋冲着河洛招了招手,推开房门,扯着他七拐八拐,拐到一处脏兮兮的小院子里去。 小院里杂草丛生,走廊上到处是落下的木屑,角落里更?是布满灰尘,挂着几个残破的蜘蛛网。 毫不在意的找了块干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施勋拔了根杂草冲着河洛晃了晃,嘻嘻笑道?:“我今日便将使馆处逛了个遍,没想到这里面?的布局倒是跟百年之后没什么?变化。” 施勋穿越伊始,所记得最清楚的地方便是这破破烂烂的小院子,而这小院子便是第一世时那秦使馆的后院。 秦国燕丹,三国周瑜,再到战国的庞涓,两人历经三世,兜兜转转却又?回到了这最初的小院子里,由历史长?河中观万里明月。 “刚到这地方时,我却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如今再看这地方,倒还真是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嘿嘿一笑,施勋微叹了口气道?。 单膝跪于施勋身旁,河洛沉默半晌,低头吻了吻施勋的面?颊,“师兄,此世过后,一切便都会结束。” “我听?你和鬼谷子说过这话。”眼眸微微一颤,施勋说,“你还说你会离开。” 施勋曾经在谷中偷听?到过河洛与鬼谷子的对话,也是那次之后,河洛便瞒着他悄悄离开了鬼谷,更?甚是只身来到魏国去推动历史。 然而由始至终,施勋却从没问过河洛那话中的意思,怨憎髓从孙膑体内取出?来后施勋本?以为这因果便算是完结,但此次赵国之行,鬼谷子的出?现却是又?让施勋的产生了些许不安,关乎河洛,亦是关乎孙膑。 所以,施勋才会不由自主的抵制着鬼谷子的出?现,甚至是对于河洛的话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担忧。 “不会的,不会的。”看出?施勋的不安,河洛轻抚了抚施勋的额头,坚定?道?:“师兄,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你只要记得这点就好,你我,永不相离。” 轻应了一声,施勋抬眸看了看河洛,心?中似有什么?感情压抑的他整个颤抖了起?来,控制不住的吻了上去。 手指轻轻捻住施勋的下巴揉了揉,河洛略带迷恋的深吻了上去,直到将施勋的整个唇瓣嘬的泛红。 施勋迷迷糊糊的睁眼看去,对上河洛满是浓稠爱意的眼眸,心?中不知怎么?地开始疼的发闷。 心?中疼痛无法压抑,施勋索性闭上眼眸,按耐不住的磨蹭着河洛的鬓角,沿着河洛健美的肩颈嗅来嗅去,鼻尖净是阳刚男儿身上那带着炽热温度的汗湿味。 河洛扭头轻吻了吻施勋的唇角,温柔的低语,“师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他想带师兄游尽这天地山河,赏千山独岭,观万古长?流,秦时长?城万里至三国滚滚长?江,这历史长?河中的一切皆可为证。 深吸了一口气,河洛颤栗般吻着施勋面?颊,反反复复的呢喃着,“师兄,很快,很快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 翌日,施勋将部分兵力留在邯郸驻守,便由邯郸出?发,疾行数日之后率军八万到达茬丘,准备向卫国进?攻。 与此同时,接到赵卫两国的求助,齐国方面?兵分两路,一路与卫国公孙仓所率大军先行汇合,直接跨越边境之处,准备围攻魏国的襄陵地区。 另一路,齐国则派出?大将田忌与军师孙膑,率军八万到达齐魏两国边境地区,准备救援赵国。 公元前353年,战国时期齐魏两国间一场大战一触即发,此一战,将鬼谷兵法中鬼神莫测的阵法演绎到极致,亦是战国历史之中,最为经典的一战,而此战,史称——围魏救赵。 战国十八:桂陵之战(一) 公元前353年, 秋 满地金黄于?林间簌簌而下,覆盖成一层厚实柔软的绚丽山道,延伸至密林间的最后一点浓雾之中。 远方马蹄声隐隐传来?, 踏碎这山间的空灵寂静, 在朝阳穿破云雾的一瞬间, 茬丘的山道上兵马骤现。 茬丘位于?齐国西境地区,此地山峦叠嶂, 易于?隐蔽,并且夹于齐、卫、赵三国之间,为各方势力所纠缠。 而施勋在到达茬丘的那?一刻起, 就将兵力分?为了两路,一路由山间向卫国挺进, 而另一路则留在了山下,用以阻挡齐国前往邯郸支援的兵力。 枝叶在脚下咯吱作响, 随手将飘在眼前的落叶扫开,施勋紧了紧腰间的长剑,向后问道:“山下可有消息传来?。” 紧跟着的亲兵上前一步,微晃了晃头, “回将军, 并无。” 眼神一闪, 施勋有所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向后看了片刻,警告似的吩咐了一声,“让山下的弟兄们注意一点, 若有齐军来?袭, 只可抵挡,不可追击, 切记,若齐军有意前往大梁,便速速前来?与我们汇合。” 施勋此意,便是怕两方人马散开之后,被齐军削弱了兵力。 听出施勋话?中意思,那?亲兵点了点头,告与传信的兵士之后,这才?疑惑道:“上将军,齐军兵力与我军相差甚多,为何会?有此担心?” 大队的魏兵已陆陆续续由山道出现,看着传信兵跑下山去?,施勋却始终放不下心,又派了一人跟着去?后,这才?缓缓回答了那?亲兵的疑问。 “因为齐国此次带兵的军师,乃是孙膑……” 没有人比施勋更?了解孙膑,就如同孙膑戒备着施勋一般,施勋心中清楚的很,自?己?已将孙膑的怨憎完全逼出,再加上鬼谷兵法与怨憎髓皆在孙膑手上,此一战,势必难缠至极。 历史上孙膑设下围魏救赵之计不费一兵一卒却折损魏国近万兵力,其计谋精妙之处,便在于?揣摩人心,达到诱敌的效果。 魏国国内已是空虚,一旦孙膑佯攻大梁,分?散了他?手中的剩余兵力,那?一切便凶险了。 历史对?于?这一战的结果早已给出了答案,既然施勋不能赢,那?么他?也只能顺势而来?,然而在此基础之上,施勋却是不愿意折损无辜的兵力的。 毕竟那?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 得?到了鬼谷兵法的孙膑有如如虎添翼,如若对?上,恐怕他?也没有万分?的把握能够带领兵将安然逃脱。 因此,施勋只有尽可能的,在历史允许的情况下将兵力集中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从而避免被齐军剿灭。 抬头看着前方蜿蜒树岭,施勋定?了定?神,带队继续前行。 秋道黄花落叶,如打碎的色盘,将兵士脚下的青山添上一抹金秋嫣红。 大批的人马由山间前行,因临近卫国边境所散发出的肃杀之气,使众人无暇顾及这深秋美景。 山路已行了大半,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可抵达卫国边境的一个小镇上,然而前方打头的探兵却始终未曾回来?。 脚步微停,施勋眯眼看着前方簌簌而动的灌木,挥手让身后的人马停在原地。 屏息片刻,施勋猛的从马匹上抽箭搭弓,五指微张,毫不犹豫的朝着林中深处射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根长箭迎面而来?,劈开翻转落叶,将将触到施勋所射的箭头,顷刻间被弹了出去?! “有埋伏!!!” “全军听令,迎敌阵型!” 一箭不中,埋伏之人再无躲藏,大批敌军由密林中猛然现出,快速越过道上碎木向着魏军袭来?。 反手将挥来?的长矛挑开,施勋抬脚上马,看也不看的连挥几下以剑气将前方敌军挡至半米之远,心中却警惕至极,这是……齐军?! 还不待想?出个所以然来?,从敌军之中猛然冲出一老将,手持三尺青峰横劈而下,直直的破了施勋的剑气。 “庞涓?”那?老将立于?施勋半步之远,两眼精光毕露,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齐国田忌,与你一战!” 听出老将语中的不屑,施勋倒也不恼,反而轻咧了咧唇,不可置否道:“久仰大名。” 嘴上恭敬无比,施勋私下打量着田忌,心中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花白腮胡,眉目刚硬,这便是齐国田忌? 此次救赵田忌乃是主力,按理说?应当是和孙膑同路,却为何,会?在卫国边境出现? 似乎是不想?给施勋思考的时间,双目猛的一睁,田忌大喝一声,驾马而上,带队冲锋! 反射性的一挡,施勋也顾不得?在思考,抬手迎起田忌的招式。 两队主将缠斗至一处,顷刻间,秋林寂静打破,掀起混乱无比的战局。 田忌即便是身为大将,却到底是斗不过怀有道家真气的施勋,几招下来?便被施勋逼至马下,刚险险抵住剑锋,却被那?迎面而来?的寒气冲的不住后退。 咬牙将长剑挥开,田忌回身蹬上战马,斜瞥了一眼魏军后方,大喝道:“儿郎们听令,撤退!” 看着齐军如流水般迅速从缠斗中退出,伸手拦住还想?要追击的兵士,施勋冷声训斥道:“不可穷追不舍。” 虽说?是缠斗,然而施勋却也并未尽了全力,一来?齐军此次埋伏的有些蹊跷,二来?田忌在历史中还有很大的作用,不能让他?在此地被擒。 但与这些相比,施勋反而对?田忌那?最后的眼神在意不已。 因为田忌,本不应该带兵出现于?此。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骤然踏响于?耳边,心中一紧,施勋迅速回头,与那?迟迟未出现的传信兵四?目相对?。 在看清施勋面容的那?一刹那?,传信兵张口大喊:“上将军,不好了!齐军派兵围困大梁,山下的弟兄们都赶去?救援了!!!” 半晌,山道内蹄声四?起,滚滚尘烟由林中席卷而来?,踏碎了遍地秋黄。 “我不是说?过不可追击的么?!带兵的是哪个将领!他?究竟有没有接到我下的军令!!!” 看着山脚下一片空荡,施勋顿时惊怒不已。 “回,回将军。”那?传信兵面色惨白,吞吞吐吐,“是太一先生……亲自?带兵,前去?追击的。” 河洛?! 河洛为何会?带人前去?追击,他?明明比自?己?还要熟知历史啊。 双眼微睁,施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传信兵,“此事当真?那?赵国呢?邯郸内的驻兵现在是由谁来?看守?” 传信兵战战兢兢道:“千真万确,邯郸内的驻兵也被太一先生带了一部分?去?,剩余兵队,则由副将带着。” 闹不明白河洛究竟是什么心思,然而此时施勋却是万万不能放下邯郸城内的驻兵不管。 围攻大梁不过是个幌子,但好不容易攻下的赵国城池却不可丢下。 邯郸内此时的魏军剩余人数减少,河洛将兵力带走,齐国定?会?趁机前来?攻打守在赵国的魏军,而一旦邯郸城内的赵军与其呼应,那?剩下的兵士便是必败无疑! 思索再三,轻轻吐了口气,施勋闭眼道:“原路返回,回邯郸!” 当晚,前往攻卫的兵士尽数返回邯郸,然而兵力却由原本的八万缩减至半数。 就在施勋率兵抵达的下一刻,前方探兵来?报,救援赵国的齐军已行至桂陵地区。 一到邯郸就得?到了消息,齐军,这是在逼他?前去?迎战。 确认了河洛率兵前往大梁,施勋低低一叹,留了兵士在邯郸,便又马不停蹄的出了城门,率兵前往桂陵阻挡齐国前来?支援赵国的兵力。 时至今日,历史的轨道仍旧容不得?人更?改。 他?千方百计的想?要避免桂陵一战,却仍旧是回到了原点。 数日后,带着剩余三万兵士快马加鞭抵达桂陵道口,施勋勒马停步,察觉到一丝不对?。 此时正值晚秋,漫山遍野枯树林立,残缺不堪的枯叶翻转着如飞舞的蝴蝶,洋洋洒洒的落在山道中,掀起些许细微的震动。 “停止前行。” 命队伍停留于?身后,看着空无一人的林道,施勋缓步上前,祭起长剑直朝着道口正中心猛劈而下! 霎时间,金光撼动,四?溢的剑气如撞到什么屏障一般,泛起层层气浪,竟将周围落叶一扫而空! 与此同时,一阵碎裂声传出,漫天白光于?眼前一点点透出,猛然爆发出来?! 白光之后,破空声袭来?,扬手布阵挡住大半飞箭,施勋脚步一转,飞速向后略去?,却在瞬间感?到颊边一阵刺痛。 “上将军!” “无妨。” 安抚住队伍内的骚乱,施勋微喘了口气,压住自?己?因脱力而有些颤抖的手腕。 以前自?己?破阵时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便是……怨憎之力? 阵法被破,隐藏在道内的大军终于?缓缓现出身形。 木轮压过枝叶的声音透过呼啸的风声清晰无比的传于?耳间,眼皮微微一动,施勋抬首看去?,对?上了一双寒潭般的黑眸。 大军之前,青年一身素袍坐于?轮椅之上,黑漆漆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施勋,温润俊秀的面庞上缓缓勾起了一抹笑容。 “师兄,很久不见了。”青年莞尔道。 擦了擦脸颊边的血渍,施勋淡淡的笑了一声。 “是啊,三年了。” 尽管早便猜到,但在见到孙膑的这一刻,施勋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发寒。 孙膑揣摩人心已经到了一种令人恐惧的地步,从一开始,他?便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自?己?。 这是一个连环计,孙膑一早就猜测到了自?己?攻卫的行动,因此让田忌带了少量的兵力来?拖住自?己?,另一面则佯攻大梁来?吸引魏军主力。 这之后,孙膑率领齐国主力前来?攻赵,为的,便是将自?己?引入这桂陵之阵。 当真是好一出围魏救赵之计,心思缜密的程度让即便是知道历史的他?都有些措手不及。 但他?始终不明白的是,为何明知道这是个计谋的河洛却还是带兵去?了大梁。 看着孙膑唇角胜券在握的微笑,施勋紧了紧手中的长剑,警惕的眯起了眼眸。 史书?所记围魏救赵,孙膑引庞涓至桂陵设伏。 历史的结果仍然相同,然而不同的是,历史中孙膑围魏是为了救赵,而此次,却是为了擒他?…… 战国十九:桂陵之战(二) 三年的时?间, 孙膑究竟成长到了什么地步,施勋并不是?没有感觉,单凭他刚刚破阵时?所受到的那股怨憎之力, 便让他心中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恐慌感。 这三年中, 孙膑应当是?早已将鬼谷兵法融会贯通, 再加上怨憎髓的力量,此时?的孙膑已是?今非昔比, 更?何况如?今之势,齐军占尽了?上风,桂陵此战势必难打。 自?从体内真气曾遭河洛封锁过后便一直不太稳定, 刚刚破阵时?又消耗了?不少,一旦真气耗尽, 恐怕再无力与孙膑抗衡。 然而身后数万魏国大军的性命却又由不得施勋有半点差错,一旦施勋败了?, 跟齐军正面对上的兵士,会有何种下场怕是连想都不用想了。 淡淡的呼了?口气,施勋缓慢地运起真气,抬眸看向前方一脸胜券在握的青年, 暗暗下定了?决心。 为今之计, 便只有拖了?, 在真气尚还充盈,能拖一时?便是?一时?,幸好他已派人先行前往大梁报信,待到河洛领兵前来?救援, 即便胜不了?, 也定能全身而退。 手上长?剑一点?点?横向胸前,施勋知道, 他这便是?相当于把?一切都压在了?河洛身上,由始至终,施勋都丝毫没有怀疑过,河洛是?否能够到达。 微勾着嘴唇,孙膑面上毫无变化,依旧笑语盈盈地看着施勋,淡淡开口,“师兄,随我回齐怎么样?” 冷冷地注视着孙膑,施勋嘲讽地咧了?咧唇,“做梦。” 孙膑这小子想得倒美,跟他回齐,别说在数万大军前跟着敌军将领走会是?何种情况,就算去了?齐国,一个敌国的大将,还是?结梁不小的大将,恐怕齐王的第一反应不是?招揽,而是?斩首吧! 三年不见,这魂淡什么时?候居然修炼出了?一肚子坏水。 晃了?晃剑尖,施勋以?毋庸置疑的口气告诉了?孙膑自?己的答案。 桂陵道上一片肃杀,起起伏伏的呼吸声伴着簌簌落下的枯枝残叶响在寂静的林道中,除此之外?,数万大军竟是?半点?声音也无。 仿佛是?能预知到什么,他们将自?己的希望与性命全部?交予了?各自?将领手中,进者?生,退者?亡,别无他法。 唇角的笑意一点?点?落了?下来?,孙膑面无表情地看着施勋,察觉到那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期盼,不自?觉的握紧了?轮椅的把?手。 期盼,师兄在期盼着谁?事到如?今,你还在等待着谁来?救你?! 答案不言而喻。胸腔中压抑不住的怒气一阵阵翻滚而起,孙膑眼眸微黯,再也按耐不住的开口道:“师兄,这战,你赢不了?。” “不试试怎么能知。”双唇紧抿,施勋明知道孙膑说得对,但他却怎么也不能松了?这口气。 历史上庞涓桂陵战败,大军惨遭覆灭,然而,那也只是?历史而已。 施勋从来?都没有认为过,他身在历史之中就必须要按着历史的步调前行,秦国如?是?,战国亦然! “孙膑,今日我便同你一战!” 话落,压抑许久的真气由剑尖蓬勃而出,化为一个巨大的空气罩向着数万齐军直逼而去,狂风扫落叶般,将整个队伍向后退了?足足数十米,霎时?间,万人悸动! 与此同时?,施勋一声怒吼,由一旁岩石斜蹬而上,真气改攻为囚,瞬息之间便要来?到孙膑面前将他擒住。 擒敌先擒其首,施勋一开始便打得这个注意,只要先把?孙膑制住了?,任凭齐国有再大的能耐也要退让三分?。 “师兄,你竟又要来?伤我么?”面不改色地看着施勋接近,孙膑眼神哀切,露出了?抹略带苦涩的笑容。 脑中瞬间闪过牢中孙膑自?挖双腿的一幕,施勋不受控制的身形一顿,脑中微一晃神,落于孙膑身前半米之处。 眼前的孙膑一身白衣坐于轮椅之上,双腿无力的搭垂而下,漆黑的双眸在施勋停下的瞬间闪过些许光亮,一如?儿时?那般,带着孺慕与期许。 孙膑说施勋伤了?他,然而无论何时?,施勋都没想过要伤他。 “师兄,你会随我回齐的,对么?”见施勋因自?己的一句话停了?下来?,孙膑大喜过望,努力按住心中的兴奋,连声音都因突然升起的喜悦而有些颤抖。 眼神一冷,施勋漠然道:“对不起。” 虽说必须要将孙膑擒住,然而施勋袭向孙膑的手掌却刻意放轻了?力道。 看着施勋复又袭向自?己,孙膑眼中的光亮一点?点?褪去,终是?忍不住轻叹一声,嘲讽似得摇了?摇头,“负隅顽抗。” 就在施勋即将接近孙膑的那一刻,轰鸣声由身后猛然而起,整个山道随之颤抖了?起来?,在施勋惊愕的目光中,八面硕大的幡旗由林中悍然立起,一时?间,天色巨变,乌云盖顶! 原本?后退的齐军顷刻间变换队形,化为九条长?龙,将由道口至林间的空隙完全封死,形成?了?一个硕大的圆环将魏军团团围住,孙膑坐于圆环中心,双手捧出两片白色玉髓。 施勋双瞳紧缩,迅速想要上前夺取玉髓,但还不等他挪动一步,顷刻间,玉髓表面光华流转,层层白光覆盖住整个山谷,白光所过之处,迷雾顿起。 此刻,若从天际向下观看,这阵所成?之地,竟是?一巨大的八阵图。 施勋显然也看出些许端倪,但等他细细辨认过后,却是?止不住的震惊。 九宫八卦阵,诸葛亮的九宫八卦阵!这竟是?孙膑所创?!!! 九宫八卦阵,顾名思义,以?太极八卦为原型,结合奇门遁甲之术,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形成?了?四四一十六种变法。 而凡是?入此阵者?,若是?寻不到八门的走向,便只能被困于阵中,力竭而亡。 这阵法对于施勋来?说并不陌生,三国时?期他与诸葛亮谈论兵法之时?,便已接触过此种阵法,然而他却不知,这八卦阵竟是?由孙膑手中产生。 九宫八卦阵本?就极难破解,如?今又加上了?怨憎髓的力量,杀气大增,孙膑这是?要活生生的将魏军全军覆灭啊! 迷雾之中,被包围的魏军变成?了?瞎了?眼的耗子,每八门变换一次,便有无数魏军惨死于阵中,一时?间,原本?风景如?画的桂林山谷,化为人间炼狱。 怨憎之力,势必要以?血化之,不甘,不满,人怨,国憎。 万万没有料到孙膑竟会全然不顾数万人性命,使出如?此杀阵。 如?今再拖下去便是?血流成?河,施勋咬牙将全身真气祭出,一层层金光由掌心处缓缓蔓延而出,驱散了?周遭白雾。 没了?白雾的阻挡,零散的魏军逐渐汇聚起来?,开始试图冲破阵法的束缚。 “魏国将士听命,圆阵集结于我身侧,莫要轻举妄动!” 使力喊出最后一句话,施勋将长?剑猛地抛出,眸内金光四溢,瞬息之间,千万柄长?剑由天而落,如?坠地的繁星,映着施勋茫然的黑眸。 破空之声由山谷回荡而起,坐落于林中幡旗被剑气划得七零八落,齐军阵型混乱不堪,露出阵中心被团团围住的孙膑。 胸口金光一闪而逝,继而撕裂般的疼痛袭来?,明白这是?真气过度透支的缘故,施勋冷汗淋漓的看向阵中,勉力以?剑柄支撑住自?己。 阵中魏国将士尸横遍野,剩余伤病残将则聚于施勋身后,而齐军则不过千人损伤,胜败立显。 这是?由始至今,施勋败得最惨烈的一场仗,也是?唯一一场败仗。 轮椅声由耳边缓缓响起,青年一脸疼惜的来?到施勋面前,黑亮的双眸中极尽温柔,“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呢。” 沉默地低头看着孙膑,施勋艰难地动了?动手腕,将剑颤抖地架在了?孙膑脖颈之上,“退兵。” “师兄,你应该知道我此次来?得目的不是?为了?胜,而是?你。”毫不在意颈旁的利刃,孙膑轻轻将头凑近施勋,低笑道。 “你不怕我杀了?你。”施勋嗓音沙哑。 “师兄,你不舍得的。”叹息着扶住施勋的手腕,孙膑声音柔和,“师兄,这已是?我说过的第三遍,跟我回齐。” 孙膑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霸道,让施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年少时?温润乖巧的师弟终归是?变了?,他将一腔的怨恨隐藏于温和的外?表之下,把?自?己锻炼成?了?一个无情的谋划者?。 将长?剑放下,施勋无力的笑了?笑,“你说的对,我杀不了?你。” 转身看着山道内的魏兵,施勋声音冰冷,“但我也绝不会归齐,只要我尚有一息……” “师兄,你是?在等什么?”出口打断了?施勋的话语,孙膑缓缓勾唇,“可惜,魏国的援兵来?不了?了?。” 看着施勋惊愕的眼神,孙膑轻笑着开口,“前方早就传来?了?消息,魏王已下令让兵队回守大梁与邯郸,无论何事,不予出兵。” 不可能!在脑中下意识的否决了?孙膑的话,然而施勋却又控制不住的开始回想,为什么明知道历史的河洛还会带兵前往大梁,为什么明明一早便派出了?骑兵却到现在还未等到救援。 但是?无论如?何,施勋却是?又万万不能相信,因为河洛,就算是?魏王下令,河洛也一定会赶来?救援的。 “哦,对了?。”似乎是?想起什么,孙膑抿唇道:“魏国似乎还新添了?一名将军,统领魏国上万兵士,名为太一。” 就在孙膑话出口的刹那,山道前方,一名魏国骑兵缓缓而现,满脸惊慌,“将军!王上下令回收大梁,不予救援!!!” 弃兵! 脑中猛然间冒出这么个词语,施勋突然想起他那并未完全熟悉的战国历史,以?及偶然间瞥见的,庞涓败后于齐国被囚数年。 脑中登时?“嗡”的一声,施勋有些茫然的看着胸口闪烁的金光,想起河洛一直极力推动的历史。 刹那间,万念俱灰。 90-100 战国二十:受困于齐 施勋最后还是跟着孙膑去了齐国, 他唯一的要求,便是让孙膑将剩余的魏军放了。 如今魏国把这帮将士当做了弃兵,施勋一身真气耗得?七七八八, 自身也是无处可去, 而前方又有齐军虎视眈眈, 若施勋不开?了这个口,恐怕桂陵之战, 倒真是落得个全军覆灭。 不过好在孙膑本意便冲着施勋来得?,见施勋愿意跟他回齐,其他的便也不在乎那么多了。 施勋告诉剩余的兵士们回去跟邯郸城的守兵汇合, 等着魏王的命令,因为他知?道邯郸只要还在魏军手中, 他们迟早能归魏。 桂陵道上一时间有如死?寂,青山边上的最后一丝余晖落下, 几声鸦鸣之后,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打湿了脚下血般的土壤,入秋后的第一场雨来了。 身后四?散的脚步声缓缓响起, 施勋微低着头?站在雨中?, 垂眸看?着脚下染血的兵刃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一时间疲惫不堪。 历史的节点在一瞬间重新吻合,就如同这雨一样将一切重归尘土,让人做了百般的无用功。 施勋突然觉得?他先前的抗争的确可笑,他虽熟知?历史, 却仍只是表面而已, 照样无法预测一切事情的经过?。 他将一切都压在了河洛身上,却终究没有等到河洛。 历史又哪如记载的那般简单, 他不懂历史,但现在,他甚至连河洛都不懂了。 公元前353年秋,魏将庞涓中?齐国孙膑围魏救赵之计,行?至桂陵之时受到齐军伏击,损失惨重,庞涓亦被擒送齐国。 桂陵一战齐军的胜利使得?魏国士气大大受挫,一时间孙膑名声大噪,战国本就混乱的格局再次产生变化,齐国兵力突进,隐隐有和魏国抗衡之势。 然而桂陵之战并没有击溃魏军主力,齐军也于次日撤出魏国首都大梁,赵国首都邯郸仍为魏国所占领。与此?同时,本因庞涓被擒而无人率领的魏军中?却突现一人,领庞涓上将军一职,统领百万魏军。 由大梁撤出的齐军在三?日后与孙膑所率兵队汇合,此?时一场秋雨刚刚开?始,断断续续的雨水连下三?天积了满山的泥洼水潭,将士们踩着泥泞的山路,缓慢的朝着回程的方向撤退。 施勋一身真气还没恢复好,隔天便被孙膑不知?用什么法子给封住,随随便便扔到笼子里囚着了。 孙膑将施勋扔笼子里以后便不管他了,接连几天见不着人影,齐军的兵士又哪会给魏国败将好脸色,平日里克扣食物?都是轻的,少不了的还要辱骂一顿。 要是往日里施勋肯定也受不了这份气,然而现在,他却是连半点骂回去的心思也没有,只是懒懒散散的坐着,整日发着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路上秋雨还在连绵不断的下着,身上早就被打湿的衣物?也就一直这么潮乎乎的贴在身上,触手冰凉。 胸口因真气透支留下的后遗症还在,此?时又一阵阵的疼了起来,施勋微抿着干裂的唇瓣,像只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堪的靠着囚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中?暗道不好。 自从有了真气以后大病小病都是绕着他走,这次倒好,真气被封了,雨一淋,这病就兴高采烈地扑上来了。 无力地眨了眨眼,施勋瞟着一旁端着野味走过?的齐军,悲愤的看?了眼身边的雨泡饭,紧了紧身上能拧出水的衣服,两眼一闭,干脆靠着笼子上睡觉。 耳边雨声似有似无的传来过?来,胸口的痛感还是丝毫不轻,施勋面色苍白的枕着自己?的手臂,模模糊糊地闭着眼睛,过?了半晌,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昏了过?去。 身上染了病,就是睡也睡不安稳,意识逐渐清醒了过?来,施勋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愣了一会儿后猛然睁开?。 周围一片寂静,雨应该是还在下,似有似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也都被隔绝了大半,身上的衣物?温暖干燥,应当是早先便被换过?了。 有些呆滞的看?着四?周,施勋缓慢的坐起身来,头?刚刚抬起,一道白影伴随着“啪嗒”声从额上滑落在了施勋面前。 伸手将面前有些温热的白布拿起,施勋摸了摸还带着湿意的额头?,知?道这白布八成是用来给自己?降温的。 看?来这病还来得?真是时候,最起码自己?总算是改变了一下生活环境,不用再在外面风吹雨淋,受雨泡饭的折磨了。 苦中?作乐的笑了一下,施勋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便偷偷摸摸的想要下地,谁知?脚刚伸出还没落下,就好像是踩了一坨什么软软的东西,施勋心下疑惑,脚下微动,紧接着一声略显痛苦的呻|吟响了起来,吓得?他连忙把脚收了回去。 抿了抿唇,施勋满脸疑惑的扒着床榻看?去,登时就怔住了。 只见床榻下方的地板上侧躺着一人,一手枕在脑下,一手揪着半截薄被,委委屈屈的蜷缩在榻边,正?是孙膑无疑。 目瞪口呆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孙膑,施勋眼神一瞟看?到紧挨着床头?不远的轮椅,又瞅了瞅身边有些空闲的位置,顿时就明白了。 看?来孙膑是照顾了自己?一晚上,累极之后想要上来和自己?同榻,结果半夜被踹了下去。 有些心虚的看?着衣衫单薄貌似还在发抖的孙膑,施勋探了探身子,伸手想要捞孙膑上来,谁知?手刚刚揽在他腰上,孙膑眉头?微蹙,缓缓睁开?了双眼。 醒了!身子一僵,施勋条件反射的松开?手向里挪去,满脸漠然的看?着孙膑扶着榻边慢慢坐起。 “师兄,你醒了?!”睁眼的一瞬间看?到榻上坐起的身影,被脚踩醒的孙膑也没去想自己?是怎么睡到地上来的,抬手捞过?一旁的轮椅,便想去探探施勋额头?。 施勋坐在榻上,冷眼看?着孙膑双手支撑着自己?向轮椅上挪去,偏偏轮椅总会因受力而前后挪动,孙膑已经废掉的双腿又使不上力气,只能咬牙向上攀爬着。 看?了一会儿,在瞥见孙膑额上已起了一层细汗之后,施勋终是忍不住动了动双唇,伸手撑住轮椅的后面,让它不在向后挪动。 轻呼了口气,孙膑爬上轮椅坐好,转着椅子来到床前,伸手抵在施勋额上,片刻后放心似得?笑了笑,“看?来已经没有大碍了。” 并没有拒绝孙膑探来的手,施勋沉默的坐在榻上,双眼微阖,似是在想些什么。 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孙膑复又将施勋身上的被子细细掖好,温和道:“师兄你感染了风寒,虽说已经退了烧,但还是要好好休息,我已让人去熬了药,一会儿就给你送来。” 微微一顿,见施勋仍是沉默,孙膑双眸微黯,苦涩笑道:“我知?道师兄一定是在怪我,怪我于桂陵道上埋伏了你,怪我将你囚于笼中?让你受到折辱,但这并不是我本意啊师兄,跟魏军一战,齐国亦是损失不小,我若是不将你在笼中?囚上几天,恐难平军心啊。” 将孙膑的话听?于耳中?,虽然有些惊讶自己?被囚牢笼竟不是因为孙膑对自己?的怨气,但施勋的沉默却并不是怪罪于孙膑,而是在疑惑。 他疑惑于孙膑对他的态度,一个背叛了自己?甚至可以说是废去了自己?双腿的人,即便是圣人也不可能对此?没有丝毫芥蒂。 然而孙膑现在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像是对他存有怨恨,仿佛两人仍如在鬼谷那般时,孙膑还是那个对师兄含着仰慕的少年。但桂陵一战,却又让施勋不得?不相信,孙膑早已成长,成长到了一种自己?无法捉摸的境地。 低低一叹,施勋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无力的闭上了双眼,“你去看?看?药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察觉出施勋口气微有松动,孙膑不禁双眸一亮,再次将被子给施勋仔细的整理好,压抑住满心欢喜,小心翼翼的转动着轮椅出了帐门。 “路途劳累,让将士们都好好歇息一下,你们二人守好帐门,没我命令不得?进去。” “是。” 听?着帐外渐远的轮椅声,施勋霎时间睁开?双眸,蹑手蹑脚的从榻上爬起。 不论孙膑对他态度如何,这里却是万万不能在待下去了,孙膑如今对他温和有礼,但他却不认为会一直如此?,况且一旦他被带到齐国,肯定少不了的要受一番折磨。 虽然他现在亦不能去魏,但找个地方修养一段时间也并无不可,等先想办法恢复了真气,到时再去思考一下怎么完成这一世的任务。 在帐内转了一圈,找了个相对尖锐一些的铜器,施勋已经打定了注意要趁着今晚出逃。 如今他大病初愈,又刚刚对孙膑有了几分示弱,孙膑定料不到他会趁此?出逃,就算来捉,也会因雨路泥泞而困难万分,若是在拖上一拖,待到天气好转队伍进了齐国边境,恐怕再想逃也就难了。 好在他这病也没什么大碍,虽说没了真气,但力气还是有上几分的。 将铜器攥在手中?,施勋隔着帐帘冷冷盯上了兵卫的背影。 片刻之后,施勋连滚带爬的从林边的小道上滑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坑之中?,踉踉跄跄的向着林中?深处跑去。 再强的将士也都是人身,行?走了数日也必是劳累万分,但悲哀的是施勋这几天也没怎么吃饭,肚内无食,身体虚弱,费劲心思将两个兵卫悄无声息的弄昏之后,现在连逃跑的力气都少了几分。 再次感叹了一下有真气的好处,施勋咬牙跑了数百米之后,终于承受不住的在一棵树边停下,压抑着粗|喘了几口之后,步路蹒跚的向着林子内走去。 出了山林之后便是官道,只要他能够趁着天亮前到达官道,便可以顺着官道找些农家混点饭吃,若是幸运说不定还能打理一下自己?,毕竟他现在满身泥泞,到哪都是一道灰暗的风景线。 脑中?思考着今后的打算,施勋走到一处土坡前停下,探身望了望之后,缓慢的走到一旁,试图侧身滑下。 然而就在施勋刚抬步的刹那,尖锐的鹰鸣声由半空中?猛然而响,下一刻,密林中?破空之声倏然划过?,利箭毫无迟疑的射出,擦着纷落的雨滴,狠狠地射进了施勋的大腿! 一声痛呼猛地压抑在了喉间,施勋一手压着不住抽搐的大腿,踉跄的靠着树干,震惊的抬头?看?去。 林中?,火把如星般点点燃起,照应出孙膑阴郁的脸庞。 战国二一:何人可信 是夜, 齐军营帐因着施勋的出逃而变得灯火通明,军医端着染了血的绷布步履仓促的穿行于营帐之间,满面惶恐。 帐内, 施勋面色惨白地靠坐在榻上?, 低垂的双眸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射向施勋大腿的那一箭快得有些可怕, 那射箭之人仿佛一个冰冷无情的猎手般,没有?丝毫犹豫的稳稳地逮捕了他的猎物。 而这一箭, 是孙膑射的。 施勋吃惊于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孙膑竟能于黑暗中一举将他擒获,震惊的,却是孙膑竟一早就料到了他会?趁机逃跑。 他甚至将自己所思所想连带逃跑路线都掌握的清清楚楚, 却在自己醒来时?丝毫没有?表露出来,这般心思与算计, 无端的让人感?到发寒。 直到现在,施勋才终于体会?到怨憎所带给人的力?量, 那不?只作?用于战争,更是作?用于人心,孙膑并不?是没有?怨恨,之所以能够如从前这般待他, 则是已将怨恨化为了一种?可以将他掌握在手中的力?量, 触之则伤, 然而这一切却是他一手造成。 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施勋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却又模模糊糊的触及不?到。 耳边脚步声缓缓响起,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施勋下意识的抬头, 对上?了孙膑一双寒眸。 这可真是寒眸了,寒得都能让人打哆嗦, 被这么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施勋觉得自己刚才还火辣辣的伤口瞬间就被冻麻了。 盯着施勋看了一会?儿,孙膑的眼神?缓缓挪到了施勋腿上?那被自己射中的伤口,微微透出些疼惜。 那箭从后方正中施勋大腿,直接刺在了腿|根之处,隔着一层皮肉穿透了出来。 大腿内|侧的皮肤最为细嫩,那伤口有?多痛孙膑也能想象得到,要?不?然当时?师兄也不?会?就这么动弹不?得的被他捉了回来。 然而一想到施勋逃跑的理由,孙膑盯着那伤口的眼神?却又在瞬间冷硬了起来。 腿|根处被孙膑盯得一阵抽搐,施勋不?自在的动了动腿,心道这一直盯着人家?大腿|根又是怎么一个情况。 见?施勋似有?躲闪之意,孙膑微抿了抿唇,手指轻轻按压在包扎好的伤口之上?,突然低低的蹦出来一句:“师兄,我不?想伤你的。” 什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施勋也不?好开口去问,便低垂着脑袋装深沉。 结果下一刻,孙膑的反应却将他吓了一跳,双手猛地掰过施勋肩膀,孙膑双唇止不?住的颤抖着,眼中竟是有?泪意涌现,“师兄,你为什么要?逃。” 仿佛是压抑着巨大的不?甘,孙膑委屈道:“是因为师兄觉得在军中受委屈了么?是啊,这都是我的不?对,师兄我错了,我本来是想着要?冷落你几天,让你知道在这军中你只有?我可以依靠。” 诶?所以说那几天自己受的那些对待居然真的是孙膑故意的么?! “可我没想让你受伤的师兄,”孙膑喃喃道:“我又怎么舍得伤你呢,师兄,我心里,我心里是…… 等等,这发展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不?是你的错。”下意识的打断了孙膑的话?语,施勋沉默片刻,发出一声低微的叹息:“不?是你的错,是师兄对不?住你。” 半夜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将帐帘掀了一个小口,透进哗哗的雨声,这下了数日的小雨仍是丝毫没有?停息的意思,仿佛要?将整个秋日的凉意一洒而光。 帐内的微摆的烛火摇曳不?停的映在施勋眸中,令他不?禁有?些恍惚,“我并没有?责怪你什么,仗打输了,输了就是输了,我现在是敌方的俘虏,你便是怎么对我都不?为过。” “我要?逃跑也并不?是受了委屈,任何一个被敌军俘虏的人都会?想着要?跑吧。”裂唇笑了笑,施勋摇头道:“我只是怕到了齐国会?丢了我这条小命罢了,孙膑,师兄虽对不?住你,但年少时?却也待你不?薄,你若是有?心,便放师兄一条生路,我现在无意回魏,你也不?必担心什么。” 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孙膑,施勋想着反正自己现在也跑不?掉了,倒不?如多动动嘴,若是孙膑对他还有?些师门情谊,可以将他放了那便是最好不?过,虽然这几率小到毫厘。 然而孙膑却不?是这么想的,瞳中隐隐有?火花一闪而过,孙膑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咬牙道:“师兄,你竟还想着太一么。” 施勋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孙膑说的是河洛,霎时?间心中一阵阵抽痛的难受,但他刚刚话?中丝毫没有?提及河洛,也不?知孙膑怎么又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好看,施勋扭头向一边看去,冷冷道:“没有?。” 这下,让孙膑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心内登时?焦躁的犹如被炙火烘烤一般,孙膑双手紧握成拳,反复几下,这才缓缓松开,冲着施勋凉凉一笑,“对于这种?背弃小人,师兄倒是格外看中。” 眉头微蹙,施勋不?解道:“此话?何意。” “你以为桂陵一战,魏王何故弃兵不?救。”手指放在双腿上?轻轻敲击两下,孙膑嘲讽道:“一个鬼谷出身的大将,魏王即便是在昏庸,也不?会?蠢到将此人弃之不?用,甚至放任他被敌军掳去。” “除非,他是有?了替代品,一个更好的,更听?指挥并且与鬼谷之徒不?相上?下的人。”微微俯下身子,孙膑的双眸中带上?了些许同情,“太一先生与师傅乃是好友,学识自在我们?之上?,然而到魏后却不?如师兄这般受重,心中自然会?多了几分不?甘。” 孙膑此话?并未说尽,然而话?里话?外却有?意牵引着施勋往他所期望的地方走去,孙膑也不?愧是精于攻心,他在暗示着施勋,河洛为了上?将军的位置,背叛了他。 这话?乍一听?十分有?理,就算意志坚定之人也少不?得会?胡思乱想一些,进而产生隔阂,然而这在施勋看来,却是有?些好笑的。 河洛身为神?器,纵览世间千万年之久,又怎会?看中一个区区上?将军的位置,要?他说来,河洛此番作?为恐怕是跟怨憎髓脱不?了干系。 他虽然不?知道河洛是在计划着些什么,却也不?相信河洛会?背叛他,但有?一点却是事实,河洛从一开始便向他隐瞒诸多,甚至还利用他推动了历史。 这么一想,河洛倒是也同孙膑一样,对于人心算计得通通透透。 微抿着双唇,施勋垂眸感?受着心口处无法?抑制的钝痛,鼻尖微微一抽,咧唇轻笑了起来。 被喜爱之人如此利用,若是换做一般人,可能就从此都不?会?再相信此人了。 可在这茫茫历史之中,若他连河洛都不?能信任,这天底下,又还有?谁可信呢? 战国二二:与子偕老 施勋逃跑未遂又被一箭射成了伤残人士, 这下子算是彻底没了行动力,只?得乖乖的呆在齐军之中在孙膑的看管之下被送往齐国。 半月后,齐军大部队抵达齐国边境, 派出?一队轻骑快马加鞭回都城临淄报信, 剩余大军则在边境驻扎, 等候齐王命令。 而养了大半月伤好不容易终于能下地行走的施勋,却在抵达边境的头一天?便?被往脚脖子挂上了一道镣铐, 连夜送往齐都接受齐王私下召见。 与此同时,魏国大梁 上将军府昏暗且寂寥,似乎自从这里换了主人之后, 就再没有灯火通明这一说法?。 新?上任的将军拒绝了魏王另赐府邸的要求,只?身一人住进了原将军府内, 并且在进来的第一天?,便?将府里的奴仆尽数遣走, 只?留下了几个守门的兵卫。 但这在众人眼中却也不显奇怪,毕竟这人在没当将军之前,也是这么个作风。 屋内,河洛垂首靠坐于榻边, 两眼出?神的盯着?手中的布帛, 翻来覆去的摩擦着?。 屋子里显然是并未掌灯, 只?有从窗口处透进来的些许月光零零散散的落在了案前,照应出?飘荡的灰尘。 不一会儿?,细微的脚步声从窗外隐约传来,在即将接近的时候顿了一顿, 紧接着?, 挡板“砰”的一响,瞬间钻进了一个人影。 耳尖微微一动, 河洛转手将布帛收起,盯着?那在黑暗中摸索的人影看了片刻,手指一抬,摆在案上的烛火倏然亮起。 “来了。”随意招呼了一声,河洛淡淡的看着?被亮光刺激的有些睁不开眼的鬼谷子,漠然道。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看见河洛那张毫无表情的面瘫脸,鬼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唇上的两撇胡须微微一颤,咬牙切齿的吼了起来,“你你,你这究竟是在做些什么!为?何要故意将施勋送到孙膑身边去,你这简直是在引火烧身啊你!” 在谷内还没清闲两天?,魏王弃兵庞涓被擒的消息就一溜烟传遍了整个天?下,虽说这在历史上本没什么大错,但坏就坏在庞涓被孙膑擒了,而河洛却成为?了魏国的将军。 登时鬼谷子就坐不住了,因为?在历史上庞涓被擒后魏国并无人接替上将军一职,而河洛这么做却明显是在顶替原本属于施勋的历史! 施勋在孙膑身边待着?,怨憎髓的力量便?会与日俱增,而河洛一旦顶替了施勋的历史,后果将不堪设想。 “没错,我就是在引火烧身。”对于鬼谷子的话语毫不反驳,河洛漫不经心道:“我早就告诉过你的。” “你只?说过你会帮他抵消一部分因果,可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在直接的推动历史,你在激发孙膑的怨恨!” “我就不应该信你!”恨不得冲着?河洛破口大骂一顿,鬼谷子压抑着?满心的懊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河洛,听我的,去吧施勋接回来,回不回魏都没关系。” “只?要师兄在齐国呆着?,很快,孙膑的怨恨就会被完全释放出?来。”喃喃自语着?,河洛双眸微抬,定定的看着?鬼谷子,“你只?要告诉我,他都学会了哪些阵法?。” “全都学了河洛,他全部学会了。”吞咽了一声,鬼谷子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颤声道:“你想做什么?河洛,你不仅想顶替他的历史,难不成你还想去阻拦因果?!” 河洛不可置否的垂下了眼眸。 “不可能的河洛,你知道的,这完全是因你而起。”像是看着?疯子一般,鬼谷子不可置信道:“你一插手,便?相当于把这一世的因果整整放大了数十倍,你承受不了的河洛,不仅是你,便?连苍生都……” “我不在乎。” 话语猛地一顿,鬼谷子怔怔的看着?河洛。 河洛的语气轻的仿佛是从心口发出?的叹息,手指无意识的捏紧了掌中的布帛,他打量着?一脸不可思议的鬼谷子,低声笑了起来,“天?下众生又与我何干,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师兄,也只?为?了师兄而已。” 被那双眸冷冷的注视着?,鬼谷子竟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抿了抿双唇,鬼谷子努力忽视着?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试图让河洛打消这个念头:“在等等河洛,就这一世了。” “我等不了了。”深吸了口气,河洛的话语中含着?一丝隐藏极深的颤抖,压抑着?上万年的痛楚,“我已经受够了,子冠,我受够了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我受够了这种好不容易有了一线生机却在最?后被打破的痛苦。” 微阖着?双眼,河洛沉声道:“我以前一直迫于天?道而畏畏缩缩不敢多出?历史一步,但现在我想赌一把,就这一次。” 鬼谷子:“若是赌输了。” 手中布帛缓缓滑出?,河洛眼眸温柔无比,莞尔一笑,“那便?和他重新?来过。” 一时间整个屋内安静的可怕,唇瓣微微抽搐着?,鬼谷子三番两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能说些什么呢? 摇了摇头,见无论如何也不能劝得河洛回心转意,鬼谷子垂眸瞥了下河洛手中布帛,默念几声痴儿?,转身离去。 他来此本就是劝河洛不要妄动因果,既然劝说不动,那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了。 想要阻拦因果,这赌局必定凶险万分,或许在某些地方,自己?可以想办法?帮他们?一把。 烛火轻柔的跳动着?,发出?隐隐的“噼啪”声,河洛原本冷硬的眉眼在烛光中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目不转睛的盯着?放在案上的布帛,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那布帛边角碎裂,参差不齐,极像是被人不小心扯下来的废布,然而这布帛的中心却又歪歪扭扭的写着?几行字。 ——别生气了,快回来吧,师兄永远陪着?你(一颗画工极差的爱心)。 这是那日他摔门而出?后,师兄前来找他时留下的字条。 手指在那颗一看就很糟糕的爱心上来回抚摸着?,河洛眼眶微微泛红,像只?无家可归的雏鸟,略带委屈的抽了抽鼻子。 半晌后,河洛猛地起身,翻箱倒柜的找了支有些开叉的毛笔,皱着?眉头将笔端上干枯的墨迹舔了舔,小心翼翼的在那行占据了大半个布帛的字后面留下一行小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颗同样画工极差而且还画得很大但却无比认真的爱心)。 战国二三:脱离天道 齐国临淄 施勋一脸憔悴的被压在殿下?, 身上腕上镣铐拖拖踏踏的锁了一堆,像是?把他当做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牢牢控制着。 可要知道施勋如今真气被锁,腿伤未愈, 别说?什么洪水猛兽, 便是?连猛兽这两个字他恐怕都担当不起。 他现在也就是只待宰的鸡罢了。 孙膑在将他带进来后?便已先?行去了内殿通报, 而这大殿内除了看押他的守卫之外再没丝毫人?影,恐怕齐王这连夜召见也是瞒着诸臣进行的。 嘲讽似得咧了咧嘴唇, 施勋微垂着脑袋,平心静气的数着地板上纹路,一面等候着齐王的大驾光临。 连夜将一个敌国战俘召进宫来, 八成不是?想招揽便是?想套话,而一旦招揽不成或是?将想知道的都问了出来, 接下?来怕就是?杀人?灭口了。 这种场景早已是?屡见不鲜,要按着以前随你?怎么做一个真气炮轰过?去, 任你?千军万马也奈何不得,但?如今手无缚鸡之力,那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呆了片刻,耳边滚轮声缓缓响起, 眉间一抖, 施勋抬眸看去。内侧殿门处, 孙膑眉峰紧皱的行了出来,一面思索着一面推动着轮椅行至施勋身边。 紧接着,殿前脚步声微动,一名领路宫奴缓缓而出推开?殿门, 孙膑心思沉沉地看了眼殿门, 待回过?头对上施勋略有疑惑的双眸时,眼神?又稍稍放柔了下?来。 “师兄不必担心。”推着轮椅徐徐由施勋身边行过?之时, 孙膑微侧过?身子,温声道:“膑定能保全师兄性命。” 能保全性命却不代表不会受皮肉之苦,齐威王在历史上虽说?是?个惜才爱才,善听?谏言的明?君,但?却不一定会对敌国将领心慈手软,即便是?不取人?性命,也势必要给个下?马威的。 心下?了然,施勋眸色微闪,缓缓低下?头去。 话落,孙膑正过?身子不在与施勋交谈,与此同时,按压着施勋的守卫尽数退去,殿门“吱呀”一声尽数闭合。 齐王坐于上位,面上看不出丝毫神?情,抬眼打量了施勋片刻之后?,开?口道:“看来这一路舟车劳顿,实?是?辛苦庞将军了。” 齐王这话说?的倒是?有趣,纵观施勋身上这叮呤当啷破破烂烂,再加上满脸的病容,又何止是?辛苦二字。 说?得这一切好像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似得,内心呵呵一笑,施勋眼观鼻鼻观心,不予作答。 见施勋不答话,齐王也不恼,反而话锋一转直冲着孙膑而去,“寡人?曾吩咐过?先?生要礼待将军,如此看来,先?生怕是?并没有把寡人?之语放在心上啊。” 孙膑微一拱手,面色凛然,“庞涓乃是?敌国大将,我?齐国无数将士皆死于其手,即便王上吩咐,但?若是?于军中?礼遇,恐怕也会招致军愤,膑不得已未能听?从王上命令,还请王上恕罪。” 无语的看着孙膑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施勋默默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军中?的待遇,恍然大悟。 怪不得自己只有在病重和受伤之后?才有幸住进帐中?而不是?像一开?始那样绑在外面晒着,敢情是?这么回事。 孙膑说?是?故意要晾着自己原来也不是?假话,八成也是?为了要稳定军心,顺便来挫挫自己的锐气。 “先?生何罪之有,是?寡人?想得太过?简单,只想着要礼遇将军,却未顾虑到军心一事。”低低一叹,齐王摇头道:“如此一来,怕是?有些伤了你?们师门情谊。” “这东西?,怕是?早该没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孙膑有些怅然的看了施勋一眼,抿唇道:“庞涓伤我?齐兵众多,罪该当斩,但?还望王上看在膑的薄面上饶他一命,毕竟再怎么样,他也是?膑的师兄。” 施勋站在殿下?也不搭话,就这么看着孙膑与齐王一说?一唱,慢慢的倒也看出些什么。 这齐王显然是?招揽于他,或许一开?始也存了招揽不成便就地格杀的心思,但?又怕孙膑因着同门之情而心有不满,因此想着试探一番。 若孙膑已对庞涓恨之入骨那倒没什么,直接将庞涓杀了便是?,可若还有那么一些情谊,要便要看看,这情谊到底有多深了。 孙膑此人?在齐王看来,虽对庞涓乃至魏王心有怨恨,却仍是?一个足智多谋的贤臣,倘若他对同门情谊颇为看重,那庞涓便留不得,但?孙膑若只是?想留庞涓一命,答应了孙膑反而会让他心存感激。 而且若让孙膑去招揽庞涓,说?不定庞涓也会因这一命之恩而归降齐军。 此事齐王明?白,孙膑亦明?白,因此他才说?出了这些话来向齐王摆明?自己的态度。 “寡人?也不是?不通情理,但?就像先?生所说?,若是?如此便放过?庞涓,恐怕这军中?……会有闲言啊。”眉头微皱,齐王满面愁容。 “死罪能免,活罪难逃。”神?色漠然,孙膑淡淡出声,“便把庞涓关于牢中?受上十天刑罚,十天后?若庞涓尚有一息留存,膑自当接他回府,好生医治。” “那便,依先?生所言吧。”惋惜般叹了口气,齐王起身,颇有深意的看了施勋一眼,“庞将军,你?可是?有一个好师弟啊。” 施勋闻言扭头,适时的露出了一脸复杂,沉默良久之后?苦涩开?口,“师弟,有劳了。” 见情况与自己所料不差,齐王满意点头,一脸唏嘘的从内殿离开?。 从大殿出来,施勋由看守的兵卫押送至牢房,孙膑坐于轮椅上被人?推着跟在施勋身后?,快到牢门前时挥手让众人?离去之后?,将绑在施勋手腕上的锁链解了下?来。 手指轻抚着施勋腕上被磨出的红痕,孙膑压下?眸中?的不忍,沉声道:“这牢内的事我?无法插手,有王上管着,刑罚肯定是?免不了的,我?将你?锁链解下?,能躲便躲着点。” 光解锁链有什么用,你?好歹将真气放出来点,这样他怎么打我?都能扛得住好么! 似是?看出施勋所想,孙膑沉下?了一张脸,冷声道:“师兄,你?既已身在齐国,便不要妄想着能逃出去了。” 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么? 木着一张脸,施勋自嘲道:“我?也要能逃得过?这刑罚再说?啊。” “只要十天就好。”话语中?含着几分疼惜,孙膑温柔道:“只要过?了这十天我?就接你?出来,我?会好好待你?的师兄,我?再也不会,再不会与你?分开?了。” 眸中?微一恍惚,施勋怔怔的看着孙膑,心中?划过?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半晌后?扭过?身子,抬脚迈进了牢中?。 孙膑将牢门落了锁,又呆了一会儿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他虽也想在这牢中?陪伴师兄,然而如此做了,传到齐王耳中?反倒是?害了师兄。 孙膑走后?,施勋先?是?扫了眼外面密密麻麻堆满了整面墙的刑具,又扫了眼角落里干涸的不知是?哪个跟他一样被关进来的倒霉蛋流出来的血,深深吸了口气之后?,盘腿靠坐于角落里开?始试图调起被孙膑封住的真气。 笑话,他要真是?什么都不做的就在这牢中?挨上十天刑罚,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现在倒真是?风水轮流转,换做他来蹲大牢,但?事到如今他也不能说?孙膑这小子狠心,毕竟要是?没有孙膑,自己现在可能已经灵魂出窍跑去见河洛了。 静坐了许久,施勋开?始一次次的调动真气想要汇聚起来,然而孙膑所下?的禁制是?在太过?霸道,每每真气刚有所动便被迅速的压下?。 额角冷汗一丝丝的溢了出来,施勋双眸紧闭,咬牙冲击着孙膑的禁制,就在这时,耳边一声响动传来,施勋心下?一惊,好不容易捉住的真气烟一般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里顿时一阵抓狂,施勋双眼微睁刚欲开?口,一盆冷水兜头兜脸的泼了下?来,将他整个人?冻得一个激灵! 面色阴沉的抬起眼眸,施勋一身寒意的盯住了面前拿着刑鞭的狱卒。 这狱卒在牢中?呆的时间可算是?长久,却还从没见过?有进了这牢门还敢用如此眼光看他的人?,当场便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盯住了施勋,“进了这门还这么有精神?的你?倒是?头一个,不过?等一会儿我?倒要看看你?还有没有这口气在。” 头发被水打得全湿,一缕缕的搭在额前顺着脸颊缓缓滑下?,施勋微抿了抿唇,两眼上下?打量那狱卒一会儿,视线在狱卒腰侧微微一顿,旋即咧开?一抹嘲讽的笑意。 那狱卒登时气得一阵抽搐,咬牙切齿的扬起刑鞭,唰唰作响的便向着施勋的脸上横劈而来! 这鞭子是?牢中?转为惩罚邢犯而准备的皮鞭,抽人?时初不见疼,但?稍等片刻便浑身肿胀乌青,内里皮肉早已红肿腐烂。 要是?被这玩意抽中?脸,那可真是?被打得连妈都认不出来了。 这狱卒抽人?看来也是?极有经验,横着抽来让人?避无可避,好在施勋早有警惕,在那鞭子挥来的一瞬间俯下?身子向前猛地一撞,不顾被鞭锋扫到的上臂,伸手迅速掰住狱卒挣扎的双手,带着镣铐的两脚向上绞去,狠狠绞住了狱卒的脖颈! 狱卒连忙用手抵住锁链,满脸惊恐,“你?,你?做什么,你?敢,你?敢,王上不会饶你?的!” “我?就算是?杀了你?,齐王也不会说?些什么。”冷冷一笑,施勋眼眸微眯,使力将双脚又紧了几分。 就在此时,一道金符从牢外倏地射入,掠过?牢门飞速没入狱卒脑中?,金光骤起的同时亦将施勋“轰”地弹开?! “谁?!” 惊疑不定的看着被那金光震得昏厥过?去的狱卒,施勋眸色微亮的扭过?头去,却在看清来人?之后?瞬间黯了下?去。 牢门前,鬼谷子一点点由金光中?显出身形,面带担忧的看着施勋。 “你?来做什么?”被鞭锋扫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着,施勋将眼中?的失落缓缓隐去,俯身将狱卒腰侧挂着的钥匙串收起,疲惫地坐在墙边查看伤势。 这牢内的狱卒身上一般都戴着大部分镣铐的钥匙,施勋本想着今夜解开?脚铐后?便想办法逃之夭夭,现在看来怕是?不必了。 虽说?他能猜到鬼谷子此来或许是?跟河洛有关,但?究竟是?河洛那边出了差错,还是?说?…… 犹豫了片刻,施勋抿了抿唇,略带期冀道:“是?河洛让你?来找我?的?” 鬼谷子摇头道:“并非。” 身子一震,施勋面色僵硬的勾了勾唇角,但?还不等他开?口,鬼谷子的话语却让他顷刻间怔在当场。 “河洛早已自身难保,我?来此,是?为让你?救他脱离天道。” 战国二四:始终如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施勋本?以为河洛不来相救是想顺应历史让自己被困齐国, 现在看?来?却不尽然。 愁眉苦脸的看?着施勋,鬼谷子觉得似乎从自己遇到这两人开始,脸上就再没有别的表情。 焦躁的站起身来?, 施勋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子冠, 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叫脱离天道?” 然而即便是施勋极力压抑, 语气?中细微到?极点的颤抖仍是暴漏了他心中的恐慌。 只因?这天道一词在施勋心中实是过于强悍,他仅从?河洛的三言两语中听到?过这词,却能知道这应是万物之始, 万道之祖,而这历史乃至世?间?的冥冥因?果也皆是在天道的看?管之下。 因?果尚且强悍如斯, 更何况天道。 “你可知河洛为何要在桂陵弃你于不顾,让你被擒至齐国。”鬼谷子问道。 施勋以前能猜到?, 现在却是不确定了,只能试探地?说:“是因?,怨憎髓?” “这只是一部分而已。”鬼谷子不可置否:“怨憎髓乃是由孙膑的怨恨而生?,本?来?你应当是这怨恨的因?, 了解这怨恨的果。” 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施勋双瞳猛地?一缩, 喃喃道:“但现在却变成了河洛,不,不对,我明明已替河洛分担了怨憎, 难道……” 点了点头, 鬼谷子接着道:“他顶替了属于你的历史,想代替你来?了结怨憎髓的果, 而之所以让你被齐国擒住,则是想借你的手?,来?使孙膑的怨恨尽可能的逼到?最大。” “河洛为什么要这么做。”失神的感受着胸口阵阵传来?的酸痛感,施勋牙关紧咬,眼眶却止不住的发红。 “置之死地?而后生?。”眼中划过一丝不忍,鬼谷子正欲说些什么,神色却突地?一紧,凝神细细听了起来?。 “是孙膑。” 隐约能够感受到?似乎是有人进了牢房,施勋想了想,捡起地?上狱卒丢下的鞭子随意朝自己身上挥了几道鞭痕,回头看?向鬼谷子。 “现在也来?不及与你解释。”伸手?将落在狱卒眉心的金符勾出,鬼谷子道:“一旦河洛的元神与孙膑对上,后果将不堪设想,但现在因?果已出,想去阻止河洛却是来?不及了。” “我会想办法?解开你体?内的禁制,但在此期间?……”定定的看?着施勋,鬼谷子沉声道:“你需要去激发孙膑体?内的怨憎,让他能够在正确的时间?段内,去开启这场怨憎大战。” …… 心中无由来?的一阵焦躁,孙膑命身后的侍从?在门外守着,推动着轮椅迅速进入了大牢。 牢壁之间?的距离窄小而阴暗,即便是每隔几米处都架上了火把,却也照不亮那潮湿之处。 拐角处的火光幽暗明灭,隐约照耀出地?上的一角,眉头微皱,孙膑抚着轮椅向前推动刚一进入牢房,地?上昏迷不醒的狱卒顿时进入眼中。 面上瞬间?闪过一丝抑制不住的慌乱,孙膑匆忙抬头向着牢内扫去,待看?到?靠坐在墙角的人影后才终于沉下心来?,紧握成拳的双手?亦缓慢的松了开来?。 角落里,施勋疲惫不堪的屈膝靠坐着,双眸微垂,面色惨白如纸,身上衣衫被鞭子抽的尽数裂开,露出臂上红肿一片。 缓缓侧过头,眯眼看?着孙膑低头检查狱卒,施勋嗓音沙哑道:“别看?了,我没把他弄死。” “此人该死。”眼底一丝阴郁划过,孙膑若有所思?的盯着狱卒看?了片刻,待转过头来?对上双眸之后却瞬间?如遭雷击! 施勋面色虽发白,眼眶周围却微微泛着似哭过一般的红晕,有如冲刷过的黑亮双眸映着眼底的湿润,透漏出些许无力感。 师兄,哭了? 刹那间?脑中思?绪紊乱,孙膑以往的冷静全然覆灭,面色僵硬的行至施勋面前,有些颤抖的伸出手?摩擦着那泛红的眼角,“师兄,你受委屈了。” 受委屈了?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施勋一脸呆滞的看?着孙膑脸色变来?变去,看?着自己的眼神也由疼惜到?懊悔最后转为坚定。 唇角微微抖动着,施勋口中话语翻来?覆去咀嚼了无数次也没能说出,脑中微微一转,施勋干脆闭唇不语,只一双眼睛冷冷的盯上了孙膑。 避开施勋的目光,孙膑叹息:“是了,我早该想到?的,这牢中的刑罚向来?狠辣,却又让师兄进来?受苦。”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孙膑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施勋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施勋有点茫然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狱卒,他虽然不明白孙膑为什么就这么坚定的认为自己受了委屈,明明看?起来?貌似是这个昏倒的家伙伤的更惨一些,但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形势看?起来?是对他有好处的。 鬼谷子早已先行离开去寻求解开禁制的方法?,短期之内应该是不会再出现,这牢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当然是能早点出来?最好。 况且在这期间?之内,他还要想办法?去激发孙膑的怨憎。 眼神复杂的看?着孙膑紧皱的眉头,施勋双唇微动,默然闭上眼眸。 只愿此次过后,孙膑眉间?再无怨憎。 十日之后,施勋被孙膑从?牢中接出,虽然这刑期并没有丝毫减少,但好在之后刑罚的狱卒却是换了一个,相较之前,这新换的显然是有礼了许多。 施勋既然已不能出逃,那就只能在牢中象征性?的受上一些刑罚,从?牢中出来?之时,后背胸前红肿一片,看?起来?骇人之极,虽然并无那么严重,但最起码到?了齐王那边也能说得过去。 这之后,施勋便住进了孙膑的府中治疗伤处,然而说是住实则囚,施勋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一院之内,再多了就会被人恭恭敬敬的请回房中。 孙膑在齐国地?位不低,每日朝中之事不断,却总将大一堆竹简搬与施勋屋中与其探讨,而施勋除了漠然以对之外,却也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孙膑,这个昔日的鬼谷少年,已彻底成长为一名优秀的谋臣,帮助齐王一步步向着天下放眼而去。 初冬的第一场雪来?临之时,鬼谷子跑来?见了他一面,给了他一些稳固真元的丹药之后又将目前形势与他细细说了一遍,这才赶在孙膑回来?前离去。 如今各国还算太平,临近年关并无大战,皆在休养生?息等着风雪过后。而施勋则靠着这些丹药缓慢的修养着体?内的真气?,虽还无法?冲破禁制,却也不向以往那般虚弱。 年后一开春,休养了数月的魏国开始蠢蠢欲动,魏惠王下令调用韩国的军队直奔襄陵,将包围在其侧的齐、宋、卫联军尽数击败,并令军队直冲齐国而来?,意图宣战。 此时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正处于休整时期的齐国自然无力开展,齐威王迫不得已差人前往楚国,请楚国大将景舍出面调停,魏赵齐三国各退一步,再度休战。 公元前351年,魏惠王与赵成侯在漳河边结盟,魏国大军撤出赵国首都邯郸,当初的桂陵弃兵却未尽数归魏。 但这么一来?齐国却是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因?为很?明显,虽在休战期间?,但没了赵国横在中间?,魏国的长矛便直指齐国。 初春午后,施勋搭着一件薄纱盘腿坐于塌上,徐徐调试着体?内的真气?,上一次鬼谷子来?给的丹药已吸收的七七八八,按着这个进度来?看?,或许不过多时他便可冲破禁制。 院门开合的声音隐约传至耳边,眸内零星金光闪烁,施勋微闭了闭眼眸,随手?抄了榻边的一个竹卷过来?,侧过身装作一副看?入迷的模样。 一手?揽着堆瓶瓶罐罐推开门,孙膑有些艰难的滑着轮椅进了屋内,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案上之后,长出了口气?。 “这是我这几日炼制的伤药。”伸指捻起一瓷瓶,孙膑侧过头温言道:“今日拿来?给师兄试试。” 话毕,孙膑推动着轮椅来?到?榻前,白净的面上带着些许红晕,诱哄道:“膑先帮师兄将衣物褪去。” 面色瞬间?一青,施勋看?着孙膑一副极力忍耐羞涩的模样,内心简直是止不住的咆哮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魂淡! 这两年孙膑的心思?是越发明显了起来?,不仅明显,甚至还开始对他虎视眈眈了起来?。 若是以前对于孙膑的心思?施勋可能还不太确定,但是现在也由不得施勋不确定了,因?为这货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想要扒他衣服了! 似乎这每一世?的师弟对他都有点别样的想法?,施勋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基导因?素,要不然怎么师弟养着养着就弯了呢? 这边施勋还在沉思?当中,那边孙膑已经按耐不住的上起了手?,悄声无息的将施勋身上披着的薄衫扯下,顺带着把里面系的不怎么严实的裘衣扯落了开来?。 猛地?回国神来?,施勋一脸麻木的按住衣服,冷声道:“先把你的腿养好再说吧,我身上的伤口早就痊愈,不用你多事。” 孙膑双腿髌骨被去后每逢湿冷天气?总会酸痛难忍,有一次在冬日无意瞥见孙膑浑身冷汗的倒在榻上抽搐后,这便成了堵在施勋心口的一块石头,让他酸涩不已。 “师兄关心我?”眉眼间?霎时一片喜色,孙膑不禁莞尔。 心中想着等因?果了结之后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将孙膑的双腿复原,施勋便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双眼登时睁大,孙膑面上的红晕逐渐爬满了整个脸颊,脑中倏然闪过几日前无意在某位同僚家看?到?的东西,登时一阵口干舌操,按耐不住的握住施勋手?腕,另一手?向着那敞开的衣襟探去。 眼神顿时一冷,施勋条件反射的钳住孙膑手?腕,“你想做什么?” 镇定自若的看?着施勋,孙膑慢条斯理的将手?腕抽出,定定的看?了施勋半晌,勾唇道:“师兄不是早就知道我想做什么了么?” 施勋:“……” 看?着孙膑眼神中毫不遮掩的火热,施勋暗道不好,略带心虚的避开了孙膑的目光。 见施勋不答,孙膑眼神倏然一寒,突然也不想就这样遮遮掩掩下去,干脆冷笑一声,直接挑明了说:“这种事情,你与太一先生?不是早就做过么,怎么到?了我这里却又百般阻挠,守身如玉了。” 守身如玉你妹啊守身如玉! 万万没想到?孙膑竟会说出这种话来?,施勋喉中瞬间?被堵了一滩狗血,喷又喷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吞吞吐吐的卡在半中间?,憋得脸色霎是奇怪。 然而这在孙膑看?来?却又是另一番意思?,眉间?稍稍带了些焦躁,孙膑抿唇道:“师兄,为何非要是太一,为何非要是他!” 半晌总算是吧狗血憋了回去,施勋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我也不知道。” 施勋的确也是弄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河洛呢,是因?为这茫茫历史之中唯有这一人相伴,还是冥冥之中有着某种无法?言明羁绊。 然而几世?以来?,施勋虽心有疑惑,却也逐渐明白了过来?,不管如何,自始至终他喜欢的都是河洛,也只是河洛而已。 他对孙膑有所愧疚,即便孙膑与河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却也只能是愧疚罢了。 “师兄,他都如此待你了。”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孙膑颤声道:“你与我在一起好么,我会待你好的。” “可我爱他。”施勋莞尔道:“他亦是如此。” 一时间?怔愣的说不出来?,孙膑只觉铺天盖地?的绝望将他压得喘不上气?来?,但到?了最后却反而升起一股释然。 似乎是早该料到?,又似乎是本?该如此。 半晌,孙膑突然笑了起来?,“师兄,我一直不明白在鬼谷时你为何要逼着我学兵法?,可现在我却是懂了。” 体?内的真气?突然像是受到?惊扰一般隐隐骚动了起来?,施勋心中一沉,抬头看?去。 孙膑低头凝视着施勋,双眸深如寒潭,定定的看?了片刻之后突兀的勾起了唇角:“你是为了让我能够有机会,将你牢牢握在手?中啊。” “师兄,是不是没了他,就可以了。”孙膑的语气?轻柔无比,眉间?甚至是带上了几分笑意。 然而,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怨憎之气?如有实质一般,冰冷到?让施勋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几乎是瞬间?,施勋胸口轰然一痛,金光骤起之际,鬼谷子的声音响彻耳边,“施勋,时间?到?了!” 战国二五:逃出齐国 孙膑先?是一惊, 继而冷静下来,诧异的看向施勋身边缓缓出现?的人影,“师父?” 鬼谷子?由金光中现?出身形, 先?是手腕一转将丹药弹进施勋手中, 等到站稳后往施勋那边一看, 登时满脸尴尬。 施勋侧身靠于榻上,身边散落着薄衫, 裘衣滑落至肩膀以下,露出大片犹带着鞭|痕的白皙皮肤,再加上此时正一手抓着施勋的孙膑, 这情景倒是怎么看都有一股香|艳的意味。 鬼谷子虽然也知道施勋与河洛的关系,然而这种现?场版的还是第一次瞅见, 更何况孙膑现如今的身份又模糊不已,这是河洛又不是河洛的情况下, 让鬼谷子?也不知是该回避一下还是上前阻止的得好。 瞅着鬼谷子?面上颜色变化不停,施勋嘴角一抽,淡定的将裘衣拉上,捻起丹药看向鬼谷子?, “这丹药。” “最后一颗, 吃完后再调息半个时辰即可。”抽空回答了施勋一下, 鬼谷子?想了半天?觉得还是阻止的好,于是扭过头略带警惕的盯住了孙膑。 孙膑此时已完全弄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看了片刻后,缓缓将轮椅转了过来, 凉凉道?:“我说怎么一直隐隐约约感觉到禁制有所松动, 本还以为是我多?疑,现?在看来, 原是师父在瞒着我帮师兄。” 孙膑话中的责怪之?意任谁都听?得出来,然而左右两边都是徒弟,手心手背都是肉,更何况施勋这是还有任务在身。 鬼谷子?想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只好刻意地板起了脸,“膑儿,你怎可如此对待师兄!” 冷冷的看着二人,孙膑怒极反笑,一脸嘲讽:“我不可,太一便可?!” 这下可是难住了鬼谷子?,这种自己吃自己醋的人除了河洛倒也是真?是平生未见了,然而他又不能把话说个明白,只好装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斥道?:“胡闹,你这是如何对师父说话的!” 神情一黯,孙膑显然也是注意到了此事,他虽是气急,却仍乃尊师重道?之?人,沉默片刻之?后,低低道?:“徒儿知错。” 吃了丹药此时却也来不及调息,施勋起身由榻上下来,神情复杂的看向孙膑,半晌,喟叹道?:“师弟,莫要再执而不化了,此事不关太一如何,只是师兄对你除了师门情谊之?外?,再无其他。” 心中禁不住的一沉,孙膑咬牙看向施勋,颤抖的吐出了口气,“恐怕连师门情谊,也是没有的吧。” 明白孙膑指的是自己让他强挖髌骨之?事,施勋抿唇忍下心中酸涩,稍闭了闭眼眸,喃喃道?:“有的,有的,师兄会补偿你的。” 说着,施勋眼神移至孙膑双腿,他本就打算想办法将孙膑双腿医好,现?在看来,这却是势必而行的了。 “随你如何说,现?在我已是拦你不得。”淡淡的看了眼鬼谷子?,孙膑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施勋,眉目间全是冷凝,“但师兄你可要知道?,一旦从这里出去,即便是费尽千军万马之?力,齐王也定不会让你踏出齐国境内一步。” 话落,孙膑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似失落,又似哀求,“这之?后,就算是我,也保你不得。” “可我却不得不走。”唇角微勾,施勋眼眸笼着一层淡淡的暖意,莞尔一笑,“这是为他,亦是为你。” 师兄,你就这么想离开我么。 唇角微动,察觉出施勋话中坚定,孙膑面无表情的看了许久,亦是无话可说。 唇瓣紧抿,垂眸遮住满眼的失落,孙膑缓慢的转动轮椅背过身去,僵硬的仿若一块寒冷不化的坚冰。 压抑住喉间的最后一丝喟叹,目光停驻于孙膑身上片刻,施勋反身抬脚踏出房门,与鬼谷子?一同离去。 春日的暖阳顺着开启的房门淡淡打入,隔出几道?斑驳光影。微风拂面,由院中卷落几瓣悄然而下的春花,越过微光轻轻的粘在青年的发梢之?上,墨发白衣,静谧的仿若一副千古不变的画卷。 这在战国历史?中画上了一笔浓墨的师兄弟便就此于这春日中分离,此后岁月经年,再无笑语之?期,其中怨憎情仇亦随着时间的流逝变为了斑驳纸张上的只言片语,记录了一个神秘门派的奇谋妙计,阴阳捭阖。 半晌,屋内再无半点声息,安静得仿若无人驻足过此处,怔怔的看着榻上跌落的瓷瓶,孙膑突地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抽泣,一手抬起死死地挡住面颊,一手则放于身侧,紧握成拳。 “师兄,我会找到你的,定会……” 施勋一从孙膑府上消失,不过几柱香的时间齐王那边就得到了消息,之?后果?真?如孙膑所言,齐王几乎是调动了全国的兵卫,势要将施勋诛杀在齐国境内。 只因施勋一旦回魏,便又是给齐国添了一个劲敌,而此消息在数日之?后传到魏王耳中之?后,本就蠢蠢欲动的魏国,更加不安分了起来。 施勋和鬼谷子?在齐王得到消息的当天?便出了临淄一路向西行去,由于各个通往主城的官道?上早已贴满了施勋的画像,因此两人只能挑着羊肠小道?,一边躲避着齐军的搜捕一边赶路,数日后行至泰山山口,稍作休息。 泰山自古以来便像是一道?顶天?立地的天?门一般,巍峨挺拔,奇秀壮阔,此时的泰山还未经过后世开发,奇山峻石天?然而成,攀岩而生的树木形成一道?道?曲折隐蔽的幽径,极适合人躲藏。 终于有地方给两人躲着缓口气,施勋找了处溪边喝了几口水后,又忍不住捧着洗了把脸。 这初春的溪水还带着丝丝凉意,冻得施勋一个激灵,霎时间神清气爽。 左右看了看,施勋随手折了两片大些的叶子?弄出个碗型,舀起水,起身向着坐在一旁的鬼谷子?走去。 两人出逃时是身无分文,之?后又被齐军追杀,整日里便是靠打打野味为生,连个可以装东西的容器都没有,施勋也只能用叶子?弄些水喝。 将其中一片递给鬼谷子?,施勋喝了两口水缓解了干咳之?后,这才?缓缓道?:“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把,这里山势险峻,应该不怎么容易被发现?。” 鬼谷子?喝了几口水后,苦着张脸道?:“为了躲避那帮齐军,我这几日真?气都快用干净了,也确实需要找个地方休养一下。” 随手将喝完水的树叶扔在地上,鬼谷子?抬头打量了片刻,满意道?:“泰山,五岳之?首,盘古之?颅,恩,灵气充沛,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施勋眉头微挑:“盘古之?颅?” 点了点头,鬼谷子?一脸唏嘘的摸着身旁的树干,解释道?:“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其实是站的有点偏西,结果?死的时候向东边倒了,于是刚刚好,腹部变成了中岳,左臂变成了南岳,右臂变成了北岳,两脚变成了西岳,而他的头自然就变成了东岳,成为了五岳之?首,也就是泰山。” 挠了挠头发,施勋神色古怪:“盘古站的有点偏西?” 鬼谷子?一脸的不可置否。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双眸微眯,施勋神色莫名?的瞅了鬼谷子?一眼,“看来你是见过啊。” 鬼谷子?神色一僵,顿时又陷入了一副该说是还是不是的纠结模样,施勋眼中狡黠一闪,好笑的摇了摇头。 “别想了,快找个地方好让我将体内的禁制冲开。”打断了鬼谷子?严肃的纠结,施勋抬眼望了望山顶,决定找个高点的地方避着,倒时就算是被发现?了也能拖上片刻。 施勋一早就服了解开禁制的丹药,然而这几日的匆忙赶路却让他没有丝毫时间去冲破禁制,每每刚找个地坐下,石头还没捂热呢,来捉他的齐军便喊打喊杀的追了上来。 偏偏真?气运转之?后不能被人打断,因此这解开禁制的时间便一拖再拖,也让鬼谷子?费了不少?真?气来保护两人。 打定了主意,施勋一手拖过鬼谷,抬脚便向着山上爬去,待两人气喘吁吁的爬至半山腰后总算找到了个岩壁叠生,怪石嶙峋的洞口,当下就决定将这里变成今晚的暂住地。 泰山不愧是灵气充沛之?地,便连山中的动物也比寻常的地方美味了许多?,解决了生存问题,施勋在墙角盘腿坐下,开始尽最快的速度尝试冲击禁制。 鬼谷子?隔着火光见施勋已逐渐入定,便起身走出洞口,替施勋在外?面守着。 然而半个时辰过后,本该早已冲开禁制的施勋却仍是坐在原地没有丝毫动静,若不是见周围灵气正被源源不断的调进施勋体内,鬼谷子?倒真?以为是自己炼制的丹药出了问题。 那禁制在施勋体内存留过久,之?后又因逃亡而将它耽搁了,经脉被封存时间过久,必然会产生些许堵塞。 看了片刻,见没什么大问题,鬼谷子?百无聊赖的脚边的一颗石子?向下扔去,半晌后,却听?到一声兵甲碰撞的声音。 鬼谷子?顿时就震惊了,这帮兵士都是什么东西造的,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施勋现?在冲击禁制,受不了半点惊扰,但即便山路在崎岖却也挡不住大批的齐军涌上来。 迅速将洞中的火苗灭了,鬼谷子?挥手撑出一道?屏障覆与洞口前,神色凛然的看着山下。 齐军既然已确信了山上有人,那便不会再有片刻犹疑,弓箭手位于兵队的最前方,拐过一角发现?鬼谷子?的身影之?后不带丝毫犹豫的就开始放箭。 伴着箭雨,数百名?弓箭手倏然由山下小道?涌出,后面千名?兵士紧随其后的向着山上冲来。 手指间金符片刻不停的挥出,鬼谷子?面上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将挥出的金符结成一个硕大的法阵,困住了向山上源源不断冲来的上前齐军。 齐王对施勋倒还真?是忌惮不已,这千军万马动用起来还真?是毫不含糊。 他有天?道?所限无法出手伤人,便只能暂时用真?气将齐军困住,然而真?气总是有限,更何况这几日已费了繁多?,此时面对这黑压压一众齐军,竟升起了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面色逐渐惨白了起来,随着齐军的数量增多?,金符所结成的法阵已越加黯淡了起来,然而就在此时,鬼谷子?体内真?气突地一滞,挡在前方的法阵瞬间被齐军撕裂了开来,霎时间金符轰然破碎,无法抵挡齐军! 鬼谷子?猛地倒退几步停在洞口,手腕微动勉力提起真?气,下一刻,一道?悍然气波突地由洞内猛地扫出,金光所过之?处,齐军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瞬间移出了数十米远,千百名?兵士一时间犹如被蝗虫过境般,只剩下数十人零零散散的呆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弹。 半晌后,施勋缓缓由洞内走出,站定在鬼谷子?身边,冲他悄悄耳语,“趁现?在,往山上跑。” 讶异的看着施勋,鬼谷子?这才?发现?施勋面色并不好,唇角处甚至隐隐透漏出几缕血丝。 心下一沉,估计着施勋是强行扩充了堵塞的经脉才?在短时间内冲破了禁制,抿唇看着山下为数不多?的齐军,鬼谷子?估量了一□□内的真?气,脚步向后微挪,一手携起施勋,运起真?气向着山顶快速疾驰而去。 “跑了!” “莫慌,这山上只有一条路。” 听?着身后零零散散响起的追赶声,鬼谷子?脚步一转由山顶的岩壁滑下,与施勋交叉顺着突起的岩石一点点的挪至半山腰后,待脚下落地之?后又快速向山下赶去。 看着施勋有些踉跄的脚步,鬼谷子?担忧道?:“怎么样,禁制冲开了?” “恩。”勉强应了一声,施勋面色难看:“经脉被封得太久,刚刚又动了真?气,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了。” “不能再这么跑下去了。”眉间闪过一丝忧虑,鬼谷子?微叹了口气,四处看了看,认准了地方之?后带着施勋钻进了林中。 此时已快接近黎明,山巅处隐约透出些许青光,一旦太阳出来了天?色大亮,两人再想躲藏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施勋体内真?气断断续续,时而通畅时而堵塞,鬼谷子?虽然也好不到哪去,但好歹还能出来个一星半点。 于是,两人便只能这么硬撑着,片刻也不敢停下,趁天?亮前在林中摸索着,一步步的向着泰山深处走去。 泰山周围群山傲立,形成了一座连绵不断的山谷,山中的气温本就偏低,越往内行去越是如此。 施勋觉得这可能算是自他打穿越以来狼狈的一次了,身上衣物被树杈挂的破破烂烂,真?气时有时无堵得人难受不已,后面还有一堆追杀的齐军,他跟鬼谷子?两人活像个逃难的灾民,在山间穿来穿去。 然而不知怎地,施勋心中不但没有丝毫的焦躁感,反而却是异常的平静,他似乎是无由来的确信着,自己能够逃出这困境。 他确信并且坚定着自己能够恢复真?气并走到河洛身边,因为现?在,河洛需要他。 战国二六:盘古一族 赶在黎明之前, 施勋和鬼谷子总算进了泰山的内侧谷地,此时追在两人身后?的齐军早已没了踪影,崎岖的山路加上茂盛无比的丛林成为了天然的阻碍, 帮着两人逃脱了追捕。 然而进入泰山深处之后?, 连绵的山岭所形成的屏障将四面都牢牢包围了起来, 越往内走去,林中满布的阴湿气息却是让人有些受不住。 随着向谷地的深入, 周围的植物亦变得茂密高大了起来,远方的群山已逐渐埋没在了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之间,当最后一丝阳光也被树木遮挡住后, 整片森林便彻底寂静了下来。 低低喘息了半晌,施勋抬眼看了看前方有些昏暗的小道, 手?掌微微向上一翻,一丝金光缓慢的泛出, 照亮了一小片林地。 林间的湿气?越发的浓重了起来,看了眼施勋略显发白的面色,鬼谷子担忧道:“你强行冲开了禁制,此时还是不要动用真气?的好。” “你身上真气?已经所剩无几, 剩下的还要留着以防万一。”笑了笑, 施勋说:“我这时有时无的, 用来照路也没什么,等到彻底摆脱齐军之后?,再找个?地方好好调息一下。” 知道施勋说的也是实情,鬼谷子便也不再多加劝阻, 只是略略上前一步扫开路上的树枝, 好让两人走的顺利一些。 林中树根盘结交错的像一只张开的大网般铺满了脚下,此时处在深山之中也无法辨别方向, 两人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想着最好能在这山内找上一处隐蔽些的平地,用来歇一下脚。 硕大的树冠密不透风的将头顶上的天空遮掩了起来,只能看见被风吹得波浪般摇摆的枝叶,两人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林中回荡,除此之外便是连鸟鸣声也听不见。 手?上的金光若有若无的闪着,施勋抖了抖被湿气?沾染的有些僵硬的手?腕,刚想换个?手?继续照路,脚下却猛地一顿。 “怎么?”察觉到施勋的不对,鬼谷子停下脚步,回身问?道。 耳尖一动,还不待鬼谷子反应过来,施勋迅速的向前一躬身,两手?抱着鬼谷子干脆利落的朝一旁滚去,与此同时,林中风声骤起,一杆长矛倏然从树间掷出,堪堪擦过两人身侧,狠狠扎在了后?方的树干上! 瞬间警惕了起来,鬼谷子立时发出金符在身前撑起了一道屏障,一边注意?着林中,一边将倒在地上的施勋扶起。 就在施勋起身的下一刻,林中一阵响动,从中钻出了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微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边。 这男子身材壮硕无比,起码比河洛还要高上一头,下|身穿着与施勋鬼谷子无异,然而上半身却是斜披着件兽皮,在金光中显出繁复的纹饰。 这样的装束明显不是齐军会有的,但?看起来却也不是普通的猎户,毕竟没有哪个?猎户会穿成这样跑到深山里来打猎的。 这男子显然是万分谨慎,看了半晌也只是停在一个?适当的地方瞄着金光里的两人,没有再上前半步。 眼眸微眯,施勋后?退两步将扎在树上的长矛拔下,眼角观察到那男子似是不安的动了动,八成是怕自己的武器落入了别人手?中。 不过既然不是追兵那就好办了,这么想着,施勋晃了晃手?中沉甸甸的长矛,估量了片刻,抬头看向男子。 “你是这山中的住民?”施勋试探着询问?道。 既然不是猎户,那么能在这深山中出现并且毫不畏惧这崎岖山路,也就只有常年在这里居住的山民了,若当真是遇到了山民,对于两人来说倒是万幸。 男子似乎是对于从鬼谷子发出的金符忌惮不已,唇瓣紧抿着指了指他,也不开口?答话?。 定定的看了男子半晌,施勋示意?鬼谷子将金符收回,又抬手?将长矛摆在了男子面前,“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在山中迷了路而已。” 那男子犹豫了一会儿?,上前接过长矛,这才开口?道:“你们……不是跟那帮官兵一伙儿?的?” “那当然不是!”鬼谷子一听顿时连连摆手?,张口?就道:“我们是被他们……嗷!” 手?下使力在鬼谷子手?臂上掐了一把,施勋笑眯眯的甩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忽略了鬼谷子一脸的哀怨,转头看向再度警惕起来的男子。 这人一看就是防备跟齐军扯上关?系的人,若是告诉他两人就是被那帮齐军给?追上山来的,那想让他帮忙的事情就绝壁没戏了好不好! 对于鬼谷子的智商实在担忧不已,施勋向那男子拱了拱手?,露出了一副愁苦的表情,“那帮官兵实在太不是东西,我们二人外出游学,结果半道上却遇到了这么一群强盗,身上的吃食钱财全被收缴了去,实在饿得不行才想着在山里打些野味,谁知这山路险峻,我二人不慎从坡上跌了一跤,走了半晌却也找不到出山的道路。” 施勋此时与鬼谷子皆是灰头土脸,身上衣服被挂的破破烂烂,在配上施勋那副忧郁的表情,这谎话?说的居然也跟真的似的。 男子眉间显然有了几分松动,低叹了一声,“这年头,到处战乱,军也同匪一般。” “那帮官兵进山动静太大,族长让我出来看看。”将长矛竖起在地上,男子上下打量着两人,“每每有官兵进山便没什么好事,看来这战火也快烧到泰山来了。” 心下一惊,看着男子透漏出的了然,施勋微抿了抿唇,知道自己那话?也没把人忽悠过去,这男子八成也是猜到了那进山的官兵跟两人有关?系,却不点明罢了,不过说来也是,毕竟那金光泛起时亮如朝阳,不可能看不到的。 想了想,施勋干脆再度拱手?,诚实道:“我二人遇到些麻烦,恳请壮士相?助,来日必报大恩。” 点了点头,男子也不说是否相?助,反而略显迟疑的看向鬼谷子,“那金光是……” “这个?,贫道是位修行之人,会几手?道法而已。”鬼谷子连忙上前一步,嘿嘿笑道:“若是壮士有须,贫道这手?也可传授于你。” “我不需要这东西。”男子微微一晒,“这里已是泰山深处,出山路途太过难走,这两日族内正在举行祭祀,我先带你们去见族长,能不能留下便由他定夺。” 估摸着这相?助的事情有戏,施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能够有个?歇息的地方便是好的,即便这族长不同意?两人留下,那借块地方调息个?一时半刻应该不成问?题,等到真气?稳定下来后?,出山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情。 算是听从了男子的说法,拉着鬼谷子跟在男子身后?走着,施勋眨了眨眼,顺口?问?道:“对了,还不知壮士高姓大名,又是哪族人士?” “叫我巫良便好,至于族群,在这泰山中居住的也唯有我盘古一族了。”长矛将面前遮挡的树枝狠狠扫开,巫良俯身钻了过去,低声道:“马上便到了。” 点了点头,施勋正想让鬼谷子先从这堆树杈下钻出,然而回身的时候,却见鬼谷子一脸怔愣的看着前方,神色复杂不已。 从未见过鬼谷子露出这样的表情,眉头微皱,施勋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盘古一族……”眼中带着几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向施勋,鬼谷子喃喃自语,“上古巫族,当真是因果轮回……” 战国二七:盘古之力 “什么?”没?有听清鬼谷子的呢喃, 施勋眼见巫良已从树杈中钻出在外等候着,连忙伸手挡住闭合的枝叶,回身?小声道:“此处可是有何问题?” “不不不。”鬼谷子回过神来, 连连摆手, “我只是, 有些吃惊罢了。” 施勋不解:“吃惊?” “一会?儿?在与你细说?。”话毕,鬼谷子撩起袍袖, 就着施勋撑开的洞口迅速向外冲去?,直接跨过了这堆树杈,冲着后面的施勋招了招手。 无语的看着鬼谷子没?有半点搭手的意思?, 施勋干脆直接用手将树杈向两旁猛地?一拨,干净利落地?俯身?向前跃去?, 顺势一个翻身?落至两人身?旁。 “好!”忍不住的一声?低喝,巫良眼中带了几分赞叹, 走至施勋身?旁捏了捏他的手臂,眸色微微一亮,道:“我观你身?躯瘦弱,没?想到身?手倒真是不错, 本来还以为你刚刚躲开长矛不过是侥幸而已?, 现在看来, 是我走眼了。” 第一次被人说?瘦弱,施勋的感觉格外的复杂,虽说?这话有点先抑后扬的意思?,但为什么他就是开心不起来呢? 处在一旁暗咳了几声?, 鬼谷子不着痕迹的伸手将巫良隔开, 抿唇笑?道:“这位,巫兄弟, 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快快带路吧。” 微挑了挑眉,施勋有些诧异的看向鬼谷子,暗道这家伙今日怎么如此心急,居然对一个认识不过半天的人催促了起来,这可是有点不正常。 好在巫良对于鬼谷子的催促也不计较,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善意,冲着施勋微一点头后便?转身?继续带路。 装作没?看见施勋时不时瞟来的目光,鬼谷子目不斜视的跟在巫良身?后,心中简直哀怨不已?。 施勋不明白却不代表他不明白,这盘古一族乃是上古巫族遗留在人间的血脉,其族人身?材高大,骁勇善战,虽无巫族那般肉身?强横无匹,却同巫族一般崇尚力量武艺,更?甚是对于比自己强悍的人有发自内心的尊重。 现在这巫良明显是对施勋有了些许好感,这要是让河洛知?道自己老婆当?着他的面被调戏了,那他以后的人生就只能用悲催来形容了好么。 完全没?有了解到鬼谷子的苦心,施勋只当?他是太?过劳累想早些休息,毕竟这一路走来,鬼谷子体内的真气已?几乎消耗殆尽。 想到这,施勋安慰般的拍了拍鬼谷子的肩膀,还特意伸手将沿路的枝枝丫丫扫开,好让鬼谷子行走的方便?一些。 跟在巫良身?后一路走走停停,这行走的道路几乎已?经崎岖到无处下脚,然而不管山道如何陡峭蜿蜒,巫良却总能带两人寻到另一处较为平坦的道路。 走了大约一两个时辰之后,耳边已?隐约能听到水流滑过的声?音,施勋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几人走过的道路早已?被树枝遮掩的毫无痕迹。 施勋能感觉到几人现在恐怕正处于泰山山腹之处,一路皆是踏草而动,拨木而行,然而往山脉深处行走时那种阴冷潮湿的感觉却在逐渐褪去?,反倒是山中所?包含的灵气已?浓郁到有些可怕。 一路走来,不用刻意调息,施勋身?上的经脉都已?通了七七八八,估计着鬼谷子也恢复的差不太?多,施勋正准备开口?询问,却见巫良以长矛挑开前方的最后一片林木,双眸熠熠的回过了头。 “到了!这便?是我盘古一族的族地?。” 好奇的跟在巫良身?后抬头望去?,待脚步停滞的一瞬,施勋刹那间生出了一种被震撼的感觉。 这是一个峡谷,平坦无比的峡谷,遮天蔽日的树木到这里仿佛形成了某种分化,一圈一圈的将峡谷包围起来,露出了头顶的蓝天白云,却也成为了天然的保护罩。 一颗硕大无比的石敢当?伫立在峡谷深处,与崖壁连接,涓涓流水顺着石缝缓缓而下,汇聚成一张蛛网般的清泉,延伸至峡谷的每一寸角落,而在峡谷中心最大的一潭溪泉之中,参天的橡树伸出了层层叠叠的树枝垂落至地?面,无数的树屋坐落于枝干上,于树冠之下盘踞着。 “你们随我至祖屋前等候便?可,我去?见族长。”话毕,巫良脚步一挪,走至峡口?。 默默吞咽了一声?,施勋与鬼谷子对视一眼,皆盯住了那颗硕大的石敢当?。 “这是……” “泰山之心。”情不自禁的向前一步,鬼谷子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走至施勋身?旁耳语道:“相传盘古开天辟地?之时体内精魂落至泰山化为了泰山之心,用以稳固其山脉,数万年来只闻其名不见其形,没?想到却是在这里变为了石敢当?出现。” 巫良已?由山间跃下,身?躯高大却矫健如猎豹,直接于岩壁落在了峡谷之中。抿唇注视着谷内来来往往与巫良打招呼的族民,鬼谷子想了想说?:“施勋,看来这地?方,你一定要想办法?留下来。” 示意鬼谷子先下去?再说?,待两人先后落于泉水旁后,施勋这才低声?道:“为何,在这里待着,那魏国那边……” “魏国已?被河洛完全控制住,河洛此番行事及其危险,却只有你能助他,但首要的,你要将你的身?魂强化至如今所?能承受的极限,方能与天道一拼。” “泰山乃盘古之颅所?化,本就灵气充沛,如今竟在此地?发现了泰山之心,那也就证明,这谷内不光有灵气,更?有盘古之力。”鬼谷子缓缓道。 谷内的族人显然是对从未见过的外来人好奇不已?,眼眸中含着警惕却也禁不住的探头来看,好在巫良在这族内地?位应该不低,两人皆是由他带进,也就少了几番询问。 眼见巫良进了橡树屋中,施勋站定至屋前,与鬼谷子低头交耳,“盘古之力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么说?吧,上古巫族你知?道么?”见施勋略有迟疑地?点头,鬼谷子继续说?:“巫族之所?以肉身?强悍,是因为巫族只尊盘古,不拜天道,以盘古之力修炼自身?,而盘古精魂内的盘古之力更?是浓郁,你若能将其尽数吸收,便?能短暂的以肉身?相抵,助他脱离天道。” 涉及到河洛,施勋便?不由多了几分心思?,“以肉身?相抵,那道德经……” “道会?合天,然而力却不会?,你要靠道德经避开因果,却要靠盘古之力抵御天道。”抬头仰望着岩壁与石敢当?相接的那处泉眼,鬼谷子说?道:“盘古一族乃是巫族后裔,体内精血使其强悍,这石敢当?内的盘古之力更?是脱不了干系,施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似懂非懂的将鬼谷子的话听进耳内,施勋自问穿越以来所?经历之事已?是万中无一,修炼道法?之后便?更?是对世间万物有了些许了解,然而今日鬼谷子话中所?谈,却显然已?超出了他认识之外。 他能够从这话中推断出河洛的作为,亦能模模糊糊猜测到自己阴差阳错到了这里,或许正是与这盘古一族因果相重,而若想帮助河洛,则更?要借助盘古之力,因为他所?修炼的道德经本就是道之所?生,恐怕无法?与天道抗衡。 但究竟要如何来吸收这盘古之力助河洛脱离天道,鬼谷子话中却是半点未提,按耐不住的上前一步,施勋正要开口?询问,却见离开不多时的巫良由树屋中快速跃出。 “族长要见你们。”瞬息之间来到两人身?旁,巫良微一点头后道:“跟我进屋吧。” 闭了口?,施勋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衫,又朝同样衣衫褴褛的鬼谷子看了一眼,最后两人干脆抖了抖没?几块布料的袍袖,坦然无比的跟在巫良身?后踏上了橡树。 这潭中橡树远观已?是壮观无比,近看却更?是让人震撼,两人走上枝干之后,便?好似进入了一座树中城池般,树屋隐蔽在枝藤缠绕之中,硕大而茂盛的树冠在微风中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将搭建在枝干上的树屋牢牢护在其中。 “这树的年纪究竟是有多大,才能够长成这样?”望着下面蜿蜒交错到将几乎将水面完全遮掩的粗壮树根,施勋有些不敢置信。 “估计跟你差不多……”鬼谷子瞥了一眼树根,暗自嘀咕。 微微一怔,施勋神色古怪地?看向鬼谷子,他有那么老么? 族长的屋子显然就是树中心最牢固最大的那个,这是连想都不用想的,眼看着巫良上前敲门,施勋一脸果然如此的跟着走进屋内。 进入屋中,首当?其冲看见的便?是摆放在屋子中间的半截树墩,树墩的两旁放着两个小型石敢当?,一位老者盘腿坐在正中央,与巫良一般半身?披着兽皮,抬头打量着进来的两人。 “族长。”巫良冲着老者行了个礼后,起身?便?出了门,显然是把?两人带进这里便?算是完成了任务,留不留的下来便?没?他的事了。 站于屋中,施勋一边思?量着要如何劝说?这族长将两人留下,一边也在暗自打量着这位巫族族长。 这族长虽盘腿而坐却也能看出身?材高大,面容虽苍老,双眸却丝毫不显浑浊,此时正安静的注视着二人。 “早先就知?道会?有贵客来临,如今果然被巫良那孩子迎了回来。”慢条斯理的从树墩上站起身?来,族长温和道:“庞将军到来,有失远迎了。” 施勋顿时一震,眼中带上了几分惊疑。 族长见状笑?道:“将军不必多疑,我既让人把?将军迎来,便?不会?害将军,相反,我是有事相求。” 抬眼看了看旁边站立的鬼谷子,族长说?:“你们来此的目的我已?知?晓,我可以留将军在此修养,却也想让将军答应我一事。” “我盘古一族因受天罚,向来人丁稀少,因此便?世世代代隐居在这深山之中,不理外界战乱,只求族人平安,而只要我族人不出泰山,这战火便?会?绕道而行。”抬头看向施勋,族长问:“将军可知?为何?” 隐约明白了族长话中的意 思?,再加上鬼谷子刚才所?说?,施勋迟疑道:“可是因为……泰山之心?” “正是。”族长说?道:“当?年盘古大神在泰山之心中留了一丝盘古之力,后来我族人便?将其刻画成为能避百邪的石敢当?。” “石敢当?镇压世间万千煞气,也难怪这世间战火邪怨蔓延不到泰山。”鬼谷子了然道:“盘古一族能避世千年,便?是靠了这个。” “这盘古之力亦是石敢当?的力量来源”点了点头,族长止不住的一声?叹息,“可如今看来,怕是也隐居不了多久了,怨憎相会?,世间不得安宁。” 眨了眨眼,施勋顿时明白了族长的意思?,盘古之力乃是盘古一族避世保命之本,也就是说?,若他将盘古之力吸取,那石敢当?便?再无作用,战火便?会?由泰山燃起。 一时间,施勋心中犹豫了起来。 他想救河洛也必须要救河洛,但却也不愿让这安宁了数千年的地?方,因此而毁于一旦。 挣扎了几番,施勋扭头看向鬼谷子:“可还有,还有别的办法?……” 明白施勋心中所?想,鬼谷子冲着那族长说?:“因果机缘,这东西留不住的。” “我明白。”伸手将树墩上的小石敢当?握于手中,族长道:“因此我才想求将军一事,我可倾全族之力助将军吸收盘古之力,但要将军保证,怨憎俱消之后,还请还力于此地?。” “这力,可以借给将军,却不能归将军所?有。”定定地?看着施勋,族长说?:“将军,你能保证么?” 抿了抿唇,施勋缓缓道:“你可信我。” “将军一诺重于泰山。”族长笑?道。 抬眼看了看站于一旁的鬼谷子,施勋微松了口?气,莞尔道:“借力,必当?奉还!” 在施勋开口?的同时,族长亦是松了口?气,将手上的石敢当?交给施勋,族长微微俯身?,行了个礼,“两日后祭祀盘古大神,我族借将军此力。” 从树屋中出来,施勋把?玩着手中的石敢当?,想了想问道:“你说?这族长,为何就这么轻易的将这盘古之力借于我了呢?” “这本就是你的因果,再者说?来,盘古之力护了他们千年,本就被因战乱而生的煞气削弱了不少,此世怨憎之力过于强大,能不能在他们护一世也说?不准,还不如交于你除去?怨憎,在你体内滋养一番,还给他们后又能护上不少年。” 鬼谷子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从树干上滑下。 挑了挑眉,直接跃至鬼谷子身?边,施勋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不光要救出河洛,亦要除去?怨憎,而这一切的终点,都在孙膑身?上。” 点了点头,鬼谷子说?:“同忧者相亲,同欲者相憎。” “同忧者相亲,同欲者相……憎。”喃喃着看向前方,施勋的眸中仿佛倒流过数年的光阴,停留在了某一刻的时间。 午后方案,青年俯首于案上,眉睫微颤,将欲醒来之时,耳旁传来少年轻柔的低语。 “师兄,你何时才会?对我露出如对那人一般的笑?容……” 原来早在那时,怨憎便?已?生出。 战国二八:万世轮回 虽说已经算是借到了盘古之力?, 然而这两日的时间施勋却也是没有半点停闲,因为?按照鬼谷子所说,盘古之力?乃是修炼体魄, 与道家心法以气修行的柔和不同, 这东西不仅及其霸道, 吸收起来也能要人半条老命。 而若想要完全吸收这盘古之力?,不仅需要祭祀时对泰山之心的催动?, 还要有能够吸纳先天灵气的法阵至于泰山之心的心眼上,借助灵气来融和盘古之力?。 心眼便是石敢当与岩壁相接之地的那处泉眼,这东西好找, 灵气浓郁的程度几?乎闻都闻得到,这地方最是利于修行, 两日内,施勋与鬼谷子一边收集东西于泉眼布阵, 一边又加紧修炼体内真气,以便借力当日不会出现差错。 两日时间转瞬而逝,当晚,整个峡谷内仿佛完全换了个景色, 无数的红绸高高挂于橡树繁密的枝叶间, 如少女艳红的裙摆般在风中旋转飘拂。 纵横交错的溪流之中被放进了一盏盏明灯, 顺着石敢当下水流的波动?,一点点的推向谷内四处,一时间,流水如银河, 源源不断的照亮了峡谷内所有的角落。 谷内的族人因着祭祀, 早早的便换上了一身新衣,男子们兽皮着身, 还要挂上祭祀用的饰品,扛着祭品拎着长矛往返于古木与泰山之心两边。 女子们穿上大红色的裙袍,肩上搭着红绸布,伴着额前饰品叮当的脆响,发出悦耳的娇笑声?,而扒着橡树枝打闹的孩童们,颈间都被系上了小块的石敢当,驱除邪煞,保佑年年平安。 施勋和鬼谷子两人也算沾了喜气,皆换上了盘古一族的衣衫,因着他俩是外族人,怕两人穿不习惯这兽皮,族长还特意让人给赶制了两件里衫,套在?了兽皮里面。 然而即便是这样,穿惯了绫罗绸衫的两人还是忍不住地抓挠一下,总感觉身上扎满了毛似得,尤其是鬼谷子,这家伙的面部表情打从穿上兽皮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是僵硬的了。 垂头把玩着胸前的饰品,施勋扭过脸看着往日仙风道骨的鬼谷子被个兽皮折磨的惨不忍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终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两人此时正站在?那与崖壁相接的石敢当下,帮着搬运祭品的族人们搭把手,巫良在?另一旁抬起柴木走?来,远远的冲着施勋挥了挥手。 这家伙在?族内的地位应该不低,琳琅满目的饰品挂满了整个胸口?,甚至头顶也带着别?的男子没?有的额饰,丁零当啷的格外显眼。 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大步跑来施勋身边,似乎注意到施勋目光停驻的地方,巫良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唇,将头上的饰品一把抓下,挑出一根递与施勋身前。 眉头一挑,施勋眨巴眨巴眼,伸手指了指那额饰,“给我?” “送你了。”将额饰放到施勋手上,巫良黑眸中带着些?许暖意。 茫然的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巫良为?什么送自己额饰,但琢磨着既然人家送自己东西自己也得有点回礼才好。 正想着要不要把胸前挂着的东西摘下来,就听旁边一声?暗咳传来,施勋下意识的扭了下头,刚巧看到鬼谷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施勋:“……” 为?什么鬼谷子会露出这种奇葩表情,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啊好么? 心思一转,施勋微微明白了过来,估计这互赠饰品在?盘古族内也是某种仪式,不能随意赠送的。 这下子,放在?胸口?的饰品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想了想,施勋干脆厚着脸皮将额饰挂在?了手腕上,冲着巫良温笑着点了点头。 双眸微微一黯,巫良欲言又止地看着施勋,刚想要说些?什么,一阵冲天的鼓声?轰然而响,万把篝火由溪道两旁星星点点的燃起,祭祀开始了。 祭祀开始的一瞬间,施勋和鬼谷子二人早已跃上了石敢当,落在?了泉眼之旁,崖下,所有的族人站立于橡树下,女子们伴着鼓点在?旋转中踩踏于男子的肩上,将颈间的红绸高?举于头上,像是对一位古老而崇高?的老者表达着自己最真诚的敬意。 抿唇站于崖边,施勋微眯起眼眸看着峡谷内这壮观而浩大的祭拜,莞尔道:“有时候,真想就这么停在?这里。” 上前一步,鬼谷子淡淡道:“你想过几?次?” “很多,很多次。”吸了吸鼻子,施勋说:“从秦至此,每一世中,总会有些?东西让我这么想。” “但是每一次,也只不过是想想罢了,过去?的历史已经是时间轴上的一股洪流,它冲远了,便不由人去?追赶。” 巨大的火苗由树前冉冉升腾,漫天红绸笼罩在?整个树冠之中,族长由屋中缓缓而出,虔诚接过摆放于最前方的红绸。 转开眼眸,施勋轻声?低语: “而我则是在?这洪流中逆行的人,一路向前,无法停留。” 这是从一开始便以注定的事情,秦时月,三国?雪,千古帝王,英雄儿郎,无论如何他始终都在?一步步的向前行去?,追寻历史最终的源头。 双眸温和地注视着鬼谷子,施勋微低下头,朝他庄重一拜,“子冠,谢谢你。” 似乎没?想到施勋会来这么一出,鬼谷子脸色微红,局促的摆了摆手,踌躇了片刻终是伸手将施勋扶起,低低叹了口?气,“这是我该做的。” 眼眸中带着些?许温和与淡淡的涩意,鬼谷子似乎终于放下了什么,沉默半晌后,缓缓吐出了口?气,“施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河洛这么做究竟是为?何,这些?因果跟你又有何关系。” 双瞳微微一缩,施勋不敢置信地看向鬼谷子。 “以前一直不跟你说,是怕坏了历史招来天罚,但如今却是无事了。”微微一笑,鬼谷子怅然道:“你已不再需要我的帮助。” “不,不是…不说也没?关系……”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施勋下意识的说道。 “迟早要知道的。”双手轻轻用力?按于施勋肩上,鬼谷子说:“施勋,你可知洪荒一说。” 呼吸微屏,施勋略带颤抖得点了点头。 “一切的源头只不过是洪荒内一个因果而已,但为?了这个,你与河洛二人已轮回了万年。” “轮回?”喃喃着抬起眼眸,施勋仿佛回到与河洛初见之时,金眸闪烁,一眼万年。 “对,轮回。”鬼谷子说:“这是轮回,却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轮回,你的弟弟,你与河洛的相遇,你所经历的一切,甚至是天下众生都在?轮回之中,你由轮回中完结因果,追寻到最初的本源,轮回的引始,那便是洪荒时期。” “然而一旦你在?因果中出现差错,那便会再度重坠轮回,而这时,整个六道乃至天下苍生都会和你同坠轮回,因果重归,历史回溯,万物一轮回。” 完全被鬼谷子话中之意震撼,施勋霎时间动?容不已。 万物一轮回,也就是说,由他坠入轮回开始,所有的一切都会倒流于历史最初的时间,一点点的重演,直到他再度出现与河洛相遇,进入历史之中,包括施迪的死亡,包括他与所有人的相遇,包括他的一言一行,亲手导致的因果,而这一切,很可能已经上演了千次,甚至是万次。 艰难的转过头,施勋喃喃道:“那河洛他……” “但唯有河洛,他跳脱于六界之外,保留着所有的记忆。” 怔怔的看着鬼谷子,施勋有些?说不出话来。 轻叹了一声?,鬼谷子也不禁慨然:“他的记忆会流落于历史之中,魂体则在?所有的轮回重启之后来到最后一世找到你,助你完结因果,收集法器,而每当一个法器回归,他便恢复一部分的记忆,直至重归洪荒。” “我是不是,失败过。”半晌,施勋问。 点了点头,鬼谷子道:“就是在?此世,你因孙膑而死,却未曾解决他的怨憎。”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施勋眼眶红的兔子似得,望着峡谷内欢声?四起的祭典,颤抖的抿住了唇瓣。 两人身旁的法阵散发着柔和的金光,像是穿透了鬼谷子的身体,映射在?了施勋眸中。 注意到了这点不寻常,施勋抬头看向鬼谷子。 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鬼谷子继续道:“因此,孙膑在?上一个轮回中所遗留的怨憎与此世相重叠,导致此世因果强横,变为?了洪荒前最大的一个因果。” “所以河洛才会代替我,想让最后的因果落在?他身上,是么?”施勋问。 “这只是其一。”鬼谷子答道:“你二人的因果源头处在?洪荒,此世乃是最接近洪荒的一世,亦是洪荒前最后的一个因果,就像是欲要得道先渡天劫一般,想要穿过此次历史,所付出的东西必是庞大。” “若是因果完全消除,此世过后,你便会被抹去?一切记忆重归洪荒,以新生经历一切,来找到那个最初的因果,而河洛也会与你一同重生,元神回归天道。” “也就是说,他无法再伴于你身边,此前所发生的一切,皆会被你二人遗忘。” “河洛想陪着你,他也知道,你亦不想忘记他。”似乎对这二人甚是无奈,鬼谷子轻笑了一声?,温和的拍了拍施勋的肩膀。 “对,我不想忘了他。”施勋哑声?道。 鼓点声?阵阵回荡于整个峡谷之内,石敢当前明亮的篝火越燃越高?,族人们顺着溪道沿路走?至山前,将收集的火把摆放至篝火旁,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环,熠熠生辉。 不知是由谁口?中发出的歌声?,女子清亮的声?音几?乎穿透云霄,紧接着,男子们浑厚的歌声?响起,他们缓缓围绕至圆环四周,缓缓跪拜在?石敢当前。 鬼谷子的身影越发的模糊了起来,他索性拉着施勋坐在?了崖边,不让施勋扭过头看他。 “万年的轮回几?乎已将他逼入了绝境,因此河洛想赌一把,他想让你们二人在?这最后一世中,脱离天道的看管,所以河洛才干脆将孙膑的怨憎激发至最大,这样因果扩大之后,他便能借此机会牺牲全身之力?来阻拦因果,在?元神散尽的一瞬间脱离天道,以自毁的方法留一线生机。” 施勋压抑不住的吸了口?气,惊愣道:“河洛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对,置之死地而后生,然而因果的强度是他所不能预计的,他此法虽可行,成功的几?率却是微乎其微,因此需要你去?助他。”话语微微一顿,鬼谷子迟疑道:“但稍有不慎,因果的力?量亦是你无法承受的。” “河洛担心我不让他冒这个险。”施勋声?音中含着细微的哽噎,“他自始至终都在?瞒着我,他不愿让我受伤,却又怕我会因此而阻拦他。” 隆隆鼓声?再度敲响,峡谷内歌声?回荡,女子们由圆环内高?高?跃起,火红的长裙如黑夜中燃烧的火焰般旋转而起,霎时间,石敢当前焰火飞腾,亮如白昼。 不远处,溪流内明灯汇聚于橡树之前,整个硕大的树冠透出璀璨的光芒,家家户户灯火如星,仿如亿万年之久,历史长河之中无数已逝的时光。 而就在?此时,泉眼处法阵中的金芒轰然而起,爆发出强烈的金光,笼罩了整个泰山之心。 “时间到了。”站起身,鬼谷子挥手洒出数千道金符重重叠叠覆于法阵之上,聚成了一个容纳一人踏进的阵口?。 “天道已经有所察觉,我此番话语说出,已不能停留于历史之中,便就此将这脱离天道的方法告知与你。” 说话间将一道金符挥至施勋心口?,鬼谷子低声?道:“我打进你心口?的金符中绘制着收归元神的阵法,你务必要在?谷内好好修炼,待到恰当的时间将它使出。” “恰当的时间。”脑中微微一震,施勋脱口?而出:“马陵之战。” 马陵之战乃是庞涓于孙膑两人于历史上的最后一场大战,也是这场大战使得庞涓的身死,孙膑亦就此辞官隐居,而河洛既然代替了他的历史,必会借此次大战与孙膑相斗,从而引发怨憎。 “没?错。”鬼谷子点头道:“河洛为?了抵御怨憎的力?量必会恢复元神,此时天道有所感应,因果将会放大无数倍映射于他的身上,摧毁他的元神,元神碎裂后会化为?数到回归天道,只有这一瞬间,天道是无法顾及到你的。” “你体内有道德经,它乃天道的一部分,可以助你避开因果,盘古之力?则可以强化你的肉身,让你能够在?短时间内抵御天道,并?在?靠近河洛之时不会被其威压毁灭身形,而你则要趁此时使出阵法,将他的本命元神收于心口?,这样,河洛的元神便可逃脱天道,不受轮回。” “这样,河洛虽会因元神不全重生洪荒,但那留在?你心口?的最后一丝元神却可保留你的记忆,并?指引你在?洪荒中与他重逢。” 点了点施勋的心口?,鬼谷子莞尔道:“他与你心脉相连,待你寻找到他所有的元神之后,此时河洛便会恢复所有的记忆与力?量,伴你共同了结那最开始的因果。” 眼眶微红的看着鬼谷子于光芒中逐渐消失的身影,施勋喃喃道:“这最开始的因果又究竟是什么……”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间所有的因果皆是由一个演化而成,而那就是一切的本因。” “天道所止,我言尽于此,然而脱离天道后,你到洪荒后便再无所顾忌,你只要找到那个因果,一切便会停止。” 金光中,鬼谷子的身形缓慢的变化着,最后停驻于一个身着道衫不苟言笑的青年,青年微眨了眨眼,唇角勾出抹笑意,“我相信你施勋,从一开始便是如此。” 青年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舍,像是在?与一个守了万年的老友道别?,留恋地注视着施勋,唇角微动?,道出最后一句话语。 “真可惜,不能在?帮你了……帝…俊。” 金符散发出从未有过的强烈光辉,一缕缕的绕至施勋身侧,牵引着他走?至法阵前方。 潺潺泉水流动?,万千篝火映在?施勋眸中,泛出无数飘荡于空中的细小火星,汇作一股黑夜中灿烂的星河洪流,那是前所未见的,一种炫丽到极致的景象。 那场景极美,美得惊心动?魄,壮观到让人震撼,然而最令人动?容的,却是所有人眼眸中所透露出的力?量与欢笑。 看了片刻,施勋转过身站至了泉边。 这下他身边是真真正正的没?有一个人了,不过没?关系,因为?这次要由他去?拯救河洛,河洛还在?等着他。 施勋眼角有些?湿润,他探出手在?心口?轻轻一拍,明亮的双眸映着跳跃的金符,带出些?许坚定,缓缓踏入了阵法之中。 100-110 战国二九:十年之后 公元前341年, 停息了十年的魏国终是再也按耐不住的张开了它的爪牙,于初冬时期发兵进攻韩国,围攻韩都郑县。 韩国迫不得已向齐国求援, 齐威王正是踌躇之际, 然而此时孙膑却向齐威王提出“深结韩之亲而晚承魏之弊”的主张, 暗示齐王先答应着韩国但不出兵相助,待到韩国与魏国互损兵力?, 战至疲惫时再出兵营救,名利双收。 孙膑不愧为兵法大家,果然不出他所?料, 与魏国对战中韩军五战五败,魏军派出的兵力?也?大为损减, 齐威王见?时机正好,等到韩国再次求救之时便二话不说, 仍命田忌为主将?,孙膑为军师,发兵救韩。 同?一时间,得到从齐国传来的消息, 魏王大怒不已, 当即兵锋一转, 命太子申,上将?军太一带领雄师十万由外黄绕道,直扑齐军,企图同?这打了数年的敌人一决胜负。 就此, 河洛于历史中代替了施勋, 统率原本应由庞涓带领的齐军从魏国出发,而两军相战, 大军开来之地,便是那马陵谷口。 十年时间,外界天翻地覆战火纷乱,一场怨憎大战悄无声息地拉开序幕,亦将?施勋由待了十年的阵法之中唤了出来。 盘古之力?霸道无比,即便是配合法阵以天地灵气相融,施勋也?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堪堪将?其化为己用。 而在盘古之力?进身的一刹那,施勋恍惚是与那远古巨人对立相望,攀附于巨人身上,在混沌之中融为一体。 当施勋踏出阵法的一瞬间,守了他十年的金符轰然消逝,法阵亦再无作用。十年前的祭祀仿佛还近在眼前,石敢当依旧伫立崖口,泉眼涌动不停,似乎毫无变化。 然而呀呀稚子早已变为束发少年,借施勋盘古之力?的老族长化为了一捧黄土,巫良则接任了族长之位,年年于石敢当下驻足良久,由青年至壮年。 施勋出来时与巫良见?了一面,以前锐气英俊的青年如今沉稳了不少,对着施勋毫无变化的容貌怔愣了许久之后,笑叹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递出准备好的盘缠衣衫,送他出了泰山。 而施勋在一出山便听到了齐魏两国交战的信息。此时齐军早已进了魏国纵深之地,魏国大军尾随齐军之后,向着马陵追赶而去?,两军脚程相差不多,再加上孙膑为齐国军师,一定?会?先行试探魏国军力?,估计赶在马陵之前,两军肯定?要有一次交锋。 在山头站了一会?儿,施勋干脆顺着泰山的山道,迎着两军开来的方向直走,这条山道是通往马陵的必经之路,只要他们不带着兵士们翻山越岭走小路,那过不了多久便肯定?能与这一前一后的两国大军相遇。 果然,两日后的一个夜晚,施勋正躲于林中啃着干粮时,远方的山道上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 当机立断将?身前的火堆弄灭,施勋悄然跃上树干,看?着前方逐渐出现的兵队,以及后方战车之上,静静坐立的青衫男子。 孙膑! 心中一惊,施勋小心翼翼的从树上落下,又快速跑至山头处,看?着齐军由山道走至林中,开始安营扎寨。 大略的扫了一眼齐军的数量,施勋眼尖的发现孙膑所?带这股齐军不仅数量少了很多,甚至还有伤兵混杂在其中。 看?着齐军这半路上已经于魏国的先行部?队交战过一次了,并且形势不是很乐观。 然而施勋并不认为孙膑没有料到会?遇到魏军伏击,这家伙智多近妖,肯定?早有预谋,也?就是说这次交战一定?是孙膑刻意为之,八成?是为了让魏军放松警惕。 这边一小股齐军,那主力?部?队肯定?跟着主将?田忌绕道而行了。 盘腿坐于山上,施勋居高临下看?着孙膑坐上轮椅被?人推着穿梭于营帐之间,不知在吩咐些什么。 在山中修炼了十年,施勋不仅体内真气剧增,身形强悍,双眼早已夜能视物,此时坐在山上,将?齐军帐内一览无遗,甚至孙膑面上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十年过去?,孙膑也?逐渐步入壮年,然而面皮却仍旧白净的好似刚剥出来的嫩鸡蛋,耳畔贴着几?缕黑发,儒雅俊秀。 孙膑双目幽暗如潭,此时正微微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手指似有若无的在轮椅上敲击着。可能是用脑过多的缘故,孙膑两鬓乌发中竟隐隐添了几?根银丝,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显。 施勋看?了看?孙膑垂下的小腿,视线缓缓上移,又在那含着淡淡倦意的眉宇间停驻下来,心中禁不住的一酸。 口中吩咐的话语微微一顿,孙膑似有所?觉,旋即扭头向着山上看?去?,然而除了枯枝树影与远处重峦叠嶂的山峰之外,却是不见?丝毫活物。 双目茫然地打量了片刻,孙膑的视线若有若无的在不远处的山头停滞了一下,便又扭回继续刚刚的吩咐。 “这小子,警惕性真高。”微抿着唇,施勋见?孙膑移开了视线,便悄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飞速钻进了下方灌木中,找了棵结实点的树木打断靠在树干上休憩一会?儿。 齐军只在林中待了一晚而已,第二日清晨便收拾营帐集结兵马,留下了一地凌乱的物件,顺着山道快速行了施勋的视线。 暗道这齐军简直是太能毁坏环境了,施勋见?兵队都走远之后,这才走至齐军扎营的林地中埋头勘察了起来。 齐军走后不光留下了一堆燃尽的篝火与扎营的杂物木屑,这地上大多数的东西竟然是锅灶兵戈一类。 眼前闪过昨日孙膑夜晚吩咐兵士的情形,施勋起身看?着这地上仿佛在慌乱中被?丢弃的东西,不由得赞叹不已。 说孙膑智多近妖都是埋没他了,这家伙用十年的时间已将?鬼谷兵法完全参透,居然定?下了如此计谋。 先用虚兵探之,在两军正式交锋前留下个兵力?衰弱,不堪一击的印象,之后在定?下这减灶诱敌之计,让魏军以为在其追击之下,齐军已军心涣散兵士大批逃亡,这样一来,魏军定?会?派轻骑乘胜追击,孙膑便可将?其引至马陵谷口,趁机设伏。 这计谋看?似简单,实则非常考验将?领的作战经验,若是河洛领兵铁定?不会?上当,关键是,这次魏国还派出了太子申来担任主将?。 这太子申常年教养于宫中未曾参与过大战,必然看?不出齐军此计,只想着立下功劳,而河洛此行的目的却恰巧是为了激发此战,出声提醒更是不可能。 这一战,还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眉头微皱,施勋心下惆怅,正准备将?地上的锅灶收一收,好让魏军别那么快落入陷阱,就在此时,施勋耳尖微微一动,下意识的转身离开山道,藏于了林中树上。 辘辘滚轮声由远及近,孙膑神情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待行至林中后双眸快速顺着山道扫视了一圈,缓缓来到了刚刚施勋停留过的地方。 那处的地方的锅灶明显带着被?人翻动过的痕迹,旁边隐约还能看?到几?处匆忙抹去?的脚印,唇瓣紧抿,孙膑眼眸微沉,不自觉地捏紧了袖口。 “师兄。” 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林中,孙膑声音抬高,“师兄!” 林中万籁俱寂,飞鸟脱林而起,由空中盘旋数息,悠然向山巅划去?。 那一声似乎太过高昂,孙膑已袖遮口,咳了数声之后才缓缓平复下来,双目茫然的看?向四周。 他能肯定?,师兄一定?在某处躲着,却是不愿意出来见?他,他昨晚就发现了,有人在看?他,那目光虽强烈却不含丝毫敌意,反而带着淡淡的温和,一如鬼谷之时,师兄对他的温声训诫。 但是师兄不愿意出来见?他,抿了抿唇,孙膑想道,没关系,他在这里等着就好。 孙膑纹丝不动的坐在轮椅上,一袭青衫被?林中拂过的风带起,他静静的望着林中,落寞无比。 孙膑在林中呆了多久,施勋就看?了他多久,他不敢离开,孙膑只有一人,手无缚鸡之力?,他怕自己离开后孙膑会?出什么危险,便只能躲在一旁守着,默默念叨着快走吧,快走吧。 然而念了一会?儿他就不念了,怕一个不慎念出声来,被?孙膑察觉到后他就更不肯离开了。 直到傍晚,齐军才终于来了人将?孙膑唤走,因为探子来报,魏军追上来了。 与此同?时,魏军帐内。 因为跟齐军的一次交锋中大获全胜,魏军的军心明显有些散漫,主将?太子申更甚,还未开战已隐隐不将?齐军放在眼中。 太子申此人本命魏申,乃是魏惠王的第一个儿子,更是魏国的太子,从小教养于宫中修习些四书五经看?着兵法战书。 太子申虽未曾参加过战役,但自觉兵书看?了不少,又因着宫内众人的恭维,更觉自己足智多谋,此番出战,便是他向魏王请命,想要出上一番风头,立下个战功。 而魏王想着有河洛在此战必能获胜,便也?有意让儿子在军中历练一番,顺便收揽军心。 这次与齐国交锋明显是孙膑在防水试探,然而太子申却丝毫不觉,只当自己领兵有方,一战胜利之后当下就招了武将?进帐,商量着乘胜追击的事情。 这点,倒真让孙膑猜了个通通透透。 太子申毫不含糊的坐于主将?位上,将?领兵的河洛挤至一旁副将?身边,开口便将?几?个武将?夸赞了一边,之后道:“此番大战获胜,全托了几?位将?军勇猛,依我看?,齐军经此战兵力?衰微,军心涣散,我们应该趁此机会?,将?其打个片甲不留。” “这……”一旁的武将?犹豫片刻,迟疑道:“此番交战齐军明显未出全力?,属下担心,可能有诈。” 此话一出,旁边几?个武将?立时出声附和了起来。 河洛满脸漠然的坐于一旁,眼神涣散,明显是在神游。 对于众人否决自己的提议很是布满,太子申不悦的皱起眉头,嘲讽道:“能有什么诈,此番交战你?们也?是看?在眼里的,莫非那残兵败将?,就将?几?位唬住了不成?。” 见?众人沉默不语,太子申顿了顿,语重心长道:“依我看?,这不过就是个障眼法而已,让我们以为他有诈,实则齐军不堪一击,那孙膑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军师,又能强悍到哪里?” 营中一时寂静,此时又有武将?道:“不知太子可还记得,桂陵一战,那一站,我军损失惨重,若不是庞将?军……” “这我知道。”打断了那武将?的话,太子申轻描淡写?:“庞涓带兵轻敌,被?齐军俘于桂林山道,倘若不是太一先生守住了大梁,齐国说不定?就要被?迫迁都了呢。” 此话一出,帐内的气氛一时间跌到谷底,所?有人的视线都有意无意的向着河洛看?去?,因为自从桂陵之战后,这位新上任的太一先生便绝口不提庞将?军一句,听说此前他们二人关系亲如兄弟,而桂陵一战庞将?军派人救助时,他却死守大梁,一兵未出。 这帮武将?都是施勋在魏时训练出来的,心中都还记挂着庞将?军,此时听太子申这么说,心中虽是多了几?分不悦,然而却也?没多待见?河洛。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太一先生之所?以没派兵救援庞将?军,是为了那上将?军的位置。 双眼微眯,太子申扭头看?向河洛,佯装恭敬,“太一先生参战数次,对敌有方,定?会?有所?见?解吧。” 眼眸中含了几?分冷意,河洛懒懒的抬起脑袋,察觉出太子申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敌意与轻视,撇唇嗤笑了一声:“随你?。” 将?神情中隐隐的得意压了下去?,太子申见?帐内再无武将?反对,唇角一勾便让众人散了去?。 出了营帐,河洛顿了片刻,偏头扫向在一旁看?着他窃窃私语的武将?们,双目透出森森寒意,待到那帮武将?眼中的不屑全部?被?他看?成?僵硬之后,这才袍袖一甩,大步离开。 几?日后,魏军行至齐军丢掷锅灶之地,太子申看?着满地凌乱的锅灶兵戈不由大喜,认为齐军怯懦,进入魏国境内不过几?天,两军交锋一场后齐国士兵就已经害怕到开始逃跑,当即命大军扎营于此地,待到天明后以轻骑追击。 而此时,盼了好多天终于见?到了魏军影子的施勋不由松了口气。 齐军离开后施勋也?就懒得在往前走,既然魏军已经追了上来,他便干脆在此守株待兔,等着魏军到后想个法子混进军中。 河洛想要在齐魏大战中激发孙膑的怨憎好脱离天道,而施勋若想要在此时收回河洛的元神,那便必须寻到一个恰当的时机跟在河洛身边,好在战场开启之后能够及时放出阵法。 但如果河洛一见?到他,肯定?就会?千方百计的阻止他做此事,这家伙向来如此,倔起来什么也?不听,宁可锁着他也?不愿他受伤。 既然这样,那他就当个兵卒混进魏军之中,既能守在河洛身边又不让他知道,等到大战来临之时他就像个救世主一样嗖得出现在河洛面前,把他的元神救走。 嘿嘿嘿,河洛乖乖等着吧,师兄马上就要来拯救你?了。 暗暗佩服着自己的机智,施勋当夜便偷了一套魏军的军服,悄无声息的混了进去?。 是夜,做完手中的杂货,施勋在自己身上施了个法阵掩住身形之后,便开始在营帐内四处走动。 他之前也?是做过将?军的人,营帐的分布他自己清楚得很,只是以往都是他住的主帐换成?了那个太子申,而剩下的副帐全都长得一个样子,因此全部?摸清后也?费了不少工夫。 深呼了口气站在河洛的帐前,施勋偷偷摸摸的绕着帐子转了几?圈,找到了个透光的小口,迫不及待的趴了上去?。 透过小口,施勋一眼就看?到了正靠坐在榻边,眼眸微阖的河洛。 河洛此时应该正打算休息,身上的外袍已经褪去?,内裳稍稍散开,露出线条流畅的脖颈,胸膛随着呼吸声安静的起伏着。 施勋这个位置只能看?到河洛的侧脸,英俊的面庞在火光的照耀下犹如远古的神祗,唇瓣冷漠的紧抿着,眸中现出隐隐约约的金光。 唉妈我家河洛真是帅的心肝颤。 施勋趴在外边,简直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冲进去?好好吻一吻那薄削的双唇,给他一个爱的啵啵。 就这样,施勋凑在小孔前面,看?着河洛起身挥出真气将?营帐护住,看?着河洛脱衣上榻,然后…… 面红耳赤的躲在外面,施勋眨了眨眼眸,呆滞的看?着河洛的一举一动。 “师兄……” 河洛眸中那隐藏极深的思念缓缓透出,他出神地轻唤着,似乎他朝思暮想的人此时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 施勋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喃喃,原来自己不在的时候,这家伙就是这么过来的么…… 施勋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想着河洛要是将?什么都告诉自己,不就也?没这么多事了,他陪在身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在哪个地方就在哪个地方,还用得着自己这么辛辛苦苦么。 不过估计这货宁可自己辛苦一点,也?不会?冒这个险。 低叹了口气,施勋靠着帐边静了会?儿,等到耳边没了声音之后,又缓缓向着里面看?去?,这才发现河洛竟是睡着了。 在帐外呆站了半晌,施勋终是深吸了口气,忍耐不住的绕至门口悄悄钻了进去?。 河洛应该是倦极了,了事之后草草收拾了一下便随意躺下,身上的被?子都没有盖好。 虽然知道河洛的体质不会?受凉,施勋还是伸手将?被?子给他铺展,又吹熄了一旁还在燃着的烛台,这才站到榻前,俯身细细看?着河洛的眉眼。 河洛的长相是极为英俊的,男人的力?量与俊美在他身上毫无保留的体现了出来,尤其是刚刚哔过之后,就更加诱人了。 屏息注视着河洛,施勋脑中千回百转全都定?在了那张唇上,心想着我就亲一口,轻一点,他肯定?醒不了。 都十几?年没见?了,以后说不定?还要分开,现在人在眼前,就亲一口而已。 面色微红,施勋犹豫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缓缓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在河洛唇上印下一吻。 河洛的唇瓣有些干燥,却是温暖无比,两人的鼻息缓慢的交织在一起,极轻,极轻的响在施勋耳边。 眼眶微微一红,施勋压制住喉中的一声哽咽,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抬起了头。 然而就在这时,河洛一双金眸微睁,茫然四顾,“师兄?” 战国三十:营中相见 呼吸霎时间一紧, 施勋整个人僵硬在河洛身前,半点声响也不敢发出。 河洛似乎是还沉浸在睡梦之中,双眸不甚清醒的微睁着, 口?中?迷迷糊糊的唤着师兄, 却又像是看不到站在面前的施勋。 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施勋这才想起自己用了隐匿身形的阵法,河洛应该是看不见他才对。 河洛的确是看不见施勋, 只?是在黑暗中茫然的睁着眼眸,游移不定的打量着四周。 施勋站在榻边,小心翼翼的注意着河洛的神情, 看着他那副仿佛由梦中?惊醒,茫然无措模样, 只?觉得又?好?笑,又?心酸。 他还从没见过河洛这幅样子, 也不知?究竟是在梦里见到了些什么。 知?道河洛看不见自己,施勋便也就不那么紧张,只?是恋恋不舍的站在原地,想着在看一会儿?, 等到河洛睡熟了, 他就马上离开。 然而河洛虽然看不见施勋的身形却不代表他察觉不出, 毕竟两人?几?世轮回都从未分开过,几?乎已经熟悉到无法分割。 待到稍稍回过神后,河洛微眯起眼眸,若有所思抚着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的薄被?, 停顿了一会儿?, 缓慢地合上了双眸。 眼见河洛毫无所觉的又?要睡去,施勋心中?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带着些许贪恋地盯了一会儿?后,正打算悄悄溜出去之时,却听得身后传来了一声呢喃。 “施勋……是你么,师兄。” 脚步一僵,以为?自己动静太大?被?河洛察觉到,施勋登时大?气也不敢出的顿在原地,缓慢地扭过头向着榻上望去。 然而出乎施勋意料的是,河洛却并不是在唤他,不,应该说并不是因为?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他的身影才来唤他。 河洛双眸依旧紧闭的躺在榻上,口?中?喃喃自语叫着师兄,却只?当做是在梦里。 “师兄你为?何不理会我?,是在怪我?不去救你么?”河洛面庞温柔,唇角微翘,然而话语中?却带着无法掩饰的失落,“师兄,我?很?想你,别怪我?好?么,走近些,让我?看看你。” 不自觉地怔愣在原地,施勋咬牙抿住双唇,只?怕一不小心将自己急促起伏的呼吸声暴露出去。 “师兄。”唤了半晌却没有丝毫回应,河洛声音黯然,沙哑无比,“原来在梦里师兄也是怪我?的,也对,这都是我?的错,即便师兄恨我?也是……” “不,不恨。”话语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施勋微微一顿,旋即舒了口?气,也不再小心翼翼的遮掩着身形,挥手将身前的法阵散去。 “师兄从未怪过你。”既然忍耐不住那便不必再忍,他不愿看着河洛纠结于愧疚之中?,每每想到自己便只?有痛苦二?字。 况且,河洛本就毫无过错,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二?人?,他只?不过对施勋太过在意,在意到不愿也不忍让他受到丝毫伤害。 双眸在听见施勋声音的刹那猛地睁开,河洛万分惊愕地看着突然现出身形的施勋,唇角轻颤,半晌无语。 莞尔看向河洛,施勋下巴微抬,眼眶稍红,挑眉道:“怎么,不是你让我?出来见你的?” 怔怔的看着施勋,河洛身形微动,就在施勋以为?河洛会大?喜过望地冲过来时,他却是连忙闭眼,一头栽倒在榻上,了然道:“果然是在做梦,若是真的,师兄肯定是不会理睬我?的,还是不要醒过来的好?。” 施勋:“……” 面无表情地看着背对着他叫嚷着要睡过去的河洛,施勋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 干脆就当他是在做梦得了。 心塞的想着,施勋几?步来到榻前,也不触碰河洛,只?是叮嘱他不要在怪罪自己,定要好?好?休息,说不定哪天睡觉还又?能梦到他,两人?也好?在梦里见见。 然而说着说着施勋就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这感觉怎么跟托梦似得,明明他还尚在人?世呢。 想了想,施勋低叹道:“师兄也想你,所以才来看看你,等会就要离开了……” 河洛身子一震,下一刻猛地翻身跃起将施勋抱于榻上,双臂将他牢牢的捆在怀中?,话语中?透着急促,“别,别离开。” 施勋闭唇不语,伸手轻轻拍打着河洛肩臂,待感到他稍稍放松下来之后,这才抬起眼眸凑上前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行,师兄不会离开的,放心啦。” 这种哄孩子的语气施勋已经百年八辈子没在用过,然而此时用来安抚河洛却是格外凑效。 逐渐平静了下来,河洛一手将施勋紧揽于身上,暗金色的眸子贪婪地扫视了一遍又?一遍,丝毫不肯放松。 河洛知?道这不是梦,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形,最好?让施勋远远离开,不要接近这战场分毫。 然而在察觉到施勋的那一刻起,他便控制不住的想要见他,因此便编了这么个谎话,将人?抱在了怀中?。 同样的,施勋也知?道河洛是清醒的,没有哪个人?在梦里会有如此紧迫而清亮的眼神,像是要活活将人?燃碎,看至心中?。 施勋知?道河洛为?什么会如此,他也知?道只?此一晚他就必须要躲开河洛不能再与其相见。 河洛想瞒着他去与天对抗,他又?何尝不是?现在河洛应该还未察觉到自己想要暗中?救他脱离天道,然而一旦他知?道了,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微微皱了皱鼻子,河洛爱不释手地搂着施勋,那眼神看得他一阵颤抖,随后又?撒娇似得在施勋颈边蹭了蹭,金眸隐隐一闪,搂在施勋腰间的大?掌一紧,有以下没一下的揉|捏了起来。 明显感受到什么,施勋老?脸一红,暗道这家伙把自己叫出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吧。 脑中?倏然滑过刚刚在帐外时看到的一幕,施勋喉中?一渴,伸手去捉河洛的手臂,将两人?紧贴的胸膛稍稍分开。 然而两人?分离了十几?年,打从见到施勋的那刻起河洛就再也按耐不住,压抑了十几?年的思念在一瞬间全部释放出来,汇作一股热流,铺天盖地的朝两人?席卷而去。 双眸定定的望着施勋,一手按压着施勋的肩膀,手指顺着那嫩滑的皮肤缓缓摩擦,将其死死的卡在腰间之处。 施勋唇瓣被?河洛叼着,时不时的出来透两口?气,便又?被?捞了回去,然而施勋虽有些难受,却仍对河洛牵就不已,配合着他抬起腰身,翻来覆去的弄着。 他与河洛从未分开如此之久,以往每世,河洛皆时时刻刻的伴于自己身侧,然而到了这一世,两人?却是聚少离多,于历史中?兜兜转转,一过数年。 而过不久后,两人?更甚会分开数十年前,百年,千年,然而到了那时,才是两人?相逢的开始。 一夜至天明,待到天色蒙蒙亮时两人?才总算停歇了下来,趁着河洛还未醒时从帐内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施勋赶回自己的兵帐之中?,待到众人?醒后便又?随行而出,干着手上的工作。 施勋混进魏军之中?后,变成了后勤兵卒中?的一员,每日给战马喂喂粮草,间或给将士们分发饭菜。 昨晚跟着河洛在榻上滚至半夜,白日里自然就有些无精打采的,虽说他因着盘古之力体魄强化了不少,但这内部的软麻却也是无法驱除。 此时早饭已经给将士们分发了下去,施勋便想着偷偷懒,将手中?的一堆干草放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跟一边的老?兵卒聊起来天。 这老?兵在军中?厮混良久,能说会道,见施勋愿意听他说道,便也就兴致勃勃的拍了拍手,捡着些军中?的杂事说了起来,施勋便也就趁机从这老?兵卒口?中?了解些河洛的近况。 然而每听一分施勋心中?却更加酸涩一分,他知?道桂陵一战后河洛会在军中?背负不少谣言碎语,却不知?这排斥竟是如此之大?,连一个老?兵卒的口?中?也没有多少敬意。 深吸了口?气,施勋将手中?的干草递到马厩之中?,微微抿紧了双唇。 战国三一:三足金乌 “军师, 前方?就是马陵山口了。”手中缰绳一勒,武将?驱马至战车旁,低声禀报。 孙膑抬头, 仰望前方峻隘险阻的道路, 而后视线微转, 停顿于两?旁陡峭山岭,默然不语。 那武将?也不敢打扰, 只在?车后半步跟着,待到行军已至山口之时,这才见孙膑抬手叫停, 便连忙向身后行?军下令止步。 马陵山道本就险峻,此时走进了就更显狭窄, 两?旁枯枝由崖壁伸出,重重叠叠的挡住了半边山口, 鹰翔天空,由山前一掠而过,却看不见半分影像。 这山口前唯有一条泥石子路,沿着山道徐徐向前, 直通到山谷之内。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扶把, 孙膑抿唇看着前方?山道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半晌后稍稍侧脸,问:“你觉得,这道路能?容几?数兵马?” 在?孙膑打量山道的同时武将?亦在?观察着山势,此刻微一沉吟, 便道:“依属下看来, 不过四路。” “恩。”应了?一声,孙膑问:“为何是四路?” “这马陵山道本就狭窄, 将?士们兵甲着身,矛戈在?手,四路乃是山道所能?容下的极限,若是再多,将?士们伸展不开?便无法作战。”以为孙膑是觉得分为四路行?军不够迅速,武将?连忙解释道。 然而孙膑却是再度看向山口,轻声道:“那若,全为骑兵呢?” “这,怎能?全是骑兵呢?”那武将?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行?军作战之时,皆是以弓步两?兵种为主,骑兵在?大军中数量稀少,交战时也不以骑兵为主,更不可能?只为骑兵。 “若是骑兵,最多三路……”意味深长的牵起了?唇角,还不待那武将?琢磨一番,孙膑话锋却猛然一转,问道:“军内还剩多少锅灶?” 武将?一愣,答:“不到千个。” 点了?点头,孙膑随口道:“那就全扔了?吧。” “全扔了??!”此话一出,武将?顿时色变,但见孙膑眼中毫无迟疑,只得为难道:“这,军师,若是全扔了?,将?士们的吃食可如何是好?” “无妨。”淡淡一笑,孙膑漫不经心道:“田忌将?军早已带兵候在?谷内,届时你带一路兵马进谷与田将?军汇合,另一路则随我前去布阵迎敌。” “魏军轻骑天黑前便可至山口,马陵道内险峻而难行?,三路轻骑并?行?,行?军缓慢而不易,魏军一旦进入便再难回头。” “你进谷后即刻告知田将?军,黎明之前魏军全骑定可到达埋伏地点,只待山中火光亮起,便是万箭齐发之时。” 孙膑一双毫无光泽的黑眸在?日渐西沉的余晖中越显冰冷,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山道两?旁纷乱不堪的乱木杂枝,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此一战,我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三次减灶之计已定,这最后一波锅灶扔下,魏太子定会以为齐军溃逃大半,从而急功近利丢下大军仅以轻骑追赶,这是孙膑早就料到的。 因此他才想借着这马陵险道设下埋伏,并?早让田忌砍去谷内深处两?旁大树树皮,留下字迹以引诱太子申点火,而一旦火光燃起,乱箭射出,便可擒住太子申以挟齐王,战局自此尘埃落定。 然而此计定下之后,孙膑却另有所思,那太子申会如此,却不代表魏将?都是无脑之人,因此他所要做的,则是要在?骑兵尽数入谷之前,阻止魏军前来救人。 更何况,太子申可擒,有一人,却是必死无疑。 双眸微眯,孙膑视线移至远方?道口,怀中玉髓隐隐发烫。 我在?此等着你,他轻喃着,话语似是咀嚼了?千万遍,阴冷无比,“太一……” …… 施勋已在?魏军中待了?三天,这三天里他也不敢在?河洛面前瞎晃悠,只是混迹于兵卒之中,时不时的注意着河洛的动向,随着大军一路前行?。 那晚上的相见被?两?人不约而同的当做了?一场梦境,前路险象迭生,两?人皆是万分警惕,来面对即将?到来的怨憎大战,相见后,只一晌温存,留一丝暖意足以。 接连三天,魏军的行?进路上总能?发现齐军扔下的锅灶矛戈,凌乱的丢弃于地上,处处透漏着慌乱之意。 太子申见之已是喜不自胜,扬言齐国大军早已丢盔弃甲,溃逃而去,他只要带着轻骑追击便能?将?齐军剩余兵力?一网打尽。 这太子申打得什么心思众人一眼了?之,然而太子申本人却是不听劝阻,一叶障目,待到将?至马陵发现孙膑让人丢下的最后一波锅灶之后,当即领了?数千轻骑,趁着天色未暗之际,快马加鞭,追击齐军。 这追击后的结果施勋与河洛两?人早已是心知肚明,然而令施勋疑虑的是,河洛并?未跟随太子申前去。 马陵之战乃是河洛借孙膑怨憎脱离天道之际,但观河洛态度,却是丝毫没有进入马陵谷内的意思。 河洛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不跟去的,他想要激发孙膑的怨憎,就定不会不与其相见,施勋心内思量,那这么看来,莫非孙膑会于马陵之外出现? 这么想着,施勋脚步一错,逐渐向队伍后方?移去。倘若真是这样?,那他便不能?再在?魏军中待着了?,孙膑那小子太过敏感,一旦被?他察觉到自己在?河洛身边,接下来的大战能?不能?如预期中那般发展可就说不定了?。 脱离天道一事容不得半点马虎,倘若孙膑因此而避开?与河洛交锋,那就得不偿失了?。 施勋所思所想完全正确,孙膑此时虽说对河洛满腔怨恨,然而一旦涉及到施勋,那便定然会避退三分,只因他与河洛一般,皆容不得施勋置身险境。 马陵山口已近在?眼前,风雨欲来之际,千兵沉默,万军屏息,抬眸扫向队伍正前方?的河洛,施勋深呼口气,悄悄脱离 就在?施勋退避到队伍的最末尾,施展身形离开?之后,河洛脚步微微一顿,似是错觉般停留了?不到一息,便又踏步向前。 就在?大军即将?接近山口之时,前方?道路白光一闪而逝,紧随其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浓黑雾气。 此时夕阳微沉,于山巅露出半丝金芒,像是应景般,狂风倏然而起,卷着满地残破不堪的落叶向众人拍打而去,浓雾如同一件铺开?的斗篷,蔓延至整个山巅,一时间乌云蔽日,天空泛起血般暗红。 施勋离开?后并?没有走?远,而是隐匿了?身形躲于一旁崖上观察着山口的形势,毕竟他不能?与河洛相离太远,免得延误时机,无法助他。 那黑雾一出来时施勋就有所察觉,此时置身于高?处看得便更加清楚,只见那黑雾之中白光层层闪过,由咆哮的黑雾中四散开?来,撑起了?一个方?寸空间,露出最中心,那轮椅上的青衫男子。 果真是孙膑,他竟是在?此等着齐军出现。 眼瞳一缩,施勋极目眺望,发现马陵道口处已不见太子申所带轻骑分毫身影,只怕是在?太子申进入马陵的下一刻,孙膑便出来阻止这后行?齐军。 孙膑双眸微阖,唇边含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手中玉髓旋转,昔日玉石清透之色如今充斥着千般怨憎,释放出万顷黑雾。 黄土轻颤,浓雾笼罩之处,大军徐徐而出,孙膑抬眸,于白光缠绕之中向着道口看去。 勒马停顿,河洛抿唇止住身后大军,冷冷看向黑雾中心,对上孙膑双眸。两?人便如同那相互试探的巨兽,只等对方?分神的下一刻,让其尸骨无存。 一时间,整个山道内都是静止的,从未经历过此种异象的魏军纷纷驻足不语,面带恐慌。 怨憎之力?握于孙膑手中,再配合鬼谷阵法,即便是河洛这上古神器难与之为敌,然而这在?河洛看来,却恰巧如他所愿。 毕竟他要通过孙膑的怨憎方?可触动因果,引来天道责罚。 换做一句话说,那便是让怨憎来得更猛烈些?吧! 上前一步,河洛漠然看向孙膑,挑衅一笑,“你胜不了?我的,不论是哪方?面!” 孙膑不为所动,手中玉髓旋转加速,眸色越加深沉。 下一秒,天地俱暗,风云突变! 无数黑气咆哮而出,由山间各处向着齐军肆虐而去,在?白光的指引下化作万千气流将?齐军笼入其中。 黑雾之中,所有将?士仿若失了?神智般,被?脑中快要炸裂的怨憎仇恨冲击的无法自已,双目通红,有如坠魔。 下一刻,地狱一般,他们拿起手上的武器,狠狠刺进了?身旁之人。 怨憎相会,战火纷飞,生灵涂炭,世间不得安宁! 对于身后的炼狱视若不见,河洛在?黑雾袭来之际一跃而起,真气将?其层层围住,迎着黑雾而来的方?向,直朝正中心而去。 神色一寒,孙膑将?两?片玉髓齐出,团团围绕上去,化作一巨大黑球,将?河洛困于其中。 河洛眸中金光似火,额角青筋绷起,将?体内真气催至极点,双掌向前平平一推,霎时间黑球轰然炸裂,金芒冲天而射! 那破开?的气流悍然掀出,大地颤声阵阵,狂风一瞬间如利刃般卷起,山口处血流成河,尸堆成山。 这一刻,施勋才真正明白,鬼谷子口中那不堪设想的后果究竟是如何。 孙膑欲至河洛于死地,河洛却要借此而脱离天道,然此种力?量却非是这世间所能?承受。 两?人因怨憎相战,却牵连这战国苍生。 黑雾无情的席卷而出,河洛周身衣衫尽裂,皮肤上满布的数道金色纹路瞬间展开?,变为一硕大的金色圆盘冲天而起,上古阴阳八卦图,再现战国! “这是?!!!” 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圆盘,孙膑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伸手便想收回玉髓,然而一切都晚了?,玉髓周身悸动,倏地由孙膑手中脱出,碎裂为无数细小光点融入黑雾之中。 霎时间,那黑雾如有实质般朝着河洛急射而去,便在?此时,一道开?天劈的金光于层层黑雾中轰然冲出,无数散落的金粉汇聚为炽热的火焰,滕然跃出。 那一秒钟,啼鸣声响彻战国大地,团团烈焰之中,远古洪荒妖兽引颈长鸣,千万火星坠地,三足金乌展翅翱翔! “你是何人” “吾乃是天生妖兽,三足金乌。” “三足金乌,那你便是与我一样?,我乃是妖皇帝俊,你又是何道号?” “吾,我没有道号。” “没有道号,这怎么行?,我赐你一个可好?” “为何要你赐我……” “我生于你先,比你年长,若道为师,那我便是你师兄,赐你个道号又如何。” “……” “同意了?,这就好,那我便赐你道号……” “东皇太一……”双眸中金光乍现,施勋喃喃眺望,映出天边万丈红云。 战国三二:怨憎俱消 天地?洪荒, 万里燎原,金乌于空中盘旋不停,张开的双翅间洒下成千上万的火星, 怨憎髓所化黑雾如影随形般直扑而上, 两相缠斗间, 黄土焦黑,哀嚎遍野。 孙膑连人带椅被掀出数十米远, 满身尘土,狼狈不堪的从椅中跌出,却仍是靠着山壁稳住身形, 定?定?地?扶住椅臂,面无血色, 双目死死地?盯着那在空中与黑雾纠缠的金乌。 山外金光大作,马陵谷内却好似被隔离开一般, 漆黑静谧,不见半分响动。 山道两旁丘陵之上,武将略有焦急的看?向来路,“将军, 军师还?未归来, 是不是派人去接应一下。” “不可妄动!” 眺目望着远处, 田忌亦是担忧,然而孙膑早先?便已说过?,不论如何都不能出谷查探,只得压下心中不安, 镇定?道:“齐军已进入马陵, 不能就此功亏一篑,听军师的安排, 等黎明。” 谷内千钧一发,谷外激斗如雷。 此刻也分不清黄昏或是黑夜,黑雾笼罩之处浓如墨盘,金乌展翅蹄鸣亮如白?昼,天地?间似是只剩这两色,汇聚于两方?纠缠的中心,化作一个巨大漩涡,暴风般横扫而起。 就在此刻间,一阵轻微的波动由天际隐隐散开,肉眼可见的气流悄无声?息地?顺着云端划过?,倏而变为轩然浪潮,一层叠着一层,瞬间涌来! 狂风骤起,施勋心中猛然震颤,双瞳紧锁那浪潮,因果来了! 河洛所化金乌早已超出了历史之外,天道所降因果霎时间膨胀至数倍,狠狠压下。 因果袭来的一刹那,所有的一切都好?似陷入了静止,天道威压一现,万物生灵俯首,动弹不得。 数到金柱由天际冲出,破开层层黑雾,千丝万缕缠绕至金乌周身,捆住其双翅三足, 将他牢牢制住,而后,金柱如利刃般,直射而去! 金乌似是痛苦到极点,喉中啼血,双眸金光爆裂,双翅抽搐着在金柱中挣扎着。片刻后,三足金乌周身光华尽敛,蜷缩为一团,不做抵抗。 孙膑靠在山壁前,身体僵硬,无法动弹,意识却是无比清醒,他怔怔地?看?着金乌被无数道光柱透体而过?,羽翅由光芒中一寸寸溶解至粉,显出最?内里的一颗,散发着金芒的光球。 而后,一道身影倏尔由山间跃起,如箭离弦般,毫无迟疑的投入了漩涡中心。 孙膑双眸徒然睁大,全身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五指狠狠陷入椅臂,极力的想要阻止那人进入阵中。 “师…兄……别?去。” 他心中嘶吼着,唇瓣呢喃,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呼唤。 施勋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唇边微微一叹,不为所动的向着那光束飞身而去。 双眸定?定?的望着那在金柱中挣扎的光球,施勋掌中法阵祭起,一瞬间天道有感,威压增至极致,竟迫得施勋无法前进半步,胸腔轰鸣,带出撕裂般疼痛。 光球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焦躁地?颤动了起来,开始猛力地?撞击着金柱,那一撞间,金柱控制不住的发出响动,几欲碎裂。 “河洛!” 咬牙起身,施勋身若泰山压顶,却一步步踏上前去,挥手间,散开全身真气,只身穿过?金柱,护在了光球上方?。 施勋双眸亮若繁星,心口金光闪烁,于瞬间冲天而起! 盘古之力与?天道相抵,一声?巨响之后,开天辟地?的远古巨人悍然立于天地?之间,躬身如山,稳稳地?护住二?人。 刹那间,千百道符文鱼贯而出,旋转于施勋周身,融进金柱之中,结成了一个硕大的茧,温柔的将光球团团裹住。 光球于茧中缓缓平复下来,明灭闪烁间,亲昵的绕至施勋身侧,恋恋不舍的磨蹭了几番,变为一缕金符,钻进了施勋心口。 金乌彻底消失于光中,漫天金粉飘荡,一圈圈洒落山间,驱开黑雾,进入倒下的将士体内。 两抹玉光穿过?群山由空中划下,落于施勋手中,摊开掌心,两片清透玉髓之间,一块小小的布帛夹杂其中。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颗画工极差却认真无比的爱心) 施勋眉头笑靥温柔无比,湿润的眸内透出丝丝暖意,他抿唇抚着心口,抬眸看?向远处。 山巅之上,云霞明媚,黑雾消散之处,一抹曙光由云层中探出,熠熠生辉。 ……黎明到了。 山脚下,孙膑浑身无力地?靠坐在山壁前,白?净的面上满是伤痕,怔怔地?看?着施勋朝他走来。 “师兄……”他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口,沉默地?垂下双眸,双手竭力握住轮椅,想要将自己撑起身来。 施勋低头看?着孙膑微颤的双腿,半晌后,脚步轻抬,伸手拥住了他。 双眸不可置信的睁大,孙膑手上力气尽失,控制不住的跌坐下来,茫然地?揪住了施勋的衣衫。 “师弟。”轻拍了拍孙膑,两片玉髓白?光溢出,从施勋掌心飞出,没入孙膑双腿之中。 “你自小心善,万不该因此而生杀戮。”唇角微勾,施勋扶着孙膑缓缓站起,带他踏入山道,“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的师兄的错。” “你是个好?军师,没有让师父失望,亦没有让师兄失望,鬼谷兵法会在你手中流传万世。” “此番战火过?后,你若是累了,便回鬼谷去,师兄让你读的书还?没读完,你可莫要偷懒。” “哦,对了。”话语一顿,施勋双目定?定?的看?着孙膑,温和笑意缓缓流露而出,“师兄,从未厌恶过?你。” 手指微颤,孙膑眼角一行清泪划出,喉中呜咽声?再也无法压抑,已过?而立的青年却如孩童,抱着施勋嚎啕大哭。 清风划过?,带来丝丝凉意,不知何时,天地?间白?雪飘落,层层叠叠覆盖而下,黄土归白?,雪满山道,掩尽矛戈。 “师弟,照顾好?自己。” 轻叹一声?,施勋眼眶微湿,由孙膑怀中抽身,眺望着天边日升,飞身掠起,踏上马陵谷道。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孙膑胡乱擦着脸上的勒痕,回身便想去拦住施勋,然而十几年未曾行走,孙膑脚步刚一迈出便不受控制的跌到在地?,掀起满地?白?雪。 “师兄,莫去谷内,师兄,师兄!!!” 声?音沙哑的狂吼着,孙膑双手撑起身子,步履蹒跚的向前追去,却只能看?着施勋的身影在风雪中逐渐消失。 “师兄,回来……师兄!” 满脸绝望的挪动着脚步,孙膑痛苦的喘息着,身子一个踉跄,终是筋疲力尽地?栽倒于雪中。 马陵谷内,黎明之光渐起,远处,马蹄声?踏破寂静,缓缓而来。 “将军,魏军来了!” 呼吸一紧,田忌看?着微光中遥遥而来的轻骑,当机立断道:“所有□□手准备,火光为信,一出即射!” 众人点头应是,屏息注视着逐渐抵达埋伏地?点的魏军。 太子申一路先?行,到了那被剥去树皮的大树旁,那树上早先?便被齐军留下字迹以做诱饵,此时刚至黎明,天色仍是漆黑,若不点火定?然看?不清字迹是何。 太子申进谷后一路艰难却见不到半点齐军身影,早就十分不耐烦,此时一见字迹,当即以为是齐军留下的暗号,扭头便让身边兵卒点起火来。 一下,两下,三下,火光由黑暗中骤然亮起,太子申面露笑意,举起火把向着树干扫去。 耳畔轻微的风声?划过?,“铮”的一声?,箭翎微动,狠狠没入了那树干之中! 下一秒,山道两旁呐喊声?冲天而起,箭下如雨,朝着火光亮起之处漫天射出,伴着飘落的大雪,蜂拥而至! 骑兵霎时大乱,然而谷内道路狭窄,三路轻骑拥堵至道内,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太子申满目恐慌,终是意识到不对,手上火把跌落在地?,照亮身旁树干。 ——庞涓死于此处 “庞涓?”慌乱的拾起火把向上看?去,太子申震惊道:“为何是庞涓?!” “因为,这便是因果。” 身后男声?轻轻响起,施勋由树后踏出,对上太子申一双满是惊恐的眸子,不屑的摇了摇头,“一国太子啊……” 掌中金光漫起,照亮了雪中马陵,光华尽闪之间,抹去了众人眼中历史。 时间于这一瞬停滞,雪点在风中微颤,箭矢顿于半空,马蹄轻踏扬起,施勋手上金符扩大,护住了谷内上千骑兵,却将自己暴露在了箭矢之中。 下一刻,金光骤然消失,万箭穿心! 施勋双眸轻眨,唇角鲜血溢出,他看?着胸前金光跃动,缓缓合上了眼帘。 谷外,孙膑由雪中缓缓坐起,僵硬的抬起头,木然注视着那消失的金光,发尾银丝闪过?,如同沾染着片片白?雪,顷刻间,满头华发。 至此,战火覆灭,怨憎俱消,此世因果终了。 山巅朝阳初生,粼粼照耀山巅,雪下万物苏醒,于金光闪烁中起身,走向历史的轨道。 战国三三:天道轮回(战国卷完) 山崖之上, 施勋盘腿虚坐,注视着千山万岭中皑皑白雪,手掌微开, 感受着指尖凉意?。 “河洛, 又下雪了……出来陪陪我吧。” 微抿了?抿唇, 施勋轻点胸膛,金光由眼前一层层荡开, 散入空中。 心口滚烫如火,半晌后?,身前光华流转, 男子英俊面容由漫漫金光中探出,深邃眉目在万千光点中汇聚, 完美健硕的胸膛一寸寸显露而出,仿佛挟着满身的光华, 凝聚于眼前。 他伸手将施勋发上的雪点拂去,微牵了?牵唇角,暗金色的眸子温柔无比的注视着施勋,凝眸间有如天荒。 施勋眼神恍惚, 唇瓣微颤, 垂头看向山间。 河洛笑了?笑, 转身坐下与?施勋共赏万里雪落,远方,山鸟飞绝,积雪如云, 覆满山川, 天地间似是唯剩两?人并肩而坐。 半晌,河洛淡淡道:“是子冠告诉你这方法的。” “恩, 他来找我,教我收了?你的元魂,救你脱离天道。”茫然地点了?点头,施勋囊着鼻子应了?一声。 “倒真?是要谢谢他了?。”河洛轻叹了?一身,沉默了?一会?儿,发现施勋没有答话,转眸一看,登时慌乱无比。 施勋眼眶红了?。 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怔愣在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河洛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来,英俊的面上满是疼惜,围着施勋团团转了?几圈之后?,干脆再度坐下,将施勋整个抱进了?怀中,温热的手指在他眼角磨蹭了?一会?,低头吻住了?那泛红的眼眶。 施勋本就悲恸难抑,如今在河洛的连番刺激下更是止不住的落泪。 也不知河洛究竟是想他落泪还是不想,施勋眼角被揉搓的一片通红,最后?只得自己偏头避开,打着嗝指责了?起来。 “若,若不是子冠,我根本连你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你一意?孤行,半句话也不对我说,倘若,倘若抵不住天道……”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河洛满脸懊悔,不待施勋说完便连声道错。 喉间打嗝不停,施勋一顿一顿的问:“你,你嗝,错哪了?。” “我不该没有顾虑到你,放你一人如此担忧。”河洛声音低沉,“只求师兄不要怪我,我本想让你不必受此折磨,没想到却还是功亏一篑。” “该是我承受的,那便无法逃避。”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施勋道:“那怨憎力量你本就知道,如此行事,成功与?否,你又将天下苍生至于何地?” “师兄。”抚上施勋面颊,四目相对间,河洛唇角微勾,“我不为苍生,只为你。” 施勋微微一怔,心下几番颤动。 “上一世?是我因苍生而诸多忌惮,最后?未护着你,反而让你因为怨憎再度进入轮回,受尽苦痛。” “这一世?,即便是有违天道,我也不愿你再受折磨。” 颤抖的将唇抵在施勋额头,河洛喃喃道:“被自己的师弟所伤,那时的你该有多么?痛苦。” 眸中沉淀着积累了?几世?的痛楚,河洛像是在说着孙膑,却更像是在说自己。 沉默半晌,施勋嗝也不打了?,只略带心疼的摸了?摸河洛的胸口。 “师兄,我想陪着你,我想一直陪着你,哪怕只是一缕元神也好?。” 河洛道:“此番冒险脱离天道,我虽会?重生洪荒,但这缕元神却不会?消散,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在冥冥中寻找这缕元神,直到与?你相聚。” “即便我记忆消逝,即便我有如陌生。”双臂紧紧拥住施勋,河洛喉中翻滚,忍不住的发出哽噎,“答应我施勋,无论如何,找到我,让我陪着你。” 雪絮纷纷,无声而落,贯穿几世?轮回,由春日至冬雪,千秋万载,他们一路走来,携手至尽头。 “我会?找到你的河洛,无论身处何地,无论千年?万世?,我一定?会?找到你!” 施勋双眸微阖,声音沙哑,坚定?无比,“到那时,你我在不分离。” 双眸中蕴藏千万年?情意?,河洛低头吻上施勋,于历史中化为虚无,神识寸缕散开,融入施勋心口。 “师兄,莫慌,你我终会?相逢……” 朝阳出深谷,云海尽苍茫,莽莽白雪如一道隔绝了?天地的幕帘,悄无声息地落下,沾染于施勋的肩头,睫上,湿如泪痕。 施勋深呼了?口气,睁眼,转身跃离山巅。 公元前321年?,齐魏两?国于马陵展开大战,魏国大将庞涓不慎中齐国军师孙膑减灶之计,仅派轻骑深入马陵山谷,遭到齐军埋伏,乱箭穿心而亡。 齐军乘胜追击,由上将田忌带领,一举歼灭魏军十万人,俘虏魏国主将太子申。 经此一战,魏国元气大伤,失去霸主地位,齐国自此飞速崛起,成为战国内称霸东方的大国。 听闻,马陵之战过后?,齐国军师孙膑因战事而过度操劳,一夜之间,华发满头。回朝后?,孙膑以身心俱疲,无法理政为由,上表向齐王请辞,只欲归隐山中,潜心修道。 齐王几番留其?不得,只能?任其?离开,并诏令各国,不得扰其?清修。 自此,孙膑终归鬼谷,一生未在踏出谷中半步。 有人说,魏国那死去的上将军庞涓乃是孙膑同门师兄,两?人修习兵法不同,自小不合,庞涓更是小人心思,曾加害孙膑剜其?髌骨,而此番大战,不仅是两?国战争,亦是鬼谷同门师兄斗智斗法之战,而庞涓心胸狭隘,注定?落败。 另有人说,孙膑与?庞涓师兄弟关系极好?,孙膑一生所学皆为师兄,庞涓因齐魏一战死于马陵之后?,孙膑一夜白发,自此心灰意?冷,不愿在理凡事,离开时未领齐王分文赏赐,只带着庞涓棺椁,归于谷中。 然而不论哪种说法,一时间,鬼谷阴阳捭阖之法名声大造,惹得无数人趋之若鹜,但那于历史中出现的人或事,终时间所被掩埋,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秋日,山间尽染嫣红,鬼谷茅屋内,孙膑俯首于案上,将落在木简的最后?一笔划出,起身,推开案前隔窗。 漫山遍野的红叶映入眼帘,秋风拂过,无数红叶落下,叠满了?整个窗案,恍惚中,似是有人掀起袍袖,拿过放在一旁的茅草条,将堆积的红叶一层层扫下。 那人回首向他看来,清亮的双眸透出些许温和,却故作?严肃的抿起了?唇,“孙膑,你又偷懒!” “师兄,你回来了?。” 眼角溢出的笑意?带起些许细纹,孙膑躬身坐于案前,再度执笔。 又一年?春天,草长莺飞,芳花飘落,鬼谷山前,两?个孩童并肩而跪,一俊秀一儒雅,那俊秀孩童是为年?长,眼眸清亮,对另一孩童虽是不假辞色,却又处处照料。 孙膑收了?那两?个孩童为徒,自称呼鬼谷子,只传授其?纵横之说,不提分毫兵法,待二人学成后?便遣其?出谷,自此寻而不得。 那俩孩童由谷前分离,各自入世?,那之后?,苏秦张仪之名于战国大放异彩,合纵连横之说流传百世?。 时如逝水,转瞬数年?,飞雪再落,淋漓草檐之下,雪漫碑铭,孙膑将最后?一卷木简埋于雪中,笑着靠坐在了?碑旁。 “师兄,我听你的话,将这些书卷都读完了?。” 细细密密雪覆下,与?白发纠织,孙膑长吁口气,笑道:“这样一来,以后?见?到你时也免得被你训斥,说我偷懒。” “不过训斥也是好?的。”孙膑道:“师兄都好?久未曾与?我说过话了?。” “师兄,你说未曾厌恶过我,这我都知道,我只是贪心,想让你再多一点喜欢我,一点点就够了?。” “你让我自剜髌骨时,我是恨的,哪能?不恨呢,我每疼一分便多恨了?一分,然而一见?到你时,这些恨就不算什么?了?。” “现在我明白了?,那不是恨,不过是由人而生的怨,比之不得的憎罢了?。” “而这些的因,只不过是当初的一念之差而已。”轻叹着,孙膑喃喃着阖上双眸,于碑旁长眠。 “师兄……我喜欢你……” 暮霭千里雪纷飞,青衫掩盖之处,幽幽白光亮起,于虚空中划过,终结了?又一个历史。 “怨憎由心生,其?实所有的因果从一开始,都只不过是一念之差而已。人与?人之间的怨,形成了?国与?国之间的憎,从而导致战火纷飞,生灵涂炭。” “然怨憎避无可避,乃至天地间悲欢离合都由此而起,化因果,进轮回。” “此欲,乃怨憎有会?” 玉髓散发出丝丝洁白如玉的微光,映在施勋清澈的双眸之中,透出温润光泽。 施勋唇角一牵,问:“河洛,我说的对么??” 心口金光一闪而逝,施勋回望着整片白茫茫的战国大地,扫过那曾是马蹄惊踏,飞红乱舞之处,努力压抑着眼中翻滚的泪珠,转身,踏进了?历史的最后?一道轮回。 ——战国卷:怨憎有会?·天道轮回—— 洪荒一:混沌成形 施勋是在一片虚无中醒过来的, 触目所及之地满是漆黑,间或有青紫之色闪过,一望无际, 遥遥伸展开来。 这地方?的空间应该是极大的, 仿佛置身于宇宙, 仅仅一观便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比沧海一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便是……洪荒? 意识刚刚清醒, 施勋茫然地打量着周围,努力整理着脑中思绪。 他以往转换魂体之时都是由河洛指引,不过瞬息间便可抵达另一个朝代?, 然而此番转换之久,却仿佛是滞留在了时间之中, 不知经过几番岁月,甚至连意识都在漫长转换中逐渐消失。 这像是一种轮回, 亦是重生,用这漫长的时间来消磨所有的记忆。 万幸的是,他?虽然陷入了沉睡,却并未忘记前事。 知道这都是靠了河洛留下?的那缕元神, 施勋不禁有些担心?在他?沉睡时河洛的元神会有所损伤, 便迫不及待的探向心?口, 想要查看河洛留下?的那一丝元神。 然而脑中刚刚有所付诸,施勋身形微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没有手?了。 不,不光是手?, 面颊四?肢统统没有, 他?现在就好像是一团光球般,在半空中飘浮着。 他?的身体, 变成了个球?! 值得庆幸的是,他?虽然变成了个球,但好在还有意识,能够感受到?周围环境,而河洛那缕元神,也安安稳稳的呆在自己体内,虽然是和球混作了一体。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觉醒来,施勋的脑中也多出了不少东西,此时细细思索,便猜测着自己可能是初至洪荒还未寻到?躯体,因此才是这种灵魂出窍的状态。 而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就是天地还未开之前的虚无混沌。 只是以往灵魂出窍也都是有个身形,怎么这回就直接变成了个光球了呢?不过这光球看起来,倒是与河洛那本?命元神一个模样。 话说施勋虽历经几世,因修炼道法而隐隐触碰过天道法门,但在洪荒之中,却仍如一个懵懂稚子,不值一提。 更何?况施勋虽知道洪荒,但对它的认识还仅仅停留在盘古开天、女娲造人这种神话传说上,其它虽不至于一概不知,了解却也甚微。 如今洪荒还处于一片混沌时期,天地未开,鸿蒙初现,生灵万物俱无,就算有孕育成形的,也都是灵智未开,更是连光球的形态都没有。 像这样初至洪荒便能察觉到?自己是个光球的,也就施勋一人了。 而这光球正是混沌中所孕育出的元神,只因施勋曾经的身形早已在脱离战国后化进时间洪流之中,魂体遭到?锤炼,在河洛那一缕元神的保护之下?,躲开天道的查探,于洪荒重生。 只有这样,施勋才能真?正的融入洪荒,修炼身魂,触及大道。 虽说身体变成了光球,但在施勋看来,不管怎样,只要河洛元神仍在,他?能够与河洛再度相逢,一切都是无所谓的。 话句话说,别说是变成光球,就算是成了真?球,施勋都不在乎。 变成光球的施勋游荡于茫茫混沌之中,无手?无脚无口耳,行走只能飘着,又不能言语,仅能靠着感觉,来探知周身的一切。 如今到?了洪荒,河洛又离了身边,没了任务,不用收集神器,甚至连历史的束缚也都化为乌有。 但这在施勋看来,又未尝不是一种煎熬。 洪荒无岁月,转瞬便可流逝百年,混沌又是一片空旷死?寂,不管远近皆是漆黑,半点?声响也无。 施勋就像是呆在了一个无边无际的盒子中,整日与黑暗作伴,唯有见到?体内柔柔金光之时,才能稍感安慰。 施勋知道现在盘古还未开天,洪荒内所有的一切还未开始,因此他?只能于混沌中等待,然而这样的等待却是漫长无比。 也许过了十年,也许过了百年,以前感觉如流水般短暂无比的光阴如今似乎变得永无止境,施勋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时间一点?点?走过,却又记不清究竟是走过了多少。 此刻,施勋才真?真?切切的明白,为何?圣人皆是无情无欲,只因这漫长岁月,早已模糊了他?们的情|欲。 然而施勋并不愿如此,河洛以自毁元神的方?法于转换中保留了他?的记忆,这东西如此珍贵,又岂能在这里消失。 于是,怕自己抵不过这时间的消磨而遗忘了什么,施勋开始在脑中一遍遍的回忆,千百年间,所有人的音容笑?貌在他?脑中反复出现。 秦王宫埋颈轻泣的天子,江东河畔并肩而立的君王,鬼谷中茅舍屋下?少年执笔行书,最后都化为一双温柔凝视的金眸,直至沉淀于心?中,割舍不得。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脑中回忆熟烂至极,而这混沌却还是没有丝毫动静之后,施勋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了。 自打来了洪荒之后施勋就没怎么动弹过,只因这洪荒中强者众多,同样的,危险也于各处掩埋,身负河洛元神,即便现如今天地未开,洪荒还未成形,施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怕险情突发,一失两神。 但在呆了这么多年之后,施勋发现这地方?除了他?似乎就再没有生灵出现,连像他?这样的小光球都不见踪影。 施勋琢磨着八成是因为这混沌着实太大,又皆是乌黑,压根谁也看不见谁,就如同宇宙中小小星云一般,此地之外仍有更大空间,广袤无垠,触探不及。 与此同时,施勋也在思考着一件事,虽说现在洪荒未开,但既然他?重生洪荒后变为了一个光球,那河洛会不会也是如此置身于混沌的某处,他?能不能在洪荒之前,便将其寻到?? 再者说来,河洛元神在他?体内,若是靠近时自会有所感应,如此看来,只要他?小心?一些,不去触碰其他?生灵,在这混沌中探索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这么想着,施勋越发的蠢蠢欲动,便缓缓挪动着光球,小心?翼翼地放出神识开始探查着周身掩藏在黑暗内的空间。 这放出神识还是从?道德经里学来的,经书内蕴含了大道三千的变化,在这混沌中待了上万年,他?亦将道德经在脑中反复咀嚼,逐渐的,却也明白了什么,对于道的领悟便更深了一层。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生出了那么一点?点?想法,欲要游历混沌。 他?曾从?子冠口中得出了只言片语,又在数次轮回之中历经因果?,现在细细想来,恐怕一切都脱离不开这一个道字。 而如今他?来了这道法初现的洪荒,便打定?了注意要将一切都弄个明白,来结束这无休止的轮回。 子冠说过,脱离天道后他?在洪荒便可无所顾忌,既然不再受天道束缚,那也就代?表他?可以提前准备些什么。 至于他?现在所要做的,则是先于混沌中探寻一番,最好能在洪荒世界出现之前,寻找到?河洛的踪迹。 就这样,施勋一边回忆着道德经中的内容,一边释放出神识,如此一来,周身仿若突然亮起了一盏明灯,混沌骤然现于眼前,虽仍荒芜,却隐隐约约的,能够感知到?些什么。 这感知的范围虽小,却是给了施勋一线希望,因为这便代?表他?可以依靠着修炼神识来游走于洪荒,扩大自己的寻找范围,又能提前预知险情。 只要神识强大起来,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便能感知到?河洛的存在。 心?中雀跃着,施勋干脆由最近的地方?开始,将神识一寸寸的延伸出去,逐渐的,向这无限混沌探索而去。 就这样又过了数万年,不知不觉间,施勋几乎已游走了大半个混沌,却始终没能寻找到?河洛的踪迹。 而他?的神识却在这些年的探查中逐渐增强,已能扩散到?数万里之外,元神亦是大了数圈。 混沌里也渐渐热闹了起来,带有灵智的光球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已渐渐开始有了身形,唯有施勋,仍然是一个硕大无比的球体,在混沌飘来荡去。 奇怪的是,不知是因为都被这庞大的光球吓到?还是怎地,那些带有灵智的光球每每在施勋飘来时都会自动避开,因此,施勋所能查探到?的光球,也就越来越少。 直到?有一日,施勋在飘荡中,看到?了一个比他?还要大上数倍的光球。 那光球于黑暗中扎眼无比,如同心?脏般隐隐跳动着,黑暗中的青紫之气?团团围绕在其周围,如同保护又似敬畏。 而在那光球之中,一株青莲影像透过微光缓缓显出,庞大无比的身躯占据了整个光球的中心?,莲瓣慵懒伸展。 那青莲似乎还未孕育完整,轻薄的莲瓣在光中微颤,并逐渐饱满起来,而在那莲芯之中,则有一颗硕大的,犹如鸡蛋般的莲子。 震惊无比的看着这在黑暗中显得极其壮观的一幕,施勋身形微转凑至青莲旁边,心?内激动不已。 莲子中隐约现出一个蜷缩着的人影,皮肤下?的血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实着,直至手?脚,眉目,毛发一一成形,盘古于混沌孕育而出。 洪荒二:开天辟地 如果?施勋此时有眼睛的话, 那便只能用一眨不眨来形容了。 紧贴在青莲的周围,施勋周身光环微闪,用神识仔仔细细的探查着莲子内还处于沉睡中的盘古, 兴奋到不能自已。 如今盘古已由?混沌中孕育成型, 那便代表过不了多久天地便会被开启, 洪荒世界即将到?来?。 在这混沌中等待了太久,寻找了太久, 施勋几乎已经快要忘记做人时候的感受,神识逐渐与这光球的形态融为一体。 然而在见?到?这青莲中所孕育的盘古躯体的一刹那,施勋无?法?抑制地雀跃了起来?, 期待填满了他?整个内心。 这是他?所熟悉的,人的身躯, 血脉流淌,皮肉凝聚, 体魄健硕而有力,仿若上?天最完美的杰作,来?开启这整个世界的业盘。 施勋亲眼看到?了盘古的孕育,看着这位创|世之圣即将以人类的身躯顶天立地于这鸿蒙混沌之中。 他?丝毫不舍得将神识移开半分, 只盼着盘古即刻醒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从这混沌中逃出?去, 以人身与河洛再次相遇,体会这大千世界的万般美好。 施勋已在混沌中寻找了河洛万年,然而混沌之大,即便他?神识延伸至数万之外, 所看到?的却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不知道河洛是否已由?混沌孕育, 但既然他?遍寻不得,那么也就证明了大道之下, 两人的机缘还曾未到?来?。 现如今盘古已出?,待到?天地开后,他?相信,即便相隔千里,两人也定会相遇! 守在青莲旁边,施勋看着这位在莲子中安然沉睡,没有丝毫转醒迹象的远古巨人,恨不得自己钻进这青莲中,代替他?开天辟地。 当然他?这也只不过是想想而已,若是他?代替了盘古,扰乱了洪荒秩序,估计还没等开完天呢,大道八成就会把他?劈成飞灰。 毕竟天道有规,大道所选择的人,又岂容他?人代替。 知道自己也急不得,如今盘古刚刚成形,必定要?在这青莲内修炼上?些日子,不过在飘了万年之后终于见?到?了个自己所熟悉的东西?,施勋的心中总算有了点底。 最起码他?在这漫长岁月中,也算是有了个盼头。 想着,施勋干脆便停驻在了青莲旁边,每日分出?些精力观察着盘古的成长迹象,另一边则继续强化着自己的神识。 就这样,施勋伴在青莲旁边,一过便又是万年,而青莲在这些年中竟也与日俱增,变成了混沌里一个硕大的发?光体,照亮无?边黑暗。 奇怪的是,这青莲所处之地没有任何生灵存在,便如同施勋在混沌游历时一样,仿佛排斥般,散出?的威压拒绝了所有生灵的靠近。 而唯独施勋一个光球,在青莲旁待得闲适自如,没有收到?丝毫压力,反倒像是与这青莲同源而生,竟被青莲隐隐纳入其中。 施勋自然是没注意到?这些,只自顾自地修炼着,甚至还对这青莲产生了几分亲近。 而他?却不知,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他?体内那道盘古之力的原因。 青莲孕育盘古,自然对其气息熟悉不已,而施勋于战国得到?了那丝盘古之力,与河洛元神一同化入了他?心口,在其重生后仍然保留,元神中混杂着盘古之力,自然便被青莲所接收。 也正是如此,施勋在青莲旁与盘古一同修炼,神识不仅大为增长,甚至这洪荒内的一切法?则皆在他?脑中逐渐浮现,而这时,施勋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融入洪荒,触及大道。 于此同时,施勋也终于明白了他?究竟要?如何才能摆脱这光球的形态,于洪荒内化为人身。 盘古开天后混沌便不复存在,此时天降功德,盘古为圣,有了创造万物之力。 而为了于洪荒中生存,混沌中的一切生灵都要?借助盘古的身躯进行第?二次的重生,这便相当于投胎一般,盘古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枢纽站,将万物生灵投放于新的世界。 到?那时,盘古死,洪荒现。 而他?现在的光球形态,则是要?借助盘古开天后左眼所变的太阳星来?化形,进入洪荒。 明白了这点,施勋更?是加紧修炼,日夜不停,只怕洪荒到?来?后圣人妖兽满天飞,他?自己低人一等,不得不受制于人。 亿万年之期已逐渐圆满,盘古的身形在莲子中越发?完整了起来?,他?双臂微蜷抱于小腿,脚踏在莲子底端,脖颈紧贴莲壁,将其撑得几欲爆裂。 青莲早已长成,二十四片莲瓣层层伸展开来?,布满了整个光球,并朝着混沌的正中心,缓缓飘去。 此刻间,施勋突有所感,放出?神识一探,当即骇了一跳。 不知何时,青莲所过之处竟聚集了大量的生灵元神,跟随着光球前行的轨迹一同往混沌中心飘去。 远处,仍有生灵在源源不断的赶来?,千万光点汇聚于青莲周围,波浪般闪烁不定,形成了一个犹如星带般的景色,瑰丽而壮阔。 此时围绕于光球旁青紫之气也渐渐散开,青莲莲瓣微抖,莲盘于光球中无?声的摇晃了起来?,盘古即将出?世! 施勋飞速甩开神识冲至青莲周围,庞大的身躯占据了一大片空间,与混沌中万千元神一同注目着莲子中的动静。 不过一会儿,莲盘由?轻晃变成了剧烈的摇动,莲子在这摇动中猛地颤抖起来?,阵阵敲打着睡在其中的远古巨人。 似乎是被莲子地敲打扰到?,那巨人蜷缩的身躯微微一动,而后,他?的双眸一点点,一点点的张开,茫然地注视着虚空。 丝丝金光由?他?的眼中倏尔散出?,他?的视线逐渐开始聚集,直至彻彻底底的清醒过来?。 霎时间,青莲周身围绕的光点皆颤动了起来?,盘古由?混沌中苏醒了。 终于,似乎是意识到?了周身束缚,盘古不适的动了动,双眸睁大,发?出?声低沉的咆哮。 这是亿万年来?,施勋所听到?的第?一个声音,亦是洪荒出?现前的第?一声预示。 下一刻,青莲有所感应,莲瓣于瞬间张开至最大,莲子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由?中心碎裂开来?。 顷刻间,所有生灵耸动,霎时朝着那莲子裂开的缝隙疯狂涌去,千万星光于一点聚合,钻进了那由?莲子中站立而出?的巨人体内。 盘古由?莲子中一跃而出?,头顶混沌,脚踏虚空,光点于他?脚下不过方寸,蝼蚁般渺小。 青莲在盘古出?来?的一刹那化为一巨大神斧,落至盘古手中,盘古手握巨斧,于混沌中定定观望片刻,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知道盘古这是因不满混沌中的压抑,准备要?开天了,施勋心神一紧,连忙赶在光点的最后一波急急忙忙的朝着盘古冲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进盘古左目的时候,身形突地一滞,似乎被什么东西?阻挡了一下,而后才缓缓前行。 心中犹疑,施勋放出?神识向后一探,发?现刚刚他?被阻挡之地笼着一团淡淡的黑雾,那黑雾明显是有神智的,被他?一撞之下似乎冲击不小,半边身形微散,晕乎乎的呆在原地。 看了看那黑雾被撞散的地方,在对比了一下自己庞大的身形,施勋登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避开了些,想让那黑雾先行。 然而那黑雾似乎并没有前行的打算,只在原地慢慢聚拢,化为了一个小小的黑球。 就在这一刻,施勋突然感受到?了一阵淡淡的压抑传来?,让他?及其不适。 尽管只有一瞬,但施勋心中却莫名的升起了一丝恐惧,这是他?至混沌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这黑球很危险! 警报由?心中刹那响起,施勋控制着元神缓缓远离了那黑球,收回神识不再探查,转身朝着盘古的左目钻去。 后方,在施勋离开不过少许,那黑球微微晃动了一下,下一秒倏然扩大数十倍,将随后而来?的光球一一吞噬进体内,化为浓雾。 伴随着最后一点微光,施勋身形向前一冲,进入了一个安静而宁和的空间。 这空间内温和的彷如襁褓,带着丝丝包容游荡于周围,逐渐的,施勋缓缓失去了意识,彻底融入了这位远古神祗的体内。 就在混沌中生灵尽数消失之后,盘古目视远方,喉中如雷般作响,轰然发?出?一声咆哮,紧接着,他?双臂猛然使力,开天神斧划出?一道闪电般的光线,照亮了整个混沌! 那光线于瞬间变换千万次,盘古手下不停,终于,在第?三千下之后,混沌猛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混沌内万籁无?声,远处一丝细小的微光缓缓透出?,紧接着扩大为一道硕大的裂痕,横跨于整个混沌。 盘古见?状上?前几步,以双手撑住裂痕,以上?为天,下为地,顶天立地站于其间,将混沌彻底撑开。 洪荒骤现! 于此同时,盘古手中开天斧化为了两大先天神器太极图,盘古幡,他?以太极图将围绕在身周的青紫之气分离,化为清浊乾坤之气,定下地水火风四大先天元素,又将盘古幡至于天地之中心,支撑了整个洪荒世界的运转。 至此,天地稳固,洪荒初现,鸿蒙时期远去,大道三千应运而降,玄黄功德由?天浮现,盘古以力证得圣位。 然开天功德虽大,但作为天道所选择的创|世枢纽,盘古成圣却是背负着万物生灵的孕化。 而这点,在成圣的那一瞬,盘古便已明了。 脚踏大地,盘古遥望着天地间一片灰蒙,缓缓开口:“混沌为盘,万古而生,吾乃混沌之子,道号盘古。” 浑厚之声响彻洪荒大地,道号一说?自此现世。 “今盘古得混沌之孕育,受大道之委托,得开天辟地之功德,甘愿身化洪荒,气血造世,还万物生机!” 下一秒,灰蒙尽散,粼粼金光照耀而出?,盘古于光中缓缓倒下,洪荒内一声巨响,大千世界逐渐成形。 声为雷,汗成雨,身化五岳,脊为不周,肚济化为幽冥血海,聚天地之戾气。 而在这一刹那,万物生灵由?盘古身上?尽数而出?,光点散开,朝着洪荒大地急射而去。 鱼虫鸟兽一一浮现,绿林流水填满山川,幽冥血海内波涛翻滚,冥河老?祖携阿鼻、元屠两剑自血海之中诞生。 盘古体内所化十二道浊气缓缓下降,十二祖巫身形逐渐化出?,单膝跪于大地。 其身上?溢出?的三道清气徐徐上?升,太清道德天尊、玉清原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由?此而生。 三人身形初化却各有不同,朝着盘古身躯遥遥一拜之后便欲飞身离去,然就在此时,太清身形微顿,清冷眸中闪出?一抹疑惑,看向盘古头颅所化五岳之首,泰山处。 “兄长?”玉清见?其停下,出?声询问。 摇了摇头示意无?事,太清收回心神,与二人相携离去。 便在此刻,开天时所定四大先天元素因互相融合感染,逐渐演变为后天五行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而在这演变之中,三大混沌神兽孕育而出?。 祖龙、元凤、始麒麟一一成形,长鸣数声之后各自分离,于这新生世界遨游。 而施勋曾在混沌中所撞见?的黑球,则在进入洪荒的瞬间分散为大片浅淡云雾,悄无?声息的融进天地,紧随这三大混沌神兽身后而去。 万物新生,洪荒成形。 大道之下,因果?轮回再次启动,魔神初现,洪荒内第?一个无?量量劫由?此而生。 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万物皆有变数,又何况因果?? 泰山处,盘古双眸闭合,太阳星于空中冉冉而生,隐约现出?两个相互依偎的元神,盘旋不停。 下一刻,太阳星轰然一震,两抹金光急射而出?,如流星般携着耀眼光辉落于这洪荒大地之上?。 与此同时,大道所降鸿蒙紫气化分为数道,其中之一流落洪荒,紧随那一抹金光而去,于半空中融入其体内。 另外几道鸿蒙紫气则缓慢上?升,落于四十九重天外紫霄宫门前,缓缓而出?的道人手中。 洪荒三:身份初明 面颊微风轻拂, 带来些许清露香气,金光散去,施勋神魂缓缓合一, 待到意识清醒的刹那, 猛地睁开?双眸。 眼前?, 千山万岭绵延耸立,清晨日光铺面而来, 溪泉,河流,如网般遍布大地, 流水声不绝于耳,空中凤凰盘旋长鸣, 万物生机勃勃。 由地上缓缓站地,施勋深吸了一口气, 感动的羽毛都不禁颤抖了。 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实在是太……等,等等! 终于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施勋双唇微张,试着?想要开?口说?话, 然而声音却在由喉中冲出的瞬间变为了一声略带沙哑的啼鸣。 施勋:“……” 施勋被这?情况吓得有点呆滞。 这?啼鸣声虽轻, 但怎么看也不是人?类所能发出来的, 反倒,反倒像是鸟兽之声。 那么这?意味着?什么,还能意味着?什么?他从球,变成了一只鸟?! 初化?身?形的兴奋感顿时烟消云散, 施勋深呼了几口气, 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待到情绪缓和后, 便开?始一心一意地寻找说?辞安慰自己。 能变成鸟兽也是好的,好歹有了个身?体不是,这?兽类身?体再不济,总也比那口不能言,身?不能行的光球强上许多。 再者说?来,他于混沌中修炼了亿万年,就算投入了鸟兽的体内,当个妖怪总也能行吧。 如此苦中作?乐了一番,施勋打起精神,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想着?几万年来不曾行走,如今总要感受一下?才好。 然而鸟兽的身?体总与人?不同,这?行走时的怪异之感让施勋心中别扭不已,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用两足而行,身?|下?好像多了个什么东西似得。 虽说?由人?化?兽,总要适应,但顿了片刻,施勋终还是忍不住向下?看去,这?一看,登时又是一怔。 按说?一般鸟兽无论如何?变化?皆是两腿而行,然而到了施勋这?里却是变了一番模样,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自己身?下?所长出的,第三条腿。 没错,第三条腿,施勋此时正是两足并立,一足微抬,安安稳稳的站于地上。 注视着?自己身?下?三足,施勋初时震惊过去,反倒是逐渐冷静了下?来。 这?鸟生三足虽说?怪异无比,但放在洪荒却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尤其是在看到这?三足之后,施勋竟心生平和,甚至有一种,他本该便是如此的感觉。 是的,他本该便是如此,况且,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三足鸟兽。 脑中倏尔浮现出战国?时那灿然如阳,于烈焰中展翅盘旋的三足金乌,刹那间,施勋心神猛然一震! 本是安稳停驻于胸口的河洛元神忽地一动,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欣喜的跃动了起来,浑身?的光圈猛然扩大数倍。 施勋双眸大睁,神识于瞬间远扩,仿佛穿梭于无尽时间长河,逆流回溯。 脑海内本是分散如沙的碎片旋转不停,千丝万缕的金光汇作?一道亮如闪电般的巨大金符,忽地拨开?了整片云雾。 暗金色的双眸变换不停,双翅不自觉的微微扇动,而后骤然伸展,施勋三足离地,化?作?一团巨大的光球携满身?烈焰腾空而起! 这?一瞬,清脆啼鸣于整片洪荒世界缭绕不绝,妖皇觉醒,万妖来朝! 洪荒内,生三足者,唯有金乌。 这?一刻,施勋终于彻彻底底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他乃是盘古左目所化?太阳星中出世的三足金乌,他是帝俊,妖皇帝俊,天帝王者,亦是这?洪荒内万千妖族的领袖。 四十九重天外,道人?双眸微开?,虚无的眸中如含万古星河,似有大道三千在此演变,于瞬间观至洪荒尽头。 道人?眸中几番变换,似是在推算着?什么,半晌后,神识一收,道人?双眸漆黑如夜,漫不经心的再度闭合,独唇间牵起丝丝笑意。 另一边,施勋于金光中缓缓降下?,三足落地的瞬间,一阵灼热感猛然传来,利爪幻化?为足,细密覆盖的金羽一一散去,现出白皙结实的大|腿,而后缓缓向上。 肌肉线条完美的小腹,胸膛凝结成形,双翅化?为手臂,光影闪烁间,金乌蜕变成人?。 皮肤如羊脂般润泽通透,修长身?形若白玉般令人?目不转睛,施勋周身?微光散去,俊秀面容温和含笑,双眸隐隐一动,缓缓而睁。 暗金色的双眸溢出点点流光,清亮而不耀眼,悠远却不失平和。 施勋眼眸微眨,手臂抬起至眼前?,细细地凝视着?那其中血脉流动。 亿万年后,他终于再度成人?。 努力按压下?心中激动,施勋轻呼了两口气,先不急于体会这?再度得来的人?身?,反而是盘腿坐于地上,调息自身?真气周转。 如今施勋身?份已明,洪荒内种种一切皆汇于脑中,上至三十三重天内仙家灵宝,下?至洪荒地界祖巫妖兽,他虽不能说?是了如指掌,大体也知道了个八九不离十。 但也正是如此,施勋的心中反倒隐隐升起了一丝担忧。 只因他的脑中虽然多了这?么一份曾为妖皇的记忆,却也是残缺不堪,如被笼了一层浓雾,刻意的掩盖住了什么。 就好比有人?在他脑中塞进了一份洪荒资料大全,但里面不过是人?物?关?系,世界背景介绍,以及天道下?的修炼法则而已,然而那些最主要的剧情却被完全抹去,只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耐人?寻味。 他曾为妖皇,拥有准圣实力,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他与河洛记忆被锁,不得不同坠轮回,于每一世中完结因果?,经历那般悲欢离合。 河洛,不,现在也可以称之为太一了,东皇太一,他的师弟,亦是他……所爱之人?。 倘若真如子冠所说?,曾经历史中所发生的一切,皆是由他二?人?轮回所演绎,那这?数世轮回究竟是为何?,而那最初的因果?,又是由何?所起? 知道自己这?份记忆之所以残缺,八成是被天道有意抹去,施勋微一叹息,金眸中现出几分坚定。 不管如何?,既然他如今已脱离天道,不在受其管辖,那这?一切,他便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至于现在…… 探了探体内此时已安分下?来的元神,施勋眼眸一转,唇边勾起一抹笑容。 既然他已化?为人?身?,又知晓了河洛在这?洪荒的身?份,那便定然不可无动于衷了。 做好了打算,施勋起身?正欲离开?,突地一阵狂风袭来,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暴雨倾盆而落,雷声轰鸣间,施勋赤|裸的皮肤上迅速笼了一层水雾,触手冰凉。 这?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场大雨,就这?么顷刻而至。 施勋:“……” 裸了太久,险些忘记要穿衣服这?回事了。 你看,这?就是不当人?的坏处,裸着?裸着?就裸习惯了。 一头黑线的撑起真气将雨水隔开?,施勋想了想,伸手于心口一点,顿时,丝丝缕缕的金符由雨中漫出,缓缓组合成了一幅排列怪异的图卷,逐渐由虚变实,而后浮现于眼前?。 这?图卷内金符游走不停,变幻莫测,似是包含着?森罗万象,乃至洪荒山川奥妙,都在其中隐隐流动。 “河图、洛书。” 万年来未曾开?口说?话,这?声音一出,沙哑难听到施勋都不忍再张嘴。 不过好在这?总算是句人?话,而不是兽类的啼鸣了。 清了清嗓子,施勋随意哼哼了两声,手间不停将图卷幻化?完成后,伸指敲了敲那图卷的边缘。 “辛苦你了。” 图卷光泽轻闪,温和的缠绕至施勋周身?,几番旋转之后,变为一袭简洁白袍覆于身?上,其中隐有金纹浮现。 这?出来的图卷便是当初太一元魂所寄生的河图、洛书,亦是帝俊从太阳星出世时的伴生法宝,可变换世间万物?,通古今之事。 施勋猜想河洛之名恐怕也是出自此处,只是不知太一当时究竟是如何?化?进这?图卷里,变为了这?上古神器。 只因这?河图洛书乃是他先天伴生法宝,其守护力量强悍,即便是圣人?之上,若不得他相助也难启用,更何?况是以元神与图卷相融,这?便相当于将自身?,变作?了法器。 如此看来,莫非当初太一是在他的默许之下?,化?进这?图卷之中的? 可是为何?要化?进图内,是遇到险情的无奈之举?那太一的伴生法器,东皇钟又去了哪里? 施勋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迷雾一团接着?一团像他扑来,明明触手可及,然而拨开?后却又是层层叠叠,望之不透。 脑壳想得隐隐作?痛,施勋眉头紧皱,片刻后缓缓放松,长吁一声。 现在时机未到,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以他如今准圣实力,洪荒内除了鸿钧道祖外,应当还未有几人?能强过于他,等他寻到太一之后,勤加修炼,早日成圣,便可将其护在周身?,见机行事。 打定了主意,施勋眺目选了个方向,飞身?离去。 雨势越发的大了起来,洪荒仿佛又恢复到了曾经的鸿蒙时期,灰蒙遍布,天与地仅一线之隔。 兽啼蝉鸣之声于一瞬间隐去,除雨声阵阵,天地重归寂静。 施勋就这?么顶着?一身?真气,在这?瓢泼大雨中,开?启了他在洪荒世界的游历。 洪荒四:玄金巨龙 数日之后, 施勋止步于一山顶上。 洪荒初开,大雨一连下了数日,却仍未见?停歇, 于山顶放眼望去?, 触目所及之地皆是荒芜, 半点生灵的影子也看不到。 半点生灵的影子也看不到……眉头稍抬,施勋环视着这?被雨幕遮盖的山川, 心中万分疑惑。 当初万物生灵借由盘古身躯进入洪荒时施勋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然而他在洪荒游历的这?些时日里,别说是早已化形的那帮家伙们, 他就连寻常的妖兽也未曾见?到一二。 难不成因着这?雨势太大,都躲回自家洞府避雨去?了不成? 施勋这?想法说来有些好笑?, 但凡是拥有准圣实力的仙者妖兽们又何惧这?区区大雨,躲于洞中。然而实际上, 施勋这?避雨一说倒的确是猜中了几分。 一来现如今天?地初开,能像施勋这?种初生便是准圣修为?的人在洪荒内是少之又少,趁着此时灵气充裕,大家都忙着修炼去?了, 谁还会有空出来游历, 如此一来, 施勋自然是遇不到什?么生灵。 二来则是因着洪荒世界的开辟,天?道之下?的法则开始运转。万物皆有优胜略汰之说,洪荒内的生灵亦然,一场大雨落于这?新生世界, 淘汰便已开始, 河川暴涨,山石滑落, 新生世界千般动荡,无数的妖兽皆历此劫,躲过的便可化出身?形畅游洪荒,而未躲过的,便只能死于这?新生的洪荒大地,与山川作伴。 略带惆怅的看着这?仿佛无休无止的大雨,施勋孤身?一人在山顶站了半晌,眸中带了几分落寞。 他在洪荒中游历是欲要?得?知河洛的下?落,好将其早早护在身?边,然而走过了数个地方,心口处的元神却仍是没有丝毫反应。 他脑中记忆残缺不全,自然也记不得?曾经帝俊与太一是在何处相?识,便唯有靠着心口的这?缕元神来探知河洛所在,然元神无所感应,洪荒内又没个可以?询问的存在,这?种漫无目的寻找的日子,让人焦躁却也无奈。 他已孤单太久了,这?种孤单在他还只是抹元神时便已显露出来,而如今化出了身?形,这?无人相?伴的寂寞之感便更是每日剧增,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轻微的呼了口气,施勋努力想要?定?下?神来,却仍是不由自主的抬手向着心口抚去?。 他想河洛了,很想很想。 雨势未停,洪荒山河笼于一片水雾之中,群山峻岭于雾中影影绰绰,如一副未被勾勒完成的水墨画卷,空白处平添点点寂寥。 一时间,天?地仿佛唯余一人,被淡墨融进?画中。 脚边的雨水已逐渐汇聚成细小泉流,顺着山峰涓涓而下?,带落些许杂草碎石,施勋凭山远望半晌,终是低叹一声,打?算再向别处寻去?。 一日寻不到河洛,他便一日无法心安,即便是两?人机缘未到,他日日寻着,也好过独坐山巅,满心怅然。 这?么想着,施勋体内真气流转,正欲飞身?离去?,然而就在他真气溢出的瞬间,一阵有如雷鸣般的啸声冲天?而起,下?一刻,脚下?山峰于瞬间碎裂成石,伴着飓风向着施勋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双目微睁,施勋脑中还未有何反应,身?体便下?意识的腾空而起,手中法决变换不停,化为?千万道金符护于身?周,显出硕大图卷之影。 那一山崩裂而出的碎石将几日未停的雨势都劈开一二,却在还未近其周身?三尺便已化为?粉末落下?,一时间,漫天?粉尘飘荡于云颠之上,如一层绵延数里的薄纱,笼住了眼前视线。 虽说眼前视线被粉尘所掩,然而这?对早已能用神识探知千里的施勋却并无甚影响,而真正令施勋有所惊讶的,却是那造成山峰崩裂之物。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躲过他准圣修为?的查探,藏身?于这?偌大的山中? 脚下?巨大山峰于顷刻间消失殆尽,云海翻腾之间,隐隐有黑影划过,伴着长啸越逼越近。 衣摆随风微微浮动,施勋垂眸而立,静默注视着脚下?万顷云浪,而后,就在那顷刻间,施勋脚下?一踩疾退数步,那刚刚站立过的地方犹如乌云蔽日般浮出巨大阴影,云海间白浪翻滚,枯枝般乌黑麟角破云而出,举千里云雾,现于眼前。 云雾飘渺之间,层层叠叠的黑鳞探出,绵延数千的身?躯于云间翻腾着,山石般硕大的眼球浮出云外,冰冷漆黑,让人如坠深渊。 鹿角,长嘴,人须,背腹间黑鳞闪烁,于雨水中亮出点点金光,这?是一只龙,一只玄金巨龙。 施勋唇瓣微张,目瞪口呆地立于龙首之前,眼睁睁地看着这?由云雾中起身?的巨龙直直地向他看来。 前一秒钟还在各种孤单寂寞冷的施勋:雾,雾草…… 那巨龙一脸冷漠的与施勋对视着,埋于云间的两?须微微抖动片刻之后,从鼻孔中朝他喷了口冷气,顿时,本被隔开数米的雨水瓢泼般兜头淋下?,又被那横档于周身?的图卷尽数弹开。 硕大的黑眸微微眯起,巨龙歪了歪头颅,喉间呼声隆隆作响,定?定?的观察了半晌后,这?才似是想起什?么,懒洋洋的开口道:“三足金乌?来战!” 被自己心心念念的生灵喷了鼻水又约架的施勋:“……” 洪荒五:与龙同行 群山之巅云雾迷蒙, 细雨串就而?成的帘幕遮掩了整个洪荒,却在某处山间?突兀的断开,如被人执手卷起般, 滴雨不落。 长约数百米的庞大身躯在云间若隐若现?, 玄金巨龙半个头?颅埋在云中, 漆黑的眸中战意?灼灼,不紧不慢地朝着施勋靠来, 将他围在身间?。 “前几日还未与你战个痛快,便被麒麟唤走。”鼻间?轻喷,那玄金巨龙两须微抖, 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蠢动,冷厉道:“今日碰见了, 定不会轻易放你。” 眉头?微皱,从那莫名其妙被约架的呆滞感中回过神, 施勋看?了看?那将自己团团围住的黝黑身躯,几乎是瞬间便知道了面前这巨龙的身份。 施勋虽说重回洪荒,记忆有所残缺,然而?这天地间?唯一的一只万古玄龙如此高调的出现?在他面前, 却是他想不知道都不可能的了。 洪荒初开, 由先天四大元素演变而?出的三大混沌神兽, 一为执掌洪荒海洋的祖龙 ;二为统领飞禽,遨游天空的元凤;三则是落于大地,统领走兽的始麒麟。 这三兽修为不浅,战力?强大, 洪荒初开便已诞生了自己的族系, 开始逐步掌控这新生的洪荒世界。 而?他眼前这位正兴致勃勃想要约架的玄金巨龙,正是那混沌神兽之一——祖龙。 而?且据他所知, 这龙族的首领似乎性?情较为冰冷残暴,并且极其好斗。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盼来的生灵却是这么个重量级的家伙,也不知这运气究竟是好是坏。 心内微微警惕起来,施勋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勾着抹温润笑容看?向祖龙,脑中则开始思索着祖龙刚刚话语。 他从至洪荒开始便一直在四处游历,未曾遇见过任何生灵,与?祖龙今日方是初见,可听祖龙话中含义,却好似自己不仅见过他,还?已经与?他战过一场。 这抹疑惑钻入施勋脑中,让他不禁心神一震,隐隐生出些期许,迫不及待地试探了起来:“这位……道友,不知你话中是何意?思,你我今日不过初见,并未有过一战。” 祖龙心中本就因浓厚的战意?而?略有烦躁,只待施勋开口便要朝他攻来,如今却听了这么句话,眸色立时冷下,后尾一甩,将高耸的山峰整个拍碎,化为万千细小碎石,挟着簌簌风声攻向施勋。 面上笑意?不变,施勋略微抬手,将冲向自己的碎石一扫而?空,并动用元神在身前化出一道屏障,以防祖龙再?次攻来。 施勋从未与?祖龙见过,那么曾与?他一战的三足金乌是谁便不言而?喻了,好不容易有了点与?河洛相关的消息,施勋怎能白白放过。 祖龙虽说未有准圣修为,然而?其乃混沌神兽,战力?却也是可与?准圣一拼,再?加上那一身万法不破的玄金鳞甲,堪称为洪荒初期的战中之神。 虽说以他的实力?未必战不过祖龙,然而?这一战却定是损失不小,更何况现?下自己急欲得之河洛所在,若是战后修为有损却又问不出什么岂不是得不偿失?干脆便将周身护住与?祖龙周旋一番,待到问出河洛所在之后…… 唇角微撇,施勋眸中狡黠一闪而?逝,他才不会浪费真气与?这巨龙纠缠,自己有河图洛书护身,待得知河洛所在后直接闪人便是,让这巨龙与?万顷山峰战个痛快吧! 祖龙在率先发?出一击之后早已按耐不住,黑如玄洞的眼眸从最深处泛起暗沉的金芒,数百米的长身由云间?翻腾而?起,尾巴翻转向着施勋轰然袭来。 这一记堪比准圣实力?的强袭霎时间?将沿途峰顶尽数震碎,万千漂浮的雨丝化为绵绵钢针,碎石伴着雨水竟升起海啸之声,犹如波涛般铺天袭来! 身前屏障骤亮,施勋不紧不慢向后退出一步,翻手间?,道道金符脱袖而?出向那万千雨丝融去?,转钢为柔,将雨丝汇集成?一道水流,挥手送出。 屏障丝毫未破,看?着面前那双战意?越发?浓厚的黑眸,施勋连忙开口道:“道友莫急,在下真的是未曾见过道友,如若可以,还?请道友告知在下几日前,那与?你一战的金乌现?在何处?” “吾竟没看?出你有此等战力?,既然这样,为何还?要遮遮挡挡,不肯与?吾一战?!”轻嗤一声,祖龙猛地向前一俯,眯眼嗅过之后,笃定道:“绝对错不了,元神的气味一模一样。” 元神的味道…… 微微一愣,施勋霎时间?反应了过来。为何祖龙一再?说曾与?自己一战,不仅因为他的原形乃是三足金乌,更是因为他与?河洛元神相融,自然也沾染了河洛的气味,这下子,他便更可以坚定那与?祖龙一战的另一只金乌,确是河洛无疑了。 努力?压抑住心内狂喜,轻呼两下,施勋略带颤意?的开口道:“实不相瞒,那与?道友一战的金乌正是在下师弟,元神气味相似之因怕是由此而?来,我与?师弟分隔许久,日日苦寻,今日总算在道友口中得到了他的消息,还?请道友告知师弟去?向,帝俊定以因果之论?还?道友大恩。” 施勋一番话说的真情意?切,更甚是带上了天道因果,此话一出,便是祖龙战意?甚浓也不由得一怔。 天道之下万事?皆有因果,一旦因果出现?,天道便会于冥冥中监管这份因果,直至它了解,更何况是一位准圣亲口立下的因果,立下这份因果,便定是要还?的,并且还?是一份大果。 龙首稍稍抬起,祖龙眸色渐浓,如海底之下万顷深渊,幽暗而?阴冷,“三足金乌,莫要欺骗于吾。” “字字是真,万不敢欺骗道友。”微一拱手,施勋继而?道:“况且我与?师弟的化形并无甚相同之处,日后若相遇道友一观便知。” 洪荒内但凡是有所修为的生灵皆可化形,而?这化形之后的样貌是无法更改的,施勋本以为祖龙之所以将他错认为河洛,是因为河洛与?祖龙相战时还?未化形,这话便是想让祖龙彻底放下心来,告知他河洛所在。 然而?令施勋没想到的是,这话出口之后,祖龙眸中竟是带上了几分恼怒,冲他冷冷一喷,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意?:“一派胡言,都是三足金乌,有何不同!” 施勋:“……” 难道三足金乌就应该都长得一样么?龙还?有体型大小颜色之分呢,况且他人形时候的样貌,与?河洛相差也不是一点半点吧。 面上的笑容差点有些兜不住,施勋轻咳一声,解释道:“这,道友,我说的是化形后的样貌,并不是原身,我师弟与?你相战时用的怕是金乌原身,待到……” “……”黑黝黝的双眸直勾勾的注视着施勋,沉默半晌,祖龙阴森森的开口打断:“吾向来只以原形气味辨别,不曾将那些表象放在眼中。” 还?在喉中的话语猛地消散,施勋双眸微睁,心下略惊。 向来只以原形气味辨别,不曾记住化形后的面庞?那这世间?千万种?原形气味相似的生灵,他可要如何辨别,等,等等!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只以身形气味辨别,那换句话来说,这祖龙实际上……是个脸盲? 脑中猜测一出,施勋立时抬头?看?向祖龙,果然,注意?到施勋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祖龙眸内的冷意?登时控制不住的逸散开来。 霎时间?觉得自己真相了的施勋心里别提多酸爽了,这开天辟地之后的第一条万古玄龙居然是个记不住人长相的脸盲?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干巴巴的与?祖龙对视片刻,半晌后,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得知祖龙是脸盲后这酸爽无比的心情,施勋语带笑意?:“那这样可好,若是道友还?不信我,大可随我走上一趟,到时我所言是真是假,道友一观便知。” 见祖龙并不应话,眸内还?有几分未消退的灼灼战意?,施勋心念微转,莞尔道:“待到寻得师弟,道友若想再?战,我自当奉陪到底,但现?在……” 轻轻一叹,施勋摇了摇头?,“我这心中有所挂念,实在也提不起几分战意?。” 这么几句话,总算是诱的祖龙有了几分动摇,眸内战意?缓缓消去?,祖龙将身形慢慢展开,高昂着龙首,冷声道:“三足金乌,记住你今日所言。” 如此一来,祖龙便是答应了施勋所求,因果轮回,也便由此立下。 而?施勋一开始本打算在得知河洛所在后便直接利用河图洛书逃之夭夭,但现?在,他却另有所思。 这祖龙嗅觉灵敏,又极其好战,若是他告知河洛所在后自己便一走了之,却被他先一步寻到河洛后那便糟糕了,何不干脆直接让他带领前去?寻找河洛,到时他寻见河洛之后,两人借着河图洛书再?跑也不迟。 是的,不管什么时候,施勋都没打算与?祖龙一战,初来乍到,修为真气正是珍贵,当然不能胡乱就去?打架斗殴。 因果报恩什么的都可以先往后放放,至于其他的,反正祖龙是个脸盲,只要遮掩住自己与?河洛元神的气味,短时间?内,祖龙应该找不到他们的……吧…… 打定了主意?,施勋莞尔一笑,拱手道:“还?请道友先行带路。” 110-120 洪荒六:祖龙化形 洪荒初成, 千万里山峰绵延不息,纵横于江河湖海之间,皆未有所名号, 有那几座被修行?者?占去赐予山名, 剩下的便皆以盘古陨落的方位相称。 而据祖龙所言, 他曾与河洛相战的那一带山脉正处于盘古之首的方位,居于遥遥千万里?之外, 究竟要越过多少山峰河流尚不得知。 洪荒世?界广袤无比,山川河流更是宽广硕大,一峰尚且能隔开一方天地, 更何况是隔着数不清的山川巨石,由此启程, 就算是以两人的脚力仍要行个数日方能?抵达。 况且如今洪荒虽开,地形地脉却仍未稳定?, 日日皆有变化,山山皆有不同,再加上连日暴雨冲刷,在这万千大山中?想要寻出一人简直是难如登天, 即便是祖龙尚且记得确切方位都难以办到, 更何况…… “祖龙道友, 你当真是记不得是在哪个峰上所战了?” “吾半身便抵得数个峰顶,又何曾去在意此等小事。”偌大的身躯盘旋于山峰之上,祖龙不耐的甩了甩尾巴。 也是,让一个连脸都记不住的龙去记山, 的确有点难为龙了。 然而从此处抵达盘古之首本就耗时不短, 再加上寻找山峰,到那时, 河洛是否还留于此地,当是难说了。 施勋本还因好?不容易得知了河洛的消息而欣喜若狂,待到细细思考一番后却又止不住的沉下心来。 他欲要靠心口元神?来感知河洛所在,然若两人相距甚远却也没半点作用,为今之计,只有先让祖龙带路寻到个差不多点的地方,借着祖龙那灵敏的嗅觉,看看能?不能?探知到河洛的方位。 施勋这法子?,便是想要借着祖龙嗅觉灵敏的好?处,要拿龙当狗用,从古至今,胆敢这么想的怕是唯有施勋一人,更何况用的还是天地初开的唯一一条万古玄龙,这要传出去,可是要吓破众多修者?的胆子?。 然而这家伙却只是暗地里?瞟了祖龙一眼,并且为自己?的想法手动点了个赞。 幸好?他之前没有施行?一开始的计划问完就跑,否则就算知道了大体方位,只怕还是仍如之前那般四处游转,毫无头绪,现?在有了这么个天然导航仪,应当会好?一些吧。 没有注意到施勋不怀好?意的眼神?,祖龙连打两个喷嚏之后,总算松了松尾巴,从那被绑了多时的山峰上抬起,黑黝黝的眼眸半睁着,看向施勋。 这意思便是休息够了,可以走了。 明显的看着那峰头比之前窄了不少,施勋眼角微跳,内心再度哀叹。 要说这祖龙虽是好?战,却也是惫懒至极,每每行?不了多久,便要停下来绑个山头歇息一番,以至于半日有余,他二人却还没离开这方寸山脉。 虽说他能?理解拖个这么大的身躯,即便是带上真气行?路也的确是不太容易,但?长此以往这么下去,他想要见到河洛的日子?恐怕就又要延期了。 况且这么大个龙身,就算是在天上飞着都显眼无比,偏偏这家伙还总愿意在山间穿行?,想要寻找能?与其?一战之人。当然,这事却也不能?全然怪于祖龙身上,他本性好?战,施勋这么个战斗力爆表的金乌就在眼前,还不能?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祖龙心中?那翻腾的战意早就憋得浑身难受了。 脸盲,懒,冷傲,还总想跟人打架,相处不到半日,施勋已从这问题龙身上挖出了一堆缺点,要说唯一的好?处,怕就是跟在祖龙身边,即便不用真气护体也淋不到雨了。 是啊,往龙肚子?底下一钻,任它风吹雨打也沾不得半点衣衫,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啊! 深吸了口气,施勋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 抛下祖龙自己?独行??不可,还要靠着祖龙的鼻子?寻人呢。劝说祖龙加快脚步,不要整日在峰间寻觅栖息?恐怕还是要先打上一架再说。至于其?他的办法…… 在脑中?否掉一个又一个念头,半晌后,不经意瞟见祖龙黑瞳中?倒影的欣长身影,施勋终于眼前一亮,对,让他化形! 只要祖龙能?够化形,没了那硕大的身躯,想必也不用时不时便要歇息一番,速度便更是快了不知多少! 打定?主意,施勋正身面对祖龙,一双黑眸里?泛着似笑非笑的光泽,如玉的面上更是挂着几分和善。 懒洋洋的扫了施勋一眼,以为施勋还想问些什么,祖龙尾巴一甩,正待往那山尖挂去,想着干脆在休息一会儿,待他问完再走也不迟。 看出祖龙想法,施勋摇摇头,对让祖龙化形的想法更加迫切,开口便道:“祖龙道友,你我如今也算相识,若要相战也还尚早,这维持原身固然舒适,却也有所不便,道友为何不变个身形,岂不是不用受原身所累?” 施勋这话的意思其?实已经直白?的很了,翻译过来就是我嫌弃你走得太慢了,你变得跟我一样,咱俩脚带真气走云巅,一路火光带闪电,没个几天绝对就到地了。 但?可惜的是,施勋面对的是一头懒龙,并且还是一头冷傲的懒龙。 略带嫌弃的看了施勋一眼,冷傲的懒龙回了话,“身躯脆弱,不堪一击,何劳吾一化。” 哦,感情?是嫌弃这化了形后的身躯太过细小娇嫩,比不得龙身鳞甲坚硬厚实,干脆便懒得化形了? 若是往常你爱化不化,但?现?在,你却是要非化不可了! 脑中?的井字排列成行?,施勋心内小人磨刀霍霍,面上则深呼口气,笑眯眯的将手掌摊开的祖龙面前。 眼前的手掌泛着珍珠般的荧光,五指修长笔挺,状如精雕细琢而出的温润玉石,青色的血管交织于白?皙的皮肤之下,竟是显得无比惑人。 祖龙心内仍是不屑,眼神?却是不由自主的盯住了那看起来细嫩无比的手掌,心想这金乌的手掌,倒是比他收集的玉矿宝石还要好?看几分。 龙性贪婪,遇上好?看的东西自然会起上几分心思,即便是这万古玄龙也不例外,然而就在祖龙目光流连于施勋手上,想着能?不能?在一战之后,将这金乌的手掌收回窝去。却见下一刻,一股勃然的气流从那手掌间轰然发出,紧接着,万股玄光喷射而出,当着祖龙的面,将他附着的那山峰整个摧毁,顷刻间,灰飞烟灭。 眸中?怒意骤起,瞬间腾于空中?,祖龙猛地冲至施勋身前,血盆大口几欲将其?吞噬,“你这是在作甚?!” 面不改色的立于祖龙口前,施勋笑盈盈道:“道友莫恼,在下只是想让道友看看,这小小身躯之内,亦有万顷之力。” “昔日盘古大圣行?开天辟地之举不也是靠着这副身躯造就了洪荒万物?这化形之后的身躯乃是天道所赐,混沌演化而成,又怎能?以弱小相称。” “化形之后,真气运用自如,信手拈来,更甚还可以布下千种杀阵,化出万般杀机。”说着,施勋手中?真气运转,河图洛书变幻于掌上,缓缓浮现?出洪荒世?界内山川湖泊,又变出诸天斗转星移。 那一方世?界立于掌上,映着施勋俊秀含笑的面容,似是手捧天下的慈悲道人,又仿若淡然面对万物的无情?圣者?,有情?无情?,皆在他一念之间。 那样子?,让人不禁想要靠近一些看个清楚,看看这人究竟慈悲或是无情?。 定?定?的看了片刻,祖龙垂眸转身,一声长啸之后直冲天际,巨大的龙尾掀起层层云浪,一圈圈旋转起来,只把这方圆数百里?的云海搅了个一干二净,露出白?日青天! 目瞪口呆的看着在空中?翻搅的祖龙,施勋面上的忧虑止不住的显露了出来,这是什么情?况,好?好?的一个龙怎么突然发起了疯?该不会是刺激过度怒到失去理智了吧? 完了完了,早知道便不让他化形了,这万一疯起来不给自己?带路了可怎么是好??! 愁眉苦脸的看着那空中?的疯龙,施勋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在把他治好?,却见那本是乌云盖顶的庞大身躯竟像是泄了劲的气球般越缩越小,并且开始逐渐展露出修长人形? 四爪逐渐拉长现?出结实有力的四肢,遍布周身的黑鳞缓慢褪去,化为黝黑泛亮的皮肤覆于血肉之上,龙尾隐去,龙角缩回,背间毛发汇于一起,变作三尺青丝,由头顶及至脚踝。 于是乎,待得云雾过后,一个身高九尺的裸男便这么落在了施勋眼前。 身体壮硕完美,肤色黝黑健康,小腹上的肌肉线条流畅而迷人,连接至下方两条人鱼线滑落至健壮的大腿之间。 鼻挺若峰岩,唇薄如刀削,一双寒眸上翘,海般幽暗,两道微抬浓眉间隐着一丝血红沟壑,煞气肆意。 情?不自禁的吞咽一声,施勋眼神?缓缓下滑,从那英挺霸气的面容溜至小腹处两道深邃线条,转开眼神?,默念自己?是有夫之夫,坚决不能?为美色动摇! “吾化形怎样?”似是对于自己?的化形极其?自信,祖龙抬脚走至施勋面前,高昂着头颅,冷傲道:“是否英俊潇洒,无人能?及!” 瞟了眼祖龙那的确是英挺非凡的面庞,施勋缓缓低头再默念,在英俊也比不上我家师弟,他是我心中?最帅的鸟类! 眼瞅着祖龙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想着刚刚打了一棒子?总要给个甜枣常常,施勋抬头笑道:“道友原身本就威风无比,化形自然也是常人比不得英俊潇洒,只是……” 本被夸的飘飘然的,却突然停了下来,眉头微挑,祖龙奇道:“只是什么?” 好?笑的看着祖龙,轻咳一声,施勋伸出一手点了点身上衣物,“道友啊,只是这在英俊非凡,既然化了形,那便好?歹,也变出件东西遮身吧。” 面上微微浮现?出一抹尴尬却又转瞬即逝,祖龙冷哼一声嘟囔着穿上东西更加不适,却还是依照着施勋身上衣物的样子?在自己?身上有模有样的弄了件出来。 至此,总算劝得祖龙化形,两人的速度也终于不像之前走走歇歇那般缓慢,不过几日,便抵达了盘古之首附近。 这一路行?来,施勋总算也是在山间发现?了些许奔走的生灵,虽是修为不高,却也不像之前那般半个也无。 而越靠近盘古之首,这山间奔走的妖物生灵便越发的多了起来,即便是有大雨的掩盖,仍能?时不时的看到些许,而这原由倒也简单,只不过是因为这里?是盘古之首,盘古倒下时头颅落在了这里?,这里?便自然比其?他地方多了些灵气,能?够豢养的妖物生灵也就多了些。 这倒不由得让施勋想起一事,想当初在战国时鬼谷子?说过盘古之首便是泰山之巅,而他身上似乎还有一丝由泰山而借,却尚未归还的盘古之力。 “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其?实是站的有点偏西,结果死的时候向东边倒了,于是刚刚好?,腹部变成了中?岳,左臂变成了南岳,右臂变成了北岳,两脚变成了西岳,而他的头自然就变成了东岳,成为了五岳之首,也就是泰山。” 洪荒世?界虽处于变化之期,山川河流每日皆有所变,然而盘古身躯所化,用于镇守洪荒的几座大山却是不会变化,只是如今还不像后世?那般有自己?的名称而已。 站的偏西所以向东边倒了,怪不得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原来当真是见过,低低一笑,施勋微有感叹,看来在这里?,又能?碰到他熟悉的老朋友了。 既然来了此处,便干脆在寻到河洛之后顺道去一趟泰山将身上那丝盘古之力归还,也算是了却这桩因果,这么想着,施勋转头看向身侧祖龙,出声询问:“怎么样道友,可曾嗅到我师弟气息?” 微微摇头,祖龙皱眉道:“此地含有吾留下的真气,如此看来前几日应当便是与你师弟在此处一战,但?现?在,吾元神?气息尚在,其?余却是半点也无,当真是奇怪。” 低头看向脚下山峰,来到此地后,施勋心口处亦是毫无所动,让他不由得生出几分焦虑。 莫不是自己?来晚了,河洛早已去了他处?但?是为何,祖龙却嗅不到气息呢? 祖龙战力堪比准圣,与他一战必定?讨不到好?处,河洛初生洪荒,不似自己?般留有道德经等修炼法则,这一战过后想必伤势不小,再加上连日大雨,若是走了还好?,怕就怕被那心怀不轨的修者?惦记上,受到了什么伤害。 虽说在他脑中?资料内太一一直是个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金乌,但?他那资料本就不全,更何况如今他已脱离天道,洪荒会不会有所变数,还尚不得知,施勋当真是担心不已。 若说这些仍然只是施勋心中?猜测的话,那下一刻,祖龙的一句话却让他那股担心放大到了极点。 “这里?似乎还留有其?他气息。”祖龙眉宇间沟壑深邃,轻嗅片刻,迟疑道:“这气味……似乎是祖巫?” 心内咯噔一声,即便施勋脑中?记忆残缺,却还是隐约记得,巫妖之间的关系,向来是不好?的。 而如此洪荒虽是初开,却也不能?肯定?,那途经此处的祖巫会是心思纯良之辈,倘若河洛当真是与祖巫对上了,体内带伤,必是凶险至极! 思及此,施勋便像是尾巴被火点了般焦躁不已,也再顾及不了什么,伸手扒拉着祖龙便要他嗅出那祖巫往何处行?去。 同一时刻,盘古之首所化山内,连日的暴雨将层层山石冲刷而下,无数的植被岩石随泥土滑落,堆积于崖间厚厚一层,而在那厚土两边,则立着两方人马。 一方集着数十个巫族,个个几乎有半山之高,此时正一脸暴虐的立于打头的祖巫身后,那另一方,则站着一眼瞳纯金的青年,身后护着十来个还未化形的妖兽。 洪荒七:洪荒初见 大雨滂沱, 洗尽山间泥流污秽,却独独留下了那含着憎怨的血气,狂风骤起, 卷起千万根银针般雨丝, 染着猩红落于那一众目眦尽裂的妖兽身前。 一层堆积的厚土隔离着两方仇怨, 巨人之姿的巫族瞪着铜铃般的眼眸直勾勾盯着那厚土另一边的妖兽,带着按耐不住的暴虐与愤怒, 似乎下一刻便要劈开厚土将其撕个粉碎。 妖兽们亦是不甘示弱,呲着锋利的獠牙站在一眼瞳纯金的青年身后,满是恨意的眸子落在那巫族人中, 一缺了右臂的大巫身上。 那大巫右臂处血肉模糊,似是被?人活生生扯下, 滴滴答答的鲜红混着身上的泥土染了?满身,这本就血腥的一幕配上大巫那张狰狞的面孔直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妖兽们却丝毫感受不到那大巫的狰狞, 或许,即便是它们感受到了?,也都被?满腔的愤怒与悲伤掩埋,只是用发红的眼瞳死死瞪着那大巫, 以及那大巫脚下, 一只早已死去的小妖。 那是一只刚开了?灵智的小妖兽, 心口处被?掏了?个血洞,泛着乌黑的血迹黏于皮毛之上?,而元神则早已不知去向?。 观此一幕,实不难猜出, 这死去的小妖究竟是遭了?谁的毒手。 天地?初开之时, 大雨倾覆,万物生灵躲藏于山中修炼, 轻易不肯踏出。然当天地?稳固,洪荒成型之后,那修道有成的生灵却开始踏出洞府,寻得天地?灵气之所在,肆意霸占。 巫门?一脉,乃盘古精血惹天地?戾气而化,其族人肉身强悍,法?力无边,却因无盘古元神烙印而不能参悟天机。是以先性?情缺失,凶狠暴戾。 当天地?稳固之后,由祖巫带领的巫族之人便开始巡游于山间,每每遇见灵气充沛之地?便要驱逐此方生灵,将其强行占为族地?,更甚是借那已修出元神的妖物生灵,来填补自己所缺。 洪荒初开圣人甚少,天道之下万物皆为蝼蚁,如此一来,巫族行事?竟是毫无顾忌,不知生食了?多少妖物的元神。 盘古之首乃灵气集聚之地?,其中修行妖物众多,祖巫玄冥仗着修为高深本欲带族人来此处吸收灵气,顺便吞食几个小妖的元神打打牙祭,却没?想到在其行至盘古之首不久,便被?人兜头兜脸打了?一顿,甚至另其所带大巫一死一伤。 而这起因,则是那行事?向?来残暴的巫族之人生吞了?一小妖的元神,却招来了?这天地?间极为罕见的三足妖兽。 视线缓缓落在那为首的金眸青年身上?,玄冥面色阴沉无比,昂着巨石般的头颅,语气满含狠戾:“三足金乌,缘何?伤我族人?!” “他杀妖。”冷冷一笑,青年的目光漫不经心得向?那缺了?一臂的大巫扫去,本该明艳无比的金眸此时却透出幽冥般森森寒意,竟让那大巫山般的身躯微微一颤,面上?闪过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惊恐。 “不过是一区区小妖而已,修为浅薄,我族人不食,迟早也会死于其它妖物之手,怎能与我族大巫相提并论。”很显然,玄冥并没?有将青年的话放在心上?,那死去的小妖在他看来不过蝼蚁一般,与往日里被?巫族吞食的千万妖兽并无不同?,因此,他不觉得这实力强悍的金乌是为此而发怒,而既然不是为此发怒,那便只能是与此地?灵气有关了?。 这三足金乌一出手便使两名大巫一死一伤,修为怕是与他不相上?下,而这等?修为的妖兽在此出现,那这地?方恐怕早已被?其划为洞府,族人在此吸纳灵气、吞食妖兽,想必是扰了?其修行,既如此,受点教训也未尝不可,但这教训却也不能白受。 自认为找到了?金乌出手的缘由,玄冥底气甚足,再度开口,“我族人不过是不慎扰了?你修行,驱赶便是,又何?必出手伤人。若是往日,你杀我族人,此事?便定不得善了?,但……” 话锋一转,玄冥两眼看向?青年身后,眸内泛着抑制不住的贪婪,“今日我行路劳累,不愿与你计较,若你将身后那些妖兽的元神取出予我,再将此地?供上?,我便可网开一面,放你离去。” 巫族行事?向?来霸道,即便是碰见与自己实力相当的修者?也未必会有所礼遇,更何?况玄冥早已看出,这青年的身上?,含着一丝其他妖兽的煞气。 这金乌之前应是与其他妖兽有过缠斗,而那妖兽既然能在他身上?留下煞气,那这金乌便定是被?那妖兽伤到了?。 体内带伤,再加上?动用真气与两名大巫对战,如此一来,这三足金乌未必有力与自己一战。 既然如此,在他得到那些妖兽的元神之后,或许,还能有些其他的收获…… 眸中贪婪更甚,玄冥毫不掩饰自己心内的想法?,看向?青年的眼神满是觊觎,如此罕见的妖兽,元神的味道也定是不错的。 玄冥想着将此方的妖兽连带着青年的元神一同?吞食,这想法?很美好,然而现实是,在一眼看穿了?玄冥所想之后,青年眸色更冷,周身的真气已隐隐运转了?起来。 “吾在此修行,此方妖物便受吾庇护。”唇瓣微抿,青年满脸漠然,一手挥出真气护住身后妖兽,金眸内光华流转,如烈日灼人,却是冷火寒光。 声音中不含半点温度,青年掌内金光层层泛出,俊美的面容在光中冷峻无比,“巫族之人,不遵天道,暴虐成性?,滥杀妖兽,如此恶行,必得恶果,今日,我便开了?这个因,了?结此恶果!” 话落,掌中真气凝结如实,青年一头墨色长发于真气激荡中张扬四散,似是由水墨画卷中演变而出的万古妖皇,带着满身寒意向?那将他激怒之人嘶吼而去。 霎时间,风雨俱寂,层层叠叠的金光泛着如有实质的气浪,直冲厚土那方的巫族悍然打去。在那气浪之内,青年高举的掌上?现出一巴掌大的金顶玉钟,那看向?玉钟的眸内映射出万千世界,如同?一道直达天际的大门?,于眸中世界缓缓而开。 唇角微勾,青年漠然的眼神直直对上?玄冥,在他清楚的看到眸内景象之后,扯开了?一抹冷笑。 他是太阳星所化之三足金乌,即便身有所伤,却也由不得人有半分不敬! “混沌钟!!!” 面色瞬间一变,玄冥在看见那玉钟的刹那,便连战意都来不及升起,挥手将身后的大巫推向?前去,运气全身法?力去抵挡那玉钟所造成的气浪。 “铛!” 钟声响,万物开,强大的冲击波带着金光从盘古之首扩散而出,如同?扣响天地?的大门?,远远回?荡于整个洪荒。 钟声过后,青年周身数百米内,山石草木尽碎,高耸的山峰显出蛛网般裂痕,由上?至下猛然脱落,露出那埋在山石中一颗硕大的圆石。 四十九重天外,道人再度开眸,眉间却暗含了?几分忧虑。 玉钟在青年掌心旋转片刻,化为一缕金丝散于青年体内,青年眸内金光黯淡,身形微晃,护着妖兽的真气瞬间消散。 似是察觉出青年不对,身后的妖兽上?前撑住青年身躯,喉间发出低低的嘶鸣。 “无事?。”安抚住妖兽,青年微微抬头,向?着厚土那方看去。 混沌钟乃是他先天半生法?宝,虽说强悍至极,然而催动钟响所耗费的真气却也是无法?估量,原本以他的修为,仅一次钟响还不至如此,然而几日前与那巨龙缠斗,却是着实吃了?些苦头。 眉间泛起一丝郁气,青年唇瓣紧抿,放出神识向?着四周探寻而去。 巫族天生□□强悍,一声钟响可让那些大巫神魂俱灭,却不一定会让那为首的祖巫受到重创。 倘若那祖巫因惧钟声逃走还好,若是没?有…… 山石荡起的灰尘缓缓散去,将神识收回?,青年站直了?身子,面色不由得严峻起来。 没?了?山石的掩盖,那躲藏于灰尘中的狰狞巨兽终于露出了?他原本的面貌。 那是一全身生有骨刺的四足巨兽,踞地?有半山之高,双耳盘踞两个青色巨蟒,阴冷的注视着青年。这祖巫,竟是被?钟声逼出了?原身。 “混沌钟竟在你手上?。”声音沙哑有如划石,玄冥眸中泛着异样的兴奋,朝着青年挥掌而去,“将混沌钟给我!” 先前催动钟声导致真气大减,此一击即便是挡下也会惹得元神受损,然而若是不挡,他身后那些小妖…… 眸色暗如玄金,青年咬牙调出真气护在身前,打算抗下玄冥一掌。 却在下一刻,天际一声长啸传来,数道金符由云巅落下,结成一张硕大无比的法?阵将那一掌轰然弹开。 而后,青年抬头,对上?了?一双清亮无比的金眸。 那金眸的主人落在他身前,挥手间,展出一幅交织着千万年光阴岁月的卷轴,将他牢牢护住。 “谁敢,伤他!!!” 这一声,似是穿过了?数道轮回?,响彻在他耳边。 洪荒八:你可信我 洪荒中, 仅靠一仓促结成的?法阵便能挡住祖巫原身一击的?修者可谓是寥寥无几,毕竟巫族天生□□强悍,祖巫更是肉身最?强之存在?, 与?其斗法尚可, 拼力却是讨不到半点好处。 然?而施勋不仅挡下了, 更甚还将玄冥震的?倒退三步,掌上骨刺于地面划出数道沟壑。 这一幕, 便是连随后赶到的?祖龙都忍不住对其侧目……他敢肯定,之前?两人相斗时,这金乌怕是连七分的力气都未尽到。 顿时, 祖龙的心情不由得恶劣了起来。 一击未成,还被人挡出三步, 玄冥半跪于?地,两眼不禁泛起血光, 阴狠的?看着施勋的?背影。 将后背大大方方的?供玄冥观看,施勋此时已完全无暇分心,他站在?青年面前?,隔着卷轴细细端详了青年片刻, 慢慢红了眼眶。 青年未曾出声, 亦没有?因这突如其来的?保护而现出分毫慌乱, 他眸色一如既往的?漠然?,十分冷静的?打量着护在?周身的?卷轴,待确定没有?威胁之后又看了看那隔离在?卷轴之外,蜷缩着不敢动弹的?妖兽, 唇边抿出了一丝细纹。 这些妖兽, 对来者似乎很是惧怕。 轻缓的?眨了眨眼皮,青年保持着自?己的?冷静抬眸看去, 却在?对上?施勋的?刹那微微一怔,心神恍惚。 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从他心底缓缓生出,站在?他面前?的?男子眉目俊秀,面颊白皙如玉,唇角微抬,不笑也是温润,暗金色的?双眸与?他颜色相同,却又不似他那般冷漠,清澈的?眸底里?蕴着道光,温暖明亮。 他就这么直直的?盯着自?己,温暖的?眼眸中含着层水雾,在?自?己看向他的?刹那滚落成行?。 那一刻,青年感觉到他的?元神中似是涌入了什么东西,熟悉的?令他全身发颤。 他们应是初见,却仿佛久别?重逢。 施勋眼眶发红,目不转睛的?看着青年,轻轻勾了勾唇角,想要如同以往般扑入那温暖怀中,听?着一声低沉而宠溺的?“师兄。” 然?而在?他踏出步伐的?那一刻,却又略带犹豫的?顿在?原地,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此时的?青年已不曾记得那诸多轮回,他是曾经的?河洛,亦是今世的?太一。 这么想着,施勋的?内心反而生出了诸多惶恐,令他满是踌躇,不敢上?前?。 心口的?元神仍在?悸动不已,施勋脑中兜兜转转想着要怎样上?去与?其相认,才能让两人有?一个完美的?初遇。 但这一切一切的?念头,都在?施勋的?视线落在?青年那满是血痕的?手掌上?后,猛然?沉寂了下来。 那是因竭力催动混沌钟后真气躁动而划出的?伤痕,在?那震天钟声响起之时,施勋甚至还来不及欣喜,便已是满腔不安。 只因这钟声乃是由太一的?伴生法器混沌钟发出,钟声响到极致则可改天换地,若不是危险至极,太一定不会轻易催动。 如今看来,只催动一声钟响便导致真气躁动划伤经脉,太一在?此之前?身上?伤势必定不小,本应好好休养调息,却又被逼着唤出法器战斗,现在?只庆幸他及时赶到将太一护住,倘若慢上?一步,此时他所见到的?,怕只能是一丝残破不堪的?神魂了。 不,或许便连神魂,都不一定能留下。 眸中温度霎时冰冷下来,想着稍后在?好好收拾那祖巫,施勋伸手握住青年手掌,顺着掌心将真气渡入青年体内进行?修复。 略有?警惕的?注视着施勋动作,青年瞬间?回过神来,僵硬着面庞调动着真气,打算稍有?不对便要给面前?这人一个好看。 但施勋之后的?行?为,却让青年的?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古怪,只因那进入他经脉的?真气有?些过于?熟悉,熟悉的?令他生不起丝毫抵抗之心,甚至还隐隐有?些雀跃,欲要同此人亲近一番。 被脑中莫名?出现的?想法惊得浑身一震,青年面上?瞬间?浮出些许尴尬,也不敢看面前?人分毫,只低垂着眼眸,沙哑道:“多谢。” 熟悉的?声音萦绕于?耳边,施勋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抬,勾出抹温润笑意,“无事。” 这边施勋还因终于?碰到了师弟的?小手而欢欣雀跃,那边已经被两人忽视了许久的?玄冥却终于?是按耐不住了。 这金乌的?元神本已到了嘴边,却被人硬生生夺走,连带着唾手可得的?混沌钟也一并没了踪影,这在?玄冥看来,便是被人当场打了脸面,唯有?使这两人神魂俱灭,方可一吐心中恶气。 然?而此人仅靠阵法便能挡他一击,修为深不可测,旁边那站立的?黑衣男子虽说修为不及他,那一身煞气却是由不得人掉以轻心。 玄冥虽说行?事向来霸道,却也并不会盲目托大,他先前?已被混沌钟所伤,若在?与?这二人一战必定损伤不小,倒不如先行?周旋一番,趁其不备再行?出手。 如同先前?一样,玄冥的?想法一样是很美好的?,可惜的?是他这回遇到了几个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妖兽,便注定无法如其所愿了。 一早就注意到玄冥那看向施勋时满怀恶意的?眼神,这下子,本就有?些郁闷的?祖龙总算是找到了发泄途径,满脸阴冷的?挡在?了施勋身前?。 “祖巫,来战!” 在?祖龙看来,施勋早已归他所属,自?己还没能与?其一战,怎能容他人惦记着。 这下子,不光是玄冥,连施勋都有?些懵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莫非这祖龙竟如此好战,当真要是见一个打一个不成? 这么一想,施勋看向祖巫的?眼神便不由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 按一路上?这条龙的?所作所为来看,似乎还真被他说中了,祖龙向来是不打到尽兴决不罢休,被他惦记上?,这祖巫怕是要倒大霉了。 祖龙战力极高,这祖巫先前?已被钟声所伤,怕是要吃好些苦头,而这二人相斗,得利的?便是施勋,如今太一已寻到,更有?玄冥拖住祖龙,当真是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巫妖之间?于?前?世便有?诸多间?隙,今世更是不得善了,待到他将太一经脉恢复后,定要前?去巫族讨个说法! 只是现在?……倒是对祖龙说声抱歉了。 脑中思绪不停,见青年手上?伤口已多处愈合,施勋停止了真气的?输送,悄无声息地将河图洛书收归于?掌,顺便递给了他一个眼神。 “你可信我。”眼眸微抬,施勋低低询问,淡然?的?语气中却含着几分说不出紧张。 眉头一簇,青年低头看向施勋,本欲出声询问,却不知为何,在?对上?那双隐含期待的?双眸后,他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假思索的?应了声。 看着面前?那双越发明亮的?眸子,青年微阖着眼睑转开?视线,对自?己的?反应诧异不已。 这人只是初见而已,他本该有?所警惕,相信更是不可,然?而他竟是下意识的?应了此人,更甚是在?回过神后心内都没有?丝毫懊恼。 仿佛自?己本该如此,护他,信他,爱他……甘之如饴。 眸子如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湿润无比,施勋心满意足的?握住青年手掌,莞尔一笑,“一会儿我会带你离开?此处,你莫要用真气抵抗便好。” 手掌微微一抖,却没有?收回,青年唇瓣紧抿,视线扫过瑟缩在?一旁的?妖兽,迟疑道:“它们……” 顺着青年的?视线看到那一众妖兽,施勋沉吟片刻,抬首看向那于?山石中裸露而出的?硕大圆石。 这圆石背倚险峰,伫立于?群山万壑之中,数座大山由它而起,将其环绕其中,使这圆石竟如同人的?心脏般,连接着整片山脉。 而在?看到这圆石的?那刻起,施勋便已知晓,此处定是泰山无疑了。 他体内还有?一丝由泰山而借的?盘古之力,这力已借了许久,现在?看来,恐怕是要物归原主了。 瞥了眼青年身后的?妖兽,施勋唇角微勾,将体内那一缕盘古之力分为两半,一半没入那圆石之内,一半却散落于?整个泰山之中,万千生灵的?体内。 从此往后,山不死,则灵不灭,凡进此山之修者,皆无法对此处生灵造成半点伤害,恶者死,善者留。 如此一来,他也算是了了这桩因果,庇护此地,还力于?山了。 施勋于?众目睽睽之下还力泰山,泰山之内的?生灵皆有?所感应,承其恩惠,受此因果。 而另一边,施勋此番行?事却是令玄冥心中恨意更甚,怒不可遏。 只因盘古之力乃是盘古死后留存这世上?的?精魄所化?,得到一丝便可令修为大涨,这力若是为他所有?,定可强悍肉身,成为祖巫之首,但如今,这妖兽不知怎地得到了盘古之力,还平白化?进了一座山内,护住了这山里?万千生灵的?性命。 这下可好,别?说是眼前?这几人的?元神了,便是来日他再想进山内捉取妖兽,吞噬元神,也定是万万不能了。 玄冥心中越想越恨,两只巨眸几乎要冒出火苗来,恨不得将这暴遣天物的?妖兽放于?口中嚼碎才好。 祖龙虽说也注意到了施勋的?动作,却也只是微感疑惑而已,毕竟他乃先天元素所化?的?混沌神兽,向来只重战力不求修为,那缕盘古之力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可有?可无而已。 而现在?,令他比较恼火的?反而是眼前?这个祖巫。 无视他的?邀战也就罢了,竟还对着他看上?的?金乌虎视眈眈,当真是令人无比厌恶。 这么想着,祖龙眉间?满是不郁,低沉的?话语已带上?森森寒意,“怎么,不敢应战?!”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挑衅,玄冥怒极反笑,再顾不得其它,一掌猛击于?地面,根根骨刺深埋入地,令那身前?山路整个裂开?,现出万丈深渊! 见祖龙被那裂纹逼得后退,玄冥眼中满是嘲讽,嗬嗬笑起:“哪里?修炼的?小妖,竟如此不知死活,我一个巴掌便拍得你粉身碎骨!” 拉着青年后退三步,此时施勋看向那祖巫的?眼中已满是同情。 不作就不会死,冲着祖龙作死,这家伙完了。 果然?,玄冥话音刚落,祖龙眉间?那丝血红沟壑已泛起浓郁煞气,惹得方圆数十里?于?瞬间?寂静无声。 刹那间?风止树静,在?那极深的?黑眸之中,似是连浮尘都不敢泛起,而后,祖龙微微踏前?一步,唇角像是轻微抽动了一下,勾起了抹细小的?弧度。 下一刻,滔天的?雷声轰然?而起,风雨骤作,玄金巨龙由狂风暴雨中现出身形,绵延数百的?身子由山峰直俯而下,黝黑的?鼻孔冲着玄冥不屑的?喷了口气。 “如何,现在?你还能拍死我么?!” 玄冥:…… 洪荒九:万里传送 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渺小如蝼蚁般的妖物在霎时?间化?作?与?山齐高?的巨龙, 玄冥顿时?整个兽都懵逼了。 鹿角长嘴,鹰爪蛇躯,这?是, 龙族! 龙族, 先天?四大?元素所化?种族之一, 即便龙族因平日里潜藏于海中而甚是少见,但那好?战之名?却是早已传开。 龙族战力非同小可, 他就算是对上普通龙族都要好一番纠缠,更可况…… 僵硬的抬起脑袋,玄冥的目光从那林立的玄金鳞片上扫过, 而后缓缓对上了那含着丝丝血煞之气的硕大?黑眸。 身覆玄鳞,腹背含金, 龙族之中,有此模样的, 在这?洪荒之中仅有一个,龙族首领,那天?地?间唯一的一只万古玄龙,祖龙。 踞地?的四肢不由得软上了几分, 打从看见祖龙现出原形的那一刻起, 玄冥的心理阴影面积就开始成倍增长, 到如今认出祖龙身份后,那阴影估计都够包住整个泰山还能留出个边的。 唇角含笑的看着前方对持的两个巨兽,施勋冲着身旁的青年挑了挑眉,传声道:“一会儿开打后, 你紧跟我身后便好?。” 眉头微蹙, 青年低低询问:“不用帮忙?” 帮忙?! 双眸微睁,施勋扭头看了看祖龙那一只便顶了半座山峰的巨爪, 异常坚定的冲着青年摇了摇头。 以玄冥如今的修为战力对上祖龙,那可以说是连打架斗殴都算不上了,纯粹就是祖龙单方面花样吊打好?么。 更何况他是要趁着这?两只打起来的时?候甩开祖龙带着青年跑路的,怎能凑上前去帮忙呢。 先是护着群山中的妖兽,现在又想着为素不相识的祖龙帮忙,没想到初生的师弟竟然如此善良正义,没有半分以前那副深沉的模样。如今洪荒初开,正是恶兽横行之时?,而青年这?性子……看来自己以后可要操碎了心了。 满目唏嘘的看了眼青年,施勋紧了紧握着青年的手掌,打定了注意要像保护雏鸡一样好?好?教导他。 从前一直都是被河洛教育过来的,想着如今他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也有机会教育一下河洛,玩一把养成,施勋的眼眸不由得一亮。 按压下那从手心处猛然传来的悸动,青年瘫着脸转过头去,眼神冷漠的看向那正想着找机会逃脱的玄冥。 似是感受到青年的目光,玄冥身形猛地?一震,倏然扭头看向两人站立之处,刚巧,对上了青年唇角那抹略带嘲讽的笑意。 玄冥登时?一愣,目光死?死?盯着那丝满含讽刺的弧度,而后似是联想到了什?么,带着恨意的眼眸一寸寸挪向了青年身旁的施勋。 龙族乃是混沌神兽,向来只喜以兽形遨游世?间,对于?化?形一事更是厌恶无比,只因?在它们看来,化?形后的身躯渺小而脆弱,更无法盘踞于?山川之间,与?洪荒相触。 龙族之中皆是如此想法,怎么到了这?龙族首领之处,反而却喜以化?形行走了?此事归根结底只能归结为两个字,阴谋!这?是天?大?的阴谋! 这?两只妖兽定是早便相识,趁着自己带着族人来此处修行,故意将?化?形后的祖龙欺瞒至此,借以打压巫族气势! 短短几秒钟便脑洞出一篇阴谋论的玄冥此时?已完全将?自己带族人残害妖兽一事抛于?脑后,只把一切都归为了施勋两人的计划。 玄冥脑中几番思虑,越想越怒,心中那本来被祖龙化?形而略略打压下的怒火开始无法控制的燃烧起来,几欲喷涌而出,将?那两人烧至灰飞烟灭。 与?玄冥对持许久,祖龙早已满心不耐,再加上刚刚恢复原身的瞬间便已感受到玄冥身上似有若无的怯战之意。如此一来,祖龙周身那本就不浓的战意更是淡了几分,反而化?为了几分被挑衅后的暴虐。 果然有力与?自己一战的也唯有那只三足金乌了。 眼神淡淡的向后一扫,祖龙鼻间喷气,看向玄冥的眼神更是烦躁,都是这?种没用的家伙,拖延了自己的时?间。 祖龙此时?看玄冥已是不顺眼至极,偏偏这?货看不出来也罢,还因?着自己刚刚的阴谋论,而将?祖龙也当?做了被一同欺瞒设计的受害者,粗声咆哮了起来。 “龙族首领莫非如此愚笨,被妖物欺瞒了竟也看不出来!你我二人相斗只会让那卑贱妖兽计划得逞,涨了气焰,你若识相,便与?我一同联手将?他们杀至神魂俱灭,此事过后,我巫族定有重谢!” 此话一出,林间顿时?死?一般的沉默,连祖龙仿佛都被这?番言论惊得身形一滞。 施勋满脸惨不忍睹的看着那狰狞巨兽仍旧作?死?的在祖龙面前百般咆哮,不自觉拉着青年又退三步,顺便运起真气,已做好?开溜的准备。 说祖龙愚笨也就罢了,竟连‘识相’二字都用在了祖龙身上,这?巫族的智商一定在刚刚被钟声震裂了,不然怎么会作?到如此地?步。 这?下可好?,别说是祖龙了,就是他听了都忍不住想要抄起鞋底,上前给这?祖巫印上两个对称图形。 果然,只见祖龙眸中煞气翻腾不已,宽大?的尾鳍在玄冥喋喋不休的话语中掀起一阵狂风,猛然击向玄冥。 玄冥那副巨兽身形虽看着愚蠢,真正战斗时?倒还有几分灵巧,居然不偏不倚的躲过了祖龙一击,向后翻滚而去。 然而虽是躲过一击,却不代表接下来它还能毫发无损。堪堪稳住身形,玄冥满脸狰狞的看着身前那被祖龙一尾巴凿出的大?洞,喉中发出怒到沙哑的嘶吼。 “你竟不听我言语!” 谁特么要听你言语!!! 几乎是瞬间,祖龙和施勋脑中同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来。下一刻,祖龙又是一尾巴呼了上去,这?次终于?呼中,玄冥整只兽腾飞而起,撞向一旁岩壁,身上的骨刺断裂数根。 然而身为皮糙肉厚的巫族,断几个骨刺什?么的对于?玄冥来说也不过是小事一桩,但祖龙这?么一出手,玄冥也知道此事再无回旋之地?,终于?不再言语,而是双眸紧闭,运起法来。 盘古精血所化?之祖巫,生下便带了几个天?赋技能,玄冥眼看自己肉身抵不过大?他几号的祖龙,便开始想着要以法而攻。 他平日里甚少动用法术,而如今却是被逼的不得不动,倘若不是那两只妖兽此番计谋。眼眸微睁,玄冥恨到咬牙切齿,他此番若是能逃出生天?,定要带领整个族群屠尽妖兽,与?其?不死?不休! 全身骨刺根根暴涨而起,玄冥身形再度扩大?数倍,前肢猛击地?面,一股气流由腔中猛然喷出,冲天?而起! 刹那间,整座山巅突然被滚滚浓云所覆盖,那乌黑云雾之中翻腾着数到闪电,和着雷鸣便要齐齐斩下。 十二祖巫之玄冥,命掌杀戮,竟是能招来雷雨?! 可惜,那九天?玄雷放在一般妖兽身上倒是能让其?受足了苦头,严重些怕是会导致灰飞烟灭,但此时?与?他对战的是谁,那可是以海为巢,生来便要呼风唤雨的龙啊! 招雷雨对龙,呵呵,绝了。 似是应和着施勋的想法,祖龙那硕大?黑瞳中映着玄冥挣扎的身影,满是可笑。 猩红之色一闪而过,一声轰鸣,玄雷尽数消散,大?雨倾盆而至。 时?机良好?。 唇角溢起一抹笑纹,雨幕之间,河图洛书隐约浮现,散落为丝丝缕缕的金色符纹。点点真气游离于?图纹之中,悄无声息地?隔开漫山大?雨,组成一道传送法阵。 与?青年双手紧握,施勋那双眸子由雨幕中缓缓扫来,如被冲洗过般,沾染着淡淡水汽,清亮无比。 心口再次不受控制的一悸,青年眸色微散,利如刀锋的唇瓣微微一松,怔怔道:“你……” “嘘,跟我来。” 眼前一亮,金光霎时?间冲破雨幕,腾然而起。 一尾巴将?玄冥扇出老远,结束了对祖巫的单方面虐打,祖龙痛快的长出了口气,正想着冲那三足金乌显摆显摆,却见雨幕之中,一层金光横扫而来,直刺得他睁不开双眸,只能于?泪眼朦胧之中,隔着倾盆大?雨,看着那层层金光中愈消愈淡的身影。 直到此时?,祖龙才反应过来,这?三足金乌竟是将?自己用完了就丢,找到人就打算跑了! “三足金乌!哪里走!!!” 龙形两眼硕大?,被金光闪得欲睁不开,祖龙干脆化?为人身,迈开步子,赤身裸体的向着施勋狂奔而去。 阵法已差最后一道,施勋偶一扭头,在和着暴雨的金光中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浑身一抖,袖口一挥,真气铺天?盖地?倾泻而出,层层覆于?阵法之上,赶在祖龙扑来之前彻底消失! 刚刚被金光隔绝的地?方再度扫下雨帘,不过片刻便将?干燥的土地?浸出水洼,丝毫看不出曾有人伫立于?此的痕迹。 黑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前,祖龙抹了把脸,定定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山间,面上冷傲被气到尽数破散,狞笑出声,“河图洛书,万里传送,三足金乌,哼,好?一个三足金乌!” 垂眸看着脉络清晰的手掌,祖龙阴冷一哼,探头轻嗅片刻,于?瞬间化?出龙身,呼啸而去! 没了祖龙在此,山间雨势开始逐渐缩小,慢慢的,只停留在那某一处岩壁之前。 一团不知从何而来的黑雾缓缓飘来,停滞在那蜷缩于?岩壁之下,正在细微抽搐着的巨兽之前。而后,那团肉眼可见的黑雾散出几缕似有若无的烟气,轻轻覆盖于?巨兽身体之上,瞬间消失不见。 洪荒十:道号太一 河图洛书, 分则演天机,合则现天地,一幅图卷内包含了洪荒之中山川地理, 星辰变换, 而以河图洛书布阵, 洪荒之中,万里之内, 皆可瞬间?抵达。 施勋前世曾为妖皇,虽说损失了部分记忆,然而这伴生法宝的作用却仍是记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记是记得清, 这用起来却好像……不是那么得心应手。 默默扫视着周围一片荒芜的山丘,施勋眨巴眨巴眼, 迅速回头看?向身后?,直到对上青年那双平静无波的双眸才微微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虽然地方?传错了,但人好在是没传丢。 确定了青年仍好好地跟在自己身边之后?, 施勋调出河图洛书想要再度开启传送, 然而此番施勋注入真气之后?, 这图卷却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结成阵法的意思。 试过几遍仍是一样?,施勋只得略带惆怅的将图卷收回,暗叹一声。 果然这数万年不用的技能不是那么?容易就上手的。 河图洛书虽说可以?万里传送, 但这传送却也是有所?限制, 不仅布阵的时间?略长,还需要传送人静心凝神选定传送地址, 更重要的是,一旦传送完成,那短时间?内便?无法开启二次传送。 也就是说,这技能它不仅需要读条,而且还有冷却时间?。 他刚刚还期待着或许自己记忆有错,想着再试试开启传送,然而现实告诉他,他的记忆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施勋从遇到祖龙就开始准备传送一事,好不容易找到了师弟想着终于?可以?摆脱这件洪荒杀器,带着初生的师弟重回故地建设美好家园,结果临到关头被?祖龙赤|身|裸|体?的一吓,直接给?吓得传错了地方?,真是想想都觉得丢人。 不过话说回来,任谁看?到天地间?第一条万古玄龙甩着鸟朝自己狂奔而来都不可能淡定的好吧! 他当初未做妖皇时曾跟太一定居于?一处汤谷之内,那地方?阳光充足,灵气浓郁,简直是禽类生存的最佳地点。 本来传送完成后?他应该已经和太一立于?枝头,沐浴阳光,发展和谐友爱的师兄弟关系,然而一切都毁在了那条甩鸟狂龙身上。 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眼前这副蛮荒景象,施勋满腔悲愤无处发泄,最后?只得暂且压下,冲着身后?的青年扯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你可还好。” 微微点了点头,青年眼中露出些许迟疑:“此处是……” “传送稍稍出了些差错,未曾抵达我所?想之处,不过好在我们已距那祖龙有万山之远,料想它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寻过来。” 说话间?,施勋视线已无数遍扫过青年那熟悉的眉眼,最终停落在那双暗金色的眸子上,怔怔得不舍挪开。 眉头微蹙,青年似是对此气氛有所?尴尬,稍稍后?退两步后?,漠然撇开眼眸道?:“那玄龙不是在帮助你我?为何要惶恐避之?” “那祖龙生性好战,但凡遇到可以?一战之人便?会死缠不休,我担心他与那祖巫一战后?不得尽兴,转而缠上你我,而你刚跟那祖巫斗法,还有伤在身……”注意到青年的动作?,施勋唇瓣微抿,心内涌起一股苦涩之感。 “原来如此,道?友好意,是我多次一问了。此番多谢道?友出手搭救,来日若有机会,我定会还道?友此份因果。” 青年英俊而熟悉的面上挂着施勋所?不熟悉的严肃,说出的话语中含着感激,然而那双暗金色的眸内却仍是一片冷漠。 施勋在观到那金眸中冷漠的瞬间?便?怔愣当场,唇瓣开合却吐不出言语,刚刚还欢欣雀跃的心脏顿时如坠冰窟。 抛开二人初见时那些说不出的感觉,直到此时,施勋才终于?反应过来,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与他经历几世轮回的河洛,亦不是他记忆中,于?前世相?携相?伴的太一。 他们虽是同一人,却在坠入轮回的一刹那,经历了新生。 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太一,已经不记得他了。 这想法让施勋的呼吸有一瞬间?地停滞,而后?又?缓缓急促了起来。 半晌,他才似终于?回过神般,茫然问:“你,不跟我同行……了?” 施勋这副毫不掩饰的失魂落魄的模样?显然让青年有所?诧异,他定定地站在原地,感受着心中再度涌出得那股无法言喻的急迫感,仿佛是在催促般,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否定自己方?才的话语。 然而越是这样?,青年却越是警惕了起来。先前的种种怪异反应已是令他心惊不已,两人明明只是初见,他却对此人生不出丝毫防备之心,甚至是下意识的,想要听他信他。 青年于?洪荒中初生时便?是天地间?少见的三足金乌,他本身修为便?高,又?身负至宝混沌钟,然而即便?是如此,于?初生游历时却也吃了不少暗亏。 但如今他与此人不过初遇,生不起防备也就罢了,竟还生出了这般怪异的亲近之感,怪异到他甚至是连想到,都会带上几分欣喜。 即便?是受其搭救,如此这般情况,也是显然不对的。 努力将思绪拉回,青年唇边线条愈发冷冽,淡淡道?:“道?友已助我良多,我自己寻个洞府养伤便?是,不必在麻烦道?友同行照顾了。” 和谐友爱师兄弟的畅想被?瞬间?戳破,施勋脑中满是噼里啪啦幻象破灭的声音,将他的耳膜震得嗡嗡作?响。 他一心只想着寻到太一之后?将他护在左右,却未曾想到,这如同初生般记忆全无的太一,是否还会信任他的庇护。 他与青年相?隔不过三步,却是守着一个萍水相?逢的界线,半寸也不能再近。 青年一双金眸深邃,英气的脸庞与脑中河洛面容缓缓重叠,最终合二为一,变为眼前这副满面陌生的模样?。 浑身僵硬的伫立在青年对面,施勋再度眨眼,眼眶却慢慢泛起红晕。 他突然想到,在太一所?经历的每一世中,看?到这样?有如陌生的自己,心中又?是何等的痛楚呢。 太一就这样?反反复复的于?轮回中寻找着自己,反反复复的面对着陌生的自己,然后?在两人好不容易相?识相?知时又?再度重归于?零。 那时候的太一,又?该是何等地绝望。 但既然费尽千辛万苦地寻到了,也总不能就这么?放他离开,既然今世陌生,那便?从今世开始相?熟,最起码,他们总算相?遇了不是么?。 而现在首当其冲的,则是要先想办法打消青年心中的疑虑,好让自己能够有机会与他相?熟。 深呼口气,施勋唇角微勾,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是我急切了,只因事发突然,还未曾跟道?友解释清楚,道?友有所?担忧也是应该。” “我与道?友不过初见,却好似已相?熟千载,更甚是心中也不禁升起亲近之意,此等怪异之事,料想道?友也有所?察觉吧。” 察觉青年眼眸转向自己,似是露出倾听之意,施勋知道?自己猜对了青年心中所?思,连忙平定心绪,缓缓开口:“此事令我也是惊慌,不瞒道?友,我之所?以?能够在道?友与那祖巫相?争时及时赶到,却也是与这有些关系。” “哦?”青年目露迟疑,片刻后?问道?:“那道?友可是已有所?答案。” “我心中确实已有猜测,现在只要一问便?知。”抬头看?向青年,施勋仿佛胸有成竹般,问:“敢问道?友原身可是由那太阳星中孕育而出的三足金乌。” 眉头一皱,像是已猜出些什么?,青年微微颔首道?:“不错。” “果然如此!”施勋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紧接着上前几步,趁机握住了青年的手掌,满面激动,“怪不得你我仅是初见便?如此亲近,原来你我竟是同源所?出的啊!” 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被?紧紧握住的双手,青年眼角一抽,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 重重地点了点头,施勋话也不多说,直接一个转身化作?一只黄灿灿的金乌,蹦跶着它的三条腿直直地杵在了青年面前。 青年眸中震惊一闪而逝,不知怎地,竟下意识地抬起手顺了顺那金乌后?颈处的绒毛。 金乌微微一怔,紧接着低下头,摆出了一个仿佛是不好意思的姿势。 猛地将手收回攥于?身后?,青年看?着面前金乌身形拉长,化为皮肤白皙的俊秀男子,低声呢喃,“我一直以?为,那星中所?化仅我一人。” “你我同为金乌,又?皆是由太阳星中所?化,如此,那亲近之感从何而来便?也不必多说了。” “若是以?道?为父,你我同源而出,应是堪比兄弟。”顿了顿,觉得时机应是差不多了,施勋趁热打铁道?:“现在一切都已解释清楚,你可愿,可愿与我同行?” “……” 眼见青年眉间?微蹙,并无作?答之意,施勋略带失落的抿了抿唇瓣,却也知道?即便?是同源所?出的三足金乌,仅凭自己三言两语也不能让其完全信任自己。 低低一叹,施勋语气低落道?:“洪荒之大,独自游历实在是太过寂寞,道?友你如今又?有伤未愈,恐怕行走不便?,我与你元神相?仿,于?你治疗起来应是更快一些,但请道?友伴我一路,寻个洞府修行,待道?友伤好之后?,若是想离去,我也不多加阻拦。” 施勋这话听起来已近有哀求之意,青年眼眸微低,对上那双湿漉漉的黑眸,心中紧了又?紧,终是忍不住低叹一声,应道?:“那便?,劳烦道?友了。” 施勋:“……” 发现身前之人并且出声,青年与其对视片刻,握拳抵唇,催促一声:“道?友!” 呆愣了一会儿,施勋才反应过来般露出了一副如梦如幻的表情,“你,答应了?!” 见施勋面上并无反悔之意,青年复又?收回视线,淡淡道?:“道?友所?言皆是为我所?虑,我又?怎能不应,况且道?友说的也不错,你我同为金乌,这天地间?怕也没什么?比得上你我二人的亲近,你我同行为伴,倒也少了几分寂寞。” 万万没想到幸福这么?快就砸落在头顶,施勋直到启程都还维持着一副天上掉馅饼的模样?,只唇角勾着抹浅笑,眼眸转都不转,满含热情地盯着前方?行走之人。 似乎是实在有些忍受不了身后?炽热视线的骚扰,青年身形一顿,慢下步伐与施勋并肩而行。 施勋刚从成功踏出千里追夫第一步的喜悦中脱离出来,扭头看?到青年英俊完美的侧脸,便?想着开口套套近乎,然而思来想去也不知该用什么?话题开口,就在急得火烧眉毛之时,脑中忽地灵光一现,引得施勋眸色瞬间?一亮。 眼睛微微弯起,施勋笑眯眯扭头问道?:“啊,对了,既然要结伴同行,那这道?号应是要相?互知会的,我生而便?为万妖之帝,又?是天地少见之三足金乌,便?取帝俊为道?号,不知道?友……” 生而便?为万妖之帝……原来如此,想到初见时身旁妖兽对此人畏惧的模样?,青年心中疑窦骤开,又?忍不住瞥向施勋。 只见身旁之人面皮俊秀,眸色清朗,温润的唇瓣似有若无的勾着,划出一道?柔和的笑意。 眼神一动,青年压下略微急促的心跳,扭头道?:“我,没有道?号。”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道?号啊! 笑意在眼底晕开一片,施勋轻轻抬眸,说:“没有道?号,这怎么?行,那我替你取一个可好?” 青年眉头微挑,扭头看?向施勋。 “你于?太阳星中出世,应位于?东,又?伴着天地至强之法宝混沌钟……” 施勋顿也不顿,双眼凝望青年,似是穿透那双暗金眸子,回溯于?数世之前。 “你是何人!” “吾乃是天生妖兽,三足金乌。” “三足金乌?那你便?是与我一样?,我乃是妖皇帝俊,你又?是何道?号?” “吾,我没有道?号。” “没有道?号,这怎么?行,我赐你一个可好?” “为何要你赐我……” “我生于?你先,比你年长,若道?为师,那我便?是你师兄,赐你个道?号又?如何。” “……” “同意了,这就好,那我便?赐你道?号……” 猛然回神,施勋看?着由记忆中浮现而出的青年,莞尔一笑,“你觉得,东皇太一,如何?” “东皇太一?”定定回望施勋,青年喃喃道?:“此号甚好。” 眼眸微阖,施勋音中带上了几丝颤抖:“你我同是金乌,我愿与你以?兄弟之交,然这年岁却是不知,便?想着干脆拜道?为师,做个师兄弟,我修为高你一些,自作?主张想做个大的,你若是不嫌弃,便?唤我声师兄可好?” 青年还未出声,施勋的耳畔却仿佛是陷入了一个静止的空间?,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在那瞬间?消失不见。 而后?,一道?轻而又?轻地喘息传来,青年的声音缓缓响起,如同穿透岩石的那滴落水声,在耳中反射出了清晰无比的字眼。 “师兄……” 曾经的河洛,此世的太一,他为之苦苦寻找数万年的人,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 即便?你记忆消逝,即便?你有如陌生,我都会找到你,陪着你,再不分离。 洪荒十一:山中龙尸 施勋最近有点?惆怅, 具体的惆怅对象来源于他刚寻找到的正处于失忆进行?时的对象兼新认领的好师弟——三足金乌太一 按施勋的剧本设想,在他成功踏出追夫第一步之取名字,认师弟之后, 那后面的一切也应该就能?顺理?成?章的进行?下去, 直至两人你侬我侬缠缠绵绵翩翩飞。 然而现实给了施勋的剧本一个硕大的橡皮擦, 把上面的设想擦得一干二净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带留的。 自两人结伴游历开始,他真善良正义面冷心热乐于助人……妖的好师弟在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内就已经帮助了不下数十只妖兽。 也就是说他每天除了帮忙疗伤之外?不是在看着太一帮助妖兽, 就是在跟他一起帮助妖兽,这么长时间?以来?连个小手都没摸着更别?提发展出什?么翩翩飞的感情了。 这种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正义版金乌怎么就让他给撞上了呢?! 看来?一开始他猜得的确不错, 太一这性子,自己还真是要操碎心了。 为爱操心! 他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自家师弟有这么乐于助妖呢? 还是说其实太一本性就是如此, 只是后来?在轮回中经历的事?情太多才日渐深沉起来?了? 这也不无可?能?,低叹一声, 施勋想着若真是这样,那他到宁可?太一一直如此,最起码没有了那些反复轮回的痛苦经历。至于那些不怀好意的妖兽,不是还有他在么。 只是话说回来?, 虽说三足金乌天生便会引众妖拜服, 但也不至于隔三差五的就遇到一堆需要帮忙的妖兽吧?那他当初游历的时候怎么一个活的生灵都没遇到? 哦不, 有一个,那条甩鸟狂龙…… 比起这个来?,果然还是需要帮忙的妖兽要好一些。 将手底下略显癫狂得小妖兽体内的毒雾清除完毕,施勋一手将那被从妖兽体内逼出后挣扎着想要逃脱的黑烟抓住, 而后在那烟气外?覆上一层淡淡的真气隔离开来?, 这才抛给了身旁的太一。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安抚着怀中逐渐镇定下来?的小妖兽,施勋疑惑道。 “还未曾探查出来?, 只是这东西竟能?影响妖兽的心智,想来?也不是什?么灵物。” 一手将那真气内的黑烟捏碎,太一探出二指抚了抚那小妖兽额前的绒毛,惹得施勋怀中妖兽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太一还没这么摸过我脑袋顶上的绒毛呢! 内心酸涩的盯着胸口趴伏的小妖兽,良好适应鸟身的施勋多日求爱抚不成?,便眼眸一转,刚想趁机上前两步让太一那双指滑向自己胸口,却见太一已淡淡收手,皱眉将施勋怀中小兽接过,轻轻放在了地上。 “既然已经醒了便别?赖着,起来?解释一下,这山中的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目色冰冷地盯着地上缓缓睁开一条眼缝的妖兽,太一寒声道。 那趴在地上的小妖兽委屈的哼唧两声,睁开眼留恋的在施勋胸膛前扫视了一下,这才颤抖的站起身子,轻轻呜咽两声。 感情这小东西不仅占了太一便宜,还连带着自己的也占了。 整了整衣襟,施勋颇为好笑的看向那还在颤声唉叫的妖兽,“行?了,并未怪罪于你,既然清醒了,那便快快将这山中之事?说来?,究竟是为何?,这山中的妖兽皆会失神发狂?” 话说几日前,两人路遇此地,见此山中灵气浓郁,是块山水福地,本想着停下来?休息一番,按施勋所想,顺便培养一下感情,却没想到两人刚停下脚,话还没说上一句,迎面便扑上来?一只浑身散发着腥气的妖兽,而后一掌便让施勋给打飞了出去。 按理?说这两人可?以算是妖兽中最顶尖的存在,寻常妖兽见了都是要绕道走的,就算有那么几个胆子大的,这被打一巴掌以后也应当不敢再凑上前来?。 可?谁知,那妖兽清醒后竟又嘶吼着上前,像是不将两人撕碎便不甘心一般。 这明显有些不对劲的情况引起了两人的警觉,待将那妖兽制住后却发现它明显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心神,而那控制了妖兽心神的东西,便是先?前提到过的那缕黑烟。 然而那妖兽受黑烟控制过深,元神受损,脱离后便气竭而亡,两人之后在山中寻到许多妖兽皆是如此,直到今日才碰到了这么个像是刚受控制的小妖兽。 要说太一还真是有这正义的体质,他不去找妖兽,妖兽便来?找他。 摇了摇头,对于自己毫无进展的追夫计划倍感痛心,施勋哀叹一声,看着那还期期艾艾磨蹭着的妖兽,斥道:“快说!” 看出施勋明显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小妖兽身子一抖,额前绒毛炸起,也不敢再向这只大妖兽撒娇,只得转头舔了舔自己尾尖的毛发,盘作一团,小声鸣叫。 “火……呜呜呜,黑,黑烟,呜哗哗哗……” 施勋:“……” 太一:“……” 这小妖兽显然是刚开灵智不久,虽听得懂两人的话语,但形容起来?却明显是有些困难。 两人面无表情地听着那小妖兽夹杂着奶话与各种拟声词的鸣叫之后,又捡着几处重要的地方问了一下,总算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按这小妖兽的说法?,此地的确是处山水福地,在此修炼的妖物也是众多,大多数都是围着那山中清泉修炼,靠那泉水洗精伐髓。 可?谁知几日前一团火光突然落入山川深处,紧接着大地猛然震动不止,待到震动停止后,随之而来?的便是那笼罩了整个山川深处的黑雾。这山中居住的妖兽一旦触碰到那黑雾就会失了神智,四处伤妖,而被这些妖兽撕咬到的兽类也会即刻失去神智,变得同他们一般疯癫无比。 那山中的清泉也受了黑雾的污染变得无法?饮用,山中的妖兽跑的跑,疯的疯,就算没有跑也没有疯的也因泉水的污染而无法?存活,这好好的一处山水福地不过几日,便快成?了个死地。 挥手在那哀鸣的小妖兽身上覆了道真气,施勋不由得面露严肃,“如此说来?,这黑雾果真古怪,竟能?毁了一处山水福地,倒是要一探究竟了。” “我已在你周身护下真气,那黑雾进不了你体内,这几日你便寻个地方好生休息,待我们解决完此事?再说。”说着,施勋伸手揉了揉那小妖兽的脑袋,“小心些,别?去随便招惹那些发了狂的妖兽。” 太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滞在施勋那按压着小妖兽脑袋顶的手掌上,片刻后又淡淡移开,轻咳道:“师兄对这小家伙倒是宠爱。” “怎么说也算是我族中之人,自然要设法?保它性命。”放开手下的小妖兽,看着它一步三回头的隐没在林中,施勋道:“按那小妖兽之说,这黑雾的出现应是与那团火光脱不了干系,那火光恰好落于山中深处,怕是染了水源才让山中流淌的泉水亦受污染,看来?你我要进山一探了。” 压下心中再度升起的那古怪感受,太一点?头道:“确是如此,只是这进山一探,怕又是要耽误行?程了。” “本说要陪着师兄寻一处修炼得洞府,如今洞府没寻到,却累得师兄陪我一路处理?这些琐事?。”转头看向施勋,太一眸中划过些许复杂,“真是劳烦师兄了……” “无妨,无妨。”摆摆手,施勋笑意温柔道:“你我如今结伴而行?,又互为兄弟,你的事?自然便是我的事?嘛。” 只要你每天能?多叫我几声师兄,再苦再累我都扛得起来?! 成?功转化角色为痴汉受的施勋暗搓搓的看了自家师弟一眼,露出了迷之微笑。 面无表情地看着施勋笑意闪动的黑眸,太一微微颔首,转身向前走去。 两人并肩往山中深处而去,施勋一路上专注于应付着那些被黑烟所控制的妖兽,因此便没注意到,那稍稍落于他身后,太一若有所思?的神情。 受人恩惠,一朝结拜,即便并未察觉出恶意,但又哪能?那么容易信任对方。 实际上这一路上哪有那么多需要帮助的妖兽刚好被他撞上,只不过是他故意的罢了,若是有所目的,那在这些无休止的琐事?之中便必定会露出厌烦之心,却没想到,他这师兄不仅一丝怨言也无,甚至见妖兽蒙难,还会主动前往调查。 而且,他这师兄也不愧为万妖之皇,即便他身上有让妖兽畏惧的气息,那些妖兽却还是不自觉的想要亲近于他。 妖兽天性警觉,或许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善恶? 但愿,他与自己,是真心所交。 心中思?虑千回百转,待得太一再抬首时,两人已是换了一方天地。 若是灵气浓郁的山中,越行?至山眼,四周当是密林遮天,盘枝纠错,清泉流淌之处花枝茂盛,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两人由山中一路行?来?,越临近山眼,四周植被不仅越加稀少,甚至空气中也隐隐含着焦灼腥气。 施勋站于一方崖壁之上,皱眉看着前方隐约弥漫着丝丝烟气的地方,转身跳下,落于太一身旁。 “此处水流声渐大,前方估计便是水源所在之处,只是不知为何?,此处的烟雾倒是没有来?时的浓了。” “山眼皆为山中灵气之所在,将这黑雾消磨了些许也不一定。”观察片刻,太一挥手放出真气护在两人周身,淡淡道:“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些为好。” 微微一怔,施勋有些呆滞的看着太一的背影,心里?美得直冒泡泡。 流水敲击岩石的声音如一声声闷雷般响在耳边,施勋猜测那水源处可?能?是一股不算太小的瀑布,才能?发出这般轰响,又担忧着会不会有什?么声响在这水声的掩盖下没被二人察觉,便出手放了道真气,向着前方查探而去。 然而这真气刚一探出,却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一般被猛地弹回,紧接着,一股极其纯正的道家正统真气倏尔散出,形成?一道无形的巨浪向着两人横扫而来?! 眸色一紧,施勋转身护在太一身前,瞬间?挥出数道金符将那气浪挡住,紧接着向前一跃破了那真气的围护,直接落在了山眼前方。 太一紧随其后落在施勋身边,掌中化形而出的玉钟还未曾发出声响,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猛然顿在了原地。 施勋亦是僵立在他身旁,口中一声惊呼,瞪大了眼眸看着面前这具硕大龙尸。 是的,龙尸。 一条全身青鳞的巨龙蜷缩着吊在瀑布之前,一半的身躯遮掩住将那倾泻的水流,另一半则将那瀑布下的潭水整个覆盖,并被那从山峰落下的水流冲击得不住向前挪去。 这龙应当是已经死去多时,满身的青鳞在水流的冲击下脱落了不少,露出里?面泛白的皮肉,腹部不知是被什?么尖锐之物刨了个大洞,而本该在那处的金丹则早已消失不见。 而令两人讶异的是,那使妖兽失神疯癫的黑雾则正处于龙尸腹部的血洞之中,并缓缓向外?释放着烟气。 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深山之中,怎会有死去的龙族出现?! “师兄!” 再度感受到那股正统道家真气的出现,施勋顺着太一的目光看去,落在了那正站于龙尸身旁,一穿着鸦色太极袍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一手按于龙尸之上,与龙尸接触的地方真气四溢,并逐渐盖过了弥漫的黑雾。 如此一看,这男子倒像是在驱逐这雾气,这么说来?,难不成?这山眼处黑雾稀少莫非是此人的功劳? 略带警惕的扫向男子周身,施勋看着看着唇角却不由得抽搐起来?。 怎么感觉这位道友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便在此时,那男子缓缓抬眸向着二人扫来?,一张俊秀淡然的面庞被缓缓模糊,独留一双平静无比的眸子映入眼帘,而那眸中,瀚海无波,万事?无为…… 洪荒十二:道家始祖 这双眸子实在过于撼人心神, 两人一时顿于原地,久久无?法回神,然而在初时的震惊过后, 施勋的面色却不由得古怪了起来。 在看到?男子那略显熟悉的身影时, 施勋心中已是升起一个?模糊的念头, 方才被那?双眸子吸引了心神,因此还未有所反应, 待到?那双眸的影响逐渐消去,在看清男子面貌的一刹那?,施勋已是满面惊诧, 忍不住上前两步,脱口而出道:“子, 子冠?!” 是的,这此时站在龙尸旁的男子, 无?论衣着身形还是容貌气度,正?是与子冠离开战国前那?最后一个化相毫无二致! “师兄识得此人?”话音刚落,掌内玉钟忽地一阵颤动,如遇到?威胁般发出阵阵嗡鸣, 太一扭头看向施勋, 周身却是有些蓄势待发的意味。 混沌钟还从未有过如此强的战意, 太一警惕的看向那?男子,只怕施勋一句否认,便要动手?祭出法器。 “混沌钟?” 似是被那?嗡鸣吸引,男子眼眸微转, 停滞在了太一掌内那?方玉钟上, 片刻之后男子再度抬头,这次却是将手?探向了自己的衣襟。 太一瞳孔紧缩, 想都没想便挥手?放钟,那?钟身在真气的催动下?迅速放大?,猛地落地,将两人罩于钟身之内。 下?一刻,只见一铺天盖地的鸦色太极图瞬间覆盖而来,将整个?钟身包住,那?图上所带真气与钟身相撞,刹那?间引起阵阵气流激荡,竟将那?湍急而下?的瀑布整个?掀起,逆流而上。 钟外如此,钟内也好?不了多少,太一体内本?就带伤,催动混沌钟已是不易,此时护着施勋躲在钟内,受那?气流激荡,面色便又白?上了几分。 观太一如此,施勋也顾不得再去思虑钟外那?人与子冠的关系,反正?在他看来,别管是不是熟人,敢欺负他家师弟,那?就先揍了再说?! 这么?想着,施勋将太一拦于身后,手?中符纹已顷刻而出,“太一,开钟!” 钟外,男子凝眸看着激荡不已的钟身,飞身上前落于钟顶,拧眉自语,“果然是混沌钟,是这东西?破了真气?” 一边说?着,男子正?欲伸手?探上钟顶,脚下?却猛然震颤起来,紧接着,那?钟身于瞬间缩小,泄出层层金光! 男子翻身落地,还未回神,下?一刻,金色道符尽数袭来,幻化为千万箭矢,将那?钟前覆着的太极图戳得如一个?硕大?的马蜂窝,飘飘摇摇跌落在地。 男子不可置信的盯着那?满是洞眼的图卷,一手?收回太极图,一手?正?待向两人攻去,便在此时,一声巨响传来,那?本?就斜斜挂落在瀑布边的龙尸受这气浪冲击,竟是由崖壁上跌落,整个?砸进了潭中。 霎时间潭水如潮涌,水花狠狠击打于岸边,掀起滔天巨浪,朝着岸边对持的三?人劈头盖脸的拍了下?去。 太一反应迅速,护着施勋翻身向岩石后躲去,施勋从太一怀中探出头来,心神荡漾的同时还不忘支起一层护罩,将那?水浪隔离开来。 另一边,或许是因为被对面两个?散发出的杀犬之光不小心闪瞎了的原因,并没有人护着的单身狗男子被那?浪花整个?拍下?,整齐的衣冠瞬间凌乱无?比,连那?还没收回的太极图也被水拍的卷成一团,跌落脚下?。 “我,我的太极图啊……” 偷偷从岩石后探出头来,施勋默默地看着男子那?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此人就是子冠无?疑了。 宝贝被毁时的表情简直神同步! 与太一从岩石后走出,按下?太一欲要抬起的手?掌,施勋抬眼瞥着男子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微咳一声道:“不知道友为何?要出手?袭击我二人,我们应是素未谋面……” 面色不好?的站在施勋身旁,太一寒声道:“莫非这龙尸黑雾与你有关?!” 满眼疼惜的将太极图拾起,男子运起真气散去一身水汽,顷刻间恢复了那?副衣冠严谨的模样,只是那?太极图原本?披于男子身上化作?外袍,如今却被施勋戳得满是窟窿,再披不得,男子只好?收了太极图,仅着件单衣,开口?道:“我已在此驱这黑雾三?日有余。” “既是如此,又为何?出手?袭击。”想到?此人是见到?混沌钟后方才如此,太一不禁眸色更冷,“莫非是想夺宝?” “法宝自有因果,又怎能轻易夺宝,我并非是为那?混沌钟而出手?。”说?完,男子便又转头看向施勋,上下?打量一番后,说?:“三?足金乌?你这身道家真气从何?而来?” 道家真气?原来如此…… 施勋微微一愣,而后瞬间便反应了过来,怪不得男子会出手?攻击二人,看来是自己这身真气引起了此人的注意。 他这身真气本?就是秦国时子冠交于他的那?卷道德经中所传,几世以来,他用这真气已是顺手?无?比,却是忘了,如今他身为金乌,却有着这么?一身道家真气,实在是说?不出的古怪。 原先没遇到?懂行的人也就罢了,如今遇到?了个?原版真气,定然是会被察觉出不对来。 他先前以一身道家真气破了这人设于此地的防护,便已引了来注目,这男子见了太一手?上的混沌钟后八成以为是这东西?破了他的真气,这才有了后来的查探。 只是道德经乃是道家传教之根本?,河洛又曾说?过这经书内记着老子一生所悟…… 想到?之前感受到?的那?股正?统道家真气,施勋思虑片刻,心中已隐隐猜出男子身份。 道家子冠,老子所著之道德真经,几世轮回相随,及至后来助他脱离天道,这一切的事情串连成线,令施勋颇感心惊,他知道子冠应是来头不小,却是没有想到?,子冠真正?的身份却着实大?的有些惊人了。 不过好?在,身份惊人,但总归是个?熟人。 既然是熟人,那?忽悠起来,也就容易多了,唇角一咧,施勋道:“我这身真气自出世时便已在体内,至于从何?而来,我却也是不知。” 这真气如何?得来当然不能说?,虽然是个?熟人,但也是个?跟太一一样脑中空白?的熟人,谁知道这事情说?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他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从天道手?底下?脱离出来,若是因这真气一事再度被天道察觉,那?可就不好?办了。 眼眸微转,施勋露出一副苦恼模样,说?,“我也是受此事困扰良久,想我一介三?足金乌,竟是修道不修妖,唉,说?出去都让妖兽笑话?。” “……”面无?表情地看着施勋那?副长吁短叹的模样,太一悄悄探了探自身体内真气,竟是,不一样的么?? “如今遇到?道友,才惊觉我体内这真气与道友如此相似,若不是今日时机不对,我定是要拉着道友好?好?探讨一番。” 说?着,施勋意有所指的看向那?潭中龙尸,继续道:“这山中被黑雾所染,我二人亦是为此事而来,却不想扰到?道友设阵驱雾,实在惭愧。” “我看不如这样,我二人帮着道友一同驱了这雾气,在寻个?时间与道友探讨如何??”笑眯眯的看着男子,施勋双手?施礼道:“啊,对了,还不知这位道友怎么?称呼?” 男子立于原地观察着施勋面色,许久后,似是并未看出什么?不对,再加上施勋态度良好?,话?中有礼,便也未在纠缠真气一事,而是扭过身子,两袖一摆,对着两人无?比端正?的一个?施礼,正?色道:“太上老君” 施勋身形一滞,而后唇瓣微抿,抬首笑开。 果然,子冠此世的身份,便是那?道家始祖,三?清之一,太清太上老君! 洪荒十三:古怪黑雾 这么快就在洪荒寻到了老朋友, 还是个?自带金大腿光环的老朋友,施勋不可谓是不开?心?,虽说这轮回?一圈, 老朋友装起了?高冷, 但施勋坚信, 就凭刚刚太极图损坏的那一幕,这太上老君高冷的外表下也一定是颗闷骚的内心?。 他作为帝俊那残缺的记忆中并未有过与太上老君相熟的画面, 因此也?无法推测出这老君为何会化名子冠进入轮回帮助自己。 但很明?显,老君是带着记忆进入轮回的,他在秦国的一路搭救, 赠予道德真经,在三国助太一重塑□□, 得回?混沌钟,再到?战国的盘古之力, 脱离天道,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自己能够在重回洪荒后保留记忆,再无阻拦。 他不似河洛, 是在轮回?中得知一切, 老君是一开始便知道的, 但在重生?洪荒之后却是如太一一般对自己有如陌生?,而这一切便只有一个?解释,天道,是天道抹去了一切轮回的迹象。 是啊, 除了?天道, 还有什么能够掌控整个?世界的轮回?呢。 想想在战国时期河洛和子冠极力助自己脱离天道的事?情,施勋心?里不仅敲起了?小鼓, 妈蛋作为一个?唯一脱离了?天道掌控的人,他该不会是要与天斗其乐无穷吧?! 莫名其妙为自己立下一个?好大的flge的施勋顿觉惊悚,眼神亦不自觉的朝着新任老朋友,太上老君身上扫去。 而作为一个?外冷内骚的老君,必然会对这眼神有所感觉,于是在与施勋对视三秒之后,老君默默转开?眼眸,白皙的面上泛了?抹嫣红。 “轰”的一声巨响,一条腐烂的龙躯挂着湿淋淋的水珠瞬间横于两人之间,那鳞片残缺的腐肉带着些许焦灼之气,散发出阵阵恶臭,正正好好,砸在了?老君洁白无瑕的鞋子上。 老君的脸色刷得一下就青了?。 “这龙的内丹,是被活生?生?剖走的。”拂了?拂衣袖,太一淡淡道。 这龙尸有百米之长,被太一裹了?真气从湖里抬出,整个?身子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软绵绵的瘫倒在湖边。 三人聚在龙尸之前,仰头看?着那黑雾缭绕之处,面露严肃。 “果真如此,这龙尸四处完好,只有存放内丹之处破损,倒像是打斗过后,被直接掏取了?内丹。”挥手扫开?黑雾,老君细细观察一番后道。 施勋看?了?片刻,奇怪道:“龙,凤,麒麟三族行?走于这洪荒,凤掌天,麒麟掌地?,而龙族则常年居于东海一带,即便是出来游历,亦不会过于远离,而此地?不仅据东海甚远,更是深处群山之中,不通江海,却为何,会在此处出现龙尸?” “而且这龙尸上,还出现了?如此污秽的东西。”冷哼一声,太一掌中燃起火焰,便想向那黑雾烧去。 便在此时,施勋一把拦下太一,抬指向那血洞旁,一抹焦黑处指去,“等等,看?那处。” 老君微一眯眼,飞身向那焦黑处而去,不过片刻便目露疑色。 只因这龙尸上的焦黑显然是火焰燃烧而成,却又不似一般火焰燃烧过后留下的焦化物,更像是肉身被直接燃成灰粉后,又沾染了?鲜血,这才凝结成了?一块块似是火焰燃烧过后留下的痕迹。 而这种燃烧的痕迹,倒像是…… “龙族身躯乃是至刚至硬之物,寻常火焰根本无法穿透龙躯。”飞身上来立于老君身旁,施勋看?着那焦黑之处,拧眉道:“而这洪荒之内,能穿透龙躯的火焰,除了?我三足金乌的太阳真火之外,便唯有……” “凤凰一族的涅槃之火。”低叹一声,老子点头道:“先以火焰灼之,再以利爪掏之,倒像是凤凰族的作为。” “我曾询问一小妖兽,其言称是见一火球落下,而后才有黑雾弥漫,莫非这龙是在被凤凰所杀之后,才生?出了?这令生?灵狂乱的黑雾?”施勋探头看?着那龙尸,猜测道。 “若真是如此,这龙凤之间关系已经够不好了?……”太上老君话中透出些许担忧,说:“那按此说法,这黑雾莫非是尸气所成?” “尸气?” 见施勋目露疑惑,太上老君解释道:“虽说万物皆有灵,然其元神一旦消散,便只剩下具肉身,若是自然而亡,那肉身自会归于大地?,化为黄土,可若是被害而亡,那元神散后便会生?出一股煞气,这煞气盘踞于没了?元神的□□之内,久而久之便会形成尸气,危害四方。” “那个?,老君,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下……” 老君微一挑眉,转身面向施勋,“你有何想问?” 眼角微抽的看?着太上老君背后的龙尸忽然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频率抖动起来,施勋忍不住后退几步,落于太一身前,小心?翼翼道:“你说的这尸气,可会,可会使死身重活?” “当然不会,这尸气乃是煞气所成,并没有灵……” “哗!砰!!!” 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本已死去多?日的龙尸忽地?长啸而起,紧接着横躺在潭边的身子缓缓直立而起,形成了?一种扭曲而僵硬的姿态,如同?被牵扯着的木偶一般,龙尾一甩,雷霆万钧地?冲着太上老君去砸去! 即便太上老君有所察觉,却是还未来得及将那从怀中掏出的太极图展开?,便被那威势震的飞落而出,狠狠砸于潭水之中。 “你为何不早说!”一把将头顶上盖着的太极图扯下,老君那张淡定的面孔终于四分?五裂,湿漉漉的头发搭于眼前,仙风道骨之姿全然不负。 “我还在问你嘛,谁知道这龙尸突然就暴起了?!” 那龙尸一击不成,竟转了?个?方向直冲施勋而来,一双腐烂泛白的龙目如同?活了?般亮起点点幽光,挟着浑身黑雾呼啸冲下! 施勋连挥数道真气,砸于龙尸身上,直将那龙腹侧处的皮肉搅得纷纷坠落,然而那龙尸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仍旧冲来,连带着那些被施勋打散的黑雾亦重新凝聚,团团缠绕于龙尸之上。 施勋正待召出河图洛书抵挡,那龙尸却是长尾一甩,穿过一旁山石,直向施勋后背袭来,施勋返身抵挡,那龙嘴却又于前方大张,千钧一发之刻,太一从侧旁蹿出,一脚将龙尾踹开?,揽住施勋仰躺于地?面。 龙尾被踹开?,那腐烂腥臭的龙嘴却近在眼前,太一双唇紧抿,面色发白的感受到?体内真气已有紊乱之象,却仍是将施勋死死护在身下,抬手便要召钟,然而下一瞬,他却被整个?翻下,眼前被一片青衫遮掩。 施勋后背紧抵太一,一手牢牢抓住龙口中那锋利的牙齿,逼得那龙不能再进一步。 龙尸被瞬间激怒,合口咬下,牙尖穿破真气将施勋裸露在外的小臂整个?穿透,鲜血混合着腐腥汹涌而出,那龙尸口中腥臭涎液滴于手上,竟是将皮肤酸蚀出一个?个?细小血口。 施勋眸中金光层层泛起,另一手中,河图洛书悍然掀起,化出数丈将那龙尸覆住,天地?玄光顷刻而出,瞬间把那硕大身躯绞个?粉碎! 龙尸化作一滩碎肉坠落而下,施勋颇有嫌弃的将那图卷清了?又清,这才收入心?口,扶着太一缓缓站起。 “这龙尸,太过古怪。” 施勋眯眼看?着那还在龙尸上缓缓凝聚的黑雾,正待上前查探,身子却被猛然一扯,紧接着对上了?一双满含怒意?的金眸。 太一满脸寒霜,手中金光泛出,一言不发地?治疗着施勋臂上伤口。 施勋默默地?看?着自己那只被太一牵起的小臂,内心?汹涌澎湃,唇角似笑非笑,最?后变成了?一种极富有频率的抽动。 “这,这可不是尸气啊。”顶着满头满脸的血水,老君从潭中爬上岸来,伸手将那刚刚凝聚成形便摇摇晃晃想要逃走的黑雾捉住,送进了?一个?口袋内。 这黑雾一除,山中气息瞬间便为之一清,太上老君收了?黑雾,转身道:“这黑雾不是尸气而成,尸气无灵,而这黑雾却有,不仅有,而且还能令死尸复活,战力倍增。” 说着,老君从怀中掏出一粒金色丹药,递到?了?施勋手边,“我平日喜好炼制丹药,虽说不上精通,却也?都是先天灵草而成,你被那龙尸所伤,我忧你受雾气侵蚀,便赠颗丹药于你,倘若发现有何不妥,立即服下便可。” 施勋还未说话,却见一旁太一伸手接下,面无表情道:“多?谢。” 施勋:“……” 老君:“……” 淡定将手收回?,老君道:“今日多?谢帝俊,太一两位道友义举,这雾气多?有古怪,我需带回?去探查一番,道友若是得空可来三十三重天外的玄都洞兜率八景宫一叙。” “一定一定,我们还有很多?事?,要一起探讨一下的。”施勋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暗道就算是老君不想邀,他也?定会寻个?理由去找老君一叙,毕竟那轮回?中的种种可不是装高冷就能逃脱的。 太上老君看?着施勋那双弯起的双眸,只觉浑身一冷,道了?声告辞之后便执礼而去。 目送太上老君远去后,太一这才将那丹药掏出,眯眼看?了?片刻之后才递向施勋,淡淡道:“你可要服用??” “不用?不用?,我没什么事?,这点小伤,修养一阵便好。”明?白了?太一是在替自己查探这丹药成分?,施勋登时喜不自胜,偷偷抬眼瞟向太一。 他与太一这一路行?来,两人之间虽说比初识时相熟不少,却也?并不显得亲密,可此次行?来,太一不仅三番两次的加护于他,更甚是为他受伤而急怒。 施勋虽说早已把太一当自家老攻看?待,然而他此世却与太一初遇不久,两人也?只是刚刚晋升为纯洁的师兄弟关系而已。 施勋喜爱着太一,却不知太一是何心?思,又怕自己这份心?思表露的太过明?显让太一察觉,将这一世的太一吓到?,便只能旁敲侧击的问,“你刚刚为何如此护我?” 似是没料到?施勋会有此一问,太一微微一愣,低声道:“你是我师兄,我应是护着你。” “哦。”这答案完全在情理之中,正常的让施勋刚刚还雀跃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 太一垂眸看?着施勋臂上伤口,片刻后缓缓道:“那龙尸伤不到?我。” “恩,啊?”施勋抬头看?向太一,眼神疑惑。 太一顿了?顿,重复道:“那龙尸伤不到?我。” 这才反应过来太一说了?什么,施勋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太一这意?思是,那龙尸伤不到?他,所以没有必要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去护他。 这么一想,施勋的心?情顿时更加失落,勉强抬起唇角,笑道:“就像你说的,你也?是我师弟,我护着你自然是应该的。” 太一皱眉看?着施勋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沉默片刻,疑惑道:“师兄?” 施勋心?中简直是说不出的失落,以前都是河洛黏黏糊糊,他百般推拒,现在角色对换的感觉简直不要太虐心?。 深呼口气,施勋努力放缓心?情,尽量将事?情往好的一方面想。 太一既然会为自己受伤而生?气,那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的师兄弟关系最?起码还是处于升温状态的,而如今自己身上带伤,那也?就是说两人间的肢体接触总是免不了?的。 既然肢体接触都有了?,那你侬我侬缠缠绵绵的幸(性)福生?活还会远么! 这么想着,施勋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两眼弯如新月,抬头冲着太一莞尔道:“无事?,无事?,黑雾除去,那这林中生?灵应该也?会很快恢复,既然此间事?了?,那我们便继续上路吧。” 不明?白施勋态度变化为何如此之快,太一眸色微沉却又看?不出任何端倪,只好淡淡点头。 施勋立于太一身后,看?着前方那端正身影,暗自打气,来吧我的好师弟,乖乖投向师兄温暖的怀抱吧! 洪荒十四:再遇祖龙 既然山中黑雾已清, 两人便不打算在此多加逗留,只是那仍散落在潭边的龙尸碎块散发出?浓浓的?腥腐气息,尸身中未尽血水流进潭中, 让人有些不堪忍受。 施勋看着这堆重口到需要打上马赛克的东西?, 觉得就这么留着实在是有些不妥, 这好歹也是他造成的?,即便是自?然分解, 也总要让这龙尸有个安葬之所才好,此处风景秀美,灵气浓郁, 倒也不会亏待这条惨死的青龙了。 这么想着,施勋便直接走向潭边, 打算挖个坑填点土,将这龙尸碎块掩埋在此处。 似乎是看出施勋心中所想, 太一正欲上前帮忙,一道微弱光亮却突兀袭来,将他的?视线牵扯过去。 “师兄。”伸手止住了施勋向前而去的?步伐,太一抬眸看去, 隐约察觉出?那滩血块之中似是有什么东西?。 那光亮虽微弱, 但在一滩血块之中却是明显无比, 施勋顺着太一的?目光看去,不禁有些诧异,“那是何物?” 摇摇头,太一起?身朝那光亮处掠去, 以二指探入其中, 迅速抽出?一块硬质鳞片状物体?,而后返身落于?施勋身侧。 “这是……龙鳞?”将手上那鳞片稍稍清理过后, 太一迟疑道。 施勋探头看去,仅一眼,便笃定道:“不,这鳞片不是龙尸身上的?。” 这鳞片虽说因被?埋在血肉之中而显得有些脏污,但那自?身所带之色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这鳞片泛着纯黑光泽,即便是沾染了鲜血,却也丝毫不减其纯度。 这鳞片黑如曜石,表面却光滑如镜,擦拭干净后甚至可以映出?清晰人影,而龙族鳞片大多坚硬粗粝,那龙尸更是一身青鳞,怎么变异也不可能变异出?这种鳞片来。再者说来,龙族大多数为青、金二色,其首领祖龙乃是天地间唯一一只玄金巨龙,除它?之外,再无生有黑色鳞片的?龙族。 而这龙尸之中却为何会藏着一枚黑色鳞片……莫非祖龙曾来过此处?可这鳞片却又明显不似龙身上的?……又或者,是与那黑雾有关? 眉头微皱,施勋总觉得有些不对,这青龙之死似乎不仅仅是与凤凰争斗那么简单。 思虑片刻,施勋说道:“先?暂且将这鳞片收起?来,到时?候可以拿去给老君一观。” 点了点头,太一将鳞片收入怀中,扭过头似要说些什么,然而还未开口,便见施勋面色微慌的?扑了过来,一把将他扯进了潭边一块高大岩石之后,悄无声息地隐匿了身形。 “师兄,你这是……”太一瞬间被?挤压在岩边,不由得眉头紧皱,想要出?声询问。 “嘘!”示意?太一禁言,施勋面庞微皱,小声呢喃,“真是想曹操曹操到啊。” 太一顿了顿,稍稍撇过脸去,再度开口:“师兄,我……” 施勋:“别说话?别说话?,来了!” “……” 见施勋似乎无意?理会自?己,太一只好收回口中未出?的?话?语,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去,继续维持着一种类似半蹲的?古怪姿势,被?施勋面对面地挤压在岩石之间,并且极力的?,想要将自?己的?胯部贴向岩壁。 两人藏身于?岩后不久,一片硕大的?阴影便逐渐笼罩了整个山谷,紧接着,一条乌黑龙尾直接擦着两人身旁而过,盘旋数周后,缠绕在了潭边的?另一块巨石之上。 太一眼角扫过那处龙尾,似是想到什么,不由双眸微睁,抬头看向施勋。 施勋直接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而后传音道:“是祖龙。” 施勋没有想到竟会在此处遇到祖龙,他原想着待到太一伤好之后两人估计也已到了汤谷,那时?已无后顾之忧,即便祖龙寻来也可与之一战,毕竟他身上还欠着祖龙一份因果,该是要寻个法?子还了的?。 可如今倒好,太一因与太上老君动手而伤上加伤,他与龙尸打斗被?伤了手臂,两人即便是巅峰状态对上这战力极强的?祖龙都免不了要吃些苦头,更何况现在伤的?伤残的?残。 先?前两人从祖龙眼皮子底下逃走恐怕已经让这家伙恼怒无比,再让这家伙看见怕是非战不可了,而且若仅是一战还好,万一祖龙打得畅快被?激出?了凶性,他又碍于?因果不得不束手束脚,到那时?,他与太一皆是重伤在身,后面的?路怕就不好走了。 这边施勋太一正屏息隐匿着身形,唯恐被?这好战的?祖龙揪出?来打架。 那边祖龙却是在看见这满地龙尸碎块的?那刻起?,便已控制不住的?绞碎了尾下岩石,暴戾出?声,“是谁杀吾族类!是谁杀吾族类!!!” 顷刻间,风声大作,暴雨临盆,潭中积水于?瞬间高出?数米,没过数块岩石,隐隐已蔓延至施勋脚下。 “祖龙道友息怒,祖龙道友息怒啊!” 耳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施勋想着探出?头去看看,却又怕被?祖龙发现端倪,便又加固了一下那道隐匿的?阵法?,这才?带着太一向外挪了挪脱离了积水,而后整个人卡进太一腿间,确保两人不会站立不稳后,顺着岩石一侧,悄悄探出?头去。 挪了半天还是被?卡进来的?太一:“……” 雨中,一火红身影匆匆赶来,离得近后,才?能看出?那是竟是个狮头、鹿角,形似麝鹿,满身红鳞的?异兽! 施勋看得眼眸微睁,不禁称奇,原因无他,只因在这洪荒中生此相貌的?,唯有那三?大混沌神兽之一,统领走兽、执掌大地的?始麒麟。 只是龙凤之间关系恶劣,却没想到会与麒麟如此交好,不过想想也是,毕竟麒麟向来性情温和,以祥瑞著称,能受得了祖龙那般性格的?,怕是唯有麒麟了。 那麒麟一头毛发被?淋得潮湿,落地直接化为青年?形貌,胸前起?伏急促,气喘吁吁地跑至祖龙身前,慢吞吞道:“祖龙道友莫怒,此事要好好调查一番方可,你若是一怒将此处毁了,不仅这龙尸没了安葬之处,便将那痕迹也一同抹去了呀。” 祖龙动作一顿,双眸猩红的?看着那些血块,半晌后眼眸微阖,咬牙道:“我龙族,死亦要死于?海中。” 话?落,祖龙化形落于?血块旁,一双眼中戾气未消,就着那落雨的?潮湿之气细细嗅了起?来。 施勋躲于?岩后观察着祖龙的?一举一动,心中徒然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麒麟站于?祖龙身旁也是并未闲着,踱着步子围着那龙尸碎块转了一圈,似是在寻找什么,片刻后回到祖龙身旁,迟疑道:“这,祖龙,我觉得这龙死的?有些古怪……” “古怪,哼,是有些古怪!”伸手抓起?地上尸块凑到鼻间,祖龙眉间划出?一道深壑,唇角微勾,露出?一抹似是怒到极点的?笑容。 见祖龙此时?情绪不对,麒麟连忙道:“你莫要急怒,即便是察觉到有凤凰的?痕迹……” “三?足金乌!哈哈哈,是那三?足金乌!!!” 麒麟话?还未完,便被?祖龙一把打断,紧接着,祖龙长啸而起?,腾于?空中化出?原形,硕大身躯团团围于?山间,猩红双眸直直盯住施勋二人藏身的?岩石,咆哮出?声,“三?足金乌,为何杀吾族类!!!” 惨了!竟然忘了这祖龙可是有个异常灵敏的?鼻子了! 面色一变,施勋正欲带着太一从岩后退开,却听呼啸风声由耳边传来,下一刻,龙尾猛地击于?岩石之上,地动山摇! “师兄!” 洪荒十五:再度分离 祖龙暴怒之下的一击如有?雷霆, 刹那间将那潭边岩石拍为飞灰,施勋即便是早有防备却还是被那龙尾一侧扫到,只得一手将太一推入水中, 而后整个人?被击飞出去, 越过潭水, 重重嵌在了崖壁之上。 护体的真?气被那龙尾击了个粉碎,施勋呲牙咧嘴的卡在山石间, 稍一动弹便又是无数碎石砸在身上。 自重生洪荒以来还未曾尝过如此滋味,施勋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手臂由山石中拔出, 这才整个由崖壁滑落下来,半跪于地。 小臂上, 那本就被龙尸撕咬过的皮肉再次崩裂开?来,鲜血混着石灰汨汨而出, 顺着岸边草木流向潭中。 “师兄!” 太一从潭中探出头来,一向清冷自持的面上满是惊怒,顾不得满身的狼狈瞬间冲出水面,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颤抖, 小心翼翼的扶着施勋站起。 注意到太一面色不对, 以为他又要妄动真?气, 施勋连忙伸手按住太一,劝慰道:“我没事,只是护体真?气被破了而已,并无大碍。” 见太一微垂着眼眸并未答话, 也不知他究竟听未听进自己话语, 施勋只得叮嘱道:“听我的,不要动用真?气。” 安抚完太一, 又以真?气止了血流,施勋这才扭头看向潭那边盘山而立的祖龙,寒声道:“祖龙,这青龙之死?与我半点干系也无,我到此地时,它?已死?去多?日。” 祖龙闻言游身过来,硕大的龙眼抵在施勋头前,在那尚未痊愈的臂上看了两眼后发出一声冷笑,“三足金乌,惯会花言巧语。” “你臂上这伤口明显是被龙齿撕咬而成,这山谷之内满是你流出的血腥气味,你还要狡辩!”话落,祖龙猛地回身落地,幻出人?形,怒吼道:“先前已受你蒙蔽,今日断不会重蹈覆辙,我可是找了你好些?时日,戏耍于我,杀我族人?之仇,今日便就此解决,三足金乌,来战!!!” 麒麟神色有?些?发愣的站于一旁,疑惑道:“三足,金乌?” 护着太一后退几?步,施勋面色发青道:“我臂上这伤口是因龙尸偷袭而伤,这龙死?得古怪,我是来调查此事的!” “死?尸还能复活与你争斗,三足金乌,莫要将我当那些?愚昧妖兽戏弄!” 见祖龙不听自己辩解,施勋心中恼怒无比,只得闭口不语,冷冷看向祖龙。 那黑雾一事不是只言片语就能解释的清的,先前他曾欺骗于祖龙,而以祖龙这眦睚必报的性?格,不仅不会再相信他,还势必要与他一战方可,但如今太一伤势未愈,一旦他与祖龙相斗,太一必不会袖手旁观,到那时,他二?人?不仅无法顺利脱身,太一亦会伤上加伤。 事到如今,他也懒得再向祖龙解释下去,倒不如在此与祖龙周旋片刻,让太一先行脱身才是,祖龙只为与他一战,料想也顾不得太一,而离开?了祖龙的视线,太一也能寻个地方好好养伤。 脑中万千思虑闪过,转瞬之间施勋便已敲定好对策,抬眸道:“慢着,既然要打,便要堂堂正正的打。” 话音还未落,施勋已暗自向着太一传声道:“今日对上祖龙你我二?人?怕是无法顺利脱身了,一会儿?我前去与他相战,你便趁机离开?,找个地方好好养伤。” 倏地抬起头看向施勋,太一唇瓣微抖,须臾,传声过来,“你有?把握战胜于它??” 施勋抿唇道:“并无。” “那我若是离开?,你要如何。”双眸紧盯施勋,太一逼问道:“你要如何?!” 身子?微微一震,施勋顿时有?些?答不出话来,只因他这千算万算只是想着如何让太一脱身,却是忘了将自己的后路也算进去,被太一这么揪住一问,整个人?就有?些?懵了。 这边施勋还处于蒙不住师弟的窘迫状态,那边祖龙阴森一笑,瞬间开?启嘲讽技能:“你不是喜以化形对战么,我龙身庞大,便也以化形对你,如何不算得堂堂正正,你我一战,届时你元神消散,我便不在计较你杀我族类一事,如何。” 微微回过神来,施勋连忙躲避开?太一的眼神,接道:“我先前便已受伤,护体真?气碎裂,如何算得上堂堂正正。” 祖龙挑眉道:“那你说?,想怎样?” “这样。”向着太一示意了一下,施勋缓缓上前,“你与我到那边较为开?阔之处,待我调息片刻,到时便也有?力与你一战……” 施勋本想着趁机将祖龙引离此处,好让太一有?机会离开?,却未曾想到这话还没说?完,原本站立在一旁的太一却忽地拦在施勋面前,平淡道:“我二?人?身皆负伤,一同与你对战,方算得上堂堂正正。” “太一!”没料到太一竟会如此,施勋抬手将他扯过,面上透着些?许青白,第一次忍不住对着太一训斥出声:“你在做什么!” 太一低垂着眼眸,暗金的色泽中隐藏着抹难以察觉的复杂,喃喃道:“你为何要处处替我着想,明明我们?相识才不过数月……” 太一这声音几?乎是低不可闻,像是在询问施勋,却更是在询问自己,然而施勋却将这声音丝毫不漏的收入耳内,连一停顿也无,便不暇思索道:“因为你是我师弟啊。” 这句话如同重复了上万年?般脱口而出,太一扭头看向施勋,在那双清亮无比的眸子?中看不到丝毫迟疑,仿佛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想,这么告知于他。 唇瓣微抿,半晌,太一轻轻一叹,面上闪过些?许释然,像是在春寒料峭之时悄然融化的坚冰,微微勾唇,冲着施勋露出了一个并不算得上柔和的笑容。 然而那却是此世以来,太一对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就在施勋还沉浸在这笑容中无法自拔之时,下一刻,太一扭头对上祖龙,高声喝道:“如何,可是不敢应战!” 祖龙本就无甚耐心,能听得施勋说?这几?句也不过是想让他能好好陪自己打上一架,此时经太一这么一激,在面色阴沉的看着潭那边相拥而立磨磨蹭蹭不知在说?些?什么的两人?,终是忍无可忍道:“要战便战,哪来得那么多?废话,两人?也好十人?也罢,你们?再如此拖沓,我便让你二?人?一同葬在此处!” 说?罢,还不待对面有?所动作,祖龙便已按耐不住的飞身而起,一身狂戾真?气汹涌而出,于空中化出数道雷光轰然砸下! 那雷光所过之处,百米之内云雾蒸发殆尽,湍流瀑布瞬间干涸如土,便连峰顶最为坚硬的岩石都?砰然碎裂,化为浓黑烟雾,席卷而来。 短短数月,祖龙竟已能轻易掌握化形后种种法术,几?乎是达到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境界! 有?大道气运加身,此时祖龙的修为战力,怕是已非数月之前可比。 那雷光顷刻而至,几?近两人?衣襟,雷光笼罩之中四处焦土,便连两人?背后岩壁也发出碎裂之声,毫发之间,太一反身按住施勋向岩壁内靠去,另一手幻化出硕大钟身,“铛!”的一声,稳稳落地,将两人?护在钟内。 钟身落地的下一秒,雷光撞上钟壁,发出响彻天际的炸响,钟壁外散出层层冲击波,几?乎蔓延至整座山林,掀翻无数草木山石。 麒麟被掀得一个趔趄,连滚了几?个跟头才堪堪定住,这才反应过来般,高呼着想要去阻拦祖龙,“等,等等,祖龙道友,这其中或许是有?误会啊!” 钟内,太一双手揽着施勋靠在钟壁上,轻轻喘息着。真?气未愈,却接连三次动用混沌钟,这件天地至宝虽说?强悍无比,但以太一现今的修为,身上带伤还如此频繁的动用它?,几?乎已经是接近极限。 口腔内泛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不想将自己发白的面色暴露在施勋眼前,便将头轻抵在施勋肩上,唤道:“师兄……” 施勋被这一举动弄得浑身僵硬,想抱又不敢抱,便将手虚扶在太一腰间,安抚道:“既然都?打起来了,那便打吧,就算它?战力强悍,你我二?人?合力战它?,不怕不将它?打回老家去!” 唇角轻扯,太一低低应了一声,道:“师兄,我们?出去。” 钟外攻势已愈加猛烈,钟内亦是激荡不已,太一眸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在收起玉钟的一刹那飞身跃起,双手释出万千玄光,催动钟响! “铛!”第一声钟响,万物俱静,从天而降的雷光于刹那间销声匿迹,天地间,唯钟声悠悠回响。 祖龙猛地后退数步,膝下颤抖不已,竟被那钟声逼得几?欲跪立。 双眼泛起赤红,祖龙怒吼起身,于半空中化出龙身,数百米长的身躯巍峨耸立在云间,向着太一长啸而去! 然而这冲势刚刚发出,却猛地顿在原地,祖龙回头看去,只见周身不知何时缠绕上一圈圈金色符文,那符文首尾相接,道道相连,组成了一副硕大画卷,将它?牢牢困在原地。 困住祖龙后,施勋连忙回头想要阻止太一催动玉钟,只因这混沌钟身具毁天灭地之力,即便太一如今修为不够,亦会闯下不小的祸事。 便在此时,太一再度催动钟响。 “铛!”第二?声钟响,洪荒震荡,万物生灵俯首称皇,三十三重天外,数人?被那钟声激得站立不稳,几?欲冲下洪荒。 祖龙被那画卷捆得动弹不得,又被那钟声震得痛苦无比,挣扎间再度化为人?形,赤红着双眼瞪向施勋,裸露的颈间已被那金符灼烧出道道血痕。 与此同时,施勋亦是面色惨白,只因他曾承因果于祖龙,此番与祖龙一战,因果亦会降于他身。 混沌钟响三声,则天地开?,万物灭,但这第三声,却是迟迟未响。 四十九重天外,道人?伸指一点,太一唇角溢出丝丝血迹,玉钟飞旋入怀,终是精疲力竭,一头向下栽去。 施勋霎时间惊慌无比,运气全身真?气俯冲而去,双手接住太一的刹那猛地回头,瞬间撑起一道真?气屏障。 随之而来的,是趁着施勋一时松懈而破开?画卷的祖龙。 一双龙瞳之中如亮着点点幽冥之火,祖龙阴森森的扯了扯嘴角,反身化出龙尾,挟着万顷之力,狠狠拍在了那屏障之上! 施勋一手撑着屏障,一手将太一抛出,咬牙吼道:“河图洛书!” 千万道金色纹路重组画卷,远远接住太一,隐没于群山之中。 下一刻,屏障发出碎裂之声,施勋直接迎上祖龙一尾,没有?真?气护体的身上发出咔咔断裂之声,瞬间被拍飞出去。 120-130 洪荒十六:苍天有眼 祖龙那一尾之重堪比泰山压顶, 施勋在迎上的那一刻便已昏死过去,待到再醒来之时,早已不知身在何?方。 耳边隐约听见些许杂乱之声, 施勋模模糊糊的?睁开双眼?, 还未有所动?作却先倒吸了一口冷气。全身上下无不酸痛难忍, 眼?前?昏昏暗暗不识天色,耳内满是杂乱嗡鸣之声, 几乎要将脑内也搅个一塌糊涂。 没了真气护体的肉身硬生?生?扛了祖龙那一尾,元神没被直接拍出体外都是好的?了,更别提体内的伤势了, 骨头碎裂,经?脉阻断, 四肢疼痛难忍,便连那口?冷气入肺, 都好似刀割一般。 身体毫无知觉,又无法移动?分毫,施勋勉力调动起一丝真气顺着破损的?经?脉缓缓与元神相溶,而后面无表情地躺在原地, 静静听着耳内渐弱的嗡鸣声。 过了许久, 视线才总算清晰了一些, 那道与元神相溶的?真气已逐渐蔓延至五脏六腑,修复着全?身的?脉络,施勋感受着体内逐渐愈合的?伤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转而观察起四周的?景象。 然而这看了半天之后, 施勋心中却不由升起一丝怪异之感,怎么感觉, 这视角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呢? 这么想?着,施勋微微瞪大眼?眸向下撇去,而后,一片黄灿灿的?颜色映入眼?中。 “……” 沉默的?看着那片绝不是因幻觉而出现的?颜色,施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化出原形了…… 妖兽只有元神受到重创之时才会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自动?化出原形,以减少对元神的?消耗。 如此看来,他元神的?状态怕也是好不到哪去,倘若他体内不是还留存着一股道家真气,便是连修复伤势的?真气都难以从元神内调出。 这笔账,他算是与祖龙记下了,待到因果了解之后,他会好好的?,好好的?跟它战上一场! 虽说妖兽原形更利于稳固元神,但这也就是说,近期之内,为?了不伤及元神,他怕是无法再度化形。 元神之伤,真气是没有办法修复的?,只能寻个集天地灵气的?宝地慢慢温养,待到他体内伤势痊愈,慢慢寻来便可?。 他现在所担忧的?,也唯有太一而已…… 虽说有河图洛书护着,太一应是没有什么危险,但他在真气未愈之时还接连两次催动?钟响,也不知伤势如何?。 元神受到重创,真气流转亦是缓慢无比,施勋只得先行减缓真气修复,慢慢待其充满再说。 他体内伤势严重,靠这断断续续的?真气修复了数日?,才勉强将经?络筋骨一一接好,若是想?将伤势完全?修复,怕是没个半月不可?。 他也不知被祖龙这一尾巴拍到了哪座山中,山内植被树木高大无比,灵气却不怎么浓郁,无甚妖兽不说,叶落的?速度也是较寻常山中快上许多,这短短数日?便已积了厚厚一层,几乎将他整个金乌都埋没了进去,好在他此时筋骨接牢,虽不能大动?,但用翅羽拨开些落叶倒还是可?以的?。 就这样将近半月,施勋才终于弹弹翅膀,蹦跶着他的?三?条腿,从那已快筑成巢穴的?落叶堆中钻出,活动?着自己几近僵硬的?身躯。 体内伤势如今已无大碍,但元神一日?不复原,他便一日?不能化形,亦无法放出神识去寻找太一,当务之急,他应是寻个山水灵地,好好温养一番才是。 虽说无法使用元神之力,但幸好体内经?脉修复好后,真气调动?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如今河图洛书不在身边,元神亦受到重创,寻起路来,当是要万分小?心了。 许久不曾变回原形,施勋使用起这副金乌的?身子,简直是别扭无比,最为?关键的?是,他有些无法理?解,用三?条腿怎么走路…… 他前?世曾为?天帝,更是甚少化出原身,又经?历过几世轮回,早就忘记了初生?洪荒时是如何?驾驭这副鸟身。思来想?去寻不到方法,施勋便干脆将前?方的?一只爪子微微抬起蜷缩在腹下,这样一来,便能以两足行走。 然而这种一低头就能看到腹下蜷缩着一团条状物的?状况,总让施勋生?出一种耍流氓的?错觉…… 纠结了半晌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施勋便干脆放弃了,反正他现在只是一只鸟而已,就算多了一条腿也不能算是耍流氓吧。 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豁然开朗的?施勋微微展开了双翅,无比自然地低头梳理?了一下羽毛,而后抖了抖毛间落下的?灰尘,收翅挺胸,昂首向前?走去。 然而这刚走了还没几步,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施勋猛地一顿,迅速拍了两下翅膀,落在了一旁较为?高大的?树梢之上。 怎么躺了快半月都没什么妖兽经?过,如今刚一起身便有了动?静?不过也幸好如此,若是早些时日?,自己怕是连躲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为?人鱼肉了。 这么想?着,施勋稍稍拨开眼?前?茂密繁枝,探头向下看去。 那悉悉索索的?声音越响越近,而后慢慢变为?轻浅的?脚步声,逐渐向着这边靠来,紧接着,伴随着一道略显急促的?喘息声响起,一个衣衫褴褛,行走踉跄的?娇小?身影匆匆出现在施勋刚刚站立的?地方。 施勋心中一紧,目不转睛地盯着树下脚步慌乱的?女子,这女子身上气息隐藏极好,看不出究竟是妖兽化形还是修道之士,唯一能确定的?,便是这女子明显是被什么东西追赶而来。 只是这山中妖兽极少,灵气又不浓郁,按理?说应该很少有修士会来此处,这女子又为?何?会在此出现,还被追赶的?如此狼狈? 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树下情形,施勋本打算先看看情况在掂量一下要不要出手相助,毕竟他现在重伤未愈,还是个连化形都无法的?鸟身,若是遇到一般妖兽修士还好说,万一碰到了个修为?高深的?,那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正在施勋斟酌之时,那女子似是因奔跑太久,脚下一个不稳,被一突出地面的?树根绊住,狠狠跌到在地。 这一下仿佛是彻底击溃了女子的?心理?承受能力,只见她蜷缩着坐起身靠在树根旁,抽泣着捂住脚踝,略带恐慌的?向这边张望过来。 施勋顺着女子的?动?作跟她打了个照面,在将女子容貌收入眼?底的?那一刻,瞳孔紧缩,只觉脑中又被祖龙一尾拍下,拍了个七零八落,混乱无比! 那女子偏过头来,看到树梢上两团金灿灿的?东西,明显也是受惊不小?,张口?便要惊呼,怕她这一声尖叫将其身后追赶之物引来,施勋瞬间弹出一股真气封了女子的?声,紧接着从树梢上一跃而下,展翅落在了女子面前?。 说来也怪,这女子被封声后本是一脸惊吓,但在看到施勋出现的?那一刻,却是微微睁大眼?眸,露出一股略带亲切的?好奇之感。 轻吁了口?气,施勋看着女子紧盯自己腹下的?模样,连忙将那蜷起的?第三?条腿立于地上,而后解了真气,在那女子出声的?前?一秒开口?道:“羲和?” 女子一脸惊奇之色,声音沙哑柔媚,“你怎么知道,你也是,也是三?足金乌?!” 确认了女子的?身份,施勋稍稍后退两步,简直尴尬无比。 羲和,那只未曾跟他和太一一同于太阳星中孕育,但因天道恐金乌无后,而取了他的?精血融进太阴星中所出的?三?足金乌。 因此在他脑中的?人物资料里,这位名为?羲和的?女子,似乎,是他前?世的?妻子…… 或许是两人气息相合的?原因,施勋在见到羲和那一瞬便已回忆起前?世种种,虽说只是一小?部分,但也足够他明白羲和的?身份。 这种被天道指腹为?婚的?感觉简直太惊悚了有木有,受个伤都能撞见自己前?世的?老婆,他该说是苍天有眼?么? 一脸惨不忍睹的?看着面前?那张满是泪痕的?娇媚面庞,施勋默默的?觉得,果然还是太一更好看一些…… 当然,在一张鸟脸上,惨不忍睹这种高难度的?表情还是显现不出来的?。因此孤身一鸟这么久,好不容易见到了个与自己气息相似的?同族,羲和便再忍不住的?痛哭出声,抽噎道:“我还以为?,还以为?这洪荒内,只有我一只三?足金乌……” 实际上,妹子,假如没有我的?话,你也是不会出现的?,施勋瘫着一张鸟脸,默默想?到。 便在此时,一声熟悉无比的?龙啸由山间远远传来,眼?见羲和听到这声龙啸后面色刷得一下惨白无比,跌跌撞撞的?就想?爬起逃跑,施勋顿时明白过来,在这女子身后追赶的?是什么玩意。 能追着金乌这么死活不放的?,除了祖龙还能有谁! 羲和身上融进了自己的?精血,与自己气息甚是相似,祖龙那个患有重度脸盲症的?家伙,一定是又将羲和认成了自己。 他还在想?就算羲和修为?不高也不可?能弄得如此狼狈,原来是遇上了祖龙,怪不得都成这样了也不变回原身,一团金灿灿的?鸟身怕是更加惹眼?。 不管怎样羲和也算是被自己连累了进去,深吸口?气,听着那越来越近的?龙啸声,施勋连忙展翅将羲和护在身下,嘱咐道:“噤声。” 羲和捂住双唇,瑟瑟发抖的?点了点头,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将身体蜷成一团,小?心翼翼的?藏在了施勋的?翅下。 须臾,一道气浪泛出,缓缓覆于两人身上,气浪所过之处两人身影逐渐模糊不清,只留下微微波动?,映在一片枯枝落叶上。 洪荒十七:凤凰灰烬 这?种以真气掩盖身形的方法并不是万无一失, 最起码在上一次,他和太一便因为气息泄露而被祖龙察觉了身影。 但此番祖龙逼得甚近,他身旁又有个羲和, 逃跑已是来?不?及了, 便只能再?赌一把, 赌羲和在祖龙面前表现的?足够虚弱,虚弱到祖龙不再认为他有此等隐藏的?能力。 此处满是他的?气息, 羲和又与他气息相似,因错将羲和认成他而一路寻来?的?祖龙,便有可能会只当羲和在此处停留了少许才留下气息, 从而不会注意到隐藏在此处的?两人。 幸好,他赌对了。祖龙果真未曾在此久留, 稍加闻嗅过后,便匆匆离开, 转而向它处寻去。 那硕大的?龙躯在两人头顶蜿蜒盘过,而后缓缓游离投入空中,逐渐离开了施勋的?视线。 又待了片刻,确认祖龙不?会再?返回查看后, 施勋这?才松了口气, 褪去真气, 抬高翅膀后退几步将羲和露出,轻松道:“走?了。” “走?,走?了?”紧闭的?眼眸轻颤着张开了一条细缝,羲和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了一番后, 这?才腿脚一松倒在了地上, 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小声道:“总算走?了, 呜,我已经,已经被它追了好些?天了。” 尽管猜测羲和是因与自己?气息相似才引来?祖龙追赶,施勋却还是忍不?住疑惑道:“你怎会来?此处,还恰巧招惹上了祖龙?” 毕竟就算是气息相似,但祖龙总不?可能千里迢迢便嗅到羲和气息,况且祖龙刚与自己?一战,也应会在此处徘徊,那便唯有一个解释,是羲和自己?来?到了这?片区域,才引起了祖龙的?注意。 而这?山中既无?灵气亦无?妖兽,对三足金乌来?说毫无?任何吸引力,羲和即便是修炼也不?应该会挑选在这?种地方?,又为何会出现在此? “我是被那龙追到这?边来?的?……”揉着脚踝站起身来?,羲和抬眼看向施勋,微微抿了抿唇。 “追到这?边来?的??”莫非自己?猜测有误?想到羲和说她已经被祖龙追了好些?天了,施勋暗暗道,难不?成祖龙真的?在那一战后又跑出千里,这?才遇到羲和追赶至此? 这?祖龙也未免有些?……过于精力旺盛了吧,他是跟禽类动?物有仇么…… “是啊。”羲和点头道:“我在这?山里走?的?好好的?,那龙就突然?冲出来?说什么找到你了,然?后,然?后就追着我跑到了这?里,幸好遇见了你,不?然?我可能就已经被那恶龙一口吞下了!” “……” “实际上,他应该是不?会吃你的?……”看着羲和一脸后怕的?表情,施勋有些?头疼道:“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只身一人来?到这?座山中,这?山里什么也没有。” “这?座山里,有凤凰。”满脸不?认同的?看着施勋,羲和认真道。 “凤凰?!”双眸微睁,施勋有些?诧异。 这?就更不?可能了,先天神兽是最需要灵气修炼的?,这?座山中几乎是毫无?灵气,凤凰又怎会落在此处?但看羲和一脸笃定的?模样,又不?像是看错了…… “是啊,我亲眼看见的?,一团火焰包着凤凰落在了这?座山中。”顿了顿,羲和悄悄瞅了施勋一眼,又有些?委屈道:“我一直以为这?洪荒内只有我一只三足金乌,我修为不?够,又找不?到修炼的?法?门,听说凤凰一族所居之地灵气浓郁,凤凰又大多修为高深,便想着去问问……” 你一只太阴星出生的?三足金乌,修为不?够也就算了,居然?还想去问凤凰要修炼法?门?就算都是禽类,你也比人家多着一条腿呢好吧! 唇角抽搐的?听着羲和一番嘤嘤哭诉,施勋简直倍感无?奈,“那凤凰呢,你找到了么?” “没,没有。”猛地一顿,羲和惆怅道:“凤凰死?了,我找到它时,它已将自己?烧成了灰烬。” 死?了!心中猛地一震,施勋突然?意识到,这?只落在山中的?凤凰或许与那潭中龙尸有所关?系。 凤凰一族只有在临死?前才会喷出涅槃之火来?将自己?包裹,以获得重生,然?而凤凰虽说可以靠涅槃来?获得不?死?不?灭,却也是凶险万分,一旦涅槃失败,那火焰便会首先将它自己?燃为灰烬。 那么很有可能,凤凰在与那龙尸相斗时便因濒临死?亡而不?得不?开始涅槃,因此才将龙尸灼伤,而在那之后,有什么东西中途插入将龙丹掏走?,凤凰也因此而涅槃失败。 他先前跟太上老君只猜测龙尸是被涅槃之火灼伤,却未曾想到这?涅槃之火是何时才会出现。凤凰一生仅一次涅槃,重生时会燃尽自己?的?涅槃之火,又哪会这?么容易去用它与龙族争斗呢。 若真是如他这?般猜测,那这?便不?仅仅是龙凤相争那么简单了,而那黑雾的?来?历,也就很值得探究了。 不?管怎样,自己?现在或许可以先将那凤凰灰烬找到,祖龙在这?山中游离不?去,他们迟早还会再?撞上,有了凤凰灰烬,或许他可以尝试与祖龙解释清楚,好让自己?有时间恢复元神。 一个人躲避祖龙已经很困难了,又加上羲和,这?不?就相当于给祖龙安装了个导航仪么,再?这?样拖下去,他要何时才能恢复元神前去寻找太一。 这?么一想,施勋便觉得有了几分刻不?容缓的?意味,立马道:“你是在哪里看到凤凰的?,还记得路么?” “大概,还记得一些?。”不?太确定的?应了一句,羲和突然?察觉到什么,瞪大了眼眸看向施勋,惊慌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带你去找凤凰尸体吧?!” “是灰烬。”纠正?了一下,施勋略略挑眉道:“不?错。” “不?不?,不?要去。”后退一步,羲和连忙摇头道:“你不?知道,凤凰灰烬那里有怪物!一个浑身漆黑的?野兽,我就是被它从那里吓跑,然?后,然?后才撞上那条恶龙的?。” 浑身漆黑的?野兽?想了想自己?跟太一曾在龙尸内发现的?那片黑鳞,施勋顿时觉得,更要去看看了有木有。 “而且……”上下打量了一下施勋,羲和细声道:“你一直维持着原形,是不?是因为元神受了伤?既然?这?样,那就更不?能去了,这?地方?太危险了……” 颇为无?奈地看着羲和那副畏缩胆小的?模样,施勋不?由对自己?前世的?眼光产生了深刻的?质疑。 虽说羲和是个从太阴星里出来?的?母金乌,可能跟自己?和太一比起来?稍微柔弱了一些?,但是作为这?洪荒内仅有的?三足妖兽,你这?弱的?太过分了吧,连你的?三条腿都要看不?过去了好么! 轻叹了口气,施勋被逼无?奈,只得故作威胁道:“你要是不?去,那就告诉我地方?,我去寻找,然?后你就留在这?里,等那龙来?吃你好了。” 浑身一抖,羲和满脸惊恐的?看着施勋,声音颤抖而坚定:“不?,不?要,那里那么危险,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好了。” 施勋:“……” 沉默的?看着羲和掐在自己?修长脖颈上的?双手,施勋声音嘶哑道:“先把你的?手松开再?说……” 然?而虽说羲和答应了带路,却也是磨磨蹭蹭不?肯爽快向前,时不?时便要停下歇歇脚,喝口水,顺便苦口婆心的?劝阻施勋,企图让他放弃前去寻找凤凰灰烬的?想法?。 终于,在羲和又一次停下脚步要求前去寻找水源解渴时,施勋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忍无?可忍道:“你的?修为究竟是弱到了什么程度,连辟谷都没有么。” 脚步微微一顿,羲和全身僵硬的?转过头来?,尴尬的?笑了笑,“我只是比较喜欢喝水。”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鸟话么…… 施勋阴沉着一张鸟脸,拍了拍翅膀立在原地,烦闷道:“最后一次了,快去快回,否则就把你丢在这?里。” “哦。”苦着脸应了一声,秉承着抓紧一分一秒拖后腿的?信念,羲和踩着小碎步向着林中挪去。 默然?看着羲和挪了半天总算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施勋鸟脸仰天,苦逼之情无?处发泄。 为什么除了太一,每次跟他同行的?人不?是懒癌就是废柴,等到好不?容易他能跟太一一起组队打怪,结果连好感度还没刷到一半就又被迫解散? 在这?样下去,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自己?漫漫追夫之旅……尤其这?一世的?太一看起来?似乎还是个性|冷淡。(太一:……╰ひ╯)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鸟生简直坎坷崎岖,黯淡无?光,眼看着这?么长时间羲和还没有寻水归来?,施勋徒然?生出了一股干脆直接把她扔开走?人的?冲动?。 努力用好歹也是自己?前世的?老婆,虽然?不?知道前世自己?为什么眼光这?么差,但就这?么把人抛下似乎有些?不?太道德这?种没什么说服力的?借口压下了那股冲动?,施勋深吸了口气,冲着羲和离开的?方?向唤道:“羲和,你喝完了没有?!” 一般两人停留的?地方?据水源都不?会太远,施勋这?边唤上一声,羲和便会马上从林中出来?,然?而这?回,施勋接连唤了几声,却都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一股极其诡异的?气息伴随着淡淡的?黑气从林中传来?,察觉出情况似乎不?太对劲,施勋猛拍两下翅膀向着林中急冲而去! 那水源处果真离得不?远,但在施勋急促抵达之时却只是看见一个浑身如墨的?兽类于林中一闪而逝,徒留下几缕似有若无?的?黑雾在湖面上缓缓散开。 羲和! 瞳内一缩,施勋向那兽类消失之处紧追而去,然?而那野兽速度奇快,并且根本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施勋追了还不?到片刻,便已经完全失去了踪影。 便在这?时,不?远处猛然?传来?一声长啸,施勋返身躲于树后抬头望去,只见一条黑金巨龙从山间直冲云霄,而那龙爪上勾着一个张牙舞爪,满脸泪痕的?女子,不?是羲和又是谁! 难不?成在那湖边将羲和带走?的?人是祖龙?不?,不?对,那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祖龙,况且祖龙向来?暴躁,不?可能会在不?发出声响的?情况下将人掳走?。 支着三条腿由树后缓缓蹦出,施勋心内咬牙,是那个东西,故意将羲和带到了祖龙面前! 洪荒十八:龙族骚乱 不管是什么东西掳走?了?羲和, 但如今羲和落在了祖龙手上却是不争的事实?。 施勋别无他法,便只能暂且先在山中守着,祖龙虽然一时将羲和错认为他, 但总不可能一直错认的, 追赶时分辨不清可以理解, 但人都给捉走?了?,再?分不出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毕竟祖龙只是脸盲而已,又不是不分公母。 羲和被捉走?了?,那自己?的地理位置也就暴露无疑了?, 他可不认为以羲和那胆量能够在祖龙的逼问下不把自己?抖露出来。 估计着祖龙迟早还会再回到山中寻他,施勋倒也不怎么焦急, 至于羲和的安危那就更不用?担忧了?,毕竟祖龙虽说脾气暴躁好斗了?一些, 却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况且以羲和那种修为?,祖龙八成是半点兴趣也无。 当务之急,他应该尽早找到那凤凰灰烬, 好在祖龙寻来时跟他解释一二, 他可没忘了?, 自己?在祖龙眼中与那青龙之死,可还是挂着勾呢。 于是趁着祖龙还未寻来的这?几日,施勋便在山中细细寻觅了?起来,他本以为?经过羲和这?段磨磨蹭蹭带领的路程, 据凤凰灰烬所在之地应该也不算远了?, 却没想到这?接连找了?几天,别说凤凰灰烬了?, 他就是连块焦灼之地都没有看到。 所以说,究竟是羲和故意给他带错了?路,还是他不辨方?向,越走?越远? 然而还不等施勋纠结出个所以然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据施勋不远处的林中,传出几声不大不小的争执,伴随着青年温和而无奈的嗓音,淡淡扩散开来。 “唉,祖龙道友啊,我?早就告诉过你?要仔细辨认,这?三足金乌虽说乃是洪荒内极为?罕见?的先天妖兽,但又不是唯那一只而已,你?看看,如今寻错了?吧。” 顿了?顿,那温和男声又疑惑道:“不过说来也怪,这?三足金乌的数量本就寥若晨星,却倒都被你?撞了?个遍,你?分不清相貌也就罢了?,怎么这?回连气息都弄混了?……” 他不仅弄混了?气息,更甚是连性别都分不清了?,悄悄躲在一旁灌木林中,施勋默默吐槽道。 那温和男声听来耳熟,像是那日在潭边时始麒麟所化成的青年声音,依施勋猜测,十?有八九是祖龙抓了?羲和回去后恰好被始麒麟所见?,祖龙脸盲,始麒麟却没这?毛病,因此一眼便看出祖龙这?是找错了?人,因此才随着祖龙来这?山中寻找辨认,唯恐他又抓了?什么回去。 这?始麒麟倒真是心?地善良,而且还颇有耐性,害怕祖龙抓错还专程陪他前来寻找,毕竟被抓的是三足金乌还好,要是其?它妖兽,估计被祖龙叼起的那一刻就要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果然,那男声还未落下,祖龙的声音便紧随其?后,暴躁而起,“哪里那么多废话,抓错了?在寻就是了?,况且她身上明明带着那金乌的气息,我?又怎会闻错,谁知道这?三足金乌数量稀少,气息却都是如此相似!” 你?脸盲你?还有理了??! 暗自为?始麒麟打抱不平了?一下,施勋由林中缝隙看去,便见?着两个人影由林中小路踏出,正朝着自己?这?边的方?向走?来,而那走?在后面满脸戾气的青年男子,确是祖龙无疑了?。 始麒麟化形的青年走?在前方?,一边探着路,一边喋喋不休地劝说着祖龙,“那既然都寻错了?,祖龙道友你?回到族中之后,还是快快将那金乌放了?为?好,毕竟这?三足金乌也是先天妖兽,你?如此关着实?在是不妥,怕会惹来天道不悦……” 麒麟简直神助攻有没有,施勋心?中顿时暗喜,若是祖龙被说动将羲和放出,这?样一来自己?也就不必再?大费周折,想办法去救羲和了?。 然而,施勋的希望很快就落空了?,只听祖龙冷笑一声,不耐道:“不必再?说,那三足金乌狡猾无比,留着一只在族中,不怕他不出现。” 施勋:“……” 究竟什么时候连武力至上祖龙都学会玩阴的了?,这?不科学…… 始麒麟似乎也被祖龙的话语震惊到,怔愣了?半天才语气虚弱道:“可是青龙之死或许并不关那金乌的事,那地方?有凤凰的痕迹,那只金乌不是也解释……” “那三足金乌惯会花言巧语,我?又怎知究竟是不是他所为?。”再?次打断了?麒麟的话语,祖龙面上显出几丝烦躁,沉声喝道:“好了?!此事我?会另行调查,那母金乌说他伤得?连化形都不能,我?先将他带回族中恢复,在慢慢询问不迟。” 声音渐弱,祖龙与始麒麟对视片刻,低声嘟囔道:“再?说了?,他原本就欠我?一战。” 始麒麟听得?膛目结舌的站在原地,不敢置信道:“所以你?如此急切的寻那金乌,是想带他回族中疗伤。” 见?始麒麟一脸悚然,祖龙气急道:“闭嘴!” 同样一脸悚然的还有此时正躲在灌木林里风中凌乱的施勋,祖龙道友你?怎么了?,你?毁人设了?你?知道么,这?种面冷心?热还稍带小傲娇的感?觉真的不适合你?这?种王霸之气四溢的龙啊! 但不管怎么说,祖龙这?种毁人设的想法施勋还是挺喜闻乐见?的,毕竟祖龙若是肯耐下性子来听他解释,那他即便是被祖龙寻到也无甚大碍了?,而祖龙此番寻他是想将他带回族中,待到他至祖龙族中后与羲和相见?,一切误会也就迎刃而解了?。 至于自己?被祖龙打成重伤这?一账,可以暂且先往后推推,既然祖龙想带他回族中恢复,那他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毕竟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这?先天神兽所居之地的灵气更加浓郁呢? 半晌,麒麟才似稍稍回过神来,张口闭口多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踌躇在原地默默的尴尬着。 便在此时,灌木林中窸窣一响,一只满身灰尘头顶落叶的三足金乌支着两条腿缓缓走?出,而后停伫在处于戒备状态的两人面前,淡淡昂起头颅,“我?出来了?,带我?走?吧。” 始麒麟:“……” 祖龙:“……” 面无表情地看着满脸懵哔的两人,施勋等待了?半晌还不见?有人开口,便稍稍抬起眼眸看去,而这?一抬,却刚好看到了?祖龙那正缓缓移向自己?腹下的视线。 注意到祖龙的目光猛地一滞,施勋简直是恼羞成怒地将翅膀护向下方?,怒吼道:“那是腿,是我?的第三条腿!” * 东海,洪荒世界内最为?广阔的一片海域,自其?出现伊始便归龙族所有,数千龙族由此孕育而出,最终也埋葬于此处。 触目所及之地已逐渐可以看到一星半点的湛蓝海面,施勋将三足收在腹下羽毛之中,低头梳理了?一下胸前绒毛,微阖着眼眸,安安稳稳的在祖龙两角间扎着窝。 始麒麟四蹄踏着祥云,奔跑在祖龙侧方?,稍稍扭过脑袋,温言道:“如此说来,帝俊道友是和师弟前去驱除黑雾,碰见?那龙尸暴起,这?才不慎将那尸体毁了?。” “正是如此。”施勋应道:“我?二人还有那三十?三重天外的太上老君合力才将那雾气驱除干净,那黑雾不仅古怪,还似存有灵性,因此被老君带走?察看,也不知这?数日过去,是否有所结果。” “我?听过那太上老君之名。”麒麟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被他拿走?了?。” “你?说曾在那龙尸上发现凤凰的痕迹,可是真的。”施勋身下一震,祖龙声音沉沉响起。 “不错。”施勋说:“那龙尸内丹处的皮肉应是被凤凰的涅槃之火所烧透。” “麒麟也是如此告知于我?,这?么说来,果真是凤凰一族所为?!”牙龈紧咬,祖龙语气森然,那话中的寒意让施勋都忍不住一抖,连忙缩了?缩身子,将自己?团成了?一团。 “但实?际上我?觉得?,这?事情似乎有些蹊跷。”将先前羲和在山中发现凤凰灰烬一事与自己?的猜测说与祖龙听,施勋迟疑道:“这?也只是我?一人所见?而已,但是不管怎样,还是让你?族中之人小心?些为?好。” “啊!”惊呼一声,麒麟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略有慌乱道:“凤凰涅槃之势如此浩大,定会有凤族中人前去查看,如此一来,那凤凰之死岂不是会被元凤得?知?” 一头将眼前彩云撞散,祖龙俯瞰着身下辽阔海域,冷哼道:“知道又如何!即便事有蹊跷,但那青龙总归是被凤凰所杀,我?还未曾寻她族麻烦,她敢有何言语!” 麒麟摇头叹气:“莫要如此动怒,伤了?和气那便不好了?。” 施勋不为?所动的窝在祖龙头顶,淡淡道:“我?都跟你?说了?不对劲,你?可不要又不分青红皂白,将人家也一尾巴拍得?无法化形。” “……”鼻间发出一声喷气,祖龙晃了?晃脑袋,不甘道:“你?那时为?何不解释清楚。” 施勋呵了?一声,轻飘飘道:“你?有给我?机会说么。” 被施勋一句话噎了?回去,祖龙沉默片刻,恼羞成怒道:“你?所说之事也不一定全是实?情,我?只是看你?如今伤重不愿计较,况且也是你?欺骗我?在先,你?可别忘了?,你?是答应了?与我?一战的!” “我?当时体内本就带伤。”顿了?顿,施勋面无表情道:“而且我?刚寻到不久的师弟也被你?拍走?了?。” 祖龙辩不过施勋,只得?闭口不言,但胸腔之中又盘旋着一股闷气无法泻出,便侧过身子猛一甩尾,扫得?身周顿时晴空一片万里无云,这?才长啸一声,瞬间俯冲而去! 施勋浑身羽毛被吹得?乍起,连忙展翅揽住祖龙一角才堪堪稳住身形,深呼口气后,便也不再?开口。 经此一事,他虽说对祖龙重伤自己?一事还仍有怨言,却也未曾向之前那般恨得?牙痒痒了?。祖龙虽说脾气暴戾了?一些,为?龙冷傲了?一些,眦睚必报了?一些,但这?心?性……却实?在是过于率直。 知道那龙尸之死可能是错怪于他后,便连先前被他甩下一事也不计较,反而第一时间前来寻他,想要将他带回族中治疗。 此等恶龙,倒真不知该称“恶”,还是不该称“恶”了?。 两旁逐渐又覆上了?绵绵彩云,一片接一片横跨于天际,变作天边云海,又行一段后,祖龙身形一转,逐渐脱离了?云海向下潜去,耳旁隐约传来海浪翻滚之声,龙族族地已近在眼前。 没了?云雾遮挡,眼前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湛蓝之色由眼前延伸至几千里开外,化作平平一条淡色直线,随着风向逐渐推移而来。 中间海域湛色转墨,面与面之间形成了?一道不太明显的分割线,由清浅过渡为?一片墨蓝透绿的海景,而那其?中,随着白浪翻滚隐约跃出的,不是海鱼,而是蛟龙。 数千条蛟龙于海中嬉戏的场景实?在是过于壮观,但施勋还未曾开口,便听得?身下传来一阵略带自豪的声音,“这?便是我?龙族族地了?!” 暗自挑了?挑眉,施勋颇有不服气的想着我?族中曾经也是如此繁荣热闹,妖兽满溢的。 然而这?想法刚刚一出却又让他不禁怔愣,只因他虽记得?族中繁荣,却是连半个妖兽的相貌也不曾记起,亦无法得?知,在自己?坠入轮回后那帮妖兽又是如何结果。 罢了?罢了?,大不了?此世看到顺眼的就在收过来好了?。 默默做好了?收小弟打天下重振昔日风光的思想准备,施勋不禁有些心?潮澎湃。 始麒麟此前本是一直沉默的跟在祖龙身侧听着二人言语,快至海面时却突然停下脚步,耳尖微微一抖,朝着一方?看去,“祖龙,稍等,似乎有些不对。” 不对?施勋闻言亦是一惊,向着始麒麟视线的方?向细细听去,却未曾听到任何声响,只得?随着祖龙略有茫然的看向麒麟。 然而片刻之后,由那侧方?海面猛然冲出两条巨龙,挟带着一股浓浓的煞气直冲着那些还在海浪间翻滚的龙族撕咬而去! “这?是什么东西!!!”祖龙一看大怒,也顾不得?还有个在自己?头顶筑窝的金乌,翻身直下! 施勋连忙拍着翅膀腾空而起,向着一旁麒麟瞥去一眼,没想到这?始麒麟的耳朵竟是如此好使,隔得?如此之远竟也能听出动静? 始麒麟亦是一脸焦急的看着海面那方?骚乱,慌忙道:“帝俊道友,帝俊道友你?快看,那龙身上可是有着你?所说的那股黑雾?!” 什么!施勋闻言转过眼眸细细看去,果然在那两条冲出的巨龙眼中看到丝丝弥漫而出的黑色烟气,当即喝道:“祖龙停下!那是两条死了?的龙尸,万万不可被那它们咬到!” 然而祖龙此刻却也顾不得?注意施勋话语,他刚一至海面便被那两条龙尸团团缠住,张开的巨口中流着浓黑唾液,疯狂的向他咬来。 如此一来,即便是施勋不提醒祖龙也能察觉出不对了?,这?两条巨龙眸中黑气翻滚,毫无神智可言,更甚是在攻他不得?后向着两边的龙族游去,被祖龙一尾巴拍落水中之后还要挣扎起身,完全不曾记起这?是自己?昔日族地,咬伤得?是自己?昔日的族友。 “都退开!进海去!”眉宇间戾气一闪,注意到已有龙族不慎被那两条龙尸所伤,祖龙身形霍然涨大数倍,甩尾将那龙尸缠住,怒吼起来。 然而这?巨龙死后根本毫无痛觉,即便身躯被祖龙死死缠住,骨骼咯咯作响,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却还是高扬着头颅要向祖龙攻去。 只因他们不求打伤祖龙,为?的却是把盘桓于自己?体内的那股黑雾传播出去,而祖龙这?一尾缠住它们的姿势却刚好方?便了?龙尸们的攻击,一时不察龙尾处便留下两道深深印记。 这?龙尸虽死,但毕竟也是自己?的族类,祖龙虽使力将那二龙困住,却也不忍让其?龙躯有所损伤,只得?徒劳的一尾尾拍下,想要将这?两龙尸拍到脱离。 但试问已被黑雾所控的尸体,又如何脱力?祖龙不忍对同族下手,施勋却没这?个顾忌,眼看祖龙尾部已被咬伤,便直接挥翅释放出数道真气将那龙尸内丹所在位置连躯斩断,而后一把锁住那些摇晃欲逃的黑雾,以真气一一捏了?个粉碎! “你?在干什么!!!”眼见?半截龙尸从自己?面前坠落,祖龙暴吼一声,黑色的双瞳中泛起层层血红。 “这?两条龙早已死去,如今被黑雾所控,我?早便告知过你?,一旦被龙尸咬伤,黑雾入侵体内,便会同他们一样神志不清,你?再?如此优柔寡断下去,黑雾便会更加扩散,难道你?想让你?这?整个龙族都变成此种模样么?!” 未曾理会祖龙的怒意,施勋冷淡回应之后,便用?真气将那两条泡在海中的半截龙尸捞起,送到了?祖龙尾上,而后俯身过去,细细观察着龙尸身躯上的痕迹。 仿佛是为?了?印证施勋所言,祖龙尾上被那龙尸抓伤之处竟开始逐渐腐烂发黑,渗出丝丝掺杂着黑色烟雾的血气。 看也不看祖龙一眼,施勋直接弹出真气覆盖在那伤口之处,层层金光泛起,将那黑雾全部消磨在真气之中。 巨尾上横躺着两条半截龙尸,祖龙沉默地看着施勋为?自己?医治伤口,胸中怒意逐渐消褪,只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身子防止龙尸掉下,无比配合的等待着施勋察看。 施勋凑至龙尸前,直接向那龙尸腹处扫去,果然,这?两条龙尸与那日在潭中所见?龙尸一样,内丹皆被掏走?,且有灼伤痕迹,然而那日潭边的龙尸却是在有人靠近后才像是回光返照般打出一击,显然未曾有这?两条龙尸翻山越海的力量。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黑雾竟是已经猖狂到了?如此地步,能携着龙尸跑到龙族中作乱?! 洪荒十九:龙族族地 见海面骚乱停止, 那些?潜在海中的龙族便又一个个浮了上来,聚拢在祖龙身?周,皆面色沉重的盯着那巨尾上断裂的两条龙尸。 一先前不?慎被这龙尸伤到的金色小龙略带茫然地凑靠过来, 盯着祖龙尾上的尸体?看了半晌后, 亮晶晶的黑瞳中涌上一层水雾, 嗫喏道:“祖龙首领,他们, 他们怎么了?” 深吸口气,祖龙动了动身躯拍出水浪,将那小龙轻柔逼开?, 而后尾巴一卷掩住龙尸,按耐不住地看向施勋, “怎么样了,可有何结果??” 施勋在发现?那龙尸身?上相同的灼伤痕迹后心中便已是无比凝重, 只因他也觉得,这次的事情似乎和凤凰一族脱不?了干系,毕竟在一具龙尸上发现涅槃之?火还可稍加解释,但如今已经出现?了三具, 似乎一切便能归为龙凤之争了。 可是那山中的凤凰灰烬与这诡异的黑雾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总觉得事有蹊跷, 思虑片刻, 施勋并未将自己得出的结果?直接告诉祖龙,而是避重就轻道:“刚刚可有被那些?龙尸伤到的,若是伤口有发黑迹象,一定要让它们速速前来找我, 那黑雾唯有真气可去除, 万不?可自己随意处置,被那黑雾钻了空子。” 双眸紧盯着施勋, 祖龙追问道:“到底如何?这两条龙究竟是不?是凤凰所杀!” 祖龙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一片哗然,围在四?周的龙族顷刻间躁动起来,纷纷抬头看向施勋。 “你可还记得先前我跟你所说。”施勋不?为?所动道:“是,这两条龙尸的确与那日潭中龙尸一样,身?上皆有被涅槃之?火灼伤的痕迹,但那黑雾实在古怪,我不?认为?凤凰一族会掌握此种阴险毒辣之?法?。” “那是你还不?了解它们。”祖龙阴森森的裂开?嘴唇,咬牙切齿道:“我只要知道,是它们所为?就够了!” 祖龙那话中含义极为?明显,只言片语中隐藏着一股深深的戾气,直让人不?寒而栗。 话落,祖龙卷着两具龙尸猛地下沉,冲着身?旁那些?龙族喝道:“先回族地,把这只三足金乌也带上!” 施勋猛地一怔,还未回过神?来便?觉翅膀一沉,扭头看去,只见刚刚那条凑上前来的金色小龙瞪着一双水汪汪的黑眸张嘴扯住了他的羽毛,口齿不?清的说着些?什么。 然而不?等施勋听清,紧接着整个身?子便?腾空而起,重重落在了那一双幼嫩龙角之?间,下一刻,耳旁龙啸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伴随着滔天掀起的巨浪,数十?龙族纷纷入海,呼啸而来的海浪劈头盖脸将他整个压下,随着金色小龙快速一摆尾,瞬间潜入了海中。 幸而施勋在海浪袭来的那一刻眼疾手快得给自己覆上了一层真气,否则以龙族这种简单粗暴的智商,怕是没?有一个会意识到当一只禽类潜海后究竟会发生多么惨不?忍睹的事情。 怪不?得麒麟怕祖龙会错抓妖物回来,他现?在突然都有些?担心羲和的安危了好么! 龙族在海中的速度奇快,即便?是一条幼龙也可在瞬息之?间抵达大海深处。洪荒初生,这茫茫大海之?中几乎全被龙族所占,一路行来,除了深海之?中那些?瑰丽景象之?外,施勋甚至连成群结队的鱼群都未曾看到,放眼四?周,唯余幽暗寂静的海水,以及那时不?时从自己身?下金龙口中所溢出的气泡。 龙族族地处于海底深处的暗礁之?中,这种地方?几乎是没?有任何生物的存在,只因一下到此处便?会被那压力搅为?粉碎,然而龙族身?躯上天生便?长着一层坚硬无比的鳞片,因此并不?惧这海底深压,一到达族地后便?个个自若的游离开?来。 施勋一路上无数次为?自己加固真气,次数频繁到他都有些?怀疑自己这身?真气会在海底用尽方?可,但在真正抵达龙族族地后,施勋便?完全没?这个顾虑了。 这里的灵气简直是浓郁到爆棚啊我的天!真不?愧是先天神?兽居住的地方?,他估计就连那三十?三重天外都不?一定能有与此一较之?地。 身?心舒畅的汲取了不?少灵气,感受着体?内元神?修补速度逐渐加快,施勋暗暗调息了片刻,便?开?始着手为?那些?曾被龙尸伤到的龙族疗伤。 或许是得了祖龙的吩咐,施勋一至此处便?有不?少龙族前来寻他,并且无比配合他的检查,另施勋毫不?费力的便?去除了那些?藏在伤口中黑气。 然而待到所有被伤的龙族都治疗完,祖龙却还是不?见踪影,想着祖龙很可能是去安葬那两具龙尸,施勋便?顺手拦下了一条刚治疗完龙族,想问问羲和的所在。 但令施勋惊讶的是,那龙族竟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未曾看到首领有带过任何陆上生物回来,或许你可以去问问麒麟,他总跟首领一起的。” 眉头微蹙,施勋疑惑道:“始麒麟,他也在此处?” 那龙族微微撇了撇嘴唇,嗤笑道:“他又没?有族地,除了跟我们首领呆在一起还能去哪?” 施勋眉头一挑,暗道这先天三大神?兽之?一的始麒麟竟会连个族地也没?有?倒是有些?稀奇了,怪不?得整日跟祖龙一起,不?过这龙族地处深海,生于大地的始麒麟怎会能适应这里的生活? 想着从刚刚开?始便?似乎没?见到始麒麟的身?影,莫非是先一步回到了这族地?施勋沉吟片刻,向那龙族询问了麒麟的大概位置后便?拔腿向那处寻去。 但还不?等施勋寻到麒麟所居之?处,一块暗礁之?后便?传来了麒麟温柔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疼惜,轻柔响起。 施勋脚步一顿,转头向那处走去,却在快要靠近暗礁时突然停下脚步,透过那两块暗礁间一丝不?算宽的缝隙,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跟麒麟在一起的是刚刚带着施勋潜进海中的年幼金龙,那小金龙的一双黑瞳显眼无比,此时却稍带凄然,耷拉着脑袋靠在麒麟身?边,俯趴在身?前的两个爪子带着明显的伤痕,隐隐透出一丝黑气。 始麒麟在海中竟还是那副青年样貌,正微曲着身?子,半蹲在小金龙面前,将那受伤的双爪放在自己膝上治疗着,温和的面上透着股不?算严厉的怒意,斥责道:“谁让你非要凑上去的看得,你知不?知道那发起狂的龙尸有多危险,现?在可好,被伤到了吧。” “麒麟首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凑上去了。”那小金龙像是霜打过的花儿一样,蔫蔫的应道。 轻叹了口气,始麒麟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担忧,喃喃道:“你性子如此毛躁,若是以后再遇到此事,定会又冲上前去。” 小金龙砸吧砸吧嘴,未曾答话,麒麟伸手轻抚着金龙头顶的毛须,唇角勾着抹柔和的弧度,似在怀念什么。 “它睡着了。”从暗礁后转过身?来,施勋双眸盯着那小金龙完好如初的双爪,沉吟道:“我倒是忘了,这小家伙儿也被那龙尸伤到了,还好麒麟道友你注意到了,否则这小龙怕是要重蹈那龙尸的覆辙了。” 似乎是被施勋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麒麟手上一震,而后轻轻将那小金龙的双爪放下,连忙站起身?走至施勋面前,轻声道:“帝俊道友怎会下到海中来,这海中压力甚大,可还习惯?” “还好还好,有真气护着,不?怎么碍事,而且这地方?的灵气甚是浓郁,刚好适合我养养元神?。”被麒麟这么关怀备至的一问,施勋颇有些?不?好意思道。 “那便?好。”点了点头,见施勋目光向那睡着的小金龙看去,麒麟无奈笑道:“这小家伙太过顽皮,不?小心被那龙尸伤到了些?外皮,我已经为?他稍稍处理过了,也劳烦帝俊道友挂心了。” “不?不?,我只是在想,麒麟道友看这小金龙的目光,倒像是在看自己的亲人般,疼惜不?已。”施勋莞尔一笑,麒麟这目光对他来说熟悉无比,他曾经一手带大了数个师弟,每每他们受伤,自己便?也是如此。 麒麟微微一怔,而后抿了抿唇,略带苦涩道:“啊,可能是习惯了吧,我也有一个,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孩,孩子?!双眸徒然睁大,施勋结巴道:“是,是和母麒麟生的么……” “不?是不?是。”被施勋的话语吓到,麒麟连连摆手道:“那是我感天地造化,融精血所生,没?有,没?有母金乌……” 说到最后,麒麟微低着头,脸上泛起一抹羞红。 施勋唇角微抽,对于天道这种喜欢给人造老婆孩子的行为?颇为?无语,只得尴尬笑道:“呵呵,是么,那怎么不?见你带他出来遛遛?” “小孩顽皮,闯了些?祸事,被我关在族中养伤呢。” 族中?可那龙族不?是说…… 微勾了勾唇唇角,沉默片刻,麒麟转头道:“啊,对了,帝俊道友来此找我怕是为?了那只母金乌吧。” 见麒麟冲着自己揶揄地眨了眨眼,施勋一边哈哈点头,一边心中暗道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都差点忘了自己找你干嘛了。 “那女道友或许是来此受到了点惊吓,一到海中便?昏迷了过去,还未曾醒来,此时正在后方?休息,我可以领帝俊道友前去。” 心不?在焉地听着麒麟说完,施勋顿了顿,说:“既如此,那便?先让她休息着吧,我还有一事要与麒麟道友商议,我在那两具龙尸上又发现?了凤凰涅槃之?火的痕迹,但我却是有些?疑惑,因此想来问问道友,凤凰一族的涅槃之?火除了可在临死前燃烧之?外,是否还会用于战斗之?中?” 洪荒二十:疑惑丛生 “据我所知, 凤凰一族唯有在自身性命不保时才会燃起涅槃之火,而凤凰的涅槃之火极为珍贵,一般凤族皆不会拿它来与敌争斗, 但是……” 沉吟片刻, 麒麟似是有所顾忌, 未曾再说下去?,反而是另问道:“据帝俊道友所说, 那?日曾在山中?发现凤凰灰烬,因此才猜测那龙族之死另有蹊跷,不知帝俊道友这次可曾发现了有凤凰在附近涅槃?” 双眸微眯, 思?索片刻,施勋答道:“并未发现, 但麒麟道友可还记得那龙尸上的黑雾,那?黑雾自有灵性, 若是在那两条龙族死后从千里外将其带来?也不无可能,如此一来?,这东海范围内自然看不到凤凰涅槃。” “可道友也说过,那?黑雾虽有灵性, 却也仅是可微弱一击而已, 如何?有此等能力识得?路途, 又挟着硕大龙尸千里迢迢跑来东海?”反问施勋一句后,麒麟缓缓道:“依我看,这两条龙族死?时应是据此地不远。” 见施勋仍是面有疑色,麒麟终是轻叹口气, 微微迟疑道:“不知帝俊道友可曾知道, 那?凤凰一族的首领,元凤。” 施勋眉头一簇, 心中?猛地一惊,“麒麟道友的意?思?是……” “凤凰的涅槃之火唯有临死?方可燃尽,但这对于先天神兽之一的元凤来?说却或许不是这样。”眼眸低垂,始麒麟的眉眼隐藏在海底游荡的水波细纹之中?模糊不清,神情似是有些担忧,“先天神兽总归是与那?些普通凤族有所不同,若是元神强大,亦可口吐烈火。” 施勋恍然大悟,就像他们三足金乌和太上老?君一般,元神至强就可口吐火焰,哦不,太上老?君不会口吐,那?太毁形象了。 这么说来?,那?龙尸之死?便真是凤凰所为?可是元凤乃是一族首领,亲自出来?杀龙族,掏龙丹,这究竟是有多大仇?! 况且还有那?来?历不明的黑雾,让施勋每每想起便颇为心悸。 想明白后,施勋却又对麒麟刚刚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所疑虑,忍不住问道:“这么说来?,麒麟道友应是早有猜测,既如此,却又为何?……” “为何?不早告诉祖龙是么。”麒麟低叹道:“三大神兽初生时便应为一体,然因洪荒内灵气不均,龙凤之间相?争许久,两族关系一度濒临破碎,而族人相?争,首领又怎会不知,因此祖龙元凤已是甚少有来?往,我一开始听你提及此事,便已有所猜测,却又想着或许是误会一场,但今日那?两具龙尸的出现,却似乎无法让我在自欺欺人了,而此事若真是跟元凤有关,依祖龙那?性子,恐怕是不妙了啊。” “祖龙一旦得?知,龙凤之间的关系定会无法挽回,严重些,甚至可能会导致两族大战,此事,定不能轻易告之于祖龙。”两大先天神兽之间的矛盾若是无法化解,一旦开战便连整个洪荒都会受到?震荡。 然而俗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施勋这边话音刚落,两人只觉眼前霎时间一暗,数十条龙族倏然而起由两人头顶快速划过,紧接着海底之内喧哗一片,“快去?找首领!有好几只凤凰朝着东海来?了!” 眸色一动,还不待施勋反应过来?,始麒麟便瞬间化为原形,留下一句“我前去?寻祖龙”,便紧随着那?堆龙族之后匆忙而去?。 “麒麟族长,咦?金乌?” 被这一顿天翻地覆的搅和,那?条原本安睡的小金龙也伸出爪子揉揉眼睛,站起了身子,一双黑瞳略带茫然的看向施勋。 施勋与那?小金龙对视片刻,稍稍上前两步伸着翅膀在那?小金龙的爪子上摸索了一阵,然后在小金龙略显惊悚的目光下,探头凑了上去?。 果然,没?有一丝伤口的痕迹,就连那?黑雾都消除的一干二净。 某个念头于心中?一闪而逝,施勋轻啧一声缓缓退开,为那?念头感到?悚然无比。 希望那?只是自己多想了,心内恶寒阵阵,施勋伸出手?指在那?小金龙额上一弹,询问道:“可知道你家祖龙首领会去?哪里埋葬龙尸?” “海底中?所有死?去?的龙族只会葬在一处,我当然知道了。”甩了甩尾巴,小金龙道:“你是想要去?找首领嘛,上来?吧,我可以带你去?。” 孩子你真可爱,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二话不说一伸腿跳上了小金龙的脑袋,施勋一挥翅膀捉住那?两根幼嫩龙角,道:“走吧。” 龙族的埋尸之地乃是海底中?一处自然形成的幽深裂谷,然而说是埋尸,其实只不过是将龙族尸体投入裂谷之中?,那?裂谷有如万丈深渊,周围海水压力极大,便连寻常龙族都难以停留,因此对于死?去?的龙族来?说,是一个极为安全而又安静的葬身之处。 几乎每一条死?去?的龙族都是由祖龙亲自送至此处抛下,毕竟身为先天神兽,这大海之中?哪还有他无法停留之地。 然而那?小金龙还正是年幼,几乎是刚至裂谷不远处便已微微有些喘不上气了,见状施勋便只得?让它先行离开,自己一个人边加固着真气,边向内走去?。 因此当他抵达之时,始麒麟已经先行一步寻到?了祖龙,并且看起来?呆了有段时间了。 那?裂谷旁水色幽暗无比,漆黑的深渊如一道划入水中?还未曾来?得?及散开的墨迹,带着无尽的压抑感横裂在海底。 在这里,仿佛一切的声音与气息都会销声匿迹。 “凤凰一族来?势凶猛,怕是发现了那?山中?的灰烬,想要前来?找个说法……” 两人皆未化出原型,而是维持着人身一前一后地站立在裂谷旁,祖龙以往满是戾气的面上今日却是一反常态的平静无比,唇瓣微微抿着,盯着那?像是与他眸色融为一体的裂谷,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只是几只凤族还好,但万一是元凤来?了呢,她一向急躁护短,又有些蛮不讲理,听我的祖龙,你不要露面,还是先避避为好。”麒麟满脸焦急慌乱的站在祖龙身后,一刻不停的劝说着。 祖龙闻言转过身来?,眸子中?带着些许厉色,沉沉盯住了麒麟,“麒麟你告诉我,此事是否和元凤有关。” 麒麟瞬间哑语,稍稍停顿了一下后,说:“没?,没?有啊,我只是怕你二人不小心……” “没?有?哼,没?有你会如此劝我不要与她相?见?”眸中?厉色更甚,祖龙近乎质问道:“她脾气不好,我就好不成?!说,是不是跟她有关!” 麒麟眸中?懊恼之色一闪即逝,然就是那?一瞬间,却被祖龙牢牢捉住。 “果然是她!”祖龙紧蹙的眉峰挤出一道血色凹痕,竟是呵呵笑了起来?,“涅槃之火,呵,我早就该想到?的。” “凤凰一族,元凤,既然龙凤相?争许久,那?便该想办法让这争斗,停一停了。”英俊的面上笼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森,祖龙似是怒到?极点,却又带着隐隐的兴奋感,而那?轻描淡写的口气便与这裂谷一般,如深渊骇人。 “元凤来?便好,不来?,我定要去?凤族寻她一寻!”唇边咧开一抹满是恶意?的笑容,祖龙漆黑的双眸对上麒麟,那?瞬间竟让他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祖龙,你听我说……”麒麟刚想说些什?么,耳尖却微微一动,而后猛地扭过头,看到?了据二人不远处静静站着的施勋。 那?瞬间麒麟的表情竟是带着前所未有的锐利,施勋微微一怔,而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冲着麒麟摆了摆手?。 “麒麟,你随我同去?。”祖龙淡淡道。 始麒麟闻言身子一抖,由施勋那?边转开眼眸,无奈笑道:“我去?做什?么,元凤向来?不太喜欢见到?我……” 祖龙微眯眼眸,嗤之以鼻道:“懦弱!” 似乎不是第一次被祖龙这般嘲讽,面色泛白的低下头去?,始麒麟双唇紧抿,眸色暗淡不清。 “既然麒麟道友不想去?,那?带上我可好?”笑眯眯的凑上前去?,施勋道:“好歹那?具潭边龙尸也是我发现的,我跟去?看看,说不定能察看出些什?么。” 说完,施勋又冲着麒麟眨眼示意?了一下,比着口型道:“放心,我定会劝阻他的。” 麒麟双眸微颤,面色苍白的勾了勾双唇。 祖龙眼眸转向施勋,沉默片刻,咧唇道:“也好,你跟着前去?,将你所见全部说出,也好让元凤那?家伙再无辩驳!” 说完,祖龙向麒麟那?方瞥去?一眼,流露出一股似是恨铁不成钢般的情绪,却在转瞬收回,而后扭头摆尾,快速向上游去?。 施勋转身看向麒麟,沉吟道:“凤族前来?东海,我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麒麟道友你说那?元凤,真的会与此事有关么。” 麒麟低垂的眼眸透着股疲惫,像是精疲力竭,却又勉力道:“只希望此番,元凤没?有前来?。” 施勋摇了摇头,而后轻叹口气,伸展着双翅,追随着祖龙离开的方向游去?。 洪荒二一:龙凤争端 施勋随祖龙破开海面的那一刹眼?前便被漫漫火海所覆盖, 东海海面宽阔无?比,此时触目所及之地却皆燃着熊熊烈火,海面波澜四?起, 掀起的浪潮一层高过一层, 却未曾将那火焰浇熄分毫, 火焰毫无?缝隙的燃烧在?海水之上,一时间这湛蓝海面竟被那烈火照的通透泛红, 诡异而瑰丽。 数十只凤凰于?空中盘旋,看着潜伏于海水中无法探出头来的龙族,发出嘲笑般的长鸣。 “涅槃之火, 元凤!”祖龙眸中煞气四溢,见状猛一摆尾, 旋身翻入海中,须臾, 一阵强烈至极的波动由海底传出,紧接着海水瞬间下降数尺,形成深不见底的硕大漩涡,将那覆盖在海面上的火焰尽数卷入! 而就在那火焰只星半点都不遗存之时, 漩涡猛然一收, 紧接着数道冲天水柱于?海面急射而出, 朝着空中那数十只凤凰直击而去! 便在?此时,狂风席卷而来,将那水柱齐齐压下,一只浑身金红的凤凰从空中缓缓落下, 张开的尾翅间划出星火点?点?, 尖锐的鸟喙一开一合,便是锐利刺耳的鸣叫。 “我还以为若是不将这东海的水烧尽, 你便会永远缩在?里面呢,祖龙。” 施勋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只艳丽到险些闪瞎自?己二十四?尅钛合金鸟眼?的凤凰,瞬间觉得自?己这身金光闪闪的羽毛好像也不怎么刺眼?了。 “我还未曾去寻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龙角由海中探出,祖龙身形竟是在?这短短几瞬便又涨大数尺,如一座海中孤岛般,顶着倾泻的海水对上了空中停立的元凤。 祖龙仅是一个半身便已大了元凤几丈开外,那铺天盖地得威压更是将四?周盘旋的凤族逼得几乎飞不起身子,只能一个个低低掠在?海面之上,与海水中潜着的众龙族大眼?瞪小眼?。 元凤也不愧是三大先天神?兽之一,不仅丝毫不受这压力的影响,甚至还颇为悠闲的理了理翅上的羽毛,轻声笑了起来:“我送上门来,是,我是送上门来了。” 声音突然尖利起来,元凤尾后星火猛涨,几乎是声嘶力竭道:“我是将我族中这数具冤魂,送上门来讨债了!” 话落,一块被烧得焦黑的凤凰骨从空中坠落,堪堪停在?距海面半米之处,进入了所有龙族眼?中。 霎时间,凤凰一族群情?激奋,几乎想要?下海去与这帮恶龙搏斗一番。 祖龙沉默看着海面上那块凤凰骨,半晌,沉声道:“一块不辨真?身的焦骨,便想抵得过我龙族数条性命?” “不辨真?身的焦骨?哼,休得胡言乱语!”以为祖龙不过是想与此事撇清干系,元凤冷笑道:“这是我族中凤凰涅槃失败后才会留下的凤凰骨,这块骨头,就在?据你东海不远之处寻到,而那地方,满是你龙族的腥臭味!” “哦,是么?”听得元凤言语,再联想到那日突然出现在?族中的两具发狂龙尸,祖龙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轻咧着唇缝,嗬嗬低笑了起来,“这么说来,一切便清楚的很了。” 音还未落,祖龙由海中整个飞出,硕大的龙尾掀起滔天巨浪,扫飞数只低盘的凤凰后朝着元凤狠狠砸去! “你凤凰一族向来喜与我族争斗,我往日不过是看在?同源所出的份上不欲与你计较,如今你却得寸进尺,想借着这块焦骨发难,你可知那凤凰在?化为焦骨前,究竟杀了我多少龙族!” 这先天三大神?兽一出生洪荒便自?动划分了领域,龙掌海,凤掌天,本应是各自?修炼毫无?干戈,却因洪荒灵气不均而常生争斗,龙凤两族见面就掐,基本已是习以为常之事,但若说道死?伤,应是从未有过,毕竟从祖龙的只言片语中不难推断出,他刚开始,还并未将族人之死?联系到凤凰的身上。 祖龙脾气暴戾,却也不是不明事理,没在?第?一时间想到凤凰,那便是之前还没有龙族是被凤凰所杀,而后来……唇瓣微抿,施勋突然想到,似乎是他的发现与麒麟的步步推断,才让祖龙逐渐相信,是元凤杀了那些龙族。 若是这么一想,事情?便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了。 祖龙向来桀骜不驯,元凤又高傲急躁,始麒麟在?这三者之间最是性情?温和?,应是周旋于?两族之间劝解争端才对,但如今麒麟的情?况却有些不对,而且,这元凤与麒麟之间,似是也发生了些什么…… 施勋这边还未思考出头绪,那边因着祖龙突然发难而怒火中烧的元凤已是展翅一鸣,按耐不住的要?冲向祖龙。 龙凤两族争斗许久都没什么死?伤,这段时间却突然大量死?亡,即便那龙尸身上被凤凰灼伤的痕迹确凿无?疑,但此事却必有蹊跷。 这么想着,施勋当即高喝一声,挥出真?气拦住了元凤的攻势,“道友且慢,凤凰之死?,或许并非龙族所为!” 这真?气来势突然,元凤毫无?防备的受这么一击,身形猛地一震,攻势便不由自?主的缓了下来。 便在?此时,施勋连忙拍翅飞上前去,正对上了元凤那张艳光四?射的鸟脸。 元凤本是被那来历不明的真?气阻的心中恼火,此时看着眼?前这团金灿灿的东西却不由一愣,而后看了看施勋身后未有动作的祖龙,这才微微抬起脖颈,傲气凌然道:“三足金乌?为何会与这恶龙混作一处?” “身有所伤,借此地修行,顺便,前来调查龙族死?尸一事。” 元凤闻言一怔,细长的眼?眸透出一股诧异,“此话何意?” 细细观察着元凤面上神?情?,施勋继续道:“前些日子我与师弟路过一水潭,偶遭一死?去龙尸袭击,待制服那龙尸过后,却发现它身上,有被涅槃之火灼伤的痕迹。” 听出施勋意有所指,元凤怒道:“一派胡言,且不说死?去龙尸如何袭击你二人,我凤凰一族涅槃之火一生唯燃一次,断不可能用来与龙族争斗,除非……” 似是想到什么,元凤看着那块海上焦骨,咬牙道:“除非它到了生死?关头,不得不涅槃,但这几日族中并没有新生凤凰出现,一定,一定是被这些恶龙所伤,涅槃失败!” 果?然!这与他先前分析没错,凤凰是不可能用涅槃之火来与龙争斗,而在?发现元凤神?情?并无?异样之后,施勋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那龙尸一事与元凤并无?干系。 那么如此一来,麒麟先前所述便不由得令人疑虑了。 “我族中近日已现三具龙尸,具具身上皆有你凤凰一族留下的痕迹。”祖龙语气阴沉道:“此事,这金乌与麒麟,皆可证明。” 施勋稍稍回过神?来,刚欲应和?,却见元凤神?情?徒然一滞,紧接着透出一股似是带着尴尬的厌恶感,不屑道:“那家伙不回去照顾他那丑儿子,来东海做什么,况且,以他那懦弱的性子,还不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话落,元凤又转头看向施勋,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怎么,三足金乌,你也要?和?这恶龙混作一起,替他们遮掩?!” 祖龙眸中隐带怒意,喉中如闷着道滚雷,沉沉道:“元凤,你莫要?欺人太?甚,这龙尸一事容不得你狡辩!” 明显察觉到元凤提起麒麟时的态度颇为不对,施勋正欲开口询问?,却见不远处海浪翻滚,现出麒麟匆忙的身影来。 麒麟一路直朝三人所立处奔来,待到快接近时却又顿了步伐,似是有些畏惧元凤般,紧紧靠挨在?了祖龙身边,滚圆的眼?睛稍稍抬起,轻声道:“我,我可以证明,那三具龙尸身上,确实有凤凰的痕迹。” 麒麟一出现,施勋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追随了过去,与此同时,一同看向麒麟的还有那数十只低盘于?海面的凤凰。 “真?的是麒麟,他不回族里来东海做什么?” “估计是不想回去吧,他那族中还有什么,除了那丑儿子,哼。” 凤凰们的声音并不算小,最起码施勋是听得清清楚楚,但当施勋看向麒麟时,却只见他眼?神?平静的从那堆窃窃私语的凤凰处移开,与施勋对视片刻,而后扯开了抹略显无?奈的笑容,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元凤,先前一事我已不与你计较,但此次,你确实做的有点?过分了些。”麒麟始终不敢抬头看向元凤,露出一番怯懦的样子,但出口的话语却又是坚定无?比。 顿时,原本只是小声私语的凤凰们瞬间激动了起来。 “他怎么敢说,明明就是他那丑儿子错!” “对,生的丑陋也就罢了,心思还如此恶心,他之前对着首领时不都是不敢提起的么?” “呵,该是有了龙族撑腰吧。” 便到此时,麒麟仍是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温温和?和?的劝道:“龙凤两族争斗许久,此次事态却着实严重,不管怎样,掏人内丹此等恶习是该改改了。” 施勋一愣,想到老子似乎也曾提到过凤凰有掏丹之习,于?此同时,一念头突然浮现于?施勋脑海,令他神?智一清,顿如拨云现日。 他突然意识到,这死?去龙凤的内丹大抵是全都失去了踪影。 龙尸的内丹被活生生掏出,一只开始涅槃的凤凰总不可能还有这般力量,同理,既然龙族的内丹都被取了,又怎还会有能力使凤凰涅槃失败,唯一的解释,便是它们的内丹被他人取出。 龙族内丹被取必死?无?疑,凤凰的内丹被取,涅槃自?然也就不可能成功。而凤凰涅槃后便化为灰烬,除了一块凤凰骨之外一概不剩,内丹是否在?涅槃前便被取走?亦无?人知晓。 于?是,便只剩了一具被掏空内丹的龙尸,将矛头直指凤凰一族。 如此一来,便正应了他先前所想,定是有什么东西,引起龙凤争斗后又掏出了它们的内丹,并且,嫁祸给了这两族,毕竟龙凤之间争斗许久,发生死?伤也在?所难免不是? 而那诡异黑雾,或许在?之前便已进入龙族体内,这才另其神?智失常,与凤凰厮杀,更甚是在?死?后回到族中,一是为了引起骚乱,二则是使祖龙注意到,凤凰的痕迹。 那黑雾,或者说是控制那黑雾的东西才是龙凤之死?的罪魁祸首,至于?是谁,施勋虽说心中已有所思,却也不敢妄加推测。 毕竟有什么原因,能让天地间唯一的一只瑞兽,做出此等事来? 但不管怎么说,掏取龙丹一事却绝非元凤所为,施勋本以为元凤听麒麟此言会更是愤怒,便抬头朝那处看去,却没想到元凤只是阴沉着面庞,冷声道:“此事不是我做的,自?那之后,我未曾再掏过任何生灵内丹。” 麒麟微怔,正欲在?说些什么,却见元凤扭头向祖龙道:“我未曾见过那三具龙尸,你也莫想借此与我族人之死?脱清干系,此事便先按下,我会回族中好好调查一番,但若是再生事端……” 尾翅间火焰猛然转为青黑,元凤面庞霎时间透出一股狰狞之色,声音亦由清凉尖锐,转为阴森沉厚,“龙凤之战,不日即至!” 这是……凤凰恶相?! 先天四?大元素于?演变中化为三大神?兽,然说是三个,可实际上,凤凰生来便是雌雄同体,这在?一般凤族来说也不过是可本源□□而已,但放在?元凤身上,却是多了善恶两相。 平日为善,内心暴怒,恶相便会出现,也怪不得元凤战力没有祖龙高却也敢来如此叫板,只因恶相一出,便是横扫之力。 元凤化出恶相,便连周围的凤凰一族都忍不住打起寒颤,施勋心中也不禁一阵恶寒涌起,便连忙扭过头去。 而就在?这不经意间的一扭,施勋却突然瞥见,麒麟那一直平静无?波的眸子内像是有了些变化。 初看时似是淡淡的恐惧,但那恐惧之后,则是一抹带着极深恨意的暴戾之气。 施勋动作缓慢地眨了眨眼?,心中竟隐隐升起几分不敢置信的可笑感,天地间唯一的一只祥瑞之兽竟然染上了戾气,你敢信?! 但是不信也不成了,毕竟他的视力好到可以令大部分鸟类羞愧,而既然他没有看错,那接下来他也就需要?弄清楚一些事情?了,比如说,麒麟的儿子与凤凰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敢确信,等他调查清楚这件事,这龙凤之死?的缘由与那黑雾的来历便会迎刃而解了。 洪荒二二:麒麟之子 “麒麟道友, 麒麟道友还请稍等一下,我有一事?想要询问。” 一路紧随麒麟身后回到海中,眼见麒麟身?形加快, 进入龙族族地后更是?转眼便要离去, 施勋连忙大声唤了两句, 闪身?拦在了麒麟面前。 然而这一次,始麒麟却不像以往般那样面带笑意, 和?善等待,而是?不耐的停下了步子,看向施勋的眼神甚至蕴着几?分敌意, 语气淡漠道:“帝俊道友,有些事?情, 不该问便不要问了。” 施勋心下了然,始麒麟只怕是发现了自己对他的注意, 产生警惕了。 但即便如?此,依着麒麟往常那般隐忍性格,也不该将这敌意表达的如?此明?显,莫非是?受到凤凰恶相影响, 控制不住心绪, 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事?, 让麒麟已?经没有时?间在忍下去了? 唇瓣微微一撇,施勋呵呵笑道:“麒麟道友说的是?,但该问的总是?要问吧,道友先前不是?说我那同?伴在后方?休息, 这好些时?辰过去, 也不知她是?否醒来,还想请麒麟道友指下路可好?” 神?色不辨的与施勋对视片刻, 麒麟突地温温一笑,说:“我倒是?险些忘了此事?,但今日我实在是?有所不便,无法亲自带道友前去,不若改日……” “无妨无妨,麒麟道友只要指下路,我自己前去就可。”麒麟不去却正?中他下怀,毕竟他要问的事?情,还是?避开麒麟方?好。 凤凰一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让施勋连个?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祖龙在元凤走后又不知道跑去哪里发泄他那被逼出来的满腔战意,其余龙族则是?满脸冷漠,处于一问三不知状态,施勋这憋了一肚子的问题,也总不能去询问麒麟,正?在焦灼之时?却突然想起龙族内还有个?对凤凰似是?颇为了解的羲和?,便打算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麒麟估计是?忙着前去找祖龙,听施勋此言也不再与他过多纠缠,草草指明?方?向后便飞身?离去。 施勋顺着麒麟指得路途抵达一礁洞前,还未进入便听得内里一声震耳欲聋得惊呼传出,即便是?还未见到羲和?,也能够猜出这母金乌八成是?没什?么大碍,并且,听起来像是?刚醒不久。 本来还担心羲和?会受不住海中压力而略有虚弱,现在看来却是?不用了,好笑的摇了摇头,施勋抬脚迈了进去,刚好对上正?一脸惊恐看过来的羲和?,随即便抬起手来,轻松的打了个?招呼。 施勋这边轻松无比,羲和?看他却只觉是?天崩地裂之间终于出现了个?能扛得,当即抽泣一声,泪流满面的扑了过来:“呜呜呜,终于有救了,吓死我了!” 面色尴尬的将羲和?拖离自己胸口,施勋简直是?没眼看这个?啥啥都能吓死的废柴金乌,看她哭哭嚷嚷,只觉耳边聒噪无比,连忙出声道:“你再如?此下去,可要将那恶龙招来了。” 此一招甚是?管用,羲和?立马双唇紧闭,这才反应过来般向着四周看了看,惊慌道:“这里是?哪里,我还在那恶龙族中么?” 见施勋点了点头,羲和?又观他还是?这么一副鸟样,顿时?双眼微瞪,满脸惊恐:“你,你也被它抓过来了?!” 眼看羲和?目露绝望,泪珠再度涌出,施勋低叹一声,只得将自己为何在此的来龙去脉通通讲了一遍,这才让羲和?心绪微微平复,小声抽噎了起来。 如?此一番下来,施勋那堆堵在心口的疑问也不由?得落了下去,耐着性子等羲和?抽噎完后,方?问道:“你那日在湖边出了何事??可是?祖龙将你掳走的?” 羲和?好不容易冷静了一些,闻此又忍不住撇下嘴唇,委屈道:“我,我没有看清,我那日在湖边喝水,感觉到身?边有些动静,回过头时?却只看到一只浑身?漆黑的东西晃过,然后,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浑身?漆黑?你确定没有看错?”眉头微微皱起,施勋追问道。 点了点头,羲和?嘟囔道:“当然没有,我虽然修为不行,但眼力还是?可以的……” 好吧其他先不说,最起码这句话施勋还是?信得,毕竟身?为一只金乌,那堪比望远镜的视力还是?很让人自豪的。 只不过,羲和?说是?浑身?漆黑的东西,难道竟不是?麒麟将羲和?掳走的么?心下奇怪,施勋一时?思索不出什?么结果,便暂且将此事?按压在后,想着先将他此行最重要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这么想着,施勋缓缓开口道:“此事?再另说,我还有一事?问你,你可曾听说过,凤凰恶相?” “当然听说过。”像是?终于被问到兴趣所在,羲和?眼神?晶亮,“凤凰乃是?雌雄同?体,其首领元凤更是?生有善恶两?相,平日为善,暴怒为恶,恶相一出,即有横扫之力,然而虽说如?此,但凤凰恶相甚少出现,倘若没有四不相一事?,怕是?到现在都不会有人知道凤凰竟还有两?相之分……” “等等。”终于抓住了一个?关键性词语,施勋心中一喜,迅速道:“你说的四不相,可是?始麒麟之子?” “是?啊,听说四不相乃是?麒麟感天地造化而生,却生来古怪,似龙非龙、似凤非凤、似麒非麒、似龟非龟,而且性情阴郁,全然不似麒麟温和?,当初此事?闹得轰轰烈烈,都说始麒麟生出这么个?家伙是?笑话一场,你难道没听说过么?” 施勋心道他当时?正?忙着万里寻夫,哪里还有空去打听麒麟生孩子的事?情。 然而施勋还未出声,便听羲和?微微一叹,念道:“可惜啊,可惜。” 眉头微挑,施勋奇道:“可惜什?么?” 羲和?摇头道:“可惜当我知道此事?的时?候,四不相早就死透了,我连这异兽长什?么模样都还没见过呐。” 心中瞬间震颤不止,知道事?情的关键八成就在此处了,施勋立马道:“死了?!怎么回事?,快说与我听!” 似是?被施勋这般急切的模样吓到,羲和?怔愣片刻,这才意识到什?么,颤声道:“怎,怎么,你不会又想要做些什?么吧?!” 见羲和?又露出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施勋唇角微勾,嘻嘻笑道,“让你说你就说,不说我可就把你独自扔在这里了。” “又是?这样。”眼角瞬间湿润,羲和?咬了咬唇,哆哆嗦嗦道:“这事?我打听了好久才知道的,她们都说不能让元凤听到的……” “我也只是?好奇而已?,又不会跑到元凤面前讲。”出言安抚了一下,见羲和?像是?松了口气,施勋又急忙催促着她讲出后面事?情。 如?此又过了片刻,施勋才总算弄清了这件事?情的大致经过。 而此事?若要用一句话概括出来,那只能说是?一个?颜控酿成的惨剧。 原来,四不相因?天生相貌古怪,故而贪恋貌美艳丽之物,而麒麟又只这一独子,因?此对它颇为宠爱,几?乎是?有求必应,为他收集了不少美丽之物。 可谁知一日元凤前来寻找麒麟,却被四不相撞见,而这天下间若说道貌美艳丽,怕是?没什?么比得过凤凰一族,于是?接下来的事?情便可想而知,四不相恋上凤凰形貌,便整日央求麒麟带它前去凤族,追随在元凤身?边,而元凤身?为一族首领,修为高深,颜值又高,自然看不上四不相这种长相奇怪的家伙,甚至,还颇有厌恶。 元凤脾气向来高傲急躁,这一天两?天还好,次数多了,她便忍不住出言讥讽,警告了麒麟之后,又动手将四不相打出了凤族。 经此一事?,凤凰一族满是?奚落,麒麟自然不会再带四不相前去,此事?本来到此便可以结束,可谁知,这四不相却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竟不知用什?么方?法偷了颗凤凰蛋出来,因?此惹怒元凤,被活生生掏出了内丹。 施勋静默片刻,忍不住问道:“那时?始麒麟身?在何处?” “听说当时?始麒麟是?在场的。”羲和?想了想道:“但那时?,元凤已?被逼出了穷凶极恶之相,若不是?祖龙及时?赶到,怕是?连始麒麟都难逃一死,也是?从?那次开始,凤凰善恶两?相之说才逐渐为人所知。” 羲和?道:“凤凰恶相一出,无人胆敢言语,元凤恢复神?智后也对此事?闭口不谈,始麒麟本来是?想与元凤理?论的,但凤族上下皆指责四不相,言是?它行事?不轨,这才逼出了凤凰恶相,得了恶果,而且此事?又的确是?因?四不相偷凤凰蛋而起,如?此一来,事?情便也不了了之了。” “自那之后,四不相再未出现过,始麒麟亦不再提及,妖兽内丹被掏,是?不可能复原的,因?此大家猜测,四不相估计是?……死去了。”羲和?唏嘘道。 施勋默默听着羲和?言语,不知怎地便想到那一日偶然遇见麒麟为那小金龙疗伤之时?,麒麟曾对他说过自己生有一子,心中忍不住有些酸涩。 施勋想着他终于知道麒麟眼中的戾气是?从?何而来了,麒麟那日只说是?被关在了族中养伤,其他只字未提,却原来……若是?如?此,即便是?天生瑞兽,恐怕也不能做到毫无怨恨的吧。 施勋又想到自己这几?世以来所经历的一切,当他看到自己至亲之人死于眼下时?,也未能做到心绪平复,不生怨恨。 但即便如?此,却也不能任由?麒麟如?此下去,毕竟龙凤一战,便是?生灵涂炭。 四不相死去已?久,麒麟却能忍下痛楚,步步设计,暗中为营,引起龙凤争斗从?而借着祖龙的手来报复元凤,此等心性,令人钦佩之余却也不免心生恶寒。 他已?知晓这龙凤之死必和?麒麟有关,然而那黑雾来历却仍是?没有头绪,不过既然此二者相连紧凑,那想必也能从?麒麟身?上寻到线索。 然而始麒麟现在已?对他生出了防备之心,恐怕还是?先按兵不动,多加观察几?日才好。 想着自己也能趁此时?机吸取灵气,好早日恢复修为,深吸口气,施勋转头看向羲和?,吩咐道:“龙族灵气充沛,这几?日你便先在此修行,待到时?机成熟,我便带你离开这里。” 洪荒二三:黑雾源头 既然知道了此事与始麒麟有关, 那?么麒麟呆在祖龙身边也必是有所图谋,于?是接下来的时日里?,施勋便干脆呆在了羲和此处, 一边修复元神, 一边暗中观察着龙族动势。 如此数日过后, 就在施勋元神恢复得已经差不多的时候,自那?日与凤族对持后便失去了踪影的祖龙终于?回到了族中, 于?此同?时一起被祖龙带回来的,还有一个听起来糟糕透顶的消息。 “祖龙道友是说,在靠近东海之处, 又发现了两具龙尸?并且这两具龙尸旁还有一只正在涅槃的凤凰?!”听了祖龙的描述,施勋顿时瞪大了眼眸, 不可置信道。 祖龙此时满眼的戾气还未褪去,仅稍稍一动便传出阵阵血腥气, 似是很不满自己身上的气息,祖龙一边甩了甩尾巴,一边冷笑道:“不错,元凤先前还说龙族生事, 看此次她还要如何狡辩!” 嗅到祖龙一身血气时施勋心中已满是担忧, 此时再听得祖龙话中恨意, 不由?暗叫一声糟糕。 抱着一丝微弱的期望,施勋开口道:“那?只凤凰……如今可还在?” 眸中透出淡淡诧异,祖龙眯眼凑向施勋,微撇的唇角带着一丝恶意, 阴森道:“怎么, 那?凤凰杀了我两条龙族,我还要留它一条性命不成?!” 缓缓支起身子, 祖龙语气不屑道:“它还未重生,我便降下玄雷,将它劈了个粉碎!” 完了!!! 像是一同?被那?九天玄雷劈中,施勋脑中爆炸般冒出这两个字眼,怔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回过神来,想?到什么般看向祖龙:“始麒麟呢,他当时没有跟着你?” “麒麟?”吹了口胡须,祖龙懒懒道:“我没见到他,怎么,他没在族中待着么?” 阴谋,这绝对是阴谋!始麒麟那?日明显就是为寻祖龙而去,两人又怎会没有碰见,除非,除非始麒麟是故意没有让祖龙发现的。 至于?为何要如此,连想?都不用想?,那?两龙一凤之事定是他一手策划,为的便是让祖龙亲眼看见凤凰对龙族的残杀。 凤凰涅槃不能有所?动作,祖龙脾气暴躁又哪会深思?,如此一来,祖龙定会将那?凤凰就地?诛杀,从而破坏龙凤之间这短暂的平静。 先前祖龙未曾亲眼见过凤凰将龙族杀死,又听元凤所?言,还可能会有所?疑虑,如今亲眼证实了此事过后,怕是会对凤族产生莫大恨意。 始麒麟真是将祖龙的心思?摸了个透彻,知道这恶龙对万事漠不关心,也懒得与凤凰争斗,却唯独不能面对族人死亡,仅这一处逆鳞,便可引起他的滔天怒火。 只是祖龙顺了麒麟的计策杀了凤凰,麒麟却又为何没有跟随祖龙回到龙族,他就不怕自己会趁他不在之际对祖龙说些?什么么? 压下心中徒然升起的不安,施勋定了定神,冷静道:“你确定你亲眼看见是那?只凤凰杀了两条龙族,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一只凤凰又怎能敌两条龙族合力之攻?” “当然是我亲眼所?见,那?两具龙尸身上皆有凤凰痕迹,那?凤凰明显是逃跑不及才?开始涅槃,见到我时惊慌不已!”祖龙暴躁道:“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先前说此事与凤族有关的是你,如今为她们开脱的又是你!三足金乌,你可是怕招惹了凤族不成!” 祖龙说得不错,知道是自己一开始的猜测影响了祖龙,才?使?得他对元凤杀死龙族一事深信不疑,施勋语气涩然道:“是我开始的猜想?有所?偏差,但是祖龙你听我说,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之所?以如此猜测是因为麒麟……” “麒麟,麒麟即使?那?般懦弱也敢和元凤对持,可是你呢。”祖龙抬眸淡淡道:“你却因惧怕元凤,只是躲在一旁不敢言语。” 施勋被祖龙这话噎得一个抽搐,简直是既好气又好笑,他那?哪里?是惧怕元凤,他明明是为了弄清事情缘由?才?未曾开口。 不欲与祖龙就此事争执,施勋劝说道:“不管怎样,如今你杀了凤凰一事定已传入了元凤耳中,最?好还是去与元凤问清楚才?好。” 祖龙面色漠然道:“不想?去。” 施勋眉头微皱,见祖龙似是当真不愿,不禁有些?焦急,“龙凤之间好不容易获得些?许平静,如今你这作为岂不是恰巧给了凤族开战之由??!” 祖龙冷哼道:“那?又如何,我怕她们不成!”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这龙凤之战本就可以避免的! 此事是始麒麟一手策划,他不能任由?其将整个洪荒都拖进来,然而他如今对于?始麒麟所?做之事也仅是猜测而已,在没有抓到麒麟把柄之前怕是无人会信,毕竟一个天地?瑞兽会有如此险恶心思?,任谁都会觉得是在说笑而已。 被祖龙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弄得抑郁不已,施勋干脆道:“既然你不愿去,那?不如便由?我替你去与元凤说清楚,反正以你那?脾气怕只会越说越糟。” 说着,施勋便欲起身离开,然而还不等?他踏出一步,周身水纹猛然翻涌而起,施勋扭头的刹那?只见一龙尾瞬间袭来,将他重重击落于?礁壁之上,紧接着祖龙俯身冲上,伸出一爪将他牢牢扣住,禁锢在礁壁之间! “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前去!”漆黑的眸中凝着沉沉怒意,祖龙紧盯着施勋,嘲讽道:“不过是一只三足金乌而已,又有何资格在此对我说教?我留你一条性命,可不是让你去对着元凤献媚的!” “你若是怕招惹是非,那?便留下来陪我战上一场,我若战得痛快,还可以任你滚出龙族,滚出我东海!” 祖龙这怒意来得突然,而且字里?行间皆认为施勋是惧怕元凤想?要逃离龙族,施勋听得怒火中烧,正欲以真气逼开祖龙,抬眸的瞬间却猛然瞥见了祖龙眉宇间,那?一闪而逝的雾气。 惊疑不定的愣在了当场,施勋颇有些?不敢置信的再向祖龙眉间看去,意图找寻些?蛛丝马迹。 怎么可能,难道这仅仅几日,那?黑雾竟已是进入了祖龙的体内不成?若是如此,也怪不得此次祖龙回来会表现得如此狂躁易怒。 意识到祖龙这突如其来的怒意有些?非同?寻常,施勋动了动被祖龙紧握的身躯,一边面色平静的看向祖龙,一边调动起真气,意图进入祖龙体内探查。 见施勋脸色木然的怔在自己爪中,祖龙眸中划过一丝焦虑,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一声呼喊却顺着水流遥遥传来。 “祖龙!祖龙道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啊!” 不远处,始麒麟衣衫褴褛的冲进了两人眼中,像是惊慌到连原型都忘了化出,维持着一副人身急匆匆的游了过来。 将龙爪迅速收回,祖龙上前拖住麒麟,眉头紧皱的听着他在耳边说了些?什么,而后面色猛然一变,怒道:“当真!” 麒麟温和白净的面上透着青紫,满脸忧愁道:“千真万确啊……” 正欲探查祖龙体内黑雾却被麒麟突然打断,见他似乎又要行挑拨之事,施勋心中一紧,将被祖龙抓得酸痛的身躯梳理好后,急忙拍着翅膀上前道:“祖龙,万不可冲动!” 然而祖龙却只是回头看了施勋一眼,淡淡道:“你呆在此处,有何事待我回来再说。” “等?……” 话还未出口,祖龙早已一个摆尾瞬间离去,待施勋反应过来追上前去,却只能隐约看见祖龙渐远的身影,与始麒麟偶一回头时,冲自己那?意味深长?的一瞥。 龙族在海中的速度是任何生物都无法比拟的,牙龈紧咬的停下身来,知道祖龙此次一去恐怕便是龙凤之战的开始,况且祖龙似乎还染上了那?古怪黑雾,这事态,怕是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神色不定的思?考片刻,施勋返身向着羲和住处走去,想?着事情既然已经如此,那?便不能再像之前那?般静观其变了,只是若是如此,羲和定然不能留在龙族之中,以麒麟那?般谨慎性格,一旦自己离开,那?羲和的安危便也就成了问题,倒不如先将她送出龙族,也好让自己无后顾之忧。 这之后的几日,祖龙果真一直未曾回过族中,而施勋则在其他龙族口中打听到龙凤之间关系似乎已经恶劣至极点,两族间冲突愈演愈烈,大大小小的争斗频繁发起。 待到施勋再次从龙族中听到祖龙消息时,已是整个东海龙族集结,准备向凤凰族地?进发之时。 “那?元凤着实欺人太甚,首领一怒之下杀了不少凤族,凤凰一族几乎全族出动,始麒麟这才?带了首领的口信回来族中寻求支援。” “你的意思?是,麒麟现在便在族中,要带着你们前去对抗凤凰?”心中一动,施勋问道。 “不错,整个东海龙族基本已经集结完毕,今晚便要出发。”那?龙族点头回答后,见施勋已无事询问,便甩尾离开。 注视那?龙族远去,施勋双翅微展,一层金光覆上,光华流转间缓缓现出修长?身躯。 在龙族修养这些?时日,施勋元神早已恢复如初,甚至因这浓郁的灵气,相较之前还要强悍不少。 早些?日子便已找机会将羲和送出了龙族,施勋在她身上留了一道元神,让她跟着这道元神,前去寻找太一。 太一有自己的本命法宝河图洛书?相护,按理说伤势应该不是太重,然而过了这么久却仍是没有任何消息,令施勋不由?有些?担忧。 河图洛书?与自己元神相系,太一若是恢复了应当会寻来才?对,先前自己元神受损未曾有所?感应,但现在元神恢复却也没在这附近感受到太一的存在。 施勋一边担忧这偌大东海阻隔了自己的气息,令太一无法寻找到自己,另一边,却又忍不住泛起了淡淡的惧怕。 他怕太一其实并未抱有寻找自己的心思?,他被祖龙那?一尾巴扇出老?远,元神破损,经脉尽断,若换做一般妖兽,怕早就神魂俱灭了。 因此他害怕,害怕在自己元神微弱的那?一刻,太一也认为他不再存活。毕竟如今太一没了之前几世的记忆,两人间的关系又全靠他一心维系,若是太一存了这样的想?法,可还会再费神寻找? 晃了晃脑袋将子虚乌有的想?法散去,施勋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庸人自扰了,以太一此世这等?纯良性格又怎会对自己置之不理,久久不曾寻来或许是伤势未愈,又或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既然太一寻不到自己,那?便由?他去寻好了。 留给羲和的那?道元神在寻到太一时会自动回到施勋体内,到那?时施勋便也能清楚地?知道太一所?在,而现在他所?要做的,则是尽快将龙凤这边的事情解决掉,还了祖龙因果,才?能心无旁骛的开展他的追夫大计。 傍晚,红霞如火铺天盖地?的掩了整个天际,沉甸甸的压在墨蓝的海面上,须臾,海面波浪骤起,数百条龙族由?白浪翻滚间冲出,朝南而去。 施勋躲于?不远处的一座海岛上,紧紧注视着在那?群龙族中格外显眼的火红异兽。 整个东海的龙族几乎全被麒麟带出前往凤凰族地?,这明显不是什么好兆头,不管这是祖龙吩咐,还是麒麟的刻意为之,他都势必不能让这龙群抵达凤族,否则一旦开战,后果将一发不可收拾。 施勋一路隐匿着身形,不远不近的追在龙群之后,正思?考着要用何等?方法将这龙群拖上一拖,却见那?本是跑在龙群前方的麒麟突地?身形一滞,紧接着向旁边的龙族说了些?什么,而后以极快的速度脱离了龙群,向着沿岸奔去。 心中一惊,施勋看着那?群方向不变的龙族,挥手设了一道带有障眼之效的法阵置于?龙群之前,一边急转方向,紧追麒麟身后而去。 麒麟突然如此惊慌的脱离了龙群,必是发生了什么对他极其重要之事,此等?机会施勋当然不能放过,那?障眼法阵有延伸路途之效,可将龙群短暂的困于?原地?,而这段时间,也足够施勋跟上去调查一番了。 麒麟奔跑速度极快,没入山林中后便几乎失去了踪影,若不是施勋元神恢复,怕已是察觉不到麒麟的气息。 仅仅转瞬之间,两人便穿过了数座山岭,且一路行来山林渐少,荒草丛生,待到麒麟步伐稍停之时,周围景象早已与之前大相径庭。 麒麟落脚之处在山顶的一方悬崖上,这地?方草木植被稀少不说,便连岩石都泛着淡淡的赤色,仿佛一触及便能将人烫个体无完肤。 悬崖地?势较高,便连风都比别处刮得凛冽些?,施勋小心翼翼的追随于?麒麟身后,心道自己几乎游历了整个洪荒也未曾见过这等?鸟不拉屎的地?方,麒麟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而且看他那?副熟悉的样子,似乎还是常客? 麒麟顺着悬崖向内走去,施勋跟在他身后观察着四方,看着看着却似乎察觉出什么倪端。 这地?方,似乎不是自然形成的才?对。 此地?虽说植被甚少,然地?面所?含的浅淡灵气却不像是寸草不生之地?,而刚才?他经过的地?方,若是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条干涸的河道。 结合先前凤凰的谈话与羲和所?述,施勋突然意识到,这地?方该不会是始麒麟的族地?吧?! 可是一个先天神兽怎么会居住在这种地?方?难道说……抿了抿唇,施勋看着那?如被烈火炙烤过的地?面,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一个凤凰恶相,竟是将整座山峰都化为了焦土不成?怪不得,龙凤二?族都言称麒麟没有族地?…… 只是,若此处当真是麒麟族地?,既然都被毁成了这副模样,麒麟又为何会十万火急的赶来呢?难道说,此地?还有什么东西遗留?! 眼前一亮,施勋突然想?到了什么,那?黑雾! 麒麟走至悬崖深处,突地?身形一闪,进入了一突起的岩壁之后,施勋见状连忙跟上,这才?发现那?在那?岩壁之间竟是有一道不大不小的裂口,形成了一处天然的洞穴。 施勋探头向那?裂缝中张望了一下,而后又为自己裹了数道真气,这才?沿着洞口,小心翼翼的挪了进去。 这洞穴外表看来不大,内里?却是别有乾坤,施勋顺着那?曲折不平的道路走了许久才?堪堪感受到麒麟气息。 麒麟的声音在洞内断断续续的响起,细细听来竟是还含着些?许哽噎,眉头微皱,施勋紧贴着墙壁缓慢挪过去,探头看去的刹那?却不由?大惊失色。 此时这洞中哪还有什么火红色的先天神兽,只见这方寸大小的地?方满是黑雾肆虐,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浑身漆黑的异兽低俯在那?黑雾之中,身躯细微的颤抖着,发出低低的抽泣。 这是……黑麒麟?!怎么会,始麒麟不是出生起便通体火红么?难道说,是受这黑雾影响?! 脑中一闪,施勋突然想?到曾与太一在那?潭边龙尸体内发现的黑色鳞片,如此看来,这些?死去的龙尸果真是麒麟所?杀,那?日将羲和带走的黑色异兽也是麒麟所?化,而这地?方,恐怕就是那?黑雾源头所?在了! 终于?找到了黑雾根源,施勋自是欣喜不以,然而这洞内黑雾浓郁无比,即便是施勋这种眼力也几乎不可视物,正待施勋打算以真气查探时,一阵低哑的嘶吼声由?洞内猛然响起,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一个被浓浓黑雾所?缠绕的丑陋身影翻滚进了施勋眼中。 这嘶吼声中夹杂着令人遍体生寒的痛苦,狠狠贯穿了施勋的耳膜,竟让他在瞬间止不住的一个哆嗦。 然而这低吼却明显不是麒麟的声音,如此说来这洞中,竟还有其他生物的存在? 正待施勋想?要再度查探之时,一丝略带熟悉的气息由?侧方突然袭来。施勋心下一惊,出手向那?方拍打而去,然而这攻势却在瞬息之间被化解吸收。 紧接着,黑暗中现出一对暗金色的双眸,青年英俊的面庞缓缓出现在施勋眼前,在他还未回过神时悄无声息地?靠上前来,一手覆上他的嘴唇,一手将他拥进了怀中。 “!!!”施勋的小心脏瞬间就炸裂了。 洪荒二四:魔气初现 “嘘……”太一低沉的嗓音在脑中缓缓响起:“师兄, 莫要开?口。” 压下心内激动,施勋点了点头,不自觉的向着后背那温热胸膛又贴近了些, 这才转头看?向洞中。 身子?微微一僵, 太一垂眼?看?向施勋, 阴影中青年白皙的皮肤似乎笼着一层温润光泽,柔柔地映在眼?底, 唇瓣在吞吐间泻出的湿润气息流转于指间,太一在不经意?的触碰间感受到那柔嫩触感,一时间竟是有些出神。 直到一声喑哑如沙粒摩擦般的低吼划过耳畔, 才让太一稍稍回过神来,眉峰微皱, 顺着施勋的视线看?向洞内。 令人惊奇的是,这洞内的黑雾竟是在这短短时间内消褪了不少, 让两人越发清晰的观察着洞内的形势。 而这再看?之下,却不禁有些令人毛骨悚然,这洞内果然不止麒麟一只兽类存在,始麒麟身前, 竟还有一个浑身腐烂, 痛苦翻滚着的异兽! 那异兽身形似乎不大, 周身缠绕着浓郁雾气,满身的毛发如被烈火烧烫过一般凹陷斑驳,现出层层腐烂裂痕,而这满洞的黑雾正?源源不断的钻进那异兽腐烂的皮肉之内, 发出焦腥之气。 而那异兽便如承受着某种酷刑一般, 浑身抽搐着瘫倒在麒麟面前,时不时发出让人生寒的嘶吼。 怪不得这洞内的黑雾少了许多, 竟是尽数钻进了这异兽的体内,如此说?来,莫非这异兽才是黑雾真正?的源头?! 心下微惊,施勋回头与太一交换了个眼?神,见太一示意?自己稍安勿躁,便又回头看?去。 始麒麟此时正?俯跪在异兽身前,如普通兽类对待受伤的幼崽般,伸舌舔舐着异兽斑驳的皮毛,黑瞳中浸满了泪水,哽噎不已,“马上,再撑上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抿唇看?着麒麟举动,施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探出了些身子?,定睛朝着那异兽的面庞看?去。 那异兽的相貌皮毛虽说?因黑雾的笼罩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大致轮廓还是较为明显,那异兽形似麒麟,却又与麒麟大为不同,脖颈粗壮,头呈龙相,头顶处也不像麒麟般生有两角,而是直立着一个顶分三叉的犄角。 这样的形貌,怎么感觉好?生熟悉呢? 就在施勋观察之时,这满洞的黑雾几乎已经被吸收殆尽,始麒麟抬起蹄子?蹭了蹭眼?角,而后大口微张,做出吐物之势。 须臾,一个个浑圆的内丹从始麒麟口中滑出,闪烁着红金之色落在了那异兽身旁。 施勋双眼?大睁,目不转睛地盯着始麒麟的一举一动,心道错不了了,这些内丹一定是从那些死去的龙凤体内挖出的,只是如今看?来,始麒麟杀龙掏丹并不只为嫁祸凤族,而是另有所用?啊。 只见始麒麟将那内丹吐出后,复又凑至异兽身边将它身子?微微抬起,紧接着,那些内丹便像是有所感应般,一个接一个涌了过去,瞬间淹没至黑雾中没了踪影。 就在最后一个内丹将要消失之际,施勋使了道真气覆于眼?前,这才看?清那异兽下腹处竟是有一个被浓雾遮掩的硕大血洞,这血洞如被锐物掏挖形成,四周焦黑腐烂,内里却猩红趋避,随着呼吸开?合之间,犹如一张血盆大口,将那些内丹纷纷吞噬入内。 直到看?见血洞的这一刻起,施勋才终于敢确定自己刚刚的猜测,这躲于洞穴中的异兽,果然就是羲和口中,那个被元凤掏丹而死的四不相! 但现在,四不相却是没死,并且似乎还成为了这黑雾的载体,而四不相之所以没死,恐怕就如刚刚那一幕,是始麒麟用?其他生灵的内丹填补了四不相的空缺,才使得它可以苟延残喘,活至今日?。 满腹疑惑终有所解,施勋悄悄向太一使了个颜色,正?欲一同退出洞穴,却见那方吸收完内丹的四不相突然直立起身子?,黑雾缭绕的面庞猛地转向两人所处的方向,发出愤怒得咆哮。 “谁在那!”始麒麟顿时警觉,四蹄一抬瞬间向两人撞来! 眼?见踪迹泄露,施勋立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太一覆在嘴前的手掌,拉着他向洞外迅速撤离。 太一身形微微一晃,而后紧握住施勋飞上前去,一手揽住施勋腰身,一手挥出真气阻拦着不依不饶追赶过来的麒麟。 “是你?!三足金乌!”看?清施勋身影,始麒麟顿时怒火中烧,霎时间穿过真气阻碍飞扑而来,开?口间吐出熊熊黑火,伴随着浓煞雾气几乎要席卷这整个洞穴! 这洞内道路狭小崎岖,火势扑来甚快,眨眼?间已几近两人身前,让人避无可避。 始麒麟到底也是先天三大神兽之一,即便战力?稍弱,却也不可小觑,这黑火一看?就是不能沾身之物,更?何况如今有那雾气相随,便更?不可让其近身了。 周身石壁在火焰的烧灼下瞬间升温,隐约发出崩裂之声,施勋手中真气聚起,刚要有所动作,腰间却猛地一紧,被太一牢牢牵制在了怀中。 双眸微睁,施勋扭头对上太一冷若寒霜的面庞,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却见太一唇瓣紧抿地向前一步,巴掌大的玉钟由?掌心旋转而出,瞬间涨大后牢牢卡在洞中,将那黑火一丝不漏的挡在了后方。 下一秒,太一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臂,真气流转间一拳砸向身旁石壁,在施勋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那被火焰烧得酥脆的石壁缓缓开?裂粉碎,露出洞外景象。 垂头看?了一眼?施勋的表情,太一眸中隐带笑意?,迅速带着施勋飞出了洞穴,而在两人走后,那玉钟才逐渐变小,紧随两人身后离去。 玉钟离开?,那被堵住的黑火霎时间蜂拥而出,顺着那被太一打穿的石壁钻出洞穴,攀附着石壁熊熊燃烧。 片刻之后,火焰渐熄,而这被烧了许久的石壁也终于不堪重负般发出一声轰响,重重坍塌了下来。 始麒麟从那漫天飞舞的烟尘中钻出身来,两眼?通红的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表情狰狞而扭曲。 “你是说?,你这几日?游历以来,已经看?到不少生灵被那黑雾控制,因此才寻到了这里?” 两人飞出很远之后,确认麒麟没再追上,这才逐渐慢下步伐,谈起这几日?分离时所遇之事。 点了点头,太一道:“正?是,越往此来,被控妖兽越多,我?便顺着这踪迹来此地寻查。” “原来是这样。”心中微微有些低落,施勋笑道:“那你体内伤势可否痊愈,那日?你催动钟响时突然昏厥,当真是将我?吓得不清。” “已无甚大碍。”垂眸观察着施勋表情,太一抿了抿唇,低声道:“那师兄呢,师兄是如何从那巨龙手中逃脱,元神……可还好?。” 施勋微微一愣,知道太一既然有此一问,那定然也察觉到了自己元神受损一事,便只得将自己刚刚升起的隐瞒之意?压下,笑着回道:“只是受了点小伤而已,那祖龙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家伙,事情解释清楚后我?便被他带回东海修养了一段时间,元神早就修复好?了。” 太一沉默不语的看?着施勋,对于他说?的话自是不太相信。 太一那日?醒来时,除了因催动混沌钟而有些力?竭之外,几乎未曾有任何内外伤势,而正?当他疑惑之时,却看?到了覆盖于自己身上,光芒黯淡的金色图卷。 这是他那师兄的本命法宝,如今却黯淡无力?的垂落在自己身旁,甚至隐隐透漏出衰败之感,而这种情况,只有在法宝主人元神破损之时才会发生。 他那时的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慌乱恐惧,令他险些无法自持。 直到后来,这图卷并未日?渐衰弱,而是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逐渐显出原本光泽,他这才安下心来,想要前去寻找师兄,然而在这途中,他却遇到了一人…… 见太一垂眸不语,施勋有些尴尬的微咳两声,心虚的转移话题:“这黑雾的出现实在过于古怪,我?追寻了麒麟许久才找到了源头。” “麒麟?”回过神来,太一皱眉道:“那洞中的黑兽是三大先天神兽之一,瑞兽始麒麟?” “不错。”施勋撇了撇嘴,嘲讽道:“有些不可置信是吧,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但是你刚刚也看?到了,那黑雾的确是由?此而出。” 而后施勋又将在羲和口中打听?到的事情结合自己的猜测说?与太一,这才微微叹了口气,怅然道:“羲和说?四不相应是早已死去,但现在看?来,恐怕是被麒麟用?无数龙凤的内丹,救治了回来。” 眉头紧蹙,太一思虑片刻,缓缓道:“前些日?子?,我?遇见了太上老?君……” 眉头微挑,施勋惊奇道:“老?君?他下来做什么,等等!莫非他查出了这黑雾的来历?” 见太一颔首默认,施勋立马道:“他告诉你了是么,快说?快说?,这黑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太一沉声道:“魔气。” 施勋愕然道:“魔气?!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此事老?君也没有详尽告知于我?,但听?师兄所说?,这魔气恐怕已经进了始麒麟体内,若当真任由?他挑起龙凤之争,魔气一旦放出,恐怕便不只生灵涂炭那么简单了。” “的确。”施勋焦灼道:“定要想办法阻止此事才好?。” 听?施勋此言,太一眸中一闪,微微上前一步靠近施勋,低头道:“是要设法阻止,但可否请师兄答应我?一件事情。” 施勋微微一愣,哑然失笑道:“当然可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那便好?。”唇角微勾,太一定定的看?着施勋,认真道:“师兄,以后由?我?来护着你,可好?。” 洪荒二五:事有因果 魔气一事非同小可, 与太一商讨过后两人便决定先行前往三十三重天外寻到太上老君,看?看?是?否有方法消除魔气,阻止这场一触即发的浩劫。 三十三重天外洞府众多, 且在此居住的多是盘古开天时便遗留下来的道修妖修, 毕竟此处乃是?最为接近天道之?地, 灵气浓郁又利于修行,有点实力且扛得住天道威压的修者?们自然也喜欢扎堆在这里。 那么问题来了, 他们要如何在这众多的洞府之中寻到老君的玄都洞,毕竟但凡修行之?人都喜欢设阵法将自己?的洞府隐藏起来,他们若是?贸贸然前去寻找, 惊动了这些人不说,也唯恐被那魔气察觉出端倪。 眉头微皱, 施勋将心?中所?忧告知太一,还未出声询问, 便见太一由怀中掏出一八卦罗盘,摆弄了一阵后向前一扔,扭头看向施勋。 “师兄无需忧虑,上次与老君相见时他赠了我这指路罗盘, 上了三十三重天后自会指引我们寻到洞府。” 施勋闻言看?去, 见那罗盘果然静止于空中, 微微颤动过后倏尔分裂开来,化作数道金色纹路,转瞬隐没于两人衣袍之?间。 “好了。”示意施勋看?了看?两人衣袖间时隐时现的纹路,太一一手牵起施勋, 跨过了那连接着内外两重天的屏障。 刚一跨过屏障, 天道威压呼啸而来,施勋还未有所?反应, 便觉太一握着他的手掌一紧,将他拦于身后,而后挥手一扫,将那威压瞬间打散。 施勋微微一怔,看?着面前的高大身影,心?中不禁生出几分酸涩。此时的太一似是?与前几世?的河洛身形相叠,一如之?前那般对他百般回护,令施勋脑中恍惚,几乎忍不住要冲上前去倾诉钟情?。 然而这想法仅是?转瞬即逝,只因施勋清楚的知道,太一如此护着他并不是?因心?中生出爱慕,只不过是?自己?先前三番两次的维护让两人间多了丝生死相交的羁绊,亦打破了隔阂,令太一接受了自己?这个师兄的存在,将他纳入了保护范围。 当初乍闻太一要护他一言,施勋登时欣喜若狂,满面笑容不能自持,然而在他抬头看?向太一时却?如同被人一桶冷水泼下,浇灭了他那蠢蠢欲动的情?意。 太一想要护他,仅仅是?因为承认了这师兄弟的关系,那双金眸一如往常般清冷自持,毫无恋慕之?情?,仅是?在施勋看?来之?时微微一闪,露出了一点柔和笑意。 这笑意,令施勋心?头微暖的同时却?又挫败不已。 衣袖间缠绕的纹路在抵达三十三重天外后便开始抖个不停,牵扯着施勋回过神来,看?向远处一隐隐闪烁着,似是?与袖间纹路呼应的阵法。 “那处估计便是?太上老君的洞府所?在了。” 耳边响起太一略带清冷的声音,施勋将满脑子的追夫攻略一一甩开,深吸口气,抬头笑道:“这纹路能呼应洞府阵法,如此看?来,恐怕老君已恭候我们多时了,那便快快去吧。” 微微颔首,太一双眼扫过施勋唇角牵起的笑容,眉头不易察觉的一蹙。 将两人牵着的手又紧了紧,太一移开眼眸,唇瓣微动,淡淡道:“走吧。” 于此同时,龙族族地。祖龙双眼嗜血地看?着瘫倒在下方的始麒麟,眉宇间煞气四溢,几欲凝结成实。 “你的意思?是?,你明明已经?召集了所?有龙族前去支援,却?不知为何被困在了半路?那你呢,你当时在何处?!” 一回来便受到祖龙雷霆一击,始麒麟这才知道他原本召集的龙族援军竟是?被一法阵困在原地,没能及时抵达凤族,惹得祖龙将怒火尽数泄到了他的身上。 稍稍一想便明白那困住龙族援军的是?谁,想到自己?苦苦守着的秘密亦被发?现,筹谋许久的计划怕将要毁于一旦,始麒麟心?中恨极,眸中黑气涌现,抬头看?向祖龙,嘶声道:“是?三足金乌,定是?那只三足金乌!我当时便是?追着他离开的,定是?他故意将我引开,困住龙群,欲要让凤凰取胜!” “你说什么?!”双眼怒瞪,祖龙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他本体与凤凰本就有所?渊源。”始麒麟掩起眸中阴郁,幽幽道:“再不然,你去那洞中看?看?,可还有那只母金乌的身影,他怕是?早便与凤凰沆瀣一气,救出母金乌后,便阻了龙群,前去投奔凤凰了!” 眉宇间黑色煞气瞬时蜂拥而出,祖龙不信的看?了麒麟一眼,怒吼出声,扭身化出原形向着后方掠去。 那只母金乌离开龙族的时候恰巧被他发?现,因此他才敢将此事尽数栽在帝俊头上,祖龙生性多疑,龙族中不见他二人身影,再加上自己?的刻意引导,定让祖龙对其恨之?入骨。 始麒麟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迹,面色淡然的站起身,往日温润的双眸犹如蒙着层黑色的死气,哪还有半点天地祥瑞的样?子。 这一回,他要让这洪荒内,再无凤凰一族的身影! 玄都天兜率八景宫内 将先前发?生的事与太上老君娓娓道来,施勋叹息道:“如此,四不相怕是?未死,而是?被始麒麟以其他生灵内丹吊着性命,始麒麟此举,是?意欲挑起龙凤相争,借龙族的手来报复元凤。” “此乃我之?前猜测,但现在看?来,事情?怕不是?这么简单,那黑雾竟是?寄生了在四不相体内,对了老君,这魔气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施勋顿了顿问到。 太少老君正襟危坐于两人对面,听施勋此问,不由叹了口气,“此事并不能全然怪罪于始麒麟身上,他爱子心?切,受了魔气引诱,却?不曾想竟是?将四不相置于了一个生不如死的境地,那魔气不为他生,最终却?落于他身上,此乃三族之?间的劫数啊。” “哦?”眉头微挑,施勋问:“此话怎讲?” “龙、凤、麒麟三族乃是?四大先天元素融合感染而生,其出生伊始便应同为一体,共享洪荒元气能量,这其中,龙族冷漠,凤族高傲,始麒麟乃是?天生祥瑞,本是?三族间最为温和一势,生来便是?为了调节能量,融合三族。可谁知龙凤两族过于势大,导致麒麟势弱,三族间灵气涌动不均,能量失衡,本是?属于麒麟一族的大地灵气为凤凰吸收,凤凰一族向来高傲自利,野心?日益膨胀,这才被魔气钻了空子。” 太一背脊挺直的跪坐于施勋身边,听闻此言不由微微一动,清冷的眸中浮现出几丝了然。 与太一对视一眼,施勋若有所?思?道:“但是?,那魔气如今却?是?寄生于四不相身上。” 太上老君道:“都言四不相乃是?被凤凰恶相所?伤,但你可知道,在此之?前,凤凰从未现出恶相。” 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眸,施勋诧异道:“你的意思?是?,凤凰本是?没有恶相,是?那日杀了四不相之?后才现出恶相的?!” 太上老君摇头道:“准确的来说,是?魔相,那一日掏出四不相内丹的乃是?元凤本体,然而凤凰一族本性自私,元凤向来高傲不肯认错,又唯恐天道降下罪责,心?神微动间催生了心?魔,以魔抵御天道,这才化出恶相,给了魔气机会。” 这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施勋一时无法回神,消化了半晌后才又问:“如此说来,现在这魔气四溢的情?况皆是?因为凤凰?” “由它所?生,却?不为它所?控。”太上老君低低叹道:“凤凰恶相仅为一瞬,又有涅槃之?火护体,魔气并无可乘之?机。” 施勋沉默片刻,恍然道:“始麒麟。” 太上老君点了点头,道:“不错,四不相内丹被掏,短时间内灵力?未曾耗尽,便不会死去,而始麒麟对此子疼爱非常,更是?费劲千辛万苦将他救回,然内丹被掏却?是?无法复原,痛苦非常,除非以丹补丹,用?元凤一半的内丹修为,配以涅槃之?火助其重塑内丹。” 施勋心?中暗道:这舍了自己?一半内丹,这便相当于舍了半条性命,可想而知,以元凤那高傲自私之?性,必定不愿。 似是?看?出施勋所?想,太上老君叹道:“不止如此,元凤不答应始麒麟,却?又怕此事被其它族人得知而称它不仁,便分了一丝涅槃之?火吊着四不相性命,又令始麒麟不得将此事说出,对外只称,四不相早已死去。” 当真是?恶性难忍!心?中愤慨,顿了顿,施勋迟疑问道:“此事,祖龙可知?“ 太上老君道:“祖龙生来冷漠懒惰,对此事不多加询问。“ 一时间,三人沉默不语。 那这接下来的事情?便也不言而喻了,元凤此举当真是?令人愤恨,便连这天生瑞兽竟也忍不住心?生怨愤,这才受了那魔气的蛊惑,意图离间龙凤二族,好得到元凤的内丹,来医治四不相。 太一漠然道:“天地有规,事有因果。” 天边不知何时满布云霞,透过云层将这连绵不断的火红递上了三十三重天外,越过八景宫的门洞,覆在了施勋白皙的面上。 太一微垂着眼眸,落在了施勋融在暖光中的俊秀面庞,却?不知怎的,竟从这暖意中窥出一抹哀意。 心?口不知何故隐隐作痛,太一连忙移开眼眸,目光有一瞬的涣散。 太上老君面色严肃,忧虑道:“那魔气在混沌时便已成型,借着三大先天神兽孕育时放出的浊气而生,便势必会借着这神兽之?势来扰乱洪荒,而四不相一事却?刚好给了它机会,它附身于四不相,利用?始麒麟爱子之?心?引得龙凤争斗,好趁机占得天道。” 缓缓站起身来,老君胸前太极袍微闪,收起了往日那副无所?谓的模样?,语气冰冷道:“魔道与天道不可共存,一旦任其占了天道,势必会引起天地动荡,生灵涂炭。始麒麟此举虽说是?为元凤所?迫,但他挑起的这三族之?争却?终究伤了天地根本,天道已容不得它们了。” 微微一怔,施勋抬眸看?去,却?被老君眼中的淡漠无情?刺得一痛,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子冠…… 便在此时,天边忽地传来一声巨响,那响声直达三十三重天外,竟震得这八角宫都为之?一颤! 施勋心?中一惊,扭头看?向洞府之?外,只见目之?所?及,层层云霞犹如烈火烧过,鲜红骇人,而在那云层之?中,阴云翻滚而出,夹杂着浓黑雷电狰狞劈开红霞,形成了足以震撼整个洪荒的奇异景象! 瞬息之?间,施勋便已感受到数道元神向那方探去,登时便转身道:“看?来龙凤两族终是?开战了,我先前在祖龙身上发?现了一丝魔气,此一战那魔气定会趁乱而出,控他神智,若要阻止,唯有寻到魔气根源方可,我这便前去寻找始麒麟,那边便拜托你二人了。” 话落,施勋刚欲飞身离去,腕间却?突地一紧,转身对上了太一不赞同的眼神。 脚步微顿,施勋想了想放出一道元神缠于太一指间,轻笑道:“你先去与老君寻人帮忙,龙凤一战,天道定不会袖手旁观,找到人后,你便来寻我,可好?” 手掌微松,太一转身走出洞府,沉声道:“我很快便来。” 130-140 洪荒二六:龙汉初劫(一) 开天后的第二场暴雨便这么突然而至, 整个洪荒如被墨碟倾洒般笼罩于一片浓黑水雾之中,一时间犹如回到远古鸿蒙时期,满目静寂昏暗。 而后, 伴随着一声?轰响, 万点雷光骤起, 如黑暗中汇聚而成的瑰丽星河,在那阴云间横劈而过, 霎时间,整片天空在那雷电形成的沟壑中被分为了极为明显的两段,一边雷云满布, 一边烈火燎原,而洪荒, 便在这一刻突然亮起。 天有异象,浩劫无量, 知道这异动肯定已经引起了各方注意,施勋想到太?上老君谈起三族时那副淡漠无情的口吻,不由唇瓣紧抿,加快步伐向着麒麟洞掠去。 世间万事皆是有因必有果?, 洪荒之内更是如此, 元凤与?始麒麟一事乃是他们因果?相报, 自有天道处决,他本不愿参合其中,但若是牵扯上祖龙,那他便也不得不管了。 他曾许下祖龙一个因果?, 倘若真是如太?上老君所说, 天道已容不得这三族的存在,祖龙一旦受天道责罚, 陨落洪荒,那这因果?的反噬之力便会放大无穷落在他身上,届时别?说是与?太?一两人游历洪荒,这一身修为还能遗存几分都尚不得知。 况且,他乃是脱离天道之人,所做之事本就不在天道掌控之中,他若是想办法将祖龙救下,亦无需担心天道责罚,相比之下,反而是因果?之力的反噬对他来说更为严重些了。 一番思索间,麒麟洞已是近在咫尺,定了定心神,施勋落地?的瞬间脑中一凛,脚步猛地?向后退去,而在他刚刚落下的那方?寸之地?,一道焦黑火焰喷射而出,顷刻间将这坚硬无比的岩地?溶出数米宽的巨坑。 见此,施勋干脆便不再落地?,甩出几道真气将那伴随着火焰升起的黑雾打散后,眼眸一转,看向了那日被太?一一拳打穿的洞穴。 “麒麟道友,你既已知道我?会来寻你,又?何?必躲躲藏藏行这等偷袭计量,先天瑞兽堕落至此,莫不叫人觉得可悲可叹。”眸间金光熠熠,施勋说话的同时掌中阵法幻化而出,阵中符文演变千机,如含着滔天煞气,朝着那麒麟洞穴猛然压去。 同一时间,洞穴旁一石壁上现出麒麟身影,始麒麟一声?怒吼,几乎是目眦尽裂的朝那方?奔去,却在将近洞穴的瞬间顿在原地?,惊愕的看着那在洞口上方?缓缓消失的阵法。 满身黑鳞,眸中黑雾缠绕,几乎全无理智,始麒麟这副样子?,明显是已入了魔相。 “果?然,四不相还被困在里面,是么?”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始麒麟,施勋淡淡道:“魔气以它为本源,便不可能令它离开,唯有靠你来控制这洪荒生灵。” 始麒麟缓缓回过头来,眉宇间凶相毕现,冷笑道:“看来是都知道了,早知如此,当初便该让你死在祖龙爪下,倘若不是……” “倘若不是我?发现的那具龙尸刚好?能够让你趁机挑起龙凤之间的间隙,你也不会特?地?抓了羲和,将我?引到祖龙面前去,是么?”挑眉一笑,施勋朝麒麟那燃着黑火的四蹄看去,似是颇为无奈,摇头叹道:“哎,何?必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蹄子?呢?看看,都肿了。” 眸中恼怒更甚,始麒麟面上表情似是恨不得立即冲上前来将施勋撕个粉碎,身形一动却又?堪堪顿住,反而耐着性子?问道:“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到我?身上的。” 天边轰响不停传来,龙凤交战的动静已是越来越大,然而随着两族交战而漫延至整个洪荒的飓风暴雨却似被这麒麟崖间逐渐炎热起来的温度所阻,未曾落地?便已消失殆尽。 施勋的视线在始麒麟几乎已被黑雾全然覆盖的眸间一扫而过,抬手抚了抚下颌,作出一副认真解答的样子?来,“你表面似乎是不忍龙凤相争,甚至是在面对我?询问时所说的话语亦是如此,可对上了祖龙,你虽仍做足了温善醇厚的模样,但话里话外却是认定了这死伤乃是龙凤相争引起,更甚是有些认为龙族不如凤族势大,让祖龙避让三分。” 话落,施勋面带嘲讽看向麒麟,“而这话,对别?人还好?,对祖龙来说,却是有激无抚,你句句将此事引向凤凰,甚至点出内丹一事,想要来使此事确凿无疑。” “而那日凤凰来袭,你本不愿去面对凤凰,却又?怕我?真将祖龙劝回,便按耐不住的跟去了。到后来,更是怕我?跟祖龙说些什?么,便利用祖龙多疑之性,将我?与?凤凰归为一谈,好?让他对我?心生戒备。”眼眸微眯,施勋肯定道:“恐怕那时,四不相身体?已受魔气侵蚀过久,快要撑不住了吧。” 四蹄向前踏了几步,始麒麟嗬嗬笑道:“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如此急切,落了破绽。” 注意到始麒麟动作,施勋漫不经心地?一笑,道:“但这些,不过是其后猜测,你可知道,最开始,令我?生出疑虑的是何?事?” 似乎知道始麒麟不会再有所回应,话落,施勋五指微张,丝丝金线漫出,讽笑道:“龙族被魔气所伤皆是我?来驱除,你只当妖族真气亦可短暂驱除魔气,便毫无戒备的在我?面前为那金龙医治,但你可知,这世间能够彻底消除魔气的,除了魔之外,便唯有一物……” 眼瞳逐渐睁大,始麒麟似是想到了什?么,当即一声?咆哮,口吐黑火朝着施勋凶猛袭来! 施勋眸间金光层层泛起,不躲不避,道:“我?所修的,乃是正统道家?真气,混元河洛图,开!” 霎时间,天地?俱寂,岩地?上腾腾升起的热潮被呼啸而来的风雪轰然掩埋,一刹之间,周围景象巨变,一秒如一季,由酷暑突至严寒,好?似瞬遭穿梭千里,换了数个地?界。 “混元河洛图,河图,洛书!”眼见自己先前的布置已被施勋尽数破解,知道此地?有这图阵的控制,自己无法再轻易逃脱,始麒麟收了那副穷凶极恶的样子?,将那毫无神智可言的双眸移向施勋。 与?三大先天神兽之一对阵,施勋又?怎会毫无准备,即便这始麒麟天生瑞兽,战力不高,却也不是能轻易对付之辈,更何?况如今它受到魔气侵蚀,满身恶气。因此他一至此地?便已先行布下了阵法,唯恐生出什?么不可预料的变数。 然而如今的形势却仍是无法控制的严峻了起来,这始麒麟恐怕长期与?魔气相处,竟是被魔气占了神智,如此一来,那魔气怕是要舍了四不相的身体?,想要借始麒麟身躯逃脱出去,扰乱龙凤之战。 倘若真是任这魔物逃脱……想到那方?体?内亦沾染了魔气的祖龙,施勋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到这场龙凤之战的结果?了。 龙凤之间,怕是要不死不灭的争斗下去,而后引来天道责罚,劈为灰烬! 这魔物果?真是恶毒,凤凰被劈为灰烬哪还有内丹可言,始麒麟筹谋许久也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而已! 思量至此,施勋更是打定了注意不能任这魔物逃脱,太?一如今还在龙凤两族那方?,一旦放出魔气,后果?不堪设想! 似是知道施勋所想,始麒麟呵笑道:“虽不知你一个妖兽是如何?修得道家?正统真气,但想将我?困在此处,你却是有些自不量力,图阵强悍,杀了其主自然便也就破了!” 话落,始麒麟脚下一踏,顷刻间身形膨胀数倍,拔地?而起,怒吼之间,大地?主宰威势尽显,以千斤之力朝着施勋轰然撞来! 施勋疾步后退,以指代笔,在空中化出道道符箓,另一掌向前猛推而去,真气合着符箓变为一道五行八卦大阵浮现于施勋掌心,施勋爆喝一声?猛击而下,大阵玄光四射,含着排山倒海之势掌掌击打在始麒麟身上,竟将这神兽也逼得节节后退! 风雪愈盛,始麒麟喘声?如啸,再度向前却察觉出不对,垂眸看着四蹄上簌簌落下的雪片,竟是感到有些体?力不支。 始麒麟天生便是至阳之躯,烈焰包围可令他战力倍增,反之,若是置于酷寒之地?,则会大大消耗其元神精力,令其疲于应战。 三足金乌本体?为阳,寒冷对他的消耗不亚于始麒麟,奈何?施勋还修习了一身道家?真气,如此一来,自然无甚大碍。 知道以始麒麟的身体?状况不可久战,魔物操纵着这庞大的身躯直立起来,露出一副不管不顾的架势朝着施勋飞身砸去,却在施勋出手防御的瞬间张口,一股夹杂着浓浓黑雾的火焰汹涌而出! 施勋挡下烈焰,却忽略了这黑雾是可穿过真气防护,当时便被黑雾扑了个措不及防,眼前刹那间闪过许多影像,竟是失神一瞬。 而这一瞬对魔气来说却是够了,只见始麒麟那巨大身躯突然僵直原地?,而后逐渐溢出无数扭曲黑雾,争先恐后的贴上前去,欲要钻入施勋体?内。 便在这一秒间,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响于脑中骤然而起,犹如当头一棒,令施勋满目清明,立时反手一推,掌中万古符文急射而出,将那几欲脱体?而出的魔气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一硕大玉钟从天而降,破了河图洛书的防护直直压在始麒麟四周,将它连带着魔气一起,牢牢困在了钟内!! 霎时间,滂沱大雨顷刻而下,天地?间钟鸣四起,激荡声?穿破雨幕遮挡阵阵回响开来,伴随着旋转锁紧的金符,那被困在钟内的始麒麟发出痛苦吼叫,一团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由始麒麟体?内缓缓浮出,挣扎着在钟壁内四处冲撞了一番后,终是烟消云散。 没了魔气的控制,钟内的始麒麟逐渐恢复为普通兽类大小,鳞片则褪去乌黑,变为了毫无光泽的火红之色。 随后赶来的太?一落在施勋身边放出元神探查了一番,确定施勋无甚大碍之后,清冷的眸子?微微一定,这才扭头收了玉钟,不言不语的挡在了他身前。 察觉到太?一暗含关心的一番动作,施勋心中爱意汹涌,恨不得冲上前去强吻一通才好?。 然而对上太?一那张正直清冷的面庞,却又?不得不歇下心思,狠狠敲打着自己,不行不行,要矜持,现在的师弟还很纯洁,人没掰弯反而给吓跑了可就不好?了。 反复警告了自己一通后,施勋抬眼扫过倒在地?上的始麒麟,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朝那麒麟洞内掠去,却只在原本的洞穴中发现了呼吸微弱,已是强弩之末的四不相。 四不相身上明显已没了魔气的存在,施勋环视一周,暗叫糟糕。 “这魔气已从此处逃脱,定是去寻找宿主,而祖龙身上含有一丝魔气,怕是它侵占的不二人选了。”施勋懊恼道。 太?一皱眉道:“此事怪我?,破了师兄阵法。” 见太?一一脸严肃,仿佛要自己责怪的模样,施勋不由轻笑出声?,语气不自觉便带了几分亲昵,“你是为了救我?,怎可怪你。” 话一说完,施勋不由一顿,而后为自己那稍显越矩的语气有些提心吊胆,不由偷偷向着太?一瞄去。 太?一也不知是意识到了还是没意识到,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不过眸底却反射出粼粼金光,于黑暗中一闪而逝。 便在此时,一道黑影猛地?钻入洞内,伴随着无法抑制的抽泣声?蜷缩在了瘫倒的四不相身边。 太?一反身要劈,却被施勋一把拦下,两人扭头看去,只见始麒麟一双黑瞳紧盯在四不相身上,强忍着泪水细细舔舐着四不相腹部绒毛。 没了魔气,四不相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始麒麟挑起龙凤之战,引魔出世,天道必会责罚,亦无法再为四不相寻来内丹。始麒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轻蹭着四不相,黑黝黝的眸子?中满是绝望。 两人沉默看了片刻,施勋心中一动,淡淡道:“魔物狡猾,占了四不相的身体?也不过是想利用你去挑起龙凤之争,好?借此占了天道而已。” 始麒麟抬起头来,看向两人的眼神里满是仇恨,“天道,呵,若不是天道逼我?,我?也不至于走入此种地?步,三族本是同源而生,凭什?么只有我?麒麟一族受此折辱,我?千万年来仅育此一子?,却要受此磨难,天道不公,呵,天道不公啊!” 实?际上思及前世种种,施勋也不怎么愿意替天道说好?话,但一会儿还要想办法借这始麒麟的祥瑞之气,总不能让它满脸报社的去跟天道谈条件,只好?先放出几道真气,吊住了四不相的性命,而后在始麒麟满脸的诧异下开口道:“谁生谁死,不也是在天道的一念之间么?” “你此等动作,天道又?怎会不知,不过是在等你自己悔悟罢了。”睁着眼忽悠起来也毫无压力的施勋完全不知道,这一回,还真的被他给猜对了。 “事情既已至此,你何?不让自己有份功德在身,以德抵罪,你也看到了,道家?真气可延续四不相性命,但这修行者中,又?有谁会平白无故耗费真气,来帮助一个有罪责在身的妖兽?但你若是能立下可救万物的大功德,再以自身功德向天道求取四不相一命,天道又?怎会不应呢?”说完,看着始麒麟似有所动的双眸,施勋道:“至于如何?功德在身,你乃是天生瑞兽,应该不必我?多说了。” 始麒麟怎会不知,他本就是感天地?善念而生的祥瑞之兽,生来便是为了使三族和谐,如今龙凤之战,它所犯罪责更是首当其冲,但倘若,他能以这一身祥瑞之气逼出万物魔气,阻止龙凤之战的扩大,此份功德或许当真能保住四不相一条性命。 思虑至此,始麒麟更是激动的颤抖起来,至于功德尽消后的天道惩罚,他早已是不在乎了。 魔气逃窜,龙凤那边也不知战事如何?,始麒麟既已想通,两人便也不再耽搁,安顿好?四不相后,便带着始麒麟朝着龙凤战场匆匆赶去。 然而就在几人还未抵达之时,一阵浩瀚威压猛地?袭来,如同万重巨峰负于脊背般,令人浑身真气一凝,不由自主的便要趴伏在地?。 太?一身形一顿,面色发白的撑住膝盖,险些便要俯下身去,却被施勋眼疾手快的一拉,半靠在了施勋身侧。 始麒麟则四蹄跪地?,一双漆黑的眸中满是惊恐,瑟瑟发抖的俯在了地?上。 在这股威压之下,大到山川,小至蝼蚁,似乎洪荒内的一切皆被洞穿,无不凝固于此刻,万众俯首。 施勋虽也有感受,却并未有两人这般备受压抑,而这种情况也让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扭头看向太?一,唇角抽搐道:“你们,去找了谁来帮忙?!” 太?一气息不稳的靠在施勋颈侧,微抬了抬眼眸,抿唇道:“四十九重天,天道显像。” 洪荒二七:龙汉初劫(二) 从太一口中?得知答案, 施勋当?即两眼一翻,险些?昏厥过去。他本想借着始麒麟逼出?魔气之际暗度陈仓,趁天?道降下责罚前为祖龙做些手段, 好让他不?至于在责罚中?直接陨落洪荒, 然?而这一切也仅仅是建立在天?道显像未来之时。 天?道端坐于四十九重天之上掌控着偌大洪荒, 自会有顾忌不?到的漏洞,施勋本身已不?在天?道控制之下, 想要找出?那漏洞,顺势隐瞒些什么自然也是行得通的。 他虽猜到龙凤之战天道必不会置之不?理,可谁知它?居然?如此闲的蛋疼, 直接将自己的显像投放了下来,这下可好, 天?道仅是端坐于四十九重天外掌控时施勋使些?手段已是艰难万分,如今天?道亲自化像前来, 他可要如何想办法为祖龙周旋啊?! 天?道威压逐渐散去,施勋从满脑子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见太一始麒麟已恢复过来,这才忧心忡忡的继续向前方赶去。 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 只盼如今祖龙还能存留些?理智, 未让魔气彻底控制, 好让这形势不?会糟糕到无法收拾,心内哀叹,施勋只得如此暗自期盼。 然?而越往前行去,周围破碎不?堪的景象却越是让施勋不?安, 原本青葱茂密的山林如同被利刃劈砍过般七零八落的分散开来, 崇山峻岭间处处沟壑,如被打散的砂石, 分裂出?骇人深渊,山间河水因暴雨侵袭早已涌涨到一种无法控制的地步,咆哮着从林中?冲出?。 除了三?人之外,施勋几乎再感?受不?到任何生灵的气息,大地呈现出?一种恐怖的死寂感?,而这还仅仅是龙凤交战的外围而已。 及至一声挣扎般的长鸣传来,三?人眼前忽地一暗,紧接着现出?层层叠叠犹如云层般宽阔羽翼,那羽翼张开时竟是呈遮天?蔽日之势,微一扇动便似要引飓风袭来! 三?人与这巨兽相隔数千米之远,却连它?一半身形都看不?完整,万顷山脉在它?身下甚至连渺小都有些?说不?上。 如此巨兽,竟也出?现在了龙凤战场之上?!! 那巨兽似是注意到这方,身形忽地一转,露出?一副尖锐如利刃般的鸟喙,伴随着一波波气浪,横冲直撞而来! 眼瞳微缩,太一下意识化出?原形,浑身金羽根根立起,将施勋甩到背上猛地后退,一双羽翼伴随着轰然?大作的金光涨大数倍,挡在两人身前与那气波狠狠撞上。 一道肉眼可见的震动波纹从两人相触的地方传来,太一被那气波弹开数十米,一个?错身定住身形,刚欲召钟,却见那巨兽从两人身前一掠而过,硕大的双翅扫落无数山巅岩石,似是极为惊慌。 微微松了口气,太一展翅落于一旁断裂的枯木上,扭头看向背上的施勋:“可还好?” 虽说在战国时曾见过太一原形,然?而来到洪荒后太一这副金乌模样施勋还是第一次见到,更何况还是如此近距离接触,施勋早已被帅得晕头转向,满脸通红的趴伏在柔软温热的鸟背上,只觉得太一这满脸羽毛的鸟样真是怎么看怎么英俊潇洒,这一抬头对上那双犹带冷冽的金眸,更是被帅了一脸,不?自觉便脱口而出?道:“好,好看。” 明显看出?金乌眸中?有一瞬间的呆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施勋心中?揪着自己连扇数个?巴掌,面上做出?一副刚刚回神的样子,强忍着不?舍从太一背上跃下,温和?道:“我无事,你可还好,这九天?鲲鹏战力不?菲,未曾伤到你吧?” “九天?鲲鹏,可是这巨兽,洪荒中?何时有这等巨兽出?现?”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施勋神色,却未曾发觉什么异常,一丝无法控制的遗憾由?心内生出?,太一眉头微挑,有些?不?明白这股情绪从何而来,只得暂且放下,顺着施勋的话问了起来。 然?而太一此问,施勋却是有些?无从解答,只因施勋亦是在见到这巨兽时脑中?才?突然?浮现出?它?的名称资料,再多的却也是丝毫不?知。 知道这资料应是有赖于自己那份做天?帝时的记忆,但这份记忆却有如迷雾掩盖,仅是对万事万物有个?大概了解,其后的事情却是深思不?能。 因此施勋只是顿了顿,就开始思考要如何将这事晃过去,便在此时,始麒麟在一旁接口道:“几日前元凤遭阴阳极气入体,诞下了一枚凤卵,此卵未曾破壳便有鷇音九声,破壳后则更是可上入九天?天?阳之境化身为鹏,下入九幽地阴之处化身为鲲,整日逐龙而食,短短几日便吃了数十条龙族,元凤将此子名为九天?鲲鹏,言是天?道为保凤族,这才?令她生下此子以克制龙族。” 话中?恨意隐现,始麒麟话锋一转,冷笑道:“如今看来,这不?过是她自己臆想罢了,这怪物的出?生怕是引来了天?道不?满,否则怎会是如今这般虚弱模样。” 听闻始麒麟此言,施勋抬眼向那似是惊慌逃窜的巨鹏看去,这才?发现那堪比万山的巨大身躯上竟是雷痕满布,流窜着密密麻麻的细小光痕,不?多时便几乎将那身躯上覆盖的浓密羽毛灼烧殆尽,露出?其下的皮肉骨骼,而此种责罚,明显是天?谴形成。 天?道竟亲自出?手谴责,看来果真如始麒麟所?说,鲲鹏的出?生怕是引来了天?道不?喜,或者也可是说是……忌惮。 施勋这边正思索着,却见那巨鹏一个?转身朝下飞去,竟是想直接入海为鲲,然?而还未待他飞至海面,一金纹赤边,画满符箓的墨色锦幡却由?海中?急射而出?,掀起万重巨浪狠狠拍打在了鲲鹏身上,直将这可入九天?的巨鹏拍的一个?踉跄,控制不?住的歪斜了身子,失去了对双翼的控制栽向一旁。 而紧随那锦幡出?现的则是一身着白衫,满头银发,面容威严的男子。男子顶冠高束,神情冷峻,一对斜飞入鬓的浓眉仿若天?生便拧在一起,令人望之生畏。那墨色锦幡应是男子法器,伴随着男子掌间阵法,顷刻间无边无际的延伸开来,犹如天?罗地网般将那巨鹏牢牢裹住,狠狠砸落在了山川之间。 见鲲鹏被制,男子那紧拧的双眉这才?微微松开,而后向这方看来,那本是无意间扫过的眼神却在看到两人身后的始麒麟时猛地凝住,紧接着面色一变,一言不?发便挥掌袭来。 “道友且慢!”打从看到这男子第一眼起便知道要遭,见男子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施勋哀叹一声,连忙挡在麒麟身前,大喝道:“始麒麟已经悔吾,现在是要前往灭魔,还望道友手下留情,让它?用这身祥瑞之气前去救万物生灵出?火海!” 天?道从四十九重天?下来,众仙必皆临战场,始麒麟放出?魔气一事也定是人尽皆知,倘若遇上其他人施勋还有把握劝说一二,但最怕的,就是遇上眼前这位了。 男子闻言一顿,这才?凝眸看向施勋,却是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此等魔物,哪还有祥瑞可言,如今天?道已亲临洪荒降魔,此罪畜留之无用,倒不?如杀了以灭天?怒!” “如今洪荒魔气四溢,潜伏于生灵体内,魔气狡诈,灭一生三?,天?道欲要降魔,却也不?能将这万物生灵都杀个?干净吧,始麒麟乃是天?生祥瑞,唯有他可以逼出?魔气,令其无法躲藏。”知道男子不?会这么轻易被自己说服,施勋掌心溢出?几道金光,笑眯眯地道:“老君恐怕也叮嘱过你,遇到我二人便速速领路,莫要多做其他吧。” 察觉出?施勋话中?威胁之意,男子眸中?寒光微闪,却终是收手转身,冷冷瞥向二人,“即便身具祥瑞之气,能被魔所?操控,也可见心性之阴暗,尔等与之为伍,当?心作茧自缚!” 话落,男子冷哼一声,将裹进锦幡中?的鲲鹏收入袖内,飞身离去。 男子一句话便将二人与始麒麟归为一谈,暗讽他们与魔物无甚区别,未料到初次相遇便将男子得罪了个?透彻,施勋感?叹了一下,便也就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以男子这性格,洪荒中?得罪他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多自己一个?。 “此人是?”太一化出?身形,站至施勋身边。 摇了摇头,施勋无奈道:“盘古大神一气化三?清,太清太上老君、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通天?道人,此人估计就是老君那二弟,元始天?尊了。 能长成这般严肃模样,性格又如此清高执拗的,在他记忆中?,除了太上老君那二弟元始天?尊外,也再无他人了。 “太上老君的二弟?倒未曾听他提及。”转过身,太一淡淡道。 瞥见太一无甚表情的面容,施勋忽地心中?一颤,胆量猛涨,忍不?住张口试探道:“那是,这洪荒内怕是也没有哪个?像我一般,日日将自己师弟挂在嘴边了。” 太一闻言一怔,垂眸对上施勋略带希翼的神情,微有不?解的眨了眨眼,思索片刻,严肃开口:“师兄待我之心从不?敢忘,我亦与师兄相同。” 你若真是一样就好了,也省得我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把你掰弯了。 被打击得多了,施勋早已练就一副钢铁般的心灵,当?即抹了把脸,面不?改色道:“此话师兄记下了,龙凤战场就在前方,咱们速速过去吧。” 太一却将施勋眸色变化尽收眼底,眉头紧蹙,心下更加不?解。 洪荒二八:龙汉初劫(三) 成群结队的凤凰展翅高鸣, 熊熊燃起?的涅槃之火在浓云滚滚中犹如坠落的星辰,奋不?顾身的朝着天边冲去,似是?一场落幕的火雨, 这?壮丽到震颤人心景象怕是亿万年?都难以得见, 却是燃尽了万千凤凰最后一丝生机。 元凤浑身有如浴血, 原本色彩斑斓的羽毛早已乌黑残破的看不出本来面貌,往日高傲艳丽的凤族首领此时却是?发出啼血之声, 努力睁大着眼眶望向天际漠然伫立的道人,发出哀求的鸣叫。 “天道在上!元凤已经知错,还望天道网开一面, 出手救救我凤凰一族性命吧!!!” 随着元凤开口,道人缓缓睁眸, 却是?未曾理会元凤,而是?越过那万千凤凰飞翔之地看向千里之外。 片刻之后?, 道人淡淡道:“老君,元始可是?回来了。” 道人身旁众仙围绕,左下方太?上老君挪步上前,恭敬道:“已擒九天鲲鹏至十方外。” 闻言, 道人微一颔首, 复又?阖眸凝神, 与?此同时,一道淡漠无波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亦让所有凤族在瞬间陷入了绝望之中。 “天道之下,众生平等, 龙凤之战乃你二族之争, 魔气不?出,天道不?予插手。” 此话一出, 元凤目眦尽裂的看向那道人,恨极出声:“不?予插手,却为何命人责罚我?儿鲲鹏,祖龙明明魔气缠身,却为何视而不?见!天道之下众生平等,哈哈哈,这?便是?所谓的众生平等么!” “元凤,因果相?报,业力相?消,你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你乃混沌神兽,有功德在身无法受罚,这?报应自然便要落在鲲鹏身上的!”道人未曾开口,一黑发披散,满身狂傲的男子?却跳出来骂道,并且很没?有仙者气质的啐了一声,“像你这?种不?要脸的神兽,我?还是?第一次见!” 太?上老君眉头一跳,面无表情地向那男子?瞥去一眼,在见到男子?猛然一噎停止叫嚷后?,这?才转回眸来,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衣袍上纹路精致的八卦符文。 元凤因掏丹而生出心魔一事如今早已是?人尽皆知,祖龙借魔气之力灭了凤凰一族也不?过是?她自作自受,此不?过是?因果轮回,因果消尽,魔气自出,众仙皆明白天道之意,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与?此同时,不?远处被无数凤凰包围的祖龙却是?冷笑一声,一尾巴将周围凤凰扇开,硕大的龙爪碾碎山石,嗤之以鼻道:“你我?之战,战不?过便要寻求他人帮忙,果真是?好不?要脸!” 话落,祖龙身形猛涨数倍,本就硕大的身躯更是?绵延数千里开外,在腾升而起?的黑雾包围之中跨过雄山峻岭,一双布满戾气的黑眸直直盯住了立于众仙之后?道人。 细细看去,那眸中竟是?黑雾缠绕,神智渐消,看向道人的眼神中竟是?透出了一股贪婪之色,弥漫着令人骇然的阴寒之气。 观至此,众仙皆是?神情一凛,如临大敌般盯住了祖龙。 如今龙凤之战已近尾声,凤族败退,龙族便成为了这?洪荒间最为势大一族,然而众人心里知晓,这?场战斗中最大的赢家乃是?那蛰伏于祖龙体内的魔气,如今龙凤因果消除,吸收了因果之力的魔气自然蠢蠢欲动,开始想要达成它最后?的目标。 吞天噬地,取天道而代之。 道魔向来势不?两?立,倘若天道被魔所占据,星象扭转,大道尽消! “嗬嗬,天道显像,终是?从?那四十九重天上下来了,不?过既然下来了,那你便不?要再?想回去了!” 随着最后?一音消失,一股肉眼可见的飓风由祖龙身侧聚集而成,下一刻,祖龙猛然张开巨口朝着众人飞去,随着祖龙动作,一股硕大的吸力由那口中传出,顷刻间风卷云涌,山河震动,本就残破不?堪的洪荒竟是?隐隐有了分裂之势,山峰离地,水龙卷天,皆无法控制的朝着那吸力的中心涌去! 祖龙这?番模样,竟当真是?有了吞天之力?! 察觉到自身也控制不?住的要朝那巨口中飞去,众仙皆是?一惊,连忙召出法器阻挡,太?极图遥遥铺展开来,八卦金纹旋转间化作万千绳索,成铺天盖地之势朝着祖龙飞驰而去,将这?巨物牢牢扎捆着向后?拖去! 祖龙硕大的身躯上金符闪烁,陷进肉中的绳索发出焦灼腥气,令他怒吼一声,身形又?涨,竟是?要活生生将那绳索崩裂开来,又?一尾截断山峰朝着众人狠狠掷去! 那山峰行至半路却同样被一巨尾劈裂,人身蛇尾的女子?盘旋于半空中,立起?蛇尾向着祖龙抽打去,却被祖龙抬爪按住,砸向一旁山间。 便在此时,绳索崩裂开来,太?上老君挥手接住一团碎裂的太?极图,一边做焦急状看向身后?道人,一边却心疼的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魔气本就阴邪,控制了祖龙这?幅战斗力强悍的身躯,一时间竟是?谁也无法抵挡,就在众仙焦灼不?已之时,道人终是?睁开双眸,唇角微勾。 便在那瞬间,万古玄光迸射开来,一偌大卷轴以雷霆之势冲至祖龙面前,挟带着强大的气流砸在了祖龙的脑门上! 下一刻,施勋身形出现在卷轴之上,一手持着卷轴铺展开来,设成大阵将祖龙困于其中,一手汇起?真气,向着祖龙眉心猛击而去! 一来便看到祖龙这?副样子?,施勋简直是?被吓到炸裂,祖龙这?蠢货,被魔气控制了心神不?说,居然还想要吞噬天道?!先不?说它能不?能得逞,光是?这?个举动就足以令它魂飞烟灭了! 那真气拍向祖龙的一刻,祖龙脑中突地一凉,犹如寒冰入体,眸间终是?恢复了一丝清明,略带茫然的抬首看向施勋。 魔气仅是?暂时被逼开而已,祖龙已犯下大错,即便魔气驱除后?天道也定?不?会饶恕于他,施勋欲要救祖龙,却无法将其后?的事情细细说于他听,只得双目紧盯祖龙,传音道:“祖龙,你可信我??!” 先前被魔气所控犯下之事祖龙也并不?是?全然不?知,短短几瞬便已明白了如今形势,亦知道了这?龙凤之战全然由始麒麟挑起?,帝俊,并未背叛于他。 然而即便是?明白了又?有何用,凤凰一族几乎全灭,他又?犯下吞天之罪,早已业力缠身,气运尽丧,帝俊让自己信他,信了,却又?有何用? 心内自嘲,祖龙抬首对上施勋眼眸的瞬间却不?由一怔,只因施勋眸中的那份自信竟是?如此夺目,令他再?说不?出任何话语,只能不?由自主的信任于他。 脑中隐隐约约再?度混沌起?来,知道自己恐怕又?要失去神智,祖龙轻叹一声,缓缓阖眸,硕大的龙首凑上前去,将眉心抵住了施勋手掌。 “帝俊,拜托你了。” 微微一怔,施勋唇边泄出一道笑意,暗道放心,我?要救的人,便是?天道也休想插手! 眼见祖龙再?度开眸,眸间晦暗无比,满是?浑浊,施勋抬掌击出,瞬间与?其远离,挑眉笑道:“又?见面了。” “是?你!”魔气显然对这?个破坏了它计划,令它不?得不?提前现身的罪魁祸首记得清楚无比,登时被吸引了注意,大嘴一张,便欲将施勋吞入腹内! 然而它刚刚有所动作,却猛然察觉出不?对,身下万里山川不?知何时化为了一座无形大阵,以山石草木为阵眼,光华流转间又?似是?包含了诸天星斗,虚实变换之间汇聚为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势,将它死死禁锢在了这?方寸之地! 以祖龙这?庞大身躯,唯有用这?万里河山为阵眼方才震慑得住,但光是?牵制住祖龙便已是?耗尽了施勋全部真气,根本无暇再?去顾虑其他。 察觉出这?一点,魔气果断舍弃了祖龙身躯,散为数小股细微烟雾,瞬时间便隐没?进其余龙凤二族体内。 没?了魔气控制,祖龙身躯瞬间缩小数倍,被禁锢于阵法之内,抬头看了施勋一眼,而后?缓缓俯下身躯,冲着天边垂下头颅。 一早便知道以那魔气狡猾之性定?会使出此种方法,施勋唇边隐隐一笑,并未收了对祖龙的禁锢,反而抬首看向空中,毫不?慌张:“太?一!” 随着施勋一唤,天地间钟声回荡,藏身在空中的太?一现出身形,双臂微展间玉顶金钟旋转而出,随着太?一的催动悍然响起?。 钟声响起?的一刹,仿佛万古时光凝固于此刻,蓬勃之气由钟身层层散出,直至铺满整个洪荒,定?天地,固山河! 钟声所及之处,万物皆被那气势镇压得无法动弹,便连立于天道旁的众仙都有些受其影响,心神震荡间忍不?住向立于身旁的道人看去。 这?等威压,跟刚刚天道降临之势,怕也是?不?遑多?让啊。 混沌钟威力巨大,三响足以毁天灭地,重开鸿蒙,因此太?一催动一声后?,见那被魔气所控的龙凤二族已无法动弹,便持钟落于施勋身边,一同看向阵内俯首的祖龙。 祖龙化出人形,满身的戾气于这?一刻消失干净,向着一旁因魔气入体仍在挣扎不?休的元凤看去,英挺的面容带上了几丝疲惫,“两?族争斗,引得万物受累,魔气出世,吾有罪。” 伴随着祖龙俯首,一丝明黄之气由祖龙身上散出,回归天际。 直到此时,道人才抬眸看向一处,再?度开口:“始麒麟,你还要执迷不?悟么。” 众人注视之下,始麒麟缓缓显出身形,四蹄跪地,神情木然:“麒麟一时糊涂,受魔所诱,现已悔吾,大道在上,麒麟愿以一身祥瑞之气逼出魔气,换得万物生机!” 双眸湿润,始麒麟颤抖道:“然,麒麟有一事相?求。但求大道答应,了却麒麟这?个心愿,麒麟愿散尽功德,自行陨落!” 闻始麒麟此话,众仙皆目露了然,那散发男子?更是?忍不?住冷哼一声,颇为不?平道:“此事本就因元凤先起?,若算起?来,她犯得错才是?重些,凭甚要让麒麟受如此罪责。” 先一步回来的元始天尊眉头微蹙,冷声道:“错就是?错,哪有轻重之分,引魔入世,该当此责。” 男子?闻言怒目圆睁,狠狠瞪了元始天尊一眼,而后?颇为委屈了看了太?上老君一眼,“大哥,你怎么看?!” 太?上老君嘴角微抽,只觉丢脸无比。 “你所求之事,我?已有了解。”面无波澜,道人轻轻一叹:“魔物狡诈,你犯下重错,却不?殃及后?代。” 话落,道人转眸看向元始天尊,淡淡道:“四不?相?本性不?恶,只不?过缺了个教诲之人。” 明白了道人的意思,元始天尊上前一步,点头应下:“弟子?愿收四不?相?为徒,行教诲之责。” 得道人一应,始麒麟心愿得偿,双眸缓缓闭起?,原本略带阴郁的面庞于瞬间哀愁尽消,笼了一层淡淡的柔光,一身火红鳞片熠熠生辉,显现出天生祥瑞真正的模样。 始麒麟悬于半空,赤红色的内丹碎裂开来,千万道祥瑞之气从?其中散出,没?入被禁锢的龙凤体内。 残破不?堪的大地上,一粒粒光点不?知何时而起?,交织汇聚,化作一股明亮的暖流划破天际,遥遥落在了千里之外的四不?相?体内。 随着内丹散去,始麒麟身躯遥遥欲坠,却咬牙撑住,发出最后?一道宏愿,“自此之后?,麒麟出没?,必有祥瑞!” 此话一出,天降玄黄功德,麒麟一族终是?免于灭族之栽,保留了一丝生机,与?此同时,另一股功德降下,却是?直直没?入了施勋体内。 略带惊奇的感受着体内这?团玄黄之气,得知此乃劝得麒麟悔吾而降下的功德,施勋下意识的朝着道人看去,却对上一道转瞬即逝的笑意,如同幻觉。 始麒麟破碎内丹,散尽一身祥瑞之气,已是?存活不?能,只能挣扎着立起?身子?,满目哀求的看向施勋,喃喃道:“有劳。” 读出始麒麟所托何事,施勋心中轻叹,记下始麒麟这?份功德之恩,微一点头。 眼眶含泪,始麒麟满目留恋的向远处看去,下一刻由空中坠落,向着西北方向伫立天边的不?周山落去,在那雪山之巅陨落,身化麒麟崖。 而在始麒麟陨落的那一瞬,一滴晶莹剔透的麒麟泪水飘然而来,于半空中化作颜色清澈的玉髓飞至施勋手上,隐含着可化解世间怨憎祥瑞之气。 双眸大睁,施勋不?敢置信的看着这?片似曾相?识的玉髓,电光火石之间似是?将一切串联,心中猛地一滞,霎时鼓动如雷。 始麒麟散尽祥瑞,那潜伏于龙凤二族体内的魔气终是?再?无法躲藏,聚集为一团满是?死寂的浓郁黑雾,发出扭曲挣扎的吼叫。 直到此时,一直以作壁上观之态立于众仙身后?的道人终是?有了动作,睁开的双眸一瞬间犹如浩瀚波澜泛起?,带着浓浓的厌恶,看向黑雾。 下一瞬,万顷雷云密布,挟天道之怒凛然劈下,一时间,整个洪荒内电闪雷鸣,汇作悍然雷柱,将那魔气劈得逃无可逃,不?过瞬息便烟消云散,一丝痕迹也无。 直至雷云散去,众人仍是?心中骇然,久久不?曾回神,这?等雷劫之下,莫说普通修者,便是?升为金仙,怕也是?抵不?过一瞬。 似是?察觉众人心中所想,道人袍袖一挥,淡淡道:“魔气既除,我?便要回归天道,然洪荒万中,修行艰难,三日之后?,我?于四十九重天外开坛讲道,欲求大道修行者,可前来听讲。” 众仙闻言大喜,拱手称是?。 这?几乎蔓延至整个洪荒的龙凤之争至此终是?结束,天边浓云缓缓褪去,不?周山,麒麟崖颠溢出一丝曙光,由角落而起?,散着金色光辉推开迷雾,直至云层浸染,海天一色。 朝阳之下,施勋由掌心那通透玉髓上移开眼神,紧紧盯住身旁站立的英俊青年?,眸色变换不?停,似惊似喜。 洪荒二九:孔雀出世 “始麒麟受魔引诱, 挑两族争斗,散魔气于洪荒,现已自行伏诛, 陨落不周。”道人眼眸微阖, 似是注视着脚下万物, 却又满是虚无,无悲无喜, “祖龙,元凤,你二人一因私欲令魔入世, 一杀伐太凶为魔所控,令洪荒内元气失衡, 万物就此衰落,可甘愿伏诛?” 道人话语温和, 听来不过随意询问?,然而?其?中的漠然无情却令人如至寒泉,生不起丝毫反驳之心。伏诛二字由他口中说出似是仅为一叹,无比平常, 可惜有始麒麟作为先例, 伏诛对于祖龙元凤来说意味着什?么已是不言而?喻。 三大神兽掌控洪荒时日已久, 早已引来天道注意,如今看来,即便此次过后龙凤不会灭族,也定无法恢复昔日强盛了。 知道了龙凤之战的缘由, 又亲眼见着麒麟陨落, 祖龙满心疲惫,收了一身冷厉狂傲, 亦没了曾经的满腔战意,单膝跪于道人面前,双目闭合沉默不语。 见祖龙此种模样,道人微微点头,回头看向太上老君,道:“既已伏诛,那便先行封印至昆仑山底龙泉洞内,三日讲道过后,自有天雷降下?,消其?元神。” 祖龙身躯一震,眉间戾气刚凝,脑中却突然闪过施勋那双满是坚定的双眸,停顿片刻,终是缓缓散去手中法?力,未再有所动作。 太上老君闻言稍有怔愣,反应过来后刚欲施法?,抬手间却是眉峰紧皱,而?后摇头叹息道:“这,弟子刚刚催动太极图似是耗费太多?真气,怕是有些无能为力啊。” 说着,太上老君抬眸看了眼道人,对上那双仿佛堪透万事的双眸,连忙低垂下?头,苦恼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耳边响起重重一叹,元始天尊颇为无奈的看了眼满脸苦恼的太上老君,向道人请示过后,上前一步,释出滚滚黑幡。 黑幡之内,祖龙化出原形,随着那层层缠绕的锦幡缓缓消失于群山中。 得知?天道并不会当前便处置祖龙,施勋稍稍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当真是省了诸多?麻烦,至于要如何进那龙泉洞中救出祖龙,总归比在天道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容易些。 施勋心中微定,想着既然祖龙都已认罚,那元凤想必亦不会在负隅顽抗,便朝那方?看去。 然而?令众人没料到的是,三族已陨其?二,眼看马上就要轮到自己,元凤却未曾认罪,反而?睁着那双锐利无比的凤眸朝道人望去,“我儿?鲲鹏呢,它在何处?!” 见道人看向自己,元始挥袖放出鲲鹏,这巨兽因元力不支,身形足足缩小了数百倍,虽仍是庞大的令人惊叹,却显然已虚弱至极点,遍体鳞伤的瘫倒在凤凰身边,隐隐显出陨落之相。 即便元神受损也不应该是此等模样才对,鲲鹏这样子,明显是已失去修为了? 察觉出些许不对,施勋放出真气向内探去,果然在鲲鹏内丹处发现几?丝游离的气体,而?在那气体包裹之下?,原本明亮的内丹已然黯淡无光,怕是不过几?日便会彻底破碎化进血肉之中,而?到那时,鲲鹏便也只能就此陨落了。 元凤明显也察觉出异象,探查清楚后当即一声嘶鸣,铺展起仿若渗血的翅羽,颤抖着便要冲向道人,却被元始一把按下?,毫不留情?的镇在山脚。 霎时间,元凤善恶两相变换不停,布满血污的面上滑下?两道泪痕,将身下?土地染得鲜红,“为何如此对待我儿?,它何错之有!何错之有啊!!!” 待到此时元凤仍不伏诛,道人的瞳底终是带上了一丝清浅的薄怒,“鲲鹏乃是阴阳极气所化,生来便该遨游世间,不受因果所束,如今却因你一己私欲惹得杀伐在身,更因你乃混沌神兽,涅槃之火护体不受天罚,这才替你承了魔相掏丹的恶果,你如今竟还是执迷不悟,意图谴罪于天!” “凤凰一族本为良善,却因你私欲难平,恶相丛生,自今日起涅槃重生,千年孵之!”天道降怒,自此之后,凤凰一族涅槃成卵,非千年不可孵化,直至洪荒之中,再难见凤凰身影。 元凤闻言满心绝望,再生不出反抗之心,只得伏倒于地,发出低低哀鸣,“大道无私,但求救我嫡子,元凤甘愿伏诛。” “鲲鹏已替你受罚,因果已消,你既不予认罪,便速速离去吧。”话落,道人轻叹一声,“鲲鹏因你之过,受无妄之灾,这天地间亦唯有你能救它,你好自为之吧。” 不再理会元凤,道人袍袖一挥,身影忽地消失于众人眼前,独留传音一道,淡淡响起于天际,“三日后,我在四十九重天外紫霄宫内等候诸位。” 道人离去之后,众仙亦纷纷散去,元凤咬牙将鲲鹏托于背上,踉跄远去。 太上老君见施勋二人立于不远处,便欲下?来打个招呼,却见元始一声冷哼,似有若无的向这边瞥了一眼,拜别兄长直接转身离去。 太上老君微微一怔,略带询问?的看向二人,施勋见此只得耸了耸肩,道:“刚刚护着始麒麟,怕是把你这二弟惹恼了。” 一听便知?道发生了何事,太上老君只得轻咳一声,打着哈哈道:“三兄弟中便是他性情?刚正凛然,容不下?半点错去。” “什?么刚正凛然,倒不如说是无情?无欲又心眼太小,受不得半点反驳的好!”站在老君另一旁的散发男子倒是忍不住嘟囔了起来,被老君一瞥后只得不甘不愿的闭嘴,而?后又略带兴味的看向两人。 “三足金乌?先前便已听大哥提过,怎地你二人同?是太阳星所出,却无半点相似之处呢?” 微一挑眉,施勋莞尔道:“通天道友说笑,你与?老君亦是一气所化,又可曾相似?” 这散发男子虽是口无遮拦,满身狂傲无拘,然而?所说所问?却又无不是真情?真性,听来不仅不惹人厌烦,反而?在与?其?相交时,不由自主?的轻松下?来。 而?此人,便是那三清之一,太上老君的三弟通天教?主?了。 “哦?你怎知?我道号,莫不是我大哥与?你提过?”通天闻言眼神一亮,哈哈笑起。 施勋对上太上老君略带疑惑的双眸,心中一紧,却又若无其?事的转向别处。 原因无他,只因太上老君从未对他提及过其?余二清道号,自己脱口而?出,倒是有些疏忽了。 不过三清在洪荒游历,道号总不会不为人知?,自己即便知?道一二亦不是什?么怪事,这么想着,施勋脑中略略一转,揶揄道:“是啊,你大哥对你可是颇为上心,日日牵挂啊。” 眼见通天又开口不知?要说些什?么混话,太上老君连忙拂袖一扫封了通天的口,摇头道:“若是如此,那便如你二人这般不似兄弟似道侣了。” 施勋老脸一红,暗道我这不就是把人当道侣追着么,而?后偷偷瞟了太一一眼,未发现什?么端倪,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太一唇瓣紧抿,仍是满脸清冷的立在施勋身旁,但若细细看去,却可发现那白皙如玉的耳垂上竟是沾染了丝丝艳红,如霞光洒落,映着漠然如冰的眸底泛起柔和清波。 面上仍是泛着红晕,施勋咳了咳,连忙转移话题道:“此次龙凤之战酿就无数恶果,虽是有所消除,却也不免伤及无辜。” 好不容易解开禁言,通天当即附和道:“是啊,那鲲鹏本是九天神兽,却因其?母而?受此磨难,莫不令人惋惜。” “不过……”眼眸一转,通天不解道:“天道临走时不是说唯有元凤能救它么?可是内丹都毁了,又要如何救呢?” 施勋闻言心中一动,抬头看向老君。 内丹毁了也并不是全无他法?,既然天道说唯有元凤能救,那必然是因为元凤有着他人所没有的东西,而?那东西…… 见施勋看来,老君点头道:“因果相报,元凤掏去四不相内丹,却不愿相救,而?如今若想要救鲲鹏,亦要用其?内丹换掉鲲鹏那颗废丹,并以涅槃之火将其?铸成凤卵令其?重生。” “然,天道言,涅槃重生,千年孵之。”老君轻轻一叹,怅然道:“凤卵要千年方?得孵化,且会忘却前尘,宛若新生,而?失了那颗长生内丹,元凤定然活不到鲲鹏孵化,鲲鹏亦不会再记得此事。” 通天讶异道:“忘却前尘,宛若新生,既然如此,元凤怎会舍丹相救,莫说自己会因此陨落,倘若日后鲲鹏将此事想起,岂不是会痛苦万分?!” 太一立于一旁,眉头不知?何时微微蹙起,不由自主?看向身旁沉默不语的施勋,眼中浮出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疼惜。 “我想,她会的。” 施勋眼眸低垂,细密的眼睫画下?一道柔和而?清晰的幕帘,遮住了瞳底深处的光泽变换。 不灭火山 鲲鹏翅羽凋零,眉心衰败之气已无法?抑制的漫延开来,元凤低泣着将一赤色内丹送入鲲鹏体内,随后周身燃起烈火,将鲲鹏整个身躯包围其?中。 鲲鹏那庞大的身躯随着烈火燃烧竟是越变越小,直至最后化为一通透圆润的火红色凤卵,落于元凤腹处,软软的贴了上去。 元凤眼角泪滴滑落,伸长了脖颈蹭了蹭那颗凤卵,不顾急速衰败的身躯,刚欲口吐精血催这凤卵快速孵化,却在精血喷出的刹那被一突如其?来的大雕吞下?! 那大雕吞下?凤凰精血后浑身褐色翅羽猛然一变,竟化作一双金翅。明显察觉出这精血好处,大雕当即转身,睁着一双贪婪的眸子盯向元凤腹部那颗凤卵,在元凤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一把衔走,破空而?去! 喉中瞬间发出一声尖鸣,元凤当即展翅追上,奈何内丹离体,竟是无力与?这金翅大鹏争斗,便在两人追赶至东海边缘,天边一团五行灵气突地急射而?来,穿透大雕翅羽进入元凤体内! 大雕一个不稳,口中凤卵直直跌落,消失于席卷而?来的海浪之中。鲲鹏不似凤凰,变为凤卵涅槃本就十分危险,如今又掉入海中,更是生死未知?,观此一幕,元凤心神俱裂,几?欲就此陨落。 奈何刚刚入体的那团灵气竟好似生了灵智,惹得元凤本源自行□□,于漫天五彩霞光之中诞出了一枚雀卵,朝着海面落去! 便在此时,匆匆赶至的施勋恰好看到此幕,连忙放出真气将那雀卵小心接住,抬眸看向那仍在元凤身边伺机徘徊的大雕。 “一口精血已够你修炼千年,若是贪得无厌,当心染得因果上身!”略略一观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见那大雕露出胆寒之意展翅离去,施勋将元凤携至一处山坡,把那枚雀卵放在了元凤面前。 元凤此时已是强弓末弩之际,数息之间几?经悲欢,面上表情?已几?近麻木,双目含泪的看着那枚雀卵,透出绝望之感。 太一双目微阖,清冷的面上透出淡淡的不忍,“世间万物,有因有果,种恶因则得恶果。” 这哪里?是什?么因果想报,只不过是鲲鹏出世引来天道忌惮,不欲它重生才设下?如此计策,而?这颗雀卵,恐怕也不过是天道为了以示公?平,才降下?的补偿而?已。 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天际,施勋眯了眯眼,暗道:可惜,鲲鹏这条命,他却是救定了。 将那颗雀卵拿起,施勋漠然道:“你活不了多?久了,见不到鲲鹏,亦无法?护此卵于左右。” 对上元凤隐带哀意的双眸,施勋勾唇道:“我可帮你寻得鲲鹏,亦可照顾此卵至它化形,不过,却需要你应我一事。” 天边云霞满布,一声啼鸣之中,元凤就此陨落,施勋怀中抱着一颗硕大雀卵,略带好奇的戳了戳这看似柔软的卵壳,“你说,这卵要什?么时候才能孵化?” “不知?。”侧头看着施勋,太一顿了顿,迟疑道:“师兄,你为何……” “为何要揽下?这等麻烦事是么?”双眼微眯,施勋轻声道:“自然,是为了你啊……” 未曾听清施勋低语,太一刚欲询问?,却眉头一紧,看向施勋抱着的那颗雀卵,“师兄,这东西,似是动了?” “什?么?” 还未反应过来太一所指何事,施勋怀中忽地光芒大作,五彩霞光由那雀卵中轰然爆发而?出,方?圆百里?光华尽显,梵音唱响! 施勋一脸懵逼的与?太一对视一眼,两人一同?向那光中看去。 只见光芒过后,一头顶红冠,眼眸细长,身披五色羽毛,好似一个染了色般的雏鸟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太一清冷的面容头一次有了些许破裂,喃喃道:“这是……凤凰?不是说要千年方?可孵化么?” 掂起那嗷嗷啾鸣的雏鸟看了片刻,施勋嘴角抽搐道:“不,凤凰绝对不会长这个样子,这家伙……应该是孔雀。” 洪荒三十:鸿钧讲道 孔雀, 五行灵气入凤体而生,出生时身披五色翎羽,带五彩神光, 因由凤凰而生, 故生来便有?善恶两相, 恶相噬人,可四十五里路把人一口吸之。 脑内资料一闪而逝, 施勋眉头?微微皱了皱,面无表情地看着身前这只连眼睛都还睁不开的杂毛鸟,深刻的觉得他似乎给自己揽了个大麻烦。 如果他那所显示出来的记忆没有?错的话, 这只孔雀似乎有?吃人的癖好……并且吃人也就算了,还能?把四五十里路上的人一口吃掉?这哪里是什么恶相, 分明是‘饿’相才对吧?! 想到这,施勋不免一声叹息, 凤凰二子?孔宣,五色孔雀,生来噬人,他早该知道的, 可惜偏偏这脑中记忆便如同一个机关般, 非要触到节点时才堪堪打开。 然而凤凰已经陨落, 他又因与凤凰做了交换而不得不照顾这家伙至化?形,如今他只能?庆幸天地初开之际还未有?人族出现,否则倘若孔雀恶相一现,恐怕就是天罚降下?之时了。 在一旁观察着施勋的神情变化?, 太一不由面色一凝, 看向孔雀的眸中带上了一丝冷意,“师兄, 这孔雀可是有?何不对?”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小孔雀抖了抖身上的杂毛,细长的眼睛缓缓睁开,露出一双如玉石般翠色圆瞳,定定的看着面前两人。 神兽皆是生来便开了灵智,并且智慧极高,孔雀出身高贵,于神兽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即便幼年状态,感官亦是相当敏锐,因此太一只是微露不喜,便被这幼年孔雀察觉到危险,这才挣扎着立起身来,意图寻求保护。 片刻后,孔雀眼眸微转,拖着稀疏的尾羽小心翼翼的凑至施勋面前,将圆滚滚毛绒绒的肚皮窝在施勋脚踝处,而后高昂起头?,发出两声细小的啾鸣。 从太一的问话中回过神来,施勋神色复杂的看着窝在脚下?的孔雀,与那圆滚滚的翠瞳相对的一瞬间?,竟是生出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仿佛曾几?何时,他的脚下?也是如这般窝着一群毛绒绒的东西,瞪着那圆滚滚的眸子?向他发出稚嫩的啾鸣。 脑中微微有?些恍惚,施勋不自觉的轻抚了抚孔雀眉间?的软毛,感受着手下?这温软细腻的触感,不由勾起了嘴唇,“元凤因天罚而陨,将你托付给我,不管怎么说,我是定会?善待于你的。” “然而虽说如此,但有?一件事你却是要牢牢记住。”笑意渐消,施勋目露严肃道:“不到万不得已,恶相绝不可显露。” 既已答应元凤会?照顾孔雀至化?形,那施勋便绝不会?食言,即便这小家伙的存在会?引天道注目,但只要不做大恶,有?自己护着天道也奈何不得。 孔雀智慧极高,亦明白?那恶相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当即啾鸣一声,抖着幼嫩的翅膀在施勋脚边磨蹭了起来。 被孔雀这副狗腿的模样弄得好笑不已,施勋伸指点了点这小家伙的额头?,“今日起,我便收你为徒,取道号——孔宣。” 年幼的孔宣呆愣愣的望着施勋唇边笑容,半晌后,似是不好意思的将头?埋进翅间?,小声的“啾”了一下?。 孔雀这种神兽极好养活,生来便已辟谷,只要有?足够的灵气就可自行成?长,然而由于幼年状态的孔雀极易遭妖兽攻击,且施勋之后又要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更?不可能?分心照顾这小孔雀,因此便将那破碎的凤卵收入袖中炼化?为一须弥空间?,让孔宣藏于其中自行修炼。 好在这小孔雀倒也是听话,蹭在施勋手心里撒了一会?儿娇后,便乖乖蹦了进去,让施勋一时有?些收不住唇边的笑容。 将视线从施勋手心处移开,又在那唇边笑容凝视了片刻,太一淡淡移开眼眸,心中突地升起些许沉闷。 这种情绪突如其来,亦让太一感觉十分不好,却又摸不着头?脑,只得微吐口气,转过身去驱散这股盘旋的闷气。 然而太一这副模样却让欲要朝他说话的施勋心中咯噔一响,这才记起刚刚太一朝他询问时他似乎并未理会?,而他又不顾孔雀恶相收它为徒,怕不是让太一认为自己不欲他多管闲事吧?! 太一好不容易想关心一下?他,却连话都没?说出就被堵了回去,心内有?多郁闷可想而知,思及此,脑补过度的施勋不由满心懊恼,连忙转至太一身前道:“怎么了?可是生师兄气了?那孔雀只是承了它母亲的恶相而已,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师兄不过是不愿你担心罢了。” 顿了顿,施勋像是下?定决心般,小心翼翼牵住了太一的手,一边心跳如雷,一边故作轻松道:“师兄一会?儿还要有?事求你帮忙,莫要生师兄气可好。” 莫名其妙听了这么一大段话,太一神情微怔,本欲向施勋解释清楚,却在施勋手牵上来的一刹那猛地一愣,感受着掌心那温热触感,盘旋于胸口的闷气霎时间?烟消云散,竟是怎么也舍不得开口解释了。 见太一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眸中亦无反感抗拒之色,施勋心中一松,不由喜笑颜开:“不生气便好了,接下?来,我们也该往昆仑去一趟了。” 昆仑山峰高耸险峻,且积雪终年不化?,由半山腰往上便再看不到其他颜色,唯于白?雪茫茫连接至天际。 相传昆仑山巅之处有?一座通往四十九重天外的登天梯,无论仙妖巫神,若能?由此登上四十九重天,则天道之下?,再无敌手。 然而先不说这昆仑山酷寒无比,杳无人烟,一般修士难以待得长久,便说那三?清之一的元始天尊在昆仑山开辟了道场,却也是未曾寻到登天梯的半点踪影。 因此这登天梯也不过就是众人皆知的传说罢了,昆仑山一处除了元始天尊外也再无修士踏足了。 这也是天道为何要将祖龙封印于昆仑山底的原因,龙泉洞乃昆仑山寒冰所成?,任何生灵至于此处不过片刻便会?被寒冰凝固在此,直至灵力冻结,修为尽消。 祖龙身躯乃是这世间?至刚至强之物,倘若它不欲受罚,天道亦无可奈何,而龙泉洞此种功效,再加上元始封印,祖龙即便反悔也定然无法?逃脱,将祖龙禁锢在此,三?日后雷罚降下?,虽伤不得身,元神却定是不复存在了。 然而施勋钻的便是天道留下?的这个空子?,因为他要的,仅仅是祖龙一半的元神而已。 龙泉洞内寒气四溢,飘至洞口的雪花还未落下?便已直接凝结成?冰,形成?数朵晶状冰花,堆簇于洞口,冷艳瑰丽。 三?足金乌天生至阳,并不会?为寻常冰雪所冻,然而这种寒气却连浑身裹满了真气的施勋都感到无法?抑制的发冷,不得不将河图洛书调出护在周身,这才感觉稍适。 知道此地怕是无法?久留,恐对元神有?所伤害,施勋脚步微顿,不由抬头?向太一看去。 明白?施勋相对自己说什么,太一先行进入洞中,淡淡道:“师兄既然让我帮忙,不进洞中又如何帮忙。” 太一话都说到这,施勋只得闭口不言跟上前去,紧挨着太一身边,让河图洛书将寒气驱散开来。 这龙泉洞内道路不深,进入不过数米便能?看到一宽阔冰面上耸立着千万根晶莹剔透的寒冰石柱,而这冰面的正中心一硕大冰柱之内,祖龙的身躯静静盘旋于此,双目闭合如同陷入休眠。 放出真气探得祖龙元神仍然安好,施勋微松了口气,回头?看向太一,然而还不待他开口,便见太一轻皱了皱眉头?,颇为不赞同的看向他。 “师兄来此,可是想要将祖龙道友救出?让我帮忙,是想借混沌钟遮掩天机,不让天道察觉?” 见太一已知道自己所为何事,并且似乎有?些不悦,施勋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突然有?些开不了口。 他想借太一混沌钟来遮掩天机,救出祖龙,然而却并未告知太一为何如此,只因他欠了祖龙一个因果,却是平白?无故的让太一担上如此大的一个罪责。 如此思索下?来,施勋突然觉得他先前的想法?实在太过自私,此事绝不可拖上太一,倘若天道察觉,自己或许无事,但太一却难以逃避。 这么想着,施勋倒吸口冷气,脱口而出道:“此事你不要管了,我来便好。” 然而刚开了口,还未看见太一表情,施勋便知道说错话了。 果然,听见施勋此言,太一眉头?紧皱,面色逐渐冰冷下?来,垂眸扫了施勋一眼,挥手将玉钟放出,笼罩在整个龙泉洞上空,遮掩了一片天机。 施勋呆呆的看着太一动作,不由焦急道:“太一……” “师兄,我知道,你曾欠了祖龙一个因果。”打断了施勋话语,太一沉声道:“无论何事,只要我能?做到的便定会?助你,但我希望,我信师兄,师兄亦能?信我。” “此处有?元始天尊设下?的禁制,混沌钟出现定会?惊扰于他,怕是不久便会?赶来,师兄若想要做些什么,便尽快吧。”话落,太一转身向一旁走去,做出回避姿态。 知道自己这番话怕是真的将太一惹恼了,施勋低叹一声,满心苦涩。 他又怎会?不信太一呢,然而这一切的因果缘由却哪是轻易便说得出口的,他想向太一解释清楚,却又怕会?引来天道注意,惹得几?世辛苦付诸东流,因此他只能?隐瞒,期许着有?朝一日,他能?唤起太一那数世记忆。 而现在,他似乎已经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定了定心神,施勋将河图洛书铺展开来,缠绕至那禁锢着祖龙的冰柱上,待那金色纹路涌进祖龙身躯后,便开始着手布置阵法?。 天道奈何不得祖龙身躯,因此便只能?降下?雷罚灭祖龙元神,而若想要帮助祖龙逃脱天罚,唯有?一种方法?可行,那便是抽取祖龙一半元神,另一半则留在体内接受天罚,以瞒过天道。 如此一来,虽说祖龙失了一半元神,却不会?陨落洪荒,温养百年之后仍可恢复如初,到那时,是想拿回原身还是重塑□□,便由祖龙自行考量了。 阵法?缓缓而成?,看着祖龙的元神已慢慢脱体而出,施勋一边向内注入真气,一边不自觉稍稍分神向着太一那边看去。 太一一袭白?袍立于这冰雪铸就的玉林中,整个人似乎也沾染上了此处的寒意,英挺的眉峰微微蹙着,唇瓣抿着一个冷硬的线条,便连那双暗金色的眸子?也映进了满地寒霜。乍一看去,不似天生炽热的金乌,反倒像是这玉林所化?,寒冰雕铸出来的一般。 果然是生气了么…… 心神微有?恍惚,施勋凝眸观察着太一,却没?注意到,随着祖龙元神缓缓而出,一丝若隐若现的黑雾缠绕于其中,顺着纹路的抽取悄无声息地漫延了出来。 手下?真气猛地一震,突地察觉到不对,施勋抬眼的瞬间?对上了太一满是惊诧的眸子?,再回过神时,那黑雾竟是忽然凝结成?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施勋心口撞来! “师兄!” 施勋向阵法?内注入着真气,一时竟是腾不开手去对付这黑雾,眼看这黑雾即将触及之时,一丝灼热之感由胸前猛地传来,层层光华之间?,一片清透玉髓由施勋胸前飞出牢牢阻挡在了那黑雾之前。 那黑雾在接触到玉髓刹那猛地扭曲一瞬,紧接着便于这白?光间?消失无踪,与此同时,注意到这边情况的太一飞身挡于施勋身前,一把将那玉髓抓了个正着。 此时阵法?终成?,祖龙一半元神已化?入河图洛书之中,施勋连忙收阵合图,一把将太一手掌捉住,欲要翻开查看:“怎么回事?可有?被伤到?此处怎会?有?魔气存在?!” 太一微微一震,垂眸看着满面焦急的施勋,缓缓将五指伸展,而后猛地一紧裹住了施勋整个手掌。 施勋愕然,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手中却突然摸到一片冰凉触感。太一抽手离开,施勋将手掌摊开来,却见那闪着莹润白?光的玉髓已是躺于掌心。 “这魔气怕是隐藏在了祖龙的元神中想要伺机而逃,却未想到会?被困于此处,见我二人来到才欲借机逃出。” 顿了顿,似是怕施勋担忧,太一又安慰道:“魔气微小,已被这玉髓上的祥瑞之气消除,不足为虑,玉髓认主,此番护了师兄消耗些灵气,师兄还是将它温养起来得好。” 施勋仍是放不下?心,兀自将太一上下?检查一番,未曾发现什么伤势,这才松口气道:“这魔物果真狡猾,竟还留了一缕藏于祖龙元神,幸好未被它得逞,否则洪荒怕又是要乱套了。” 点了点头?,太一道:“禁制触动已久,元始应是快至洞口。” 抽取元神一事万不可被人所察,施勋见太一收钟入怀,便展开图卷携两人飞身离去。 下?一秒,元始天尊的身影出现于冰面之上,却只见满目冰柱成?林,唯余祖龙身躯微蜷,静静盘旋于其中,屹立不动。 千里之外,施勋调出祖龙半个元神,将这团金黄光球注入玉髓之中。 “我虽无法?将你元神尽数救出,但这玉髓内灵气充沛,更?有?麒麟所留下?的祥瑞之气,你在此温养百年,亦可修炼成?形,脱玉而出。” 见那光球微微一闪,而后便全无保留的涌入其中,施勋眸中带笑,轻声道:“如此,你我之间?的因果,便是了结了……” 三?日后,四十九重天外紫霄宫内,众仙齐聚一堂,迎天道显像。 片刻后,道人由宫内缓缓现出身形,垂眸扫视一周后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诸位既已来此,应是心中有?道,今日我便在此开坛讲道,解众家之惑。” 道人开口的刹那,风止树静,飞禽落地,走兽归家,天地间?仿佛都归于一片寂静,独留道人清朗之声回荡于众人耳边。 一时间?,众人无不闭目聆听,似是沉醉于此。 施勋和太一靠坐于一起,听了不过一会?儿,便开始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周围人群,时而瞟一瞟前方坐着的三?清兄弟,时而侧头?观察着身边女子?那纤长有?力的蛇尾,少顷视线竟是缓缓模糊了起来,腾升出些许倦怠。 道人的声音仍于耳边萦绕,身旁之人端坐如磐石,似是已陷入这玄妙之中,施勋双目微阖,脑袋轻轻一歪,靠在了身旁温热结实的臂膀上,只觉这场景熟悉无比,仿佛于很?久之前已上演过数遍。 “这鸿钧讲道还是那么难懂啊……” 耳边隐约传来一声轻叹,感受到肩颈处突如其来的重量,太一仍是端坐如初,只微微垂眸,停驻在了那白?皙俊秀的面庞上。 稍稍挺起肩膀好让这人睡得更?舒适些,太一眸色微闪,悄悄移动手掌,覆在了那不知何时放于他膝间?的手上。 “……那三?大种族因仇欲,争夺洪荒源气不合,才让魔钻了空子?,而量劫的形成?便是如此,仙佛神也好、魔妖也罢。大家都在争夺资源,吸取宇宙能?量,倘若大家按盘古开天之后所设定规则办事,则能?量基本平衡;若是以一己私欲进行干涉,便会?惹魔气横生,而魔要成?长,肯定要吸收元气能?量,仙者长生不死,亦要与其争夺,于是宇宙元气能?量越来越不平衡,便会?引发劫难,这便是无量量劫……” 视线向下?扫去,道人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些许无奈,而后袍袖一挥,将众人从这玄妙之境唤回,结束了此次讲道。 “无量量劫,即是让一切重归混沌,无人可逆转,只有?得道圣人方可寸活。” 施勋刚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便听到这么一句,顿时睁着一双睡眼朦胧的眸子?,抬头?向前方看去。 此时恰巧回头?的通天对上这么一双眸子?,不由面色古怪的凑至太上老君身边,小声道:“师兄,是我看错了么,帝俊道友好像在睡觉,这讲道有?这么无聊么?” 太上老君嘴角一抽,面不改色,“闭嘴!” 元始天尊:“……” 道人话落,此时盘于施勋身边的蛇尾女子?开口道:“我等修行许久,却皆未能?触到成?圣之法?,可否请天道为我等指点迷津。” 众仙回过神来,纷纷拱手求道人指点成?圣之法?。 “我虽为天道显像,却不可称以天道,自此后便立道号鸿钧,尔等可称我为鸿钧道祖。”道人微一摇头?,缓缓道:“此次讲道过后,我便留于这紫霄宫内修行,尔等可自行下?界游历修炼,寻成?圣之机,待百年之后道坛再开,我会?另行指点。” 见众仙仍是不舍离去,道人再度挥袖,眨眼间?,紫霄宫殿关闭,原本安坐于殿内的众人已是出了宫门,不能?再踏进殿内一步。 至此,洪荒众仙终是得以触天道,窥天机,纷纷下?界游历,以期早日找到成?圣之法?。 施勋却是因着上辈子?天帝的身份,早已是准圣水平,与成?圣不过临门一脚,亦知道若想成?圣必须有?鸿蒙紫气在手,倒也不怎么忙着寻找方法?,而是思虑起了其它。 麒麟眼泪所化?玉髓落于手上的刹那,施勋便如醍醐灌顶般猛地惊醒过来,只因这玉髓与他在战国时从孙膑腿中取出的玉髓一般无二,亦是当初他与河洛一同收集的神器之一。 他于轮回中收集了三?件神器,然而这三?件神器却在他到了洪荒后便失去了踪影,施勋本以为是天道不容,却未想到或许因这洪荒世界才是一切轮回的开始,因此当时间?倒流,轮回重演,那些散落于轮回的神器会?不会?也皆聚集于此世? 而这些神器中曾装载着河洛的元神记忆,那是否代表着,若是自己在此世将这三?件神器寻到,那太一所丢失的元神记忆便会?找回?! 无论这是否自己的臆想猜测,只要有?一丝机会?,施勋便会?牢牢抓住,求得证实! 夕阳渐落,垂于天际,晚霞如火,携余辉而来散落于云端之上,将两人的面颊,衣角,乃至眸底都映上了清浅的霞光。 被施勋放出的小孔雀围绕于两人身边,好奇的探着头?望下?云端,发出畅快的啾鸣。 施勋唇边挂着抹温柔笑意,与太一立于云端,一同眺望着那伏于白?云之下?的万里山川,莞尔道:“大千世界,道法?万变,洪荒之内成?圣机遇亦是众多,太一,你我二人便就此游历洪荒,观山河,论道法?,可好?” 太一眼眸在那抹笑意上停驻了许久,而后缓缓抬头?,金眸如辉,唇边亦勾出抹柔和浅笑。 “好。” 洪荒三一:白骨洞窟 百年时光匆匆而逝, 自龙凤一战过后,众修者皆窥得天机,纷纷于三十三重天外开辟洞府, 而后时?不时?下到洪荒内游历一番, 以期能?寻得成圣法门。本于龙凤大战中破碎不堪的?洪荒便在这众多修者的游历间重现生机, 山川分划,大地重聚, 妖兽仙巫立族而治,万物皆有所掌,沉寂许久的洪荒亦逐渐热闹了起来。 而这期间, 天道显像鸿钧道祖曾于紫霄宫内再开道坛,这二次讲道过后, 众人终于对修为品阶有了大概的?了解,亦明白若要成圣, 先得准圣修为,而后有鸿蒙气运在身,方可证得大道,得一圣位。 经鸿钧指点, 此后数十年?间, 三清兄弟先后修成准圣, 女娲伏羲等人亦紧随其后,短短数十年?间,洪荒内已有数个准圣修为之人,金仙修者更是数不胜数, 个个都卯足了劲要修成准圣, 只等鸿钧三开道坛,皆要做那天道下第一个成圣之人。 与此同时, 东海之巅 海风呜咽,穿过常年?被海水拍打浸蚀而成的?岩洞,形成了一种绵延而凄切的?奇特啸声?,飘荡于海浪之上,久久不散。 这片原本因是龙族族地而充满灵气的?海域却随着祖龙受罚,龙族的?没落而灵气四散,变得了无生气,充满衰败之感。 而这几近洪荒边缘的?东海之巅则更是无比荒芜,仅容一些未开灵智的?小型妖兽存活,寻常修者便是连路过都不曾。 然而片刻之后,却有两道金光从天边急射而来,堪堪落在海浪上涌之处,扰的?水花飞溅,发出两阵不大不小的?“噗通”声?。 金光散去后,那落在海面上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显露出两个尖喙金羽的?三足鸟兽来,却正是相携游历洪荒的?施勋太?一两只金乌。 与太?一一同?翱翔的?感觉实在太?过畅快,施勋一个晃神却未看清降落地点,幸好太?一反应极快,临时?一拽,才让两人停在了岸边沙石之中,没落得栽进海中的?下场。 回头?看了看满眼无奈,正用鸟喙梳理被打湿的?羽毛的?太?一,施勋不好意思的?啾鸣两声?,拔了拔深陷沙石中的?三足,发现这三条腿实在不太?好从滑溜溜的?细沙中弄出来,便干脆化出人身,欲要脱困。 然而这三足变两腿,又深陷于细沙之中,重心本就?不稳,施勋刚刚转化完毕,一个海浪打来,当即身形一晃,不由自主的?便要向?前栽去。 见状太?一连忙展开双翅,赶在施勋将要扑进海中的?前一秒将他揽住,而后急退两步,抱着施勋一同?瘫倒在了沙石之上。 刚刚整理好的?羽毛再?度被打湿,太?一微微一叹,揽着施勋的?双翅逐渐化为结实赤|裸的?双臂,虚虚环绕于施勋身后。 发觉身|下触感明显发生了变化,掌心紧贴着太?一胸前光|裸皮肤,施勋老脸一红,连忙扑腾着要撑起身来,然而背脊还未挺起,却感觉揽着自己的?双臂一紧,又被那紧贴于后背的?手掌按压了下去。 太?一眉峰紧蹙,垂眸对上施勋一张稍带羞涩却又极力隐藏着窃喜的?面颊,唇角笑意一闪而逝,口中却清冷道:“师兄稍等,此处沙石泥泞,待我稍作整理再?起身才好,免得一个不慎又跌入海中。” 闻言施勋只得乖乖伏于太?一胸膛上,面上虽做着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心底实则乐开了花,暗道便宜不占白不占,趁着太?一未曾察觉,能?多?抱一会儿是一会儿。 片刻之后,两人整理好衣冠身形,这才沿着海边巡视起来,施勋一边将岸上细碎的?贝壳岩石踢入海中,一边细细寻觅着,口中道:“怎么半点痕迹都没有?该不会是羲和?看错了吧。” 太?一闻言微微一顿,停下寻找动作,沉吟道:“那凤卵入海已有百年?,又有元凤内丹护着,按理说早应孵化成型,又怎会在近日才掀起风浪。” “有道理。”摸了摸下巴,施勋皱眉道:“难道真的?看错了?不可能?啊,金乌的?眼力怎么会这么差?” 说着,施勋缓缓踱步到海边,盯着反复拍打的?浪潮陷入沉思。 不似其它那些日日盯着圣位的?修者,早早便已有了准圣修为,游历时?更是积攒了许多?气运在身的?施勋倒是并?未将成圣一事放在心上,而是借着游历之际,一边进行?他伟大的?追攻事业,一边则趁机寻找着其它两件在轮回中遗落的?神器。 麒麟泪所化的?玉髓已在施勋手上,而另一件神器的?来历施勋亦是早有猜测,如今则只剩下那颗元凤陨落之时?被投进凤卵中的?不死丹还未有踪迹,让施勋不由生出了几分焦灼之感。 百年?间,施勋与太?一二人走遍了洪荒内大大小小的?海域,却皆未有这凤卵的?消息,直到数日前羲和?匆匆赶来,言称在东海观到有巨鱼兴风作浪,施勋亦想到鲲鹏入海后所化之鲲鱼,这才与太?一一同?赶至东海之巅,欲寻得鲲鹏痕迹。 然而如今看来,莫不是白跑了一趟不成? 寻觅许久仍是一无所获,低叹一声?,施勋正欲招呼着远方还在探查的?太?一离开,眼角却突然瞥到一点白痕,不由猛地一顿,转头?向?海面上看去。 此时?恰逢涨潮之际,只见海浪翻滚间,一细长光滑的?乳白色物体被海水簇拥着涌入施勋眼帘,在岩石上轻轻一磕后又打着旋涌到了另一边的?岩缝之中,消失了踪迹。 施勋眼尾一挑,心中顿时?升起几分疑虑,这东西?虽说因半截掩埋在海中而看不完整,但那形状色泽却也不似一般涨潮时?会带上岸来的?贝类,反而,那细长的?模样倒有些像是某些动物脊上之骨。 思及此处,施勋立马招呼了太?一一声?,两人一同?裹着真气下到海面,向?着那岩缝之中看去。 这岩缝似是长年?受海水拍打侵蚀而成,竟是形成了个一人大小,海水涨潮之时?便被掩盖,退潮则裸露而出的?洞口。 直觉这洞中怕是有什么东西?,与太?一说了一声?后,施勋便欲向?里探去。 但刚一进入岩缝,施勋便被那扑鼻而来的?恶臭熏得连连倒退,这缝隙中的?味道像是在阴暗之地堆积了数月的?腐肉,又被咸腥的?海水泡了个透彻,散发出似咸似甜,又腐臭无比的?气味, 着实让人不能?接受。 连忙伸手将施勋搀住,太?一被施勋那惊恐的?模样弄得微微一愣,皱眉向?那缝隙中看去,便要向?内走去。 “别!别!太?,太?臭了!” 当即拦住了太?一欲要踏进的?脚步,施勋忍不住的?将额头?抵在太?一肩上,连呼几口气,当真是半点也不想跨入其中,当然,他更不想让太?一进去,沾染上这腥腐之气。 看着施勋抵在自己肩前,满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太?一眸中透出些许笑意,抬手向?着周身注入一丝真气,隔开了这满洞腥气。 “师兄,不若还是换我进去吧。”拍了拍施勋肩膀,太?一语带安抚。 耸了耸鼻子,见已闻不到那臭气,施勋连忙摆手道:“不不,你留在外面等我便好。” 这岩缝中的?味道虽说实在是臭不可闻,但却也可以从侧面说明这里面的?确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想着赶快调查完毕好早早从此处离开,施勋迅速抬脚向?内走去。 然而等到真正走入岩缝内部,借着真气所燃起的?火光看清这洞内模样,施勋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早已忘了之前想要快快离开的?想法。 只见这狭窄阴暗的?缝隙之中,竟是堆满了森森白骨,海水之中,岩壁之上,甚至狭小的?缝隙之中,无不被白骨塞满,有一些可能?是因为进入的?时?间过久,跟岩壁粘合在了一起,形成了如同?化石般的?景象,而有一些,则像是刚刚进入,骨缝中甚至还残留着未曾被海水脱去的?腐肉。 这岩缝乃是由海水侵蚀而出,涨潮时?便尽数埋在海中,而这些骨头?估计便是随着涨潮时?的?海浪涌进了这岩缝之中,而后被卡在岩石间不得而出,日积月累下,竟是形成了这么一副骇人无比的?白骨洞窟。 怪不得这缝隙中会如此腥臭,怕就?是这些骨头?刚进入时?,所携带的?腐肉受到海水冲刷,新肉与旧肉交织在一起,才形成了这难以言喻的?恶臭。 这么一条细小岩缝中都能?藏着如此多?的?白骨,海中又有多?少可想而知,但是观这白骨形状大小却又似是同?一种生灵,海中又哪来的?这么多?相同?生灵的?白骨呢? 脑中思绪不停,施勋慢慢走至一块被卡在岩壁上的?白骨前,看着那崎岖的?形状不由眉心一紧,隐隐觉得这骨头?的?形状似是有些眼熟。 电光火石之间,施勋脑中突地闪过什么,心中瞬间一阵颤抖,一把将那卡在岩壁上的?白骨抽出,匆匆向?洞外走去。 等了半晌才见施勋身影出现,微微松了口气,太?一刚欲上前询问,却见施勋走至一旁光亮处,举起了手中一形状如枝杈般古怪的?物体看了起来。 眉头?微动,太?一跟上前去观察片刻,迟疑道:“这是……犄角?” “不错。”确认了心中所想,将那形状古怪的?物体扔进海中,施勋道:“确切来说,是龙的?犄角。” 面上一凛,似是想到了什么,太?一朝施勋看去。 “看来羲和?所言不错,鲲鹏的?确是在此处孵化了。”施勋深吸口气道:“那岩缝之中,已经被龙骨堆满了。” 洪荒三二:鲲鹏化形 “九天鲲鹏, 上天为鹏,入海为鲲,生来?便?逐龙而食, 当初龙凤之争时便在元凤的纵容下吃了不少龙族, 没想到如今竟在这东海之?巅孵化, 看这洞中白骨的?堆积程度,此处的?龙族怕是已经被吃得所剩无几了。” 麒麟千万年才得?以一现, 凤凰一族又非千年不能孵化,现在便连龙族都被这鲲鹏一顿饱食,已呈灭族之?势, 此后的?数千年间,恐怕再难见这三族出现于洪荒之?内, 曾经辉煌无比的混沌三族就此销声匿迹,当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吃了那?么多龙族, 这家伙也不怕被撑死。”本?就对凤凰一族不喜,如今见这一堆被鲲鹏吃干净的?龙骨,施勋更是一口恶气憋在心中,当即起了捉住鲲鹏后, 直接抽出内丹将?这家伙扔进海中自生自灭的?心思。 不过他既答应元凤保下鲲鹏, 自然也就不会做出此等违诺之?事来?, 因此这想法也只是放在脑中转转便被施勋按压了下来。 “龙骨既然飘至此处,以鲲鹏那?身量,进食的?地点离此处定?然不远,我们?便?在此等着它出现, 到时候……”冷哼一声, 施勋不郁道:“等捉到了它,在好好教训一顿。” 然而话虽说的?简单, 九天鲲鹏战力?不菲,入海后更是身形巨大?,可以兴风作浪,除非两人能一击即中令其无法挣脱,或是封住海面,将?它逼至空中化身为鹏后再行捕捉,否则一旦被它逃脱,藏身于茫茫大?海之?中,那?可就难以搜寻了。 如今鲲鹏还未现身,两人一时间也没想到用什么方法来?困住鲲鹏,便?干脆按兵不动,想着先于岸边观察几日,待得?鲲鹏出现后再另寻他法。 然而说来?也巧,两人本?已做好了在这岸边久候的?准备,却没曾想到鲲鹏竟是完全没有让两人等待的?意思。 暮霭沉沉之?时,海边突兀地传来?一阵略带嘶哑的?咆哮声,那?声音夹杂于海浪之?中,却也丝毫掩盖不住其中的?痛苦,而就在这咆哮声沉下去不过片刻,随着海风而来?的?,便?是一阵携带着浓浓血气的?腥臭味。 对这腥臭味可谓是记忆深刻,施勋警惕地站起身向着海面望去,只见原本?还平静无比的?海面上不知何时泛起了滚滚波涛,而在那?大?海的?正中心处,一块黑压压的?巨物破海而出,犹如孤岛般耸立于海面上,并且伴着翻滚的?浪潮不断向岸边逼近。 太一站立于施勋身侧,凝神向远处观望。 那?巨物看似离海岸很近,却是半晌都还未近前,只不过那?硕大?岛屿般的?模样却是在两人眼中渐渐清晰了起来?,而随着海浪的?不断推进,施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抬眸与?太一对视一眼,纷纷看到对方眼中的?了然。 这巨物颜色青黑,在海水的?冲洗下透出一股鱼类皮肤所特有的?光滑感?,离得?近了,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其上所覆盖的?密密麻麻的?细小鳞片,顺着那?有如石块般青黑色的?皮肤延伸至海面之?下。 这哪里是什么岛屿,分明就是鲲鹏入海后所化的?鲲鱼裸露出来?的?一小块皮肤罢了! 金乌的?眼力?向来?是好的?非比寻常,这东西游了许久都还未近岸,可见被两人看到时应当是离岸边有个万里之?远才对,而鲲鱼所露出的?皮肤不过冰山一角,在如此距离下都能在两人眼中呈现出巨大?岛屿般模样,这鲲鱼潜伏于海中的?其他部分究竟有多大?,怕是让人连估量时都不由生出一阵恐慌。 两人虽说对鲲鱼的?身形有所了解,却也没料到会巨大?到如此夸张的?地步,这么一看,鲲鹏入海后的?身形估计比其在天上时又大?了数倍,如此一来?怕是更加不好捕捉。 没有十足的?把握困住鲲鹏,又不想打草惊蛇,被这家伙察觉后逃脱,眼见鲲鹏离岸边越来?越近,联想到先前看到的?白骨洞窟,施勋脑中一闪,心中暗道这鲲鹏莫不是要上岸进食? 如此猜测着,施勋便?干脆拉着太一隐了气息躲于一旁岩石之?后,想着既然闹不清鲲鹏意欲何为,不如就静观其变,看看能不能趁鲲鹏上岸时找出什么破绽来?,好将?其一举制服。 片刻之?后,那?浮在海面上的?巨物已是越来?越大?,随着一声爆炸般的?响动,鲲鹏突地向上一跃,伴着漩涡般下沉的?海水,将?自己那?硕大?到令人惊骇的?身躯逐渐显露于海面之?外。 一时间,整个海岸都是海水由鲲鹏背上倾泻时所发出的?轰鸣声,施勋双目紧盯着鲲鹏的?一举一动,还来?不及看清这家伙样貌,却见其在据岸边仍有百里之?时突地身形一顿,紧接着消失在了海面上。 施勋心中一惊,怕是鲲鹏警惕有所察觉,刚欲探出身子去寻这巨鱼踪影,却被太一从身后一把捞回,牢牢按在了怀中。 “师兄莫急。”紧贴在施勋身后,太一微低着脑袋靠在施勋耳边,轻声道:“这鲲鹏学会化形了。” 耳边被这低沉清冷到有些诱人的?声音一震,感?受着吞吐在颈边的?那?股温热气息,脑中还未反应过来?,施勋已是脸泛红晕,不由自主的?向后贴去。 这下不用太一阻拦,施勋已是提不起劲冲出去,只得?又纠结又享受地靠在这结实?的?胸膛之?前,一边告诉自己吃豆腐要克制,不能破坏自己在太一心中高大?的?师兄形象,一边却又忍不住心花怒放,为自己循序渐进的?追攻计划点了个赞。 你看看,经过他数百年锲而不舍的?调教,太一现在不是已经对这种师兄弟间的?搂搂抱抱习以为常了么! 借着师兄的?名义吃吃豆腐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开心好么! 只要不被太一发现他的?心思,猥琐师弟什么的?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进行,只要坚持下去,相?信再过不久,他就可以和太一升到互相?猥琐的?层面上来?了……咳,咳咳…… 紧了紧环抱着施勋的?双臂,见这人未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反而又是一副思绪放飞的?模样,太一微挑了挑眉,唇边划过一丝笑意,干脆也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继续抱了下去。 这师兄弟两人各有心思,又互不察觉,一时间倒也和谐无比。 此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没了鲲鹏那?巨大?身影,岸边只余涨潮时海浪拍打而来?的?声音,相?比先前的?震耳欲聋,显出几分诡异的?寂静来?。 便?在此时,一阵细微的?“哗啦”声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靠近了岸边,施勋被这声音唤回了神,重?新又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海面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靠近岸边的?海水处竟是突然潜出了个浑身赤|裸的?少年?! “这是……”眉头微皱,再没心思去思考其他,施勋双眸定?定?地看着少年,这才想起方才太一在耳边的?低语,诧异道:“你刚刚说,鲲鹏学会化形了?这不会是……” “不错。”不着痕迹的?将?双臂放下,太一顺着施勋的?目光向海边望去,“这少年在鲲鱼消失后便?从海中走出,八成便?是那?鲲鹏的?化形了。” “这么长时间,又是天生灵兽,的?确也是该学会化形了。”默默观察了片刻,施勋眼眸微眯,轻轻扯了扯唇角,略带兴奋道:“既然化了形,这可就容易逮得?多了啊。” 这化形为少年的?鲲鹏看起来?似是无比警惕,顺着海浪潜出后并未急着踏上岸来?,反倒是在浅海处细细游淌了一圈,确认没什么危险后方才回到刚刚的?位置,缓缓靠上岸来?。 然而鲲鹏这番举动却让施勋心生疑惑,鲲鹏本?来?便?是九天灵兽,化为鲲鱼后更堪称是海中霸主,无论海中还是陆上都鲜有敌手,可是看鲲鹏这副警惕的?模样,倒像是吃过亏一般,轻易不肯上岸。 这地方,莫非还有什么东西来?过不成? “师兄,你看。” 还未待施勋思索出什么头绪来?,却被太一一声轻呼唤回,连忙探头朝着岸边看去,只见鲲鹏背对着两人,动作缓慢的?从海中走出,双手向前埋进海水之?中,似乎是拉扯着什么重?物一般,略有艰难的?向后退着。 而随着鲲鹏的?拉扯,一截犹如枯树枝般的?物体被他紧握着拉出海面,浮现于两人眼前。 只一眼,施勋便?已分辨出鲲鹏究竟是扯了什么东西上来?,当即心中一顿,不由面色发青。 下一刻,鲲鹏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双臂狠狠向上一扯,随着海浪翻滚,一具完整的?龙尸轰然破水而出,重?重?的?摔落在了岸上。 拍了拍双手,鲲鹏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属于少年人的?稚嫩面孔,施勋本?以为依着鲲鹏的?性子,化形也应当是带了几分凶戾之?气,然而出乎他所料的?是,这鲲鹏的?化形不仅没有丝毫凶气,甚至是有些过于纯朴了些,俊秀和善的?眉眼配上那?头青黑的?短发,倒似是寻常渔家的?少年一般,令人完全无法想象他逐龙而食的?模样。 但不过片刻,施勋便?知道他先前的?想法究竟有多么糟糕了。 面色铁青的?看着鲲鹏毫不犹豫的?将?两只龙角掰断扔进海中,而后直接伸手掏入龙尸腹部将?龙丹挖出,紧接着以一种极其熟练而狠辣的?手法将?这整具龙尸剥皮抽筋吃了个干净。 施勋喉中翻滚着浓浓的?呕意,眼见鲲鹏吃完后一副餍足的?样子坐在龙尸旁,浑身的?警惕稍稍一收,透露出少许懈怠,掌心内盘桓许久的?金光终究是忍不住的?蓬勃拍出! 洪荒三三:收复鲲鹏 东海海畔浊浪翻滚, 碎裂的礁石漂浮于海面之上,散发出难闻的焦腥之气,不多?时?, 只?见一发色青黑的少年从海中急射而出, 浑身缠绕着道道金色符文, 欲朝空中而去,然而还不待他远离海浪, 却似是?在半空撞到什么一般,发出一声挣扎而扭曲的嘶吼,继而身体抽搐的栽倒至岸上。 “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这阵法你挣脱不开的。” 紧随少年身后从海中跃出,施勋伸手将搭在额前的湿发拨于脑后, 双目上下扫视着蜷缩在岸边的鲲鹏,皱眉道:“你先前受过伤, 谁伤的你,谁能伤到你?” 鲲鹏乃是?九天神兽,化为人身后仍是?不可小觑,施勋本是趁着鲲鹏未有警惕之时先发制人, 封了其几处经脉, 却还是?和这家伙纠缠许久。而且若不是太一祭出混沌钟笼住了这方?天地, 让其不能施展变换,恐怕二人也不能如此轻易就将其擒获。 然而除却这两点,两人交手之时?鲲鹏刚开?始还好?,后期却明显体力不济, 甚至连周身的真气亦有些运转不通, 这种真气用尽的情?况一般来说只?会出现在低级妖兽身上,对于鲲鹏这种九天灵兽来说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别提这只?灵兽体内还有凤凰遗留下来的内丹。 而鲲鹏却现出一副真气枯竭的模样,那么,要不然是?凤凰内丹与鲲鹏无法?融合,继而无法?为鲲鹏储存真气,要不然,便是?鲲鹏与人争斗时?受了重伤。 鲲鹏本为凤凰之子,凤凰既然将内丹置于其体内,便定不会无法?相融,这样一来,鲲鹏应当是?先前受了重伤才对。但?鲲鹏战力非凡,又常年隐没于海中,是?什么样的东西,能够将其重创呢? 联想到鲲鹏刚刚上岸前那副警惕的模样,施勋不由心生疑虑。 鲲鹏自被打落岸上后便一言不发,只?坐起身子蜷缩于一块礁石之下,瞪着一双厉眸恶狠狠地盯着施勋二人。 太一收了悬在空中的混沌钟,缓缓走至施勋身边,挥手散去两人身上的水汽,又不着痕迹的抚了抚施勋的发丝,确定无一丝水迹后,这才抬头?看向被绑缚在不远处的鲲鹏,沉声道:“它?的经脉有问题。” 神色微动?,施勋上前两步,不顾鲲鹏龇牙咧嘴一副凶狠戾相,放出真气向其体内探去,片刻之后才缓缓抽回,若有所思道:“确实,经脉受损,内丹中的真气方?才无法?运转……” 鲲鹏这伤势的确不轻,被封的经脉暂且不提,未被封锁的几处却受损严重,真气堵塞无法?运转,连带着内丹都光泽日减,倘若不是?他以龙为食,吸取龙体内的灵气,久而久之,凤凰给的这颗内丹怕就是?要废了。 “你是?因为这个才吃了这么多?龙族?你这伤势怎么回事?诶诶,问你话呢?!” 自上岸后便不言不语,此时?见施勋近到身前来,鲲鹏更是?唇瓣紧抿,脑袋低垂死死埋于胸口,似是?听不懂施勋所言一般。 眼见几度询问鲲鹏都毫无所动?,施勋不由面带疑惑的看向太一,喃喃道:“听不懂么?” “他是?灵兽,既然都学会了化形,又怎可能听不懂言语。”眉头?微蹙,太一漫不经心道:“莫要装模作样,我二人无意?伤你,但?你若是?不配合,那便也就别想离开?了。” 耳尖微动?,鲲鹏稍稍抬起头?来,由发丝中透出阴郁目光,半晌,才嘶哑着嗓音道:“你们……也是?来取我内丹的么……” “取你内丹……”敏感的察觉到什么,施勋双眼微眯,当即道:“还有谁想要你的内丹?是?那些把你打伤的东西?” 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施勋神情?,鲲鹏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面无表情?道:“恩,一群大家伙,很久之前来过,趁我上岸的时?候抓住了我,想要掏我的内丹。” 大家伙?施勋心道:是?什么样的大家伙能将鲲鹏打伤?而且听鲲鹏形容,似乎还不止一个。 心中似有所觉,施勋继续问道:“然后呢,那些家伙长什么样子?” “然后?”嗤笑一声,鲲鹏语气桀骜,“他们再大,也抵不过我一个脚趾头?,我一化出原形便将它?们通通甩进?了海中,那帮家伙,蠢得可以,连真气都不会用,也不似你们能将我困在这岸上……” 说着,鲲鹏抬起眼眸看向施勋,迟疑道:“你们,难道不是?一起的?” 身形巨大却不会使用真气,在这洪荒之中怕是?唯有一族了,缓缓站起身来,施勋侧头?与太一四目相对,确认道:“是?巫。” “巫族?”太一不解道:“巫族为会何?不远万里跑到这东海之处寻找鲲鹏,还想要夺其内丹?” 摇摇头?,施勋沉思道:“而且,巫族族地深居内陆,他们又是?如何?得知鲲鹏在东海出现的?” 巫族前来寻找鲲鹏,并?且是?有目的性的想要挖其内丹,究竟只?是?与他们之前掠夺其它?妖物内丹那般,只?是?看上了鲲鹏的功力,想要夺其内丹修炼,还是?说……他们知道了鲲鹏体内的那颗妖丹,曾经是?属于元凤的。 心中不知为何?生出几分不安来,施勋暗暗想道:不管如何?,也不能再放任鲲鹏居于这东海之地了。 鲲鹏经脉受损,无法?运转真气,只?能靠着吞噬龙族来蕴养身体,但?若是?任由他这么吃下去,即便整个东海的龙族都被他吃光了,真气无法?进?入内丹运转,那受损的经脉也修复不了十分之一。 况且此处已有巫族出现,以巫族的性格,一次抢夺不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鲲鹏如今伤势严重,若与巫族再次撞见,怕是?不能再轻易逃脱了。 这颗凤凰内丹可是?一早便被他定下了,哪里轮得着巫族觊觎。 若有所思的看着被捆缚于两人身边,正满脸警惕打量着自己的鲲鹏,施勋眼眸一转,突地嘿嘿一笑,凑到了鲲鹏面前。 鲲鹏被施勋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乌黑双瞳霎时?一缩,本是?毫无情?绪的面上控制不住的显露出一丝紧张,色厉内茬道:“怎么,莫非你们当真是?一伙儿的?!” “一伙儿的?”挑了挑眉,施勋笑眯眯道:“怎么可能,他们是?巫,我们是?妖,你不知道么?巫妖可是?向来势不两立的啊!” “妖?”面带犹疑的看着施勋,鲲鹏不信道:“你是?妖兽所化?” “不错,我乃是?太阳星中三足金乌所化,若是?细细说来,跟你也还算是?有些渊源。”眨了眨眼,施勋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忽悠道:“我跟你母亲关系很好?,我是?受她?所托前来寻你的。” 鲲鹏微微一怔,猛地抬头?道:“我的……母亲?” 点了点头?,施勋轻叹了口气,唏嘘道:“当时?你跌落海中,亦由此而生,怕是?将此前之事尽数遗忘,你乃是?九天灵兽,但?你可知九天灵兽又岂会是?随随便便就可出生于这世间?而你之所以生来便有此种神通,不过是?因为你的母亲,乃是?先天三大混沌神兽之一的元凤……” 见鲲鹏神情?已不自觉有所放松,施勋唇瓣微勾,将龙凤一战的来龙去脉与鲲鹏讲了个清楚,只?说自己受元凤所托前来寻他,却半点也不提与元凤之间的交易。 如今东海已不安全,施勋早便起了将鲲鹏带走的心思,然而鲲鹏心思警惕,又性情?桀骜,两人先前一番争斗恐怕已在这家伙心中埋下恶感,倘若不用些方?法?,恐怕还真无法?轻易让鲲鹏跟他离开?。 鲲鹏既已出世,日后也定是?会想方?法?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倒不如先由他提前告知,好?让这鲲鹏对他多?些信任,反正除他之外,也无人知道他曾与凤凰之间的交易。 至于鲲鹏体内的那颗不死丹,他既然答应了凤凰照顾其子,想要取丹自然也不能伤到鲲鹏,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掌心浮光微起,顺着施勋的指引没入鲲鹏体内。眼见鲲鹏眉头?一皱又要挣扎,施勋连忙伸手止住鲲鹏动?作,喝道:“不要乱动?,这是?在为你修复经脉。” 施勋本就是?准圣修为 ,又直接动?用元神修复鲲鹏经脉,自然见效很快,不过片刻,鲲鹏那几处未被封锁的经脉已逐渐有了真气溢出。 微微松了口气,鲲鹏抿了抿嘴唇,哑声道:“谢了。” 知道鲲鹏已是?戒心渐消,顿了顿,施勋低声道:“鲲鹏,此处已经不安全了,跟我们离开?吧。” 耳边未传来应答,施勋抬头?,见鲲鹏眸中仍是?不信,只?得无奈的摇摇头?,认真道:“我既然答应了你母亲会照顾你,便定不会对你放任自流,你这经脉若是?再不医治,长此以往,你母亲给你的这颗内丹怕就是?要废了。” “巫族已经知道了你在此处,他们既然觊觎你的内丹,定还会再度来此,到时?你一身伤痛,还不是?要任由他们摆布,而且……” “元凤陨落前五行之气入体产下了一枚雀卵,落地化为五彩孔雀。”缓缓站起身来,施勋不疾不徐道:“这小家伙天天在族中不好?好?修炼,我二人亦无法?常伴于身侧教导,你若是?回去了,这小家伙也算是?有兄长教导了。” 半晌,鲲鹏总算是?垂着脑袋,轻轻应了一声。 眸中笑意?渐涌,总算解决了一桩心事,施勋解开?鲲鹏身上的束缚,拉着他站起身来,回过头?,冲着太一不着痕迹的扬了扬眉毛。 眸底划过一丝清浅的笑意?,太一走过去拂落施勋肩侧不甚染上的岩灰,又垂眸看了不言不语的鲲鹏一眼,这才开?口道:“既然找到了那便走吧,在此处耽搁了不少时?日,紫霄宫内应是?要开?坛讲道了。” “是?么,这么快?我都差点要忘记了。”拍了拍脑袋,施勋连忙道:“那是?要快些了,这听道的人越来越多?,前两次去的稍晚了一些,差点连门都进?不了,这次可是?要早早过去了。” 鸿钧讲道已有两次,若是?他脑中记忆不错,此次讲道过后,洪荒内便有了圣人出现,而这第三次讲道,怕也是?跟成圣之基息息相关。 上次讲道时?鸿钧已隐隐透露出一星半点,这修真之人都不傻,这回讲道怕真都是?要争破了脑袋也要进?得殿内了。 “正好?,这回将孔宣也一同带去,省的他整日只?顾玩闹,不肯修炼,对了,也不知道羲和去哪了,可别错过了此次讲道。” 此次东海之行若不是?羲和发现及时?,他们怕是?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寻到鲲鹏,到那时?,也不知是?这东海的龙族先被吃了个干净,还是?鲲鹏体内的不死丹提前化为乌有,思及此,施勋不由生出几分庆幸:“此次倒真是?多?亏羲和通知,回去可要好?好?谢谢她?了。” 微微一顿,想到那双对着施勋时?满是?倾慕的眼眸,太一眸色稍暗,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羲和也是?有心了。” 洪荒三四:道坛三开 巫族族地 一巨大古木盘踞于整个山崖, 垂落下的枝桠如一颗颗新生的树木,将山间裸|露出?的地面层层分割开来,如陆上岛屿般坐落于山隙之间。 而在那古木之上?, 一团红似赤火, 状如黄囊的巫族趴伏在枝桠中, 其背上?生长的四只?巨大羽翼轻轻扇动着,安然之中却又带着无法隐藏的戾气。 “你是?说, 鲲鹏从东海离开了?”巫族抬起身子,露出?藏于腹部的面庞,然而那面庞上?竟是?光滑如镜, 如一张被人遗落了五官的异兽画像,耳目口鼻皆未着色。 这巫族没有嘴巴, 腹部却是?震动不止,发出?浑厚冷厉的声音, 随着他的问话,那围于古木之旁的大巫纷纷抖索着肩膀畏缩的跪至其下方,似是极为惧怕这面无五官的巫族。 “那,那鲲鹏身形巨大, 及不好对?付, 第一次被它逃脱后, 我们本打算修养一阵后再将它诱出?,可谁知我等还未有行动,便有两个妖族来到东海将其带走。” “对?对?,也不知那两个妖族说了?些什么, 那鲲鹏竟是?毫无反抗的便跟他们走了?!” 大巫们七嘴八舌的嚷嚷着, 这巫族微微起身,漫不经心道:“鲲鹏离开东海, 他身上?那颗内丹可就更不好得到了?。” 微微一顿,这巫族话音一转,呵斥道:“鲲鹏被两只?妖族带走了?,那你们呢,既然看见了?,为何?不阻止那两个妖族?!” 听出?这巫族话中怒意,大巫们面面相?觑片刻,其中一大巫俯身上?前,颤声道:“帝,帝江祖巫,不是?我等不上?前阻止,而是?那两名妖族,我等战不过啊。” “哦?”这被唤作帝江的巫族双翅一抖,冷声道:“还未战,便言战不过?” “不,不是?如此。”微微一抖,那大巫连忙道:“不是?我等不战,而是?那两只?妖族乃是?三足金乌所?化,他们身上?带着混沌钟,那可是?我巫门一脉的克星啊!” “什么!”这大巫话音刚落,本还安然盘踞于古木上?的帝江瞬间直立而起,由树上?俯冲下来的瞬间化出?身形,抬手扼住那名大巫喉咙,一张没有五官的面上?都仿佛现出?浓浓的惊诧之意。 “此话当真?!你看到了?混沌钟?!混沌钟在三足金乌手上??!” 那大巫被扼的面色发红,却丝毫不敢反抗,沙哑着嗓音道:“当真,当真!我亲眼所?见,那妖族捉拿鲲鹏时祭出?了?混沌钟,他还说自己乃是?太阳星中三足金乌所?化……” “三足金乌所?化,果?然,错不了?了?,当初龙凤一战时,便曾有巫族看到混沌钟出?世,果?然,哈哈哈,果?然是?落到了?妖族手里。” “不过,三足金乌……”似是?想到了?什么,挥手将那大巫扔于一旁,帝江腹间发出?一声冷笑,转过身朝那趴伏在地的大巫吩咐道:“去,将玄冥祖巫叫过来,告诉他,我有事情要问他……” …… 东海至施勋二人所?居之地的路程并不算远,然而由于顾忌着鲲鹏的伤势,施勋一路上?不得不缓下脚步时不时为鲲鹏修补经脉,因此三人还是?废了?不少时日才回到族中。 自龙凤一战过后,洪荒内众修者相?互结识,亦时不时便要游历走动一番,相?携讨论道法,三十三重天外大大小小的洞府纷纷开辟出?来,当真是?热闹非凡。 当初从元凤手中接下了?抚养孔宣一任,为了?避免这小家伙整日跟着自己和?太一东奔西跑,施勋便干脆也在三十三重天外一处灵气充沛的汤谷之内开辟了?洞府,带着羲和?孔宣一同居于此处,又借着自己妖帝的名号收复了?不少修为不错的妖族,好在两人出?门游历之时亦能有人护着族中平安。 而随着这几百年的发展,族中前来投奔的妖兽日渐增多,倒也是?有了?几分前世妖族那般繁荣的模样?。 这汤谷离施勋二人所?出?太阳星甚近,不仅灵气充沛,更有不少先天灵树生长于此。汤谷尽头便生长着一颗硕大的金色扶桑,这扶桑日日受太阳星所?照,枝繁叶茂,粗壮的根系深埋于汤池水中,裸露出?水面的部分则被施勋设了?阵法,开辟为修炼的洞府。 眼前已逐渐现出?扶桑金色树冠,施勋轻呼口气,唇边不自觉划出?一抹笑意。 这地方对?他而言熟悉无比,无论前世还是?今世,此处都是?他与太一所?居之地,是?他们一同开辟出?来的洞府。 脚尖轻点落于扶桑树冠之上?,施勋四处打量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对?身旁跟着的鲲鹏嘱咐一声,突地眼前一阵黑影袭来,重重砸入施勋怀中! 下一刻,施勋脚下猛地一挫,险些从那高?愈百米的树冠上?跌落下来。 “师父,你们总算回来啦!” 腰间被太一紧紧揽着,施勋惊魂未定的看着怀中尾翼大开,正兴奋啾鸣的五彩孔雀,马上?要脱手而出?的金光瞬间散去,化作一股柔和?的力道,轻抚了?抚孔雀额上?的绒毛。 这小家伙最近修为见长啊,不过半月未见,速度竟是?已经快到了?自己都未能察觉的地步。 小孔雀受此抚慰,本就因看见施勋回来而兴奋的情绪顿时更加高?涨起来,直接幻化做一副少年模样?,一张堪称艳丽的面庞上?挂着夺目无比的笑容,口中发出?一声长鸣便要向着施勋胸口蹭去。 然而还未等孔雀靠上?前来,搂于施勋腰间的双手猛地一扯,将其扯离了?小孔雀的拥抱范围,紧接着太一手臂微动,不着痕迹的将施勋揽至身旁,顺便把站于一旁的鲲鹏推上?前来。 “孔宣,不得胡闹。”伸指点住小孔雀还要向前凑的脑袋,太一本就清冷的音色中含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严厉。 孔宣微微一抖,只?得后退半步,略带不解的抿了?抿唇,而后朝着一旁看去。 若有所?思?的看了?太一一眼,鲲鹏转过头看向那因被太一抵住额头而无法上?前,此时正一脸委屈看过来的小孔雀,在对?上?那略带好奇的双眼时,眸中不自觉划过一丝紧张。 喉间稍稍有些干涩,鲲鹏舔了?舔唇瓣,开口道:“你是?……孔宣?” 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孔宣吸了?吸鼻子,再度看向施勋:“师父,你终于回来啦,你们这次去哪里了??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看着孔宣那副略带不满的模样?,施勋好笑道:“你太过顽皮,又不好好修炼,师父没有办法,只?好去给你寻个师兄回来,好教?导你。” 说着,施勋抬眼看向鲲鹏。 鲲鹏唇瓣微动,视线却未曾从孔宣面上?移开,半晌后试探着抬手抚了?抚孔宣头顶,见孔宣并没有拒绝,终是?唇角一松,泛起笑意,“我叫鲲鹏。” 知道鲲鹏这就算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施勋心情很好的凑上?前来,伸指弹了?弹孔宣额头,笑眯眯道:“最近有没有好好修炼啊,羲和?呢,她可在族中?鸿钧道祖三开道坛,师父准备带你们一同前去听讲,收拾收拾,我们即刻启程。” 唇角一撇,孔宣显然是?不太乐意去的,施勋话音刚落他便立刻抱住身旁鲲鹏手臂,唇边挤出?两个讨好的酒窝,“师父,羲和?师叔也不知去哪了?,我还是?留在族中等她吧,反正鸿钧道祖讲的那么高?深我也听不懂,更何?况现在还有师兄留在族中教?导我,我会好好修炼的,你就别带着我去了?吧。” 似笑非笑的看着孔宣那副耍赖皮的模样?,施勋心中简直是?颇为无奈。 孔宣如今已基本脱离了?孔雀的幼年期,却是?变得愈加顽皮了?起来,不喜修炼不说,还整日幻化做一副少年模样?在族中胡作非为,惹得众妖兽总是?跑到自己这里来打小报告。 摇了?摇头,施勋想着不去也好,既然现在有了?鲲鹏到来,而且看这小家伙似乎对?自己这突然多出?来的师兄也不怎么排斥,鲲鹏战力修为较之普通妖兽要高?深得多,倒不如就让这小家伙留在族中受鲲鹏教?导,省的带去紫霄宫后不听道也就罢了?,还要许多惹出?麻烦来。 正好如今鲲鹏伤势未愈,也能顺势留在族中好好休养一番。 略有僵硬的牵住身旁环抱着自己手臂的孔宣,鲲鹏微垂下眼眸,低声道:“我愿意留在族中,教?导孔宣。” 点了?点头,施勋道:“此处灵气充沛,亦可加快修复你的经脉,对?了?,孔宣,你羲和?师叔回来后让她尽快赶去紫霄宫,此次讲道会对?她大有益处。” “好的好的,师父你就放心吧。” 看着孔宣拍着胸脯连连保证,施勋忍不住又点了?点孔宣额头,这才笑着转身看向太一,“既如此,那我们便先行过去吧。” 道坛开启的时间已是?近在咫尺,施勋这边与太一刚离开族中,四十九重天外,一阵浑厚钟声骤然而起,穿破层层云雾,下一刻,鸿钧声音徐徐传来,回荡于整个洪荒世界。 “百年已至,四十九重天外紫霄宫内,道坛三开,此次讲道,凡有准圣修为者,可先行入殿!” 洪荒三五:鸿蒙紫气 没料到道坛开启的时间竟这么快, 待施勋与太?一二人?赶至紫霄宫门口时,这紫霄宫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被修者们围了起来?,连个门缝都透不出来?。 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从未有过的盛况, 施勋放出元神向殿内探去, 却只见大殿之中颇为空旷, 仅有寥寥数十人?在殿中,其中太上老君几人盘坐于殿内的蒲团上, 其余修者则是?三三两两站于一旁,眼神却是不住的向那些已被人?占据的蒲团扫去。 微挑了挑眉,施勋慢吞吞的收回元神, 这才拍了拍围在最外面的一个修者,疑道:“这位道友, 殿内空旷,为何?不进殿听讲, 非要围于这殿外啊?” 施勋这张脸在洪荒中还算是有些辨识度,那名修者转过头来?,与施勋打了个照面后便连连拱手,笑道:“原来?是?帝俊道友, 道友难道不知么, 道祖言准圣修为者方可入殿, 我等?修为不足,却是?没有那个资格入殿得道祖指点,只能围在殿外,以期能聆得几声道音罢了。” 鸿钧道祖话中竟还暗含有这等?意思?如此看来?, 此番讲道怕是?要定夺圣位了, 联想?到刚刚在殿内看到的几个蒲团,施勋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施勋与太?一皆早已是?准圣修为, 因此很轻易便入得殿内,而这两人?一入殿,却是?吸引了殿内绝大多数修者的注意,毕竟施勋处于准圣修为时日甚久,其修为之高众人?皆是?有目共睹,如今道祖三讲怕是?要定夺圣位,而那与圣位息息相关的蒲团却皆已被人?占下,施勋究竟会如何?反应,倒是?不得不让人?注意了。 将众人?的反应一一收入眼底,施勋抬眸向那坐于蒲团上的六人?看去。 坐于首位的三人?果然是?三清兄弟,见施勋看来?,通天还煞有其事的打了个招呼,身子却屹然不动,平日里笑嘻嘻的眸中透漏出几分警惕来?。 果然,看来?这蒲团当真就是?成圣之位了,怪不得通天会如此紧张,估计是?怕自己借着修为比他高欲要抢占其蒲团。 微微一笑,视线移到其后的三人?身上,施勋突地眉头一皱,略有不解的看向那最后的两个蒲团。 老君,元始,通天,女娲,不错,依他脑中模糊的印象,这四人?日后确是?成圣,而坐于其后的那个面带笑意的红衫青年他亦是?识得,此人?名唤红云,乃天地间第一朵红云得道,性情温和,于洪荒中交友甚广,自己与他也?是?有几分交情的,却是?不记得他是?否成圣,至于另一人?…… 看着那端坐于末尾蒲团之上面色青白,满眼阴翳的男子,施勋不自觉半眯起眼眸,莫说?是?脑中那零碎的记忆,便说?自他游历洪荒以来?,都未曾见过此人?,洪荒之中但凡有准圣修为的修者他应当都是?略有印象,除非此人?是?近日方才修成准圣,否则断不可能半点不识。 可若是?近日方才晋升,以这殿内修者的修为,他又?怎能安然端坐于蒲团之上? 还不等?施勋思考个所以然来?,钟声又?响,殿门轰然而闭,施勋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已然出现于殿内的鸿钧,眉头更是?紧皱。 不对,不对,这情形……为何?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师兄。”这殿内蒲团一事太?一亦是?有所察觉,此时见施勋目光紧盯那最后一个蒲团久久不曾移开,太?一眸色稍暗,上前一步垂首至施勋耳边,“师兄可是?想?要那蒲团?” 听出太?一话中含义,施勋惊醒过来?,连忙道:“道祖已至,莫要轻举妄动,至于那蒲团,没了这东西,你我二人?还修不得圣位不成?” 确如施勋所言,他未曾如其他人?那般对这蒲团看得如此重要,毕竟成圣一事机缘至关重要,而这强夺来?的机缘莫说?自己能否用上,便是?用上了那其中所沾染的因果也?是?一桩麻烦事。 而他之所以如此在意那蒲团上所坐之人?,只是?因为,这与他记忆中所发?生的一切,似乎有所不同。 可他的记忆又?是?那般残缺不全,到底是?哪里不对他亦无法确认。 目光略有茫然看向太?一,在注意到太?一眼底暗含的担忧后,施勋总算稍稍回过神来?,安抚般拍了拍太?一肩膀,两人?一同在原地盘坐了下来?。 施勋未曾上前争夺蒲团之位,鸿钧道祖又?已现身,其他人?便也?只得歇了心?思,规规矩矩的盘坐于殿内,而后目光如炬的看向坐上,皆想?知道鸿钧会对那蒲团上落座的人?有何?反应。 然而鸿钧却只是?略略一扫,视线连一丝停顿也?无便收了回去,紧接着眼眸半垂,淡然之声回响于大殿,“距离上次讲道已是?相隔百年有余,这百年间,我命尔等?于洪荒游历修行?,尔等?想?必也?颇有收获,如今洪荒内,修为至高者皆为准圣,却要明白天道之下,圣人?存之。” 鸿钧话已说?的明白,众人?皆是?屏息以待,只等?他说?出成圣关键所在,却未料到鸿钧突地话锋一转,淡淡道:“此次讲道过后,我便会以身合入天道,此后再难于洪荒现身,所以……” 眼眸微睁,鸿钧唇边含了一抹笑意,往日漠然无情的双眸在这一刻徒然染上了些?许不明的情绪。 “你……可要好好听啊……” 这一声低叹回响于耳边,施勋惊诧之间抬首望去,四目相对间,只觉道人?眸中忧色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影。 话落,不理殿上众人?是?何?反应,鸿钧阖眸端坐,开口间,天道万物之理由此而出。 众修者还来?不及反应鸿钧刚刚那以身合道的消息,便已被代入这玄妙境界中去,无暇顾及其他。 施勋却是?在那一对视间无端端惊出了一身冷汗,脑中的迷雾在那一刹那仿佛散去了许多,下一刻,施勋瞬间转过头去盯向了坐于末尾蒲团,面色青白的男子。 怪不得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一众准圣修为中唯独此人?元神微弱,近似于无,此等?元神却能在这一众修者中脱颖而出,独占蒲团,当是?奇怪不已。 却原来?,这人?根本不似一般修者,他哪里是?元神微弱,怕是?连元神都不见得有吧,此人?,非是?仙妖,而是?巫! 一个巫族竟也?想?来?此混得圣位?! 这数百年巫妖之间本就摩擦不断,以巫族人?那自大暴戾的性子,本就有十二祖巫坐镇,再添一位圣人?可还了得?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施勋缓缓阖眸,暗道:此时还不是?时候,待得鸿钧道祖讲完,不管你让不让座,老子也?定会将你一脚从那圣位上踹下来?! 道法之中时光易逝,待到鸿钧音落之时,洪荒之中已是?又?过去了数百年。此次讲道时间较之前两回长了不少,众人?从那玄妙境界中回过神后,纷纷发?现这修为竟是?又?上一层,几乎已至准圣顶端,隐隐有了突破之势。 施勋本就是?准圣顶点,此番醒来?修为上涨了不说?,便连元神亦凝固了不少,几欲成实,在这番催动之中,施勋甚至隐隐已经?感受到了更高一层的天道法则,似乎只要他愿意,只要一个契机便可脱离自身,修得圣体。 眸色微动,压□□内那股蠢蠢欲动的力量,施勋心?下不解,什么时候,成圣竟是?如此容易的一件事了? 这么想?着,施勋侧头向太?一问道:“如何?,修为可有上涨?” 点了点头,太?一道:“修为已至,却是?少了些?东西。” 少了些?东西?这少的自然是?那可以成圣的东西,未得天道允许,不可轻易成圣,只是?为何?,自己却并无这种?感觉,难不成与他脱离天道有关? 施勋仍兀自思量之时,探查完众人?修为之后,鸿钧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挥袖间,五道相互纠缠的紫气由掌心?腾升而起,这紫气出现的瞬间,殿内所有人?皆是?元神一震,仿若跨越时间,重返鸿蒙! “此乃大道之所化鸿蒙紫气,其中所含天道法则乃是?成圣之基,如若参透,自可成圣。” 见众人?目光已是?齐齐盯了过来?,鸿钧缓缓站起身来?,将那五道紫气置于殿上的几个蒲团前方,一双眸子看向那蒲团上所坐之人?,在扫过那最后一人?时微微一顿,这才收回视线,开口道:“鸿蒙紫气乃是?成圣机缘,而这机缘之所得则藏于殿上蒲团之中,此蒲团,乃是?天道所定之圣位。” 不理会殿上众人?懊恼之色,鸿钧继续道:“太?上,元始,通天,你三人?乃盘古元神一气所化,有成圣机缘,我今日便在此收你三人?为亲传弟子,赐鸿蒙紫气。” 话落,三道鸿蒙紫气飞向三清,随后隐没于其体内,三清跪伏于地,口称:“师父。” 点了点头,鸿钧复又?看向其后所坐的女娲,道:“女娲,你身负造化万物生灵之重任,我收你为亲传弟子,赐鸿蒙紫气,待你功德加身,自可成圣。” 鸿钧一语相当于是?告知了女娲成圣机缘之所在,此之后,女娲捏土造人?,洪荒之内有了人?类出现,而女娲亦被封为万宗之灵,大地之母。 至此,五道鸿蒙紫气已去四道,捏着手中仅剩的一道鸿蒙紫气,鸿钧将目光方向了那剩余的两个蒲团之上。 殿上有六个蒲团,而鸿蒙紫气却只有五道,显然有一人?是?无法得到紫气的,然而此等?情形却是?令众人?着实不解,若是?这紫气仅有五人?可得,那剩余的最后一个蒲团,又?是?为何?而摆? 圣位不少,成圣的机缘却少了一个,也?就是?说?,那坐上圣位的最后一人?是?不被鸿钧所承认的一人?,不被鸿钧所承认,可是?圣位……却是?天道所定…… 莫非鸿钧这是?在……欺瞒天道?! 脑中猛地一炸,施勋连连甩头想?要摆脱这荒谬无比的想?法,鸿钧本就代表了天道,又?为何?要欺瞒天道,这,这说?不通啊。 看了片刻,鸿钧终是?将手中那最后一缕鸿蒙紫气朝着红云投去,而后回身坐定,道:“你二人?机缘不定,日后各有造化,我便不收为弟子了,这最后一道鸿蒙紫气我便给?了需要它之人?,至于你……” 目光扫向那坐于最后一蒲团上的男子,鸿钧漠然道:“此物于修者有益,对你来?说?却无甚用处,如何?得圣你可自去追寻。” 一回过神便听到了鸿钧这么番话,施勋瞬间乐不可支,这下可好,都不用他上脚踹了,道祖直接一巴掌把这巫族给?糊下圣位了,要不要这么给?力啊。 听鸿钧此言,那男子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一双本就满是?阴翳的眸子红丝闪现,而后恶狠狠的瞪了身旁红云一眼,紧接着转身飞出了大殿。 眉毛微挑,施勋暗道:这红云得了一丝鸿蒙紫气,怕是?要惹上祸端了。 “自盘古开天以来?,无数先天至宝散落各界,我于游历之时曾将各类宝物收于分宝岩上,日后我身合天道,宝物留来?无用,如今既已收徒,三日后,我会于分宝岩分发?众宝,太?上,元始,通天,女娲,红云,尔等?可来?。” 施勋本还在心?底念叨着这鸿钧给?的宝物八成都是?好东西,没能拿一个真是?亏了,却听脑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鸿钧声音随之响起,“还有你,帝俊,三日后我于紫霄宫内等?你。” 施勋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却见殿内哪还有鸿钧身影,众修者们纷纷围于三清女娲身旁道喜,好似无一人?注意到这边情况。 施勋双眸微睁,心?下惊诧不已,鸿钧竟是?单独与自己传音,究竟有何?用意? “怎么了师兄?”注意到施勋神色变换,太?一眉心?微拧,伸手握住施勋肩膀,只觉来?此之后师兄出神的次数似乎格外多了一些?。 扭头看向太?一,施勋刚欲开口解释,却是?微一停顿,那本要脱口而出的话语不知为何?吞进了肚中,反唤作一句疑问,“无事,对了红云呢?他去了哪里?” 金眸微有闪烁,太?一面色稍冷,缓缓将手放下,抿唇道:“不知,道祖走后便未见过他了。” 环顾殿内一周,发?现果真没有红云身影,想?到刚刚那名巫族走之前对红云所释放的恶意,施勋心?中微紧,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红云,怕是?有难了。 140-150 洪荒三六:红云赠气 这?坐于蒲团上的几人皆得了鸿钧所赐鸿蒙紫气, 唯独那巫族丝毫未得不说,还被道祖当着众人的面一番奚落,定然会怀恨在心。 这得了紫气的五人皆是修为高深, 相互结伴, 唯有红云一人只身而?行, 且修为亦不如其余四人高深,这?紫气落于他身上, 恐怕就是那烫手山芋,人人觊觎,定会惹来祸端。 其他人或许顾忌着这紫气上所沾染的因果, 即便眼馋却?也?还会收敛一些,不会明目张胆的杀人夺宝, 但巫族中人却?不怕这?个,毕竟他们不将因果是非放于眼中不说, 还生?性?暴虐,向来便好?掠夺他人之物。 如此思索着,施勋立马冲太一抛去一个眼神,两人心有灵犀般一同向着殿外掠去。 这?鸿蒙紫气落在谁身上都可以, 却?唯独不能被巫族所?得, 即便说巫族中人不修元神, 得到鸿蒙紫气也?未必能得圣位,但那一道紫气中所?含的天道法则若被巫族参透,其实力增长怕是无可估量。巫妖之间本?就不合,再被巫族得到紫气增长了力量, 怕是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妖族的死于其手了。 施勋所?猜果然不错, 两人出了四十九重天后行了不过百里,便见得天边朵朵红云现出, 铺天盖地?的渲染开来,将两人眼前的晴空万里染的如若血色晚霞。 刚刚出了紫霄宫的范围便已迫不及待的开始动手,这?巫族倒真是心急的很啊! 神识探知到周围有不少修者驻足,却?无一人上前相助红云,知道这?帮人不过是觊觎鸿蒙紫气,却?怕自己抢夺沾染上因果,因此才想借那巫族的手逼出紫气之后再来捡漏,施勋冷笑一声,挥袖设下屏障,直朝那红云中心而?去。 硬生?生?咽下满腔的血气,红云一边将贴身法宝向外甩去,一边急速后退,欲要躲开那迎面而?来的杀招。 知道这?鸿蒙紫气落于自己手上会惹来祸端,却?未曾料到刚刚离殿便受到了阻拦,且上来便使出那等阴险狠毒的招式,明明白白便是打得杀人夺宝之意。 这?前来夺宝之人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能呼风唤雨不说,还有着一身怪力,红云与其缠斗几番都没落到好?处,如今有又伤在身,正值一筹莫展之际,却?听天边传来一声轻喝,紧接着红云周身一轻,从那雷雨中脱出身来,再一转眼,身前便现出了一道略有熟悉的身影。 在施勋出现的一刹那,围在红云身边查探的神识皆是微微一顿,而?后消无声息的散了个干净,毕竟有帝俊插手了此事,那他们从中也?就讨不到什么便宜了。 落下的瞬间施勋二话不说便抬手一个法阵朝那雷雨之中拍去,一声轰鸣过后,那团团围绕的雷云被四溢的金光吞噬了个干净,亦露出了那躲藏于雷云之后的人影。 然而?在看清这?人影之后,施勋却?不由微微一愣,只因这?由云雾中逐渐显露出来的身形并?非是那紫霄宫内一同听道的巫族,而?是一个全身生?有骨刺的四足巨兽! 这?巨兽躲于雷云后的身形硕大无比,约有半山之高,双耳盘踞着两条青色巨蟒,此时正吐着猩红的信子,阴冷的注视着三人。 巨兽眼见遮掩它的雷云被破,当即满目狰狞,咆哮一声便要朝着三人扑来。 面若寒霜的看着这?无比熟悉的巨兽,太一上前一步靠至施勋身边,冷声道:“祖巫玄冥!” 如太一所?说,这?前来抢夺鸿蒙紫气的巨兽正是祖巫玄冥无疑,施勋初至洪荒便与其交过手,自然印象深刻,只不过自那一次过后,千百年来玄冥都未曾在现过身,如今却?又为何幻做修者样?貌前来紫霄宫听道,还欲要抢夺鸿蒙紫气? 还不待施勋理出个头绪来,太一已是将东皇钟祭出,以万顷之力朝着玄冥狠狠砸去! 玄冥收势不及整个撞于钟壁上,身前的骨刺断裂数根,又因与壁面摩擦而?发出刺耳的鸣响,场面一时间实在是令人有些无法忍受。 然而?就在众人因这?惨烈的状况还未有反应之际,玄冥却?是瞬间缩小数丈,猛地?一个晃身,消失在了钟壁之后! 太一眉头一紧,立刻收钟看去,却?见一片晴空万里之中,哪还有玄冥的身影。 “跑了?”眼眸微睁,施勋颇为讶异,鸿蒙紫气还未到手便就这?样?逃跑,颇有些不似巫族往日?的作风啊。 与太一对视一眼,暂且压下满心疑虑,施勋转身来到红云面前,拱手道:“我二人来得晚了些,红云道友可还好??” 探了探体内的伤势,红云苦笑一声,摇头道:“若不是二位道友来得及时,红云今日?怕就要陨落于此,那巨兽实在厉害,我在它手中竟讨不到半点?好?处,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他便是那紫霄宫内坐于第六个蒲团上的人。”施勋缓缓道:“亦是巫族十二祖巫之一的玄冥。” 十二祖巫除后土因女娲交好?,常来往于三十九重天外,其余祖巫皆是甚少于洪荒行走,因此红云虽是听过祖巫名头,却?也?未曾见过几个。 只不过未曾见过,也?并?不是没有半点?了解,巫门一脉生?来便无盘古元神烙印,空有无边法力,却?不能修仙得道,因此巫族只修肉身,不修元神,这?是洪荒众人皆知道的事情。 既如此,这?对于修者来说无比重要的鸿蒙紫气对于巫族却?并?不是必要之物,而?这?祖巫玄冥却?为何要冒着如此大的危险上到紫霄宫来,在众多修者的眼皮子底下占圣位,夺紫气? 心下不解,红云略带无奈道:“道祖赐下鸿蒙紫气,本?是天大的喜事,然而?红云无能,却?将这?喜事变作的一桩祸事,此物在我手中,惹来修者觊觎不说,竟连巫族也?扯了进来,当真是令人棘手啊。” “上至四十九重天外,还欲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夺得一个无甚重要之物?我看抢夺鸿蒙紫气是假,此事另有蹊跷。” 太一点?头道:“不知玄冥还会不会再来。” 施勋眉头微蹙:“修者还好?说,毕竟有因果束缚,他们还会收敛一些,可巫族,却?是有些不太好?办。” 点?了点?头,红云沉默片刻,突地?开口道:“帝俊道友,红云有一事相求,还望道友能够应下。” 说着,红云挥手间将鸿蒙紫气置于两人眼前,深呼了口气,这?才似是下定决心道:“红云修为不佳,守不住道祖赐下的这?道紫气,今日?得两位相助才未曾让人抢夺了去,可这?洪荒之大,修为高深者比比皆是,恐怕来日?还是免不得被人夺取,到那时,怕是连神魂泯灭都无人得知。” “因此,红云有个不情之请,欲将此物赠予二位,就当还了此次相助之因果。”说着,红云抿了抿唇,有些难以启齿道:“还望二位道友能收下这?紫气,帮红云消了这?劫难。” 红云只因将这?烫手山芋甩给他人而?心有愧疚,殊不知这?接到山芋的施勋心中却?是忍不住乐开了花。 施勋太一二人本?就修为高深,又为妖族首领,众修者觊觎红云手中的鸿蒙紫气,但到了他这?,别人却?只能是连想都不敢想了。 红云又是为还相助之情而?赠予紫气,如此便是半点?因果也?不沾,此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当真是砸的施勋有些头昏眼花。 努力抑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施勋以拳抵唇,轻咳一声,这?才缓缓道:“这?鸿蒙紫气乃是成圣之基,红云道友可是想好?了,当真要将此物赠予我二人?” 眸中带了几分落寞,红云摆了摆手,叹道:“我修为未至,待到可以成圣之时这?紫气怕也?是早不知落到了谁的手中,不如便赠予你二人,于朋友有益,红云心中也?是高兴。” 说罢,红云哈哈一笑,面上现出几分洒脱来,“还望二位道友不要在多加推辞,此次得道友相助,红云万幸无比,他日?若是得闲,还望二位能来洞府小坐片刻,红云还有事在身,不便多叙,这?就告辞了。” 话音刚落,红云便看也?不看那浮在身侧的鸿蒙紫气一眼,转身召出一朵巨大的红云宝座,匆匆离去。 嘴角终是抑制不住的扬了起来,施勋眉头微挑,眼带笑意,“他定是舍不得的。” “成圣之基,有了此物便可修成圣者,他又,如何舍得……”太一声音微沉,双目盯着那浮于两人眼前紫气,却?又仿佛透过这?紫气不知看向了何处。 “没想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也?能落在我头上,这?鸿蒙紫气还是赶快收起来的好?。”将鸿蒙紫气置于掌心,施勋不禁感叹了起来。 眼见施勋已将紫气握于手中,太一眸色微黯,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施勋转而?将紫气捧在了他面前,笑嘻嘻道:“快,师弟,快收起来吧。” 双瞳猛地?一缩,似是没有料到般,太一面上罕见的现出了几分呆愣,怔怔道:“让我,收起来?” 对于太一的反应有些奇怪,施勋却?也?没多想,只理所?当然道:“自然是要给你的,你修为不及我,若是我先行成圣,你可要怎么办。” 说着,施勋将鸿蒙紫气放于太一手中,又顺势交握起来,心中紧张的砰砰直跳,面上却?故作镇定,“你我师兄弟,可是要一同成圣,永不分离的啊。” 面色于刹那间柔和下来,太一与施勋双手紧紧相握,感受着那道鸿蒙紫气由掌心缓缓融入体内,一双金眸亮的仿若晨辉,柔和无比的看向施勋,轻声道:“师兄,说好?了……” 你我二人,永不分离…… 洪荒三七:杀劫初现 四十九重天外, 分宝崖,施勋隐去气息,靠坐于一巨大神木之上, 透过繁密茂盛的树冠朝下方看去。 鸿钧那日命太上老君几人来此处分领宝物, 随后又传音令他一同至紫霄宫等候, 虽说皆是鸿钧吩咐,但既然此话鸿钧没有于殿内说出, 施勋便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出现?。 然而施勋又实在对鸿钧所分法宝好奇不已,便想?着偷偷摸摸躲于这树上,好一睹这些?先天至宝的风采。 施勋来得似乎是稍微晚了些, 未能看到老子,原始等人都分到了什么好东西, 落下?的瞬间,仅是感受到一阵令人遍体生寒的杀戮之气, 伴随着转瞬即逝的幽光落于通天手中。 通天则是满脸掩饰不住的欣喜,向着鸿钧几度躬身,似是对所赐宝物满意无比。 点了点头,鸿钧道:“诛仙四剑身具杀戮之气, 其所布剑阵乃是天道之下?的第一杀阵, 主宰天道杀伐, 然,你要记住,剑阵一旦启动,非四位圣人联手不破, 我今日将其赐予你, 你务必要慎用此?阵,不可肆意妄为。” 通天连忙道:“谨遵师父教诲。” 诛仙剑?!鸿钧竟是将此?等杀器赐予了通天!微微一惊, 施勋忍不住探出身子,努力的朝着通天手中望去,想?看看这天道之下?的第一大杀器究竟长了什么模样。 然而还?不等施勋看个仔细,却见太上老君稍稍抬头,似是不经意间朝他这边扫来,便又连忙缩了回去。 将手中宝物分赐完毕,鸿钧趁着众人躬身施礼,这才?警告性的向着施勋这边一瞥,而后微一挥袖,吩咐道:“今日分宝之事已毕,尔等日后务必要勤加修炼,恪守心神,善用宝物,待得日后修成圣位,方可使其力,尽其能。” 被鸿钧那么一瞥,知道自己已被发现?,又见众人皆已准备离去,施勋挑了挑眉,这才?趁着众人经过之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此?地。 紫霄宫内不似那日讲道之时热闹无比,偌大的宫殿里连个守殿的童子都没?有,仅有几个蒲团至于地上,使这本就空旷的大殿更?添上几分寂寥。 施勋一脚踏入殿内,抬头看去时却见鸿钧竟是已端坐于首位,微抬着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淡淡的朝着自己扫来。 施勋眉头微动,心内不由生出几分惊诧,他于分宝崖离去之时,鸿钧明?明?还?立于众人身后,如此?不过瞬息之间,便已先自己一步来到了殿内,这天道圣人之能,当真?是深不可测。 压下?脑中念头,施勋上前?几步,躬身施礼后刚欲开口,却见鸿钧手臂轻抬,指了指施勋身前?蒲团,道:“可坐。” 施勋闻言一顿,而后朝着前?方看去,只见那六个蒲团仍于当日讲道那般摆放于此?,纹丝微动,而鸿钧所指之处,却正是那日玄冥离开后,所剩下?的第六个蒲团。 眼眸微睁,施勋刹那间心思翻涌,这六个蒲团乃是天道所定下?的六个圣位,当日讲道时便已为人所占,仅留一个圣位因其上所坐巫族被鸿钧谴离,这才?空闲下?来。 然而即便是空下?的圣位,若无天道允许,也不可随意落座,因此?施勋进?殿后虽是看到蒲团,却也未曾坐下?。 但如今鸿钧却让他坐于这第六个蒲团之上,究竟有何用意? 眉头稍皱,施勋暗道不管怎么说讲道已过,圣位已定,这第六个蒲团究竟算不算数也没?人知道,更?何况如今是鸿钧让他坐下?,那应当也没?什么关系了。 走至那蒲团前?,施勋心中一边念叨着,一边盘坐起来,而后试探着开口道:“不知道祖今日传我前?来,所为何事?” 鸿钧稍稍抬眸,仍是一脸淡漠,眼神却在看向施勋时微微一顿,眉间凝了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我今日观红云身上已无鸿蒙紫气,听他所答是赠予了你?” 施勋唇瓣微抿,点头道:“不错,那日红云道友于四十九重天外受到巫族中人攻击,我与师弟恰巧路过施予援手,红云道友言经此?一战,恐无法护宝,便将此?物赠予了我二人。” 修道之人相互赠礼本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更?何况是为还?因果而赠,但红云所赠这鸿蒙紫气却实在太过特殊,鸿钧又有此?一问?,施勋担忧鸿钧误会他是借机抢夺紫气,便干脆将当日经过老老实实地解释了一番。 然而鸿钧却似是并不在意施勋所说,只是眉头轻皱,定定道:“你身上并无鸿蒙紫气,你将它给了太一。” 微微一怔,施勋点头道:“是。” “果然。”摇了摇头,似是早就料到此?事,鸿钧道:“他修为不如你,这紫气你何不自己留用,好早日修得圣位?” 见施勋未曾答话,鸿钧便也不再问?,而是缓缓起身走至施勋面前?,淡淡道:“帝俊,你可知即便你将这紫气给了太一,助他提升修为,杀劫不过,他也注定无法成圣。” 脑中嗡地一响,施勋猛地抬头看向鸿钧,惊道:“道祖此?话何意?!” “他命有一劫。”垂眸看向施勋,鸿钧眼中平静无波,犹如一面水镜,倒影出施勋满心慌张。 “巫门?一脉,无盘古元神烙印,空有无边法力,却不能参悟天机。是以?先天性情?缺失,凶狠暴戾。然,大巫无元神,祖巫却有,只是先天不足,以?至不能成圣,除非凑得三清圣人盘古元神烙印,或祖巫归一,聚集盘古真?身,再以?混沌钟力证,方可以?力证道,修成圣位。” “然而混沌钟,如今却在太一的手上。”双目直视施勋,鸿钧道:“鸿蒙紫气对巫族来说可有可无,但那名巫族却于众目睽睽之下?冒险抢夺,意欲何为想?必你也应该有所察觉。” 施勋双拳紧握,心下?了然,想?必是知道红云与自己交好,因此?便借抢夺紫气之际,前?来试探一二。 鸿钧立于施勋身前?,话音清冷,回荡于大殿之内:“天道之下?,万物皆有因果,混沌钟伴太一而生,那么其生来便成了这因,巫妖之间因果纠缠,杀劫不过,因果不清,势必不得成圣。” 施勋低垂着脑袋,身体伴随着鸿钧的话语一点点僵硬起来,刹那间似有无数画面由脑中一一闪过,却皆是破碎不堪,无法捕捉。 深呼口气,施勋唇角缓缓勾起,抬头看向鸿钧,浑不在意的笑道:“这又有何妨,我是他师兄,有我在,自会帮他过了这劫数。” 直到此?时,鸿钧的神情?才?终是有了变化,带着些?许复杂,道:“帝俊,你与太一不同,你生来便带有一道鸿蒙紫气,而那紫气,乃是天道所赐。” 见施勋惊讶看来,鸿钧继续道:“天道赐你鸿蒙紫气,自有其思量,而你不似太一,不受因果所累,若想?成圣,仅需一点功德便可。此?番讲道,别人我不敢说,但对于你,却必定是进?益颇大,恐怕不过百年,你便可修得圣位。” “圣人看破执念,不沾因果,放下?自我以?只遵天数,这世间一切的因果皆不得再插手,而数个量劫之后,私念自会逐渐消除,任何情?感欲望皆会消逝。” 殿外光影变幻不停,透过道道窗棂映入鸿钧瞳内,将这位天道圣人的瞳色染的清透而又冷漠异常,“帝俊,试问?到那时,你可还?会对太一有如今的回护之心?” 倏地站起身来,施勋双眸微眯,抿唇道:“那也就是说,太一身上那一劫,我亦不得再插手了?” 点了点头,鸿钧道:“正是如此?,但你要知道,圣人虽不插手因果,但成圣之后,却是与天道同寿,享天地法则,到那时,这洪荒间的争斗,也就如蝼蚁般不值一提了。” 话落,鸿钧袖口微动,伸手点向施勋额头,施勋双瞳一缩,还?未有所动作,只觉脑中一震,周围景色霎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意识于瞬间远去,楼宇倾覆,山川展现?,洪荒万物在瞬息之内尽揽于眼底,仿佛这三千世界,不过存在于指掌之间。 这便是,圣人眼中的洪荒…… 施勋眼瞳微散,意识不受控制的被鸿钧牵引着于识海内飘荡,跨过万里山川向云端而去,逐渐接近那天道所在之处。便在这时,一阵淡淡的黑雾突地由云端溢出,施勋只觉胸中一阵无比压抑的威胁感传来,令他脑中一冷,猛地惊醒过来! 恍惚间回过神来,施勋瞬间后退数步,警惕的看向鸿钧。 “圣者掌万物法则,与天道同寿,到那时,不论任何争斗都是挥袖可解,而成圣与否,则全?在你一念之间。”双目微阖,鸿钧淡淡道:“如何?施勋,你可愿受我指点,修得圣位?” 施勋面色复杂,沉默半晌后,轻声道:“道祖您的意思是,我若是想?要成圣,您便可相助于我?” 殿内微光一闪,凌乱的打?在施勋身后,又迅速扩散开来,鸿钧视线由施勋身后划过,而后定定看向施勋,微一点头。 见鸿钧点头,施勋似是放下?心来,莞尔一笑,“我这一生唯此?一个师弟,若是如此?,那这成圣之事还?是放放好了,既然道祖能够助我成圣,那想?必也定有办法,除去我体内这道鸿蒙紫气,止了我的修为,让我,不得成圣!” 鸿钧微微一怔,微阖的眸子瞬间睁开,冷冷看向施勋,“天道馈赠,岂容你随意拒绝。” 施勋嘻嘻一笑,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浑身肌肉却早已紧绷了起来,“天道总是这样随意而为,岂不是有些?太不讲理了。” “天道,本就是如此?……”鸿钧沉默良久,终是轻叹一声,喃喃道:“果然,执念颇深啊。” 未曾听清鸿钧话语,施勋刚欲开口,却见鸿钧已恢复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转身向着坐上走去,“我虽为圣人,却终不能与天道抗衡,此?事终究还?要靠你自己……” 施勋由紫霄宫内出来时,外面早已是又过一轮晨曦,朝阳浮在云端之上,散开于紫霄宫四周,将这四十九重天外的宫殿映的清冷而孤独。 最终,鸿钧也未曾告知施勋抑制修为的方法,只道天地初开,妖兽肆意,让他与太一挟众妖兽前?去掌管天庭,封天帝,东皇,执掌日升日落,星斗变换,立天地之规。 而殿内这番谈话,亦让施勋如鲠在喉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如何才?能抑制住自己的修为,帮太一渡了这杀劫。 施勋飞身离开紫霄宫,顺着云端向下?行去,一边飞,一边想?,待飞至三十三重天处时却忽见一道熟悉至极的身影立于前?方,白袍乌发,眸色如辉。 看着青年那张在阳光下?显得俊美无比的面孔,施勋忍不住喉头一抖,飞速上前?行至太一身侧,笑嘻嘻的抬手挎在了太一肩头。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专程来接师兄的么?”施勋挑眉笑道。 太一本带着些?许寒意的双眸在见到施勋后缓缓柔和了下?来,也不说话,只轻点了点头,将施勋挎在肩头的手拔下?,握在了掌中。 “师兄走了许久,可是遇到了麻烦?”太一轻捏了捏施勋手掌,垂眸问?道。 施勋被太一握的心内躁动不已,险些?就要暴露自己痴汉本性,连忙轻咳一声,一笔带过道:“没?什么,就是被道祖叫去,传授了些?道法,对了,道祖还?让你我二人开设天庭,执掌天规。” 太一嗯了一声,道:“只是这些?么。” 施勋点了点头,道:“巫族如今势大,巫妖二族又向来势不两立,天庭立起,妖兽们有所庇护,也能制住巫族气焰,对了,太一……” 施勋抬头看向太一,眸中忧色一闪而过,终是忍不住轻轻上前?,将太一拥入怀中,“你可要好好修炼啊,师兄可还?要靠你保护呢。” 太一身体霎时间僵硬起来,平日里本就板正的腰身如今挺得好似一支笔杆,俊脸上的表情?似惊似喜,在短暂的僵硬过后缓缓伸手回抱住施勋,侧过脑袋,轻靠于施勋耳旁。 “师兄,你是不是……”喜欢我的。 巫族族地 帝江伸展着四翼盘踞于古木之上,上身化形,下?半身则仍如黄囊状,探出身子,看着古木前?的四足巨兽。 “那两只金乌,果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这四足巨兽身带骨刺,耳生蛇身,有半山之高,正是那日由四十九重天外逃脱的玄冥,玄冥身上被施勋打?出的伤势还?未痊愈,连化形都不能,只得四足距地,沉声道:“不错,我与他二人交手数次,皆未讨到半点好处。” 帝江腹内发出一声冷笑,缓缓道:“我看是你不愿将混沌钟抢来吧,当初你与那金乌一战,明?明?已知道混沌钟下?落,回到族中却是半点不言,如今又说不敌那妖兽,莫不是想?独占混沌钟,独自成圣?” 玄冥浑身一震,心中虽是含恨,口中却连忙解释道:“我怎敢如此?,那金乌确实厉害无比,他那师兄也不知是什么来历,一掌便将我原身击破,当初他们与祖龙交好,我是怕贸然说出,引起族中祸事,这才?隐瞒了下?来。” “哦?”帝江笑了笑,说:“那现?在祖龙已死,这两人没?了依仗,不正是抢夺混沌钟的好时机?混沌钟出世,你我恢复盘古之身便指日可待,到那时,便是我巫族一掌洪荒之际!” 帝江四翼大张飞下?树来,一张毫无五官的面上充斥着浓浓煞气,厉声道:“倾我巫族全?族之力,也定要将混沌钟给我夺来!!!” 玄冥眸中黑气一闪而逝,垂首应下?。 自此?之后,洪荒之内圣人现?身,妖立天庭,巫掌大地,因果亦由此?而起。 洪荒三八:魔气再现 汤谷池水波澜轻起, 金色扶桑随风而动,发出“簌簌”声?响,扶桑树冠内, 孔宣变换出原形, 伸展着自己绚烂多彩的翅膀, 一脸享受的趴伏在一粗壮的树枝上。而其身后?,鲲鹏人形盘坐, 五指则还?保留着利爪形态,面无表情地为孔宣梳理着羽毛。 惬意的晃了晃垂落下的尾羽,孔宣半阖着双眸, 额上的雀翎也跟着一阵哆嗦,似是舒服的不能自己。 便在此时, 一道金光由扶桑树旁骤然闪过,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飓风, 孔宣登时一脸警觉的向下看去,却在看清楚来者何人之后,略带茫然的眨了?眨双眸,“咦, 我没看错吧, 那是羲和师叔么?她回来了?” 鲲鹏闻言微微一顿, 顺着孔宣的目光向下看去,而后?缓缓皱起眉头。 双翅微收落于裸|露出水面的扶桑树根上,金光散去后?露出女子柔和娇媚的面容,正是羲和无?疑。 深呼口气, 羲和略微仰头看着面前这颗巨大的金色扶桑, 姣好的面容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怀念,四处打量了?一番后?, 这才略带急促的抬脚向前,欲要向那树干正中的阵法内走去。 然而还?不待她靠近那阵法,一阵水似的波纹凭空泛起,羲和看着那由波纹中缓缓现出身形的男子,忍不住微微瞪大双眸,惊恐似得接连后?退了?数步。 男子似是也没料到羲和的出现,眸中惊讶一闪而过,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化?为一种骇人的冷漠,沉沉盯住了?羲和,“你怎么回来?了??” 羲和被?这语气中的冷意惊得一阵瑟缩,却又不甘心的扬起头来?,呵笑道:“我家?在此处,怎么不能回来?了??!你别忘了?,这天庭中可还?留有我一处洞府呢,太一!” “家??”听羲和此言,太一眸中温度又降,忍不住面露嘲讽,冷笑道:“你抛下师兄交给?你的事?物,一声?不响的出去游历数百年,师兄几?番通信皆不予理会,如今倒还?有脸提起此事??!” 羲和闻言一顿,眼眶微红:“若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会……” 上前一步,太一面色阴郁,低喝道:“那是因为你在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扶桑树上,孔宣瞪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略带惊讶的看着树下争执的两人,忍不住拨拉下身后?的鲲鹏,语带忧虑,“师弟师弟你快看,太一师叔和羲和师叔好像吵起来?了?,怎么羲和师叔刚一回来?就要吵架,怎么办,要不要去叫师父。” 鲲鹏面无?表情道:“我是师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些!”翻了?一个?白眼,孔宣当即道:“算了?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叫师父。” 眼看着太一似是有意无?意的向着这边瞟来?,鲲鹏低叹一声?,伸手?弄昏了?正欲离开的小孔雀,摸了?摸孔雀脑袋,而后?打横抱起孔宣,跳下树去。 见两人离开,太一这才收回视线盯住面前的羲和,金眸内满是不屑,“性情懦弱,修为低下,不过是偷了?师兄精血才得以由太阴星中孕育而已,你有什么资格,胆敢生出那等恶心至极的想法!” 胸腔急促起伏,羲和被?气的满脸通红,颤抖道:“你只不过是他?的师弟而已!你又哪来?的资格去如此干预帝俊的事?情!更何况此事?乃天道所指,我二人相合本就是天经地义……” “闭嘴!”猝然打断了?羲和的话语,太一本是漠然的眸内瞬间涌上一丝狰狞,抬手?扼住羲和脖颈,满脸厌恶: “天道,呵,又是天道。” 羲和双目大睁,不知自己哪句话刺激到了?太一,连忙伸手?把住太一的手?掌,欲要使力挣开,然而就在她调动真气的瞬间,却发现浑身的修为竟是犹如石沉大海般,尽数消失! 意识到事?情不对,羲和满目惊恐的抬头看去,却发现太一本是暗金色的眸子中竟不知何时,涌现出丝丝漆黑。 几?缕黑雾悄无?声?息地由羲和身上溢出,被?太一收入掌内,太一将?目光呆滞的羲和扔于一旁错落的树根上,这才转身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鲲鹏,冷冷道:“莫要多管闲事?。” 鲲鹏垂首站于太一身前,视线在羲和身上微微一晃,未曾发现什么大碍后?这才复又看向太一,沉默片刻,抿唇道:“你会,伤害到师父么?” 听鲲鹏此问,太一面色这才稍稍柔和了?下来?,眸中似是藏着一抹令人无?法察觉的痛意,哑声?道:“不会,我永远不会再伤他?。” 扶桑树巨大无?比,光是埋在汤池中的众多根系便够开出无?数洞府,而其树干中心更是灵气充沛,便被?施勋设了?阵法,开辟出几?处洞府,作为修炼与休息的场所。 手?中捧着一筐晶莹剔透的灵果,施勋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看向对面来?访之人,含含糊糊道:“自打你成圣后?可真是许久未曾来?过了?,我还?以为你都要忘了?我这个?老朋友了?。” 太上老君身子端正的坐于蒲团上,头束长?冠,一身太极道褂,闻言慢吞吞的看向施勋手?中捧着的灵果,又慢吞吞的收回视线,老神在在道:“天柱断裂,天河水倾泻,我教派刚刚成立,教中弟子便死伤大半,事?情多如乱麻,自然不似你这般清闲。” 注意到太上老君视线,施勋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灵果吃了?干净,这才挑了?挑眉头,状似不满道:“天庭初立,我这边事?物也是繁忙的很好么,我这是听说?你今日?前来?,才抽出些许时间前来?与你相谈。” 说?罢,施勋又笑嘻嘻的舔了?舔唇,“哦对了?,你带来?的这些灵果真好吃,下次记得再多带些来?。”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带来?的一筐灵果全部落入了?施勋肚中,太上老君面无?表情地讥道:“是很忙,忙到几?百年来?修为一丝长?进也无?,真不知道这些灵果都被?你吃到哪去了?。” 施勋一噎,知道太上老君八成是又肉疼了?,连忙打着哈哈道:“是啊是啊,这段日?子事?情太多,确实?有些怠慢了?,等闲下功夫来?自会补上的。” 轻叹一声?,太上老君抬眸看向施勋,摇头道:“你也只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敷衍我了?,汤谷灵气充沛,我这些年带给?你的灵果也不少,以你之能,又何必等到闲暇时分才能修炼?” “百年之前,你便已是准圣修为,红云又将?他?手?中那道紫气赠予了?你,众人皆猜测这天道之下第一位成圣之人怕是非你莫属了?。”太上老君顿了?一顿,缓缓道:“然而你将?这道紫气给?了?太一不说?,百年时间,你这修为竟仍是堪堪停留于准圣之上,毫无?长?进,施勋,你不想修炼也罢,但你要知道,巫族之中,可是已有圣人了?啊。” 施勋眼睫微抖,沉默不语。 自那日?紫霄宫定下圣位之后?,不过百年时间,分得圣位的诸人已是纷纷成圣,女娲于鸿蒙紫气中得悟,捏土造人有了?大功德,就此成圣。 太上,原始,通天三人则是斩去“三尸”,又立人教、截教、阐教下三教以度化?众生,修得圣位。 而除了?这四人之外,不过多久,巫族之中竟是也出了?一位圣人,震惊洪荒。 人间界中,祖巫好战,共工与祝融不知因何仇怨而在不周山大战,最终共工因败于祝融而怒触不周山,导致天柱断裂,天河水倾泻而下,使得洪荒内生灵涂炭。 女娲为救自己创造的人类,熔炼五彩石补天,然补天之事?又何其容易,其兄伏羲为助女娲补天,身化?烈火铸石,就此身陨。 虽说?共工祝融已受天谴,然人族却是死伤无?数,魂魄无?处可去,游荡于洪荒之中,甚至被?阿修罗一族当做食物四处追赶。 女娲闻此大怒,欲要迁怒于巫族,便在此时,本就与女娲交好的祖巫后?土前去劝说?女娲,言她可进入血海身化?六道轮回,使得洪荒内无?数孤魂有所去处,但求女娲莫要迁怒于巫族。 女娲应下,而后?土则在化?出轮回的那一刹那得证大道,就此成圣。 洪荒内皆言巫族只修身体,并无?元神,因此无?法成圣,而后?土这一成圣却似是让巫族众人看到了?希望。 这百年间妖族中无?一人成圣,连帝俊都止步在了?准圣修为没有提升,巫族后?土成圣,使其气焰大涨,行事?愈发嚣张跋扈了?起来?,与妖族之间的冲突也是越发明显了?起来?。 如今这局面,妖族若是再无?圣人出现怕是要有些不好收拾了?,可那日?紫霄宫内鸿钧一席话语,却是让施勋想法设法的止了?自己的修为,不欲成圣。 见施勋不语,老子面上闪过一抹忧色,沉声?道:“帝俊,那日?在紫霄宫内,师父究竟和你说?了?些什么……” 施勋微微一震,还?未开口,却见屋内阵法一闪,太一疾步走了?进来?,打断了?两人谈话: “师兄,羲和回来?了?。” 施勋双眼一睁,顺势将?太上老君的问话抛到脑后?,咦道:“她居然回来?了??” 点了?点头,太一这才扭头看向太上老君,微微颔首道:“老君,许久不见。” 见施勋一副不愿回答自己的模样,太上老君只得摇了?摇头,抬头看向太一,然而在上下打量了?太一一番后?,太上老君却是眸中闪过一抹疑色,慢吞吞道:“是很久不见了?,你最近修为上涨倒是越发的快了?,要是你师兄有你一半的速度便好了?。” 唇瓣微抿,太一轻声?道:“师兄自有他?的想法,再者说?来?……” 垂眸看向施勋,太一眸色柔和,说?:“我可以护着师兄的。” 背脊微微一抖,不知为何,太上老君心中腾然生出一股古怪的感觉,令他?浑身发毛,坐立不安。 施勋却是被?太一的话说?得心中一暖,暗道这几?百年的追夫之路真是没白搭,连忙附和道:“就是就是,有太一在呢。” 太上老君面皮微抽,当机立断道:“算了?,你这事?我也管不了?,今日?来?是有一要事?告知与你,施勋,你可还?记得你我初见时,那具死而复生的龙尸?” 施勋微微一怔,皱眉道:“自然记得,不过你为何提起此事?……” 话语一顿,施勋突然想到那龙尸乃是受魔气所控才可死而复生,而太上老君今日?提起……心中不由泛起一丝不安,施勋抬头看向太上老君。 见施勋已有所察觉,太上老君道:“正是,不周山断裂后?,被?元始取得半截,几?日?前,元始将?这半截不周山拿与我看,我却在那之中,发现了?一丝魔气。” 施勋面色一凝,“当真?” 魔气的出现便代表着灾祸,龙凤大战时,魔气便是因始麒麟心魔而生,受魔所控,这才壮大起来?,而太上老君在不周山发现魔气,是否说?明,这共工祝融一战,也是受魔气影响?魔由心生,可控万物,一旦再被?魔气找到机会,如今的洪荒怕是又要迎来?一场劫难了?。 点了?点头,老子起身道:“此前我已通知诸圣,今日?来?此便是将?此事?告知于你,好让你有个?防备,教中事?物繁多,我便不久留了?。” “你放心,我会下令戒备的。” 深呼口气,施勋正欲起身相送,却见太上老君摆了?摆手?,道:“羲和许久不曾回来?,此番回来?估计是有事?发生,你还?是先去寻她吧。” 说?罢,还?不待施勋反应过来?,太上老君便已向太一拱了?拱手?,道:“还?有劳太一道友,带我离开了?。” 太一眸色稍暗,轻轻道了?声?“好”,便跟在太上老君身后?离去。 扶桑树被?施勋开辟为洞府,大大小小的法阵接连不断,除了?太一与施勋能够来?去自由之外,任何访者皆是要有人接引才可进出。 两人走出法阵,太一正欲转身离去,却听身后?,太上老君略带凉意的声?音缓缓传来?,见作者有话说?。 洪荒三九:波澜骤起 “你师兄资质绝佳, 据圣位不过半步之遥,但百年时?间,他的修为竟是丝毫未涨, 这究竟是为何?!” “他命有一劫, 杀劫不过, 不得?成圣……” “天道之下,阴阳相伴, 我二人相合本就是天经地义!” 太一脚步微顿,凝眸看向远处,扶桑树下, 羲和满面笑容的站于施勋身旁,目中带着毫不遮掩的爱慕, 正向施勋说着什?么。 太一面?沉如水的注视着两人,脑中话语嘈杂不停, 如同漩涡般使他深陷其中,这些话语逐渐汇聚成为一股支离破碎的记忆洪流,仿佛只要轻轻一点,便会顷刻迸发出来?。 便在此时?, 正垂首听?着羲和说话的施勋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扭头朝着这方看来?, 四目相对间,施勋已?是下意识的弯起了唇角,笑着唤道:“太一。” 脑中嘈杂之声于瞬间烟消云散,太一怔怔的看着施勋, 眸中的冰冷缓缓褪去, 最终凝固成在平常不过的柔和,这才?微一甩袖, 缓缓向着施勋走去。 无视了一旁面?色泛白的羲和,太一走至施勋身旁站定,看了片刻后,抬手?将施勋鬓角那缕不小心垂落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目光似有若无的在那泛着红晕的耳尖上顿了一顿,这才?回转目光看向施勋,勾唇道:“我回来?了,师兄。” 被太一这帅到惊天动地的一勾唇刺激的心中一跳,施勋觉得?自己面?皮上的温度明显提高,忍不住暗自咂舌。 不知从何时?开始,太一便已?不在他面?前维持着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虽说对着外人仍是端庄淡然,但在面?向他时?,那向来?冷漠的金眸却有如冬雪初融,透着毫无保留的温柔,这偶尔露出的笑容亦是令人心神不定。 倘若不是太一平日里?对他仍是举止有礼,虽是偶有令人生疑的亲密动作,却又没有半点逾矩,他险些就要以为,自己的追夫大计即将要功德圆满了。 毕竟若是照着河洛那家伙的习性来?说,要是自己成功了,这家伙的所作所为恐怕早就将逾矩二字抛去八百里?开外了。 拍了拍脸颊,施勋心下一叹,他当初只想着太一重生于洪荒之内,记忆全无,不知情爱,担忧自己直接表明爱意后会惹来?太一厌恶远离自己,这才?欲要循序渐进,先以师兄弟的关系将两人绑在了一起。 可谁知这几?百年过去,两人的关系虽说越来?越亲密,可仍旧只是止步于师兄弟之前,除此之外再无半点进展,惹得?施勋是愁上眉梢,整日想着要如何让太一开了窍。 施勋仍愁着如何使两人关系更进一步,殊不知太一这几?百年间却早已?是将他划为了自己的所有物,整日盯着不说,更是一早便把其余对施勋生出觊觎之心的妖妖仙仙隔离在外,将埋藏于心底深处的占有欲发挥的淋漓尽致。 施勋想着细水长?流慢慢攻陷,太一又何尝不是用着这样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将施勋的一切掌握在了自己手?中,让施勋的身边除了他之外再容不下任何人。 终于有一天,他可以如此长?久的拥有师兄,可惜的是,总是有那么一些人,去妄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施勋这边仍在兀自思索着,那边羲和已?是被太一眸底深处的狠戾弄得?面?无血色,满目慌张,终是忍不住扯住了施勋衣袖,提高声音道:“师兄!” 见施勋被羲和扯得?一个趔趄,太一连忙伸手?将施勋揽住,冷冷瞪了羲和一眼。 羲和被太一这么一瞪,登时?僵住了身子,连忙松开了手?。 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施勋连忙轻咳一声,红着脸从太一怀中钻出,故作镇定道:“刚刚稍稍有些走神了。” 说完,施勋抬眼看向羲和,却被羲和这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弄得?一愣,疑道:“怎么了?羲和?” 羲和半垂着脑袋,忍不住抬眸扫了下站在施勋身后的太一,憋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没事?,就是女娲娘娘那件事?……” 点了点头,施勋道:“此事?你无需挂心,既然是女娲所托,过些日子我便派人下去查探,至于现在……” 双臂抱于胸前,施勋上下打量着羲和,皱眉道:“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这百年间你到哪去了?为何我几?番与?你通信皆不回复?” 闻言,羲和本就低垂的脑袋更是往下垂了又垂,几?乎快要垂至胸口,却也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 施勋等了半晌,见她仍是这副模样,半句话也不曾吐出,不由轻叹一声道:“你可是,去找那名巫族之人了。” 羲和猛地抬头,眸中透出一丝惊慌。 果然如此!见羲和这幅模样,施勋知道自己怕是所猜不错了。 自百年前他从紫霄宫出来?之后,便开始着手?建立天庭,百年之间,天庭初具规模,众多妖兽纷纷前来?投靠,他便干脆与?太一一同管理这众多妖兽,将日月轮转之职交予了羲和掌管。 然而有一日,羲和却在日月轮替之时?突然失去了踪影,在回来?时?,却是带了满身的血腥气,而那其中,则是掺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巫族气息。 自那之后,羲和便开始三番五次离开天庭前往洪荒,施勋派人前去调查得?知那名巫族乃是大巫部落的一普通首领,与?玄冥等人并无联系,便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派了几?名妖族前去看护而已?,毕竟不是所有的巫人都对妖族抱有敌意,他也做不出那等棒打鸳鸯的事?情。 羲和在前世担了他妻子之名,这一世他注定不可能在与?羲和维持那种关系,若是羲和另有归宿,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然而羲和前往洪荒的时?日越来?越多,将日月规律搞得?混乱无比,施勋接到无数投诉之后,只得?招来?羲和训斥了一番,让太一接替羲和掌管日月。 可谁知羲和却似是对此极度不满,与?他争吵一番后,在第二日便离开了天庭,失去踪迹。 这百年间,他与?其数次通信皆未曾得?到回复,前去巫族寻找却被告知那名大巫亦离开了部落。 羲和乃是他精血所化,若是有恙他自会得?知,然而这百年间他并未感知到羲和有何危险,便只当羲和与?那名巫族相携离去,久而久之便也不再派人去寻。 直到今日,羲和说她路遇女娲,受女娲所托回来?找他帮忙。 见羲和一副秘密曝光,惊慌失措的模样,施勋无奈笑道:“你莫要惊慌,你与?那巫族之事?我早已?得?知,你放心,师兄开明的很,你若真?是心悦那名巫族,欲要随他而去也无妨,只是巫族与?我妖族向来?势同水火,你自己多加小心,莫要被他利用……” “没有!”不等施勋说完,羲和立时?瞪大了眼睛,颤声道:“我没有,心悦那名巫族!” 不解羲和为何如此反应,施勋只当两人是闹了些别扭,眉头微蹙道:“你与?那巫族之事?我不插手?,你心中自有掂量便可,这几?日赶路劳累,既然回来?了,那便歇息两日再走吧。” 怔怔的听?着施勋话语,羲和唇瓣微抿,缓缓道:“若是我说,我不走了呢?” 施勋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羲和会这么说,注意到施勋的反应,羲和眼中那仅存无几?的期翼慢慢黯淡下来?,直至荡然无存。 想了想,施勋认真?道:“你若想留来?下当然是好?的,天庭事?物繁忙,孔宣也需要个人好?好?教导。” 羲和缓缓点了点头,面?上扯出一抹笑容,细声道:“我连日赶路有些疲惫了,先回去了。” 说罢,还不待施勋出声,羲和便已?转身离开。 汤池水波澜轻起,将羲和映在水中的倒影变得?模糊而扭曲,施勋皱眉看着羲和远去的身影,恍惚间觉得?,如今的羲和似乎已?与?他脑中那只胆小聒噪的废柴母金乌相差甚远。 “师兄。”看着施勋望着羲和一副出神的模样,太一眸色微沉,脚步一挪挡住了施勋视线,唤道:“师兄,羲和此番回来?究竟有何要事??可是与?女娲有关?” 回神看向太一,施勋点头道:“不错,数日前羲和路遇女娲,女娲说她前几?日巡视洪荒时?发现人族亡者?渐多,然而前去幽冥找后土询问却被告知近日并无人族魂魄转生,女娲推演过后亦未发现有何古怪,因此便只身前往洪荒查探,路遇羲和后,便托她传话,希望天庭也能帮着调查一二。” “但是我却总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施勋摸了摸下颚,思索道:“刚刚老子才?说过发现魔气的踪影,也就是在这几?日之间,我觉得?这两件事?怕是有些关联。” “师兄不必担忧。”伸手?搭在施勋肩头,太一柔声道:“过几?日我让鲲鹏带人下去调查便可。” 施勋深呼口气,塌下肩膀,苦着脸道:“哎,看来?又要有一堆麻烦事?了,羲和也不知道跟那巫族发生了什?么,这次回来?怪里?怪气的。” 眸中冷意一闪而逝,太一道:“羲和……有些不太对。” “她身上那名巫族的气息似乎有点变化。”说罢,太一低头看向施勋,俊美的面?上带着些许担忧,神情温柔无比,“师兄,当心些。” 施勋被太一眸中的温柔闪到,面?上一红,点了点头,(缺失部分请见作者?有话说) 洪荒四十:羲和心意 羲和此番回到族中后倒真是安安分分的呆了?下来, 未在像从前?那般三天两头的跑下洪荒,反倒每日抽出时间来教?导孔宣修炼,时不时还会帮着施勋处理一下天庭中的杂事, 却是闭口不谈那名她常去寻找的巫族。 见此?, 施勋便也就不在多问, 由着?羲和?留了?下来,正好近日鲲鹏被太一派去洪荒下界调查人族魂魄失踪一事, 施勋便将没人看管的孔宣扔给了羲和教导,省的这?小家伙整日在族中惹是生非。 不知道是不是受孔雀恶相?影响,孔宣这小家伙最近脾性越发大了?起来, 趁着?施勋太一繁忙之时,将天庭上下的妖兽们都快欺负了?个遍, 平日里鲲鹏在的时候还能约束着?他?,如今鲲鹏一走, 便越发无法无天了起来。 施勋本想着正好羲和回来能帮着?管管这?家伙,却显然忘记了?以羲和?那软性子,孔宣这?混世魔王哪会吃她那套,还未安分几天, 便又被几名妖兽抬到了施勋这里告状。 这?话说的没错, 还当真是抬着?, 施勋向来宠着?自己这?小徒弟,这?是天庭众妖皆知道的事情,便连向来冷漠的太一见到孔宣时,也会不由自主的柔下脸庞摸摸小孔雀头上那五彩雀翎, 如此?一来, 天庭的众妖兽就更不敢招惹这?混世魔王,被欺负后也不能如对其他?妖兽那般打?上一架, 只能几名妖兽合力将其拦住,而后组成一道兽网,众星拱月一般的将孔宣抬到施勋面前?来告状。 每每看到这?一幕,施勋当真是又气?又笑,好在孔宣的欺负也不过是寻常玩闹,对这?些皮糙肉厚的妖兽来说并无大碍,再加上施勋都会给它们些灵果做补偿,到让这?帮妖兽有些爱上了?这?告状的感觉。 面带无奈的看着?被妖兽抬到自己面前?后赖着?不走的小孔雀,施勋伸手摸了?摸孔宣脑袋上微微晃动的雀翎,好笑道:“你又去?做什么坏事了?,你羲和?师叔呢?她往常不是都这?个时候教?导你修炼么?” “羲和?师叔教?的东西我早便学?会了?,而且羲和?师叔总是教?着?教?着?就呆住了?,我怎么唤她都不理?我。”毛绒绒的脑袋往施勋怀里一塞,孔宣塌着?五彩缤纷的翅膀,闷闷不乐道:“师父,师弟怎么还不回来啊,他?都走了?好久了?。” “鲲鹏比你年长许多,你应当唤他?师兄才对。”眼神?被孔宣那光滑亮丽的羽毛吸引,施勋一边伸手抚了?上去?,一边开口纠正到。 孔宣充耳不闻,“你跟太一师叔每天有那么多事要忙,师弟一走,我就更无聊了?。” 见无论?如何也纠正不了?孔宣对于?师弟这?个称呼的执念,施勋干脆便也放弃了?,转而抚摸着?小孔雀柔软光滑的尾翼,一脸满足道:“嗯,你玩自己的尾巴就可以了?。” 孔宣:“……” 眼前?柔光一闪,指间柔滑的羽毛瞬间消失了?踪影,趴在自己胸口的小孔雀已是化作眉目艳丽的少年,正一脸指责的看向施勋。 轻咳一声,施勋只得摸了?摸孔宣的脑袋安慰道:“鲲鹏是受你太一师叔指派,干正事去?了?,过几日就回来。” 眼眸微微一转,孔宣抱着?施勋的腰撒娇道:“那师父,师弟是去?什么地方了?呀?” 唇角轻勾,施勋伸指冲着?孔宣额头一弹,好笑道:“别给我打?什么坏主意,好好在天庭呆着?。” 孔宣闻言顿时撇了?撇嘴,一张艳丽的面庞几乎要皱成包子,不满的在施勋腰间蹭来蹭去?。 一进来便看到这?么一副场景,太一顿时面色一沉,冷嗖嗖的开口道:“孔宣,又在胡闹。” 背脊瞬间一寒,孔宣连忙从施勋怀中钻出,立正站好,灰溜溜道:“太一师叔。” 点了?点头,太一上前?走至施勋身旁,唤道:“师兄,鲲鹏那边有消息了?。” 斜眼看着?孔宣一副伸长了?耳朵偷听的模样,施勋扭头拍了?拍孔宣的脑袋:“孔宣,你先出去?吧,你羲和?师叔该要寻你了?。” “哦。”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孔宣挪着?步子,不情不愿的向外走去?。 见孔宣离开,施勋这?才抬头看向太一,“如何?” 太一沉声道:“人族最近的确亡者渐多,且都失了?魂魄,而且,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拽离体内的,女娲已赶至下界,三十三重天众仙也都有所动向。” “鲲鹏传信说,不周山处似是有些古怪……” 洞府法阵处,一根雀翎悄无声息地消失,洞府外,耳尖微抖,孔宣唇瓣一抿,白?皙的面上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脚底抹油般欢快的朝外跑去?,哪知刚跑到一半,却撞见羲和?朝着?洞府处走来,正正与孔宣打?了?个照面。 见羲和?眉头微皱,一副四处张望的模样,以为是自己逃了?教?导惹得羲和?来寻,孔宣只得老老实实地停在了?原地,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羲和?师叔好。”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心中一抖,羲和?连忙朝前?看去?,待看清这?出声的人是孔宣后,才稍稍定了?定神?,开口道:“啊,是孔宣啊,我刚刚还寻你来着?。” 说罢,羲和?又抬眸朝着?洞府处张望了?一番,问道:“你刚刚是在师兄这?里么?师兄可还在?” 见羲和?似乎并没有要追究自己的意思,孔宣连忙点头道:“是啊,师父正和?太一师叔在里面商讨事情呢,羲和?师叔是找师父有事么?” 闻言,羲和?正欲迈出的步伐顿时收了?回来,心不在焉的笑了?笑,“这?样啊,也没什么事,我一会儿再来吧。” 见羲和?说完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孔宣顿时瞪大了?眼睛,面上现出几分疑惑来。 羲和?师叔,今日怎么怪怪的,连要教?导自己修炼一事都忘记了?。 转了?转眼眸,想着?忘了?也好,自己还能多些时间来寻找师弟,怕一会儿羲和?反应过来又来寻他?,孔宣连忙化出孔雀原身,一个振翅朝着?天边飞去?。 扶桑树下,众妖眼睁睁的看着?一抹五彩流光划过汤谷上方,眨眼便消失在了?三十三重天,顿时面面相?觑。 “刚刚那是,孔宣?” “好像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离开三十三重天了?,这?事妖帝知道么?” “怎么办,妖帝好像说过不让他?随意离开的,快快,快去?通知妖帝!” 于?是,施勋这?边刚刚踏出洞府,便接到了?孔宣私自离开汤谷一事,心中顿时沉了?下来,眉头紧蹙道:“不好,这?小家伙怕是刚刚听到了?咱们的谈话,下界寻鲲鹏去?了?。” 说着?,施勋便欲化形追去?,却被太一按在了?原地。 “师兄莫要慌张,我去?将他?寻回来便可。”安抚住施勋,太一叮嘱道:“最近洪荒不太平,师兄还是莫要出去?的好。” 抬头对上太一略带担忧的眸子,施勋心中一暖,好笑道:“我只是修为不曾上涨而已,可还没有弱到不敢出去?的地步吧。” 太一薄唇轻抿,不赞同道:“师兄……” 自从百年前?他?的修为停滞开始,太一就变成了?这?么副护崽子的模样,大事小事全都自己解决不说,也不肯再让他?随意离开汤谷,若是自己有事出去?,也定要寸步不离的伴着?他?,好似怕他?在外面会遇到什么危险似得。 这?幅样子,倒是让施勋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刚踏上这?轮回路途,满心茫然之时,河洛也是这?么如出一辙的护着?他?。 眸中情意抑制不住的漫了?上来,施勋努力压抑着?翻滚的情绪,开口道:“好了?好了?,师兄知道了?,快去?快回吧。” 点了?点头,太一身上金光泛起,三足金乌现出原身,缓缓低头温顺的蹭了?蹭施勋脸颊,而后展翅离去?。 施勋眯眼看着?三足金乌的身影消失于?天边,这?才轻呼口气?,面上挂起一抹痴汉微笑,一边想着?我家太一真是不管人身鸟身都帅爆了?,一边抬脚朝外走去?。 孔宣趁着?羲和?教?导的时间偷偷跑出汤谷,担忧羲和?不知此?事,恐怕会满汤谷的寻找孔宣,施勋想着?还是先去?告知羲和?一声,省的她找不到人后又跑到自己这?里来哭诉。 当初将汤谷作为妖族族地时,施勋便在扶桑树旁为三人开辟了?修炼洞府,然而后来不知为何,羲和?却是放弃了?这?处洞府,转而在偏离扶桑树的一个汤谷边隙处又开了?洞府,将那里当做了?修炼之处。 虽说汤谷内灵气?充沛,即便远离扶桑树也并无大碍,但金乌毕竟喜阳,羲和?此?举却着?实古怪了?些,直到后来出了?巫族那件事,施勋才反应过来,羲和?这?么做,怕是为了?方便出去?跟那名巫族相?会吧。 说来也是,羲和?的确是在那名巫族出现后,才提出了?要另开洞府的…… 汤谷边隙据扶桑树有些距离,灵气?自然也没有那么浓郁,因此?相?较洞府林立的扶桑树旁来说倒显得有些格外清冷。 施勋站于?羲和?洞府之前?,观察片刻后忍不住稍稍皱起了?眉头,心生疑惑。 此?时正值日月交替之际,随着?日落汤谷的灵气?会稍有减弱,但也仅仅是稍有减弱而已,可是羲和?此?处的灵气?竟是寥寥无几,好似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般。 想着?羲和?此?番回来颇有些古怪,施勋抬脚进了?洞府,扫视一遭未发现羲和?身影,便朝着?里屋走去?。 然还不等施勋走到屋前?,里屋房门忽地从内打?开,羲和?面色苍白?的走了?出来,待看到施勋时顿时一愣,眸中瞬间闪过几丝掩饰不住的慌乱,喏喏道:“师,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羲和?这?样子明显不太对劲,施勋抬头朝着?羲和?身后看去?,却在下一刻被挡住了?视线。 将屋门紧紧关上,羲和?面上扯出一抹笑来,“师兄,你来找我有事么?太一呢?怎么不见他?一起过来?” “孔宣跑出汤谷,太一寻他?去?了?。”眼见屋门关闭,施勋这?才将视线挪向羲和?,可只不过随意一扫,施勋便瞬间察觉到了?什么,双目死死盯住了?羲和?心口处。 心口乃是金乌元神?精血所在之处,真气?最为充盈,然而此?时,羲和?心口处的真气?却是在缓缓流逝,且伴随着?真气?的流逝,几缕似有若无的黑雾,慢慢溢了?出来。 未曾察觉到施勋的视线,羲和?喃喃道:“是么,太一出去?了?啊。” 直觉事情有些不对,施勋收回视线,状似无意道:“羲和?,你就打?算跟师兄站着?聊天么?连杯水都不给师兄啊?” “没,没,师兄进来吧,我去?给师兄倒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羲和?神?色霎时间兴奋了?起来,面色微红的推开屋门将施勋迎了?进去?。 施勋刚一踏进屋内便放出了?神?识朝着?四方探去?,然而搜寻了?整个屋子却也未曾发现任何古怪,见羲和?已端了?水回来,便收回神?识,坐了?下来。 将羲和?递来的水接住,施勋看着?面前?似是有些坐立不安的羲和?,正想着?要如何开口试探一番,却见对面的羲和?猛然起身,三两步走到了?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师,师兄,我有事想要问你。” 看着?羲和?眸中缓缓浮现情绪,施勋眉间一抖,道:“你问吧。” 袖口的衣料被捏成一团攥在手中,羲和?抿了?抿唇,缓缓道:“师兄,你,你喜欢小孩子么,孔宣从小被你养大,你那么疼他?,如果,如果你有了?小金乌,应该也会十分喜欢的吧。” 心中顿时涌出些许不好的预感,(缺失部分见作者有话说) 洪荒四一:爱意终明 没料到羲和竟会说出此种话来, 施勋顿时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过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稍稍后?错一步, 强自镇定道:“你不是喜欢那名巫族么。” 闻言, 羲和顿时激动了起来,上前扯住施勋衣袖, 哀切道:“我?不喜欢他?,我?跟他?只是朋友而已,我喜欢的是你啊师兄!羲和喜欢的从来都是你?啊!” 视线从那黑雾四溢的胸口缓缓上移, 施勋看着羲和这副情真意切的模样?,心中反而生出几分异样?之感。 虽说在他?的记忆中, 羲和似乎曾是他前世的妻子,然而他?这记忆本就?模糊不清, 如同?被人?刻意遮掩,仅留下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他从这些记忆中所得知的东西,究竟是真是假是对是错尚要仔细斟酌,羲和这妻子的身份自然也不能尽信。 况且他?此世因着太一的关系, 对羲和并无过多接近, 平日相处也都在平常不过, 羲和又怎会突然对他?生出此等情愫? 细细想来,羲和今日这一举一动,倒似是在冥冥之中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令人?觉得古怪异常。 如此想着, 施勋的目光便又落在了羲和心口处, 真气……已经快要流逝干净了…… 仿佛并没有察觉到施勋略带审视的目光,羲和面?上浮着几抹异常的红晕, 微垂着眼眸,神?情娇羞,“师兄,你?由太阳星而生,我?由太阴星而生,这世间阴阳相调,我?们本就?该在一起的,等你?我?二人?精血相溶,便会有很多小金乌……” 瞬间捕捉到了什么,施勋打断羲和道:“精血相溶便能?有新的金乌诞生?此事你?是从何得知?你?想要我?的精血?!” 神?色莫名的看着施勋,羲和喃喃道:“是啊,只要有了精血,我?就?能?跟师兄在一起了,只要一点就?可以……” 说着,羲和缓缓凑近施勋,语带哀求道:“只要一点就?可以了师兄,求你?了,给我?一点你?的精血吧。” 眼看着羲和那张娇媚的面?容上忽地现出一丝狰狞,施勋立时神?情一凛,挥袖将羲和扫开,脚下轻点向后?掠去,眉头紧皱,喝道:“羲和!” 羲和微微一震,浑浑噩噩的抬头看向施勋,与羲和视线相对的刹那,施勋双眸微缩,心下震颤不已。 只见羲和金色的双眸中如被墨滴点入一般,由中心扩散开来,晕染出层层黑雾,直到将整个?眼眸染得一片漆黑,而在这瞬时之间,羲和心口那团盘桓许久的黑雾终是忍不住的躁动起来,倏地涌出,猛然朝着施勋席卷而来! 手中真气霎时拍出,施勋看着羲和这副模样?,已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羲和此时的样?子,与曾经被魔气所染的始麒麟一般无二,看来他?先前所猜不错,那盘旋在羲和心口的黑雾果然就?是魔气! 但魔气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羲和体内? 魔气逐欲而来,当初凤凰恶相生魔,始麒麟因其子而入魔,那么羲和又是因何而引来了魔气?又为何一意要取他?精血?! 脑中思虑不停,施勋眸色微冷,手中真气化为道道符箓而出,将眼前的魔气尽数打散,而后?直直冲向羲和身前,没入其四肢内,将羲和牢牢定在了原地。 羲和离开天庭之前并无异状,如此说来,这魔气的出现是否和当初那名诱羲和离开的巫族有关?! 羲和颈间青筋紧绷,显然是在奋力挣扎,想要打破这禁锢,然而见挣扎许久,那绑缚着自己的符箓都毫无松动后?,羲和便停止了动作,只微垂着头颅,沉沉看着施勋,那凌乱的发丝散在漆黑的眸前,硬生生将那张柔美的面?容衬出了几分阴寒。 施勋亦不敢掉以轻心,待到将周围的魔气清理?干净后?,这才皱眉看向羲和,试探着问道:“羲和,谁让你?来取我?精血的?” 见羲和没有应答,知道羲和此时神?智只怕已被魔气吞噬,施勋缓缓上前,欲要伸手将那道埋在羲和心口的魔气抽出。 然而就?在施勋放出真气探入的瞬间,一丝极为熟悉的气息突地出现,在施勋还未有所反应之时便顺着他?的真气滑入了经脉之内。 余光瞟到羲和唇角勾出的笑容,施勋心中暗道不好,迅速收手向后?撤去,而伴随着这道气息的涌入,一阵彻骨的阴寒将他?的元神?团团围绕。 与此同?时,羲和心口处那本已似有若无的魔气亦疯狂的膨胀了起来! 体内真气于刹那间尽数消逝,施勋面?无表情地看着羲和毫不费力的破坏了自己设下的禁锢,沉声道:“你?怎会有我?的元神??!” “师兄。”抬手制住施勋,羲和将额前的乱发别入耳后?,略带希翼的勾起一抹笑容,“你?会娶我?为妻么?” 见施勋不答,羲和柔柔一笑,微抬的手掌化为金乌利爪,裹着层层黑雾破开施勋周身护体真气,缓缓向内探去,“没关系的师兄,只要一点精血就?好了……” 看着羲和指间缓缓触及自己心口,施勋不由面?色微白。 他?体内所含道家?真气本应是魔气克星,可如今羲和竟不知何时偷取了他?的一丝元神?,借由元神?相融之际将魔气带入进他?体内,使得他?浑身的真气被尽数封存! 他?的元神?,仅在百年?前分离过一次,莫不是那时,羲和便已经…… 指尖没入皮肉的感觉通过胸前无比清晰地传入脑中,施勋双瞳微散,被体内那道阴寒的气息冻得不由自主的打起颤来。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耳畔低鸣骤起,随着羲和一声略带惨厉的尖叫,施勋只觉心口处一阵钝痛传来,那控制着自己的阴寒气息霎时间被人?抽离体内。 身体顿时恢复了过来,施勋控制不住的朝一旁歪去,随之被人?紧紧揽入了怀中。 “师兄?!” 太一…… 听?出太一的声音,施勋这才缓缓回过神?来,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向四周。 屋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真气震碎的器物?,羲和倒在一堆废墟之中,似是被人?打昏了过去。 施勋在屋内扫视一圈,未曾发现魔气的影子,这才心口一松,混混沌沌的收回视线,抬眼看向身侧。 而这一看之下,施勋却是不由自主的倒抽了口冷气,脑中霎时间一片清明?,猛地起身,下意识地将圈在自己周身的手臂死死握住,惊疑不定的看着太一。 太一被施勋这反应弄得有些不解,进而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瞬间垂下眼眸,便要挣开施勋向外退去。 “别动!” 手上猛地一紧,施勋低声喝住太一,另一只手则抚上太一面?颊,小心翼翼的停在了眼尾处。 太一眼睫微眨,看向施勋。漆黑的双瞳带着还未曾散去的冷厉,亦透着他?埋藏于心底深处的恐慌,就?这么清晰的映在了施勋金色的眸中。 深吸口气,施勋挥手在洞府四周布下法阵,又放出道真气探入了太一体内。 太子身子猛然绷紧,却并没有躲开,任由施勋在自己体内探查完毕,沉默的抿紧了双唇。 收回真气,施勋怔然片刻,缓缓开口:“怎么回事?你?体内怎会有魔气出现?” 太一背脊僵直,摇了摇头道:“不知。” 顿了顿,见施勋垂头不语,太一按耐不住的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环抱住了施勋,低低道:“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会想办法除了它的,别讨厌我?,别……离开我?。” 未曾听?清太一话语,施勋脑中已是混乱无比,魔由心生,况且太一本体乃是三足金乌,又有东皇钟护体,若太一心中无念,魔气又哪能?如此容易进他?体内,令他?入魔。 可到底是什么东西,竟会让太一生出心魔? 见施勋没有答话,太一眸色微凝,环抱着施勋的双臂开始悄无痕迹的收紧,就?在此时,一旁昏倒在地的羲和缓缓清醒过来,一脸恍惚的朝这方?看来。 待看到太一那双漆黑无比的眸子,羲和唇瓣微抖,刚欲开口,便被太一一把掐住了脖子,狠狠抵在了门柱上! “太一,住手!” 太一动作一僵,却并未松手,直到施勋再度重复了一遍,这才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来,如同?看死物?一般盯着捂着喉咙,伏在地上颤抖的羲和。 施勋绕过太一看向羲和,却发现羲和心口处那团黑雾已没了踪影,便侧目问道:“那魔气。” 太一抿了抿唇,显然对施勋如此关心羲和很是不满,却又不敢说些什么,只得冷声道:“跑了。” 无奈的看了太一一眼,知道羲和此时应是恢复了神?智,施勋神?色复杂的看着蜷缩在门边的羲和,问道:“羲和,你?为何想要取我?的精血。” 羲和微微一抖,却并不答话,只将头又往膝间埋了埋。 见状,施勋低叹一声,颇有些难以启齿道:“我?知道你?是被魔气所控,这才说出那些,那些想要生出小金乌的话语……” “不是!”然还不等施勋说完,羲和却突地抬头打断道:“不是这样?的,我?是,我?是真心喜欢师兄的,真心的。” 说着,羲和已是双手捂脸,泪流满面?道:“我?喜欢师兄,我?想跟师兄在一起,只要有了精血,我?就?能?生出金乌来,师兄就?会娶我?为妻……” 太一眉宇瞬间凝起一丝狠戾,掌心不着痕迹的溢出些许真气,却在还未拍出时便被施勋死死按下。 知道太一此时受魔气影响怕是会较往日暴戾许多,施勋便一直分神?注意着太一,此时制住太一后?就?干脆也不再放开,紧握着太一的手走至了羲和面?前。 太一本是满心怒意,此时却微微一怔,抿了抿唇,干脆低下了头,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不在看向羲和。 施勋组织了下语言,这才开口道:“我?不知道你?竟真的是有这种想法的。” 羲和泪眼朦胧的看着施勋,哽噎不语。 施勋疑惑道:“但是为何,你?会对我?生出此种情愫来,你?应当清楚,一直以来我?对你?并有过超出师兄妹之外的感情。” 羲和咬了咬唇,茫然道:“可是,可是我?喜欢你?啊师兄,我?,我?应该是你?的妻子啊。” 眼眸微眯,施勋心中那丝异样?感瞬间又冒了出来,羲和这情愫来的莫名其妙不说,而且为什么,羲和会一直觉得她应该是自己妻子。 目前也思索不出什么头绪,施勋便将此事暂且放下,松开太一手掌上前几步,将羲和从地上扶了起来。 太一面?色顿时一黑,双目沉沉的盯着施勋。 施勋却是头也不回,只是定定的看着羲和,认真道:“或许曾经我?做过什么事令你?产生误会,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但从今日起,我?希望你?能?放弃它。” 施勋回过头去,清亮的眸中映出太一清晰的身影,无论何时,这道身影似是一直存在着,从未消失。 深吸口气,施勋终是下定了决心,扭头看向羲和,莞尔道:“因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所爱之人?唯有太一而已。” 这话犹如惊雷一般炸响于室内,太一倏地抬头看向施勋,眸子中满是不可置信的喜色。 羲和面?上血色褪尽,神?色崩溃的向后?退去,摇头道:“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是他?,我?是由你?精血中出来的,我?生来就?属于你?,明?明?我?们才应该在一起的!!!” 施勋也不敢扭头去看太一反应,便仍是看着羲和,闻言淡淡道:“这些话,是那个?巫族告诉你?的么?” 看着羲和猛地顿住,施勋神?色逐渐冰冷下来,果然,虽说不知羲和为何会对他?起了这样?的情愫,但即便如此,依着羲和那胆小怕事的性子若是没人?挑唆也不敢做出如此事来,而魔气一事,恐怕也与那名巫族脱不了干系。 心中暗自思索着,施勋道:“你?性子软,亦受人?蛊惑,可你?是否想过,精血乃是我?金乌一族命脉,你?被那巫族蛊惑前来取我?精血,倘若这精血不甚落入巫族人?手中,被他?们用来制成对付我?的法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羲和喃喃道:“不会的,后?羿不会骗我?的,我?只是想,想……” 施勋质问道:“还有那魔气,曾经龙凤一战你?也知道,魔气出世将会引来多大祸患,这魔气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会进入你?体内,更甚是控制着你?取我?精血,这些你?可都曾细细想过?!” 见羲和早已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跪坐于地上抽泣不停,施勋只得摇了摇头,满心无奈。 羲和估计也只是被人?利用而已,自己从她定是问不出什么的,但最起码现在可以知道,巫族那边怕是已有人?被魔气所控。 双目清冷的看着羲和,施勋缓缓道:“羲和,今后?你?便留在这洞府之中消除心魔,不要再出去了。” 羲和太易为人?所利用,如今又知道了太一入魔一事,无论如何,施勋也不可能?再放任她随意离开,他?无法下手毁去羲和元神?,那么,也只能?设下阵法将羲和永远困在这里。 见羲和身子微抖,垂头不语,施勋低低一叹,转身拉起太一走出了门外。 身后?,金光一闪而逝,一道只进不出的阵法就?此形成,然而就?在两人?离开之后?,一阵黑雾由空中腾然袭来,没入了阵法之中。 一路上目不斜视的拉着太一回到了自己的洞府,抬手设下隔绝法阵,施勋心跳如鼓,暗自懊恼着自己刚刚怎么就?一时激动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若是吓到了太一可怎么办,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循序渐进岂不是就?要毁于一旦了。 可若是细细品来,那句话说出口后?,却是喜意微多,恼意甚少,毕竟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说的话突然说出了口,心中那块石头也就?重重的落下了。 罢了,说了又怎样?,若真是吓跑了,天涯海角自己也定会追回来的。 如此想着,施勋心下微定,便也不再低头躲着,干脆抬起脸来看向太一。 而这一抬头,施勋便直直的撞进了一双锃亮的黑眸之中,太一那双因沾染魔气而变得漆黑无比的双眸此时竟是亮的堪比繁星,那些因魔气而带来的阴冷狠戾则是通通变作了触目所及的浓烈情意,看得施勋不由面?色微红,心中亦是喜意翻涌。 太一这样?子,莫不是,莫不是与自己一般…… 施勋这边还在徒自惊喜着,太一却已是按耐不住道:“师兄,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你?,你?喜欢于我?。” 看着太一面?上掩饰不住的紧张,施勋心中不由泛起浓浓笑意,干脆将太一两只手通通握住,一边想着:啊,真是不管什么时候,总是自己先表明?心意,一边却又心甘情愿的凑上前去亲了亲太一紧张到有些泛白的双唇。 眼睁睁的看着太一那张如玉的面?颊上泛起蔓延至耳际的红晕,施勋心中暗自好笑,只觉今世的太一真的非一般的纯情,然后?又紧了紧自己的双手,认认真真,一字一句道:“是的,太一,我?喜欢你?,从很久之前,一直一直,喜欢你?的。” 太一呆滞的看着施勋,眸中的黑雾一点点散去,变为了璀璨无比的金色,若是细细看去,便可以发现,那粼粼的金色中竟似是有水光溢出。然而还不等施勋看清,却是眼前一暗,已被太一牢牢抱入了怀中。 姿势有些笨拙的抱着施勋,太一将头埋入施勋颈间,满足的锁紧了双臂,无论前世今生,他?所等的,也不过就?是这一句话而已。 “师兄,我?爱你?。” 耳边传来太一略带沙哑的呢喃,施勋鼻间气息颤抖,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待施勋在回过神?来时两人?已是唇齿相依了许久,反反复复的啃噬着对方?的双唇。施勋轻呼口气,稍稍退离些许,却看见太一唇边已是被自己啃的红肿无比,金眸粼粼,闪烁着醉人?的情欲,便连英俊的面?上亦是红云满布,哪还有平日里那副清冷的样?子 发觉施勋离开,太一微微一愣,随即又不满的凑上前来,伸舌温柔的□□起施勋唇瓣。 施勋顿时老脸一红,想起心中挂念的那件事,连忙伸手将太一推开,“等等,等等,我?有事要问你?。” 观施勋神?情,知道他?要问何事,太一只得稍稍退开,却又因刚刚与师兄互明?心意,实在不愿离开他?半寸,便挪动了些许,仍是维持着双臂环抱的姿势,满意道:“师兄问吧。” 见太一并没有变换姿势的意思,施勋心中虽是无奈,却也乐得和太一如此温存,只不过该有的气势却是决不能?少的。 如此想着,施勋板下脸来,严肃道:“这魔气是何时出现的?在你?身上多久了?” 太一却是毫不在意,垂眸看着施勋,温和答道:“忘了,似乎自从龙凤大战过后?便有了。” 施勋顿时瞪大了眼睛,面?上亦隐隐有了些怒意,“你?居然满了我?这么久!“ 见施勋此番模样?,太一这才露出了些许紧张的神?色,连忙紧了紧手臂,强调道:“师兄,你?说过喜欢我?的。” 太一这么一说,施勋那满肚子的怒气登时就?像被戳破了的气球般,蹭蹭泄了出去,只余下了满心的哭笑不得。 连忙控制住情绪,施勋正了正神?色,缓缓道:“这些日子洪荒内魔气涌现……“ 太一立刻道:“不是我?做的师兄,那些与我?无关。” “我?知道,你?不必多说,师兄信你?。”眉头微蹙,施勋担忧道:“但是如今洪荒众仙皆知道了魔气的存在,我?怕会因此而牵连到你?……” 顿了顿,施勋问道:“太一,你?这心魔……究竟因何而生?” 眸中一丝犹豫闪过,太一抿了抿唇,低声道:“我?……不太记得了……” 闻言,施勋眸中担忧更甚,万事万物?,不过一念之差,心魔由这万千思绪之中的一念而生,此念不灭,魔气难消。 深呼口气,施勋坚定道:“太一,你?定要控制住体内魔气,万不可令他?人?察觉到,至于这心魔,师兄会想办法帮你?除去的。” 点了点头,太一执起施勋双手,(缺失部分请见作者有话说) 洪荒四二:事发突然 追了数千年的师弟终于追到了手, 尤其是知道师弟对自己也有意之后,施勋这慢慢追夫长路总算是抵达终点,只余下满心满脑的欢喜雀跃, 仅是与?太一依偎在一旁, 便已有一种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感觉。 然而太一那潜在的心魔却也让施勋心中又吊起了一块石头, 勉强从被冲昏的头脑中抽出了一丝神智,开?始思考着要如何找到这心魔的根源将?它除去。 毕竟心魔一日不除, 便会引来源源不断的魔气,更甚是被魔气所控而坠入魔道,况且, 如今洪荒魔气丛生,倘若太一心魔未除之时被洪荒众仙发现, 太一的处境恐怕就危险了。 脑中思?绪翻涌,施勋一边想?着魔气出现的契机, 又想?着近日洪荒内人族失魂一事是否与?魔气有关,如此一番思?索下?来,却突然想起了一件险险被他抛于脑后的事情。 双手紧揽着施勋,太一眸中柔光闪过, 侧头靠在施勋耳侧, 按耐不住心中的情意轻轻啄吻着, 刚欲吻上施勋唇瓣,怀中却猛然一空。 猛地站起身来,施勋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惊问道:“对了, 孔宣!你不是去寻孔宣了么?他人呢?” 太一:“……” 看着太一在自己的注视下?面?部逐渐僵硬了起来, 施勋眼眸微瞪:“你不会是,没寻到吧?” 沉默片刻, 太一摇头道:“不是没寻到,不知为?何,我行至半途元神突然有些异动,总觉得师兄你这边,需要?我……” 随着太一的话语缓缓垂下?眼眸,施勋的视线停留于?太一胸前,仿佛透过衣物皮肉的遮掩,看到了埋藏于?心口处那团炽热而明亮的元神。 唇角微勾,施勋温和?道:“看来,你我心神相连啊。” 心神相连,自百年前,他的元神便早已与?太一纠缠,就此密不可分。 轻呼口气,施勋抬头笑道:“看来还是要?我与?你一起去将?这小家?伙寻回来了,只希望他这几?天?内,莫要?惹出什么麻烦才好。” 都道天?上一天?,底下?一年,对于?修者来说更是早便没有了时间流逝的概念,三十三重?天?外片刻光景,洪荒下?界怕已是几?度春秋。 如此看来,汤谷内这半天?时间,孔宣恐怕已是在下?界待了有段时日了,依着这小家?伙的性子,估计不用多久自己便又能接到一堆来自下?界妖兽的投诉抗议了。 太一蹙眉道:“师兄不用出去,我去寻他便可。” 轻点了点额头,施勋道:“洪荒魔气丛生,你如今又有心魔在身,师兄如何放心你只身前去。” 见太一还欲开?口,施勋摆手道:“你我二人一路相携也算是有个照应,再者说来,师兄也不愿与?你分开?……” 刚要?说出的劝慰瞬间塞回了肚中,太一眸色微闪,白皙的面?上泛起几?抹微不可查的红晕,乖乖应道:“好,我与?师兄一起。” 眼角瞟到太一的模样,施勋心中好笑,暗道今世的太一当真是与?前几?世那副老流氓的样子差别甚大,纯情令他都忍不住有些心生恶念,想?要?上前好好戏弄几?把。 但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压抑住心中的蠢蠢欲动,施勋正色道:“再走之前,我还要?先去见羲和?一面?,她那身魔气从巫族中来,我总觉得,这些日子洪荒内出现的魔气或许与?巫族有关。” 羲和?入魔一事与?巫族脱不了干系,太一的杀劫又与?巫族相关,这两件事如此巧合的撞在一起,令施勋心中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羲和?与?太一同属三足金乌一族,施勋想?着或许能从羲和?身上找到些许关于?心魔产生的缘由,这才生起了再去找羲和?询问一番的念头。 然而待到施勋与?太一一同来到羲和?洞府时,现于?眼前的,却只剩下?了一处被破坏的七零八落的阵法,与?围绕在洞府四周缓缓向外漫延的魔气。 面?色冰冷的将?四周的魔气全部清除干净,施勋两三步踏入洞府之中,环顾四周,已然寻不到羲和?的踪影。 太一紧随其后,阴沉道:“跑了?” 摇了摇头,施勋道:“不可能,我这阵法是用真气所?设,羲和?修为?不高?,即便是借了魔气,也不可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破坏阵法,逃出汤谷,除非……” “除非是有修为?更高?的人进入,将?她带走。”接下?施勋的话语,太一顺着屋内阵法仔细探查了一番,突地眉间紧拧,“师兄,你来看!” 施勋凑上前去,亦是眉头一凝,只见屋内阵法边隙,一处还未曾消逝的魔气之中,包裹着半截狰狞碎裂的骨刺。 只一眼,施勋便已知道这看起来熟悉无比的东西是何人所?有了。 祖巫玄冥! 与?太一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眸中看到了相同的惊诧之色,知道太一与?自己猜想?一样之后,施勋心底那股隐含的不安更加浓郁了起来。 为?什么羲和?会跟玄冥扯上关系?玄冥又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地破坏了阵法将?羲和?带走的?这魔气,莫非玄冥便是那个使得羲和?入魔之人? 如此说来,羲和?要?取自己精血是不是也是玄冥授意! 联想?到玄冥对于?鸿蒙紫气的抢夺,与?鸿钧所?言太一杀劫一事,施勋心思?微转间,似乎已经?触到了这一连串事端所?包裹着的那最中心的因由。 然而还不等施勋在深思?下?去,洞府外一声?惊天?动地的啸声?响起,令施勋不由面?色一变,急急向外赶去。 这啸声?乃是镇守汤谷一看门妖兽所?发出,一旦有任何紧急事件,紧急到众妖兽甚至都没有时间来通知他的时候,才会发出这样的长啸。 心跳犹如鼓槌般‘咚咚’砸落,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已让施勋的神经?紧绷成一根细线,啸声?一起,脑中便不由自主的冒出两个字:来了! 循着那啸声?响起的方位一路赶至汤谷中心,扶桑树下?,众多循着啸声?而来的妖兽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绕成了一个硕大的圆圈,而那圆圈中心却是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无一个妖兽胆敢靠近。 圆圈中心,一只浑身浴血的五彩孔雀奄奄一息的趴伏在汤池水面?裸、露而出的扶桑树根上,其身后,长相凶狠的妖兽持续不断的发出一声?声?长啸,充满了急切而紧迫的意味。 落地的下?一刻,施勋心中任何情绪都来不及涌出,抬手将?大量的真气灌入已是元神涣散的孔宣体内。 随着真气的灌入,孔宣的身形开?始不断缩小,直至变为?与?幼崽时期一般无二,体内的元神这才缓缓凝聚了起来,与?此同时,一丝丝肉眼可见的黑雾亦从孔宣身上那些狰狞翻起的伤口缓缓涌出,消失于?周围逸散的真气之内。 面?色随着真气的流逝早已是惨白一片,眼看着孔宣元神凝固,施勋这才不在灌入真气,转而用妖力消去了孔宣身上的伤痕,满眼疼惜的将?趴伏着的孔宣抱起。 只差一点,这小孔雀便要?因元神涣散而陨落了。 紧随其后赶到的太一见状连忙将?施勋略有不稳的身子揽住,待看到孔宣的情况后更是面?色阴沉,眸中如凝寒霜,怒道:“怎么回事?!” 围在四周的妖兽皆是一抖,七嘴八舌的禀报了起来。 “不知道啊,孔宣是突然从汤谷上方掉下?来的,一下?来就是这么副样子了!” “是啊,没人看见孔宣是怎么过来的,就是突然就掉下?来了。” “我们见孔宣伤的太重?,无人敢上前医治,只能让狡发出啸声?通知妖帝了。” 从妖兽嘴中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然而孔宣究竟是因何受了如此重?的伤却是无人可知,但从刚刚那伤口处所?溢出的黑雾来看,八成又是与?魔气有关! 孔宣是去下?界寻找鲲鹏的,走的应该也是不周山一带,而那伤口,明显不是修者所?为?,莫非不周山处已有妖兽被魔气所?控?! 忽然,从怀中传出两声?微弱的啾鸣,伤势愈合的孔宣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却因为?过于?虚弱而无法连续不断的说话,只能牢牢盯着施勋,发出急促的啾鸣来引起施勋注意。 施勋立刻低下?头去,见怀中的小孔雀已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安抚道:“慢慢来,我听得到。” 见施勋看来,孔宣眼中泪珠滚下?,浑身颤抖的鸣叫了起来。 “师父,快,快去不周山,救师弟。” 同一时间,不周山处 不周山自断裂后便灵气散尽,几?乎已无妖兽修者在此逗留,然而此时位于?不周山最底端的一处溶洞外,女娲,原始,太上老君等诸位圣人,却是齐聚于?此,而他们身后,竟还有一名浑身伤痕的巫族站立在此,面?带阴狠的看向那溶洞之内。 而这溶洞之内的景象却是有些过于?骇人,只见本是空旷宽广的溶洞此时已是变为?了一个万尸窟,妖尸,人尸还有巫族的尸体层层叠叠几?乎要?塞满了整个溶洞。 这些尸体面?目狰狞,显然是已死?去多时,然而令人奇怪的是,这些尸体身上却是完好无比,无一伤 口,仅是在某些巫族人尸体的胸前处,漂浮着几?团肉眼可见的黑气。 在这堆尸体之中,唯于?一人面?色冷漠的站立其间,手持一柄赤色长剑,那长剑之上黑雾缭绕,如锁了万千冤魂在内,散发出浓重?的嗜杀阴气。 而这持剑之人,却正是鲲鹏无疑。 “这满洞的尸身,皆是因抽去了元魂而死?,无一例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站在洞内的鲲鹏,原始天?尊眸中浮起了浓浓的厌恶之色,“他入魔了。” 闻言,站于?洞口的女娲登时双目圆睁,咬牙怒道:“鲲鹏,你生出魔相不说,竟还做出了取魂炼剑此等恶事!我今日便替天?道灭了你这孽障!” 说着,女娲袍袖微动,掌心中霎时间现出一小巧精致的红色绣球,朝着鲲鹏急射而去,然而还不待鲲鹏有所?反应,那绣球却是在半途中被猛地拦了下?来,堪堪停在了鲲鹏面?前。 看着那包裹住自己法器的太极图卷,女娲一声?冷笑,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太上老君,“老君这是何意?” 太上老君眼眸半阖,却也不看女娲,淡淡道:“事情还未调查清楚,女娲娘娘也是太过着急了一些,再者说来……” 视线不经?意间扫过那名站于?洞旁的巫族,太上老君眉头缓缓皱起,“鲲鹏好歹是帝俊道友的徒弟,我看此事应当等帝俊道友到了之后再行定夺。” 洪荒四三:屠巫之引 “呵呵, 老君这话说的倒是轻巧。”太上老君话音刚落,一声冷笑传来?,玄冥在旁边接道:“恐怕等帝俊到了, 鲲鹏一事也就由不得我们来定夺了。” 元始天尊闻言抬眸看向玄冥, “此?话怎讲?” 玄冥道:“天尊可知这鲲鹏手上所拿之剑是何名号?” 元始天尊面色冷峻:“若我没有看错, 应当是屠巫剑。” “不?错,正是屠巫剑无疑, 此?剑由?万千冤魂所炼制,凶厉嗜杀,乃是破我巫族肉身的无上法宝, 而这剑炼制出来?究竟所欲何为,想来?也就不?必我多?说?了吧。”眸中划过一丝狰狞, 玄冥道:“鲲鹏乃是帝俊的弟子,他偷偷在此?处炼剑, 说?不?定便是受到了什么指使?呢……” “我没做过!”猛地抬头看向玄冥,鲲鹏斩钉截铁道:“这剑不?是我炼的!” 玄冥双目怒睁:“不?是你炼的,呵,那你手中这剑从何而来??!这满洞的尸身又是从何而来?!怎么?怕牵连到你师父, 终于想着狡辩一番了……” “玄冥祖巫。”打断玄冥话语, 太上老君缓缓抬眸, 声音微沉:“捕风捉影之事,还?望慎言。” “捕风捉影?我看不?见得吧。”女娲娇颜阴沉,冷冷道:“老君不?要因着与帝俊的私交,失了明理才好。” “我倒觉得, 玄冥此?话有理, 再者说?来?,就算这炼剑一事与帝俊无关, 以他那副护短的性子,又岂会?轻易将这孽障交予我们处置。”说?着,女娲杀意冲冲的看向鲲鹏,“今日不?杀了这孽障,怎能对?得起那些枉死的人族生灵!!!” 话落,那被裹于太极图内的绣球倏然旋转飞出,挟着雷霆之势朝着鲲鹏狠狠撞去! 鲲鹏连忙举剑抵挡,然而这圣人之物又哪是他能轻易抵挡的,一击之下便是连人带剑齐齐砸于岩壁之上,口中鲜血霎时间喷涌而出。 见鲲鹏挡下一击,女娲一声冷笑,挥袖又将绣球推出,便在此?时,却听天边一声钟鸣骤响,转瞬之间,硕大玉钟急射而来?,千钧一发之际将那绣球猛地扣下,重重落在了洞内! 玉钟一落,施勋太一的身影紧随其?后出现在众人面前。三两?步走至鲲鹏面前,施勋抬手放出真气在鲲鹏体内探视一周,见其?元神似乎并未有什么损伤,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暗道幸好自己来?得还?算及时。 见两?人出现,围于四周的众圣皆是面色一变,颇有些严阵以待的意味,毕竟随着施勋太一的到来?,处置鲲鹏一事便注定不?能像刚刚那般简单了事了。 “师……父……”感受到体内伤势被缓缓修复,鲲鹏唇瓣微颤,抬手揪住施勋衣角,眼中满是焦急,“孔宣,怎么样了……” 从未见过鲲鹏此?等脆弱的模样,施勋心中一酸,抬手拍了拍鲲鹏的头,安抚道:“安心,孔宣无事。” 听施勋这么说?,鲲鹏这才面色微松,低垂着头靠坐在岩壁旁,安静的接受着施勋的治疗。 施勋垂眸扫过一旁鲲鹏身旁落着长剑,又将目光移至鲲鹏双眼处,待瞥见其?内似有若无的黑色雾气之后,登时心下一沉。 只不?过短短几天,鲲鹏怎么会?魔气缠身,还?有孔宣身上那道明显沾染了魔气的伤口,莫不?是也与鲲鹏入魔有关? 深呼口气,见鲲鹏身上伤势已无大碍,施勋牵着他走出洞外,瞥了眼那仍徒自在混沌钟内嗡鸣不?停的红绣球,又了看了看四周面色严峻的诸圣,眉头轻轻一扬,道:“诸位道友许久不?见,没想到今日却是在这不?周山处聚了个齐全啊。” 似是早便等着施勋开口,玄冥立时一脸嘲弄,说?道:“不?周山内魔气冲天,我等要是无所察觉才是奇怪,怎么莫非帝俊道友察觉不?到?难不?成是受魔气浸染太久,魔道不?分了……!” 玄冥话还?未完,一道金光登时朝他急射而来?,玄冥虽有所躲避,但那金光却还?是破了他的防护,贴着玄冥的唇角划过,落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印记。 太一立于施勋身侧,眸色森冷如冰:“休要胡言乱语!” 玄冥摸了摸唇侧愈合缓慢的伤口,面目控制不?住的扭曲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而是一声冷笑,回身看向四周,“是不?是胡言乱语,还?要看诸位圣者的辨别了。” 见众人皆是不?语,施勋唇角微勾,说?:“都?道巫妖不?合,仅凭你玄冥一句话就要诸圣妄下断论?,也未免太过草率了些吧。” 玄冥冷笑:“妄下断论??好,先不?说?其?他,就鲲鹏一事,帝俊道友想要如何处置,鲲鹏入魔炼剑,我们可都?是亲眼看到了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玄冥此?话一出,顷刻间打破了周遭的沉默,只见女娲面色一变,斜眼瞥了瞥自己那被困在钟内的红绣球,面色阴沉道:“帝俊道友莫要因着是自己的徒弟而起了回护之心,鲲鹏堕入魔道,还?取人族生魂炼制屠巫剑,该当诛杀,我等亦是为天下生灵除害,还?望帝俊道友将这孽障交予我等处置。” 施勋太一虽还?未修得圣位,但其?战力修为却也是与圣者相差无几,再加上有两?大先天至宝伴身,即便是诸圣在此?亦不?敢小觑,女娲也只得先放下心中愤怒,想要劝得施勋将鲲鹏交出,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徒弟而已,想来?这二人也不?愿因此?而与诸圣交恶。 屠巫剑?眉头微蹙,施勋目光复又落向鲲鹏手中所持长剑,他只听到孔宣报信便急匆匆赶来?,却并未得知此?处究竟发生了何事,这屠巫剑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鲲鹏。”施勋问:“这剑是怎么回事?” 见施勋询问,鲲鹏哑声答道:“徒儿?也不?知,徒儿?来?不?周山调查人族失魂一事,途中遇到了师弟,便与他一同至此?,发现了此?间山洞,当时这洞内满是死去的人族,而这剑便置于尸群之中,徒儿?与师弟刚欲上前调查一二,便突然遭到了这群巫族的攻击。” 鲲鹏说?着抬头看向玄冥,咬牙道:“这些巫族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徒儿?带来?的一干妖兽皆瞬息而亡,师弟亦为其?所伤,徒儿?为救师弟,便将此?剑拔出……” 声音微顿,鲲鹏面上浮现出一丝茫然,“而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徒儿?却也没什么印象了。” 玄冥发出一声嗤笑:“没什么印象,哼,我看是被魔气所控,失去神智了吧,你以冤魂炼剑,哪料到反被激出魔性,这洞内所有生灵皆是死于你手,便连你那师弟也是被你所伤,匆匆逃窜,倘若我不?是先行?察觉退出洞内,恐怕也早就死于你的剑下了。” 鲲鹏倏地瞪向玄冥,眸内黑气翻腾:“你胡说?,明明是你伤了师弟!” 察觉事态不?对?,施勋伸手按住鲲鹏肩侧,喝道:“鲲鹏!” 玄冥却是不?依不?饶,咄咄逼人道:“该说?不?愧是凤凰之子么,魔相一出当真是六亲不?认,神智全无,你那师弟还?有欲要劝阻你,哈哈,哪知反被你打成了重伤!” “你给我闭嘴!!!”周身黑气霎时间浓郁起来?,鲲鹏挥袖扫开施勋,飞身执剑朝着玄冥刺去。 还?不?待施勋阻拦,这一剑却是被立在一旁的元始天尊挡了下来?。一手制住鲲鹏,元始天尊袍袖微展,掌内蕴着真气,毫不?留情的便要朝着鲲鹏拍去! “元始天尊!”施勋霎时间急怒出声,抬手便欲阻拦,哪知元始却手掌一翻,顺势推向施勋,太一见状上前抬掌挡下,两?掌相触间,真气浩荡而出,竟令元始身形一震,不?由?后退数步。 眉头紧皱,压着鲲鹏跪倒在地,元始天尊目带犹疑的扫向太一。 见此?,女娲冷冷瞥向施勋:“帝俊道友也听到了,此?等滥杀无辜的魔物,帝俊道友还?要护着么?” 玄冥不?屑看向鲲鹏,意有所指道:“魔物果真就是魔物,诸位圣人在此?,哪里轮得着你放肆。” 这洞内发生的事情如今唯有鲲鹏,孔宣,玄冥三人知道,然而孔宣在族内昏迷不?醒,玄冥又一口咬定了鲲鹏取魂练剑,鲲鹏此?时魔气缠身,在众人看来?,自然是玄冥的说?辞更加可信一些,如此?一来?,便也是在众人心中坐实?了此?事。 施勋牙关紧咬,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鲲鹏的心性我了解,这炼剑一事与鲲鹏绝无关系,况且鲲鹏是在数日之前才被我派至下界调查人族失魂一事,此?之前一直没离开过妖族,倒是你……” 扭头看向玄冥,施勋质问道:“你巫族一门为何要不?远万里前来?不?周山,还?刚好在此?与我徒儿?相遇,这也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吧?!” “祖巫共工陨落不?周,我自然是带人来?此?寻其?尸骸,好带回族中,说?到这里,我倒也想要问一问帝俊道友,你说?鲲鹏是被你派下调查人族失魂一事,但此?事又与你有何干系,什么时候妖帝也掺合起人族的事情来?了?”说?着,玄冥侧头看向女娲。 玄冥这一动作倒是给施勋提了个醒,施勋抬眸朝女娲看去,语气生硬道:“倘若不?是受女娲娘娘所托,我妖族也断不?会?插手此?事。” 女娲却是蹙眉道:“帝俊道友此?话何意?” 见女娲面上竟是一副毫无所知的神情,施勋心下微觉不?对?,说?:“数日前羲和回到族中,说?是路遇女娲娘娘,娘娘托她告知于我人族失魂一事……” 施勋话还?未完,却被女娲一声冷笑打断:“帝俊道友说?笑,我从未遇到过羲和道友,托付一事更是子虚乌有,帝俊道友莫不?是为了替自己徒儿?开脱,还?欲要扣给我一个罪名吧?!” 施勋一怔,顿时生出股不?祥的预感来?,女娲此?言不?似作假,那羲和口中的托付又是从何而来??难道从一开始羲和便是在骗自己?又或者,那个告知她此?事的人根本就不?是女娲! 如此?细细思索下去,施勋心中寒意徒生,努力定了定神,道:“羲和的确是告诉了我她受到了女娲娘娘所托,但若是女娲娘娘所言非虚,那么此?事便定有蹊跷。” “即便事有蹊跷又如何,他堕入魔道,那便应当诛杀。”元始天尊漠然道。 “天尊所言不?错。”女娲柳眉倒竖,恨声道:“魔物不?除,天理难容。” “……”见两?人已是打定了主意要将鲲鹏诛杀于此?,双眸微眯,施勋慢条斯理的环视了一圈,忽地一笑,“若是我说?,我不?许呢?” 施勋此?话一出,周遭气氛登时一窒,便连一直在旁边百无聊赖的通天亦是眉梢微动,不?由?自主的将手按在了腰间的诛仙剑上。 眼见这场面越发不?可收拾了起来?,半晌没有开口的玄冥却突然出声道:“帝俊道友既然说?事有蹊跷,那也好办,不?如便让羲和道友来?此?对?峙一番如何?” 这一番话语当真是合情合理,颇有些为施勋着想的意味,便连太上老君也不?由?微微点头,开口道:“是啊帝俊,不?若通知羲和前来?,好将此?事问个清楚。” 可正是这看似合理的话语却是让施勋脑中如有雷击,霎时间遍体生寒,猛地扭头看向玄冥。 他突然意识到,从羲和入魔,鲲鹏下届调查,直至今日这屠巫剑的出现,这一切的一切,绝不?单单只是巧合而已,甚至可以说?,是有人特意设了场局,通过这一环套一环的计策,形成了一个连绵不?断的阴谋,为的便是将他,太一,还?有这些圣人们聚在一起,而鲲鹏,恐怕也只是这场局的一个引子而已。 设下这局的人究竟是谁,联想到羲和消失时屋内的骨刺,现在应当也是不?言而喻了,而羲和若真是玄冥所救,那他这一问,势必将会?引发一场更大的波澜。 施勋不?动声色道:“不?瞒诸位,羲和日前便已离开了族中,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玄冥呵笑道:“怎么会?如此?恰巧,偏偏于这时候离开了族中,还?连你这个师兄都?不?知去了哪里。” 施勋面色阴沉,却也无话可说?,只因羲和的离开亦是因魔气所致,而此?事若说?出来?,在此?情况下,无异于火上浇油,惹来?众责。 掌内真气暗自聚集,施勋与太一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警惕之色,玄冥既然能有此?言,那么羲和的所在他定然也是一清二楚,明知故问,用意险恶可见一斑。 见施勋沉默,玄冥目露得逞,“帝俊道友不?知,我却是知道,羲和道友与我族中一名唤后羿的大巫交好,数日前她言称要回族中一趟,未曾想到昨夜却是遍体鳞伤的倒在我族地入口,幸好后羿有心及时发现,这才将其?救回族中,然而在医治之时,我等却在其?伤口之中发现了一丝魔气……” 玄冥顿了一顿,见众人皆是目露讶然,这才满意的继续道:“至于这魔气从何而来?,我看,不?若让羲和道友自己来?告知诸位吧。” 话落,玄冥看向侧方,众人顺着玄冥视线纷纷看去,只见半空中一阵金光闪过,羲和的身形缓缓出现于众人眼前,面色一片木然。 施勋抬眸看去,四目相对?间,看清了羲和眼底那无法遮掩的憎恨。 直到此?时,施勋才终于完完全全确定了他心中所想,玄冥煞费苦心的设下这场局,将诸位圣人召至此?处,所针对?的绝不?是鲲鹏,而是同样入了魔的太一。 洪荒四四:魔欲难灭(洪荒上完) 果然,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羲和面露凄苦,抬手指向洞内, 颤声道:“我这身魔气, 全都是拜他所赐, 太一!” 此言一出,诸圣哗然大惊! 太上老君上前一步, 皱眉道:“羲和道友,话可要三思啊。” 通天亦是满脸惊愕,不敢置信道:“是啊羲和道友, 你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啊!” “是不是玩笑话, 还要看帝俊道友如何?解释了。”元始天尊眉间紧蹙,看向太一的眸中已然遍布怀疑。 施勋双目紧盯着羲和, 知道自己无论在?说什么?都已于事无补,太一入魔之事一旦被透出,不管是真是假,有了鲲鹏在?前, 此种情况下众圣定会想尽办法探查, 更何?况, 太一的的确确是生出了心魔。 数日前洪荒魔气涌现,紧接着便出现了不周山断裂,人族失魂一事,恐怕从那时起, 这场局便开始悄无声息地布下。羲和回到族中说出女娲托付一事, 再加上今日屠巫剑的出现,这一切只为在?诸圣面前, 揭出太一入魔一事。 倘若当初下界调查的人不是鲲鹏而是太一,恐怕今日取魂炼剑之人便是太一了,但无论是谁,羲和的出现,最终都会将这一切指向太一。 施勋面沉如水,脑中思绪不停,抽丝剥茧般层层探寻下去,然而越是深思,施勋心中却越是骇然。他突然意识到,羲和是在?回到族中后才发?现太一入魔,可这一切的布置却远远早于羲和回到族中的时间,那么?也就说明,无论羲和有没?有看到太一入魔,她都会指出太一入魔一事,因为从一开始,玄冥便知道太一生出了心魔。 电光火石之间,施勋脑中突然蹦出来一个令他惊骇无比的想法,为什么?,玄冥会知道太一生出了心魔,倘若玄冥亦身带魔气,那为魔所控而设下这一切的人究竟是玄冥,还是说——魔! 看出施勋眼中冷意,羲和微微一瑟,有些?犹豫的看向玄冥。 “羲和道友。”见羲和朝这方看来,玄冥面带冷笑,走至羲和身边,语气温和道:“如今众圣皆在?这里,你当日在?族中发?生了什么?可如实说出,众圣自会护你周全。” 眸中微微一暗,羲和抬头道:“是他,我那天亲眼看到了,是他嫉恨我与?师兄之间的感?情,想要置我于死地!” 上前一步,羲和情绪激动道:“明明师兄是属于我的,我们?才应该在?一起,太一他入了魔!他打伤了我还控制了师兄,他让师兄……” “住嘴!”知道太一入魔一事早晚都会被揭穿,施勋反而镇静了下来,微微抬头,勾唇道:“此事与?太一无关,我早便告诉过?你,我心中所爱之人,唯有太一。” 即便是众人知道了太一入魔又怎样,他总会护着的,他这几世以来爱着的人,由不得别人欺辱利用! 众人本是听得云里雾里,闹不明白羲和口中这嫉妒一说究竟从何?而来,毕竟帝俊太一的关系虽是有些?超出了一般师兄弟的好,却也没?有人能够往那方面想去。 如今施勋一句话登时点醒了众人,霎时间众圣面色各异,齐刷刷抬眸看向这二人,便连元始都不由手下一抖,眸色纠结的朝施勋身上扫去。 上前与?施勋手掌相扣,太一神色霎时柔和了下来,唇角微勾,绷不住的泻出了一丝笑意,“师兄……” 顿时,众圣又纷纷目露尴尬,状似无意的撇开眸子。 通天抚了抚险些?被惊掉的下巴,咂舌道:“还能这么?玩呢……” 众人皆知这三人乃是同?族,本想着帝俊会与?羲和结为伴侣,谁能想到最后师兄竟是把?师妹踹了,跟着横插一脚的师弟双宿双飞,这可当真是万年间来绝无仅有的超级大八卦了。 相比之下较为了解两人关系的太上老?君却是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早就觉得这师兄弟相处时的气氛古怪的很,看来真不是他多想了。 听施勋此言,羲和却是双目一睁,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不可能,一定是他,一定是他用魔气控制了你!” 说着,羲和身形一动,便要朝施勋扑去,却在?还未触到之时便被闪身上前的太一一掌击开,重重跌落在?了地上。 便在?此时,静立于一旁的元始天尊突地上前截住太一,两指伸出便要朝太一心口处探去,施勋见状神色大变,掌内聚集许久的真气猛然冲出,挡住了元始天尊探来的手臂。 施勋翻身挡于太一身前,喝道:“天尊这是何?意!” 元始天尊劲力不减,斜眸看向施勋,“羲和道友说,他身带魔气。” 施勋面色阴沉,“羲和乃是受人蛊惑才说出此番话语,当日在?族中她欲伤我才被太一所制,至于她身上那魔气更是与?太一无关。” 眼眸微眯,元始天尊淡淡道:“是与?不是,一探便知。” 话落,元始右手黑幡滚滚而出,瞬间将两人分离开来,阻拦着施勋靠上前来。 太一侧身后退,见施勋被黑幡纠缠,眸色登时森冷无比,挥手将玉钟召于掌内,抬手做催钟之势,“元始,莫要欺人太甚!” 元始天尊冷笑一声,也不答话,再度上前与?太一缠斗起来,女娲见状召回红绣球,正?欲上前协助元始天尊,却见站于一旁的玄冥突地身形一闪,竟是朝着困于黑幡内的施勋攻去! 余光注意到这一切,太一顿时分了心神,下一刻,元始天尊欺身而上,真气入体的一瞬间,魔气由太一心口轰然而出,逸散为纠结不散的黑色浓雾,朝着周围席卷而去! 被那气浪逼得不由后退数步,元始天尊面色难看的盯着指尖的灼痕,“这魔气……竟已如此之重。” 玉钟急速旋转,跳入黑幡之内将想要偷袭施勋的玄冥狠狠拍开,太一紧随玉钟之后,五指成爪状,便要朝着玄冥心口掏去! “砰”的一声,红绣球飞驰而来,险险挡在?了玄冥身前,拦下了太一这一击。 玄冥面色惨白的躲于绣球之后,唇边却挂上了得逞的笑意,大声道:“他果然入魔了!” 施勋微微一震,扭头看去,太一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金眸于刹那间染上层层叠叠的漆黑,魔气尽显! 下一刻,众圣皆祭出法宝,如临大敌般盯住了太一,施勋见状上前一步,挥袖间,金色符文道道而出。 元始天尊收回黑幡,定睛看向站于太一身旁的施勋,声音冰冷至极:“帝俊道友,魔道势不两立。” “哼,徒弟入魔,如今师弟也入魔。”玄冥呵笑道:“帝俊道友莫不是要护着这群魔物,想要与?天道为敌?” 话还未落,黑雾犹如泼洒而出的水滴般朝着玄冥扑面而来,玄冥连忙聚气抵挡,然而手臂刚刚举起,却被直接穿透,留下了一个个血肉模糊的洞眼。 那雾气散开之后又迅速聚起,不依不饶的要朝玄冥扑去,玄冥身子一震,眼中终于浮现出了些?许惊恐,朝着一旁大喊道:“老?君,天尊,此等魔物,还要留着他为祸洪荒么?!!!” 似是如今才反应过?来,太上老?君抬手放出太极图将那黑雾裹于其?中,而后看向太一,在?对上那双已被黑雾满浸的双眸后微微一怔,踌躇片刻,复又看向施勋:“帝俊,太一入魔了。” 那语气一如既往的漠然,肯定无比的字眼下却带着隐隐的警告与?担忧。 施勋站于太一身旁,闻言看向太上老?君,轻笑一声,“是啊,但他是我师弟啊。” 施勋此言一出,已是明确的告诉了诸圣自己的选择,太上老?君轻叹一声,抿唇不语,女娲艳丽的面上满是寒霜,红绣球翻滚而起,喝道:“既如此,便不必再多言,老?君,魔物,决不能留!” 玉钟一声嗡鸣飞回太一掌内,太一面色冷漠无比,望向女娲的眸中霎时凝聚起浓重的戾气,令人毛骨悚然。 施勋紧握住太一手掌,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定在?了玄冥那张满是狰狞的面上,直至此刻,玄冥的意图终于是全然显露,那双阴险毒辣的眸子紧盯着太一掌内的玉钟,视线火热而贪婪,仿佛已将这先天至宝收入怀中。 施勋双眸微阖,脑中突地清晰的回想起鸿钧当日于紫霄殿内所说之言,“杀劫不过?,不得成圣……” “杀劫,呵……”冷笑一声,施勋眸中金光流转,唇边扯出一抹满是寒意的笑容,“鲲鹏!” 不远处,俯跪于地的鲲鹏突地挣破了元始所设下的桎梏,翻身而起的瞬间将手中的屠巫剑朝着施勋掷去! 接过?鲲鹏掷来的屠巫剑,施勋闪身至玄冥身前,手中屠巫剑直直刺出,那瞬间的杀意如有实质,剑还未至,寒气噬人。 玄冥双眸徒地睁大,控制不住的变为祖巫兽身,却还是在?剑气逼来之时因躲避不及被削下了大片骨刺,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施勋唇边笑意冰冷,举剑再刺,剑身却被突如其?来的太极图卷牢牢缠住,动弹不得。 顺着图卷看去,施勋唇瓣微动,“老?君,我不欲与?你为敌。” 眉头紧皱的看着施勋,太上老?君沉声道:“帝俊,事要三思,太一入魔一事,并非只有此等解决方法。” 施勋闻言一顿,环顾四周,淡淡道:“好啊,那还请诸位行个方便,待我回到族中后自会调查清楚此事,还诸位一个真相。” “哼,取魂炼剑,杀人入魔,这都是不争的事实,还有何?需要调查,想要就这么?离开,你简直是痴心妄想!”女娲厉声喝道。 元始天尊面容冷漠,说:“魔气不除,定会为祸洪荒,帝俊,莫非你忘记了始麒麟一事了么?,我劝你不要在?负隅顽抗,小心连累了你整个妖族。” 施勋眯眼道:“哦,那依天尊的意思,我要如何?呢?” 元始天尊双眸微阖:“灭魔正?道!” 喉间发?出一声嗤笑,施勋侧眸看向太上老?君,突地勾唇,“那没?得谈了。” 握剑向下猛地一挥,剑身触地,霎时间气浪翻涌,石破天惊! 施勋翻身踩于剑上,唇边笑容肆意而坚定,“道也好,魔也罢,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了我师弟!” 下一刻,施勋周身金色符文旋转而出,硕大卷轴于空中悍然现身,含着重重威压笼罩于整个不周山之上! 那一瞬,不周山内风止树静,仿佛连尘埃都停止了飘动,独留那卷中所射出的金色符文由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组合为了覆盖整个不周的阵法,将所有生灵都牢牢锁于阵法之内。 “你要与?天道为敌,可知会有何?后果。”元始天尊袍袖一展,盘古幡携五色毫光飞射而出,立于众人面前。 不为所动的笑了笑,施勋轻声道:“我只是在?保护我所爱的人罢了。” 元始眸色微动,闭唇不语,紧接着,黑幡呈铺天盖地之势滚滚而来,黑幡之内,红色绣球旋转而出,彩光流转间含的是可毁天灭地的威势。 不过?短短数月,不周山内再次迎来了第二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一场属于圣人间的,魔道之争。 施勋身后,太一双目中逐渐染上点点猩红,英俊的面上显出了清晰的狠戾,下一秒,太一挥钟而起,掌内灌足了真气,朝着钟面狠狠推去。 “铛!”天地间,钟声猛然激荡而响,如同?远古的巨人发?出激愤的怒吼,回荡至整个洪荒! 红绣球跌落在?地,黑幡层层褪去,众圣受这钟声一震,皆是心神一紧,竟是从心底漫出了无法控制的惧意。 玄冥被那威势震得俯趴于地,一张满是血污的脸上却露出了兴奋至极的笑容,直勾勾的盯着太一身前的玉钟,“这就是,混沌钟啊……” 黑幡之上,霞光再出,穿插于金色符文之中,将众人团团围住,元始天尊双目微阖,喝道:“通天,布诛仙剑阵!” 通天闻言一怔,手放于腰间剑上,犹豫片刻,终是抬手起剑。诛仙四剑脱鞘而出,一时间杀戮四起,通天双手催剑,眸内冷光泛起,映出成千上万柄雪白剑身。 太一似有所感?,猩红的双眸直直朝这边看来,抬手起势,催出第二声钟响! 钟声浩荡间,万把?飞剑停滞上空不得靠近,不周山内石壁碎裂成粉,仿若虚空。通天心神俱颤,却仍是咬牙催动剑阵布下。 伴着那第二声钟响,施勋手中屠巫剑金符缠绕,破开层层黑幡直抵通天元神之处,通天瞳孔微缩,翻身避开,袍袖挥落间,成千上万把?飞剑犹如坠落的星云,齐齐朝着施勋直射而来! “师兄!!!”看到这一幕,太一脑中倏然浮现出无数繁杂的影像,令他心中骤然一停,紧接着便传来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师兄,回来……”周身魔气控制不住的爆发?了出来,形成一道道强烈无比的气流,朝着四面八方蜂拥而去,魔气所过?之处,白昼仿若黑夜。 与?此同?时,天边雷声骤响,众圣抬首望去,只见大片浓雾蔓延而出,遥遥袭来,短短几瞬便几乎覆盖了半边天际,整个洪荒黑云压顶。 “这是!”双目猛地瞪大,太上老?君回首看向太一,惊道:“魔!” 察觉到太一的不对,顾不得周身袭来的飞剑,施勋将护在?周身的符文散去太一身侧,一手执剑,死死抵住了通天的心口,“通天,撤阵!” 通天面无表情地看向施勋,眸色空洞而冷漠,施勋微微一愣,心内顿觉奇怪,猛地向前刺去。 然而剑身却只刺入了一团空气之中,下一刻,通天持剑出现于施勋身后,一剑刺入了施勋肩内。 诛仙剑阵,已成! 将剑由施勋肩上抽出,通天随意的甩了甩,冷漠的双眸看向空中,飞身朝着太一而去! 剑气入体,杀戮之气随之而来,如蚁噬骨般钻入体内,施勋调动真气将这杀戮之气逼体内,正?欲追上通天,眼前却被一片太极图袍所挡。 施勋惊怒道:“太上老?君!” 拦于施勋身前,太上老?君向来波澜不惊的面上竟是怒意满布,抬首示意施勋看向上方,警告道:“帝俊,不可再胡来了,此事不对!” 施勋眯眼看向天边浓雾,喝道:“这话我特么?八百年前就说过?了!你们?谁听了!” 咬牙调动起全身真气破开图幡,施勋在?剑身抵达太一胸前的下一刻,闪身挡了上去。 黑雾之中,太一的意识于瞬间静止了下来,呆愣愣的看着面前这熟悉无比的一幕,似乎是终于触摸到了什么?,放下了紧捂额头的双手,泪流满面的抚向施勋,“师兄,对不起……” 面颊被温热覆盖,施勋与?太一四目相对,看清了那眸内满含的思念,痛苦,与?深深的爱意。 额间传来阵阵刺痛,施勋有些?不知所措的握住太一的手,低头的瞬间,却发?现自己亦早已是满面泪水。 “太一……”额间的刺痛越发?的清晰了起来,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脑中翻来覆去的搅弄,要将那从来到洪荒至今便一直存在?的浓雾消个一干二净,通通透透。 “太一,我好像……想起来了。”身后撕扯感?猛地袭来,体内元神一瞬间震荡不停,身体猛地坠落,意识模糊间,施勋似乎从那双猩红的眸子中瞥到了一闪而逝恨意。 黑雾笼罩间,通天万剑又起,施勋单膝跪地,怒吼出声,将体内聚集的真气轰然震出! 顿时,那冲出的真气犹如冲击波一般层层震荡开来,施勋飞身上前捉住通天手中长剑,将身形不稳的通天猛击在?地,一剑划破了四周围绕的黑幡。 “河图洛书,带他们?离开!” 瞬间,硕大卷轴化为道道金符由众人眼前划过?,卷起太一鲲鹏二人破幡而出,遁入了漫天浓雾之中。 女娲见状刚欲阻拦,眼前却突地一花,被一太极图劈头盖脸的蒙了下来。 将图袍猛地掀开,看着已无踪影的二人,女娲娇颜冷意满布,急怒攻心,“太上老?君,你这是何?意!” 将被扔在?地上的太极图收起,太上老?君面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严峻:“女娲,我们?被人利用了。” 深呼口气,太上老?君纠正?道:“不,或者?应该说是,魔。” 女娲一怔,蹙眉道:“什么?意思。” 收回盘古幡,元始天尊抬眼看向黑云满布的天空,抿唇道:“恐怕从龙凤之战开始,魔气便一直隐匿于洪荒。” 点了点头,太上老?君道:“不错,魔之所以称之为魔,是因为它可以将人潜藏于心底的欲望放至最大,以一念而催生出心魔,无论那一念是因情,因怨,因憎,因恨,心魔一出,万念皆起,而欲念不除,魔气则不消,一旦被人激发?出来,私欲最终演变为恶欲,心魔放大,终成魔身。” “魔气一直在?找机会伺机而出。”元始天尊阖眸道:“看来是有人想要利用我们?激出太一体内的魔气,令魔重归洪荒。” 不周山经过?一场大战,已是处处狼藉,山顶至山腰几乎粉碎殆尽,女娲放出神识探去,只在?一堆碎石之下寻找到了羲和的身影,而玄冥却以消失的无影无踪。 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女娲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怒骂出声:“这个,混账!” 轻叹口气,太上老?君摇了摇头,愁容满面的看着黑压压的天空,喃喃道:“不过?这魔气怎会如此浓重……” 不周山顶黑云压顶,而在?这浓重的黑雾之中,一抹金光倏然而出,映入众人眸底。 施勋成大字型倒在?地上,双臂于光芒之中生出层层叠叠金色羽毛,直至完全化为鸟兽双翅,显出了三足金乌原形。 施勋怔怔的抬着眼眸,脑中记忆如同?雪花纷飞,杂乱无序间缓缓落于眼前,那记忆中,不知是谁跪于宏伟大殿,声声低诉,直叫人痛彻心扉。 “众生皆求成圣,然这成圣之路便是叫人将私欲抛开,令其?无情无念,无法成恶,欲念去除,证道成圣。” “若是如此,那我宁可弃道从魔,与?师兄纠缠一生,令他再不能和我分开!” “你二人情、欲缠身,不得成圣,最终却也不得善了。” “施勋,他那杀劫因魔而出,这一念,却是因你而起。” “执念既起,忘不了,消不去,放不下,离不开。执念至深,演化为恶,恶念起,相爱,终将别离。” 将身上的碎石粉尘拍落下去,通天揉着通红的额头,面带恼怒的看向俯趴在?地的三足金乌,然而这一看之下,却不由满脸惊愕,面色纠结的回过?头道:“师,师兄,不是吧,帝俊道友被我打哭了。” 太上老?君闻言一愣,扒开通天探头看去,只见施勋头埋伏于双翅之内,而那金灿灿的翅羽之上,已是濡湿一片。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太上老?君轻咳一声,上前唤道:“帝俊?” 唤了几声见没?有回应,太上老?君将金乌翅膀扒拉开来,却见施勋双目闭合,已是昏厥了过?去。 元始天尊放出真气探查一圈,皱眉道:“他体内没?有魔气,但是元神却已溃散,而且,他似乎是将自己的元神之力分离了出去,体内所余不过?半数。” 太上老?君动作一听,心内又是忍不住一叹,怪不得这些?年来修为停滞,真气补多少流逝多少,看来问题便是出在?这了。 女娲双唇紧抿,冷哼道:“不用说,定是给了那孽障了。” 元始天尊摇头道:“妖族之皇,却为个魔物落得如此下场,不管怎么?说,太一入魔已成定局,帝俊相助魔物,亦是有罪在?身,至于要如何?处置……” 见元始抬眸看来,太上老?君思虑片刻,缓缓道:“此事既与?魔道相关,不如先将帝俊道友看押至紫霄宫,请出天道来再行定夺。” ——洪荒卷·上:相爱别离·魔欲难灭—— 洪荒四五:前尘往事(一) “师兄, 我自是爱你,千万年不变。” 混沌之中,不知是谁轻轻低语, 话语中饱含着浓烈而无法克制的爱意, 犹如洪水般由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几乎要将他溺死于其中。 然而在这深沉的爱语之中,却又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惧意悄然探出, 久久不曾消散。 “师兄,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么?” “师兄,你会离开我么?” “师兄, 你要放弃我了?么?!” “师兄,不要离开我!” “师兄!师兄……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 那?情意浓烈的话音逐渐消失, 意识迷蒙间,耳畔声音又起, 如同?晴空中一道响雷,轰然砸入脑海,将沉寂许久的神识猛然拽起! “施勋,他那?杀劫因魔而出, 这一念, 却是因你而起……执念至深, 心有恶欲却求而不得,终会酿成大祸!” 意识于瞬间清醒了?过来,施勋猛地?睁开双眼,身周的景色伴随着刺进眸内的光亮一一铺展开来, 尽数涌入眼底。 耳边潺潺水声划过, 不远处,硕大的金色扶桑在风中懒懒的摇晃着, 偶有几片枝叶掉落,打着旋砸入树下的汤池水中,荡出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鼻间漂浮着青草甜涩的气息,施勋缓慢的眨了?眨眼睛,这熟悉而又无比宁静的景象令他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恍然如梦般让施勋对于脑中留存的记忆产生了?些许怀疑。 但是不可能,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绝对不是他的梦境,太一入魔,众圣逼迫,魔气重归洪荒,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但是现在…… 眉头缓缓皱起,施勋心中满是怪异,他于众目睽睽之下帮助入了?魔的太一逃脱,也?就是变相的帮了?魔气一把,此等罪责在身,以?元始天尊那?帮人?的性子,就算没有当场将他处置了?,也?断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将他放回族中。 而且,这洪荒也?是过于平静了?些…… 缓缓撑起身子,施勋放眼望去,晴空万里之间,哪有半点魔气肆虐的影子。 扶桑树静静伫立于汤池水中,偌大的树冠遮天蔽日,覆盖于整个山谷之内,一如往昔。 眼眸微眯,施勋环顾四周,却是发现了?一丝古怪之处,安静,太安静了?,整个汤谷内似乎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生灵。而这也?足以?证明,这个汤谷并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妖族族地?,因为在族地?之中,除了?他和?太一之外,却是还存在着无数投奔而来的妖兽。 而现在的汤谷,就像是他与?太一最初抵达时那?样,如同?一个还未曾苏醒的巨人?,美丽神秘却又无比的空旷死寂。 这种仿佛时空倒流的感觉令施勋有些恍惚,他甚至有一瞬间在猜想着,自己是不是又经历了?一轮的时空转换。 思及此,施勋不由微微一怔,有可能么,难道说?真的是回到了?数百年前他与?太一刚刚抵达汤谷之时?但是谁又有着如此大的力量,能够在众圣人?的眼皮子底下,将他带回百年之前? 双眸微阖,施勋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字眼,天道…… 这字眼浮现的瞬间,施勋只觉心头猛地?一震,下一刻,整个神识犹如受到了?重击一般,不受控制的被击打而出,周遭的景象亦于刹那?间模糊起来。 待到再过神时,他虽仍处原地?,所观所感却已是大不相同?。 他仍能看到扶桑摇曳,水波荡漾,却又不仅仅是看见而已,他能感受到风拂过的每一个频率,水波荡开的每一条涟漪,万物生灵每一秒每一瞬的变化,似乎这天地?都已与?他融合在了?一起。 这感觉,便如同?当初他受鸿钧牵引进入了?他的识海中一般,用道的神识,感知着世?间万物。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待施勋思索出头绪来,心神微动间,却是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逐渐向这边靠近。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声清冽而又略带稚嫩的呼喊,“师兄……师兄!” “你在哪里,师兄!” 这声音……施勋眸色怔愣,回神时已是不由自主的向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随着声音逐渐清晰,待到施勋绕过巨大的扶桑树干,看清那?站于树后的声音的主人?时,却是瞳孔一缩,忍不住的心神俱震。 那?背靠着树干站立的小小少年有着施勋熟悉无比的面?孔,虽说?缩水了?不少,却也?足够他一眼认出。 那?如玉的面?庞没了?成年时棱角分明的模样,看起来浑圆软糯了?许多,金色的眸子少了?他记忆中的漠然冷厉,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年少的好奇与?躁动,紧紧抿起的唇角努力营造着少年老成的模样,却又在开口呼喊的瞬间夹带出掩饰不住的稚气。 “师兄?!” 似乎是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少年轻呼了?口气,肩膀微微向下一塌而后又迅速直起,眸中闪烁着掩饰不住的雀跃,抬脚朝着施勋的方?向走来。 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来,施勋唇瓣微抖,怔然道:“太……” “太一,我不是与?你说?过,这谷内禁制还未布完之前,不得胡乱走动么。” 一道略带清冷的声音骤然由身后响起,施勋满目惊愣的回头看去,看着身穿白袍的青年缓步而来,停在了?他的身前。 施勋视线上移,对上了?一双温和?清亮的眸子,然而这眸子的主人?却是对他视而不见,只定定的看着前方?少年,眉头一抬,冷声道:“你跑去哪里了?,让师兄好找。” “我就是四处看了?看。”少年稍有心虚的眨了?眨眼,双手背于身后,仰头道:“师兄,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族地?了?么?” 施勋转头看向少年,不费丝毫力气便将少年藏在身后的东西看了?个一清二楚,那?是一捧扶桑树下开着的不知名的小花,因受到汤池水的灌溉而变得通体金黄,平日会散着圆球状的光芒,让这花看起来如同?一个个落在地?上的小太阳,明亮而温暖。 太一曾将这花摘来摆放在洞府之中,视线扫过时,眼底泛着与?花朵如出一辙的柔亮, “嗯。”视线扫过少年背于身后的双手,青年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抬手招道:“过来。” 点了?点头,少年依旧背着双手,小心翼翼的向着这边走来,施勋下意识的欲要躲避,却见已行?至他身前的少年停也?不停的走了?过去,穿过他的身体来到了?青年面?前。 “手里拿的什么。”青年声音温和?。 “是送给师兄的礼物。”少年抬起手来,话语中含着一丝期待,“这花很像师兄的眼睛,金色的,很好看!” 簇拥在少年手中的花朵散着淡淡的柔光,映亮了?青年眸中流淌的温柔,青年伸手接过一半的花朵,在少年略带不解的眼神中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这花也?像你的眼睛,很好看。” 施勋站立在两人?身侧,学着青年在少年的头上摸了?摸,却什么也?没能感触到。 放下手,看着面?前那?身型长?相与?自己一般无二的青年,施勋深吸了?口气,对自己现如今的情况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元神出窍。 施勋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什么时空转换,亦不是时光倒流,这是记忆,是帝俊的记忆,是属于他那?一直模糊不清的前世?的记忆……而他如今却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回到了?这份记忆当中。 而这青年便是曾经的他,曾经的妖皇帝俊,至于这小小少年,定是太一无疑了?。 至于他为何会突然元神出窍回到了?以?前的记忆当中,又为何会在记忆中拥有这如此强大的神识,必定跟天道脱离不了?干系。 天道此举究竟有何用意他尚不得而知,他所能做的,除了?能够刚好趁此机会将自己脑海中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弄个透彻明白之外,便是想办法能够尽快回到原本的洪荒世?界中去。 他虽说?让河图洛书护着太一逃脱,但知道了?太一魔气缠身的众圣却定不会善罢甘休,而如今魔气重归洪荒,他又昏迷不醒,有何事态发生都无从得知,又要如何帮太一脱离险境。 但是……视线挪至少年太一身上,施勋忍不住唇角微勾,他真是没有料到,这份记忆中竟还留存着太一年少时期的模样。 虽说?他脑海中隐隐约约也?留存着太一年少时期的影像,但这千百年过去,那?模糊的记忆哪有如今这般真实鲜明。 对比脑中太一成年后那?副沉稳冷漠的模样,再看看如今仍是满脸稚嫩的少年太一,施勋忍不住再度伸手,于虚空中捏了?捏少年那?白嫩软糯的面?颊。 年少时这般活泼可爱,怎么长?大却变成了?那?么一副冰冷的样子。 回忆起最后分离时,他于意识模糊间从太一眸中瞥见的那?抹恨意,施勋唇瓣紧抿,微有恍惚,一定是错觉吧,太一怎么可能会对他显露出恨意呢。 “怎么样,喜欢这个地?方?么?” “喜欢,只要是师兄选择的,我都会喜欢!” “嗯。”帝俊淡淡应了?一声,面?上虽无反应,舒缓的眉间却带着无法隐藏的柔和?,伸手牵起太一离开了?扶桑树干,“最近洪荒不太平,龙凤两族之间的争斗越发严重了?起来,你最近便安心呆在族中修炼,莫要在胡乱跑出去了?。” “知道了?,师兄。” 耳边的对话声逐渐变得低不可闻,待到施勋回过神时,两人?的身影已几乎要消失在视线之中。 不管怎样,既然来到了?这段记忆中,他便一定会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定了?定神,施勋身形微动,追随在两人?身后离开。 清风拂过,扶桑树冠随风而动,发出的簌簌声回荡于汤谷之内,几片叶子被风带着卷下,轻飘飘的点在汤池水中,荡开的波纹推动着水中的花朵摇晃起来。一时间,整个池水中的“小太阳”纷纷顺着水波点起脑袋,层层叠叠,金光闪闪,似是阳光落下,温柔的铺满了?整个水面?…… 150-160 洪荒四六:前尘往事(二) “师兄!” 少年?的呼喊声?远远传来?, 带着止不住的欢欣雀跃,坐于扶桑树下的青年抬眸看去,清冷的面庞在瞥见?少年?手中那一推摇头晃脑的“小太阳”时微微一松, 暗金色的眸中浮现出浅浅的柔光。 “慢些?跑, 前面都是树杈, 小心摔着了。”少年身后,施勋步步紧随, 待看到少年停也不停的小跑至青年?身边时,忍不住撇了撇嘴,伸手虚虚的捏了捏少年?脸颊。 “臭小子, 就知道粘着他。”没好气的嘟囔着,施勋看着记忆中的自己轻柔的拍抚着小太一的脑袋, 心底不由得冒出几丝酸气来。 毕竟他在此世初见?太一时,太一早已脱离年?少时期, 他可是用了不短的时间才让两人关系逐渐亲近起来?,获取了太一的信任。 而在记忆之中,太一却是在帝俊的教导之下一点点成长起来?的,亲近不说?, 自然也多了一份青年?时期所看不到的崇拜濡慕, 看着小小的太一眼中对于帝俊毫无保留的亲近信任, 施勋便宛若一个精神?分?裂患者般,一会儿?因太一对于帝俊的亲近而欣喜,一会儿?却又因这份亲近而拈酸吃醋。 “今日?可是修炼完了?”拍了拍太一的脑袋,帝俊问到。 眼中快速的划过一抹心虚, 太一仰着小脑袋, 面不改色道:“修炼完了,我还给师兄采了花了, 师兄你看,好看吧。” 说?着,太一高举起手中那捧金灿灿的“小太阳”,放在帝俊眼前晃了晃。 “这家伙,这么小就学会骗人了。”施勋跟在太一身侧,伸指点了点太一的额头?:“你明明修炼了一半便漫山遍野的跑去采花了,哪里修炼完了?” 帝俊双眸微眯,却未曾戳破太一的谎话,只是勾唇接过那一捧金灿灿的花,牵着小家伙朝着洞府内走去。 皱了皱鼻尖,太一毫无所觉的握着帝俊的手,眸内盛着明亮炽热的光芒,满满的映着帝俊清俊的面庞。 施勋微微一怔,点着太一额头?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滑下,落在了那双令他悸动无比到眸上,轻笑?出声?,“算了,修炼一半就修炼一半吧,反正不管怎样,师兄总能护着你的。” 谷中生活静谧安好,太一在帝俊日?复一日?的教导之下快速的成长了起来?,逐渐脱离了少年?时期,开始慢慢向着施勋所熟悉的青年?模样靠去。 与此同时,谷外龙凤之争几乎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整个洪荒都被搅的有?些?天翻地覆,而这段时间里,帝俊除了在谷内教导太一之外,便是时不时出谷收集些?谷内没有?的灵植灵物,将其栽种在谷中,除此之外在无任何?杂事侵扰,谷外大战在即风起云涌,师兄弟二人在这谷内却是宛若避世,岁月静好。 施勋便就这么伴在太一身侧,看着这小家伙一点点变为记忆中那个英俊沉稳的青年?,欣慰的同时内心却也暗暗泛起一丝担忧来?。 只因到目前为止到记忆中,师兄弟二人在谷内的生活一直都是这么平静无波,而太一在帝俊的保护下于谷内成长,外表看起来?虽是沉稳自如,内里却仍是那个活泼好动的少年?脾性,与记忆外那副戒备冰冷的性格相差深远。 倘若他一直如此护在太一身侧,太一的性格绝不会变为后世那般冷漠,那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令太一性格大变,而当时的他又在哪里,是因为护不住了,还是说?,这一切的起因皆是为他? 昏迷前于太一眸中瞥见?的那抹恨意犹如一道挥之不散的烟雾,无时无刻的盘桓于施勋脑中,即便这记忆中的日?子如此美好,施勋却仍是不由得生出一丝焦躁来?,想让这记忆在快一些?,好让他尽快弄清楚前世所发生的一切。 似是应和着施勋心中所想,谷内平静的生活很快便被打断,数日?前,正值龙凤交战之际,帝俊却突然匆匆离谷,除了叮嘱太一好好待在谷中不要离开之外,在没留下半点话语,直到今日?,仍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而自帝俊离谷那日?起,太一便整日?守在谷内入口处,向外张望着,头?开始的几日?还能稳下性子边修炼边等着,但从昨日?一早开始,太一周身的焦虑便再也遮掩不住,在入口处来?回踱步几圈之后,眸色微沉,大踏步朝着禁制处走去。 施勋没有?跟着帝俊离谷,而是一直伴在太一身侧,看这个情景,便知道事情怕是要不好了。 不知为何?,虽说?他没有?跟着帝俊离谷,但只要他想,帝俊在谷外的一举一动他却也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不止是帝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识仿佛已与这洪荒中的万物生灵融合在了一起,神?识所达之处,便皆有?他的存在。 隐隐约约对自己如今的身份有?了些?许察觉,然而施勋却也根本来?不及细思?,因为太一此时已经?突破了汤谷的禁制向外走去,而此时的洪荒龙凤交战,危机四伏,以太一如今的修为显然是无法应付的。 他知道帝俊此次离谷的原因,也知道帝俊此时的处境并不算是危险,但这些?消息他却完全没有?办法传递给太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一带着满满的担忧,踏入险境之中。 …… 掌内真气疾射而出,将扑向自己的巨龙头?颅震得粉碎,帝俊面色微白,目带厌恶的看着那被摧毁了头?颅还仍在不停扭动挣扎的青灰色龙躯,转头?看向一旁站立的白袍男子。 男子微一颔首,伸掌按在那龙躯之上,不过片刻,一道黑色烟雾由龙筋内倏尔钻出欲要逃窜,却被男子一把?抓住,狠狠一掐,于金光流转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那扭动的龙躯才终于是消停了下来?,逐渐化为一堆腐烂的骨肉,散发出阵阵带着腥气的恶臭。 清清楚楚的看到那黑雾的消失,帝俊眉头?紧蹙的看向男子,开口道:“这是,魔气?” 点了点头?,男子目带忧愁道:“确是无疑,龙族之中竟会有?魔气介入,看来?这龙凤一战,怕不是简单便能结束的了,魔气入世,搞不好便是生灵涂炭。” 眸色淡淡的扫了那龙躯一眼,帝俊不为所动道:“此次多谢太上道友相助,日?后道友若有?所需,帝俊定会全力相助,羲和如今被魔龙所伤,身体虚弱,我便先带她回谷了。” 面色一顿,太上老君略有?怔愣的看着帝俊俯身抱起倒在地上的女子便要离开,连忙伸手拦道:“你这,这就要走了?” 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太上老君,帝俊点头?道:“正是。” “不是。”看了看周遭因两族交战而荒芜一片的大地,太上老君有?意道:“龙凤之战若是为魔所起,那便势不能任其如此发展下去,如今各路道友已赶往战场,帝俊道友难道不想……” “此事我不欲多加插手。”打断了太上老君的话语,帝俊微一抬眸,暗金色的眸中不见?半点动容,“羲和伤得不轻。” 微有?语塞的看着帝俊,太上老君憋了半晌,只好无奈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位女道友伤的不清,你带她回去修养一番也好,对了,魔气唯有?正统道家真气方可驱除,她体内虽没有?染上魔气,但是以防万一,待她醒后你还是,诶?帝俊道友?帝俊道友!!” 太上老君话还没完,却见?帝俊突地神?色一变,挥手祭出一道硕大卷轴,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太上老君忍不住一阵憋闷道:“这幅冷漠的性子,哪像是从太阳星里出来?的啊,好好的一只金乌,偏要修什么无情道,对得起自己那身金灿灿的毛么?” 而祭出了河图洛书的帝俊却是带着昏迷的羲和在转瞬间回到了谷内,在回到谷内的那一刻,帝俊立刻放出神?识将谷内探查了一遍,每探查一寸,面色便沉下一分?,在发现整个谷内都探查不到太一的身影后,帝俊已是面沉如水,迅速将羲和安置于洞府之中,飞身抵达谷口。 检查了一番,在发现这禁制是从内由外打开,而不是被人从外面强行破开之后,帝俊在松口气的同时,一股怒火却是熊熊燃起,直逼心口。 这怒意来?的凶猛,竟连他得元神?都产生了几分?震动,压抑住体内因怒意而波动起来?的真气,帝俊深吸了口气,想着自己回来?的速度不算太慢,太一离谷的时日?应该不长,便连忙分?出了一丝元神?,顺着太一离开时所留下的气息一路追踪而去。 然而就在帝俊追踪至半路时,一阵雷鸣般的响动由天边轰然炸响,紧接着,浑厚钟音骤然而起,“铛”的一声?,犹如九天之上巨人发出的怒吼,彻响于整个洪荒。 帝俊顿在原地,面色苍白的看向天边龙凤两族交战之处,一片猩红之中,金光四起,穿破浓重的雾气照射于洪荒大地。 龙凤战场之上,混沌钟现世。 洪荒四七:前尘往事(三) 混沌钟乃是先天至宝, 拥有镇压鸿蒙,扭转时空之威力,一旦现世, 洪荒万物皆有所感, 更何况还是处于龙凤交战这?股漩涡的正中心, 一时间,整个洪荒生灵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战场之处, 纷纷赶往,欲要一睹这先天至宝的风采。 清晰的感受到各路神识已纷纷向着此处探察而?来,看着半空中被龙群围攻, 不得?不催动?钟响的太一,施勋简直是心急如焚, 只?恨自己无法化出实?体,赶快带着太一远离这是非之地。 这?混沌钟, 是万万不该在此时现世的。 混沌钟乃是太一伴生法宝,帝俊知其威力巨大,容易造人觊觎,而以太一如今的修为亦是无法完全操控这?法宝, 一个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因此从知道太一的伴生法宝是混沌钟起, 帝俊便勒令太一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祭出法宝。 可谁知这?万不得?已的情?况却偏偏发生了,还发生在了最糟糕的地?方。太一出谷后本是顺着帝俊所留下的踪迹一路前行,却在半路上遇到了一魔化了的龙族, 以太一的修为, 应付一只?魔龙尚可,然而?坏就坏在, 龙躯被摧毁后魔气?溢散,招来了更多入了魔的龙族,太一一路且战且退,竟是被这?群魔龙直接驱赶至了龙凤交战处,祖龙的眼皮子底下。 此时凤凰一族已呈败势,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睛的祖龙周身几尺满是凤凰残骸,本体乃是三足金乌的太一一出现便直接被它归为凤凰一类,二话不说便要吞它入腹,危机之中,不待太一召唤,伴生法宝便已自己现身护于太一周身,亦逼得?太一不得?不挥掌催钟,好让自己逃离龙口。 然而?如今龙凤交战正是混乱,各方修士皆聚集于此处,太一修为不足再强行催动?钟响,身体定会受损,即便是逃离此处免于被吞进龙腹,待到真气?衰竭法力尽失,也定会被不知名的修士趁机追上,杀人夺宝。 更何况,这?龙口又岂是那么好逃脱的。 “轰隆”一巨响,大雨倾盆而?落,因龙凤交战而?起的杀戮之气?纠结于一起,终是引起天象异变,滚滚雷云之中,如同压抑着万千无处可归的冤魂,散发出嘶哑的咆哮。 这?昏天黑日之下,唯有太一掌心那口金顶玉钟如同黑夜里始终不曾落下的太阳,鎏金环绕,散发着明亮而?温和?的光,透过层层浓雾照向远处。 周围的神识越聚越多,若是以元神相看,这?些大大小小的神识带着微弱的荧光,团团围绕着,形成了一条条银河般的星团,而?这?星团之中,千百条入了魔的龙族盘踞与半空中,簇拥着中心四?抓踏于山河上的祖龙,皆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执金钟的太一。 “混沌钟?”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贪婪,祖龙阴沉沉的笑了起来,“此等开天辟地?的至宝竟会现身此处,看来这?洪荒,注定要归我龙族所属!” “待吾吞汝入腹,嚼碎汝的元神,这?鸿蒙至宝,乃至这?整个洪荒,再无人可胜吾!!!”狂笑着,祖龙再度张口,露出森白利齿,狠狠朝着太一咬去! 混沌钟光芒一震,源源不断的吸收着太一的真气?,在其周身形成一道严密的屏障,然而?随着太一真气?的流逝,屏障已是在祖龙的咬合下开始出现细细密密的裂缝,一旦太一真气?耗尽,这?屏障怕是也会顷刻破碎。 见此情?形,周围停滞在此的神识突地?爆发出阵阵私语。 “好大的口气?,祖龙竟是起了这?等心思。” “混沌钟之主竟是这?么一个修为低下的三足金乌,这?先天至宝怕是要易主了。” “落到谁手上不好偏偏被祖龙拿去,如此一来,洪荒内还有谁可敌它?” “那要如何,谁敢上去与其一争?” 这?最后一句话说出,周遭霎时又归为一片寂静,谁敢上去与其一争?怕此间所有的修士都?无力与其一争,洪荒由龙凤二族统治百年,祖龙又是先天神兽,战力非凡,如今身有魔气?更是强悍无比,莫说龙凤之争本就不可轻易插手,就算是想插手,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说话间,太一身前屏障已是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惊慌失措的看向那距自己不过半米的龙口,太一的眸中止不住的染上了一丝绝望。 “师兄……” 眼睁睁的看着半截利齿已经刺入屏障,悬在太一胸前,尽管知道以后世的发展来看,太一定不会陨落于此,施勋的一颗心却仍是如同被人死死揪住般疼痛难忍,飞身上前环抱住太一,喃喃低语:“莫怕,师兄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话是这?么说,施勋却也是慌了神,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怎么还不来,为什么还不来,帝俊,帝俊呢?! 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裂响,太一双眸紧缩,看着面?前的金色屏障转瞬化为虚无! 登时,周遭神识又是一阵骚动?。 “完了,碎了,碎了!” “这?三足金乌当真是要丧于龙口了!” “看来就算是先天至宝也护不住一个无用的主人啊。” 这?些话语中不伐担忧惊怕,但更多的却是对于法宝即将易主的幸灾乐祸,即便这?法宝也不属于他们,但显然,比起一个修为低下的人怀揣至宝来说,强者拥有它才更能令人心服口服。 面?色如灰的看着那龙口朝自己逼来,太一眼眸微阖,口中腥甜涌出,竟是不动?声?色的开始调动?起仅存的真气?,想要自爆元神与祖龙同归于尽。 察觉到太一的动?作?,施勋登时怒吼出声?:“停下!太一,听到没?,你给我停下!” “师兄?”动?作?微停,太一略带茫然的看向四?周。 “太一!停下!!” 现实?与虚幻之间,两?道声?音重叠于一起,太一眸前万古玄光骤然而?起,千万道字符组合为硕大卷轴铺天盖地?的袭来,狠狠拍在了祖龙的脑袋上,将其打落于数丈外的峰巅之上。 卷轴之后,帝俊飞身落于太一面?前,眸中如浸着碎冰,寒冷刺骨。 四?周元神被这?股威势激得?四?散开来,惊诧无比。 “来者何人?怎会有如此大的威压!” “这?是,河图洛书?这?龙凤之争,竟是引得?两?大至宝纷纷出世。” “师兄!”见帝俊出现,太一登时精神一震,欣喜道:“师兄你来了,我一直在……” “谁准你出来的。”帝俊看向太一,眸中冷色未消。 被帝俊眸中冷意刺的一顿,太一面?上欣喜迅速褪去,微垂着脑袋,惴惴不安道:“师兄你,生气?了。” 施勋漂浮在两?人身旁,看着帝俊如同刚刚破冰而?出般,周身寒气?缠绕,一副冷情?冷性的模样,心中微觉不对,帝俊的性子,冷得?似乎有些过了。 不在理会太一,帝俊上前一步看向不远处那从碎石中起身的祖龙,掌心内纹路变换,带动?着空中卷轴字符流转。 “魔物,怎敢伤我师弟。” 将身上碎石抖落,祖龙眸中黑雾弥漫,阴森森的看向空中,“汝是何人?” 不敢有丝毫懈怠,帝俊将太一严严实?实?的挡于身后,冷冷开口,“妖族帝俊。” “帝俊?先前从未在洪荒中听过此人名号啊。” “此等修为,怕是跟三清兄弟比起来也不相上下了吧。” “帝……俊……”略带玩味的念出了声?,少顷,祖龙竟是没?有动?怒,反而?嗬嗬笑了起来,“魔,可令吾强悍,成为与同天道一般的存在,汝战力不菲,不若与吾一同入魔,共享洪荒!” “一个魔物竟还欲与天道比肩,当真是痴心妄想。”满脸漠然的看着祖龙,帝俊手掌缓缓抬起,瞬息之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席卷而?来。 “魔道之间势不两?立,为魔,便不该存在这?世上!” 话落,盘旋于空中的硕大卷轴轰然散开,万千金色符文旋转而?出,仿若流星坠落,带着凛凛杀意直冲祖龙而?去! 见帝俊此举,祖龙一声?狂啸,口吐黑雾迎着符文直冲而?上,那些从龙口中溢出的黑气?层层缠绕于龙身周围,看似虚无,却将飞射而?来的金符纷纷打落,令其伤不到祖龙分毫。 “师兄!!!” “躲开!” 眼看龙口袭来,帝俊一把挥开身旁太一,抬手间,散落于周围的符文又聚,化为一金色利剑现于帝俊掌心。 帝俊持剑朝着祖龙口中刺去,然而?那些黑雾却层层缠绕上来,死死抵住帝俊攻势,使?这?剑分毫不能在进一步! 森森一笑,祖龙龙尾抬起朝着帝俊狠狠甩来,帝俊刚欲抽剑后躲,祖龙口中黑雾却猛然炸开,顺着剑身而?上,捆住了帝俊双手,使?其无法即可挣脱。 便就是这?一瞬的停滞,龙尾已是呼啸而?来,帝俊面?色冷峻,却是不慌不忙,冷冷喝道:“太上老君,还不现身!” 千钧一发之际,一黑白两?色太极八卦图翩然而?来,险险挡在帝俊身前,扛住了祖龙这?一甩尾。 洪荒四八:前尘往事(四) 太极图出现的那?一刻, 缠绕在帝俊腕上的魔气瞬间如潮般褪去,虽仍是气势汹汹的盘桓于祖龙身侧,但却迟迟不敢再像先前那般冲上前来, 祖龙亦是于瞬间后退, 颇为警惕的盯着放出太极图的道人, 看起来竟似是畏惧着什么一般。 眉头一松,抽剑飞身后退, 帝俊不着痕迹的摸了摸手?腕,面无表情道:“来得太晚了。” 听?闻帝俊此言,太上老君似是想朝天翻个白眼, 却又硬生生忍住,维持住了他仙风道骨的模样, 只唇角扯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意,小声嘟囔了起来:“你是觉得修道之人就不会腿抽筋了么。” 施勋立于两人身后, 听?出太上老君那低语中的咬牙切齿之?意,忍不住摇头失笑,历经?几世,这家伙的脾性倒真是丝毫未变。 似是并未听?到太上老君的低语, 帝俊面色不变道:“你那?两个师弟呢, 怎么没与你同来?” “魔气于龙凤两族中?起, 最终引起大战,此事有所蹊跷,我先前跟两位师弟前去调查。”话语一转,太上老君语带怨念, “然后就受到某人传信匆匆赶来此处, 留了二位师弟善后。” “那?看来是调查清楚了。”帝俊移开眼眸,完全不理会太上老君那?副怨怼的模样。 点点头, 太上老君叹道:“种恶因得恶果,此事说来话长,现如今不便多说,待结束后我在细细说与你听?吧。” “你自?己知道就好,便不必说与我听?了。”眼角一抽,帝俊连忙道:“为今之?急,还是先解决了眼前这家伙再说吧。” 闻言,太上老君虽是满脸不乐意,却也?知道如今这情况耽误不得,只好勉强点了点头,一边展开法器,一边又忍不住叮嘱道:“怎么能不听?呢,我可是千辛万苦才?调查出元凶的,不行?,日?后你可一定要……” 话音未落,帝俊早已是提剑上前,于漫天飞落的金符中?和祖龙再度缠斗在了一起,太上老君见状也?只好停下话语,挥袖抛出太极图,飞至空中?展开阵法。 施勋听?这两人对话心中?暗自?好笑,这魔气肆虐的元凶是谁不必多说,定是与他先前在洪荒中?所调查出的一样乃是因始麒麟而起,只不过这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的事情到了太上老君口中?怕是几个时辰都唠不完,帝俊先前一定是领教过其厉害了,如今才?闻之?变色,唯恐避之?不及。 见太上老君前来,施勋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松了一些。 魔道不两立,道家真气亦是魔气克星,然而他前世乃是正儿?八经?的妖修,身上并不具有正统道家真气,因此对上入了魔的祖龙,虽战力修为不差,却也?并无几分胜算,而现在有了太上老君相助,这战局便大不一样了。 果然,在帝俊与太上老君两人合力强攻之?下,祖龙已是渐有颓势,周身护着的魔气被太上老君所放出的道家真气逼得四?散,一旦稍有漏洞便会被帝俊持剑刺下,不过瞬息之?间,乌黑龙身之?上已是剑痕满布,血色溢出。 见战况逐渐对自?己不利,祖龙倒也?恢复了几分神?志,再又一次被帝俊划伤鳞甲之?后,并没有像先前那?般鲁莽上前与两人相斗,反而是一个甩尾摆开紧追而来想要将它?束缚的河图洛书,令周身为数不多的龙族一拥而上阻挡住两人攻势,一双漆黑龙眸阴沉沉的转向了立于不远处的太一。 与祖龙视线相对的瞬间,施勋顿时浑身寒意上涌,一个闪身挡在了太一面前,心中?暗道不好,祖龙这是眼见战不过,打算玩阴的了! 帝俊自?然也?注意到了祖龙的不对,当即面色一寒,便要往太一身侧赶去,然而此时周围的龙族却突然暴起,皆不要命一般的冲了上来,帝俊无法迅速脱身,只得一边召唤河图洛书朝着太一身周护去,一边怒吼道:“太一,起钟!” 随着帝俊声起,祖龙身形如电,龙尾击碎山峦朝着太一袭来! 不行?,来不及了!施勋面色惨白的护在太一身前,惊惧到浑身颤抖,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那?龙尾穿过他的胸腔,卷着太一朝龙口送去。 “太一!!!” 被紧缩的龙尾憋的满脸通红,眼看龙口近在眼前,太一奋力由龙尾中?脱出一臂,于千钧一发之?际召出混沌钟,正待抬掌催钟之?际,眼前却是一道血光闪过,耳边骤然响起一阵皮肉撕裂的声音。 “师,师兄……”双眸徒地?大睁,太一看着眼前那?被利齿穿膛而过青年,颤声道:“师兄!师兄!” “哈哈哈哈,果然来了!既然来了,那?便不要再想离开了。”话落,祖龙口中?魔气轰然而出,争先恐后的朝着帝俊伤处涌去,进入了帝俊体内。 祖龙唇边笑容张狂无比,看向帝俊的眼神?已宛若囊中?之?物,胜券在握道:“只需片刻,吾身上的魔气便可完全侵入你的元神?之?中?,令你入魔!” 然而下一刻,祖龙神?色却猛地?一凝,双眸死死盯住帝俊,满是不可置信:“没有欲念?你居然没有欲念!你怎么可能会没有欲念?!” 唇角微牵,直至此时,帝俊才?终是微微抬眸看向祖龙,冷若冰霜的面上徒然绽起一丝笑容。 祖龙瞳孔紧缩,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帝俊却是完全不顾那?刺穿胸膛的利齿,面无血色的上前一步,掌心化剑而出,狠狠刺入了祖龙暴露在外?的龙颈之?中?! 霎时间龙吟声响彻天地?,要害被伤,祖龙顿时狂躁起来,一甩尾将卷着的太一扔出,连连向后退去,欲要钻入山峦之?中?。 然而祖龙这逃脱的举动,却被层层叠叠缠绕上来的金色符文彻底阻断,那?铺天盖地?的金色纹路犹如漫天星辰织就,坠落间连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网,似是要将这天地?都笼于其中?! 这星网的尽头,帝俊唇边笑容肆意而张狂,眸色一转,抬首看向天际,嘶吼道:“快!” 下一瞬,太上老君抬手?起阵,一偌大八卦太极阵法从天而降,携排山倒海之?力轰然盖于星网之?内,掀起层层气浪。威压之?下,这硕大的龙身被牢牢制住,再不能动弹分毫。 挥散眼前尘土,帝俊持剑走?上前去,看着那?被困在阵中?动弹不得的祖龙,漠然道:“祖龙,你败了。” 漆黑的眸中?染上一丝丝猩红,祖龙仍不死心的操控着周身的魔气于网内挣扎着,满是不解:“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败,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没有欲念?”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祖龙双瞳猛地?圆睁,惊疑不定道:“无情无念,无欲无求,你修的是无情道?!” 收剑入掌,帝俊并未回答,指挥着河图洛书将祖龙一圈圈缠紧,转身便想要将太上老君唤来。 “一个修无情道的金乌,呵,可当真是有趣啊。”视线扫过帝俊因受魔气灼伤而愈合缓慢的胸口,半晌,祖龙突然厉笑出声,开口间散发出浓浓恶意,“你以为,你修无情道,便可当真无欲无求?” 帝俊脚步一顿,蹙眉看向祖龙。 见帝俊看来,祖龙微一咧唇,那?双猩红可怖的眸瞳却是微微一转,定定看向了尘雾之?中?。 “你无情无念,却不代表他人亦是如此,待到他人执念至深,恶欲难求,你可还能置之?不理,独善其身!” “师兄?”灰尘散去,太一缓缓走?来,抬眸的瞬间,对上了那?双满含恶念的猩红龙瞳。 直勾勾的盯着太一,祖龙唇角扯出一抹狞笑,“到那?时,你不入魔,魔自?前来!!!” 施勋立于太一身旁,将祖龙的话尽收于耳内,心中?登时一悸,猛地?抬头看去,却见帝俊于刹那?间抬步上前,掌心金剑再度凝出,携雷霆万钧之?势插进了祖龙额心! 那?一刻,施勋竟是从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眸子中?,读出了一抹前所未见的狠戾意味。 剑身插入祖龙额心的瞬间,发出了一声震彻天地?的巨响,祖龙额心金光骤起,如同吸尽了天地?之?光辉,将那?些潜伏于龙躯体内的魔气丝毫不留的逼了出来,而祖龙的元神?就这么轻易的在这四?散的金光中?消逝,泯灭于洪荒。 三大先天神?兽之?一的祖龙竟是被帝俊这么一剑破了元神?,陨落洪荒,这一幕令周围所有的神?识皆是忍不住抖了三抖,僵在了原地?。 这可是祖龙的元神?,究竟是有多么强的战力,才?能一剑将这立于洪荒顶端的神?兽元神?给捅了个粉碎? 随着祖龙陨落,龙凤之?战彻底落下帷幕,妖族帝俊亦经?此一战成名?。 施勋略带茫然的看着那?个立于龙尸之?上的青年,恍然间竟是觉得这个前世的自?己,冷清冷性到令他陌生无比。 施勋知道此世的帝俊与祖龙并不相识,却没有料到,在这一世中?,祖龙竟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他亦万万没有想到,前世的自?己,修的竟然是无情道。 修无情道者,需要摒弃一切情感,无欲无求,且越到最后,心中?便越无波澜,消失掉一切情感,此种修炼方法,乃是最为接近天道的一种,若是成圣,亦是最强的圣人。 然而这种修炼方式也?是最难以达成的一种,因为一旦修道途中?起了执念,除非修炼者能够亲手?将那?执念除去,否则修为便会止步不前,再不得成圣。此种方法,便连道修者亦不敢轻易尝试,更别?提生来七情六欲较重的妖修了。 而前世的自?己竟然会选择修无情道,此等断情绝欲的道法,若是被太一知道,那?太一,太一岂不是…… 猛得扭头看向太一,在瞥见太一眸中?的惊疑不定后,施勋的心止不住的向下沉去。很显然,对于无情道,太一亦是有所了解的。 “我的个天道啊!你就这么将祖龙给杀了?不是说好了要先将魔气压制在祖龙体内么,你把它?杀了,这堆魔气可怎么办啊!” 耳边传来太上老君痛心疾首的声音,帝俊倏尔回过神?来,看着四?周因没了龙躯承载而四?散逃脱的魔气,亦知道自?己这失了理智的一刺,怕是闯祸了。 便在此时,天边一道白光直射而出,光芒所过之?处,那?些本已散尽洪荒各处的魔气又纷纷显现出来,争先恐后的躲避起这徐徐而来的白光。 与此同时,伴随着白光的出现,一阵强悍到令人窒息的威压突然降临于整个洪荒。 努力抑制住微有颤抖的身躯,帝俊于龙尸上一跃而下,走?至太上老君身侧,疑道:“这是……” 太上老君神?色微凛,摆出了一张前所未有的端庄面孔,朝着天边伏下了身子,“天道临世了。” 洪荒四九:前尘往事(五) 随着白光的漫延, 围绕在周围的元神纷纷意识到了什?么,皆四散开去回到了自己的本体之内,而后匆匆朝着天道临世处赶来。 自洪荒成型至今, 这可是天道第一次降临世间, 倘若此次能够聆听道音, 修为定会大有进益,直接上升一个阶段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此千百年难得一遇之事,谁若是赶不上那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因此不过?片刻,这龙凤战场处便汇集了四面八方赶来的修者, 熙熙攘攘的聚在一起,屏息注视着天边。 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修者们聚集在一起, 发现已有人开始时?不时?朝这边张望过?来,帝俊眉头微蹙, 抬脚朝着太一的方向走去。 发现帝俊的举动,原本聚集着的修者们齐齐向后退去,“唰!”的一下给帝俊让出?了一条宽敞无比的道路。 帝俊:……??? 面带莫名的向前走去,在将太一从人群中扯到了自己身边之后, 明显感觉到身后众人霎时?间松了口?气?, 帝俊眉梢微动, 不动声色的环顾一周,收获了诸多修者带着忌惮的眼神。 能以真?气?凝出?剑气?,并一剑将这自开天辟地以来堪称战力第一的祖龙的元神打了个粉碎,此一战, 帝俊算是彻底扬名于洪荒, 自然?也?会收到不少来自于其它修者的忌惮与敌意。 毕竟帝俊乃是妖修,对于妖族来说出?了个战力如此强悍的修者自然?是好事, 但对于道修来说,他们并不希望洪荒再?出?现第二个祖龙。 将周围修者的神色尽收眼底,施勋看着帝俊毫无波动的眼神,知道前世的自己怕是丝毫不曾将这些放于心上,或者说,此等?情况对于帝俊来说,正是他想?看到的。 毕竟对于帝俊来说,于此时?立威,虽说引来诸多忌惮,却也?令这帮修者们不敢再?轻举妄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太一的伴生法宝混沌钟于龙凤一战现世,若是放在往常,此等?先?天法宝的出?现定然?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来,再?加上太一的修为如此不济,混沌钟怕是一出?现便会落入他人手中,而?若想?要?这种?伴生法宝易主,身为原主的太一下场定然?不会好到哪儿去。 帝俊先?前一直叮嘱太一不可随意显露其伴生法宝,然?而?如今混沌钟既然?在龙凤之战,众修者齐聚时?这种?糟糕的情况下现世,那帝俊唯一能做的,便是以自己一身强悍的修为战力警告洪荒众人,太一是由他护着的,祖龙他能弑,其他人亦然?! 或许先?前帝俊并未想?着以此种?方式保护太一,然?而?祖龙临死前那一番话却是让帝俊慌了神,直接摒弃了其他任何方法,甚至忘记了跟太上老君的约定,做出?了这最简单粗暴的震慑行为。 如此一来,最起码在太一修炼到能够彻底掌握混沌钟之前,再?无修者敢对太一出?手。 但是……双眸紧盯着将太一护在身后的帝俊,施勋唇瓣紧抿,已察觉出?事情的不对。 帝俊修的是无情道,无情无念,无欲无求,然?而?他却因为祖龙的一番话做出?如此举动来,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帝俊的道心不稳! “你道心不稳,却为何还偏偏要?修无情道?”施勋喃喃道:“你最后修道未成,又是谁,成为了你的执念,阻了你的道?” 施勋站于帝俊面前,看着那张与自己一般无二,却又清冷了许多的面容,知道自己得不到回答,然?而?他心底,却已渐渐有了答案。 “太一,站于我?身后来。”看着天边那白光已临至眼前,帝俊伸手放出?真?气?,为太一抵挡住了那愈加强悍的威压。 太一站在帝俊身后,看着那护在自己面前的人,垂于身侧的手缓缓紧握成拳,眸底闪过?一丝不甘。 随着白光的临近,三道身影疾驰而?来,落在了太上老君身旁,正是前去调查魔气?起因的通天元始二人,而?除了这二人外,还有一通体乌黑的四足异兽被元始牢牢牵制着,神情木然?的跪俯在众人面前。 刚一落地,通天便一蹦三跳的嚷嚷了起来,“我?的妈呀,这龙凤大战可真?是了不得,天道居然?都临世了!” 这一通嚷嚷登时?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与此同时?,修者中已是有人认出?了这异兽的身份,惊呼道:“这,这是,始麒麟?!!” 始麒麟抬眸看了那修者一眼,却猛地一顿,似是这才注意到了那瘫倒于众修者身后的龙尸,不敢置信的望了片刻,身躯突地剧烈抖动了起来,眼角亦滑落滚滚泪珠。 见此等?情形,太上老君不忍一叹,“祖龙身染魔气?已是伏诛,你因一念之差惹来如此祸事,如今可是悔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冷哼一声,元始道:“如今天道临世,这一切便交由道来处置吧。” 听太上元始此番话语,在看始麒麟这一副明显是入了魔的样子,众修者登时?哗然?,“这,莫不是这魔气?竟是因始麒麟而?起,这怎么可能,这可是祥瑞之兽啊……” “即便是祥瑞之兽,躲不过?心中那一丝魔念,亦会给这世间带来灾祸。”浑厚天音响起,那伴着白光而?来的道人终是显出?了身形,挥手间撤去了天道显像的威压。 众修者顿觉周身一清,皆扭转身子朝着道人拜服而?下,“恭迎天道临世。” 见此世的鸿钧现身,施勋直直立于人群之中,仗着没人看得到自己,便肆无忌惮的观摩着道容,却在下一刻猛地与鸿钧对上了视线。 隐约从那淡漠的眸中看到一闪而?逝的笑意,施勋心中顿时?一惊,然?而?还不待他做何反应,鸿钧已是移开了眼眸,似乎刚刚那一对视不过?是不经意间的一扫而?过?罢了。 天道现身,这之后的一切便与施勋所经历的无甚差别了。待到太上老君上前说出?龙凤大战的原委,点出?始麒麟入魔一事之后,鸿钧便降下惩罚,始麒麟身化祥瑞逼出?魔气?,九天玄雷降下将其消灭,四不相成为了元始天尊的坐骑,而?祖龙的龙躯亦被埋入了寒潭之中。 待这一切处理完毕,龙凤之战终于是落下了帷幕,说出?三日后于紫霄宫开坛讲道一事,鸿钧便携漫天白光离去,徒留一众修士兴奋无比地讨论着三日后的讲道。 见此间事了,帝俊抬眼望了望被众修者里三层外三层围住的太上老君,放弃了向他告辞的想?法,抬脚便欲带着太一离开。 然?而?刚迈出?一步,一披头散发的青年忽地冒出?,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帝俊冷冷抬眼,想?要?看看这不长眼的货是谁,却在看清来人面貌后不由得一阵无奈,说:“通天道友可是有事?” 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帝俊,通天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满脸惊异道:“你便是我?师兄说的那个,修无情道的三足金乌?” 观通天此等?模样,知道他拦住自己八成也?没什?么正经事,眉头微挑,帝俊唇瓣紧抿,并未回答通天,只向着一旁走来的元始微一颔首,而?后带着太一掠过?通天向前走去。 见自己被忽视,通天却也?不气?,轻啧一声,捅了捅旁边站立的元始,“好家伙,不愧是修无情道的,看起来比你还冷清冷性。” 抬眼扫向帝俊,元始眸色微沉,“无情道?只怕道是无情人有情。” “嗯?”通天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听到此话,跟在帝俊身后的施勋却是脚步一顿,扭头看向元始天尊。 “修无情道者,修道途中便战力不菲,一旦得道更是堪比天地,然?而?……”见通天仍是满脸疑问的看着自己,元始微微一顿,冷声道:“罢了,端看造化了。” “诶?不是,你这话能不能说完,说一半怎么回事?!” 怔怔的顿在原地,施勋微抿了抿唇,抬头看着前方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心想?原来就连元始天尊,都看出?了不对。 无情道,得道者便为最强,然?执念起,不除则道散。 帝俊早便心有执念,却偏偏要?选择最起不得执念的无情道,他从一开始便为的不是得道,而?是想?要?用这个最强的道,护住自己最想?要?护住的人。 脑中那自己曾丢失的记忆已日渐清晰了起来,施勋轻叹一声,心底突然?酸涩无比,眼眸微阖,遮住了那缓缓泛起的泪光,前世今生,修道为你,道散亦为你,太一啊…… 一路面色冰冷的带着太一回到了汤谷之中,帝俊看也?不看太一,一言不发的便欲直接回到洞府中去。 猛地出?手拉住帝俊袖口?,见帝俊冷眼扫来,太一面色微白,小声道:“师兄,太一知错了,莫要?不理太一。” “错,你何错之有。”挥手将太一扫开,帝俊垂眸低叹:“错的是我?,不该对你如此纵容,导致你修为如此低下,身怀至宝却无力看护。” “我?告诉过?你不得随意出?谷,更不得将你的伴生法宝随意显露出?来。”帝俊转过?身来,神色复杂道:“如今看来,这一切皆是大错特错,我?就该让你早早出?谷,好历练一番,免得你不知洪荒凶险,偷跑出?谷去,到头来落得个道消身殒的下场!” 面色一点点僵硬起来,太一紧咬着唇瓣,往日清澈灿烂的金眸如今满是压抑暗沉,眼眶周围亦泛起了层层红晕。 见太一此等?模样,就算知道帝俊此番话语是为了故意刺激太一好让他勤加修炼,施勋却还是止不住的心疼,围着两人转了几圈之后,虚虚的环抱住太一,安慰道:“师兄这也?是为了你好,别难过?了。” 太一垂于身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直到出?了一层薄汗,这才缓缓开口?,哑声道:“师兄许久不回,我?有些担心。” 听出?这话语中的委屈,帝俊眸底泛起一丝不忍,他又何尝猜不出?太一究竟为何出?谷,然?而?知道又如何,他不可能永远让太一呆在谷中。此次他及时?赶到救下了太一,但以后呢,倘若太一修为提不上去,又跑出?谷去遭遇险情……想?到太一会在自己毫不知情的事情命殒洪荒,帝俊只觉元神一阵动荡,令他倍感窒息。 因此从太一在龙凤战场中被迫现出?混沌钟开始,帝俊便已转变了想?法,知道仅靠自己怕是护不住身怀至宝的太一,唯有他自己修为战力足够强悍,才能够安然?立于这洪荒之中。 然?而?太一生性贪玩,懒于修炼,倘若不硬下心来好好教训一番,怕是也?激发不起他的修炼之心。 于是即便心中不忍,帝俊却仍是冷着脸嘲道:“你修为还不济我?,就算我?在谷外遇险,以你如今的修为又能做些什?么?不过?是给他人再?送件宝贝,锦上添花罢了。” “倘若当真?有一天师兄护不住你了。”深吸口?气?,帝俊双目沉沉的盯住太一,周身威压忽地放出?,直冲太一而?去! “未免法宝落入强敌之手,我?会先?亲手将你弑去,而?后……”帝俊颤声道:“师兄会在杀了强敌后,再?随你离去。” 额间汗如雨落,太一双目通红,被帝俊所放出?的威压压制的寸步难动,直到帝俊将这威压收气?,才缓步向前,抬手探向帝俊。 “我?不会在靠师兄护着了。”终于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太一双目紧盯着帝俊,因着帝俊威压而?颤抖不止的手掌缓缓紧握,似是用尽了自己毕生的力气?方能将面前这人牢牢抓住,“我?会好好修炼的,从今往后,便由我?来保护师兄。” 听太一此话,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太一定会开始勤加修炼,帝俊冷凝的神情终于是忍不住柔和下来,轻拍了拍太一肩头,叹道:“你能护住自己,师兄便放心了。” “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低垂着脑袋,太一轻喃道:“总有一天,这洪荒之中,再?无人可以伤到我?们……” 未曾听清太一的话语,两人身旁的洞府结界于此时?忽地破开,紧接着一道带着惊喜地轻柔女声瞬间响起,“帝俊师兄?!你可算是回来了!” 施勋随两人一同扭头看去,只见一长相娇美的女子满脸喜意地看着帝俊,正是先?前为帝俊所救并带入谷内的羲和。 还不待帝俊开口?,太一已是上前一步,瞪大了眼眸,警惕道:“你是何人?” 帝俊与羲和于谷外相识,然?而?太一却是从未见过?羲和,因此见这汤谷中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女人,还一副与帝俊极为熟悉的模样,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来。 “这是羲和,她与你我?二人乃是同族,姑且……便算是你师妹吧。”拍了拍太一的肩,帝俊简单介绍了起来。 眸色微动,太一上下扫视了羲和一番,出?口?的话语却抑制不住的带上了一丝质问,“师兄和这位师妹是何时?相识的,为何我?却从未听师兄提起过??” 听出?太一语气?不对,羲和略带奇怪的看向太一,说:“你便是太一么?师兄倒是常跟我?提起你。” 太一唇瓣紧抿,冷着脸并不答话,很显然?对于这个突然?闯入自己与师兄地盘的母金乌并不欢迎。 施勋看着太一这张臭脸不由得暗自好笑,心道太一这副醋坛脾性,竟是从此时?便已显露了出?来。 好在羲和也?只是随口?一问,一句话过?后便又将视线移到了帝俊身上,缓步挪至帝俊身侧,小声道:“此次事情,若不是帝俊师兄出?手搭救,羲和怕是凶多吉少了。” 摆了摆手,帝俊淡淡道:“你我?本就同属一族,相互照应也?是应该,你如今伤势未愈,便先?留在汤谷中休养一阵吧。” “什?么?师兄你要?将她留在谷内?”帝俊话一出?口?,太一顿时?不敢置信的看向他,这母金乌要?是留下了,那这汤谷岂不是就不再?属于他与师兄两个人的地方了?! “当真??”听闻帝俊此言,羲和眸中登时?浮上一抹雀跃,却又小心翼翼的压抑住不敢让帝俊看出?,再?三确认道:“师兄你当真?让我?留在汤谷内?” 点了点头,帝俊道:“汤谷内灵气?充沛,待你伤势痊愈后亦可在此继续修炼,如今龙凤二族没落,洪荒外定是混乱无比,我?已打算开启汤谷禁制接纳众妖,组建妖族,你身为金乌一脉,当是要?好好提升修为,不可在混沌度日了。” “啊?原来是这样。”闻帝俊此言,羲和眸色稍黯,面上显出?淡淡失落,但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不过?转瞬,羲和面上浮现出?几抹淡淡嫣红,看向帝俊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几丝不可抑制的情思。 施勋在一旁微微一愣,紧接着便眉头紧皱,羲和这是,动情了? “还有你。”并没有注意到羲和的变化,转过?头,帝俊面向太一叮嘱道:“记住我?说的话,你要?勤加修炼,不可在偷懒贪玩了,到时?汤谷禁制开启众妖涌入,你身为我?的师弟,断不能修为低下,让别人小瞧了去。” 汤谷以后不仅多了只母金乌,而?且还会有更多的妖来打扰他与师兄二人,一想?到以后那开满了‘小太阳’的山野树林可能会成为其它妖族的嬉笑打闹之地,在这连番打击之下,太一已是神情萎靡,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察觉出?太一的情绪低落,帝俊正欲询问,却被站在一旁的羲和打断道:“师兄,你这肩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眉头微皱,帝俊似是这才注意到自己肩上,那里还有一块还未曾愈合的伤口?,正是先?前被祖龙所咬住的地方。 妖族的愈合力天生较快,这种?深浅程度的伤口?应该不过?片刻便可愈合的毫无痕迹,然?而?从大战结束到现在,这伤口?仍还是留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痕迹,时?不时?传来阵阵刺痛。 探察一番未曾发现任何异样,见这伤口?只是愈合缓慢而?已,帝俊便也?就打算这么放任着它了。 蹙眉看着那伤口?,羲和刚欲抬手抚上,却被太一一把抓住。 眸子瞬间阴沉了下来,太一冷声喝道:“你做什?么?!” 羲和顿时?被吓得一个瑟缩,呐呐摊开了手掌:“这,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块玉髓,它能让伤处快速痊愈,真?的,我?试过?很多次的!” 施勋盯着羲和掌心内那块泛着柔柔光芒的白色玉髓,心中疑惑不已,这块看起来无比眼熟的玉髓正是始麒麟身化祥瑞后所留下的怨憎髓无疑,但问题是,它为什?么会在羲和手上?而?且很显然?,这玉髓是在始麒麟还未殒落之时?便出?现了。 眼带怀疑的看着羲和,太一将那玉髓拿过?,探察一圈确认没什?么不对后,这才将玉髓贴近了帝俊肩头。 “太一?”帝俊疑道。 “她说能愈合伤口?,试试也?好,师兄你肩上这伤口?不愈合,我?会担心的……”说完,太一微微一顿,而?后面色微红道:“那个,师兄,你要?不要?先?将衣物?褪下。” “不是,小小年纪,你都在想?什?么呢你。”施勋站在一旁,闻言顿时?给了太一一个虚空暴栗,“人家姑娘还跟旁边站着呢,脱衣服什?么的咱回洞府再?说行么!” 太一话一出?,帝俊顿时?也?是眸色一动,雪白的面上悄无声息地浮上两团红晕,清咳了咳,“这,这不太好吧,羲和还在此处……” 施勋眼神又默默移了过?去,所以说羲和不在就可以脱了么,亏他还觉得前世的自己看起来一幅正经的样子。 听着两人对话,羲和却是一脸茫然?不解,赶忙道:“不用脱衣服的啊,只要?贴上去就好了。” 施勋:…… 太一:“……” 帝俊:“……”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帝俊不自在的抿了抿唇,开口?道:“太一,既然?如此,便直接贴上来吧。” “啊?哦哦,好的。”猛地回过?神来,抛开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地失落,太一捏着玉髓贴在了帝俊肩上。 那玉髓刚一触到伤口?,一阵柔和无比的白光登时?由接触的地方缓缓漫延开来,覆盖住了三人的视线。 在这白光之中,帝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见状,三人的神情皆轻松了起来。然?而?与之相反的是,站于一旁的施勋神色却是一点点凝重了起来。 因为他清晰的看到,在玉髓贴上去的那一瞬,一丝及其细微的魔气?直接顺着那漫延的白光,进入了手持玉髓的太一体内,而?这一切,在场的三人却是丝毫未曾察觉。 洪荒五十:前尘往事(六) 三日过后, 鸿钧于四十九重天之上开紫霄宫门,设道坛为众修者解惑,一时间洪荒内无论天上地下, 所有的道者妖修皆是一幅严阵以待的模样?。 鸿钧讲道, 道音起于修者之心?, 即便是修为不够上不了四十九重天者,只要有心?便能聆听道音, 因此四十九重天之上修者静坐,四十九重天之下,万顷河山亦是?风平树静。 而已经?经?历过这一切的施勋自然不会再将此事看重, 他现在满心?满脑,都是?那个藏匿入太一体内的魔气。 太一体内进入了?魔气, 然而前世的帝俊跟今生的自己一样对于此事毫无所知,这前世今生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事态发展让施勋心底的不安扩大到了极点。 联想到?今生太一入魔被发现后众圣的反应, 施勋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到?,前世的太一体内魔气一旦被发现,结果定然也不会好到?哪去。 然而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已经?发生了?的, 既定的事情,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回?朔的时光中, 找寻到?自?己遗忘的过往。 鸿钧此次讲道持续了?百年之久,讲道结束,紫霄宫门暂时关?闭,众修者窥得天道法门, 也不立即离去, 纷纷就?地盘坐好借着这点还未散去的道气修练。 此番讲道,帝俊亦是?获益匪浅, 周身真气涌动,却未像其他修者那般在此打坐,而是?出了?紫霄宫门便脚步匆匆带着太一离开,想要立即回?到?汤谷内修炼。 然而帝俊刚一出四十九重天,便见太上老君背手伫立在天门处,此时大?部分修者还于四十九重天处盘坐悟道,太上老君在此等谁自?然不言而喻。 看着帝俊周身真气涌动已是?有进阶之相,太上老君拱了?拱手,笑道:“帝俊道友果然悟性非凡,只聆得一次道音便有望进阶准圣,这漫天的修者怕是?修炼个几十年也赶不上你的速度。” 微一挑眉,帝俊显然看不惯太上老君在天上这幅做作的样?子,直接了?当道:“有事说?事,太一亦要尽快回?去闭关?,等不了?你啰嗦。” 差点没?一个白眼翻出去,太上老君努力维持着自?己四十九重天上的形象,仍旧唇含笑意,淡淡道:“我找你有事相商,不若先让太一回?汤谷,你留下可好。” 施勋正疑惑着太上老君这是?有什么大?事,非要把帝俊拦在大?门口说?话,下一刻耳边却是?传来了?太上老君的声音。 “让你那师弟先回?去吧,鸿钧道祖请你进殿。” 眉头微蹙,施勋当即看向?太一,却未见其有任何反应,很显然,这道声音是?太上老君私下传音给帝俊的,但是?自?己,竟也是?可以听得见这声音的。 帝俊面色不变,但施勋却是?从那双稍稍暗下的金眸中发现了?一丝警惕。帝俊在警惕着鸿钧,施勋脑中思索着,为什么,是?因为他修的无情道么? “好。”低低应了?声,帝俊转头看向?一旁太一,“先回?去闭关?修炼,你已有望进阶,不将修为稳住不得出来。” “那师兄你……”帝俊周身真气涌动,也是?急需闭关?的,太一略带担忧的看着帝俊,显然不太愿意离开。 “我不碍事。”将真气慢慢压制下来,帝俊不容置疑道:“我可以先将修为抑下,但你不行,你必须马上回?到?谷内。” 身形一僵,太一攥于袖口的双手缓缓收紧,低低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施勋顿了?顿,没?有选择跟随太一离开,太一回?到?汤谷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反倒是?这边,他想要看看,前世鸿钧召见帝俊后究竟说?了?些什么,毕竟在今生,鸿钧可没?有如此早的见他。 见太一离开,帝俊挥袖在周围设下结界,这才?抬眸看向?太上老君,问:“紫霄宫门不是?关?了?么?” 眨了?眨眼,太上老君耸肩道:“外殿门关?了?,这不是?还有内殿么,好了?,快随我来吧。” 话落,太上老君摊开手来,一道巴掌大?的阵法于掌心?内缓缓浮现,旋转着铺展在两人脚下。 两人先后踏入阵内,与此同时,一到?微不可察的元神紧随于两人身后,一同隐没?于金光之内。 不过转瞬,漫天云海化为珠宫贝阙,巍峨大?殿于云雾中显出全貌,耸立于两人面前。 帝俊眉梢微动,“这是?……” 太上老君双手插袖,“紫霞内宫。” 紫霞内宫,也就?是?说?刚刚众修者所在那紫霄宫不过是?这内宫的一个化形罢了?,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的踏入这紫霄宫门内。 施勋心?下震惊之余却又忍不住泛起一丝疑惑,因为在今生即便是?他被鸿钧单独召见时,也是?未曾见过这内宫之貌的,就?连他偷偷潜入分宝崖时也没?有察觉出丝毫不对。究竟说?鸿钧亦是?在紫霄宫化形召见的他,还是?说?,在那时这紫霄宫已是?没?有了?内外宫之分。 帝俊对此显然也是?震惊无比,稍稍收敛了?面上表情后,这才?扭头看向?太上老君。 “道祖在里面等你。”太上老君挥了?挥手道:“快点进去吧,也不知道你这小子走了?什么好运,竟然能得到?道祖的单独召见。” “是?么?我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低声呢喃着,帝俊眼眸微眯,转身朝着大?殿走去。 在进入大?殿的那一刻,施勋只觉神识一阵剧烈激荡,整个人如同被什么吸引一般不受控制的朝内冲去!待到?再回?过神来时,施勋已是?被牢牢禁锢在了?殿内某处不得动弹,与此同时,他的识海感官仿佛又被放大?了?一番,只一个神思,鸟飞虫鸣,鱼跃河湾,天地间秩序轮转,洪荒内万事万物尽收于眼底! 直到?此刻,施勋终于是?对自?己现在的身份有了?清晰的认知,他不是?回?到?了?自?己的记忆中,而是?来到?了?鸿钧的记忆中,他是?在以道的视角,看着这世间万物! 殿内,大?门关?闭,端坐于上首的道人缓缓睁开眼眸:“你来了?。” 帝俊俯首道:“妖族帝俊,见过道祖,不知道祖召见所为何事?” 鸿钧却只是?淡淡看着帝俊,半晌,缓缓道:“修无情道的三足金乌,有意思。” 唇瓣紧抿,帝俊直起身子道:“正是?,道祖可是?要为弟子指点迷津?” “指点迷津?”鸿钧笑道:“看来你也是?知道自?己有迷津啊,金乌,你修无情道,可这道心?却是?不稳啊。” 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帝俊稳了?稳心?神,却并?未开口。 见帝俊不答,鸿钧由座上起身走至帝俊身旁,那双无欲无求仿佛看透世间万物的道瞳紧盯帝俊,威压一点点弥漫开来:“你修无情道,那你可知凡是?修无情道者,一旦道心?不稳起了?执念,便会生为劫数,道途散尽。” 帝俊面色苍白,在这威压之下却是?丝毫生不起抵抗之心?,只沉声道:“帝俊知道。” “哦?是?么。”眸色转暗,鸿钧威压不减,却是?唇边含笑道:“那你是?否知道,若想道途平坦,其实也简单的很。” 听鸿钧此言,帝俊后退一步,声音微冷:“不知。” “不知?是?当真不知,还是?能知却不愿知?”鸿钧却是?步步紧逼道:“你师兄弟二人同出生于太阳星,你的伴生法宝乃河图洛书,而他的则是?开天第一至宝,混沌钟!” “三足金乌一降临世间,天道便有所感知,更何况你二人皆由太阳星所育,乃一星双生,同属阳星。”鸿钧上前一步,说?:“你可知,你这师弟生来便是?带着劫数的。” 此话一出,帝俊面色以肉眼可见的冰冷了?起来,焦躁道:“道祖此话何意?!” 帝俊是?知道的!见此情形,施勋可以肯定,太一身带杀劫一事帝俊是?知道的! 这也可以解释为何帝俊一定要修无情道,又为何叮嘱太一不得在他人面前显露出东皇钟,这不仅仅是?怕太一因身怀至宝而招来杀身之祸,更多的怕是?因为知道太一有这杀劫,因此才?小心?翼翼的规避一切能够引出杀劫的事情,他修了?这世间最强却又最不易修的道,就?是?为了?在杀劫到?来之前,好护着太一尽快成长起来,最起码,能够在这杀劫中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帝俊周身冷意已是?毫不掩饰的释放了?出来,见状,鸿钧收起威压,淡淡道:“看来是?知道的,太阳星,太阴星,乃是?天地极阳与极阴之物,羲和?乃太阴星所出,本体为阴,而与之相对的,则是?由太阳星所出的你,如此一来,阴阳调和?,方不扰天地秩序。” “然而……”鸿钧垂眸道:“此番,太阳星中却是?多出了?一只三足金乌,阴阳乱,便定有杀劫出,好让天地阴阳回?归正道。” “你为了?护着你这师弟,压了?周身炽阳之气,不修妖道,转修无情道,以期能瞒过天道。”鸿钧缓缓笑起,“然而你却犯了?这无情道的大?忌,你心?有执念,又如何能正道,如何能瞒过天道呢?” 听鸿钧将自?己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一一道出,帝俊却是?冷静的有些可怕,反而问道:“敢问道祖,这杀劫要如何方可化解?” 鸿钧瞳色一闪,道:“无解,此乃他之因果,旁人插手不得。” “是?么?”唇角微勾,帝俊抬眸看向?鸿钧,挑衅道:“若我定要插手呢!” 鸿钧面上表情一点点淡去,转身坐回?上首,漠然道:“帝俊,莫要执迷不悟,杀劫不过他注定不得成圣,但你不一样?。” 鸿钧声音微沉,带出了?丝丝|诱哄:“你现在执念未深,也不过是?道心?不稳而已,倘若你能将这执念的根源早早消除,一旦无情道成,你便可成为这洪荒内第一圣人,就?连我,怕是?都敌你不过。” 施勋被禁锢于殿内看着这一切,只觉脑中犹如被重棒所击,震荡不已,不一样?,这跟鸿钧今生召见自?己时说?的杀劫不一样?,鸿钧告诉自?己太一的杀劫是?因巫族而起,然而在前世,鸿钧却是?提也未曾提到?过巫族。 怪不得,无论前世今生,鸿钧都想要灭掉太一,这杀劫的源头根本不在巫族身上,只因天道,是?想要太一死的! 那为何今生鸿钧却不将这一切说?出,而是?统统归结在了?巫族身上,是?轮回?转世变了?因果,还是?一切其实都未曾改变,只不过是?,不敢将这因由说?出罢了??! 帝俊不为所动道:“倘若我不将这执念除去。” 鸿钧摇头道:“执念之所以称之为执念,便是?他的一举一动皆牵动着你的心?神,而这,是?修无情道的大?忌。修无情道者,修为越高,越不可妄动情念,否则便会神魂动荡,修为倒退,再不得成圣,你现在,应该是?已有所察觉了?吧。” “到?那时,洪荒圣人涌现,而你修为不得涨进,即便是?战力再强,又要如何护得住你那师弟呢。” 呼吸微微一紧,帝俊面上神色逐渐沉重起来,很显然,鸿钧说?的是?事实,这一切在将来,都是?完全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一时间,整个殿内陷入一片死寂,便在此时,施勋突地神思一闪,猛地发现那殿门之外,似是?存有另一道元神的痕迹。 而待施勋将神识探出察看后,却发现这道元神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早已离去的太一的元神?! 这道元神并?不完整,微弱细小近似于无,也正因如此才?能在这殿外躲了?如此长的时间而没?被察觉,太一这家伙,竟是?将自?己的元神分裂开来,偷偷随着帝俊进入了?这紫霞内宫! 不好!施勋心?中一惊,太一体内本就?进入了?魔气,在听到?这殿内鸿钧的一番言论,只怕会心?神动荡,阻了?修行啊! 眼见帝俊面色越发阴沉,却闭口不提将执念除掉之事,鸿钧微微一叹,似是?终于妥协:“还有一法,我可替你将情丝去除,使你六根清净,无情则无念,如此一来,即便你执念不除,也对修行无甚大?碍了?。” 经?过漫长的沉默,帝俊终于开口,涩声道:“还请道祖,容帝俊考虑一下。” 与此同时,太一藏于殿外的元神忽地一闪,紧接着朝着天边疾驰而去。 点了?点头,鸿钧挥手打开殿门,淡声道:“我会在此殿内闭关?百年,待到?下次开坛讲道时再来要你的回?复,如此,你这便离开吧。” 眼见帝俊踏出了?殿门,施勋立时剧烈挣扎了?起来,想要随着帝俊一同离去,然而无论他如何动作,那于无形中禁锢着他的枷锁却是?一动不动,直到?殿门再次关?闭,施勋这才?感到?那枷锁逐渐松去。 待到?身体恢复自?由,施勋立刻拔腿就?跑,想要追出殿外去,然而就?在他刚一触到?殿门的那一刻,一阵无形的威压猛然袭来,将他再度锢于殿内,不能动弹半步。 这一下子,施勋才?终于是?反应了?过来,他被囚在了?这殿内,出不去了?! 大?殿之中,脚步声缓缓响起,鸿钧由坐上走下,一步步来到?了?门口,与施勋并?肩而立,那双向?来淡漠无比的双眸,在这一刻,突地浮现出了?一丝丝令人惊异的不甘。 “无情道,道虽无情人有情,帝俊,便让我看看,你要如何帮太一过了?这劫数,破了?这无情天道!!!” 洪荒五一:前尘往事(七) 汤谷内扶桑树遮天蔽日, 在微风催动中摇晃着硕大的叶冠,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宛如孩童口中不成调的曲目, 悠然飘向远方?。 树下, 柔亮清澈的池水顺着风荡起层层涟漪, 一圈圈沿着谷内小径朝四面八方流淌而去。开满金黄色花朵的山坡上,形态各异的妖兽栖息在此处, 迎着午后带着暖意的阳光,舒适的伸展着四肢。 自帝俊开放汤谷接纳众妖以来?,数百年间, 汤谷内涌入了数以万计的妖兽,而一旦进入汤谷, 无论?修为高低,族群强弱, 皆为平等,不可惹是生?非,有那等心怀不轨的妖兽,也都被帝俊一一处理了出?去。 因念帝俊之?恩, 凡进入汤谷内的妖兽, 皆尊其为妖帝, 和其一同守护着汤谷安宁,也正因如此,汤谷内才能看到这万妖齐聚,和睦共处的景象。 而这除了这些或俯卧, 或嬉戏的妖兽以外, 另有一身着玄色衣衫的英俊男子,小心?翼翼的穿梭于妖兽之?中, 采摘着流水旁的圆滚滚的金色小花,直至捧了满怀的金黄,这才起身朝着汤谷中心?那巨大的扶桑树走去。 “太一大人,今日怎么?没有修炼,倒是好兴致的跑出?来?采花啦?”见男子走来?,那些本是懒洋洋躺在坡上的妖兽们皆纷纷化出?身形,凑上前招呼了起来?。 “是啊是啊,许久不曾见过太一大人了,今日出?来?采花,莫不是妖帝要出?关了?” 此话一出?,围在一旁的妖兽们登时?兴奋了起来?,“可是当真,我们可都是好久没见过妖帝了!” “可不是,妖帝此次闭关应当已快有百年之?久了吧?算得上是闭关以来?时?间最长的一次啦!“ 竟是又过去了百年了么?,当真是好久,好久……久到他几乎已快忘记,曾经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汤谷,是什么?样子的了。 听着周遭妖兽吵吵嚷嚷的话语,太一低垂的眸中划过一抹思念,紧了紧怀中的花束,抿唇朝前走去。 随着太一略显急促的步伐,怀中金灿灿的花朵们登时?摆动了起来?,犹如一个?个?从天上跌落的小太阳般,摇头?晃脑的彰显了主人的好心?情?。 看着太一那明显区别于往常的愉悦步伐,妖兽们嬉笑着推搡了起来?:“看来?是了,不然平日里太一大人都在洞府修炼,哪里会轻易跑出?来?。” “快快,大家伙准备一下,妖帝今日要出?关了!“ “对了,谁见到羲和大人了?也告知?她一声吧。” 扶桑树下,等了许久仍不见帝俊出?现的太一反复掐着手指,再三确认了自己没有算错日子后,这才长出?了口气,捧着满怀的小太阳,略带焦急的注视着面前没有丝毫动静 的洞府。 直至夕阳逐渐隐没于天际,一丝丝金光缓缓由扶桑树内泄露而出?,紧接着,无数道光束轰然而散,以整个?扶桑树为中心?层层蔓延开来?,将整个?汤谷染得宛若白昼。 而那树干之?内,三足金乌展翅高鸣,鸣叫声越过千重万岭,直达九天之?上,回荡于整个?洪荒。 一时?间,汤谷内寂静无声,紧接着,随着金光愈盛,无数妖兽皆欣喜若狂的朝着扶桑树奔跑而去。 四十九重天外,仿佛是被这声响彻云霄的鸣叫声惊醒,道人缓缓睁开眼眸,神识向着汤谷内扫去。 片刻之?后,收回神识,道人勾唇而笑:“竟是已修成?了准圣,不错,不错。“ 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殿内一角,道人起身朝阶下走去,“这紫霄宫,也是时?候该重新开启了吧?“ 道人身后,自进入紫霄宫起便被困在了此处数百年的施勋缓缓站起身来?,随着道人一同行至门前,抬手抚上宫门。 “终于,可以出?去了。” 随着两人话落,紫霄宫门应声而开,刹那间,万丈霞光倾洒而下,照亮了道人平淡无波的瞳眸。 汤谷,光芒渐熄,三足金乌身形拉长,化作年轻男子的身体躯干,缓缓由扶桑树内步出?。 “恭喜妖帝进阶准圣!“男子踏出?的刹那,漫山遍野,万妖恭贺,齐齐俯下身去。 看着那张比记忆中冰冷淡漠了许多的面容,太一紧了紧手中的花束,上前一步,低声道:“师兄,你终于出?来?了,我……” 话语一顿,太一在对上那双冷漠到几乎有些无情?的双眸时?,整个?人如坠冰窟般,唇边笑意还未凝聚便已僵在了半截。 淡淡瞟了太一一眼,视线掠过太一怀中四散的‘小太阳’们时?微微一顿,帝俊抬眸问道:“给?我的?” 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点了点头?,太一将花举起,深吸口气道:“恭喜师兄进阶。” “多谢。”抬手将那捧金灿灿的花接入怀中,帝俊面向众妖,开口的瞬间,声音响彻洪荒:“闭关百年,今日终得进阶,即日起以汤池水设宴百天,凡为妖族中人,皆可入席。” 汤池水蕴含先天灵气,饮一口便可修为大增,帝俊此番设宴几乎是惠及了洪荒内所?有的妖兽,此话一出?,无数道明黄功德悄然落下,汇聚为一丝丝元神之?力,融入帝俊心?口。 见谷内众妖欢腾,帝俊平淡的眸内这才泛起一丝笑意,扭过身细细打量起来?站在一边的太一,半晌后,勾唇道:“不错,修为提高了不少,看来?没有趁我闭关的日子里偷懒。” 微有恍惚的看着帝俊唇边那抹笑意,太一上前两步,激动到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着:“师兄,我,很想你。“ 然而听到太一此言,帝俊唇边的笑容却是缓缓淡了下去,扭过头?避开了太一那双炙热而明亮的眸子,道:“羲和现在何处,将她唤来?见我。“ 察觉出?帝俊在有意忽略自己的话语,太一眸色微暗,面上神情?一点点冷了下去,垂头?应道:“知?道了。“ 见太一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去,帝俊这才抬眸紧盯着太一背影,微微一叹之?后,那隐藏了数百年的思念终是毫无掩饰的涌了出?来?。 这百年间,果真就如鸿钧所?言,随着修为的提升,他心?中的执念亦越来?越深,几乎已经到了情?念一动,便会元神动荡,修为停滞不前。 然而如今妖族初立,太一又修为尚浅,他若在如此修炼下去无疑会被洪荒众修者们甩在身后,如此一来?,别说本就身带劫数的太一了,乃至整个?妖族都将无人能护得住。 帝俊别无他法,只得选择封锁了自己的五感闭关修炼,一来?减少与太一相处的时?间,好不妄动情?念,二来?则是趁此机会,令太一快速成?长起来?,莫要再处处依赖自己。 待到妖族壮大,太一亦修炼有成?,即便将来?的某一天他因替太一挡了劫数而身消道陨,有了整个?妖族做后盾,再加上混沌钟护体,洪荒内应当不会再有人敢对太一出?手了。 无情?道乃是最为接近天道的修行方?法,此次闭关百年,帝俊修为终于突破,成?为了洪荒内第一个?步入准圣阶段的修者,可以说是只差临门一脚,便可脱胎换骨,得道成?圣。 修为越高,帝俊对于这无情?道的修炼法门亦是理解的愈发深刻,然而无论?如何,这执念的影响,他却是始终无法找到将其消除的办法,只要执念一日不消,他便只能困于准圣阶段,终不得成?圣。 莫不是当真要去掉情?丝,方?可不受执念所?困…… 脑中又浮现出?当日在紫霄宫时?鸿钧所?言,帝俊双眸微阖,转身踏入洞府之?中。 不过少许,得到消息的羲和在太一的带领下匆匆赶来?,一进入洞府便迫不及待的跑至帝俊面前,兴奋道:“师兄你可是进阶准圣了?!真是太厉害了!“ “嗯。”有意无意的扫了太一一眼,见其仍是木着一张脸,就差把心?情?不好四个?字明晃晃的贴在脸上了。 心?中暗叹一声,帝俊也不去理会他这幅闹脾气的模样,只是冲着羲和点了点头?,温声道,“这百年来?谷内杂事都要劳烦你处理,辛苦了。” “没,没什么?的,师兄闭关修炼才当真是辛苦了。”连连摆了摆手,羲和稍稍低头?,将颊边发丝别于耳后,露出?了染着红晕的耳廓。 注意到那一抹微红,太一胸腔内突地涌起一股奇怪的情?绪,犹如咚咚响起的战鼓,叫嚣着令他想要发出?一些带有攻击性的言语。 这股情?绪来?得过于突然,又强烈的令太一毫无防备,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开口嘲讽道:“刚才也不见个?影子,现在倒知?道跑来?嘘寒问暖了。” 面上一白,羲和双手搅弄着衣角,微咬了咬唇,嗫喏道:“我没有,刚刚只是……“ “不必解释。“拦下羲和未出?口的话语,帝俊转头?看向太一,眉头?紧皱道:,“百年未见,什么?时?候,你竟学得如此尖酸刻薄了。” “师兄,我……”瞥见帝俊眸中一闪而逝的失望,太一只觉心?中一窒,往日积压于心?底的委屈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几乎要控制不住的宣泄而出?。 便在此时?,四十九重天外,鸿钧声音徐徐而起,洪荒内万物生?灵皆聆得道音。 “紫霄宫已闭宫数百年之?久,今日得知?洪荒之?中已有修者进得准圣之?列,遂决定再开宫门,授成?圣之?道,此次讲道,凡有灵者,皆可入紫霄宫内听道论?道,寻得道法门。” 鸿钧话音刚落,帝俊放出?神识探去,见洪荒中已有无数修者动身,朝着四十九重天外赶去。 “师兄。” “好了,有什么?事日后再说。”摆了摆手,帝俊开口道:“紫霄宫门已开,你二人准备一下,随我前去听道。” 垂于身侧的手掌逐渐收紧,太一眸底暗色浮现,如一点浓墨,浸染于那双灿若朝阳的眼眸之?中。 “师兄。”太一声音喑哑道:“此次讲道,我不想去。” 洪荒五二:前尘往事(八) 神色一凝, 帝俊眉头蹙起道:“你说什么?” 微勾了勾唇,太一无所谓道:“我修为不够,离成圣还远的很, 去了也没有什?么用, 倒不如?留在族中修炼得了。” 眼见帝俊神情一点点冷了下来, 羲和连忙上前劝道:“太一师兄说笑了,怎么会?没有用呢, 道祖也说了,此次讲道凡有灵者皆可进殿听道论道,那也就说明, 即便修为不够……” “关你什?么事?”扭头看向羲和,太一打断道:“怎么什?么你都要上来插上一手?而且……” 上下打量着羲和, 太一满脸漠然:“谁是你师兄?平日里可没听你如?此称呼过我?。” 身形微僵,羲和缓缓垂下头去, 话语含着淡淡的委屈:“平日你都是在洞府修炼,也很少在族中出?现啊。” “是么?”太一嘲弄道:“我?可不这么认为。” “不用理他!”唇瓣紧抿,帝俊眸底隐含怒意?,沉声道:“他爱去不去, 数百年没有管他, 怕是魔怔了!” 神色微动, 太一挑眉冷笑了起?来:“是啊,我?怕是真的有些?魔怔了。” 抬脚一步步朝着帝俊走?去,太一话语中几乎是带着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我?就是魔怔了, 才会?在得知你修什?么无情道的时候没有阻止你, 让你去修这种舍情弃欲,六亲不认的道法!” “你给我?闭嘴!”终是忍不住的怒吼出?声, 帝俊上前一步,刚欲说些?什?么,却又?止住话语,看向羲和道:“羲和,你先行赶往紫霄宫去吧,此次讲道应会?对你修行大有进益,不可耽搁。” 眸底一丝微光闪过,羲和面带担忧道:“那师兄你呢。” “我?稍后便会?赶去。”顿了顿,见羲和仍在原地磨磨蹭蹭,满面踌躇,帝俊面色微沉道:“还不快去?” 咬了咬唇,羲和这才点点头,转身出?了洞府。 看着羲和离去,帝俊抬眸对上太一,紧抿的唇瓣微微向下一压,若有似无的透出?了一丝丝的紧张。 “我?修什?么样的道与你无关。”半晌,帝俊开口道:“况且这无情道,也并不全是如?你说的那般……” “与我?无关?呵!”打断了帝俊话语,太一冷笑着问:“修无情道者,需摒弃一切情感,且修道愈深,便愈发无情无念,无欲无求,那我?呢,到那时我?这个师弟又?算什?么?” 见帝俊眉头紧皱并不答话,太一步步紧逼道:“这数百年来你每闭关一次,对我?便冷落上几分?,闭关时间愈久,出?关后更是连见都不愿见我?一面,倘若我?不是次次在你出?关时日等候于此,你怕是早便不记得汤谷内还有我?这么个师弟的存在吧?!” 不愿与太一在此事上过多?纠缠,帝俊垂眸道:“我?没有如?此。” “修无情道者,道心坚定不可动摇,一旦心有执念,便要立即除去,否则修为便会?止步不前。” 话落,太一双目紧盯帝俊,不给他丝毫闪躲的机会?,破釜沉舟般问道:“师兄,有时我?便在想,倘若我?成为了你修道途中的阻碍,你是否会?就此放弃我?,是不是会?为了你的道,将我?斩于剑下?” 身子猛地一震,帝俊几乎是带着惊骇的抬眸看向太一,完全没有料到太一竟会?说出?如?此话来。 努力平复着心神,见太一神色中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终于意?识到了此事怕是有些?不对,帝俊唇瓣微颤,解释道:“不会?的,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的。” 然而?此时的太一却是已经听不进这些?在他看来苍白?无比的解释,喃喃自语道:“不会?的,是什?么不会?,是不会?将我?斩于剑下,还是说我?压根就成为不了你的执念,动摇不了你的道心!” 湛亮的眸子突兀的浮起?层层乌黑,太一猛地欺身而?上,带着帝俊从未见过的神情将他死死禁锢于怀中,“倘若如?此,那我?宁可成为你的执念令你道心不稳,这样一来就算是被你斩于剑下也好过被你忘个干干净净!” 察觉出?太一变化,帝俊眸底瞬间翻起?惊涛骇浪,猛地挣脱开来向后退去,看着太一被黑雾浸染的眸子,不可置信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么会?有魔气?你入魔了?!” 垂头看着被帝俊挣脱开的双手,太一眸色一点点加深,直至变得有如?墨盘般漆黑无比。 见太一不答,帝俊上前握住太一手腕探查,神色冷凝道:“这魔气是何时进入了你的体内,你这些?年都没察觉出?什?么不对么?!” “察觉到又?如?何?”黑眸死死盯着帝俊,太一眉目间泛起?一丝丝的哀戚,“将我?入魔一事告知于你,好让你除魔卫道么?” 见帝俊面色猛地僵住,太一眸色渐冷,反手压住帝俊双肩将其猛地向后推去,抵于壁上,缓缓低头,凑向那张终于泛起?一丝慌乱的面庞。 眼见那双被浓雾浸染的眸子逐渐靠近,呼吸间甚至已经可以感受到太一口中炙热的吐息,从未想到过自己有一天竟会?因太一而?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帝俊几乎是有些?惊慌失措的放出?真气,欲要将太一逼开。 然而?下一刻,帝俊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放出?的真气犹如?石沉大海般被太一吸收了个干干净净。与此同时,太一周身黑雾层层泛起?,犹如?一道道枷锁,牢牢的缠绕在了帝俊四周,将他锁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抬手抚上帝俊向来清冷的面颊,太一几乎是带着亵渎的意?味,拇指狠狠磨蹭着帝俊的唇瓣,看着那本?是微白?双唇在反复的搓、弄下染上糜、丽的色泽,眸底压抑着隐隐的兴奋,终是再也忍耐不住的覆了上去,略带颤抖的含住这俊朗面庞上的一抹诱人艳红。 “太一你!唔!”惊讶的瞪大了眼眸,从未受到过如?此对待,帝俊终是再也无法冷静,面色霎时间通红一片,挣扎着仰头向后避去,恼怒道:“太一你给我?住手,唔……你……你怎能入魔?!” 太一眸中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见帝俊仰头,干脆顺势吻、上那雪白?的颈、项,吮、吸出?朵朵殷红,“反正师兄你去了情丝,便也不会?在乎我?这个师弟了,那我?入不入魔又?与你何干?倘若入魔能令你日日思我?念我?,即便是欲要将我?除之而?后快,那我?也,甘愿入魔!” “混,混账!”颈间传来阵阵酥、麻,帝俊当真是怒火中烧,干脆放弃了调动真气,直接以元神之力朝着太一猛地撞去! 刹那间金光四起?,形成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气浪翻滚而?出?。猛地受此一击,太一登时闷哼一声,缠绕在两人四周的黑雾瞬间散去,自己亦控制不住的松开双手朝后退去。 半倚着墙壁,帝俊双目发红的看着太一,顷刻间元神震荡不稳,只觉胸腔内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这疼痛来势汹汹,比以往妄动情念时重了数百倍不止,帝俊身形微微一晃,缓缓顺着墙壁滑落在地。 “师兄!”从未见过帝俊露出?如?此脆弱模样,太一呼吸一窒,此时才终于是感到了些?许后怕,连忙撤去周遭黑雾,面带惊慌的靠上前来。 然而?还不待太一近身,帝俊周身金光四起?,道道符文急射而?出?,没入太一四肢之中,将其钉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河图洛书?徒然显出?形来,化作巨大卷轴浮于空中,将整个洞府牢牢包裹于其中,与外界隔离开来。 体内魔气被四肢的符文暂时压制住,面无表情的看着帝俊,太一缓缓勾起?唇角:“呵,道家?符文?跟太上老君要来的?什?么时候,师兄竟也学会?了这等趁人不备的方法。” 不理会?太一的嘲讽,见这符文已将其制住,帝俊轻呼了口气,也不起?身,只仰头靠着墙壁,皱眉问道:“那情丝之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唇角下压,太一冷哼一声,道:“那日你前去紫霄宫,我?便分?出?了一丝元神在殿外躲着,你们所谈之事,我?皆听了个一清二楚。” 微微一愣,帝俊双目微阖,喃喃道:“原来你早便知道了。” “是啊,都知道了。”目露凄然,太一轻笑了一声,一字一句道:“知道了我?生?来便带着杀劫,注定不得成圣;知道了你修道为我?,那个必须要除去的执念亦是我?;知道了你想要将情丝去除,从此无情无念,直至将我?遗忘!” 眼睫微颤,帝俊抬手按住心口,被那越发强烈的痛感折磨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便是,你入魔的缘由不成?” “是也不是。”直勾勾的看着帝俊,太一摇头低笑了起?来,“师兄,你不懂,只要你修一天无情道,你便一天不会?懂。“ 见帝俊面色实在是有些?难看,太一抿了抿唇,轻声道:“师兄,莫要在修无情道了好不好,我?若是入了魔,便再也无需你这么护着了,什?么杀劫不杀劫的,我?自会?想办法渡过。” “到那时,你不成圣也没关系,有我?护着,再加上混沌钟在手,这洪荒内便无人能伤害到我?们……” “莫要胡言乱语。”缓缓站起?身来,帝俊面色发白?道:“你身上的魔气,我?会?想办法帮你除去的,在魔气没有除掉之前,你便给我?留在这洞府内好生?反省!” 僵立在原地,太一满目漠然,“你还是舍不得么师兄,舍不得你的无情道,舍不得这成为天道之下第一圣人的好机会?,还是说……” 抬眸扫向帝俊,太一平淡道:“刚好出?去通知那位太上老君,可以趁机除了我?这个入了魔的人,好成就了你的大道。” 猛地抬头看向太一,帝俊手掌死死按住心口,眸色一点点冷硬了下来,寒意?汹涌。“太一。”帝俊说:“你令我?很失望。” 话落,帝俊再无言语,转身离开洞府。 黑暗中,太一微垂着头,沉默地看着帝俊身影消失,金色的眸子与逐渐降临的夜幕融为一体,再不复往日般耀眼。 洪荒五三:前尘往事(九) 帝俊抵达四十九重天的时候, 讲道早已开始,乌压压的修者们将紫霄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一圈,鸿钧声音由宫中穿出, 响彻于四十九重天上下。 见状, 帝俊也不欲凑上前去和这帮修者们挤做一团, 况且他现在心烦气躁,无心论道, 来这四十九重天也不过是为了给鸿钧一个答复,干脆便寻了个清净的地方伴着道音修炼了起来。 不知过去?多少时日,道音缓缓而停, 众修者们从这玄妙之境中纷纷醒了过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开始探讨道法。 察觉到有人朝着自己这方靠近而来,帝俊警惕的起身看去?, 对上了太?上老君略带探究的眼眸。 见帝俊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太?上老君轻咳一声,朝着?一旁道:“羲和道友,我?所说可是没错, 帝俊道友这不是来了么。” 太?上老君身旁, 一早便来到四十九重天等候的羲和连忙上前几步走至帝俊身前, 松了口气道:“总算是找到你了师兄,我?还?以为你也不打算来了呢。” 话落,似是察觉到什么,羲和视线绕着?帝俊身周转了一圈, 疑惑道:“诶?怎么没见太?一师兄, 他没跟着?一起来么?” 整理衣摆的手微微一顿,帝俊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 淡淡道:“他自觉修为不够,不愿意上来听道,我?便干脆将他留在了洞府中修炼,待其修为提上来,方可踏出洞府。” 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帝俊又补上一句,“对了,你回到谷内后记得通知众妖,近些日子便不要打扰他修炼了,有什么事情?我?自会处理的。” 闻言,羲和眸底微光一闪,小?声嘟囔了起来:“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平日里谷内的事情?他压根理都不理,都是我?……” 说着?说着?,仿佛是突然读出了帝俊话中含义?,羲和双眸微睁,略带兴奋的抬起头来,语气中透露出抑制不住的愉悦,“师兄你的意思是,你这些日子,不打算闭关修炼了?” 点了点头,帝俊道:“我?此次闭关许久,也是时候该重新接触一下谷内事物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刚好?趁此机会,你可以放下这些杂事,潜心修炼一番。” “啊?我?就,不用了吧……”见帝俊竟是打算让自己闭关修炼,羲和面色一暗,努力争取道:”而且这谷内的事情?也没有很多,不影响修炼的……” “你的修为比之太?一来说可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啊。”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羲和的话语,帝俊眼神?淡漠的瞟向羲和,“我?说了,谷内这些杂事交给我?来处理便好?,况且……” 抬手拍了拍羲和肩侧,帝俊声音微沉,“羲和,你也该收收心了。” 缩于袖中的双手微微一抖,羲和抬眸看去?,却?被那一片平静无波的金黄刺的双目微红。 缓缓垂首,听出帝俊话中提点之意,羲和只得将自己那些无处可表的心绪尽数收回,而后深吸口气,苦涩的点头应道:“是,羲和知道了。” 在一旁将这对师兄妹的互动全程看在眼里,太?上老君摇了摇头,心中暗叹,百年不见,这帝俊的言谈举止是越发的冷情?冷性了,倘若真是将这无情?道一修到底,也不知究竟会变成何等冷硬的模样。 不过这无情?道也当真是强悍无比,即便是妖修,短短数百年间修为竟已进阶至准圣,便连鸿钧道祖似乎亦对帝俊颇为关注。 若有所思的看向帝俊,太?上老君轻轻一咳,开口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气氛,“此番听道,羲和道友定会有所进益,不若便听你师兄的,先行回去?修炼,免得被一些杂事耽误了修为。” 话落,太?上老君意有所指道:“帝俊道友,你我?二人可是有百年未见了,平日里你躲在汤谷修行我?也不好?打扰,今日遇见,也应该陪我?这个老友叙叙旧了吧。” 听出太?上老君话中有话,帝俊点头道:“这是自然,羲和,你便先回去?吧。” 抿唇应了一声,羲和低垂着?脑袋,有些失魂落魄的消失于两人眼前。 待羲和离开,帝俊侧过眼眸,上下打量着?太?上老君,道:“怎么,老友想跟我?叙些什么旧?” 撇了撇唇,示意帝俊跟上自己,太?上老君边走边道:“你今日既来听道,却?为何不进殿内,你可知鸿钧道祖今日所传授的乃是成圣之道,倘若进得殿内,是有机会可以得到大道之基,鸿蒙紫气的?” “那又如何?”帝俊淡漠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罢了。” “你所修之道的确是无需外?物相辅,但有了也总归是好?的。”见帝俊神?色淡淡,一副无心受教?的样子,太?上老君只得转了话题道:“罢了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无甚用处,对了,你可知鸿钧道祖将这几道紫气都赐予了谁” 帝俊眉梢微挑,忍不住打趣道:“你这话倒是问的有意思,我?又没进得殿内,如何得知” “咳,我?也不过就是顺口一问罢了。“见帝俊没有半点配合的意思,太?上老君干脆便自顾自说了起来:“元始,通天与我?各得一道,女娲一道,红云一道,还?有两道则是给了两名来自西?方的佛修,准提,接引。” “西?方的佛修?”帝俊疑道:“鸿钧道祖怎么会将紫气给了两名西?方修者?” “你没有进殿,自是不清楚殿内情?况。”太?上老君道:“紫霄宫偌大,然这殿内却?只摆放了六个蒲团,我?师兄弟三?人与女娲占了其四,另两个则是由红云,鲲鹏所占,其余修者,则只能立于殿内两侧听道。” “而那两名佛修虽是姗姗来迟,其中一个却?通过比试夺了鲲鹏的位置,另一个,则是红云主动让了出来。” 话说至此,帝俊已是了然道:“如此说来,那殿内摆放的蒲团乃是成圣之位?” 太?上老君点头道:“开始也只不过是猜测,然而道祖仅将鸿蒙紫气赐予了坐在蒲团上的几人,那便是默认了此事。” 帝俊问道:“既然如此,不占圣位,红云又怎会得了紫气?” “我?们也是最后才得知,紫气原来是有七道的。”太?上老君神?色复杂道。 “前六道早早便已赐出,只有那最后一道紫气,鸿钧道祖直至讲道结束,才将其赐予了红云。”若有所思的看向帝俊,太?上老君道:“我?想,那最后一道紫气道祖原本是想留给你的,但没料到,你却?是连殿门都未曾踏进。” 察觉出太?上老君神?情?有恙,帝俊抿唇道:“道祖可是有召。” 轻叹一声,太?上老君摊开手掌,召出阵法,“道祖已在紫霄宫等你多时了。” 瞬息之间,景象变换,看着?那座于云雾缭绕中耸立的巍峨宫宇,帝俊不由面色一凝,朝着?太?上老君拱了拱手,抬步向前走去?。 “且慢!” 身形一顿,帝俊回过头道:“老君可还?有事要说?” “其实也没什么。”唇瓣微动,太?上老君欲言又止:“只是我?近日游历洪荒之时,似乎发现了魔气的踪迹。” 心中瞬间一冷,帝俊面不改色道:“此事可当真,你是在何处发现魔气踪迹的?” 凝眸看了帝俊一眼,太?上老君摇头道:“我?也不敢妄下断论,此事还?是待我?先行调查一番再说吧,告知你也是好?让你提前有个防范。” 双手微松,点了点头,帝俊颔首道:“如此,那便多谢了。” 说完,帝俊转身向殿门走去?,却?听身后太?上老君略带迟疑道:“帝俊,不论如何,魔气绝不可重归洪荒。” “这是自然。”声音如浸着?碎冰般,帝俊冷冷一应,脚步不停,进入了紫霄宫内。 看着?帝俊的身影消失于眼前,太?上老君面色逐渐肃然起来,帝俊这幅模样,果真是有些不太?对劲啊。 紫霄宫内,端坐于上首的鸿钧缓缓睁开眼眸,注视着?帝俊踏入殿中。 须臾,鸿钧带着?笑?意开口道:“终于肯进来了?” 微微附身,帝俊面色沉静道:“承蒙道祖久候,帝俊此番前来,不为其他,因此便也不欲进殿,抢夺他人机缘。” 抬眸对上鸿钧,帝俊淡淡道:“帝俊今日来,只是为了给道祖一个答复罢了。” “哦?是么?”唇边笑?意隐去?,鸿钧眼眸微阖,漠然道:“你可是想好?了。” “是。”上前一步,帝俊双目直视鸿钧,定定道:“不满道祖,自帝俊修道开始,心中便已有了执念,帝俊不求道途平坦,只求这一身修为,能护得住自己想护的人!” “倘若帝俊去?除情?丝,变为一个无情?无欲无念之人,那敢问道祖,我?又缘何,修炼此道!” 鸿钧身旁,清晰的感受到了来自这位天道圣人的惊怒,施勋行至帝俊身前,看这这张虽冰冷了许多,但却?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坚定面庞,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好?样的。” 自施勋知晓了自己的身份被困在紫霄宫起,数百年来,他的神?识早已与鸿钧融为了一体,这位天道圣人的一举一动,情?绪起伏他皆能感知的一清二楚,因此他才知晓,原来即便是天道圣人,亦是有喜怒与不甘的。 说来可笑?,本应最是无欲无求的天道圣人,竟会有如此强烈的不甘心,不甘生来为圣,不甘做这最为接近天道的人。 天道圣人又如何,天道需要他时,他便遵循天道旨意临世,不需要他时,他便只能日日待在这紫霄宫内,感知着?洪荒内万物变换,却?永远无法踏足于其中。 圣人与天地同寿,倘若无法脱离天道,那终其一生,他也不得半点自由! 洪荒五四:前尘往事(十) “好, 好,好!”从未见过哪个修无情道的修者,会有如此深入骨髓的执念, 深到宁可道途尽毁, 亦不肯将其祛除。 “罢了?罢了?, 皆是痴儿啊。”似是知道?自己无法再?动摇帝俊的想法,鸿钧只得摇头叹道?:“你不愿便不愿吧, 但有一事你莫要忘了?,你修的乃是无情道。你若修为可进圣人之列,即便不去除情丝, 你那点情、欲仍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逝。而若你心有执念,修为止步于此, 你觉得待到洪荒内圣人出现,众修者修为上涨, 以你那时的修为,可还能护得住你想护之人?” “此事帝俊自有办法,便不劳道祖费心了。”拱手一拜,帝俊淡然道?:“道?祖要的答复, 帝俊已经给了?, 若是道?祖无事吩咐, 帝俊便先行离开了。” 定定的看着帝俊,少顷,鸿钧轻笑开口:“希望下次你我再?见之时,你心中执念能有所消退。” 话落, 鸿钧身影于殿内消失, 施勋坐在大殿的台阶上,看着帝俊放松了?面容转身离开, 神识开启,追随着帝俊前?往洪荒中去。 离开紫霄宫后,帝俊并没有回到汤谷,反而是脚步一转,朝着三?十三?重天太上老君的兜率宫而去。 刚进入三?十三?重天,还未抵达,远远便已看到了?太上老君等?候的身影,心知太上老君怕是算到了?自己会来找他,一落定,帝俊便也不言其他,开门?见山道?:“老君,帝俊有要事相商,还请老君将洞府周围禁制开启,免得被旁人偷听了?去。” 挥手布下结界,太上老君了?然道?:“你来找我,可是与魔气有关。” 见帝俊不答,太上老君神色慢慢凝重,“帝俊,此事我也不瞒你,数日前?,我便是在你汤谷周围,发现了?魔气的踪迹,此事事关洪荒众生,你可要给我个交代。” “在汤谷周围,不一定便是汤谷出了?问题,此事我自会调查清楚,老君不必担心。” 帝俊面色无波道?:“我此次前?来,也正是因?着此事,魔气再?现洪荒,我妖族首当其中易受其侵害,因?此我想向?老君求个法子,好让我能在发现魔气之时将其消灭,使族人不受所染。” 若有所思的看着帝俊,太上老君开口道?:“正统道?家真气乃为魔气所惧,我可传授你些许,好对抗魔气。然而这真气只能用?来驱散魔气,却灭不了?魔念。” “哦?”帝俊平静道?:“何?谓魔念?” “所谓魔念,便是心有执念,直至成欲,恶欲难求,演化为魔。只要有魔念在,魔气便会源源不断,驱除不尽。魔念一起,久而久之便会成为心魔,到那时,别?说是道?家真气,便是圣人怕都无法抵挡,当时龙、凤、麒麟三?族,不就是例子么?。”微一挑眉,太上老君摆手道?:“不过此事你倒是不必担心,毕竟你所修乃是无情道?,哪里会有什?么?欲念。” “那倘若有人生出了?心魔,又当如何?祛除呢?”帝俊缓缓道?。 面色微怔,太上老君双手插于袖内,沉声道?:“魔念不灭,心魔难消,若是如此,唯有先找到能够克制魔气的神器,而后借助神器之力?逼开魔气,进入心魔之中,找到其魔念根源,方可消除。” 帝俊喃喃道?:“能够克制魔气的神器?” 点了?点头,太上老君继续道?:“龙凤之战后,始麒麟身化祥瑞除尽洪荒魔气,而于此战中现世的神器皆附有祥瑞之气,祥瑞之气可化解世间一切怨憎,应当是能与魔气对抗一二。” 眸色微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帝俊拱手道?:“多谢。” …… 片刻之后,帝俊从三?十三?重天离开,马不停蹄回到了?汤谷。 洞府内禁制触动,羲和推门?而出,与站在屋内的帝俊撞个正着。 “师兄回来了??来此是有事找我么??”看着四处打量的帝俊,羲和疑道?。 帝俊目光看向?羲和,微微一凝后,缓步走上前?来,抬手点了?点羲和悬挂在腰间的玉髓,询问道?:“羲和,这玉髓可否先借我用?段时日?” “师兄想要拿走便是了?,还说什?么?借不借的。”面颊微红,羲和娇嗔了?一句,抬手解下了?玉髓放与帝俊手中。 “多谢。”点了?点头,帝俊正欲将玉髓收起,却觉手心一热,被羲和紧紧握住了?。 “羲和?”帝俊不解道?。 抬眸看着帝俊,羲和深吸了?口气,似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双手将帝俊的手掌包裹了?起来,“师,师兄,羲和有话想要跟你说。” 四目相对间,帝俊神情一点点冷凝了?起来,将手于羲和掌心抽出,若无其事道?:“我还有要事处理,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吧。” “可是……” “羲和。”打断了?羲和道?话语,帝俊漠然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它的我可以依你,但唯有此事不行。” “修习无情道?者,终其一生不可妄动情念,否则,道?毁神灭。”话落,不顾羲和瞬间惨白的面色,帝俊转身离去。 眼眶泛红的看着帝俊离开,羲和双拳紧握,指尖青白,“不可妄动情念,那我,便不要这个情念,我只要你是属于我的就可以了?。” 四十九重天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施勋已是察觉到羲和的不对,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已经发生过得事情,他身处于这段记忆之中,除了?袖手旁观之外,无法做其他任何?事情。 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怕是会令自己痛苦万分,施勋低叹了?口气,将头埋入了?膝间,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了?。 龙凤之战后现世的神器寥寥无几,归于了?哪位修者之手帝俊也都有所耳闻。羲和当初无意捡到的那片玉髓便是当初龙凤大战之后,由始麒麟泪水所化,名为怨憎髓。 拿到怨憎髓之后,帝俊便离开了?汤谷,开始于洪荒内四处奔波,一边找寻那几件带有祥瑞之气的神器,一边研究着去除魔气的方法。 然而已经为人所得的神器又哪是那么?容易拱手相让?帝俊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能给便给,不能给便硬抢,久而久之,妖帝暴虐,喜夺人法宝的言论?便流传开来,再?加上近年来帝俊不怎么?打理妖族事务,使得一些妖族行事愈发嚣张跋扈起来,因?果相生,终是为妖族埋下了?祸患。 北冥之海,乌云密布,万里无垠的海面之上突起巨浪,巨浪之间,一小岛般大小的鱼鳍猛然出现,而后拍击而下,将周围海面压的向?下三?尺,露出海中潜藏的巨兽。 那巨兽整个埋没于海水之中,仅仅是露出的背部便已一眼望不到头,微一翻身,便可令周遭海面震荡不已。 而在那巨兽前?行的方向?,一硕大画卷冲海而出,挡住了?巨兽的去路,画卷之上,帝俊结阵而立,怒喝出声:“鲲鹏,我劝你趁早将长生丹交出来,我还可饶你一命!” “都道?妖帝为夺人法宝无恶不作,先前?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何?止是无恶不作,简直是丧心病狂!” 海浪层层叠起,须臾之间,海中巨兽腾空而起,展翅为鹏,张口高鸣之间,狂风骤起,朝着帝俊扑面而去。 “这长生丹乃是我母凤凰所赐,早已与我内丹融合,岂是你说要便要的!” 多说无益,帝俊唇瓣紧抿,面若寒霜,眸中闪过一抹狠色,掌心真气化为利剑,于阵法中直斩而下! 刹那间万剑齐挥,金光大盛,穿透狂风骤雨朝着鲲鹏直刺而去。 见状鲲鹏终是被逼出了?人形,与帝俊缠斗了?起来,然而鲲鹏兽形便不敌帝俊,人形更是相差甚远,不过几个回合便中了?数剑,被帝俊刺入了?心口,落入海中。 将掌心红色内丹收起,帝俊盯着海面上逐渐扩散的猩红,抬手将一道?金符射入海中。 金符入海后,化为一个圆形结界,带着昏迷的鲲鹏浮出了?海面,见状,帝俊眉心微松,消失了?身影。 汤谷内,招来了?暂代妖族事务的大妖问询着近况,帝俊手指轻揉着眉心,冷声道?:“如此说来,还是没有羲和的消息?” 大妖垂首站于座下,小心翼翼道?:“不仅如此,派出去寻找的妖族也接二连三?没了?消息。” 动作一顿,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帝俊面色严峻道?:“既如此,那便先不要寻找了?,放出信号,让出谷的妖族也都回来吧,这段时间,加强谷中守卫,没有命令,不得随意进出。” 挥退了?大妖,帝俊回身坐下,清冷的面上现出了?一抹从未有过的疲态。 这些日子以来,帝俊于洪荒各处奔波,与数名修者接二连三?的缠斗,即便是他修为高深,与鲲鹏一战后,也已是力?竭。 鲲鹏修为不低,此番一战虽是拿到了?长生丹,他自己却也是经脉受损,元神动荡,再?加上他近来执念加深,每每施法之时,元神处便有如翻江倒海般震荡不休,令他痛苦不已,若是如此下去,怕是还不等?他替太一除去魔气,自己便要先走火入魔了?。 这种状态,他也只能暂时在汤谷内调养一番了?。 想到失踪的羲和与那些没了?消息的妖兽,帝俊低叹一声,心中更是烦躁。 便在此时,洞府之外,一道?熟悉的女声突然响起:“师兄?是你回来了?么??” 160-170 洪荒五五:前尘往事(十一) 帝俊闻声一愣, 犹疑道:“羲和?” “是我啊师兄。”洞府外,羲和略显急促道:“师兄,快, 快让我进?去, 我有事要跟你说。” 眉头微凝, 帝俊并未解开洞府禁制,而是反问道:“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 怎么半点消息也无,我派出去寻你的妖兽你可曾有遇到一二??” “有,有, 我便是为了此事回来的师兄。”羲和语气明显焦灼了起来,“那些妖兽, 全都被巫族捉了去了,连我也是在那巫族族地困了许久, 前些日子方才脱困,这才赶忙回来将此事告知于你啊!” “你说什么?!”闻言,帝俊抬手解了洞府禁制,一把将外面的羲和扯了进?来, 惊疑不定道:“此事竟是跟巫族有关!” 被帝俊扯进?屋内, 羲和明显是还未反应过来, 半晌方才回神道:“啊,是,是,师兄你先放开我, 我慢慢跟你说。” 语闭, 见帝俊松手,羲和后退两步, 小心翼翼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襟,面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见帝俊目带催促的看向?自己,羲和抿了抿唇,细声细语的说起了她失踪以来发生的事情?。 原来羲和之所以消失了这些时日,乃是被一名为后羿的大巫掳回了巫族,那大巫观羲和貌美,欲与?其结为伴侣,因此将羲和带回去后倒也没有伤她,而是好吃好喝的供养了起来,除了不让她离开巫族之外,也并未限制其自由。 因此在巫族呆着的这些时日,羲和在四处闲逛之际,便一不小心发现?了巫族内的一个秘密。 原来巫族中凡是修为高深的大巫,修炼到一定阶段,都会靠吞噬妖丹来增加修为,这件事情?原本在族内都极为隐秘,只因吞噬妖丹必要杀害妖兽,而妖帝帝俊修为高深,伤其族人增己修为,一旦被发现?,怕不是修为增进?不了,人也要就?此消失于洪荒。 然而近些年来,帝俊四处奔波夺人法?宝,对于族内的事情?大不上心,丢了几只妖兽更是无从察觉,在加上因着帝俊的动作,洪荒内都流传着妖帝帝俊是因修为到了瓶颈,无法?再上升,又没得到鸿钧道祖所赐鸿蒙紫气,这才到处夺人法?宝好增强战力。 久而久之,巫族中人行事便越发大胆了起来,再加上这些日子莫名其妙跑到巫族族地周遭的妖兽委实?是有些多了,因此杀妖取丹之事就?变得多了起来,而羲和在一日不小心看到了一名巫族吞噬妖丹后,便被吓了个魂不附体,骗着后羿将她带出巫族族地后趁机逃离,日夜兼程,赶回了汤谷。 听羲和此番言语,帝俊面色冷凝,压抑道:“如此说来,我派去寻你的妖兽竟是都变做了那巫族众人的口?粮!” 轻抚着胸口?,羲和后怕道:“是啊,那场面,当真是又恶心,又可怖。” 闻言,帝俊眉心一跳,转眸看向?羲和:“既然平安回来了,那便好生休养一番吧,这段时间,先不要出谷了。” 微微一怔,羲和抿了抿唇,小声道:“对了师兄,那玉髓师兄可有带在身上?” 眼眸微暗,帝俊点头道:“在,但是现?在不能还你,还需要些时日方可。” 摇了摇头,羲和道:“这玉髓我已送与?师兄,哪还能要回来?只是当初我为了让那玉髓认主,滴了一滴精血在上面,我担心这滴精血会阻碍师兄使用,想着向?师兄借下玉髓,将这滴精血收回。” 见帝俊眉头紧锁,略带犹疑的看向?自己,羲和连忙又道:“不用很长时间的,只需片刻就?好。”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便将其取出吧。”话?落,帝俊抬掌向?上,瞬息之间,莹莹玉色充斥了屋内,玉髓旋转而出,光华流转下闪现?出一抹血红印记。 见状,羲和眸色微动,略带激动的上前一步,抬手抚上玉髓,低喃道:“马上,马上就?可以……” 面上闪过一丝疑惑,帝俊问道:“羲和,你在说什么?” 然而羲和却是并不答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那玉髓,须臾之间,一道血红色的影子从玉髓中脱身而出,向?着帝俊心口?处直直刺来。 这速度之快,竟是令帝俊也一时躲闪不及,仅仅是微一侧身,险险避过了那直刺心口?的一击。 后退数步,帝俊抬头看去,惊怒道:“羲和,你这是做什么?!” 然而此时的羲和却是唇角微勾,扬起了一抹温柔到有些诡异的笑容,面上满是兴奋的潮红,“成功了。” 话?落,帝俊只觉心口?传来阵阵刺痛,血液划过皮肤的感?觉清晰的传入脑中,下一刻,一道血红由帝俊心口?飞出,与?空中的另一道血色纠缠在一起,而后齐刷刷朝着羲和飞去,消失在了其腹部的位置。 与?此同时,整个汤谷上方突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红云,逼退了皎皎明月,衬得黑夜如朝霞,红的艳丽无比。 而自云端之上,两道红线缓缓落下,分别没入了羲和与?帝俊体内,天道为证,姻缘线落,二?人竟已是成为了天道所认可的道侣。 直到此时,方才明白了羲和刚刚的举动意欲何为,帝俊登时满面寒霜,元神处浮现?出一股翻江倒海般撕裂的痛苦。 羲和兀自面带喜色的抚摸着逐渐隆起的腹部,还未待开口?,便被帝俊一掌甩出了洞府,耳边传来冷硬至极的声音。 “将羲和关于后山禁制内,没有我的命令,半步也不得踏出!” 收了玉髓,帝俊已是压抑不住元神处的痛楚,缓缓跌坐于塌旁,额角尽是冷汗滑落。 金乌一族,若是想结为伴侣,一是两情?相悦自愿结合,二?则是精血相融,诞出新生金乌,便自会得到天道的承认。然而这第二?种方法?却是对双方伤害极大,一个不慎便会使修为倒退,心脉受损。 他?本以为他?此前一番话?语早已打消了羲和的念头,却没想到羲和竟是如此胆大妄为,胆敢来偷取他?的精血。 他?与?鲲鹏一战本就?伤了元神,还未来得及调养又被羲和盗取了精血,如此一来,不仅元神不稳,心脉亦是受了不小的损伤。 然而如今神器还未收集完全,太一身上的魔气仍在等着他?祛除,汤谷之外巫族又蠢蠢欲动,这一切的局势皆令他?焦心不已。 深吸了口?气,帝俊别无他?法?,只得先放出话?去,命谷内大妖看守好谷中各处,不得再让妖兽出谷,而后设下屏障,彻底封闭了汤谷,开始闭关疗伤。 数月之后,汤谷后山处金光冲天而起,数声响亮的啼鸣回荡于整个汤谷之内,帝俊出关,将那刚刚诞生于世的十只小金乌接至汤谷幼兽饲养之地,然而小金乌的母亲,却仍是被禁于后山,半步也不曾踏出。 安顿好小金乌之后,帝俊便又回到了洞府中,继续闭关,然而急于闭关疗伤的帝俊却未曾注意到,他?设在某处的禁制,已有了些许松动。 与?帝俊不同,太一早早的便察觉到了禁制松动,因此在禁制的松动愈来愈大之时,他?便毫不犹豫的破了禁制,离开了这困了自己数十年的洞府。 一步步从洞府内踏出,太一面容冷漠的扫视着外面数十年未变的熟悉景色,微微抬眸,朝着天边看去。天边的一丝余辉落下,将那眸中的金色映的透亮无比,宛如落日前的最后一抹光芒,一旦熄灭,唯余莽莽黑暗。 数十年来,在见不到师兄的这数十年来,太一只要一想起师兄,体内的魔气便开始无法?抑制的蔓延,为了克制魔气,他?只能逼着自己一遍遍的修炼道法?,忍受着噬心之痛,将魔气一点点压制在元神处,直至再看不出半点异样?。 师兄厌恶魔气,他?便让这魔气无法?再出现?,师兄想要修无情?道,他?便也不再求师兄有情?,只要师兄愿意见自己,愿意跟自己说话?,他?怎样?都可以的,只要师兄,可以留在自己身边就?好…… 而现?在,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师兄,告诉他?自己身上已经没有魔气了,他?可以陪在师兄的身边,和他?一起修炼。 如此想着,太一脚步匆匆的朝着扶桑树下而去,然而在行至汤池时,却见一只大妖周遭围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幼兽,那群幼兽毛色金黄,三?足立于盘根交错的扶桑树上,扑扇着毛茸茸的小翅膀,与?周围随风而动的金色太阳花融为了一体。 太一微一晃神,脚步骤停,耳边传来了周围妖兽的窃窃私语,“唉,你说这小金乌都长这么大了,除了刚出生那时被妖帝从后山接了回来,妖帝就?再也没出关看过这帮小家?伙,更甚是连名字都没赐,可真是有够稀奇的。” “这有什么可稀奇的。”另一妖兽道:“你可不知,这帮小家?伙的生母可还在后山关着呢。” 那妖兽顿时一惊,小心翼翼道:“你说的可是,羲和?” “当然,除了她还能是谁。”妖兽道:“听说那天羲和一回来,没过多久便漫天红云,天道送喜,但不知羲和是因为什么触怒了妖帝,两人刚刚结成道侣,便被妖帝关去了后山,这一关便关到了现?在,连小金乌诞生,都没能出来,它们都猜着,羲和在外游历这些年,是不是在外面给妖帝……” “嘘,你不要命啦,这事哪能乱猜,不说了,不说了。” 两只妖兽的议论声逐渐淡去,太一却是如遭雷击般僵直在了原地,死死的盯着那群在扶桑树下嬉戏玩闹的小金乌们,许久方才回过神来,缓慢的扭过头看向?后山方向?,袍袖微动,消失在了原地。 洪荒五六:前尘往事(十二) 夜色袭来, 后山处,守在禁制前的两只妖兽僵立在原地,面带惊恐的看着那碎裂的山石结界, 微张的口?中发不?出半点声音, 只能看见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由其中缓缓溢出。 山谷内, 羲和双臂抱膝,蜷缩在树下?, 喃喃自语:“我不过是喜欢你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师兄, 我?的师兄……” 耳边传来一阵似乎是衣摆拂过?草地的簌簌声,羲和微微一愣, 看着突然出现的在眼?前的双脚,本是无神的双眸骤然亮起, 略带欣喜的抬头看去,脱口?而出道:“师兄,你终于来看我?了么?!” 然而待到看清来者何人之后,羲和却又是一怔, 紧接着神色转为厌烦, 略带疑惑的开口道:“怎么是你, 你不是被师兄关起来修炼了么?” 太一低垂着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满身狼狈坐在地上的羲和,不?带丝毫感情的开口?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被师兄关在这后山?” 见来人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帝俊, 羲和直接忽略了太一的问话?, 无甚兴趣的垂下?头去,百无聊赖的揪起了面前的草地。 见羲和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 太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也不?欲再浪费时间,指尖微动,一道浓黑的雾气突如?其来的出现在羲和脖颈处,将其拖拽而起,狠狠的砸在了身后的树上! 完全来不?及反应,羲和满目骇然的看向太一,双手下?意识的朝颈间抓去,却是什么也没有触到。 颈间被勒的喘不?过?气来,羲和刚欲调动体内真气作出反抗,元神处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紧接着,体内的真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了个干净,令她?半点气力也使不?出来,只能被死死的禁锢在树干上。 “你,你做了什么?!”羲和喉间被勒的咯咯作响,涨红了脸,惊怒的看向太一,却在对上太一一双暗沉到没有一丝光亮的黑眸时,脑中嗡的一声,眸的怒意化为了满满的悚然。 “你,你的眼?睛,魔,魔气,你竟入了魔道!”死死盯着太一那双黑雾弥漫的眸子,半晌后,羲和转怒为喜,竟是咯咯笑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你没能去听道,怪不?得师兄让你在族中修行,原来你竟是入了魔。” 顿了顿,羲和眯眼?看向太一,满是恶劣道:“师兄可是最为厌恶魔道了,你这幅模样,他应当是极为厌弃的吧。” 太一垂于身侧的双手紧握,眸中黑雾渐浓,漠然道:“那又如?何,师兄迟早都会是我?的。” “你的?呵,呵呵,你怕是还不?知道吧。”闻言,羲和满脸嘲讽,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的笑了起来,“我?早已与?师兄结为了天道所?认证的伴侣,我?们,甚至连孩子可都有了呢……嗯!咳,咳咳咳!!!” 喉间骤然一疼,脖颈处被勒的愈来愈紧,窒息感铺天盖地的袭来,羲和睁大?了双眸,看着太一那冰冷平静的面上逐渐浮现出压抑不?住的愤怒与?疯狂,心中却只觉得痛快无比。 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得到师兄的保护,凭什么师兄的视线永远只注视着他,明明,明明自己才应该是师兄最重要的人,她?生来便属于师兄,这是天道所?认定的! “我?在问你一遍。”太一唇瓣颤抖,周身的黑雾丝丝缕缕的溢出,逐渐充斥了整个山谷,“师兄究竟为什么,把你关到了后山。” “为什么,呵,因?为他爱我?啊。”眼?眸一转,羲和勾唇道:“不?过?是那巫族的后羿想要追求于我?,不?甚被师兄知道了,我?却没想到,师兄竟会如?此在意,还要将我?关在后山惩罚。” “不?过?没关系,再过?些时日师兄便会放我?出来了,我?们本就是一对,更何况如?今我?已是他的道侣,孩子的母亲,这是天道承认的!”羲和神色越发得意,盯着太一,一字一顿道:“而这,是你永远也得不?到的!” 山谷之中,浓雾缭绕,雾气所?到之处,枝叶枯萎,花草衰败,原本满是生机的谷内于瞬间变为了一片死寂。 黑雾之中,太一伸手抚额,暗如?寒潭的双眸中透出一点猩红,而后逐渐于黑暗中扩散,再抬眸时已是满目血红,不?见半点光亮。 面上浮现出一抹不?屑,太一红眸微眯,无所?谓的扯起了唇角,”“既然如?此,那不?如?便让你,再也出不?去吧……” 三十?九重天外,鸿钧与?施勋愕然睁眸,看向不?远处弥漫至整个云端的黑雾。与?此同时,洪荒各处,数道金光闪过?,齐齐朝着汤谷的方向聚集而去。 然而就在些金光即将进入汤谷之际,一个硕大?的卷轴冲天而起,化为坚不?可摧的阵法屏障,将整个汤谷牢牢护在其中。 随后,那些被屏障挡住的金光化出身形,正是感应到魔气而来的洪荒众修士。 元始天尊手持盘古幡,面色威严看向那将汤谷护着的熟悉卷轴,开口?道:“妖帝帝俊,汝谷内魔气横行,恐有魔物现身,劝汝速速将河图洛书撤去,莫要阻饶吾等除魔卫道!” 汤谷内,触目所?及之地一片枯萎衰败,大?片大?片的黑雾弥漫在山谷各处,流窜于奔跑的妖兽之间,令哪些失了神志的妖兽四?处冲撞撕咬,满是混乱血腥。 后山处,太一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暗红色的眸中满是慌乱,定定的注视着面前背对自己的人,喃喃道:“师兄……” 顾不?得身后站立的太一,帝俊面色冷凝,手上动作不?停,释放出元神之力将眼?前支离破碎的神魂牢牢锁住,而后缓缓注入羲和体内。 羲和早已失去意识,只在神魂入体后微微抽动了一下?,而后依旧是昏迷不?醒。 对此,帝俊也别?无他法,只得轻叹了口?气,挥手放出结界护住羲和身体,免得她?受到魔气侵扰,这才缓缓起身,回头看向身后的太一。 “太一,你是何时破了禁制出来的?为何不?去见我?,反倒是跑来了这后山?” 太一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来,对上帝俊略带冰冷的神色,唇瓣微颤,低声道:“我?,我?听说师兄你和羲和,结为了道侣……” “所?以?,你便独自跑来了后山,想要将羲和杀死?!我?命你在洞府修炼静心,克制魔气,你便是如?此克制的?!”闻言,帝俊上前两?步,怒不?可遏道:“你可真是,真是好样的啊,我?这么多年的教导,你倒是忘了个一干二净啊!” “教导?”闻言,太一却是摇了摇头,颓然笑出了声,“是啊,我?不?是早便辜负了师兄的教导么,在我?入魔之时,我?便已经,不?再是那个师兄一直以?来悉心教导的师弟了。” “但是我?不?后悔。”太一缓缓抬眸,直视着帝俊笑道:“入魔,我?不?后悔,喜欢师兄,我?亦不?后悔!” 河图洛书所?设屏障之外,众修者纷纷祭出法器,开始破阵,法器发出的金芒落下?,穿透浓浓黑雾,映入两?人眸中,恍惚之间,帝俊面前的血眸青年仿佛仍如?从前一般,捧着灿若阳光的金色花朵,弯起那双与?花朵同色的双眸,眸中,满是他的身影。 太一缓步上前,抬手抚上帝俊面颊,血红色的眸中映出帝俊略带愕然的面颊,唇角勾起一抹略带苦涩的笑意,“但是这次是我?的错,没有控制好魔气,闯下?了大?祸,此事我?一人承担即可,不?会牵连到汤谷的。” 深吸口?气,太一喃喃道:“师兄,我?若是就此死了……” “胡说!”瞬间低吼出声,帝俊沉声道:“你不?会死的,师兄会护你一生,倘若当真是护不?住了……” 抬头看向上方,帝俊淡淡道:“那师兄,绝不?独活。” 倏地抬眸看向帝俊,太一不?敢置信道:“师,师兄,你说什么?!” 面上浮现出一抹极尽温和的笑意,帝俊抬手搭于太一肩头,温柔而坚定道:“师兄不?会让你有事的。” “师兄,你……”话?语猛然顿住,太一满脸讶然的看向帝俊,在发觉自己无法动弹之后,心内徒然生出一股慌乱之感,“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然而帝俊却并不?答话?,只伸手召出一片莹润玉髓,在掌中散发着温和白?净的光泽,缓缓驱散了两?人周身浓黑的雾气。 随后,红色妖丹出现,各类法宝依次而出,围绕于太一周身,嗡鸣之间将其身上不?断散发出的黑雾吸入其中。 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稀薄了起来,帝俊一边将真气注入玉髓之中,一边将它贴在了太一元神之处。 刹那间,白?色光芒如?同波浪般层层翻涌而起,和着周围的各类法宝,一同没进了太一体内。与?此同时,那弥漫于整个谷内的黑雾朝着两?人所?站之处蜂拥而来,却是顿也不?顿的全全钻进了帝俊体内! 额间青筋暴起,帝俊缓缓吐出口?气,抬眸看向太一。 四?目相对间,清晰的看见帝俊那双金眸于瞬间变得漆黑一片,直到此时太一才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心急如?焚道:“不?,师兄,你不?能这样!” 眨了眨眼?,帝俊深深注视着太一,轻声道:“太一,照顾好自己。” 与?此同时,一直抵挡着各类攻击的屏障终是支撑不?住的显出了缺口?,那瞬间,金光涌入。 帝俊反应迅速的收回河图洛书,令其包裹住满面痛苦的太一,消失在了原地。 众修道抵达之时,便唯余周身魔气缠绕,双眸漆黑的帝俊,与?倒在一旁昏迷不?醒的羲和,这样的场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似乎已是一目了然。 不?敢置信的走上前去,太上老君扫视着周遭情景,惊愕道:“帝,帝俊道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元始天尊眉头紧促,冷声道:“你竟是入魔了。” 帝俊眸中魔气四?溢,面上却是一片漠然,缓步走至众人身前,抬手置于胸前,俯下?了身去。 “帝俊心性不?稳,受魔气蛊惑,生出心魔,即日起,愿入昆仑山龙泉洞消除心魔,心魔不?除,帝俊一日不?出!” 洪荒五七:前尘往事(十三) 妖帝帝俊因入魔被关进了昆仑山龙泉洞, 此事一出,整个洪荒皆为震惊。与此同时?,就在众人猜测太一是否能接替兄长成为新一任妖帝时, 却发现随着帝俊被关押, 太一亦就此失去了消息, 不再现身于洪荒。 百年间,整个妖族因魔气侵扰损伤严重?, 战力急剧下降,只剩下几个受到魔气影响较小的大妖在苦苦支撑族内事物。 十只金乌虽是年幼,却也知道如今族中情况危急, 主动担任起了巡逻之责,每日轮班出去在汤谷内外勘查。 然而妖族逢此大难, 便如收到重?创的巨龙,洪荒众人皆是对其虎视眈眈, 想要趁机从中捞些好处,而第?一个做出行动的,便是巫族。 巫族本就靠着吞噬妖丹获得修为,原本还碍于帝俊的战力不敢随意造次, 如今帝俊被关, 太一消失, 巫族便直接肆无?忌惮了起来,也顾不得其他人的目光,露出了贪婪的嘴脸,开始向妖族发起进攻。 族中已是基本没了战力, 根本无?法抵挡巫族的进攻, 十只小金乌为保护妖族,只得化为金乌原形, 齐现身于天?际,宛如十个熊熊燃烧的太阳,落下愤怒的火焰,欲要将整个巫族族落烧毁。 巫族派出大巫夸父逐日,却被暴晒而亡,大巫后羿欲要背弓射杀金乌,亦被烧断了弓箭,受了重?伤。 一时?间,洪荒大地如同一个闷热的火炉,湖水干涸,树木枯萎,大地变为一片焦土,这样的气候对于修士来说到不算的什么,然而对于一个新?生?的族群来说却是足以致死的酷热了。 百年间来,洪荒早有圣人出现,太上,元始,通天?斩三尸成圣,并设立了阐教与截教,广纳门徒,而女?娲成圣则是因为创造了一个新?生?的族群,那便是人族。 人族,外貌身形与洪荒修士无?异,却无?比弱小,一点小小的天?气变化,山川动荡都足以令他们灭族,因此小金乌们的做法,几乎直接让人族陷入了灭族的危机之中,亦惹得女?娲大怒。 然而圣人一动即毁天?灭地,因此不能直接插手?洪荒事物,然而不能直接插手?,却不代?表无?法暗中支持,因此在这场巫妖之间的战斗中,便出现了圣人的影子。 汤谷外 十个火球般的太阳高高悬于谷外的天?空上,将除了汤谷之外的地方照耀的一片火红,距离汤谷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巫族众人聚集于此处,本该因重?伤在族内休息的后羿此时?却手?拿一把乌黑巨弓,神采奕奕的立于峰顶,手?指间夹着一支箭矢,抬眸看向空中。 定定看了片刻,后羿随即开弓搭箭,将那巨弓拉了个满月形状,直直对上空中光芒闪耀的太阳,那弓上黑芒流转,雕刻着一个个小小的凸起,宛如蛇鳞。 而后,箭矢猛然离手?破空而去,直直朝着空中的太阳射去,与此同时?,火球内的小金乌口吐烈焰,化为满天?的火星,欲要将那箭矢焚毁,可谁知那箭矢竟是如同长?了眼?睛般,将那些火星一一躲过?,而后,穿破了火球的屏障,不偏不倚的射进了小金乌的体内。 空中的太阳顷刻间跌落了一个,山顶上巫族众人爆发出阵阵喝彩声,拍手?叫好。 后羿收到鼓舞,接连搭弓射箭,无?论小金乌们飞到哪里?,那箭都能在顷刻间找到它们,空中剩余的小金乌们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箭矢接二连三的到了眼?前?,而它们的兄弟一一坠落了下去,毕竟,它们也只是刚出生?不久的小妖而已。 逐渐的,天?空中的太阳越来越少,只余下了唯一的一只小金乌,满眼?通红的看着那些立在山顶的巫族,满心?的愤怒与哀伤无?处发泄,它只能将自己周身的火焰变得越来越大,长?长?的鸣叫了一声,欲要冲下去与这些可恨的巫族们同归于尽。 然而还不等它行动,那最后一支箭矢已经射出,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它的眼?前?,喉间一声哀鸣,小金乌垂下头去,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即将射入小金乌体内的箭矢,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黑雾团团围住,紧接着,那令小金乌们毫无?办法的箭矢,竟是就这么融化在了黑雾之中,不见?半点痕迹。 看着天?空中最后一个太阳迟迟没有坠落,山顶上的巫族正是疑惑之际,却见?对面汤谷内,黑色浓雾层层弥漫开来,雾气之中,一身玄色衣衫的男人缓缓走出,一双暗沉到隐隐泛着血色的眸子,满是漠然的看着山顶上的众巫族,嘴角扯起了一抹略带血腥的笑容。 “犯我妖族者,死……” 昆仑山,龙泉洞 洞内凝结着大片大片的透明冰锥,嶙峋满布,将整个洞窟堵得密不透风,那冰锥上所散发的冰冷的寒气化为肉眼?可见?的白色薄烟,丝丝缕缕的堆积在一起,令人望之生?寒。 而这龙泉洞的最中心?处,则伫立着一个硕大的宛如白玉雕刻的冰柱,细看之下,那冰柱之内,一头面目狰狞的黑色巨龙蜿蜒盘旋于其中,正是当初龙凤大战后被除了神识,镇压在龙泉洞内的祖龙龙尸。 而在这镇压着祖龙龙尸的冰柱旁,一浑身挂满了寒霜的青年屹然不动的盘坐于此,白净的面庞上半点表情也无?,整个人犹如寒冰铸就,毫无?生?气可言,便是百年前?,被关入龙泉洞内的帝俊无?疑了。 就在此时?,一直安静着犹如被冰封的洞内竟是突兀的震颤了起来,青年似有所感,挂着细小冰珠的眼?睫微抖了抖,而后缓缓睁开,露出了一双透亮无?比的金色瞳眸。 此时?洞内的震颤已是越发的强烈了起来,与此同时?,便连冰柱内那被镇压许久的龙尸,竟也是伴随着震颤缓缓的抖动了一下! 帝俊蓦地抬头看向那龙尸,待到发现那具龙尸并不是因着洞内的震颤才?抖动,而是自身在缓缓撞击着冰柱时?,心?中登时?涌起一阵惊慌。 怎么会,当初他明明一剑斩去了祖龙的神识,只留得这龙尸被压制于此,一具失去了神识的尸体,又怎么可能再度复活?! 百年前?,帝俊自愿进入这龙泉洞内,一是为了不将事情闹大引来天?道探查,发现他与太一之间的交换,二也是想要借着这龙泉洞内万年玄冰的寒气,来清除体内的魔气。 然而帝俊将身上的神器尽数给了太一,没有神器的协助,百年时?间,他几乎是耗尽了体内所有的真气,也只是堪堪将体内的魔气压制住,并未完全清除。 而这龙泉洞内的玄冰虽说能够压制魔气,但其所散发的寒气对于太阳星中所生?的金乌来说,也是天?生?的克星,在此动用真气,所耗费的气力可以说是在外面的数倍不止。 因此这数百年时?间过?去,帝俊一边压制魔气,一边护住元神免被寒气所伤,这体内的真气已是所剩无?几,倘若这龙尸当真有什么异动,他决计是无?半点气力能够抵抗的。 便在帝俊思索之时?,却见?那龙尸的抖动越来越大,伴随着洞内一阵接着一阵的震颤,那龙尸的尾巴竟已是大力的拍打了起来,在那龙尸尾巴的撞击处,一道道裂纹缓缓而生?,伴随着“咔咔”的声响,顷刻间整个玉柱已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见?此情形,帝俊心?下一凛,踉跄的站起来身来,一边警惕的注视着冰柱,一边缓缓朝后退去。 这龙泉洞内的冰乃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后的万年玄冰所成,除圣人之外没有任何?修士可以将其击碎,怎么今日这龙尸三两次的撞击便如此轻易的碎裂了?! 随着帝俊的后退,冰柱上的裂纹越来越大,而后轰然一声迸裂开来!伴随着冰柱的碎裂,那被压制了千年的龙尸冲天?而起,一头朝着洞顶撞去! 一声巨响过?后,无?数冰锥倏然落下,这龙泉洞竟是隐隐有了坍塌的迹象,帝俊背靠洞壁,跌坐下来,运起体内为数不多的真气,勉力想要撑起了一层结界,来抵挡那些掉落的碎冰。 然而帝俊的结界还未撑起,却见?那些掉落的碎冰还未曾接触到自己周身之时?,便消失在了一阵突然出现的黑色烟雾之中。 此时?整个龙泉洞已是悬冰四落,摇摇欲坠,然而帝俊却是被那黑雾牢牢护着,未曾受到半点损伤。 唇瓣微抖,看着那颇有些熟悉的黑雾,帝俊心?下茫然,金色的瞳眸微抬,看向不远处碎裂的洞口。 一道有些刺眼?的光芒透过?坍塌的洞口照射了进来,折射在满地碎冰之上,照耀出粼粼闪烁的光点,犹如暗夜里?的星光,即便隐没在黑雾之中,亦是如此明亮。 黑袍黑发的男人踏着满地碎裂的星光,一步步走至帝俊面前?,蹲下身子,看着有些狼狈的坐在地上的帝俊,抬手?摸了摸那有些冰冷的面颊,而后猛地一个俯身,将他死死抱进了怀中。 “师兄,我来接你了。” 四十九重?天?外,肉眼?可见?的黑暗笼上云霄,无?数亮光由云端飞出,而后钻入了那逐渐于洪荒大地泛滥而起的黑雾之中。 施勋端坐于紫霄宫大殿之上,将殿外的一切尽收眼?底,喃喃道:“太一,你终于回来了……” 洪荒五八:前尘往事(十四) “师兄, 我来接你了。” 不过短短瞬息,自盘古开天辟地起便留存至今的龙泉洞已是轰然而倒,化为一片冰晶废墟, 飘荡而出的冷雾绵延数里, 将周遭大地顷刻间再覆上一片银白?寒霜, 冰冻千米。 黑发黑袍的男人站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牢牢的抱着怀中他视若珍宝的人, 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几分的小心翼翼。 帝俊双目微阖,埋首在?这?个本该是温暖无比的怀抱之中,却硬生生的感受到了一丝从心底生出的寒意, 混合着因龙泉洞坍塌而泛起的冷凝雾气,让他的身?体一点点的僵直了起来。 他略微抬起了头, 透过男人肩颈的空隙看向不远处。 冰雪之中,早已魔化的黑色龙尸瞪着无神的眸子, 张开?它锋利的爪牙,盘踞在?数千米的昆仑山巅之上,朝着天空发出嘶哑的怒吼,似乎是从地狱归来般, 要将?这?被镇压了千万年的怨气尽数发泄出来! 帝俊眼睫颤抖, 如被光亮刺痛般猛地合上了眼眸, 白?玉般的面上无悲无喜,一片木然,只是两行泪水突兀的滑落下来,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云端之上, 无数光点疾驰而来, 宛若白?日流星,坠落在?这?片骤然而成的寒冰之上, 化为一个个手持法?器的修者,先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几乎被夷为平地的龙泉洞窟,而后?纷纷抬头,皆目露惊骇的望向了那正在?怒吼出声的龙尸。 “这?,这?不是那被镇压在?龙泉洞的祖龙龙尸么,怎么竟是活了过来?!” “不可能?啊,祖龙不是被那妖帝帝俊一剑散去了元神么,怎么可能?还会活过来?” “不对,我观这?龙尸身?上魔气四溢,应当是被人注入了魔气,操控了才?对。” “诸位小心,这?龙尸攻来了!” 话落,众修者纷纷祭出法?器,四散开?来,而那盘踞在?山巅的龙尸则是一声长啸,硕大的身?躯转向众人,携带着漫天碎石寒冰,破山而来! 而与众人一同前来的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女娲等圣人,落地后?则是直接看向了那拥抱在?雪地上的两人,惊疑不定的观察着围绕在?两人周身?的黑雾。 似是发现了什么,太上老君上前一步,声音中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叹息,“果然是你,太一。” 闻言,太一揽着帝俊站起身?来,面朝众人扯了扯唇角,抬起浓墨般的眸子,漫不经心的扫过众人,“太上老君,呵,好?久不见?了。” 看着太一那双暗沉到不见?一丝光亮的眸子,又看了看被他揽在?怀中的帝俊,在?对上帝俊那双一如既往明亮的金眸后?,太上老君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摇头道:“这?又是何苦啊。” “如此看来,那日屠了满山巫族的魔物定然便是你了。”缓缓走至太上老君身?后?,元始天尊手持盘古幡,看着浓雾缠身?的太一,目露厌恶,“竟已是完全入魔了,此等魔物,魔性必是滔天,当日未曾将?其捉拿,竟还敢来我昆仑山作恶,今日务必不能?将?其放走,使其祸害苍生。” “天尊说的不错。”女娲紧随其后?将?法?器红绣球召出,话语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屠杀满山的巫族,这?魔性当真是令人骇然,不得不除!” “众目睽睽,呵,呵呵!”听闻此言,太一发出一声嗤笑,勾唇嘲讽道:“众目睽睽,哪来的众目睽睽?若当真是众目睽睽,那我妖族被巫族虐杀时,这?些众目睽睽在?何处?!还是稚幼的金乌被巫族一个个从空中射落而亡的时候,你们?这?些众目睽睽又在?何处?!!!” “我师兄被囚,我妖族没落时无人问津,而我杀了那些巫族,为我族人报仇雪恨,你们?却道是众目睽睽,呵,当真是圣者无情……”勾起的唇角缓缓落下,太一面若寒霜,一字一句道:“若不是天道如此,我何以入魔!” 直到此时,帝俊才?终于是反应了过来般,猛地抬头看向太一,努力压下了颤抖的嘴唇,方才?艰难的从喉中挤出了一声话语,“你说,我妖族,如何?” “一派胡言!魔便是魔,魔性不除,便是横尸百万,诸位道友还在?等什么,若让此魔物逃脱,洪荒必有大祸!”不待太一开?口,女娲已是牙关紧咬,一双秀目怒睁,掌心旋转着的红绣球脱手而出,化为一道血红色的影子,朝着二人飞速攻去! “嗤!”面带不屑的看了眼女娲,太一动作轻柔的将?帝俊打横抱起,脚步微移,侧身?躲过红绣球的攻击,低头柔声道:“师兄莫急,这?些事,待回到族中后?我在?慢慢说与你听。” “魔物,休想离开?!”冷哼一声,元始天尊挥手展幡,喝道:“太上,通天,还不助我除了这?魔物!” “这?……”一直站在?众人身?后?缄口不言的通天抿了抿唇,抬手搭在?腰间诛仙剑上,扭头看向一旁未有动作的太上老君,“师兄,虽说以前是友,但如今是魔,你不上,我可上了啊。” 语闭,见?太上老君迟迟不动,通天摇了摇头,抽出诛仙剑飞身?而上。 见?通天也加入了战局,太一猛地向后?退去,不想在?与这?几人纠缠下去,眸中血光一闪,不远处正与众修者缠斗在?一起的祖龙龙尸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巨大的龙尾猛地一摆,将?周围围攻的修士们?横扫开?来,随后?转身?朝这?边飞来,大张的龙口吐出浓浓黑气,腥臭浓厚的雾气朝着几人滚滚而来。 元始等人顿时后?退几步,反身?拦住龙尸。趁着诸人分神之际,太一掌心现出一雪白?画轴,画轴展开?的瞬间,已是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糟了!”不过几瞬便轻松将?龙尸制伏,然而待元始想要返身?去追时,却已是察觉不到太一丝毫踪迹,便连那浓郁的魔气也都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昆仑山上,众修士面面相觑,女娲与龙尸战斗时恢复了人首蛇身?的原形,此时拖着长长的蛇尾蜿蜒而来,冷声道:“他们?跑不到哪里去,去妖族族地逼他们?出来!” 斜睨了女娲一眼,元始天尊冷哼一声,淡淡道:“我只除魔物,其余的一概不插手。” “你!”咬了咬唇,女娲收回目光,恨恨道:“好?,那我们?就等着,不信他们?不出来!” 将?剑收回腰间,通天站在?太上老君身?侧,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师兄,让你上你不上,结果跑了吧,这?家伙,连魔气都收了个一干二净,可是不好?找了。” 太上老君双眉紧拧,对于通天的抱怨充耳不闻,只是抬眸看向空中,喃喃道:“出了此等事情,为何道祖却一丝音讯也无。” 四十九重天外,紫霄宫内…… 目睹了一切的施勋与太上老君的疑惑几乎是如出一辙,因为从魔气出现开?始,坐在?他身?旁的鸿钧便闭着眼睛,稳坐如山,倘若不是施勋的神识已经与其融合,知道鸿钧一直在?用神识感知着洪荒内所发生的一切,他几乎都要以为鸿钧是睡着了。 但是太一带着如此重的魔气重现洪荒,屠了几乎半个巫族,又召出祖龙尸身?毁了龙泉洞,几位圣人却未能?将?其制伏,反而失去了其音讯。 这?事情于天道来说,虽不到严重至极的程度,却也并?不算事小了,鸿钧却为什么没有任何音讯动作,莫非当真是天道觉得此事尚轻,没有指令么? 便在?施勋思索之时,空寂的殿内突兀的响起了一声轻叹。 “不是天道没有指令,而是我不愿再听了。” 缓缓睁开?眼眸,鸿钧侧过头去,对上施勋略带惊诧的面庞,一双不带丝毫生气的眸子内浮现出点点笑意,“你不也是么,帝俊。” 瞳孔猛地一缩,施勋下意识向后?退去,然而退了两步后?却又似是想到了什么,顿住了脚步,惊疑不定看向鸿钧,“你能?,看得到我?” 眨了眨眼睛,鸿钧笑道:“自然是能?得,我可是天道圣人,神识可以感知洪荒万物,但是别人大概是做不到这?样的,所以你不必担忧。” 闻言,施勋稍稍松了口气,却仍未掉以轻心,犹疑道:“但是,这?不只是一段记忆么?” 缓缓站起身?来,鸿钧拂袖而下,挥手间,整座紫霄宫刹那间灰飞烟灭,两人站立于层层叠叠的云端之上,俯瞰着广袤无垠的洪荒大地。 “对于天道来说,记忆也好?,现实也罢,时间长短,空间分离都是一样的。”话落,鸿钧再挥手,两人身?周景色变换,斗转星移间重回天地初开?,盘古巨大的身?躯鼎立于天地间,将?一个新世界创造了出来。 鸿钧轻声道:“他们?没有明确的界限,只要存在?于世间,便皆是可以被感知到的。” 看着那开?天辟地的巨人从自己身?旁走过,自己曾经历过的一切再度于眼前回放,施勋几乎是怔愣在?了当场,难以置信道:“那你之前为什么……” “装作看不到你是么?那是因为怕你心生戒备,无法?好?好?的感受这?世间的一切。” 鸿钧侧首看向施勋,头一次,那一向淡漠的语气中带上了令人无法?忽视的严肃,“我知道你为何而来,我本想让你以道的神识,好?好?的看完这?段记忆,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显然,那个现实中的我等不及了。” “我对于时间的掌控已是微乎其微,但好?在?这?里的时间回溯我还可以控制一二。”抬眸注视着施勋,鸿钧面上浮现出一丝疲乏,“但是要快,帝俊,告诉我你最想看到的那段记忆,我会带你去到那里。” 心中一颤,施勋抿了抿唇,几乎是不暇思索道:“我想知道,这?一世,我究竟是因何而死。” 洪荒五九:前尘往事(十五) 周遭景象轰然碎裂开来, 化为一个个散发着莹润白光的时间碎片,施勋置身于碎片之中,整个人忽然不受控制的漂浮起来, 顺着这些流淌的碎片进入了时间的洪流之中。 仿佛过了许久, 又似只是一瞬, 待到施勋再回过神时,周身闪烁的碎片已是消失不见, 而他则是站在一处略微有些空旷的洞府内。 这里是……想到之前与鸿钧的对话,施勋略一思索,若是真?如鸿钧所言, 那自己应当是来到了此世帝俊死亡前的那段记忆,而这段记忆中, 最为重要的时间节点?,应当便是自己死亡的原因了。 想到此, 施勋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环顾起四?周。他如今所在的洞府显然是刚刚开辟不久,除了些桌椅床榻之外再无其他摆件,显得空旷而简陋,倘若他猜测的不错, 这里应该就是太一和帝俊躲藏之处了。 只是不知?这洞府, 究竟是开辟在了何?处, 竟令几?位圣人都遍寻不得。 环视一周却并未发现帝俊和太一的踪影,施勋正待探出元神查探,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刚一扭过头去, 就?看见太一横抱着帝俊进了屋内, 将其轻柔的放在了榻上。 帝俊似乎是行动有些不便,全程都是靠在太一怀中, 躺在榻上后也不开口说话,只侧了侧脸,避开了太一略带灼热的目光。 抬手拨了拨帝俊面上垂落的碎发,见帝俊有些抗拒的皱起眉头,太一眸色微暗,下一刻,竟是伸手捏住帝俊的下巴,附身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被太一这举动吓得一愣,帝俊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却被太一死死禁锢着,只能红着眼眶,无?助的接受这满含强硬意味的亲吻。 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这堪称香、艳的一幕,施勋瞬间老?脸一红,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无?用?的提醒道?:“那个,你俩能不能悠着点?,上面还有人看着呢!” 对于头一次看自己现场直播的施勋来说,这场面简直是既尴尬又刺激。 良久,重叠在一起的面颊才?缓缓分开,太一略带餍足的舔了舔唇瓣,伸指轻柔的抚去帝俊眼角溢出的水渍,看着帝俊面色僵硬的扭过头去,忍不住叹道?:“师兄,究竟要到何?时,你才?肯接受我。” 唇角紧抿成一道?坚硬的弧度,良久,帝俊才?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含着冰般,带着刺骨的寒意,一字一句道?:“除,非,我,死!” 面色倏地沉了下来,太一眸内猩红一闪而逝,然后猛地站起身来,烦躁不安的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似乎是在克制着什么一般,压抑的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着。 察觉出太一的不对,施勋心中一紧,太一这情况显然是在压抑着体内的魔气,不让其显露出来,但如此一来,魔气被抑制在体内,只会不断侵蚀太一的神智,加剧太一的欲、望,而这股欲、望若是无?法被满足,那么对于魔气来说,便只能寻求另一种更为简单的方法,以杀止欲! 这情形显然已经发生了很多次,帝俊面无?表情的看着在屋内踱步的太一,嗤道?:“既已入魔,又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以为你不显露出魔气来,我便还能像之前那般对你么?” 闭上眼睛,帝俊冷笑道?:“简直是痴心妄想!” 身形瞬间顿住,太一动作缓慢的走?至榻前,蹲下身子,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将头埋进帝俊颈间,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哭腔,声音中带着遮掩不住的悲伤,哀求道?:“师兄,求你了,不要这样对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呵,为了我?!”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帝俊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随后变成大笑,狂笑,直至笑到嗓音沙哑,眼角泛泪,方才?慢慢停了下来。 然而笑声停下,泪水却是止不住的从眼角话落,帝俊双目紧闭,有些绝望道?:“为了我,你便可以在我将你体内魔气祛除后,仍执意入了魔道?,为了我,你便可以将我妖族族人弃之不顾,任由其被他族虐杀,为了我,你便可以,便可以将我全身经脉封锁,让我如同一个废人般,终日只能在你怀中,受你凌、辱!” 听?完帝俊言语,站在一旁的施勋顿时如遭雷击,原来帝俊这般虚弱模样,竟是因?为被太一锁了经脉,想来也是,依着帝俊的修为,即便是在龙泉洞中受寒气所伤,也不至于如此行动不便。 但是,为什么,太一为什么要封锁了帝俊经脉,难道?魔气对于太一的影响,已经强烈到这种地步了么?! 闻言,太一抬起头来,轻吻着帝俊湿润的眼角,将那流出的水渍一点?点?舔舐干净,轻声细语的靠在帝俊耳边道?:“是我不对,锁住了师兄的经脉,师兄,只要你答应我,再也不会离开,我便立刻解了这封锁,只要你,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 “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魔气缠身,嗜杀无?度。”面上无?悲无?喜,帝俊薄唇轻启,寒声道?:“我恨不得再也见不到你。” 眸中最后一丝光亮散去,浓浓的黑气由其中弥漫开来,太一低垂着眼帘,喃喃道?:“为什么要离开我,你一心追求大道?,如今我入了魔,成为了你道?途上的阻碍,你便要放弃我了么。” 眨了眨眼睛,太一唇角微勾,慢条斯理道?:“那倘若,你所追求的道?,永远消失了呢?” 眉心紧拧,帝俊闻言惊怒道?:“你又要做什么?!” “做我早就?应该做的事情。”唇角的弧度加大,太一轻笑了起来,“师兄你放心,我会让妖族成为洪荒中最强的种族,那些伤了我们的人都会付出代价的,巫族,女娲,还有……那个你心心念念道?!” 缓缓站起身来,太一几?乎是有些兴奋的指着这洞府道?:“师兄,你知?道?这是哪么?这里是不周山,天柱所在之地。” “那帮巫族个个贪得无?厌,为了将这地方占为己有,没?少生出争斗,可惜,这么个好地方,怎么能让他们占去。” 眸中墨色渐浓,逐渐显出点?点?猩红,太一唇角微动,牵起了一丝嗜血的笑容,“师兄你说,倘若这不周山因?为巫族而毁了,到时候天柱断裂,天地崩塌,这洪荒会变成何?等模样啊。” 面带骇然的看着太一,帝俊一时竟失了声音,半晌后,方才?厉声道?:“太一,别这样,别再这样下去了!” 垂眸看着帝俊震惊到有些颤抖的模样,太一低下头,在帝俊唇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师兄,我爱你。” 话落,太一于眼前消失不见,帝俊木然的睁着双眸,感受到一颗并不属于自己的滚烫泪珠滴落在唇上,烫的让他连心脏,都跟着疼了起来。 直到太一离开,怔愣在一旁的施勋这才?从刚才?那一幕中抽回了心神,有些不敢相信他刚才?看到的,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他知?道?,不周山会因?为共工与祝融的争斗而断裂,但他没?有想到,在前世,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太一!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施勋悲哀道?:“在这个世上,他唯一爱的只有你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给他一点?希望。” 尽管知?道?自己的话语得不到任何?回应,施勋却还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仿佛这样就?可以让他心中的痛苦减少一些,让他不将这个冷心冷情的妖帝与自己联系到一起。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却依然清晰的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已经发生过的,属于他前世的记忆。 而待到施勋在看向?帝俊时,却发现那双一向?亮若朝阳的金眸中,不知?在何?时,蒙上了一层如同蔽日的乌云般,浓郁的墨色。 数日后,巫族中两位大巫不知?因?何?事起了仇怨,于不周山处大战数日,最终大巫共工不敌祝融,一怒之下将不周山拦腰撞断,霎时间,天柱断裂,天河水倾泻而下,使得洪荒内生灵涂炭,万物凋零。 女娲为了救自己创造的人族,与其兄伏羲练石补天,最终,伏羲为铸石身化烈火,练就?补天五彩石后,就?此陨落。 女娲怒不可遏,势要巫族偿命,然其圣人身份不得随意行事,便从人族中选了骁勇善战者,赐了道?身法器,前去与巫族争斗。 而巫族中,大巫后土心地善良,见洪荒内孤魂游荡,无?处可去,自愿进入血海身化六道?轮回,收纳万千孤魂,竟是因?此得证大道?,成了圣人,这才?阻了女娲插手其中,替巫族挡下了这场灾祸。 与此同时,此番动荡之中,妖族却是受损极小,各地妖兽在此之前皆收到太一回归的消息,齐聚于汤谷之内,在族中仅存的那只,被太一所救的小金乌的带领下,尊太一为新一任妖帝。 因?要与前任妖帝帝俊称谓相区分,众妖兽便以妖族汤谷地处极东为由,称其为——东皇太一! 洪荒六十:前尘往事(十六) 待到天柱修补完善, 众圣人修者腾出神?注意到此事后,却?发现,早已没落的妖族不知何时竟占领了洪荒大半地界, 而本是温顺和善的众妖兽亦不知何时变得暴虐好战了起来。 与此同时, 新任妖帝东皇太一的称号逐渐在洪荒流传开?来, 随之而来的则是无数巫族族人惨死于?这位妖帝手中的消息。 传闻东皇太一以魔入道,所到之处一切生灵神魂俱灭, 尸身皆可成魔,而那?些死在太一手中的巫族,神?智虽灭, 肉身却?不腐,给浩浩荡荡的妖兽大军打了头阵, 一路朝着巫族族地攻了过来。 自龙凤一战后,魔气已于洪荒大陆消失了万年之久, 当年祖龙入魔,合四位准圣者之力方才将其制服,即便如此,与其争战的凤凰一族几乎灭族, 无数生灵惨死于?魔气之中, 半个洪荒大陆亦因此而毁。 如今新任妖帝携魔气卷土重来, 直攻巫族大?本营,而巫族中,可没人有当年帝俊那?等修为,可以一剑灭了祖龙的元神?。 一时间, 整个巫族惊慌失措, 十?大?祖巫商讨过后,由已成圣的祖巫厚土带领, 一起前往昆仑山元始天尊处请求援助。 元始天尊一向最为厌恶魔气,几乎是在太一踪迹一现,便叫来了通天、女娲等人,一同商讨灭魔之策。 而太上老君,则自那?日龙泉洞坍塌之后,便失去了消息,未曾再现身于?洪荒。 如今,洪荒内半数以上的圣人修者,连带着十?大?祖巫与巫族族人,皆齐聚于?昆仑,只待妖族到来,这场以巫妖之斗为伊始的灭魔之战,终是拉开?了序幕! 不周山洞府内,帝俊双腿盘坐在榻上,周身隐有白光流转,片刻后,帝俊兀地睁开?眼眸,雪白画轴缓缓由空中浮现。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施勋收回放在太一那?边的神?识,略带讶异的看向帝俊。 自那?日两?人争吵过后,太一已有数日未归,这些日子以来,帝俊几乎没有下过床塌,整日打坐调息,终于?是将被?锁住的经脉解开?了些许,能够调动起体内为数不多的真气。 施勋本以为帝俊会?立刻离开?不周山,却?未料到帝俊仅是幻化了一面水镜,待到看清自己?与太一一般无二的黑色眸子后,先是一怔,而后便仍是盘坐于?床塌上,整日的愣神?发呆,半点动作也?无。 直到今日,帝俊才再有所动作,却?是召出了本命法?宝河图洛书。 这河图洛书之前曾被?帝俊派去保护太一,而自从太一封锁了帝俊颈脉之后,这本命法?宝亦随之消失,一同被?封锁在了帝俊元神?内。 这么久也?不见帝俊有何举动,怎么今日却?将本命法?宝召唤了出来?心中奇怪,施勋上前几步,站至帝俊身侧,定睛朝那?画卷看去。 却?见不过数尺的雪白画卷之上,山川河流,周天星斗一一浮现于?上,顺着画卷的飘动不断演变着,洪荒大?陆千百年的时间流逝,于?这画中也?不过瞬息而已。 施勋一愣,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帝俊想要做什么。 河图洛书,乃是盘古开?天辟地后的先天至宝之一,除攻伐防御之外,其中还包含了自混沌以来的一切森罗万象,时光变换,可堪破天道玄机,推演时间未来。 然而此等术法?虽然强悍,但是天机又哪是如此容易堪破,除了对于?施术者要求极高之外,所付出的代价亦是不轻。 它与帝俊相伴出生,成为帝俊的本命法?宝,然而帝俊却?一向只是用它布阵,从未尽其推演之能。 便连施勋,在重回洪荒之后,亦从未有过用它推演未来的想法?,天道时间有其自己?流转的规则,付出巨大?代价所推演出的未来,一旦改变,会?有什么后果,任何人都无法?预料。 而此时,帝俊将其召唤出来,还摆出了一幅明显要推演的架势,着实是让施勋惊诧不已。 以帝俊目前的状态,催动河图洛书尚且有些困难,更何况要耗费巨大?的心神?用其推演未来,怕是推演完成后他自身的修为也?要折损不少了。 然而帝俊却?似是全然不顾,一边将真气注入画卷之中,一边喃喃自语道:“我今日,着实有些心神?不宁。” “他如此对我,我本该恨他入骨,但不知为何,我气也?气了,恼也?恼了,却?实在是,实在是生不出半点恨意。” 帝俊出声时,施勋略有心惊,沉默观察良久,却?发现帝俊的确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并未曾看见他。 想着鸿钧说过这世间只有他能看见自己?,施勋稍稍安下心来,继续看着帝俊动作。 注入画卷中的真气越来越多,雪白画卷亦随之变得越来越长,直至将帝俊周身团团围住。 而后,随着帝俊凌空一点,画卷顷刻间散落为一道道星辰光点,洪荒宇宙尽展于?眼前,无数星宿汇聚而来,在帝俊挥手间逐渐形成了一幅完整的金色脉络图。 “他与我一同降生,尊我为兄,我看着他由一个幼童长成如今这般,这般孽障!”深吸了口?气,帝俊伸手,拨开?层层星云,抬眼看向那?脉络最中心处,而后双瞳猛地一缩,无力的后退数步,面色惨白的跌坐在地。 围绕其周身的金色符文轰然而碎,帝俊抬起手来,以掌遮面,喉间发出一声抑制不住的悲鸣。 施勋在看到那?脉络的一刹,脑中亦是空白了一瞬,不知所措的看向地上瘫坐着的帝俊,大?吼道:“救他!快去救他!!!” “救他,我要去救他!!”踉跄的站起身来,帝俊挥手召出河图洛书,咬牙忍住眼中泪水,哑声道:“不论如何,他都是我的师弟,是我此生,唯一的执念!” 话落,不周山内光芒万丈而起,被?撞断的半截山峦于?光中剧烈的震颤起来,一道道白色光柱从开?裂的山体上喷涌而出,下一刻,整座不周山轰然而倒! 与此同时,昆仑山内,尸横遍野,浓如黑夜的雾气缠绕在那?些早已死去的妖兽与巫族之间,令一具具僵硬的尸体从血泊中再度爬起,将雪白纯净的昆仑山巅变得宛若人间炼狱。 无数的修者祭出法?器于?空中躲避,却?在转瞬间被?盘踞在空中的妖兽们嘶吼着抵进尸骸之中。 不远处,十?大?祖巫凝聚而成的盘古化身于?风雪中怒吼着,将空中飞舞着的妖兽们一掌拍落,碾死于?足下。 然而即便是这样?,那?些被?粉身碎骨的妖兽仍能拖着它们残破不堪的身躯,死而复生般散着浓郁的黑雾蜂拥而上,顺着巨人的小腿爬上,撕咬着他的身躯。 盘古化身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一双满是仇恨的眸子看向不远处站立在山巅的黑衣男子,抬起腿狠狠朝一边山体扫去,将腿上的妖兽尽数砸落在山石之中,而后一手把住山峰,直立起的身子耸入云端,从群山中跳跃而出,抬掌朝男子压去! 那?大?掌还未落下,山巅树木已是被?那?掌风尽数压断,黑衣血眸的男子却?是退也?不退,展臂向前,双手间忽地显出一巴掌大?的金顶玉钟,在巨人袭来的刹那?挥掌催钟! “铛!”的一声钟响,一瞬间周遭风雪具消,一层无形的气流从玉钟处轰然掀起,站立的巨人被?那?钟声震的后退数十?步,重重砸于?山顶之上,将身后的山巅撞了个粉碎! 天边夕阳已落,乌云渐起,云端之上,盘古幡铺天盖地的席卷于?整片云层之上,设下了一道绵延万里的界障! 界障内,数万把飞剑有如流星坠落般,穿刺于?那?些入了魔的妖兽巫族之中,而一旦沾染上剑气,那?些被?魔气所控的尸身便于?瞬间化为飞灰,连带着周围的魔气皆散了个一干二净! 然而这漫山遍野的魔气却?是灭了又起,只要一点留存,顷刻间便能蔓延开?来,将死去的,未死的,通通归于?其中,连带着那?些与魔气战斗的修者们,亦逐渐的沾染上魔气,一个不慎,便也?被?这飞剑捅了个对穿,魂飞魄散! 死的人越来越多,一眼望去,整座昆仑山都已被?染成了血色,但是魔气却?依旧不死不灭,纠缠于?其中。 注意到事态的发展有些不对,通天教主抬手撤剑,眉头紧皱的站在元始天尊身旁,“师兄,诛仙剑只认魔气,不辨敌友,那?东皇太一有混沌钟在手,无法?近身,再这样?下去,怕是魔气还未灭,此方之人便已被?屠杀殆尽了!” 闻言,元始天尊抬眸看向远处正与盘古化身缠斗在一起太一,面色不变道:“无妨,继续布阵!” “师兄!”见元始一意孤行?,通天急道:“圣人本就不该插手洪荒之事,巫妖大?战我们虽参与进来,但当初说的只是剿灭魔气,其余一概不理,诛仙剑阵杀戮之气过重,一旦布成,你这盘古幡内的所有生灵可都要成为这剑下亡魂了啊!” “到那?时,到那?时……”咬了咬牙,通天艰涩道:“你我二人身上背负这许多因?果,是会?被?天道责罚的啊!” “你觉得,倘若任由魔气蔓延,这些人可还能有活路?”冷笑一声,元始天尊反问道。 见通天仍是犹豫不决,元始天尊意有所指道:“当日龙凤一战,道祖直到最后方才临世,你可知这是为何?” 通天蹙眉不语,元始天尊示意他看着脚下厮杀遍布的昆仑山,声音微冷,“龙凤之战乃是量劫,因?果交织,天地失衡,便会?有量劫而生,而唯有杀劫方能使天地重归平衡。” “杀劫不过则量劫不消,这是天道运转的规律,因?此道祖不会?插手此事,但是,你我却?不同。”看向通天,元始天尊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上了一丝决然:“既为圣人,便要担着圣人的责任,你我虽不能阻止杀劫,却?能减少杀戮,倘若不将此处魔气剿灭干净,任由它们蔓延开?来,到那?时整个洪荒被?魔气所染,死的,便不只是这一方生灵了。” 通天闻言,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罢了,责罚就责罚吧,大?不了不做这个圣人了,那?师兄你说,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眸中暖意一闪而逝,元始天尊问道:“混沌钟声响了几下?” 歪了歪头,通天思索道:“一声,仅是刚刚那?一声而已。“ 点了点头,元始天尊一边将铺天盖地的黑幡缓缓收缩,一边道:“混沌钟,盘古开?天之圣器,此钟威力无穷,但催动钟响,亦要无上的修为。” “一响裂山川,二响震天地,三响动乾坤,三响过后,即便是圣人,再想要催动钟响,亦需要耗尽全身真气方可一试,而以太一如今的修为,即便是有魔气在身,也?绝撑不过三响。” 见黑幡已逐渐收缩至昆仑山边缘,元始天尊道:“听我的,继续布阵,清除此方魔气,我前去逼他催动混沌钟,待到三响过后,我会?收缩界障,将幡内所有魔气置于?他周身,到那?时,只要诛仙剑阵布下,他必死无疑!” 话落,不待通天应答,元始天尊已飞身上前,朝太一攻去。 洪荒六一:前尘往事(完) 与此同时, 万盏明灯从?云端涌现,坠出漫天熊熊烈火,一路朝着太一所在山巅燃烧而去! “呵, 我乃太阳星中所生三足金乌, 竟还妄想用火来对付我, 当真是愚蠢!”轻蔑地勾起唇角,太一转身化作金乌原形, 一声长?鸣后冲向天际,钻进那漫天烈火之中?。 不过片刻,燃烧了整个天际的火焰尽数消失, 空中?飞舞的金乌已化为一团燃烧的火鸟,嘶鸣着冲向元始天尊。 此时的昆仑山, 哪还有半点道家灵地的样子,乌云遮天, 雪山染红,烈火浮空,这?场景,说是炼狱也不为过。 盘古化身怒吼着抬起整座山峰, 使足了力气朝着空中?的金乌抡去, 元始天尊化出数个身影, 以真气凝结成道?道?金色符文,将金乌退路封锁。 那符文不惧魔气,一旦近身便有如活了般分裂成绳索,将金乌三足牢牢困住, 使其无法飞离。 便在此时, 太一上半身变为人形,催动?了第二声钟响! 顷刻间那纠缠不休的符文四散而?去, 元始天尊疾步后退,却仍旧被那冲出的气浪拍在了身上,喉头瞬间涌上一股腥甜。 以圣人之身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生灵,两声钟响过后,黑幡内已是死伤大半,而?那些死伤的生灵,一旦沾染上魔气,便被从?天降落的长?剑穿身而?过,化为飞灰。 太一持钟而?立,眸中?血色更盛,猛地回头看向那十大祖巫合成的盘古化身,避开元始天尊的攻击,瞬间出现在其身侧,将掌中?由魔气凝聚成的长?剑由其头顶狠狠贯入! 元始天尊心下巨颤,面上克制不住地现出一丝骇然。 这?一剑,与帝俊当年?斩去祖龙元神那一剑何其相似,然而?讽刺的是,如今刺出这?一剑的,却是为魔气所控的太一。 头顶受此重击,那盘古化身再也承受不住得倒塌在地,分裂成十大祖巫,在落地的一刹四散开来,面色难看地看向空中?的太一。 “啧,终于肯出来了。”太一手指微动?,围绕在其周身的魔气猛地扩散数倍,朝着十大祖巫席卷而?去! 同一时刻,通天布下的诛仙剑阵已成,无数闪着寒光的长?剑穿梭于昆仑山上空,将一切的生灵变为飞灰。 通天持剑而?落,眸色空洞地看了过来,抬起剑尖直指太一,霎时间数万把?飞剑齐齐调转方向,朝着太一疾驰而?来! 见机不可失,元始天尊收幡入阵,滚滚黑幡携着满天飞剑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带着浓郁的杀戮之气扑面而?来! 太一血红的眸中?映出成千上万柄雪白?剑身,心知不好,却也只能在剑尖近身的下一秒,催动?了第三声钟响! 霎时间声波骤起,天地巨颤,浩荡钟声响彻云霄,万柄飞剑于剑尖开始一寸寸碎裂,直至如飘落的雪花般纷纷坠下,通天因离的最近,直接被钟声震飞了出去,摔落在界障之上! 元始天尊以圣人之力,咬牙震住盘古幡,使其不让钟声外泄,压抑在喉间的那股腥甜却终是忍不住的喷出,将一袭白?衣染上血红。 此时的盘古幡内,除了这?三人外已是再无其它活着的生灵,十大祖巫修为不够,在第三声钟响后已是神魂俱灭,连具尸身都没?有留下。 太一单膝跪地,紧握着混沌钟的手掌仍在微微颤抖着,两道?血痕由眼角缓缓滑落,在惨白?的面上显得格外刺眼。 太一眨了眨眼睛,摇晃的站起身来,双目毫无焦距的看向一处,勾唇道?:“巫妖二族间恩怨已了,若你?们识相点自行离去,看在我师兄的面子上,不与你?们为难。” 元始天尊靠坐在石壁前,束发的玉冠早已碎裂,一头长?发凌乱的披散在面前,这?狼狈的模样他本是最为厌恶,然而?如今却也腾不出一点力气收拾整理了。 轻叹了口?气,元始天尊仰头抵住身后石壁,唇角却破天荒的牵起了一丝笑意,“通天,你?还在等什么呢?” 石壁后,通天缓缓持剑走出,银白?剑身闪出一道?寒芒,不见丝毫裂痕。 “咳,原来如此。”握紧了手中?的玉钟,太一冷笑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诛仙剑。” 诛仙剑阵,一旦布成,倘若找不到主剑将其摧毁,这?剑阵便永不能破。 盘古幡内已无生灵存活,唯余太一满身魔气,在明显不过。随着通天一步步靠近,那些落在地上的剑身碎片纷纷震动?起来,而?后于空中?重组,带着凛冽的杀气,逼向太一! 感受到周身重新凝聚起的杀戮之气,太一咬牙释放出魔气前去抵挡,然而?那些魔气在挨到剑身的刹那便已烟消云散。 躺在掌心的玉钟还在散发着莹润的光泽,然而?太一清楚的知道?,以他如今的修为,已无力再去催动?钟响,看来今日,势必要死在这?诛仙剑阵之中?了。 释去了全身的气力,太一顺势靠坐了下来,缓缓垂下了眼眸,可惜……他还没?有求得师兄的原谅呢……也不知道?师兄知道?他死了,会不会很伤心。 伴随着通天手中?诛仙剑飞出的瞬间,漫天飞剑齐齐坠落,元始天尊那悬在心上的一口?气总算是悄然叹出。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突如其来的刺入了众人眼中?,雪白?画卷撕裂了这?方满是血红的界障,从?天而?降,牢牢护在了太一身侧。 感受到周围突然出现的熟悉气息,面上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太一不敢置信的抬起双眸,有些慌乱的转向四周,“师,师兄?” 白?光之中?,帝俊看着太一那双空洞无神的眸子,抬手将其面上刺目的血痕拭去,淡淡应了一声,“嗯,是我。” 帝俊的突然的出现,使得在场三人皆是一愣,然而?还不待几人反应过来,那悬置于空中?的数万把?长?剑却似是感应到什么一般,一刻不停地朝两人刺去! “此劫因我而?起,一切因果应当由我来了结。”抬眸看向元始天尊,帝俊缓缓抬起唇角,颤声道?:“圣人在上,我愿替我师弟,承受他犯下的任何错误,帝俊,甘愿替魔承道?!” 直到此时,元始天尊方才看清,帝俊那双与太一一般无二的黑色瞳眸,以及他手中?,那块正?在疯狂吸收太一体内魔气的莹润玉髓!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电光火石之间,那数万柄飞剑已是从?元始天尊身侧飞略而?过,齐齐刺入了帝俊体内! 一声闷哼响在太一耳边,随后,利刃划开血肉的声音清晰入骨,帝俊半跪在太一身前,张开双臂,挡住了成千上万把?寒光熠熠的长?剑,将他的师弟牢牢护在怀中?。 即便是准圣的修为,在这?诛仙剑阵中?也存活不过片刻,然而?帝俊却在身魂已被剑阵撕扯快要裂开之际,于万剑之中?,将那把?主剑牢牢握在了掌中?,而?后将全身的元神之力尽数灌入了剑身。 刹那间,诛仙剑一声嗡鸣,剑身处一道?裂痕缓缓浮现,而?后,随着断裂成两半的诛仙剑郎当坠地,周遭万剑轰然消失殆尽。 剑阵被破,诛剑仙亦毁,通天修为大损,七窍溢出细细的血丝,站立不稳的跌倒在地。 帝俊垂头抵在太一胸前,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将他本就被鲜血浸透衣衫染得如墨般浓重。 “师兄,你?怎么了,师兄?!”双目早在第三次钟响时便已废去,太一只能费力探出元神,想要去查看帝俊的情况,然而?还不待他元神触到帝俊,便被河图洛书牢牢裹了起来。 帝俊想要出声安慰,却被口?中?涌出的鲜血堵的发不出声音,只得挪动?着手掌,将一团白?光放入了太一手中?。 身魂被剑阵撕的四分五裂,已然再无存活的可能,帝俊心里清楚,便也不多做挣扎,终其一生,能护得住他想要护的人,便是再无遗憾了吧…… 唇瓣微动?,帝俊想要抬起头看看太一,身躯却已于白?光中?逐渐消失,只留下一句短短的话语,飘荡在太一耳边。 “师兄说过,若是护不住了,师兄绝不独活……” 白?光散去,因吸满了魔气而?变得通体纯黑的玉髓落于太一掌上,没?入了那满是鲜血的掌心中?。 随后,太一双眸微睁,看着眼前逐渐清晰的景象,心中?却是如坠冰窟一般,寒冷的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冻结。 周身熟悉的气息已然消失不见,甚至这?天地间亦再感受不到他的半分存在,雪白?的画轴跌落在血泊之中?,被染的脏污不堪,便如世间一副普通的画卷般,完全失去了神器所拥有的灵气。 太一似是魔怔了一般,呆滞得看着眼前的一切,喃喃道?:“师兄?师兄他刚刚是不是来过了?” 元始天尊将这?顷刻间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心中?百味杂陈,最终只得苦笑一声,叹道?:“功亏一篑啊。” 踉跄着站起身来,太一看向元始天尊,轻声问道?:“师兄呢,他在哪?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不愿意见我?” 面色复杂地看着太一,头一次,元始天尊竟是对面前这?人生出了些许同情。 看出了元始天尊面上神色不对,太一眸底渐沉,周身黑雾渐起,沉声道?:“无妨,他不愿见我,我自会有办法将他找到!” “太一!!!”见太一魔性又?起,元始天尊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喝住了他,哑声道?:“莫要在作孽了,你?即便是将这?洪荒毁去,帝俊也不会再出现了。” “你?说什么?!”瞬间来到元始天尊面前,太一伸手掐住了元始天尊的脖颈,眼中?满是惊惧,“你?、说、什、么!” 元始天尊面色不变,定定地看着太一,从?喉中?挤出了一句话,“帝俊死了,为了护住你?,他以身破阵,魂飞魄散。” 眼前猛地一阵恍惚,太一扭头看向那血泊中?断成两半的诛仙剑,以及失去了灵气的河图洛书,压抑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掌心猛地一紧,太一双目已然赤红,“你?骗我!你?骗我!!!” “我究竟有没?有骗你?,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双目微阖,元始天尊已不愿再多说半句。 松开元始天尊,太一以手掩面,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血水混合着泪水,从?指缝中?大滴大滴的落下。 “啊啊啊啊啊啊!!!!!”这?一刻,似乎整个洪荒都听到了这?满含绝望的嘶吼。 随后,太一跪伏着挪到了那血泊前,将沾染了污渍的画轴塞进怀中?,就这?样怀抱着画轴,一动?不动?地呆坐了三天三夜。 三天后的清晨,似乎是突然间想通了什么,太一放下画轴,将东皇钟祭了出来。 看着那巴掌大的玉钟再次出现在眼前,元始天尊瞬间不寒而?栗,心中?已是万念俱灰。 而?不出他所料,太一拿出混沌钟后,只是唇角含笑,轻声问道?:“你?说即便是将这?洪荒毁去,师兄也不会再出现了,那倘若,这?洪荒消逝,混沌重来呢?” 片刻后,混沌钟声再次震响于洪荒,而?这?次,钟声足足响了九九八十一天。 洪荒六二:无量量劫 施勋浮于虚空之上, 脚下是?一片尸山血海,万里绵延的?黑雾之中,天?地似乎都已是不复存在。 钟鸣声仍在持续不断的响着, 整个洪荒大陆早已是?破碎不堪, 无数的?山川岛屿碎裂于虚空之中, 被蔓延而来的黑雾一一吞噬。 然而此时的?施勋,浑身?上下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仿佛终于从枷锁中挣脱了出来一般,他可以用自己的?神?识感受到这世间的?一切,却?唯独再?也感受不到天道的存在。 时间再次化为流转的碎片, 浮现于施勋身?周,牵引着他向前方走去。 时光流转间, 他仿佛看?到了殿宇内静坐的?道人?,与那?流泪跪拜的?青年?。 虚空之中, 两?人?的?声音透过时光的?洪流,清晰的?传入了施勋耳中。 “圣人?之所以为圣,便是?可以看?破执念,放下自我只遵天?数。数个量劫之后?, 私念自会逐渐消除, 消逝掉一切的?情感与欲望, 忘却?前尘往事,不再?在乎是?非善恶、因果生灭。而凡是?进入圣人?之境,皆会经历这一遭,如厮循环, 方可成就大道。” “而帝俊, 他所修无情之道,一旦成圣便可成为这洪荒内堪比天?道的?第一圣人?, 却?因你而生出执念,最终道途尽毁,无法成圣。” “呵,众生皆求成圣,然这成圣之路不过便是?叫人?将私欲抛开,成为天?道的?傀儡罢了!” “师兄修炼无情道,便注定要断情绝欲,成为一个无情无念之人?。既然如此,那?我宁可弃道从魔,成为他的?执念,与他纠缠一生,亦不愿他成为那?无情的?圣人?,就这样将我遗忘!”青年?的?声音满是?悲怆,却?又隐隐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道人?听出青年?愤慨,摇头苦叹,“皆是?痴儿,帝俊从未想着以无情道成圣,因为他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心有执念,而你,便是?那?个执念。你身?为混沌钟宿主,本就身?带杀劫,而他弃了妖道,转修无情之道,亦不过想是?借此道法的?威力,想要在你修炼未成之时护你周全罢了。” “我曾劝帝俊斩去情丝以成就大道,却?被他拒绝了。”道人?一声长叹,“帝俊宁可忍受情念折磨之苦四处收集神?器,亦要替你渡过此次杀劫,谁料你竟因误会他的?冷待而生出魔念,入了魔道。” 青年?闻言,登时身?形巨颤,伏倒在地,痛哭不止。 “当初帝俊为护你而入龙泉洞受罚,倘若你能就此悔悟,去除魔念,事情或许还能所有转机,然你执念颇深,魔欲难消,最终因果相生,酿成此等祸患。” 施勋双目含泪看?着殿内两?人?,身?形在时光流转中逐渐散去,而青年?那?最后?一句伴着哽咽的?声音却?仿佛是?停滞在了这流转的?时光之内,挥散不去。 “情已入心,执念入骨,又要如何去除。” 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施勋的?意?识随之远去,慢慢沉寂了下来,漫长的?时间过后?,一声低叹在他耳边徐徐响起,将他的?意?识从那?中惨痛无比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施勋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熟悉的?大殿,泪水不受控制的?从颊边滑落。 “这是?,属于我的?,前世。”双手颤抖的?捂住面颊,施勋一句话含在口中,被不断传出的?啜泣声堵的?断断续续,无法完整说出。 鸿钧眼含悲悯,站至施勋面前,徐徐开口道:“在那?场劫难中,太一本无法存活,然你动用了河图洛书的?推演之能,替他挡了此劫,破坏了因果。” “你死之后?,太一彻底入魔,欲要重开混沌,令一切重来。混沌钟声响了九九八十一天?,使得洪荒生灵尽灭,空间破碎,魔气趁机而出,占了半边天?道,搅乱了整个时空的?轨道,便连我亦无法与之抗衡,只得携另半边天?道,重辟时空,藏身?于此。” “然半边天?道为魔所控,便注定会引起时间混乱,因果不规,世间生灵暴虐好?战,恶念滔天?。”顿了顿,鸿钧垂头看?向施勋,定定道:“而这一切的?过错,皆要由你来弥补,施勋。” “过错?呵……”施勋眼眶微红,话语中含着一丝冷意?:“什么叫做过错,难道我便要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师弟死在巫族手中么?太一生来便有杀劫,他有何过错?我妖族中人?被巫族虐杀食丹,它们又有何过错?我那?九个孩子,被射杀于众目睽睽之下,它们究竟又有何过错?!” “若说到过错,敢问鸿钧道祖,你可有错?”抹了把脸,施勋缓缓站起身?来,看?向鸿钧的?眸中满是?厉色,“你明明已经察觉到了魔气的?存在,却?仍是?放任魔气成长,任其控制太一,侵占天?道,好?让你自己可以彻底摆脱天?道的?掌控!” “你此等私欲,与那?扰的?洪荒大乱的?魔道,又有何区别!” 面对施勋如此咄咄逼问,鸿钧那?副淡然无波的?面上终于是?显出了一丝颓然,摇头苦笑了起来,“你说的?不错,我身?为天?道圣人?,却?因想要脱离天?道而起了私欲,当真?是?可笑至极。” 唇角笑意?渐消,鸿钧神?情有些恍惚,淡淡道:“我随天?道而生,天?道出现的?那?一刻便有了我,我与天?道相生相伴,因此不费吹灰之力便达到圣人?之境,与天?道融为一体。” “然而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的?心中便生出了私念,你可知这是?为何。” 见施勋面露不解,鸿钧叹道:“都说天?地万物生长,自有其因果规律,然而直到我接触到天?道那?一刻起才明白,哪里有什么规律,不过都是?天?道掌控下的?一粒尘埃罢了,这世间万物,一草一木都在天?道掌控之中,与其说我成为天?道,倒不如说是?我接触到了它,成为了它最好?的?执行者罢了,那?种一举一动都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想必你也体会到了。” 施勋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才想要脱离天?道。” 眼睑低垂,鸿钧漠然道:“不只是?我,我想让整个洪荒,都不在受天?道所控。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圣人?定要摒弃一切情欲,方可成就大道。” 施勋喃喃道:“因为情欲去除,方能做到漠视众生,只尊天?道。” “不错,一个漠视众生的?圣人?或许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倘若所有的?圣人?皆是?如此,那?么当天?道不再?需要众生时,这世间又会如何呢?” 施勋心下骇然,蹙眉道:“你的?意?思是?,天?道欲要摧毁众生?” 鸿钧摇头道:“不能说是?摧毁,应该说,是?正道。” “自混沌初开便伴有天?道而生,生灭、修复是?万物存活之本。而其运转的?规律,谓之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因此天?之道对于万事万物,所有生灵皆是?漠视且公平的?。” “这世间的?一切皆在天?道的?掌控之下,而随着天?地间众生的?修行进化,天?地间能量逐渐失衡,因此,天?道为了平衡能量,使得众生生灭有度,便有了因果一说。” “然修道之人?,可设法避开因果,天?地能量也就无法平衡,而这一切终究会引起天?道不满,便会降下劫难,谓之量劫。量劫可令所有沾染了因果之人?消失于天?地,使天?地能量恢复平衡,然若是?量劫不过,因果错乱,则会演变为无量量劫,而无量量劫一旦出现,便会令一切重归混沌,除了得道圣人?外,无人?可活。” “无量量劫……”缓缓后?退一步,施勋不敢置信道:“太一与巫族的?那?场大战,便是?无量量劫么?” “最开始那?不过是?一场量劫而已。”鸿钧叹道:“盘古开天?,龙凤之战,自混沌初开,洪荒已渡过两?个量劫,此番巫妖之战,本只是?天?道为了平衡巫妖两?族能量的?第三个量劫而已,然魔气现世,因果崩溃,引天?道震怒,最终演变为无量量劫。” “原本当我察觉到魔气出现的?时候,我甚至是?兴奋的?,因为只有它是?唯一能够与天?道相抗衡的?东西。” “然而未曾料到,魔气虽助我脱离了天?道,却?也毁了天?道。”话落,鸿钧缓缓走至施勋身?前,而随着鸿钧的?靠近,施勋清晰的?看?到,那?张淡漠白皙的?面上,逐渐爬上了丝丝缕缕的?黑气,令这天?道圣人?的?周身?染上了无法言喻的?诡谲之感。 “我以为我可以借此次量劫脱离天?道,却?忘记这漫漫岁月中我早已与它融为一体,我亦是?它,它亦是?我。” 看?着周身?蔓延的?黑气,鸿钧眼眸微眯,略带厌恶的?挥手将其散去,“我虽借魔气脱离了天?道,然而天?道无法容忍魔气的?存在,因此会想尽一切办法令它消失,量劫无法做到,无量量劫便由此而生,待到一切重归混沌,魔气自会消失,然而,天?道也未曾料到的?是?,魔气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借此机会侵占了半边天?道。” “你说的?对,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私欲,没有及时的?遏制魔气的?蔓延。” “然而……”抬眸看?向施勋,鸿钧语气凛然道:“然而这最初的?因果,却?是?因你而起啊,帝俊!” 洪荒六三:因果缘由 心下一颤, 施勋抬眸看向鸿钧,惊疑道:“因我而起?” “不错。”鸿钧与施勋四目相对,开口道:“我?曾告知?过你, 你与太一一星双生, 同属阳星, 阴阳乱,便?定有杀劫出。妖帝之降生, 本是为了统领妖族,从而牵制巫族,平衡天地能量。然而天道也没有料到的是, 一颗阳星中,竟是孕育出了双生金乌。” “从那开始, 天地能?量便?已然失衡,妖族中出现了双生金乌, 实力注定会强过巫族,一旦不加制约,势必会成为这洪荒内最大的族群,且太一伴生法宝乃是洪荒第一法器混沌钟, 混沌钟的力量过于强大, 待到太一修炼有加, 这洪荒内便再无人可与之抗衡,到那时,洪荒内一族独大,天地能?量集于妖族, 其余众生皆会因此湮灭。” 双拳紧握, 施勋眼眶通红的看着鸿钧,唇瓣微颤道:“所以, 天道便?降下杀劫,想要设法将太一除去,是么!” 轻叹一声,鸿钧亦是无奈,“不错,天道不可能?放任妖族如此成长,因此太一生来便?身?带杀劫,这本就是天道所定下的因,原本太一会在巫妖之?战中而亡,混沌钟回归天道,因果终结,天地能?量平衡。然而此时却出现?了第二个变数,那就是你,帝俊。” “你与河图洛书相伴相生,可推因果,演未来,于是,你自降生起便?知?道了太一身?带杀劫,亦为了帮他躲过这杀劫,弃了妖道,转修无情?道。” 目光定定的看着施勋,鸿钧语带怜悯道:“你以为你能?瞒过天道,却不知?你的一举一动皆为天道所掌控。” 背脊微僵,施勋努力控制着自己与鸿钧那双亘古不变的眼眸对视着,手心内却早已是一片冰凉。 “而太一,亦因你修行这无情?道,对你产生了误会,日日心神不宁,生出心魔,引来魔气。自此,你便?破了太一的因,亦乱了这因所带来的果。” 大殿内一片寂静,唯余鸿钧清冷的声音将这万世轮回的因果缘由徐徐道来。 鸿钧长叹道:“你可知?这世间,魔最为畏惧的,便?是无情?之?道,没有情?念,无欲无求,则百侵不入,倘若你当真心无执念,斩断情?丝以成就大道,魔气自然是无可奈何,可惜的是,你是为了那对太一的执念而修的此道。” “太一怕你无情?无欲而想法设法阻你修行,魔气亦是如此,太一对你生出情?\欲,心魔则随欲而生,执念越深,恶欲越大,亦因此,太一成为了魔气最好的载体。而他们唯一的目的,便?是令你放弃修炼无情?道,而当你拒绝后,太一便?将这股恶意转嫁到了整个天道。” “魔气现?世,量劫已破,然天道无情?,便?欲要以无量量劫正道,却未曾料到,你二人之?间情?\欲纠葛不可分?离,你因情?替他挡下杀劫,使得魔气存活,破坏了无量量劫,他因情?为你催动混沌钟,使得魔气尽出,洪荒毁灭,一切重回混沌。”眼眸微阖,鸿钧摇头道:“情?念演化为魔念,此事,终是不得善了。” 听完鸿钧所言,施勋心内如浪潮般,翻滚不休,待到逐渐平静下来后,却只余下一个想法,他不后悔。 是的,他不后悔,他若是什么也不做,就放任太一杀劫到来,那么太一便?是必死无疑,到那时,他定是日日夜夜活在悲痛与悔恨当中。但是现?在,最起码,他还可以再见到太一,还有机会,可以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似是看出施勋心内所想,鸿钧继续道:“此一世,我?提前将鸿蒙紫气埋入你体内,本欲助你先行成圣,想要在你二人羁绊未深之?时斩断这丝情?念,却未料到数世轮回,你仍执念颇深,而太一亦提前为魔所控。” 眉头微蹙,施勋颤声道:“若是那日在殿内我?应了你先行成圣,太一可还会为魔所控?可还会因杀劫而死?” 这一次,鸿钧却是唇瓣微抿,侧了侧脸颊,避开了施勋的眼神。 见状,施勋冷笑一声,了然道:“我?顺着轮回轨迹一路前行至此,几世以来历史因果皆不曾更改半分?。如今半边天道已被魔气所占,即便?我?先行成圣,太一仍会为魔所控,而那时我?早已成圣,就如你所说,成圣之?后,情?念便?会逐渐消磨掉,待到我?无情?无欲修得大道,哪里还会对太一有什么回护之?心,恐怕满心满脑,都是如何剿灭心魔,还道于天吧!” “你在我?还未到洪荒之?时便?命太上老君将道家正统真气传授与我?,又将鸿蒙紫气提前埋于我?体内,一来是怕我?被魔气所控,二来,恐怕便?是打算在我?成圣之?后,借我?之?手消灭魔气,以及那生了心魔的太一。”施勋声音断断续续,止不住的颤抖着:“我?只庆幸,当日未曾听了你的话?,先行成圣,否则如今,我?怕是真如太一所说,成为了那无情?天道的傀儡!” “傀儡,呵,这洪荒内,又有谁不是傀儡呢。”闻言,鸿钧亦是摇头苦笑:“你二人执念颇深,几世轮回,即便?情?深缘浅,世世不得善终,情?念却丝毫不见消减。而我?亦明白此等?方?法不可行,便?只能?另寻他法,如今看来,心魔因你二人之?情?而生,借你二人之?欲而涨,也只有你二人合力方?能?将它除去了。” 施勋咬牙忍住即将脱眶而出的泪水,哽咽道:“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二人会一世世轮回。” 双手揣袖,鸿钧淡淡道:“当初太一来到紫霄宫求我?救你,然而你元神尽数碎裂散入洪荒,唯余一丝元神随着魔气进入了玉髓之?中,也是几近泯灭。而那时,洪荒几乎尽毁,半边天道为魔所占,我?躲藏于时空裂隙之?中无法现?身?,便?只好另辟空间,请接引准提二圣于这新的空间之?中重开了轮回之?道,令整个洪荒生灵,皆进入了时空轮回之?中。” “如此一来,天地重开,万物?生灵进入了全新的轮回之?中,而你的元神碎片亦进入轮回,转世重生。” 回想着自己几世以来的经历,施勋问道:“那太一呢,是不是也入了轮回。” 鸿钧点头道:“不错,但是与你不同,太一乃是魔气之?载体,一旦进入轮回,势必会引得魔气前来,到那时,一切恐怕又会重演,因此,他自愿舍弃了□□,随你入了轮回。” 眼瞳猛地放大,施勋只觉脑中一阵眩晕传来,怔怔道:“你说太一,太一他,自尽了。” “不错。”鸿钧漠然道:“他已入魔道,若想重入轮回只能?如此,然而即便?是舍弃肉\体,他的元神亦被魔气所染,我?只得将他元神一分?为三,封存在了三件神器之?中,躲过了魔气的探查,这才令他得以进入轮回。” “你二人之?间因果纠缠,情?\欲难消,带有太一元神的法器一旦进入轮回,注定会成为你身?边最为亲近之?人。但是太一心有魔念,元神即便?轮回亦是满含恶欲,再加上对你有情?,因果不灭,因此你两人历经数世,不仅记忆全消,结局亦都是情?深缘浅,不得善了。” “而魔掌半边天道,控因果时间,一旦稍有察觉就会前来干涉,所以你与太一其中一人身?死,但恶欲未除,魔气便?会趁机而入,掌控此后时间。因此,天道便?只能?一次次令轮回重启,使得一切从头来过。” “原本我?将太一投入轮回,是想借神器之?力消除你二人之?间的因果,好去除魔气。只要你们能?够在这轮回中将太一元神中的那一丝恶欲消除,神器便?可将其元神净化收集,魔气对于他的掌控便?会弱上一分?,如此一来,待你二人元神俱全重回洪荒,魔气也便?不能?在肆无忌惮的控制太一。可谁知?这数次轮回之?后,你二人之?间不但因果未消,反而因为情?深缘浅而心魔缠身?,使得魔气对于天道的掌控愈发强了起来。” 说到此,鸿钧眉头微动,看向施勋,“原本我?对此也是束手无策,直到,河洛的出现?。” 施勋闻言一愣,有些木然的看向鸿钧,“河洛?他,他不是太一么?” “是,也不是。”鸿钧眼眸微眯,回忆道:“河图洛书乃是你的伴生法器,在你死后本该回归天道,然而奇怪的是,它不仅没有回归天道,反而是随你一同入了轮回。而在这数世轮回之?中,它皆没有现?身?,直到在你成为施勋那一世时,它出现?了,并且,似乎有着太一的记忆。” “太一元神已被我?封存于神器之?中,因此河洛绝非太一元神所化,它的来历我?亦是不知?。”鸿钧道:“但是它却能?让你在进入轮回后仍保留曾经的记忆,并且能?够在你遇难时,护你周全。而当我?知?道这一切后,便?明白事情?应当是出现?了转机,因此才将太上老君派去,化为历史轮回中人,助你二人收集神器,消除因果。” “太上老君……”施勋轻声道:“他亦是一直在随我?轮回。” “不错,你二人之?间情?谊深厚,他看不得你这个老友受难,因此一早便?做了万全的准备,在洪荒碎裂时躲入了时空缝隙之?中,只待日后寻得机会,好能?帮你一把?。”鸿钧亦是颇为感慨:“可惜他在战国一世泄露了天机,被魔气察觉,我?也只得将他记忆抹去,重新投入轮回了。” 见施勋眼眶逐渐红润起来,鸿钧以手抵唇,叹然道:“幸好,如今你二人终于可以重回洪荒,也不枉他努力一场。” “如今半边天道被魔所掌控,魔势越大,天道沦陷的速度便?越快,一旦天道完全由魔所控,那即便?是重开轮回,亦再无作用。因此只有将魔除去,洪荒才能?脱离轮回,天地方?能?归零重开,所有人才能?重回自己。” 话?落,鸿钧看向施勋,问道:“帝俊,这其中因果,你可清楚了么?” 施勋点头之?际已是双眼通红,回想着自己几世以来的经历,不由得悲从心来,压抑许久的泪水终是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伏在地上痛哭出声。 这埋在臂弯里的低低哭声,带着痛苦,带着委屈,带着愤怒,却又带着几分?庆幸,一时间,整个空旷的殿内皆回荡起这无比压抑的哭声来,令人心酸不已。 鸿钧没有动作,只沉默的站在殿内,双手揣于袖中,徐徐呼出了口气。 半晌,哭声方?才停止,施勋抬起头来,擦了擦了已是哭的红肿的眼眶,心境却是平复了许多。 站起身?来,施勋朝着鸿钧躬身?一礼,沉声道:“弟子愿弥补这一切过错,剿灭魔气,重塑洪荒,还望道祖指点。” 抬手拍了拍施勋肩膀,示意他起身?,鸿钧道:“河洛曾冒险带你脱离天道,虽将你拽出了魔的掌控,但此事却也被魔所察觉,因此魔气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重回他的掌控。如今你脱离天道重回洪荒,天机被掩,即便?是魔也不能?轻易探得你的下落,但是魔就算找不到你,也定会出手干预,而太一恐怕便?是他最大的目标。” “因此当初龙凤之?战时,魔气便?趁机潜伏在了祖龙元神之?中,借由那一片玉髓进入了太一体内。那时,魔气便?已通过玉髓唤醒了他前世的一部分?记忆,然而这部分?的记忆却也是残缺不全的。而此次玄冥一事,怕是也与魔气脱不了干系,为的就是能?使太一心魔扩大,侵占他的神智。” “魔气可以勾起人心底最为深刻的欲望,而前世的太一,因你之?事,对这整个洪荒都是充满了恨意,原本此世重开,你提前寻得太一,令他稍有压制,但如今玄冥一事,令魔气彻底介入,怕是会让他的这股恨意无休止的放大出来。” “如今太一恢复了前世的部分?记忆,又借着魔气力量大增,以他前世对于天道的憎恶,定然会再度挑起巫妖大战,以求吞占三界,扭转天道,好让你二人脱离前世苦果。然一旦太一统一了巫妖两族,魔气壮大后彻底侵占天道,轮回破灭,洪荒便?将不复存在。” “而你所要做的,则是要借巫妖大战之?际,了结他与巫族之?间的因果,引魔气现?身?洪荒,只有这样,方?能?抓住机会,将魔气彻底消灭。” 唇瓣微抿,施勋有些疑虑,“我?要如何了结这因果?” 看向施勋,鸿钧问道:“你可还记得,河洛曾让你收集四件神器。” 施勋思索道:“自然记得,我?已于轮回中集齐了三件,应当便?是当初封存太一元神时所用的三件神器,但唯独那第四件,这几世轮回中却是未曾出现?。” 鸿钧点头,“不错,那三件神器乃是龙凤一战后,龙凤麒麟三族魔念俱消所化至情?至善之?物?,而每一件神器中,皆封存着太一元神所带之?恶欲,欲望消除一分?,太一的元神便?强大一分?。河洛拼死带你脱离天道,让你重回洪荒后仍保留记忆,我?想,便?是为了指引你寻得最后一件神器,只要四件神器集齐,便?可消了太一此世因果,令其元神完整,记忆回归,彻底消除魔所对他的影响。” 闻言,施勋却仍是疑虑未消,如今三件神器皆已现?世,他自然有办法将其拿到,唯独这第四件,数世轮回连个影子都未曾见到,又要从何寻起呢。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有一线生机。”鸿钧提点道:“帝俊,这一线生机应是从未离开过你。” 脑中猛然一阵清明,施勋喃喃道:“莫非……” “此劫难既因情?而起,便?只能?因情?而消,帝俊,既然无情?求不得大道,那便?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以情?证道。”见施勋已有所觉,鸿钧勾唇道:“如今外面?形势混乱,这几日,你便?在这紫霄宫中好生修养,待时机到后,便?出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洪荒六4:兵逼紫霄 自醒来?后, 施勋便终日待在紫霄宫内养伤,因着这四十九重天上灵气充沛,再加上施勋体内道家真气相?辅, 那?被诛仙剑所造成的伤势不过数日便已几近痊愈, 只余下几分残留的杀戮之气还未完全驱除, 却也无甚大碍。 眼看身体修为一天天好转,但是施勋的心情却是愈发沉重了起来, 只因他能明显地察觉到,四十九重天上的灵气在一天天的减少。 如今洪荒半边天道皆为魔所控,鸿钧困守于?紫霄宫内寸步不出, 对外界消息的掌控亦降到了最低。 数日前鸿钧还能时不时与他说一些如今洪荒内的局势动?向,而从前日开始, 鸿钧便已不再言语,只端坐于?殿上蒲团闭目凝神, 面上的黑气已是漫过了鼻尖,笼罩了大半张白净面庞。 魔道势强,天道沦陷的速度在一步步加快。 知道这一切怕是与已经恢复了部分记忆的太一脱不了干系,施勋自是终日忧心忡忡, 一边担忧如此下去, 太一会彻底为魔所控, 再无法脱身,一边又怕他一时失手,被众圣人就此诛杀。 而就在施勋胡思乱想之际,一阵略带急促地叩门声忽地响起, 紧接着一道清悦男声从殿外传来?, “弟子太上老君有要事?求见道祖!” 施勋闻声一怔,站起身来?看向殿门, 心中暗自疑惑:自打他醒来?后,这紫霄宫处还未曾有人来?过,众位圣人仙者应当都正?在洪荒内全力?对抗魔气,而太上老君身为三圣之一,怎会在如此紧要关?头?抽身来?此,莫不是……太一出事?了?! 思及此,施勋心中顿时慌乱了起来?,连忙几步走向殿门,正?欲开门将太上老君拽进来?问问,却突然?动?作一顿,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扭头?朝着殿上端坐的道人看去。 鸿钧仿佛是并没?有听到太上老君的请求,仍一动?不动?地端坐于?蒲团之上,周身黑气丝丝缕缕地游荡在他的身侧,如同一条条开了灵智的毒蛇,贪婪地盯着这位天道圣人。 施勋眉头?蹙起,有些迟疑得将手放了下来?。 端坐于?殿上的道人如今一半正?气凛然?,一半魔气缭绕,如此诡谲的模样?让人一看便知状态不佳,若是此时将门打开,被外面的人知晓了连天道圣人都为魔气所染,恐怕还不知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然?而施勋这边犹豫不决,殿外求见的太上老君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来?回踱步。又唤了几声后,见殿门仍是迟迟不开,也未曾听到回应,索性便心一横,抬手就要推门入殿。 站在门边的施勋听着耳边吱呀一声,见门被推开一道小缝,脑中还未曾反应过来?,身体却是下意识动?作,连忙抬手将门“砰”地一声,合了起来?! “这是……”殿外的太上老君登时一阵发愣,又抬起手来?试探性的推了推,见门后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顶着般,纹丝不动?的关?着,顿了顿,又继续喊道:“道祖这是何意啊,弟子当真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禀告啊!” 门后的施勋听着太上老君这声音当真是急的要上火了,实在别无他法,只好隔着门无奈道:“老君,老君,莫要再唤了,道祖此时正?在入定,听不到的。” “什么?!”太上老君闻言一惊,片刻之后反应过来?这回话的声音似乎是有点耳熟,连忙上前两步贴在门边,讶异道:“可是帝俊道友?你醒过来?了!” “早几日便醒了,一直在殿内修养。”顿了顿,施勋真诚道:“老君,此番真是多谢你了。” 施勋这份道谢本指的是这几世轮回以?来?太上老君对自己的诸多帮助,如今前世梦回,再见到这位老友,一时情绪纷杂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先道一声谢。 然?而太上老君却是重入轮回,失去记忆,脑中完全一片空白,只以?为施勋是感谢自己将他送到了紫霄宫来?养伤,连忙羞愧道:“不必不必,是我?等思虑不周,为魔所利用,亦害的你被押至这紫霄宫看管。” 说到此处,太上老君突然?想起了此行目的,连忙道:“帝俊道友,你说道祖此时正?在殿内入定,听不到我?的话语,这是为何啊。” “这……”施勋抿了抿唇,微一犹豫,却还是不敢将实情告知,只得敷衍道:“这我?也不知,道祖数日前便开始入定,这几日我?与道祖说话亦是得不到回应,这殿被道祖下了禁制不得随意出入,你可莫要冲动?入殿,小心受到责罚。” 闻言,太上老君登时皱起眉头?,愁容满面,喃喃自语道:“这可,这可如何是好,太一都要打上四十九重天来?了,道祖若是再不出面,可是没?人制得了他了!” “什么?!”听得太上老君在门外言语,施勋心下一惊,连忙追问道:“老君老君,你说什么,你说太一要打上四十九重天来??那?他现在身在何处,有没?有受伤,不,不是,我?是说有没?有人受伤?” 将施勋话中关?怀听得真切,却也知道这关?怀都是冲着谁去的,太上老君一甩拂尘,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帝俊道友啊,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一心偏向你那?入了魔的师弟,还要担心他有没?有受伤,你去外面看看,这漫天神佛,有哪个能伤的了他分毫,又有哪个能在他那?钟声下撑过一轮,他那?魔窟里,囚了不知多少受伤的仙家修者,便连原始他都被……唉!” 太上老君话语未明,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洪荒内已无人是太一的对手。 施勋却是越听越心惊,心道这一梦醒来?,太一的战力?竟是已修炼至如此强悍的境地,居然?连几个圣人都不能敌他,甚至还将三圣中战力?最强的原始天尊囚禁了起来?,真不愧是他的师弟,不,不是,不愧是入了魔的太一。 施勋听完一颗心稍安,另一颗却是又紧紧吊了起来?,忙道:“那?你说太一要打上四十九重天来?了,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太一得到消息,知道你被困在这紫霄宫中,召集了数十万的妖族,从洪荒一路打了上来?,要来?救你出去呢!”太上老君满脸绝望道:“他如今魔气加身,又有混沌钟在手,除了道祖,怕是再无人能阻得了他了!” 施勋还欲再问,却听身后一道平淡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亦无法阻他。” 听到这声音,施勋倏地回头?看去,只见鸿钧缓缓睁开双眼,往日那?双淡漠清透的眸子已沾染上点点浓墨,顺着瞳孔逐渐向外扩散开来?。 那?双眸子犹如破碎的蛛网,布满漆黑裂痕,此时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施勋,满是悲悯,“如今只有你可以?阻拦太一了,时机已到,施勋,你可想明白了么?” 施勋抬起头?,透过那?双已是漆黑一片的双眸,与眸中的自己四目相?对,缓慢而坚定地点了下头?。 四十九重天,紫霄宫外…… 铺天盖地的黑雾宛如暴雨前聚集的阴云,一片接着一片朝着四十九重天逼来?,沉甸甸的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通天与女娲带领着身后仅存的数百名仙者守在四十九重天入口?的阵法处,齐齐望向那?黑雾弥漫的云巅。 浓雾滚滚中,无数妖族显了原形,飞禽走兽奔走于?云巅之上,为首的一巨型大鹏鸟从黑雾中探出头?来?,伸展双翅猛地一震,无数气流冲破云端朝着四面八方散射而去,将整个天际的烟云一扫而光,徒留下那?愈发逼近的黑雾来?。 大鹏鸟头?之上,五彩孔雀引颈长鸣,须臾之间化身为一长相?极为艳丽的少年,五色神光环绕其周身,在一众黑压压的妖兽间显得极为惹眼。 少年得意洋洋的立在鹏鸟头?顶,抬着下巴喝道:“爷爷的手下败将们,不是来?请救兵了么,怎么,救兵没?请到,都乖乖聚在这里准备磕头?求饶了么?哈哈哈!” 他脚下的大鹏鸟闻言鸟眼一抽,似是极为无奈,左翅微扇,掀起一道气流将他周身护住,怕他成为这诸天仙神愤怒下的攻击靶心。 看着那?极为嚣张肆意的少年,女娲手边红绣球转的飞起,咬牙切齿道:“老君怎么还不回来?,去请道祖需要这么长时间么?!” “哼,你以?为道祖是你座下弟子,随叫随到的么?”不满女娲话中责怪之意,通天甩手祭出诛仙剑,一手持剑,一手开始布阵,严肃道:“无论请没?请到,今日都绝不能让这太一那?个魔头?,不,是魔妖!绝不能让那?个魔妖踏入四十九重天半步!!” 身后,随着这二位的法器祭出,所有的仙家修者纷纷将自己的法器拿了出来?,一时间,整个四十九重天处,一边是霞光满布,金光四射,一边却乌云压顶,嘶吼如雷鸣,这情景,比之万年前的龙凤之战也不遑多让。 妖族已是愈逼愈近,无数妖族由黑雾中飞身而出,密密麻麻一拥而上,朝着四十九重天所布下的法阵攻去。 见此情形,女娲怒道:“若是道祖不来?,你我?又能在混沌钟下撑过几轮?!” “等不了了!”通天却已是唇瓣紧抿,挥手布下最后一道阵法。霎时间硕大光柱爆出,直冲天际,通天眸瞳倏地紧缩,紧接着化为一片冰冷漠然?。 面无表情的看了女娲一眼,通天二指合并于?剑身一扫,发出肃杀嗡鸣,语调冷漠道:“罢了,跟他们拼了。” 话落,通天已是飞身出了法阵,万剑紧随其后,破光而出,朝着妖族大军攻去! 诛仙剑阵!!! 通天的攻击如同一声号令,女娲的红绣球在一片粉红色的光晕中越转越大,不过须臾,巨大的红色绣球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其上的铃铛微微一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来?,女娲双手托举着绣球,带着隆隆巨响,朝着妖族大军挥掷而去! 登时,黑雾被那?红绣球冲撞的四分五裂,散落在绣球周围,无法合拢,而躲于?雾中的妖族们也再无所遁形。 见状,通天挥剑而下,成千上万把飞剑带着肃杀之气从那?些妖族心口?穿过,瞬间,无数妖军化为血红色灰烬,在空中爆开! 紧接着,所有的仙家修者携法器而出,在黑色浓雾中撕开一道道明光。 通天正?欲再次挥剑,只听“铛”的一声,剑尖被一道白色光芒弹开,通天眯眼看去,只见那?白光中竟是包裹着一白色羽毛,本应是不堪一击的脆弱之物,却是牢牢的挡住了诛仙剑的攻势。 不远处,艳丽少年手中把玩着同样?的四根羽毛,青、金、赤、黑四色于?他指尖流转,少年唇角轻撇,不屑道:“欺负我?族人算什么本事?,来?,跟我?比划比划!” 闻言,通天眸子微眯,剑尖一挑将那?白羽退开,二话不说,持剑朝着少年攻去! “孔宣!”天边传来?一声怒吼,大鹏鸟仗着其比红绣球更?为巨大的身型,两翅膀掀起一阵飓风,将那?绣球一把推远,摇身一变化为一黑衣青年,手持一柄赤色长剑,将那?攻向少年的剑拦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孔宣不满的瞥了他一眼,后退几步,五色神光倏地散发开来?,瞬息之间攻至通天身前。 黑衣青年不答,却仍是持剑与孔宣一同攻向通天。 “蚍蜉撼树!”通天却是一声冷哼,挥手间万剑起,闪着凛凛寒光,将二人围的密不透风。 不过片刻,二人便已有些招架不住,黑衣青年持剑将孔宣牢牢护住,周身已被剑气划出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那?血痕虽说即刻便可愈合,然?而剑的速度比愈合的速度快了不知多少,瞬息间,青年已近乎成为了一个血人。 “鲲鹏!”孔宣两眼发红,周身五色神光轰然?而出,击碎了周身无数把飞剑,然?而那?些飞剑碎裂的碎片却又重新化为长剑,轰而不散,越聚越多! 圣人之能,又岂是两个小儿可比?! 与此同时,红绣球又来?,将满天的妖军冲撞的七零八落,在一众仙者的攻击下颇有些溃不成军的意味。 然?而这种明明是碾压般的局势,众人心中却是愈发得惶惶不安,女娲双手掐诀,操纵着红绣球,厉声道:“太一呢!他在何处,怎么如那?缩头?乌龟般不敢出来?!” 一声厉喝之后,本还在嘶鸣的妖军们忽地鸦雀无声,女娲见状不对,猛地收手疾退。 而在这诡异的寂静之中,一道轰然?掀起的气浪伴着浑厚钟响翻涌而来?,一时间,气浪所过之处,万剑粉碎,天地间所有生灵皆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头?痛欲裂! 女娲咬牙顶住那?气浪,袖中山河社?稷图飞出,展开千尺护于?众仙身前,将那?气浪吸入其中。 钟响过后,一金发赤眸的青年踏着滚滚黑云缓步而来?,立于?万妖之前,手掌间把玩着一巴掌大的金顶玉钟,俊美无俦的面上如凝着一层寒冰般,令人望之生畏。 青年微一勾唇,声音却是森冷无比,“不好意思,来?的有些晚了,让诸位,多活了一会儿。” 众仙哗然?,女娲一见太一出现,正?欲开口?怒骂,然?而太一却是不给她这个机会,挥手间钟声又起,响彻了整个洪荒! 而在这震耳欲聋的钟响下,那?护在四十九重天前的阵法发出一阵清脆碎裂之声,竟是于?顷刻间全然?崩溃,万里界限就此消失! 刹那?间妖族大声嘶吼起来?,齐齐越过界限朝着四十九重天外飞去。见状,女娲与通天对视一眼,山河社?稷图展开将妖军拦下,红绣球旋转而起朝着催动?钟响的太一砸去,通天持剑闪身,消失于?万剑之中。 周身剑阵散去,孔宣长出口?气,连忙扶住还护在自己身前的鲲鹏,长出口?气,“太一师叔可终于?来?了,也不知他究竟有没?有探查到师父所在。” 鲲鹏摸了把脸上血污,持剑姿势不变,沉默不语。 见通天和女娲朝自己攻来?,太一却仍是纹丝不动?的立在原处,缓缓抬手将那?袭来?的红绣球一把抵住,那?硕大的绣球便牢牢停在了原地,再不能向前一步。 而后,浓郁的黑雾由太一掌心倏然?漫出,如同一张深渊巨口?,要将那?绣球吞噬殆尽。 见状,女娲深觉不妙,挥手便要将绣球召回,然?而为时已晚,只见那?原本巨大无比的红色绣球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紧接着便在那?黑雾弥漫之中逐渐瘪了下来?,化为了一乌黑色的炭球! “我?的红绣球!”女娲登时惨叫一声,一双美目似要滴出血来?,却也不敢上前抢夺自己的法宝。 “呵,垃圾而已。”不屑的勾了勾唇角,太一随手将那?炭球丢开,见女娲分身去追,略觉好笑的眯了眯眼。 便在此时,太一脚下光柱四起,一个熟悉无比的法阵由他脚下显现出来?,紧接着,成千上万柄飞剑从光中钻出,朝着他疾驰而来?! 见到这熟悉的法阵,太一终于?微有动?容,一股极为森冷的寒意从他眼底漫出,太一抬眸,暗红色的眸子死死盯着阵外持剑而立的通天,恨意终于?不加掩饰的爆发了出来?,“是你。” 不明太一对自己这股恨意从何而来?,通天歪了歪头?,眼神漠然?的掐了个决,一时间,密密麻麻的飞剑形成了一道不见缝隙的剑阵,数万柄飞剑在其中流窜,足以?将里面的任何人变成灰烬。 “你以?为,我?还会被它所困么。” 一道平淡无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通天眼瞳骤缩,反手朝身后刺去! “铮!”的一声,太一两指夹住剑尖向一侧扯去,同时挥起一掌狠狠辟在通天腕间,在通天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将诛仙剑夺了过去! 刹那?间,诛仙剑在太一手中发出阵阵愤怒的嗡鸣声,太一垂眸看向它,声音如深潭中的寒冰般,森冷刺骨,“就是这把剑,伤了我?师兄的么。” 话落,太一提剑向前刺去,捅进了通天的心口?之处,而后黑气涌上,那?诛佛诛仙的剑身,就这么插在它主人的心口?处,生生化为粉碎! 瞬间,法阵光芒消失,诛仙剑阵被破,通天法力?大损,七窍流血的从空中跌落! “通天!”姗姗来?迟的太上老君见此情形骇然?而喝,闪身将太极图抛出! 然?而还不等那?图幡飞至通天身侧,一通体漆黑的凤凰破空而来?,双脚踩着太极图,张嘴便欲将通天吞入腹中。 太上老君登时头?皮发麻,心神俱裂,这是,凤凰恶相?!!!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雪白卷轴忽地出现在通天身侧,卷着通天从那?黑凤口?中一溜烟划过,消失在了天边。 而在那?雪白卷轴出现的一瞬间,时间仿若静止般,所有人皆停下了攻击,齐齐看向了太一,没?有人不知道,这卷轴是谁的法器。 而太一,亦在法器出现的刹那?,便猛地回首,视线牢牢锁住了太上老君身侧,金发白衫的俊朗男子。 缓缓从太上老君身侧步出,施勋面带微笑的冲着天边正?在打斗的一众仙者妖兽轻轻摆了摆手,略带尴尬的笑道:“哈,哈哈,那?个,诸位,好久不见啊。” 脚踩太极图,鸟喙大张的黑凤凰瞬间激动?的啾啾乱叫,于?寂静中扯出一句带着哭腔的啾鸣,“啾!呜呜呜,师父,我?终于?见到你了。” 施勋额角青筋微起,看向空中那?一团乌漆麻黑,辨认了一会儿方道:“孔宣?你怎么这幅样?子,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许随便显露恶相?的么!” 闻言,孔宣登时缩了缩脖子,暗恨自己为什么要吸引师父的注意力?,这下回去又要被骂了。 训斥完孔宣,施勋复又抬首,看向那?金发赤眸的男子,打量了半晌,然?后双臂微展,唇角勾起了一抹极温柔的笑意,柔声道:“师弟,我?想你了。” 下一刻,展开的双臂中碰地撞进一个人影,这诸天仙神闻风丧胆的大魔妖小心翼翼的环抱住了他的师兄,连收紧双臂的动?作都显得那?么温柔缱绻。 这个拥抱,相?隔了数万年的轮回,如此的来?之不易。 太一下颌轻抵在施勋额间,赤眸中竟凝着一层薄薄的水汽,颤声道:“师兄,我?终于?找到你了。” 施勋双臂紧拥着怀中之人,透过太一肩膀看着身后一众目瞪口?呆,欲言又止的仙者们,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下一瞬,只觉下颚被轻轻抬起,紧接着,太一垂首,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俯身吻了上去。 登时,施勋脑中电闪雷鸣,只余下一个念头?,我?去,这也太刺激了! 洪荒六五:以身饲魔 四十九重天外一片死寂, 满天仙神妖魔皆如同被冰封了一般,一脸惊悚的看着那于战场中央拥吻的二人,一时间, 这场本该尸横遍野, 毁天灭地的大战竟然是在这种诡异的场景下, 中止了。 女娲一口银牙暗咬,五指扯着好不容易寻回来的红绣球, 努力?控制着情绪,好让自?己不将?这焦如黑炭的本命法宝扔向?那对儿碍眼的狗男男。 太上老君只瞟了一眼,便默默垂下头去, 眼观鼻鼻观心?,一脸虚无的盯着脚下那片浮云, 仿佛自?己也融入了其?中,不用去管面前这荒唐无比的景象。 一时间, 所有人皆沉浸在这令人惊骇的场景之中,连呼吸声都放的极轻极弱,生怕一不小心打扰到那二人,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这般情景, 怕是除了盘古开天辟地之外, 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比拟的情况了。 便在此时,雪白的卷轴倏地由天边划过?,停在了二人身侧,而?后, 卷轴似是极不满的抖动了一阵, 猛地展开,如同作呕般吐出?一个?血人来。 一片寂静之中, 通天连滚带爬的从卷轴中钻了出?来,满脸是血的跌落在施勋身侧,略带虚弱的抬起头来,正待开口,却恰巧看见了那缓缓分开的双唇,以及其?间连接的一丝极细的透明水渍。 “嘶……”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来。 通天颤颤巍巍的抬起眸来,撞进了一汪极其?森冷的赤色寒潭之中。 唇角勾起一抹满含杀意的微笑,太一一手仍紧拦着施勋,一手却已是松开朝着通天探去。 意识到太一此举意欲何为,施勋连忙伸手拦住,微舔了舔唇,低声道:“太一,你这是要做什么!” 目光在那红润光泽的唇瓣上停留片刻,太一面色柔和几许,脱口而?出?的话?语却是杀意不减:“他伤了你。” 施勋微微一怔,只觉太一这杀意浓烈的有些不同寻常,微一思索,施勋随机便想到鸿钧曾提醒过?自?己,太一此世在魔气的影响下已经恢复了前世部分记忆,然而?究竟是恢复了哪些记忆,却也是不得而?知。 思及此,施勋略略抬眸,有意试探道:“只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我在紫霄宫修养的这些日子早就好了,这点小伤,断不至于取人性命的。” “小伤?”闻言,太一猛地看向?施勋,语气森冷道:“师兄所言之小伤,却是令我撕心?裂肺,痛入骨髓啊。” 说着,似是回忆起什么,那双暗沉如墨的赤瞳刹那间翻涌出?沉沉的杀意,这杀意虽不是朝施勋而?来,却也刺的他背脊阵阵发寒。 与太一对?视的瞬间,寒意袭来,施勋登时心?中一沉,暗道糟糕。他所说的小伤指的是此世通天所刺肩膀之伤,但太一所言之伤却显然与他说的不同,况且看太一这架势,怕是该想的不该想的都想起来了,如此一来,他接下来的行?事定?要万分小心?了。 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太一看出?来他也有了前世的记忆。前世帝俊对?魔气深恶痛绝,再加上以那般惨烈的方?式死在了太一眼前,怕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一旦太一知道他回想起前世记忆,以太一如今的脾性,再加上受魔气影响,还不知会出?现什么糟糕万分的情况来。 想到此处,施勋连忙安抚般握紧了太一的手,温声道:“我这不是没事么,况且随意诛杀圣人,可是会引来天道责罚的。” 眼眸微眯,太一杀意不减道:“呵,责罚,我倒想看看,它会降下何种责罚。” 二人对?话?清晰的回荡在周围,那边呆滞许久的妖族大军总算是回过?神来,嘻嘻笑了起来,“是啊,我们殿下动动手指就能让你们灰飞烟灭,连那鸿钧老儿都怕的躲在他那紫霄宫里当缩头乌龟,谁还敢责罚我们。” 听着妖族这般嘲讽,众仙者们也回过?了神,虽还是忌惮于太一的威势不敢上前,却也个?个?憋红了脸,抛弃了以往的仙家修养,破口大骂了起来。 眼看局势又有些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施勋连忙捧住太一的面颊,猛地吻了上去。 听着耳边再一次陷入寂静之中,施勋这才缓缓松开太一,白皙的面上泛着遮掩不住的红晕,也不敢看周围反应,只平复了一下气息,坚定?道:“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做了太一,我再也不会放你一人你如此痛苦了,我们回族中去吧好么,许久未见,师兄,想你了。” 此话?说起来肉麻无比,但对?于此时的太一来说却是极其?有效的,果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施勋泛红的面颊,片刻后,太一眸内杀意逐渐褪去,如同一只被驯服了的猛兽,乖顺的将?头靠在施勋颈侧,温声道:“好,都听师兄的。” 贪婪的感受着颈肩温热气息,太一双臂揽得极紧,恨不得将?怀里的身躯融进自?己血肉之中,好叫他的师兄一刻也不能与自?己分离。 今日来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救出?师兄罢了,至于这些人,便留他们在多活些时日又有何妨,反正过?不了多久,他便能将?这整个?洪荒都握于掌中,这些人,也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 脑中思绪变幻,少顷,太一眼眸微抬,转头看向?妖族大军,淡淡道:“我们走?。” 只一句,来势汹汹的妖族大军便如潮水般退去,不过?半晌便消失在了四十九重天。 眼看着妖军如入无人之境般来去自?由,满天仙者却无一人胆敢出?声阻拦,只因刚才那场战斗已消磨了他们太多士气,连几位圣人都被打成了这个?样子,他们又何必去自?讨苦吃。 见妖军已经退去,施勋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他出?来的还算是及时,没让事情演变成最坏的结果,想着,施勋正欲抬腿随太一离去,却觉脚下一沉,似是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 略带疑惑的向?下看去,只见通天颤抖着双手揪住了施勋衣角,满脸的血皆糊在了那雪白的衣摆上,闷声道:“帝俊道友,万…万不可为了我,以身饲魔啊!” 施勋:“……” 诸天仙神:“……”没看到人家师兄弟手拉的有多紧么?!还以身饲魔,眼瞎了可以治,脑子不好使就别?出?来霍霍人了好么! 见自?家师弟一副苦口婆心?,舍命相劝的模样,太上老君额上顿时青筋突起,终于脱离了虚无,冲着施勋狂打眼色。 眼看着太一眼中杀意又起,施勋连忙一脚将?通天踹至太上老君身前,头也不敢回的拉着太一迅速离开了四十九重天。 他只怕自?己动作稍微慢一点,通天今日就要交待在这里了。毕竟是太上老君的师弟,就算脑子有点儿问题,也不能就这么死在太一手上,否则他也太对?不起自?己这位老友了。 回妖族的路上,施勋稍稍留心?了一下洪荒目前的形势,发现果然如鸿钧所言,半边天道为魔所占,整个?洪荒内便处处充斥着魔气与杀戮,昔日山景水秀之景,如今已是血海炼狱。 一路看过?来,施勋颇有些心?绪不宁,他离开族中这些时日,也不知族内一切可还安好,虽说先前一见似乎并无不妥,更何况还有太一座镇族中,应该是出?不了什么乱子,但不知为何,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些面孔颇为陌生的妖族大军,施勋总觉得,事情有些许不对?。 然而?待到抵达汤谷之后,眼前的一切却令施勋感到颇为震惊,不是震惊变化?太大,而?是震惊于,百年未归,眼前的汤谷竟是未有丝毫改变。 硕大的扶桑树慵懒的摇晃着树冠,金色枝叶被风儿摩擦的簌簌作响,大片大片的金色花朵在汤池水中摇头晃脑,如同一个?个?跌落水中的小太阳,在水面映出?粼粼波光。 这幅与汤谷外大相迳庭的美好景象令施勋一时怔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太一不知何时摘了满怀的太阳花捧至他面前,低低唤了他一声,施勋这才回过?神来,倒退几步,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眶,轻声应道:“啊?嗯,怎,怎么了?” 太一神情柔和,正待开口,却听远远的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啼鸣,打断了太一正欲吐出?的话?语。 “啾!师父,你终于回来了,我都要想死你了!”不远处,孔宣嚎叫着化?作一团五彩斑斓的毛球猛地冲了过?来,刚想要撞进施勋怀中蹭个?够,却在距离施勋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被从后方?探出?的一只大手揪住了后脖颈,一把拎了回来。 一手拎着还在挣扎的孔宣,鲲鹏眼神瞟过?伫立在一旁的黑色身影,后退了几步,站至安全距离,这才微垂了垂头,沉静道:“师父,东皇殿下,你们回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面容熟悉的俊朗青年,施勋眨了眨眼,又看了看旁边那只挣扎无果垂头丧气的毛球,止不住的笑意由心?底发出?,哈哈笑了起来,“孔宣啊孔宣,你看看你师弟,长得又高大又帅气,再看看你,一点没变也就算了,居然还长胖了哈哈哈哈!” “啾!”的一声悲鸣响起,孔宣愤怒的扑扇着翅膀,终于从鲲鹏手中挣脱出?来,化?为长相艳丽的少年,悲愤道:“师父,你怎么一回来就这般调侃我,我明明思念师父成疾都瘦了很多,怎么可能会长胖!” 说着,孔宣不依不饶的便要靠上前来,想让施勋摸摸他清减了许多的面庞。 “行?了。”太一的声音淡淡响起。 听到这声音,孔宣的身体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刚刚扬起的小脸在对?上太一那双赤色冷眸后顿时一僵,呆立在了原地。 见状,鲲鹏连忙上前将?孔宣向?外扯了几步,而?后垂首道:“师父和殿下许久未见,定?是有许多话?要说,我们便不打扰了。” 看着孔宣一副欲言又止,依依不舍的模样,施勋虽说也很想念自?己这个?小徒弟,但是很显然,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候。 因为他刚刚发现,在他与太一站立的地方?,诺大的汤池周围,竟是没有出?现过?一只妖兽的影子,便连鲲鹏和孔宣在靠近太一时,似乎都多了一层之前从未有过?的恐惧。而?这一切,恐怕都跟太一身上的魔气脱不了干系。 揽在腰间的手从未有一刻放松过?,察觉出?太一这强烈到有些不太正常的占有欲,施勋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太一,师兄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170-180 洪荒六六:未雨绸缪 赤色的?眸内闪过一丝不安, 似乎是知道施勋想要与他说些什么,太一薄唇紧抿,微侧过头去不让自己的神情变化暴露于?施勋眼下, 只淡淡道:“师兄伤势初愈, 好不容易才从那臭道人的?殿中出来, 还?是先休养身?体,有什么事我们之后再说也可以。” 语调虽是无比淡然, 但那揽在施勋腰间的手却是越收越紧,压迫的?他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伸手将太一的手臂拽开了些许,忽视掉太一那骤然阴沉的?面色, 施勋轻呼了口气,正色道:“就?算今日不说, 我也总要?向你问个清楚,难不成你还能一直对我避而不见, 闭口不谈么?” 况且,时间也快要?来不及了,施勋心下暗叹,如今魔气侵占天道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必须要?尽快弄清楚如今妖族内的?形势, 以及太一的?想法。倘若太一当真已完全入魔, 那他接下来所?有的?行动,便势必不能叫太一察觉到分毫…… 思量一番,似是终于?下定决心,施勋再度开口, “告诉我, 你身?上这魔气可还?有没有办法祛除?” 瞳孔微缩,太一眸内血色凝结成一股无法驱散的?暗沉墨团, 却仍是没有直接回答施勋的?问题,避重就?轻道:“就?算祛除了又如何呢,还?不是要?被那些伪善的?圣人们逼入绝境,在这无情?的?天道下苟且偷生。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干脆借着这魔气,将这洪荒里?的?因果尽数掌握在手中呢?” 眉心一跳,知道事情?怕是已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施勋带着心中仅存的?一丝希冀问道:“倘若我可以与鸿钧相商……” 双眸紧紧盯住施勋,太一出声打断道:“师兄莫不是忘了,当初那些圣人,那些巫族是如何欺辱我妖族,我师兄弟二人的??而?那鸿钧,呵,天道圣人,却只是端坐于?他那高高在上的?宫殿里?,冷眼旁观!” “大道无情??倘若被逼入绝境,它可还?能做出那般事不关己的?姿态?如今洪荒内已无人可与我妖族抗衡,待到妖族一统洪荒,天道不复存在,到那时,可还?有谁能阻我?!” 双臂伸展将施勋牢牢抱入怀中,太一垂首将脸庞埋靠在施勋肩颈处,温热的?吐息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缓缓在颈间溢出,“师兄,成圣有什么好的?,你看那些圣人,还?不是我一个指头就?将他们碾得粉碎,我可以护着你的?师兄,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一时间,施勋只觉得心口一痛,酸涩无比。太一这样子明显就?是因为两世记忆相叠加,怕自己入魔后招来师兄的?厌恶,因此自两人重逢后,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深深的?不安。 他怕施勋对自己冷漠以待,怕施勋仍抱着想要?成圣的?打算,更怕施勋如同前世那般,就?那么突兀的?消失在自己面前,令自己遍寻不得。 太一对诸天仙神都?充满了无法化解的?恨意,以至于?他宁可入魔亦要?将这洪荒毁去,但那又怎样呢,明明最开始,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世安稳而?已。 施勋抬手回抱住太一,缓缓合上的?双眸变得湿润起来。太一想要?挑起洪荒内的?大战,消灭天道,放出魔道,但这一切的?因果皆是因他而?起,他虽然也对天道有诸多不满,却也不能放任洪荒沦陷,为魔所?掌控。因为一旦魔气彻底掌控了天道,到那时不仅所?有人会重坠轮回,轮回里?的?一切皆会战火四?起,生灵涂炭。 他不能告诉太一他所?知道的?一切,因为那样会被魔气察觉到,他想让他们两人再也不用受这轮回与天道的?束缚,为此,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自探察出太一的?想法后,施勋便已下定决心要?阻止他的?行动,但很明显,太一也能够察觉出施勋对于?自己想法的?不赞成,因此虽然施勋回到了妖族,但他却早已失去了往日作为妖帝时的?权利,无法对众妖族发号施令。 之前追随在妖帝帝俊身?边的?妖族旧部除了孔宣和鲲鹏以外,其余几乎已经全被魔气所?控制,而?新生的?妖族对于?他这个传闻中的?妖帝则是敬重有余,忠心不足,平日里?只远远观望,几乎不与他交谈。 而?太一呢,除了去与众妖族商讨与巫族大战的?时候,其余的?时间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施勋身?边,简直恨不得用条绳子将两人锁在一处,因此施勋回到妖族数日,却依旧处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对于?当前洪荒内的?形势一无所?知。 但幸好,孔宣这只小孔雀每日还?会与鲲鹏一起来与自己聊聊天,他亦从孔宣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那些被太一囚在妖族内的?众修者们的?近况。 只可惜,每当他想要?问的?在详细一些时,一旁的?鲲鹏便会急急止了小孔雀的?话语,在孔宣不情?不愿的?表情?中将他拉走。 知道鲲鹏是怕孔宣说的?太多受到太一的?责罚,施勋倒也不去阻拦,反正只要?那些修者没有生命之忧即可,只不过,有一个人他却是不能放任不管的?。 于?是,在又一日与孔宣的?聊天中,终于?探听出那些修者被关押的?大概地?方,施勋便趁着太一离开之际,用河图洛书前去探查了一番,终于?在山谷内的?某处地?方发现了太一设下的?禁制。 那禁制设立的?极其牢固,禁制外甚至还?有妖兽看守,一副生怕里?面的?人逃出来的?样子,看样子八成便是关押修者们的?地?方了。 远远的?观察了一会儿,记下来位置,估摸着太一估计快要?来找自己,施勋连忙转身?回了房间。 而?就?在他回来的?那一刻,太一刚好推门而?入,与呆立在房间中央的?施勋四?目而?对。 察觉到房间内一丝不寻常的?空间波动,太一面色微沉,上前一把握住了施勋的?手腕,“师兄刚刚去了何处,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腕间被捏的?有些发疼,施勋却也不气,知道怕是又触到了太一脑中那根紧绷着的?神经,只好脾气的?笑了笑,解释道:“我只是自己呆的?有些闷了,出去随意走走罢了。” 说完,施勋抬手覆上那握在自己腕间的?大掌,意有所?指的?嘟囔道:“我整日就?是在屋子里?呆着,孔宣和鲲鹏来的?时间少,除了你便无人与我说话,自然是有些乏闷的?。” 闻言,太一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眸,松开紧扣住施勋的?手腕,转而?将人拉入怀中,贪婪着嗅闻着怀中人的?气息,闷闷道:“师兄可是在怪我。” “自然没有。”听出太一话语中的?不安,施勋连忙道:“如此也挺好,无人打扰,我也可以安心修道……” 话落,施勋便知自己说错话了,果然,太一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了下来,直起身?子上下扫视施勋一圈后,冷声道:“的?确,不过短短数日,师兄的?修为竟是已完全恢复,直逼圣人了啊。” 的?确,他这几日只要?有时间就?抓紧一切机会修炼,毕竟他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要?是修为不够的?话,那可是不太好办的?。 略带紧张的?摸了摸鼻尖,施勋打起了马虎眼,“哈哈哈,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么。” 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太一上前一步,垂下头来,一张俊美无比的?面庞直逼在施勋眼前,温热的?吐息缓缓喷洒在唇间:“若是师兄觉得无聊,那不如我们便来找些事情?做,可好?” 清晰的?从太一那暗色的?赤瞳中窥见一丝冉冉升起的?小火苗,施勋略带紧张的?吞咽了一下,丝丝缕缕的?红晕浮起,逐渐蔓延至耳根。 好家伙,他之前那纯情?无比的?小鸡仔呢,这入了魔的?妖可就?是不一样了哈,都?会撩人于?无形了。 就?在太一决定要?给他的?师兄找一些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做的?事情?时,屋外突如其来响起一声妖兽的?长啸,令两人身?形一僵。 这啸声中带着明显的?示警,估计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看了施勋一眼,太一正欲开口,却见施勋已是眉头一挑,先他一步朝着屋外走去,“我与你同去。” 见状,太一也不好阻拦,只能不悦的?抿了抿唇,疾步上前牵住施勋手腕,一同朝那示警声而?去。 在那长啸声刚刚响起之时,施勋便辨认出,这声音似乎是从他刚刚去过的?,设下禁制的?地?方传来的?,心中猜测着莫非是有修者偷偷逃出被妖兽发现了?怕太一过去后将人灭了,这才连忙想要?一同过去瞧瞧,正好,他也可以趁此机会,在仔细探查一番。 两人步伐极快,转瞬间便已到了地?方,然而?还?未近前,便看到一身?穿白色道袍,面容冷峻的?男子,正手握一面黑幡,舞的?虎虎生风,将周围想要?近前的?妖兽们一一打开。 只不过这舞幡的?招式虽看起来凌厉之极,但落在施勋眼中,却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之感,毕竟,那面黑幡可是大名?鼎鼎的?神器,盘古幡啊。 而?那舞幡的?男子,自然便是玉清元始天尊了,只不过,元始天尊不是个法师么,这怎么拿着盘古幡搞起物?理攻击来了。 很快,随着距离接近,施勋便发现元始天尊元神处竟是缠绕着一股淡淡的?魔气,以至于?全身?经脉被封,一丝真?气也用不出来了。 知道元始天尊这样怕是与太一脱不了干系,但好在,人没什么大碍,至于?经脉被封,待他将人救出去后,便也不是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 不错,施勋之所?以探查修者们被关押在何处,为的?就?是将这位一同被困在汤谷的?元始天尊救出,毕竟三清可是缺一不可的?存在,更何况其中战力最强的?便要?属这位元始天尊了。 如今确认了元始天尊被关押的?地?方,他又恰巧碰到了,那接下来的?事情?便要?好办多了。 正想着,便见那边围着元始的?妖兽们终于?是突破了黑幡的?扫荡,一个猛子扑了过去,将元始天尊牢牢制住,压至太一面前,见状,施勋连忙凑上前去,以防双方起了冲突,元始被太一一巴掌给拍没了。 手中的?黑幡被人一把抢去,元始天尊双目充血,奋力抬起头来,却恰巧看到一张大脸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神情?温和的?冲自己招了招手。 “嗨,元始,好久不见啊。” 元始天尊:“……”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元始天尊面容扭曲,死死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对狗男男,片刻之后,咬牙道:“帝俊,你果然还?是投入了魔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 还?不待元始天尊说完,施勋便已是一掌打在其胸口,将元始天尊打的?向后飞去,跌倒在地?上,而?后拍拍手,若无其事道:“什么叫投入魔道,不会说话就?别说,我们本来就?是一家的?。” 站在他身?后的?太一闻言,唇角不易察觉的?勾动了一下,而?后上前一步揽住施勋,冷声道:“盘古幡拿走,把人关回原处去吧。” 好不容易逼出一点点真?气才勉强召出的?盘古幡就?这么被人拿走了,元始天尊身?形一僵,有些不甘心的?抚着胸口撑坐起来,面色难看的?抬头看去。 然而?在他看到施勋一脸新奇的?看着盘古幡,而?太一则是眼带宠溺的?递了过去后,便如同被刺伤了眼睛般,一脸不忍直视的?垂下了头。 洪荒六七:神兽再现 入夜, 立在角落里的黑幡突然无风自动,发出震震嗡鸣,侧躺在榻上的施勋警觉的抬起头来朝那?方?看?去, 而就在他抬头的刹那?, 一道修长的身影瞬息间出现在了黑幡前, 抬手将?那?嗡鸣不断的盘古幡抓住。 黑暗中,被压制住的盘古幡发出不甘的嘶吼, 抖动的越发激烈了起来,似乎下一刻便要挣脱束缚飞身离去,然而那?紧握住它的手却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 甚至一把揪住那?摇摆起来的幡面,将?它缠绕了起来。 见状, 施勋连忙起身凑了过?去,一副被惊醒的模样, 疑惑道:“怎么了,这盘古幡怎么自己动起来了。” 控制住盘古幡的人正是太一,若有所思的看着在自己手中不安分的想要挣脱的盘古幡,太一冷冷道:“应该是受到召唤, 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它主人身边去了。” 眉头一挑, 施勋不确定道:“元始天尊?他的经脉不是被你?封住了么?” 神器若是受到主人真?气召唤, 便能千里之外有所感应,出现在主人身边,但若是经脉被封,用不了真?气, 又怎么能召唤神器呢? 闻言, 太一手中释放出滚滚黑雾,将?盘古幡的震动压制了下来, 而后转头冲着施勋道:“师兄在屋内休息便好,我?前去看?看?。” “好,那?我?就在此等你?回来。”这回,施勋到没要求一同前去,只乖乖点了点头,抬手将?盘古幡接过?,转身坐回了榻上。 然而见施勋此番做派,太一却是不由心中一紧,停下了欲要离开?的步伐。 抬眼发现太一还伫立在原地,施勋不由疑惑道:“怎么了?不是说要去看?看?么?” 心底不知为?何闪过?一丝不安,太一上前一步,垂首看?向施勋,暗红色的眸子眨也不眨,直到盯的施勋面上笑容都?险些挂不住时,才?垂下头,在施勋额上落下轻轻一吻,沉声道:“等我?回来,师兄。” 看?着太一的身影消失在屋内,施勋沉寂良久,才?抬手摸了摸额前还有些湿润的地方?,徐徐吐出了口气。 待到太一赶到后山时,后山设立禁制的地方?早已是一片狼藉,大批被囚禁在此的修者们纷纷破阵而出,朝着汤谷外仓皇而逃,看?守禁制的妖兽们毫无知觉的倒在一旁,便连那?往日放哨巡逻的妖兽们也都?瘫倒在地,生死不明。 这情形,一看?便是事发突然,连示警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偷袭倒地,能做到如此的唯有元始天尊,看?来他当真?是不知用了何种方?法?,将?自己的经脉悄无声息的恢复了。 眸中血色凝起,黑雾顷刻之间蔓延而出,覆盖了整片山林,倒下的妖兽们纷纷苏醒过?来,赤红着双目,朝着那?些正在逃窜的修者们扑去。 见状,那?些逃窜的修者们皆是一惊,一个个脚步飞快,你?追我?赶的祭出法?器朝着天上扔去,完全抛弃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与这些拦路妖兽斗争的想法?,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赶快逃出这囚禁了他们多日的牢笼。 面色阴冷的看?着这些四处逃窜的修者,太一眸中闪过?一丝狠戾,黑色的雾气中金光骤起,东皇钟自掌心盘旋而出,与四溢的黑雾相互交织在一起。 太一正欲抬掌催钟,却听天空之上,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啸声骤然响起,穿破了层层云雾,带着数千年来从未有过?的高亢振奋,响彻云霄。 瞳眸猛然紧缩,太一有些惊疑不定的回头看?去,只见天边云雾尽褪,黑幡滚滚而来,覆盖在了整个汤谷上方?,而那?黑幡之上,硕大的玄金色身驱若隐若现,与黑幡并驾齐驱,顺着它蔓延的方?向朝前飞去。 这是……龙?! 自数千年前龙凤大战之后,洪荒内已是再无此等神兽现身,一时间,整个汤池内所有妖兽都?感受到了来自上古妖族的气息压迫,纷纷僵直在原地瑟瑟发抖。 转瞬之间,被困的修者们已是跑了个无影无踪,太一掌心玉钟仍在不断发出凛凛金光,然而此时的他,却已经无心去管。 黑幡覆盖在整个汤谷之上,却并无伤人之意,似乎只是在护着那?硕大的玄金色巨龙,朝着远处飞去。 而这种颜色,此等身形的龙族,数千年来太一唯独见过?一只,便是那?早已在龙凤之争中陨落的龙族首领,祖龙。 但祖龙的身躯明明被镇压在昆仑山的龙泉洞内,又怎会出现在此处,当初他和?师兄可是亲自去过?一趟的…… 似乎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太一身子猛地一震,面色霎时间冷冽如霜,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朝着天空中那?渐行?渐远的龙身看?去,而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片刻后,怔怔的站在暗沉无光的洞府内,太一一步步走向那?空着的床榻,满面木然的环视了一周,确认那?刚刚还坐在榻上,说等他回来的人真?的消失不见后,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淡淡的黑气控制不住的从掌心溢出,缓缓围绕在他周身,太一眸色如墨,一点猩红中似是倒映着漫天杀戮血海,唇角缓缓勾起了一个冰冷至极的微笑。 “师兄,你?果然还是,不喜欢我?的么。” 黑雾缭绕,将?整个洞府包围,无数嘈杂喑哑的声音响起,将?太一湮没在其中,看?吧,他不喜欢你?,一旦找到机会,他总会逃离你?的身边 那?么,就让他再也无法?离开?好了,将?这天地都?化作牢笼,这样,他就只能回到你?的身边了。 与此同时,祖龙龙头之上,施勋双腿盘坐,感受着从耳边掠过?的猎猎风声,长吐了口气道:“祖龙道友啊,不得不说你?这新身体还是不错的嘛,虽然刚开?始控制的不好撞裂了几座小山,但这飞一会儿不就熟练多了嘛。” 不多时,身下传来一阵沉闷的哼声,充斥着满满的不悦,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头顶上喋喋不休的人挥扫下去。 微微一愣,施勋略有尴尬的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还没完全恢复好,没办法?说话,哎要不是情况紧急我?也想让你?在玉髓里多修养些时日,这不是为?了救人么。” 施勋身旁,墨发白袍的元始天尊面容依旧冷肃,闻言与施勋视线相对,不由得有些不自在的低咳了一声,而后将?手中握着的玉髓递了过?去,唇瓣微开?,憋了半晌才?别扭道:“此番,多谢了。” 话落,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再度开?口补充道:“我?既蒙你?搭救,承了你?的因,日后若有所需,我?也定会尽力相帮,只不过?……” 说着,元始天尊面上漏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来,义正言辞道:“你?此番相救,便说明还未与那?魔物同流合污,有心向道,既然如此,为?何非要一心护着那?魔物,与其厮混在一起,损了道行?不说,还,还要屈居人下……” “咳,咳咳咳。”一口气没上来呛咳出声,施勋面红耳赤的打断了元始天尊的循循教导,连忙道:“哎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太一也不是什么魔物,只不过?是被魔气影响了而已。” 见元始天尊似是不赞同的又要开?口,施勋摆了摆手,正色道:“实?话实?说,我?虽然这次将?你?们救了出来,不过?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罢了,太一虽为?魔气所控,但我?并没有要与他为?敌的打算,我?只想将?他身上的魔气剥离出来,至于剥离出来之后要如何除魔正道,那?便是你?们的事情了。” “但在此之前,若是有人想要伤他。”施勋唇角含笑,一字一句道:“我?定会与其不死不休。” 闻言,元始天尊只皱了皱眉头,声音亦冷了下来,道:“他入魔已深,一心沉沦,你?又要如何剥离。” 勾了勾唇角,施勋淡淡道:“不劳你?费心,我?自有办法?,天尊只需要记住刚刚说的,我?若有需,定会尽力相帮便可。” 见劝说不动,元始天尊便也不再多费口舌,只面色冷淡道:“只要不违背天道,我?定会守诺。” “那?是自然。”挑眉一笑,施勋站起身来,笑嘻嘻道:“待到一会儿见了老君,我?便将?计划详细说与你?们。” 元始天尊眼皮微动,沉默不语,施勋也不再多说,而是上前两步,扒着龙角朝下打量了一会儿,突然抬手一拍脑袋,连连道:“诶诶,等会儿,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没带走呢。” 元始天尊皱眉向下看?去,疑道:“何人,被绑来的修者已尽数逃脱。” 示意祖龙停在半空中,施勋抬手召唤出河图洛书,笑眯眯的吩咐道:“去吧,把下面那?小子给我?绑过?来。” 汤谷内,鲲鹏护着孔宣躲在扶桑树下,摇摇望着空中飞掠过?的硕大龙身,颇为?谨慎的拉着孔宣缩了缩身子。 孔宣一脸好奇的看?着那?空中巨龙,惊疑不定道:“师弟,这就是传说中的龙么?不是说他们在几千年前就被灭族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不知道。”摇了摇头,鲲鹏面色难看?的看?着空中那?有些熟悉的玄金色巨龙,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 孔宣抬着小脑袋悄咪咪的看?着那?空中巨龙,视线所及之处却突然发现一副熟悉无比的白色卷轴从那?龙身上掠出,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飞速而来。 “诶,这不是师父的河图洛书么?怎么从上面下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眼前白光闪过?,树影婆娑间,身边已是空无一人。 鲲鹏:“?!” 孔宣:“???我?那?么大一个师弟呢?怎么咻的一下就不见了!” 洪荒六八:四件神器 三?十三?重天外, 早早便得到了元始天尊的传讯,太?上?老君略有些焦灼的等在洞府外,朝着远处云海眺望。 通天以手撑腮, 百无聊赖的靠坐在石阶旁, 无?语道:“我说师兄, 自你说接到元始那家伙的传讯起,咱们已经在这等了快一日了, 这连个影子也没见到,别是出逃不成?,又被那魔头给抓回去了吧。” 闻言, 太?上?老君眉头紧锁,喃喃自语:“不应该啊, 元始此番有帝俊道友相?助,应该能顺利逃脱才是……” “什么, 帝俊道友相助?”眼瞳一亮,通天瞬间来了精神,满脸八卦之色的凑至太?上?老君身旁,“帝俊跟那魔头不是一伙的么, 怎么还会助元始逃脱, 莫非, 莫非他之前当真是对那魔头假意迎合,实则还是跟我们一伙儿的么?” 通天这边仍在喋喋不休,太?上?老君的注意力却已全被云海处一乌黑的突起吸引了过?去。 只见漫无?天际的白云之中,一抹乌黑逐渐由云中探了出来, 如同白纸上?的一点墨迹, 扩散蜿蜒之下缓缓现出全貌。 云雾之间,硕大龙身翻滚而?来, 玄色鳞片于?阳光下反射出点点暗金,映得云雾间一片清亮,亦映出了龙头上?一站一坐的二人。 通天双目圆睁,伸手指向那缓缓逼近的巨龙,惊讶不已道:“这,这玩意,这不是那条被压在昆仑山的龙么?!” 太?上?老君亦是颇为骇然,上?前两步又仔细看了看,待确认了那站在龙头上?朝自己招手的人正是帝俊无?疑后,这才缓缓呼出了口气,拢袖道:“看来当?初,帝俊道友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瞒过?天道救了祖龙一命。” 通天眉头一挑,不可置信道:“欺瞒天道?他倒是胆大。” “他的胆子,向来不小。”略带无?奈的摇摇头,太?上?老君上?前一步,挥手解开禁制,放那巨龙进入了三?十三?重天。 待到入得近前,一阵白光闪过?,硕大龙身已是消失不见,元始天尊先行?一步来到太?上?老君身前,沉声道:“让师兄费心了。” 拍了拍元始天尊的肩膀,细细观察了一番见人并无?什么不妥,太?上?老君悬了数日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面上?露出了些许笑意,点头道:“无?事?便好。” 说完,复又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施勋,拱手道:“此次,还要多谢帝俊道友相?助了。” “哎,好说好说。”笑眯眯的摆了摆手,施勋看着面前一脸严肃正经的太?上?老君,又想起之前历世?轮回之中太?上?老君对自己的种?种?帮助,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把拥住太?上?老君,语气感?慨道:“老君啊老君,若是没有你,我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太?上?老君一脸呆滞,手足无?措道:“???不,不至于?吧。” 元始天尊面色一僵,眼带怀疑的看向两人。 通天则毫不掩饰自己震惊吃瓜的行?为,不可置信道:“师,师兄,莫非你们……” 还不待通天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站在一旁的元始天尊已是一把将他的嘴捂住,努力平缓语气道:“帝俊道友此次前来乃是有事?相?商,师兄,我们还是先商议正事?吧!” 着重在最后两字上?强调了一下,说完,元始天尊头也不回的拉着还在不停张望的通天进了洞府。 片刻之后,洞府内,三?人沉默听完施勋言语,对视一眼后,通天指腹轻抚下颌,率先开口道:“依你所言,只要集齐了四件神器,便可以将魔气从那魔头,咳,从太?一体内逼出,而?后将其彻底歼灭?” “不错。”点了点头,施勋道:“我于?道祖口中得知,这四件神器乃是世?间恶欲消除后所成?至情至善之物,也唯有它们方?可消除魔气对太?一的影响。” 元始天尊眉头紧蹙,冷声道:“先不说这四件神器还未集齐,就算集齐了,我们又要如何相?信,你是要用它们来驱除魔气,而?不是去帮助太?一对抗天道?” 双目看向施勋,元始天尊语带疑虑:“而?且若是此法可行?,道祖又为何不告知于?我们,而?是要让你来传达,况且道祖闭殿不出已有数日,我们又如何得知你所言真假?” 施勋微一挑眉,语气笃定道:“因为除了我,没有人能够有办法集齐这四件神器。” 闻言,元始天尊亦是沉默,因为他知道,施勋此言非虚。 若按施勋所说,四件神器,除了鲲鹏体内的长生珠,施勋手中的怨憎髓外,其余两件神器,一件还未曾出世?,而?另一件则是太?一的本命法宝混沌钟。 单单这一个,便是除施勋外,在无?人可能拿到了。 唇角微勾,施勋晒笑道:“况且,就以天道如今这般模样,即便我什么都不做,待到巫妖大战开启,魔气彻底释放,这洪荒可还有天道的容身之地么?”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无?言以对,施勋姿态轻松的靠在一旁石壁上?,并不急着劝说三?人。他只说了集齐神器便可消除魔气,却未曾将轮回一事?告知于?三?人,如今半边天道被魔气所控,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魔气有所察觉,提前做出防范。 因此元始天尊对他的话有所怀疑倒也情有可原,毕竟全洪荒的神仙都知道,他和太?一之间有不正当?的师兄弟关系,如今突然要帮着天道剿灭魔气,这行?为的确可疑了些。 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太?上?老君缓缓起身走?至施勋身前,认真道:“我信你。” 施勋一愣,紧接着唇角微勾,同样认真点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信我的。” “咳,咳咳咳。”面色古怪的看着二人之间的互动,元始天尊倏地站起身来,僵着一张脸把两人隔了开来。 通天坐在原地小声嘀咕了起来:“这什么情况,师兄莫不是想要挖魔头墙角,天啊,这要被那魔头知道了,师兄怕不是要被混沌钟拍成?渣了吧。” 将通天的话语一字不漏的听了过?去,太?上?老君终是控制不住的翻了个不那么仙风道骨的白眼,以手扶额,无?奈道:“片刻也不能消停些。” 此世?难得见到自己老友这幅模样,施勋也终于?是放松了一些,笑道:“那接下来,还是要劳烦几位相?助了。” 说着,施勋招出河图洛书,将被自己顺手绑架来,此时正陷入昏迷中的鲲鹏放了出来,一脸正色道:“我这小徒弟便是神器的载体了,他体内的妖丹便是由凤凰内丹所化的长生珠。” “元凤曾承过?我一个因,答应我在必要时刻可以借丹一用,但是对于?鲲鹏来说,这妖丹若是取出,轻则修为尽失变回原形,重则,怕是会就此陨落了。” 施勋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小徒弟因此而?丧命,这才想着来与?太?上?老君相?商,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减轻取丹给鲲鹏带来的影响。 明白施勋想法,微一思索,太?上?老君缓缓道:“妖丹对于?妖兽来说乃是性命攸关,自是不可轻易取出,但是鲲鹏这颗妖丹却与?其它妖兽不同,它原本就是为元凤所赠,因此虽系一身修为,若是取出却不见得会伤及性命。” 唇瓣微抿,施勋态度坚决道:“我的意思是,最好修为也不要有什么损伤才好。” 太?上?老君眉头紧锁,踱步沉思半晌,才有些为难道:“昔日元凤舍丹相?救,如今若想要将这内丹取出而?不伤及载体,便只能以同源之物代替,加以三?味真火炼化,或可以令其保住修为,但凤凰一族早已灭族,又从何处寻来这同源之物呢?” 闻言,施勋却是眼前一亮,有些不确定道:“同源之物的话,老君,龙凤二族皆是混沌之气所化,应当?也属同源吧。” 微微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太?上?老君面色亦是一喜,“不错,龙族内丹应当?也是可以的,只不过?,这,还要看祖龙道友它是否愿意……” 话音未落,便见施勋大手一挥,一脸轻松道:“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又不是要取它内丹,昆仑山那龙泉洞之内不是还关着一副躯壳呢么,用那个不就成?了。” 太?上?老君登时茅塞顿开,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祖龙道友早已重塑龙身,如此一来,那副旧的龙身便可派上?用场了。” 语毕,两人齐齐转头看向一旁站立的元始天尊,半晌,元始天尊放下抱于?胸前的双臂,臭着脸飞出了三?十三?重天。 有元始天尊前去取丹,此事?已是十拿九稳,只等拿到龙丹后便可将长生珠替换出来。 如此一来,加上?怨憎髓,施勋手中已是有了两件神器,第四件神器虽说还未曾出世?,但它的所在施勋已是隐约有所察觉,唯独太?一手上?的混沌钟,却是有些令人难办。 看出施勋为难,太?上?老君提议道:“不若我师兄弟三?人合力前去与?其对战,再由帝俊道友趁机拿回混沌钟,此物力量过?于?强大,若是一直放于?太?一手中,我怕……” 摇了摇头,施勋道:“不可,太?一如今身负魔气,那日与?诸位仙家对战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若是没有完全的把握,我倒是无?妨,只怕你们会有性命之忧。” 通天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面露心疼道:“不错,他可是把我的诛仙剑都捏碎了。” 说着,似乎是想起了当?日剑碎人亡的惨烈场景,通天心有余悸道:“再来一次,我觉得碎的可能就不止我的剑了。” 太?上?老君已是愁容满面,一双清冷的眸子里荡满了无?奈,叹气道:“那除此之外,可还有何办法能从太?一手中拿到混沌钟?” “我们又为何非要从太?一手中拿到混沌钟呢?”施勋出声道。 见两人齐齐抬眸看向自己,施勋唇角微勾,缓缓道:“那第四件神器我可以确定就在太?一身上?,既然只要四件神器齐聚便可驱除魔气,那么我们只需要让太?一召出混沌钟便可。” 太?上?老君略带讶异的看向施勋,“你的意思是……” 施勋眼神清亮,眼底似是含着一抹浅浅的柔光,轻声道:“也该轮到我,去寻他一回了。” 洪荒六九:巫妖之战 数日后, 元始天尊带着祖龙内丹回到了三十三重天,亦带回来了两条有些?糟糕的消息。 第一条便是在妖族与?巫族的一次战斗中,太一趁机捉住了一直躲藏在巫族中的后羿与?羲和二人, 并当着众巫族的面, 废了二人的法力, 又将?一干巫族折辱了个遍,终是逼着巫族欲要举全族之力, 在不周山与?妖族决一死?战。 另一条消息虽说与?此番巫妖两族之战无甚相关,却也令几人颇为吃惊。 因为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一直只是流传于众修者口中, 却从未曾见过的登天梯,竟是于昆仑山现世了。 元始天尊眉头紧锁, 将?自己?所思娓娓道来,“自我在昆仑开辟道场以来, 从未寻见过登天梯的踪迹,只当那不过是众人臆想罢了,如今看来,事?情恐怕并不如我所想那般简单。” 太上老君亦道:“以元始圣者修为都寻觅不到的登天梯, 如今又突兀于昆仑现身, 此般情况, 怕是唯有天道方?可掌控了。” 通天在旁问道:“如此说来,元始此前之所以寻不到登天梯的踪迹,是因为天道将?其?隐藏了起来?那为何如今却又让其?出?现?” 太上老君面上现出?一抹深思,却是没有回答通天的疑问, 而是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施勋。 接触到太上老君的目光, 施勋心下了然?,看来太上老君已经察觉出?天道有变了。 除了靠修为越过每一重天外天之间的结界外, 登天梯是唯一可以直通四十九重天的地方?,且相传中,无?论?仙者妖神?,若能由此登上四十九重天,则可得正大道,从此与?天道比肩。 虽说登天之路困难重重,但如此一条捷径,定会有无?数修者巫妖想要尝试,因此天道才会将?其?隐藏起来,毕竟这登天梯可以说是直接威胁到了天道对于洪荒的控制。 但如今,一直隐藏的好好的登天梯突然?现世,还是在这魔气?四溢的严峻时刻,那便只能说明?,天道对于洪荒的掌控已经岌岌可危了。 默然?片刻,施勋开口问道:“天尊可去试了一试?” 这究竟是试什么,自认不必多说了,见几人看来,元始天尊淡淡点头,神?情严肃,“一步踏上,修为尽失。” 闻言,几人皆是一阵失语,修为尽失便是与?凡人无?异,凡人之躯攀登天梯,又是在昆仑那般严寒之地,岂是困难重重可以形容的。 登天梯的出?现虽说令众人颇为吃惊,然?而当务之急却还是巫妖大战,众人便也只是稍作探讨, 转而开始部署起四件神?器的事?情来。 巫妖之战可以说是在太一的一力逼迫下,巫族方?才不得不举全族迎战,而太一此举意图非常明?显,便是要借此战彻底一统洪荒,释放魔气?,侵占天道。 而若要保证此战胜利,太一势必会祭出?东皇钟,而施勋便会趁此时携带着两件神?器上前,让四件神?器齐聚,逼出?魔气?。 目瞪口呆的听完了施勋简单粗暴的计划,元始天尊不可置信道:“就这样??” 施勋理所当然?道:“不然?呢?” 通天教主面上有着深深的不理解,喃喃道:“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三件神?器就等于四件,另外一件神?器呢?它到底是什么?” 施勋挠了挠头,干笑一声,“这也不太好解释呀,嘿嘿。” 元始天尊生无?可恋道:“我看是你根本也不清楚第四件神?器是什么吧!” 施勋闻言尴尬扣手?,眼角瞟到太上老君从内室缓缓出?来,迫不及待的上前道,“如何,法子可行么?” 只见太上老君缓缓摊开手?掌,一颗泛着火色流光的珠子骤然?跃出?,迸发出?无?穷的蓬勃生机。 不周山,漫天风雪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发出?猎猎呼啸,直耸入云的山巅于顶部突兀断裂,在山脊周围形成可怖锋利的裂痕,如一把把伫立的尖刃,面朝云霄,满含杀意。 一硕大无?比的巨掌突兀的出?现于山前,掰下那如同利刃的山巅峭壁,而后,巨人由风雪交加中站立起身,挥臂将?山石形成的利刃掷向天边。 然?而就在那山石飞至半空,一团迅猛至极的烈火将?其?团团包围,“轰”的一声巨响,山石于火焰中崩裂开来,飞溅的石块砸落在风雪之中,发出?一声声犹如痛苦般的嘶鸣,于山脊间此起彼伏的响着。 烈火之后,金芒骤起,周遭火焰燃烧的金乌一声长鸣,数万妖族俯冲而下,朝着那立在山后的巨人嘶吼攻去。 巨人怒吼出?声,亦是有数万名巫族冲出?,两股黑色洪流于白色的雪地中冲击在一起,映照出?这千万年间,洪荒内最后一场大战的开始。 战场之外,无?人注意的山峰之上,四个身影鬼鬼祟祟的趴伏在地,注视着远方?的交战。 在看到巨人掷出?的山峰被烈火灼烧之后,施勋提着的心终于放下,长吁道:“这巫族果然?暴力,不管什么时候打架就知?道扔山。” 其?余三人:“……” 看着远方?的战况逐渐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太上老君不禁有些?紧张的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滴,喃喃道:“我观这战况,太一道友似乎并不准备祭出?混沌钟啊。” 施勋闻言一愣,又看了看远方?已经开始被太一追着放火烧的巫族,尴尬道:“这,这也太不禁打了,要不再等等?” 元始天尊终于难以忍受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冷着脸没好气?道:“再等下去,怕是巫族就要被灭族了,通天,你剑呢,先上去挡一挡。” 通天教主闻言一抖,下意识的抱紧了臂间长剑,瑟缩道:“为什么要我先,剑才刚修好……” 施勋在旁附和道:“是哇,我觉得其?实还是可以在等等的。” 看出?了施勋大有些?公报私仇的意思,太上老君连忙伸手?拦住了准备上前的元始天尊,擦汗道:“我来,我来。” 说话间,太极图已是由太上老君袖间飞出?,化为无?数道闪着金光的符箓,朝着不远处的战场飞去。 登时,金光所过之处,时间仿若停滞了一般,那漫山遍野的火焰于金光中缓缓熄灭,更有数千道符箓在空中组合成了一个硕大的太极八卦图阵,道道金光由符阵中疾射而下,将?战场上所有人禁锢于光阵中! 空中,金乌一声长鸣,化身为英俊青年,一双血色如墨的眼睛死?死?盯着现出?身形的太上老君,语气?阴沉道:“太上老君?你怎么会来。” 听出?太一语气?中的不对,太上老君心下一沉,听太一语气?中的含义,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会有人来阻止他,但是这些?人中,却似乎是并不包括他的。 “罢了,谁都一样?。”口中喃喃,太一身形猛地一动向前攻去,腾腾黑雾席卷而出?,霎时间铺天盖地的蔓延开来,朝着那些?被金光笼罩的妖兽们侵蚀而去。 太上老君见状神?色一凝,袍袖再挥,硕大阵法沉沉压下,携阴阳五行之力,将?那些?蔓延的黑雾一扫而空! 然?而就在太上老君施法之际,太一竟是瞬息之间来到太上老君身侧,掌带烈火,一张打在太上老君心口,将?其?击飞数十丈,砸于雪山之中! “师兄!”见状,元始天尊一声怒吼,盘古幡疾射而出?,将?跌落在雪山中的太上老君接住,自己?也飞身上前,拦于太一身前。 元始天尊身后,通天教主以指抚剑,霎时间万剑疾出?,凛凛杀气?便连周遭的风雪都避让开来,形成了一片几近凝滞的真空地带。 太上老君面色惨白的跌坐在盘古幡中,看向自己?心口一片灼痕,刚刚那一掌,竟是将?他圣人之躯,都打出?了伤痕! “呵,这就对了!”见到元始通天二人出?现,太一眸中血色更甚,掌心金光凝结,金顶玉钟旋转而出?! 顿时,几人皆是严阵以待,见太上老君无?甚大碍,元始天尊召回盘古幡,与?通天对视一眼,下一瞬,二人齐齐动作! 黑色巨幡霎时间阔大数倍,将?整片天空笼罩于其?中,与?此同时,诛仙剑迎幡而起,犹如白日星子,划过成千上万道流光! 太一身形向后急退,手?下动作不停,挥掌催钟,那一瞬间,一道道看不见的气?流轰然?荡起,数万炳长剑于空中发出?满是惧意的嗡鸣,剑身上出?现一道道裂痕。 通天教主顶住气?浪,咬牙抬手?挥剑。与?此同时,元始天尊扯动黑幡,混沌之力悍然?落下,划破气?流,朝着太一掌内玉钟划去! 太一唇边划过一丝冷笑,不躲不避,再度挥掌催动钟响,“铛!”的一声,天地间霎时间一片寂静,盘古幡于空中猎猎作响,无?法动弹,而那些?立于半空中的长剑亦随着钟声发出?碎裂之声,轰然?化为飞灰!! 元始与?通天二人面色难看至极,唇边已有细细血丝溢出?,深知?以太一如今对于混沌钟的掌控,即便是他们师兄弟三人联手?,怕也无?能抵抗。 太一眉宇间的神?色却已是几近疯狂,掌心一动,便要催动第三声钟响! 千钧一发之际,那于空中旋转的太极图倏地落下,缠绕于太一身躯四肢,令其?动作一滞。 与?此同时,周遭景色巨变,刹那间冰天雪地尽数消失,潮汐涌现汇聚为茫茫大海,又是一瞬间,沧海干涸,桑田显现,无?数光点冉冉升起,汇聚成夜空中的星辰河流,仿佛携带着时光极速流逝着,一生千万,一刹那的生灭消长,好似过了亿万年之久,也似过了无?量量劫数。 太一的神?情有着一瞬间的怔愣,喃喃道:“混元河洛大阵,师兄……” 星辰之中,一道雪白卷轴划破天际,缠绕于太一身侧,与?此同时,火红色的长生珠与?莹白的怨憎髓紧随其?后,与?混沌钟一起,落在了太一掌内。 就在这两件神?器落下的一瞬间,太一只觉心口传来炸裂般的疼痛,而与?这疼痛感一起涌上的,却是股股如同清泉般的真气?,令他满是煞气?的神?智逐渐清明?了起来。 眸中血色渐消,太一抬头看向那雪白卷轴,略带迟疑道:“河图洛书…是师兄,让你来找我的么?” 河图洛书卷轴微闪,绕着太一转了几圈,而后停滞于太一眼前,示意他触碰自己?。 太一此时脑子一片混沌,无?数记忆涌上心头,前世与?今生交织在一起,只记得这是师兄的半生法宝,便毫不犹豫的伸手?探去。 在太一触碰到河图洛书的一瞬间,只觉周身一阵天旋地转,不受控制的被那卷轴吸入其?中,而等其?再度恢复意识时,只觉周身一片白茫,直到一阵略带熟悉的声音响起,视线中才逐渐出?现了青年带笑的面庞。 “河洛……” 洪荒七十:神魂相融 这是?……师兄?! 眼前的青年拥有一张自己熟悉无比的面庞, 然而那满目的忧愁和一身怪异的服饰,却是?从未在自己记忆中出现过的。 还有,河洛?师兄这是在唤谁, 这视线所对, 莫非是?自己? 然而待到太一四下环顾一圈后, 这才发现,自己似乎仅仅是?拥有意?识而已, 并没有躯壳,而师兄话音落下之后,他竟听到了了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 “何事?” 这, 他明?明?未曾开口,但这声音, 又的确是他的没错…… 况且,河洛, 他何时有过这个名字? 万千思绪于脑中纷纷闪过,看着眼前这对自己来说陌生的一切,太一心中突然一悸,想?到此世?他与师兄相遇时师兄对自己那略显古怪的态度, 以及似乎透过自己在寻找什么人的眼神。 难不成, 他这是?通过河图洛书, 进入了师兄的记忆之中? 而河洛,难道便是?那个师兄一直在寻找的人? 思及此,太一只觉心中钝痛,神智恍惚一瞬, 然而还不待他再胡思乱想?下去, 便听施勋又问道:“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任务。” 任务?什么任务, 师兄莫非是?遭到了此人胁迫,替他办事? 满腹疑虑于脑中徘徊,太一却无法?开口问询,只觉心中憋闷无比,情绪亦不受控制的焦躁起来,正在此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吸力传来,太一神思微顿,视线猛然一变,竟似是?被?师兄捧于掌心半,由下至上,仰视着师兄面颊。 这,这种?角度是?为何?太一脑中一阵眩晕,还不待他有所反应,又听到那与自己无比相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若是?准备好了,只需展开卷轴,我们便可随时出发。” 卷轴!?捕捉到熟悉的字眼,脑中突滴闪过一抹亮光,太一连忙再度放出神识观察起来,终于发现了施勋手?中捧着的那个熟悉的画卷,正是?师兄的半生法?宝,河图洛书! 莫非,自己竟是?寄生于河图洛书体内?那师兄刚刚所唤的“河洛”……思及此,太一不由微松了口气,心道原来是?这个河洛。 松口气的同时,太一也?不由疑惑,河图洛书是?何时修出了器灵,为何自己从没听师兄提起过,师兄与这个器灵又是?要?完成什么任务,为何师兄是?这么一副自己从未曾见过的模样?。 虽说他终于知道了“河洛”是?谁,但仍有太多的疑问在脑中盘旋,太一心道既无法?开口,便只能耐下性?子,静观其变,毕竟他此时已进入了师兄的记忆中,或许他的那些疑虑也?能从师兄的过往中寻到答案。 心中逐渐安定下来,太一附身在河图洛书之上,静默的观察着事情的发展,直到他看见施勋展开画卷,随着骤然亮起的光晕,他与施勋一同消弥于这个时代,踏上了历史的洪流。 也?是?从此时起,他才真正的进入了施勋的记忆之中,陪伴着他,经历了一切喧嚣与悲喜。 他看着施勋从初到秦时的震惊与懵懂,到后来的冷静与坚定,恼恨他被?嬴政所控时的心软动摇,又悲痛于他受历史因果?的牵引而不得不自刎于世?。 这样?的师兄是?他从未见过,也?不曾了解的,他看到了与太上老君样?貌一致的子冠出现,看到他将道德经传于施勋,看到施勋将横公鱼斩于剑下,取出了那令他熟悉无比的长生珠。 直到此时,太一才终于意?识到,他如今所看到的这些记忆,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秦国的第三十七年,秦王嬴政患病,他与施勋一同去见了嬴政最后一面。 院外,嬴政将长生珠交与施勋手?中,一头青丝顷刻如雪,笑意?却暖如初生朝阳,“师兄,我想?与你共度长生,你不愿,那我便将长生送与你,只愿千年百世?,师兄能将我长记心间。” “师兄…我爱你……” 刹那间,欲念俱消,太一只觉心口有如被?火焰灼烧一般疼痛起来,而在那炙热的灼烧感过后,似乎有一段一直以来模糊无比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直到长生珠的封印解开,而太一亦看清了那于光辉中显出身形的人,那与自己声音笑貌一般无二的男人,这便是?……“河洛。” 失去的记忆如同潮汐般汹涌袭来,太一心中魔念翻腾,脑中却是?无比清醒,这些记忆,不是?师兄的,而是?他的,是?他一直以来,从未曾想?起过的,属于“河洛”的那段时光。 而究竟他为什么变为了“河洛”,之后又为什么失去了这段记忆,这一切的一切,定是?与魔气有关。 想?到脑中那仍然有所残缺的记忆,知道这旅程只怕是?刚刚开始,太一心神微定,看着面前施勋略显茫然的神色,心中微微一酸,不要?怕,师兄,我一直在你身边。 三国一世?,化身为华佗的太上老君再次出现,引得东皇钟现世?,而孙策的死亡令“河洛”拥有了身体。 自此,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陪伴在师兄身侧,与他一同渡过这历史中的漫漫岁月,直到孙权的欲念消除,东皇钟回到了他的手?中。 记忆的屏障再度松动,关于此世?的记忆汹涌袭来,太一忍着心口剧痛,与河洛一同抬手?,抚在了施勋的额前,“师兄,我愿与你同生共死”。 随着两世?的记忆恢复,太一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体内的魔念似乎是?在逐渐的消退,而他似乎也?与这些时代的人们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而记忆中,师兄曾不断的提起,只要?收集四件神器,便可救活师兄在现代时空的弟弟,而师兄的弟弟,亦与自己样?貌相似。 施迪,嬴政,孙策,孙权,与其说是?都与自己有着不同程度的相似,他们倒更像是?被?从他身上剥离出来的魂灵,被?投入一场又一场的轮回。 而他的这些猜测,终于在战国一世?,从太上老君所化的鬼谷子口中,得到了印证。 那一刻,记忆的屏障被?彻底打破,太一终于明?白了轮回的真相与源头,那些轮回中的人是?他,是?他满身的魔气和欲念所化,而河洛亦是?他,是?他每一世?的欲念消散后那一丝至纯爱意?所化。 河洛是?他于千百次轮回中所诞生的独属于施勋的记忆,是?他为了拯救施勋,而奋力跳脱于六界之外的一道神识。 这样?一道小小的神识,穿越了万古时光,只为了回到那最开始的时候,可以陪伴着他的师兄一起承受这漫长而痛苦的轮回。 想?明?白了这一切,太一发现自己的元神已逐渐开始与河洛融合,而在那最后一战中,他终于可以掌控身体,化为金乌,抵抗住天道所降下的因果?,带着施勋脱离了天道。 “师兄,我想?陪着你,我想?一直陪着你,哪怕只是?一缕元神也?好。”元神彻底相融,他终于可以拥住他的师兄,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师兄,即便我记忆消散,即便我有如陌生,无论如何,找到我,让我陪着你。” “我会找到你的河洛,无论身处何地,无论千年万世?,我一定会找到你!” 眼前的一切逐渐开始模糊,属于河洛的记忆已到了尽头,但施勋的声音却无比清晰的穿透碎裂的时空,坚定无比的响在他的耳边。 “到那时,你我在不分离!” 光芒骤起,一切时空化为沙粒飞速逝去,只余太一一人,只身处于一片纯白的空间,寂静无声。 脑中几世?的记忆融合完毕,太一双眸微颤,一行清泪缓缓而下。 师兄没有食言,他一直在寻找自己,陪着自己,而自己竟为魔气所惑,满心偏执欲念,怀疑师兄对自己的满腔爱意?,甚至因此,而害的师兄惨死。 好在如今自己已知道了一切,没有继续错下去,也?终于有机会,能够结束这一切的轮回。 太上老君曾说过,一切的源头不过是?洪荒内的一个因果?,那便是?轮回的开始,但这因果?究竟是?什么,河洛的记忆中却是?没有的。 而自己前世?的记忆亦止步于师兄死后,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思绪回转间,太一猛然想?到太上老君曾对施勋说过,只要?寻到河洛所有的元神,河洛便会恢复所有的记忆和力量,伴随施勋共同了结那最开始的因果?,而如今的自己已经与河洛融合,记忆却还是?缺少一部分记忆,那便说明?,他的元神还不完整。 元神……河洛…河图洛书! 眸中一亮,太一抬首环顾四周,在这白茫茫的天地中似乎感受到了一抹及其熟悉的气息,他怎么会忘记,在那千万年的轮回中,他的神识可是?一直附在河图洛书上的。 深吸口气,太一低声唤道:“河洛。” 声音落下,纯白的空间内金光骤起,不过须臾,一道卷轴滑至眼前,缓缓变为与他身形一般的男子。 太一看着面前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男人,笑道:“你果?然在。” 河洛唇瓣微抬,亦笑,“我一直在。” 话落,河洛再度变为纯白卷轴,绕于太一身侧,而后缓缓没入其中。 顷刻间,天地再变,白霞褪去,巍峨宫殿映入眼帘。 洪荒七一:登天之梯 这是, 紫霄宫内殿? 看着眼前这略带熟悉的宫殿,太一脑海中的画面逐渐清晰了起来,思及上一世, 自己曾分出一道元神, 偷偷跟随在帝俊身后, 进入了?紫霄内宫,听到了?鸿钧欲要替帝俊去除情丝的一番对话, 从而生出魔念。 而如今他与河洛元神相?融,却是重被带回到了这段记忆之中,莫非, 莫非他前世记忆还另有蹊跷?! 思及此,太一心神微颤, 有些迫不及待的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了?殿门。 殿门开启的刹那, 白芒四散,源源不断的光芒流转之中,青年修长?的身影如雪巅松柏,不卑不亢的立于殿前, 直视着那洪荒内唯一的天道圣人, 声音坚定, “帝俊此道本就是为太一而修,我?不求道途平坦,只求一身修为,能护得住自己想护之人!” “倘若帝俊去除情丝, 变为一个无?情无?欲无?念之人, 那敢问道祖,我?又缘何, 修炼此道!” 身躯猛地僵直在原地,太一双眸睁大,看着这从未在自己记忆中出现过?的一幕,心口倏地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挣扎着碎裂开来。 元神内那最后一丝盘旋不散的魔念,如被?抽丝剥茧般,一点一点剥离开来,倏然消散。 刹那间,太一脑中再无?杂念,神台清明,而伴随着魔气的消除,太一周身时空迅速变换,无?数光点蜂拥而至,所有失去的记忆彻底融合。 他看到了?师兄算出自己的死期,于自己身前元神碎裂,看到了?自己催动东皇钟,毁了?整个洪荒,使得魔气临世,而他自己亦因魔气侵蚀,元神破裂,痛苦不堪。 直到此时,太一这才终于明白自己被?魔气利用,害死了?他的师兄。 那一瞬间,太一心神俱裂,几欲发狂,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催动东皇钟,欲要以自身元神之力抵抗魔气侵蚀。 而就在他元神即将爆裂之际,余光中只觉一丝白芒划过?,帝俊消失前留下的玉髓竟隐隐散发出温润光泽,传来一阵令太一熟悉至极的气息。 这是!师兄的元神之力?! 心中骤然升起?一丝希望,太一连忙将那玉髓护于心口,随即拿过?满是血污的河图洛书,避开魔气的吞噬,朝着四十九重天而去。 这玉髓中,竟是还留有师兄的一丝元神,如若有圣人以真气温养,师兄或许还能重聚元神! 然而洪荒碎裂,半边天道为魔所控,鸿钧不得不携另半边天道避守四十九重天,并封闭了?所有前往四十九重天的界壁。太一困守于昆仑山中,又遭魔气侵蚀,元神愈发破损不堪,只是护着心口那莹莹微光,步履蹒跚的于黑暗风雪中徘徊。 不知是否因油尽灯枯而生出幻象,绝望之际,太一竟是看到面前弥漫的黑雾中,一节石梯突兀的现于眼前,而随着他踏上阶梯,周遭因魔气所化的黑雾竟一寸寸消退开来,他元神内日夜侵蚀折磨着他的魔气,亦随着他登上阶梯的步伐,逐渐感?知不到。 不,不知是魔气,而是这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消失了?般,唯余下他自己,与眼前这万丈悬梯。 看着眼前似是没有尽头?的阶梯,太一脑中神思一闪,想到曾几何时,似乎是听到过?师兄与人说起?过?,昆仑山内,有一处登天梯。 相?传登天梯可无?视每重天的界壁,直通四十九重天,无?论何人,只要由此攀登至四十九重天,便可得正大道。他先前一直以为这不过?是妄言,没想到如今,竟当真出现了?! 只要,只要他能通过?这登天梯到达四十九重天,师兄的元神便有救了?! 刹那间,太一只觉心口处燃起?熊熊烈火,将他周身那被?昆仑山风雪覆盖的冷意尽数驱散,如同在黑夜中寻到了?一团光亮,驱使着他一步步向上攀登而去。 然而随着他的攀登,太一发现他体?内的修为竟是尽数消退,如同凡人,而每过?百阶,身上更是如负重石,层层累积,压的他寸步难行。 石阶外风雪交加,酷寒难耐,阶下万丈深渊,暗不见底,太一抬起?头?来,仰望着那直通云霄的阶梯,握着心口处唯一的光亮,咬牙伏跪了?下去,四肢着地,以手臂撑起?身躯,扒着石阶,一步一步向上爬去。 他不知爬过?几阶,亦不知过?了?多久,他背上的重量令他连喘息都已不能,眼前视线模糊,几乎快要看不清心口的莹润白光。 数不清的石阶上留下蜿蜒曲折的血迹,万丈悬梯在风雪中化为坚不可摧的冰面,映照着他一步步向上攀爬的身影。 风雪愈盛,逐渐覆盖住冰面里的身影,直到那身影和石阶一样,变为血红色的坚冰。 太一眼前已彻底变为一片黑暗,他毫无?知觉的伏倒在地,却仍不肯放弃的探出了?一个手臂,将他一直死死攥在掌心内的玉髓伸向前去。 或许下一个台阶便能抵达四十九重天,哪怕是只有师兄的元神也好啊…… 风雪之中,那到达下一层阶梯的玉髓突然剧烈颤动起?来,而后光芒大作?,莹润白光如潮水倾泻,层层叠叠涤荡开来,冲向那台阶下的血色冰人,裹挟着他向上而去! 四十九重天外,一道金光破开漫天浓雾,携大道之力由天际直射而下,猛地灌入太一残破不堪的身躯之中,形成一道气浪冲击开来! 太一只觉元神骤裂,静脉寸断,磅礴的大道之力于体?内一遍遍的冲刷,令他想要发出痛苦的嘶鸣,却又无?力开口,挤出声响。 直到体?内的最后一丝魔气被?洗刷殆尽,太一已是筋疲力尽,浑身浴血瘫倒在四十九重天外,目光牢牢的注视着眼前仍散发着微光的玉髓。 耳边隐约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感?受着体?内逐渐被?充盈真气修复的元神经脉,太一眼眸微抬,看着面前逐渐现出身形的人,终于确定了?自己已经抵达了?四十九重天。 看着来人,太一撑着身子缓缓从地上站起?,踉跄几步,跪倒在来人面前,声音嘶哑:“恳请鸿钧道祖,救我?师兄元神!” “这是……太一那魔头??!” “道祖不是已经封闭四十九重天了?么?他怎会?出现于此?!” “莫非,莫非是魔气已经突破界壁,到了?四十九重天来了??!” 因着天际大道金光出现,而随鸿钧身后赶来的仙者们,先是被?眼前那跪伏在地,残破不堪的血人惊到,紧接着,在辨认出这血人身份之后,心中更是骇然无?比。 他们本就是好不容易才从魔气中逃脱出来,躲在这四十九重天处,求鸿钧道祖庇护。如今这惹得魔气降世的魔头?出现,那此处可还能安稳?! 思及此,仙者们纷纷向后退去,如临大敌般祭出法?器,指向太一。 太一却未曾注意这些,只定定看着身前站立的鸿钧,重复道:“求道祖,救我?师兄!” 鸿钧默然注视着太一,在察觉到他周身所缭绕的浩然道气之后,心中对所发生的事已是了?然。 眼眸微垂,鸿钧冷然道:“你既由登天梯上得四十九重天,想必已经得到大道认可,与天道同源。便连我?之能都已在你之下,若你都无?法?做到修复帝俊元神,又何必来央求于我?。” 说完,鸿钧摇头?叹道:“只可惜了?帝俊,他所修之无?情道,一旦成圣便可与天道并肩,却因你而终究毁于一旦。” 太一身躯微颤,眸中满是悲怆,恨然道:“天道无?情,只愿众生断情绝欲,成为其傀儡,如若成圣便注定要成为一个无?情无?念之人,那我?宁愿身死道消,亦不愿,不愿师兄就此,将我?遗忘。” 闻言,鸿钧只是一声苦笑,无?奈道:“那你可知,你本就身带杀劫,而帝俊,正是因为你这劫数,方才弃了?妖道,想要借着无?情道之威力,护你周全。” “我?曾劝他斩去情丝以成大道,他却言若无?执念,因何而修道。如今看来,他拼死也要护你周全,倒也是无?愧道心了?。” 语毕,鸿钧眼神扫向那被?太一护于掌心的玉髓,拂袖道:“你二人之间的因果,帝俊已尽数替你承受,如今他元神损毁严重,其余元神皆散落洪荒,无?法?找寻。而如今半边天道归魔所有,洪荒生机湮灭,元神更是温养不能,事已至此,天道已然无?能为力。” 鸿钧此言,令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的太一万念俱灰,刚刚出现还未曾稳定的道心就此碎裂,周遭真气不受控制的剧烈波动起?来,牵动着整个四十九重天一同震颤摇晃。 霎时间满殿仙神惊慌失措,纷纷看向界壁处,之间那本是封闭的界壁竟是摇摇欲坠,隐有碎裂之势。 见状,众人惊怒吼道:“太一,你这是要作?何,难到你要拖着整个四十九重天给你师兄陪葬么!” 闻言,太一唇角却是露出一丝癫狂笑意,轻声呢喃:“有何不可呢?!” 看出太一所言非虚,鸿钧亦是骇然,一边释出大道之力稳住界壁,一边怒道:“太一,莫要在执迷不悟了?,你此举只会?令你师兄最后一丝元神也尽数消散,到那时,便当真再无?法?可救他了?!” 周身□□的真气猛然一顿,太一抬眸死死盯住鸿钧,满目赤色,“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让师兄回来?” 见稳住了?太一,鸿钧心下微松,连忙道:“魔气借你之身临世,洪荒亦因你而毁,此等罪孽皆因你而起?,因果自然也要由你来承担。魔气临世,你作?为载体?本应神魂俱灭,然你却由登天梯而得正大道,恐怕,这也是天道为了?自救,而留下的生机。” “你如今与天道同源,倘若你自愿散去元神补全半边天道,令其有与魔气相?抗之力,重掌洪荒,或许在天道重塑洪荒之时,可令你师兄的元神,重现生机。” 眉头?紧锁,太一声音嘶哑道:“此话当真?!” “圣人所言,自是当真,只不过?……”略微一顿,鸿钧叹息道:“我?亦无?法?确信,天道是否能够胜过?魔气,重掌洪荒。”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太一却是毫不犹豫道:“只要能够救回师兄,我?甘愿散尽元神,补全天道!” 洪荒七二:心魔消除 未曾料到太一竟是答应的如此果决, 鸿钧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再度确认道:“你可?想好了?倘若即便你自散元神补全天道,亦无法使洪荒重现生机, 那不仅你师兄无救, 你亦要就此消散于天地了。” 闻言, 太?一攥紧手中玉髓,一字一顿道:“愿以吾命, 换师兄一线生机。” 话音刚落,那原本安稳躺在太一掌心的玉髓突地剧烈抖动了起来?,紧接着白光大盛, 一道模糊的?人影由白光中缓缓显现。 看着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太?一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眸, 略带颤抖的?直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唤道:“师兄?是你么?” “师兄, 是你么师兄?”抑制不住的?狂喜由心底溢出,太?一恨不得冲上前去将那白光中的?人影牢牢圈入怀中,融进骨血,但他?却不能, 不能也不敢。 太?一立在原地, 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直视着那团白光, 只怕眨眼的?间隙,一切便已?烟消云散。 然而那人影却是未曾回?应太?一,只在白光中缓慢的?向前而去,朝着鸿钧所在的?方向, 缓缓跪伏下去。 见状, 太?一不由上前一步,惊道:“师兄, 你这是作何?!” 鸿钧亦是不解,见那白光中的?人影只是垂首,却并未言语,略一思索后,抬手试探性的?向那玉髓中注入了一道真气。随着真气的?注入,白光中的?人影越发凝实,逐渐显露出帝俊的?面容。 似乎是恢复了些许神识,帝俊终于睁开双眸,略带混沌的?眸色扫视过殿内众人,而后停驻在僵立不动的?太?一身上。 “太?…一…”口?中喃喃,帝俊撇开眼眸,复又看向鸿钧,垂首道:“道祖,帝俊愿以这最?后一缕元神,替天承道。”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太?一面色刹那间苍白无比,再也按耐不住奔上前去想要将帝俊扯起,却在双手触碰的?瞬间,穿透了那片虚幻白芒。 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太?一眸中盛满了惊惧,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帝俊将太?一的?举动看入眼中,面上显露出几分疼惜,却仍是坚定道:“我愿替我师弟,承受他?犯下的?任何错误,他?乃是被心魔迷惑,一切因果皆是由帝俊而生,帝俊随太?一一同?攀上登天梯,元神内亦有大道之力,可?补天道,如若道祖不允,帝俊宁愿自散元神,亦不愿,一人独活。” 太?一闻言如遭雷击般怔愣在原地,痛苦抑制不住的?由眼底泛出,哽咽着伸出双手,环抱住那道虚无缥缈的?身影,“师兄,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信你…太?一错了,求你,莫要再折磨太?一了。” 鸿钧沉默的?盯着面前不为所动的?帝俊,半晌,终是拂袖一叹:“罢了,皆是痴儿。” 一旁伫立的?仙者见状刚欲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太?上老君一把扯了回?去,按于身后,试探着开口?询问道:“道祖,可?是再无他?法?” 察觉出太?上老君的?意图,鸿钧冷哼一声?,转过身不再去看殿上的?师兄弟二人,“如今天道式微,魔气横行,即便以你二人元神补全天道,也无法保证一定便能战胜魔气。势到如今,看来?唯有令天地重开,时空扭转,于最?初的?因果轮回?中消除魔气源头,或许这一切还?有所转机。” 听出鸿钧话中之意,太?一连忙抬头看去,“还?请道祖明示。” 鸿钧看向白光中那道虚弱至极的?身影,略一思索后道:“洪荒为魔气所染,生机湮灭,你师兄元神碎裂于天地,无灵气滋养,只会慢慢消磨,无法复原,好在这玉髓中留有他?一丝元神,又得大道之力注入,这才令他?这最?后一丝元神得以保留。” “如今半边天道为魔所控,天道之力已?是无救,但若以轮回?之力进行神魂重塑,或许还?有一丝机会。这紫霄宫乃我所辟空间,魔气暂时还?无法影响此处,我可?在此链接时空缝隙,请接引准提二圣重开轮回?,将你师兄这最?后一丝元神投入轮回?之中,转世重生。” 闻言,原本垂首站立在众仙者中的?接引准提二圣不由一惊,齐齐开口?:“道祖三思,轮回?一旦重开,洪荒便会就?此停滞,轮回?不止天道不前,倘若魔气察觉出不对前来?干涉,天道将不复存在啊!”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众仙者慌忙围上前来?,欲要劝说鸿钧放弃此法,“道祖,此举实是太?过冒险!” “是啊,如今天道本就?岌岌可?危,还?要为这魔头重开轮回?,倘若再让魔气有机可?乘,这剩下的?天道可?就?不复存在了啊。” “是啊道祖,天地重开,吾等亦要停滞于此间轮回?之中,众人性命又如何能托付于这样一个魔头。” “本就?是这二人铸成大错,不若就?让他?们?以身补道,助天道去与魔气抗衡。” 鸿钧皱眉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劝阻,淡淡道:“就?算他?二人以身补道,待到魔气袭来?,你们?能保证一定便能战胜魔道么?” 众人登时沉默不语,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做下保证。 见状,鸿钧叹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有一线生机。既然他?们?能在魔气横行中找到从未现世的?登天梯,又得到了大道的?认可?,或许这唯一的?变数,就?在其中。” 说罢,鸿钧掌心微光浮动,三件法器悬浮至殿内,正?是长生珠,东皇钟,怨憎髓。 鸿钧将轮回?的?方法告予太?一,而后又道:“帝俊元神进入轮回?转世重生,记忆全无,而你则要随其一同?进入轮回?,助其找寻其他?散落的?元神,重塑神魂,重归洪荒。然你身上沾染着魔气,容易被魔察觉到,若要进轮回?,便只能抛弃□□,分裂元神,我会将你的?元神藏匿于这三件法器之中,躲过魔气探查随其一同?进入洪荒。” “你二人之间因果纠缠,情、欲难消,带有你元神的?法器一旦进入轮回?,注定会成为帝俊身边最?为亲近之人,然你心有魔念,恶欲难除,每一世轮回?,帝俊不仅记忆全消,也将与你情深缘浅,不得善了,一旦你与帝俊其中一人身死,但恶欲未除,便会触动因果,令轮回?重启,一切从头来?过。” “如今魔掌天道,一切时间回?溯皆于他?掌控之中,若魔不消,你二人便终不能摆脱轮回?。” “而你所要做的?,便是躲避魔气的?探查,进入轮回?中集齐帝俊的?元神,指引他?拿到法器。消除那些属于你自己的?恶欲,了结因果,待到你二人于轮回?中重聚,心魔尽数消除,便可?重回?洪荒,寻得一线生机,脱离轮回?,重开天地。” 太?一怔怔听着,唇瓣紧抿,看着面前几近透明的?帝俊,而后看向鸿钧,“敢问道祖,何为一线生机?” 鸿钧摇头叹道:“吾亦是不知,但一切因果皆有源头,魔念因此而起,便只能因此而消,这一线生机想必也与此息息相关。” 太?一沉默半晌,而后坚定道:“请道祖重开轮回?!” 殿内再度骚乱起来?,看见众人似乎还?有心劝阻,太?上老君缓步而出,躬身道:“道祖,既如此,不若在轮回?中在添一人,吾愿舍弃肉身进入轮回?,助太?一找寻帝俊元神,消灭魔气,这样,诸位道友也能放心些。” 有仙者冷哼道:“老君可?是忘了你那两师弟因这魔头修为尽毁,竟还?如此鼎力相助?!” 太?上老君双手揣袖,淡淡道:“魔气不除,天道无救,我师兄弟为除魔气甘愿殒身,诸位道友若是对此法有异,不若便随我冲出这紫霄宫去与魔气殊死一搏,也好以吾等之力削弱魔道,换来?天道生机。” 见无人应答,太?上老君眼皮微抬,环视一周,复又垂下眸子,口?中唏嘘:“哎呀,看来?是没有异议了。” 太?一沉默不语,只朝着太?上老君鞠躬一礼。 帝俊亦是看向自己这位好友,满腔感激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化为一声?长叹,伴着泪水滚落。 至此,前世今生的?记忆如同?盘中滚落的?玉珠,被人以时光做线,颗颗串联,直至完好无损的?回?到了原本属于他?的?地方。 太?一驻足于大殿中央,白芒渐起,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不清,唯余清晰的?对话穿透光幕回?荡于耳边。 “太?一,你可?愿随帝俊进入轮回?,消除因果,重整洪荒。” “太?一甘愿分裂元神,受轮回?之苦,轮回?世间,消除因果,为洪荒寻得一线生机。” “即便世世轮回?,你二人再不相识,他?对你不理不睬,甚至恶语相待?” “纵然情深缘浅,但凡相遇,不论何时何地,何性何貌,我亦会爱他?如斯,至死……不休!” 眼前的?一切影像彻底消失,太?一的?神识从时间长河中缓缓抽离,直至耳畔再度响起熟悉无比的?呼唤,才仿佛从那万世的?轮回?中醒过神来?,重新来?到了这世间。 他?睁开眼,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师兄,不是满身血污的?躺倒在他?面前,亦不是虚无缥缈的?跪倒在殿上,而是真真切切的?站在他?面前,踏着漫天星子将他?从泥泞中救赎出来?。 师兄,从未曾想过放弃他?。 太?一缓缓抬头,面上露出灿然笑容:“师兄,你来?找我了。” 施勋奔上前去,一把将太?一拥入怀中,颤声?道:“太?一,我找到你了。” 他?们?二人分离数世,终于以彼此最?初的?身份再度重逢,虽已?过沧海桑田,但那最?初的?心意却是从未曾改变。 太?一紧紧环抱住这个他?用轮回?数世的?性命换回?来?的?人,嗓音沙哑,“师兄,成圣也好,成魔也罢,我这一生,所求唯你。” 自始至终,都没有最?后一件神器,有的?,不过是一颗至纯至爱的?心罢了。 看着二人在阵内久久相拥,甚至有双唇紧贴之势,立于阵外的?太?上老君三人面色逐渐由白转青,再也按耐不住的?出声?提醒,“那个,帝俊道友,太?一道友身上的?魔气可?是驱除干净了?” 满脑子的?情情爱爱霎时间烟消云散,施勋扭头看向为了协助他?引太?一入阵而唇角流血,面色铁青的?三人,面上难得浮现出一抹羞愧来?,“咳,诸位放心,应当是已?驱除干净了。” 见三人仍是一脸狐疑,不敢放松,施勋又转头看向太?一,关切道:“如何,你可?还?能感觉到魔气存在?” 太?一眸中闪出温和金光,双手揽紧施勋,哑声?道:“师兄放心,我不会再受那些魔气的?影响了。” 话落,太?一摊开手掌,巴掌大的?金顶玉钟旋转而出,不同?以往的?是,那玉钟上的?气息温和无比,再也没有了曾经令人恐惧的?毁天灭地之势。 见状,太?上三人终是松了口?气,收回?各自法宝,转而看向山下混乱的?战局,“如今太?一道友虽说已?脱离魔气掌控,但洪荒如今已?沦为魔气的?战场,在这样下去,怕是会彻底侵占洪荒,还?是要想办法,将这些魔气消除才好。” “诸位不必担忧。”太?一沉吟道:“我破除心魔,它无所依靠,如今已?不成气候,三件神器皆在此处,我可?用东皇钟布阵,以钟声?将神器之能扩散出去,如此一来?,钟声?所到之处,魔气便会被尽数逼出,诸位便可?趁机将其消除,以救洪荒众生。” 太?一此法一出,立刻获得几人举双手双脚同?意,见状,施勋与太?一立即开始布阵,河图洛书层层叠叠铺展开来?,在天地间笼罩了无形的?壁垒,以防止魔气逃窜。 太?一手持玉钟,长生珠与怨憎髓两大神器悬于身周,散发出莹润微光。 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三人亦是手持法器严阵以待,只待魔气尽出将其一举歼灭。 片刻之后,天地间钟声?骤起,红白两道光波由不周山顶随着气浪层层翻滚而出,上至九霄,下至沧海,所到之处,万物?生灵皆跪伏于地,不敢直视。 “这钟声?。”似乎从钟声?里隐约感受到了大道威压,太?上老君面上差异一闪而逝,也顾不得细思,便见不远处的?天地间,滚滚黑雾腾空而起,铺天盖地的?朝众人席卷而来?。 “来?了!”见状,众人祭出法器,正?是严阵以待之际,却见那黑雾突地缩小了数倍,变为一道极黑极细的?浓云,闪电般拐了个弯,朝着四十九重天飞速而去! 众人皆是一愣,紧接着太?上老君几人却是松了口?气,“这魔气看来?是慌不择路,自行跑去四十九重天找死了。” “是啊,如此一来?倒不用吾等出手了,没了太?一道君,这般魔气还?不是道祖挥挥手便散了。”收起诛仙剑,通天抱臂胸前,语气轻松道:“洪荒总算是可?以恢复宁静了。” 然而太?一却是注意到施勋紧蹙的?眉头,低声?询问:“师兄,可?是有何不妥?” 直视着魔气逃窜的?方向,施勋脑中回?想起天道圣人白皙面上那丝丝缕缕的?诡异黑气,心中的?不安瞬间扩大。 “我觉得,四十九重天可?能要出大事?了。”抬眸看向几人,施勋沉声?道:“天道恐变。” 洪荒七三:天道有变 闻言, 元始天尊当即眉头一紧,疑道:“此话?何意?这?魔气不是已经不成气候了么?” 一旁太上老君观施勋面?色凝重,直觉此事怕不是施勋随口猜测而?已, 心内亦是?愈发?不安了起来, 喃喃道:“莫不是道祖他……” 深呼口气, 想到此前自己在紫霄宫时看到的鸿钧模样,施勋并不觉得, 魔气是?慌不择路才会?朝着四十九重天的方向而?去?,而?对于魔气进入四十九重天后所造成的事态发?展,施勋只觉情况已是很不乐观。 先?不与众人过多?解释, 施勋挥手展开河图洛书布下传送阵法,催促道:“事不宜迟, 我们先速速追去四十九重天再说,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话?落, 众人也?不拖沓,齐齐步入阵法之中,转瞬之间天地变换,河图洛书所布法阵竟是?直接无视四十九重天外所设屏障, 将众人带至紫霄宫内殿。 云雾缭绕间, 紫霄宫宫门紧闭, 丝丝缕缕的日光照耀于大殿廊檐之上,晕染出温柔金辉。紫霄宫的景象一如往日般宁静无比,毫无变化,然而?正是?这?份宁静, 让众人心中产生出一股隐隐的不安来。 他们?可是?眼看着魔气朝着四十九重天的方向逃窜而?来, 以河图洛书的传送速度,即便是?他们?未曾追上魔气, 也?不可能连其半点踪迹也?察觉不到。 然而?在这?紫霄宫内却是?丝毫魔气的气息都没有,魔气就算是?已经不成气候,也?不至于弱到无法被众人感知?到,除非是?魔气一抵达四十九重天,便已被道祖察觉,清除了个干净,否则,那便是?有什么人,将魔气隐匿了起来。 但这?可是?在四十九重天啊,天道圣人所在之处,又有谁能在天道眼下,隐匿魔气呢? 思及此,众人皆是?心内一寒,互相对视片刻后,通天教主终是?按耐不住的快步上前,叩响了紫霄宫大门。 “弟子通天,有要事求见?鸿钧道祖!” 话?落,伴随着通天略显急促的敲门声,众人皆目不转睛的盯着毫无动静的殿门,一颗心随着不间断的叩门声愈发?的沉了下去?。 “帝俊道友,先?前我来紫霄宫时,你曾阻止我进入殿内。”太上老君的声音缓缓响起,询问道:“那时你告诉我道祖正在入定,我便未曾打?扰,而?如今这?番情形,你又似乎是?早有所觉。” 白净的面?上显出担忧之色,太上老君继续道:“我此番所言并不是?怀疑你,只是?你是?否可以告知?吾等,天道是?否,早已有变?!” 此言一出,元始与通天皆是?一惊,通天停下叩门的动作,扭头看向二?人,怔怔道:“什么叫,天道早已有变。” 直到自己怕是?瞒不住鸿钧被魔气所染一事,施勋深吸口气,正欲开口告知?,便在此时,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小小缝隙,女子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女娲道友?你怎会?在此处?”看清来人,元始天尊疑道。 这?从殿内出来的人正是?女娲,看着殿外站立的几人,出来的女娲却是?毫不慌乱,只淡淡道:“我与众仙者前来紫霄宫与道祖商讨魔气一事,倒是?你们?,不是?说想办法要去?对付那魔头么,怎么又突然来紫霄宫来。” 闻言,太上老君眉头微皱,略带犹疑道:“道祖可是?无事?” “道祖?道祖能有什么事。”说着,女娲眼角余光似乎瞟到了某个格外熟悉的身影,瞳孔倏地一紧,立即后退一步,惊怒道:“你这?魔头怎会?在此,是?谁将你带上四十九重天来的!” 太一神情淡漠,并不答话?,只是?双目挪向那道开启的殿门,眉头缓缓皱起。 注意到太一视线,女娲立即反手将殿门合上,又看向太一身旁的施勋,厉声质问:“是?你将他带上来的?!” 见?状,太上老君连忙上前解释道:“女娲道友且先?不要动怒,如今太一道友身上的魔气已被尽数驱除,恢复正常,吾等正是?追着那被驱出的魔气才来到了……” 然而?还不带太上老君说完,女娲便立即呵斥道:“魔头的言语你们?也?能轻信?当真是?愚蠢至极,竟然轻易便将此等魔物带进紫霄宫来,我劝你们?速速离去?,不然我便……” “你便如何?”打?断女娲言语,施勋缓步上前,双目直视着女娲不带丝毫愤怒之色的眸子,嘲讽道:“身为圣人,你怎会?察觉不到太一身上已无丝毫魔气,更何况你若是?认定太一仍是?魔头,那在看到太一的第一时间没有祭出法器攻击也?就罢了,竟还让我们?速速离去??女娲,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啊。” 看着女娲面?上一闪而?逝的慌乱之色,施勋片刻不再迟疑的祭出法器,笃定道:“让开,紫霄宫出事了!” 话?落,还不待众人有何动作,紫霄宫殿门窗齐齐碎裂开来,大片大片的黑雾蜂拥而?出,如同一只巨大的凶兽,张开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朝着几人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女娲周身黑雾弥漫,姣好的面?庞上显露出痛苦之色,无数道黑色纹路顺着脖颈蔓延至面?庞,将那白净的面?容分割成诡谲的模样。 “快…走,道祖他…他…”后续的言语湮灭于黑雾之中,下一刻,女娲掌心红绣球急转而?出,携带着滚滚黑烟,朝着施勋面?门袭来! “铛!”的一声,剑光骤现,通天反应极快,持剑挡下女娲一击,与其在黑雾中缠斗在一起。 施勋退至太上老君身侧,看向被黑雾所笼罩的殿内,喃喃道:“看来,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随着黑雾的涌出,天色骤暗,几乎是?转瞬之间,先?前还一片祥和的四十九重天已是?呈现出炼狱之景,无数身染魔气的仙神们?齐齐由殿内冲出,祭出各自法器向着几人袭来。 另有一批仙神携着满身魔气朝着四十九重天外而?去?,天地俱颤间,四十九重天的隔绝法阵彻底消失,黑雾便如同泄洪一般再度朝着洪荒汹涌而?去?! “太一,快催动东皇钟!”见?此情形,施勋当机立断,一边迅速展开河图洛书围着四十九重天布下大阵,阻止魔气外泄,一边让太一催动东皇钟,阻止那些想要突破阵法的仙神。 如今天道已然被魔气侵占,绝不能让魔气再度占领洪荒,否则,那便不止是?生灵涂炭了! 黑雾之中,金芒骤起,浑厚钟声荡开层层声浪,将所有飞向河图洛书所布阵法的仙神一个不剩的拍倒在地! 太上老君几人未有准备,亦被这?突如其来的钟声震的有些身型不稳,抬首看向天际那如同被狂风席卷的虫蚁般纷纷坠地的仙神们?,再联想到曾经自己与这?钟声对抗的情形,不由有些庆幸。 幸好如今太一道友与他们?是?友非敌,否则这?被硬生生拍落在地的痛苦,恐怕他们?也?要尝尝了。 盘古幡将周遭冲向自己的一个仙者们?禁锢住,元始天尊仍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难得有些慌乱的看向太上老君,颤声道:“师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知?道自己这?个师弟向来以天道为尊,太上老君低低叹了口气,略带不忍道:“天道圣人怕是?,入魔了。” “什么?!”闻言,元始天尊刹那间神魂俱颤,呆楞在当场,这?一瞬间的凝滞,已是?有数道法器袭来,元始天尊心神恍惚间来不及抵挡,被这?些袭来的法器击飞数尺,撞破窗檐跌落进大殿之内! 那些法器因沾染了魔气,即便元始天尊圣人之躯,仍是?在他身上留下了或轻或重的焦痕,然而?元始天尊却是?毫无所觉,只缓缓起身,怔怔的抬着头,看着大殿之上,那端坐于黑雾缭绕中的人影。 人影亦瞧见?了他,缓缓从黑雾中走出,面?容一如往常般无悲无喜,只一双眼瞳,不再通透平和,而?是?如同深潭枯井般,透着一眼望不到底的漆黑。 “道…祖……”眼前这?一幕将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粉碎,元始天尊目眦欲裂,一股绝望从心底溢出,道心竟是?隐隐不稳。 “我本想让你们?离开的。”鸿钧缓缓走至元始天尊身前,唇角微抬,笑着看向他,“毕竟我刚刚吸收魔气,还未完全掌握它,你们?此时前来,当真是?坏我大事。” “可惜啊,女娲太不中用,竟被你们?看出了端倪。”抬手掐住元始的脖颈将他提起,鸿钧轻声道:“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呢,等我彻底将这?一切掌控。” 天道圣人与魔气相融,彻底背离了天道,元始天尊在鸿钧逼近的那一刻已是?无法再调动体内任何真气,颈间皮肉被魔气侵蚀出道道焦痕,嗓音嘶哑,“道祖,为什么。” 一声长啸响起,一道剔透剑芒闪电般破开黑雾,朝着鸿钧眉心处刺来! 鸿钧微微一笑,侧头避开,顺势松手将元始天尊甩了出去?,抬眸看向殿外,“你来啦。” 将元始天尊扶稳在身侧,施勋蹙眉看向鸿钧,开口道:“因为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无情无欲的天道圣人,他想要借助魔气的力?量,脱离天道。” 鸿钧淡笑点头,声音温和:“是?啊,你知?道的,谁又愿意像个行尸走肉般被操控一辈子呢,即便是?天道也?不行。” 洪荒七四:诛天之战 此时四十九重天已是混乱一片, 所有仙神皆被?魔气所染,即便是被?东皇钟的钟声所压制,依旧犹如不?甘被?困的野兽们般, 挣扎着起身朝向施勋所布下的阵法冲去。 见状, 太一便干脆不?再留手, 再度催动东皇钟,层层声浪如波涛翻滚而出, 震响于天地?之间,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开?冲向阵法的仙神们! 殿内,几人被?钟声所散发出的威压冲的不由身型一颤。鸿钧周身魔气凝结一瞬, 复又重新聚拢,团团围绕在其身侧。 注意到?魔气这细微的变化, 施勋眼眸微眯,注视着鸿钧, 拉扯着依旧有些怔然的元始天尊缓缓朝着门边退去。 鸿钧也似有所感,闭目细细感受着殿外那回荡于天地?间的浩荡钟声,唇角笑意逐渐褪去,下压出一道冷然的弧度:“大?道之力。” 话落, 鸿钧抬眸看向施勋, 眸中浓雾翻滚, 带出些许杀意。 施勋暗道不?好,还不?待他有所动作,殿门“啪嗒”一声紧紧闭合,黑雾瞬间翻涌而起, 犹如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 朝着二人扑面袭来! 河图洛书早已被?施勋拿去布阵,此时他周身无法宝庇护, 只得用着临时从通天那边借来的诛仙剑抵御魔气的攻击。 然而魔气本就难以抵抗,更别提这是天道圣人所释放出的魔气,不?过瞬息,被?魔气所包围的两人已是遍体鳞伤,便连诛仙剑都被?侵蚀出一道道裂痕。 直到?此时,元始天尊才终是回过神来,迅速挡在施勋身前,挥手间盘古幡铺展开?来,撕裂两人周遭魔气,护着二人朝后退去。 被?撕裂的魔气却迅速再次凝聚,犹如落入清水中的一点浓墨,忽地?蛛网般扩散开?来,变为一道道黑色利刃,竟是穿透了盘古幡,朝着施勋疾射而去! 瞳孔倏地?一缩,施勋眸中金芒浮现,掌心诛仙剑瞬间幻化出无数道虚影,与魔气所化利刃相撞的瞬间,巨大?的气浪翻滚而起,只听一声轰响,整个紫霄宫竟是被?气浪冲的摇晃了起来。 鸿钧于弥漫的魔气中显出身形,冷森森道:“你与太一竟已掌握大?道之力。” 自?己也有大?道之力?施勋微微一怔,转念想到?自?己曾有一缕融进玉髓中的元神被?太一带着攀上了登天梯,太一因此得证大?道,而自?己的元神中也融入了一丝大?道之力。 思及此,施勋唇角微勾,看向鸿钧:“你不?是早该知道的么?” 知道施勋说的是他未被?魔气沾染时,早已见证过太一攀上登天梯,鸿钧冷哼一声,不?再多言,挥袖间魔气再度朝二人袭来。 大?道之力在天道之上,若非入魔,便连鸿钧都要忌惮几分,知道鸿钧恐怕不?会再对他有所留手,施勋喝道:“天尊,鸿钧道祖已完全入魔,你若再只守不?攻,你我?二人今日怕是出不?了这紫霄宫了!” 闻言,元始天尊终是不?在迟疑,挥手间盘古幡立于殿内,霎时间金光四起,将四周袭来的魔气一扫而空! 见状,施勋于金光中执剑向前,直逼鸿钧眉心! 剑尖凝滞在距眉心半寸之处再无法向前,鸿钧唇角微勾,眸中露出一丝轻蔑之色。 施勋心中一惊,还未待后退,诛仙剑已被?其一把抓住,魔气缠绕间,鸿钧以剑身为柄,反手直击施勋胸前,施勋避无可避,只得以真气硬生?生?接下这一击,而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被?击飞开?来! 鸿钧嘲道:“不?过是带了一丝大?道之力而已,竟妄想诛灭天道。” 元始天尊飞身接住施勋,盘古幡猎猎作响,千万道玄光由?幡面射出,如要碎裂天穹般朝着鸿钧疾射而去! 鸿钧正欲抵挡,却见那玄光越过鸿钧,直击殿内梁柱,轰隆隆巨响间,整个紫霄宫剧烈震颤起来,梁柱坍塌,飞灰四起,紫霄宫竟是于瞬间开?始坍塌! 元始天尊揽着施勋迅速离开?坍塌之地?,两人站定后,施勋不?可思议道:“天尊竟也学会声东击西了!” 元始天尊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紫霄宫逐渐变为一片废墟,落寞道:“天道已然入魔,你我?二人不?是道祖的对手。” “师兄!”不?远处,见施勋胸前染血,太一慌忙赶来,一把将施勋捞入怀中,焦急道:“怎么回事,伤到?了哪里?!” “无妨,一点小伤而已。”一边安抚着太一,施勋一边朝四周看去。 只见此时太上老君已用太极图布好法阵,天空中太极八卦图形显现,于云层间射出道道光束,光束穿过所有身带魔气的仙神们,将其禁锢在原地?不?能动弹。 略微松了口气,施勋看向废墟中伫立的白衣道人,缓缓道:“接下来,要有一场恶战了。” 白衣道人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眼瞳已被?墨色完全浸染,在那张温和带笑的面上显得诡谲异常。 “紫霄宫既已成废墟,那这四十九重天便也不?必存在了。”鸿钧双手揣袖,淡笑开?口。 施勋一边召回笼罩在四十九重天的河图洛书,一边反手将诛仙剑扔向通天教主,喝道:“通天,助我?布阵!” 心疼的摸了摸满是裂痕的剑身,通天教主飞身而起,四剑于身侧环绕,千万把长剑随之而出。伴随着漫天剑刃,施勋手中河图洛书化为一道道繁复咒文,借诛仙剑阵煞气,以满天长剑为星辰,铺展出足以笼罩整个天际的阵法! 阵法内,众人周遭的景象开?始快速变换,时间飞速流逝,直接将众人带回混沌时期,万物未生?,洪荒未启,所有人都宛如一颗飘荡的星子,置身于这混沌宇宙之中。 “混元河洛大?阵?”鸿钧不?为所动,随手捞过一颗浮在身旁的星子,掌心微一用力,星子化为飞灰,而后由?魔气裹挟着四散开?来。 魔气所到?之处,无数星辰纷纷坠落,施勋神色一紧,没有料到?鸿钧竟如此轻而易举的便要破了自?己的阵法,连忙吼道:“太一,快!” “铛!”得一声,浑厚钟声响起,四散的魔气瞬间消失,鸿钧身形微顿,周身的魔气在接连不?短的钟声里开?始无法控制的震颤起来,仿佛是畏惧这钟声一般,开?始挣扎着想要从鸿钧体内逃离。 鸿钧面上划过一丝痛苦之色,一时间竟被?这魔气撕扯得无法动弹,僵直在了原地?,同?一时刻,无数的咒文于混沌中显现,缠绕至鸿钧周身,将其牢牢捆住。 钟声浩荡间,万千星子汇聚于一处,凝聚成硕大?剑身,露出尖利的锋芒,盘古幡为其做柄,东皇钟为其开?道,这集众圣之力而成的巨剑狠狠朝着鸿钧劈下! 霎时间,天地?剧颤,阵法散去,整个四十九重天被?这巨剑一劈为二,天际显露出无边的裂痕,白衣道人与魔气的踪迹亦随之消失不?见。 通天教主面色苍白的看着巨剑之下,那几片残破的白色布料,喃喃道:“我?,我?竟然将道祖,砍了?!” 元始天尊略带无语的撇了撇嘴,拧眉看向前方,不?安道:“怎么感觉,太容易了些。” 正当众人欲要上前探查之际,眼前一片硕大?的阴影笼罩而来,众人一惊,连忙后退,抬头看去,只见那被?劈开?的缝隙处,一张大?掌扒开?云层,紧接着,一个巨人的身影显现,竟是盘古幻象。 鸿钧盘坐于巨人头顶,双目紧闭,源源不?断的魔气涌入盘古幻象体内,驱使着它?朝众人袭来! 太一上前催动东皇钟,然而盘古幻象有盘古之力,再加上魔气的加持,竟然丝毫不?为所动,直接一巴掌打?破了太上老君布下的太极图,将四十九重天的屏障彻底捅破。 被?魔气所染的仙神们彻底脱离了控制,朝着众人攻来,巨大?的盘古幻象于仙神之后,步步紧逼。 通天教主与元始天尊幻化出巨剑已耗费了大?量真气,太上老君太极图被?破,元神亦受到?损伤,眼前的情形众人显然已无法抵挡,太一退至施勋身侧,冷然道:“师兄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他们伤到?你。” 施勋眉头紧蹙,无奈道:“先走,暂且找个地?方避一避。” 话落,众人立即动身离开?四十九重天,然而盘古幻象带着那些入魔的仙者圣人依旧紧追,直至周遭景象变为皑皑白雪,众人这才惊觉,他们竟是已被?逼入了昆仑山。 此地?乃是元始天尊的道场,通天教主连忙问道:“师兄,你这道场可有什么地?方能让我?们暂且躲藏一下,在这么耗下去,咱们几个迟早要被?那巨人碾于脚下!” 闻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元始天尊迟疑道:“有是有,只是……” “哎呀,只是什么只是,有就好,快快快,咱们快走!”眼看着盘古幻象越逼越近,众人也顾不?得其他,催促着元始天尊带路。 元始天尊亦不?再多言,带着众人超昆仑山深处而去,直至一节石梯于漫天风雪中突兀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幅情形当真是在熟悉不?过,太一与施勋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登天梯!” “不?错。”元始天尊点头道:“我?于数日前发现登天梯现世?,传闻此梯一旦登上,便可得证大?道,立于天道之上,然而进入此梯后,便会法力尽消,与凡人无异,以凡人之躯登这万丈悬梯,可见艰难。” 回想起太一曾经攀登时的惨烈模样,施勋默默握紧了太一的手。 反手回握住施勋,太一道:“与其被?那魔物碾于脚下,倒不?如入这登天梯,博一线生?机。” 太上老君思忖道:“太一道友的意思是,魔气无法进入登天梯?” “登天梯乃是大?道所化,我?只是有此猜测,但势到?如今,也只能进去试试了。”太一道。 盘古幻象已近在咫尺,众圣不?在多言,抬脚,踏上石梯。 洪荒七五:混沌重现 三圣刚刚踏上石梯, 便瞬间感觉脚下一沉,如绑了千斤巨石般被牢牢钉在原地?,难以踏步。 与此同时?, 周身修为尽数消失, 先前与鸿钧一战时所受伤势本就未曾修复, 如此一来身上伤痛更是?难以压制。霎时?间几圣皆是?面色一白,此番情况, 别?说是?攀登石梯,便连挪动脚步都已是艰难万分。 不幸中?的万幸是?,原本紧追在他们身后的盘古幻象并没有出现, 如此看来,魔气的确是?暂时?无法进入登天梯的。 三圣总算是有时间稍稍歇口气, 正欲停留在此商量一下对策,却?见身旁师兄弟二人正手拉手, 脚步轻松的并排向上走去。 “……” 似乎是?注意到身后的视线,两?人回头看去,十目相?对间,皆是?无言。 沉默间, 太上老君率先开口道?:“这, 帝俊道?友, 为何你二人能毫不费力的攀登这石梯?” “是?啊是?啊。”通天教主连连点头,疑惑道?:“我等进入此地?皆是?修为尽消,如负重千斤,你二人难道?毫无所?觉么?” 施勋与太一对视一眼, 知道?恐怕是?因为上一世太一曾通过登天梯抵达四十九重天, 得到了大道?的承认,而他的一缕元神亦随着太一一同攀登, 因此他与太一元神中?都含有一丝大道?之力,虽说没?了修为,但攀登起来却?并不费力。 但是?这件事却?不好跟三圣解释。 如今魔气未消,三圣毫无半点曾经记忆,若要解释起来可就说来话长了,然而以他们?现在的形势可是?没?时?间说这么多?的。 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太上老君面上露出一丝了然,拦住还?欲要在说些什么的通天,抬眸看向?施勋,郑重道?:“既如此,那便拜托二位道?友,先行攀上这登天梯,寻找解局之法。” 他这位老友向?来通透,明白了太上老君的意思,施勋亦不多?做停留,与太一继续携手向?上走?去。 直视着两?人向?上攀登的背影,元始天尊眉头微蹙,看向?太上老君,却?并未说些什么,因为他知道?,他们?师兄弟三人中?,若说有谁最为接近天道?,那定?是?太上老君无疑,那么,太上老君让这二人先行攀登,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做下如此决定?。 毕竟太一可是?曾经的魔气载体,即便如今消除了魔气,却?也无法保证不会被再度侵蚀,这样的人先他们?一步攀上登天梯,可以说是?十分危险。 看出元始天尊的忧虑,太上老君解释道?:“修为尽消,又?身负重伤,以凡人之躯攀登这石梯本就不易,如今恐怕更是?难上加难,我们?身在此处,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如此拖延下去只怕耽误了时?机,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抬头看向?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太上老君喃喃道?:“既然他们?二人不受登天梯影响,那便说明,大道?是?认可他们?二人的,或许,这能解洪荒危难的一线生机,也唯有他们?才能寻到。” 闻言,元始与通天不再多?说,只默默跟在太上老君身后,步履艰难的向?上攀登。 便在此时?,一阵剧烈的晃动感猛地?袭来,登天梯内的几人未有防范,皆是?脚步踉跄,险些跌落石梯! 刚刚稳住身形,震颤在度袭来,几人抬眼看去,只见原本牢固的石梯在那剧烈的晃动下竟是?生出了细小?的裂纹,隐有倾塌之势! 见状,太上老君大感不妙,能对大道?所?化的登天梯造成如此影响,恐怕鸿钧在外面做的事情,已经不能恐怖来形容了。 三圣当机立断,返身朝外走?去,登天梯已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被毁掉,既然他们?登梯艰难,倒不如出去阻拦鸿钧的动作,好让帝俊二人顺利攀登。 上方,注视着三圣缓缓消失的身影,太一深吸口气,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心般,扭头看向?施勋,毅然道?:“师兄,我随他们?同去。” 不待施勋开口,太一继续道?:“我曾经通过登天梯抵达过四十九重天,已被大道?承认,然而以我之力,却?仍然无法阻止魔气对于洪荒的侵蚀,可见我虽获得大道?之力,但能真正抵御魔气的人却?不是?我。” “再次攀登于我来说已是?毫无意义,但是?师兄你不一样,你所?修无情道?本就对魔气有所?克制,况且……”微微一笑,太一低声道?:“数世轮回,唯有你可以令我心魔尽消,在那重重魔障之中?护我周全。” 金色的眸中?神采奕奕,太一上前一步,轻柔的吻落在施勋唇间,不掺杂丝毫的欲念,只是?温柔的触碰,缱绻不舍,“师兄,这一次换我来护着你,可好。” 此时?的登天梯外,浓如墨滴的雾气已将昆仑山整个笼罩了起来,向?来白雪皑皑的冰封雪山此时?竟如同裹上黑衣般,透不出一丝光亮。 不远处的雪山之巅,周身裹挟着魔气的巨人咆哮着向?前冲去,以自己硕大的身躯狠狠撞向?那耸立的山峰,直撞的山峰摇晃,雪海倾塌,便连天地?都似乎跟着震颤了起来! 那巨人的头顶之上,白衣道?人稳稳端坐,双眸紧闭,源源不断的浓黑雾气从他周身散发出来,遮天蔽日的铺展开来。 突地?,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道?人缓缓睁开眼眸,一双乌黑诡谲的瞳仁里倒映出雪地?上忽然出现的几个身影。 唇角轻勾,鸿钧漠然道?:“终于舍得出来了。” 刚从登天梯中?踏出,便看到了不远处盘古幻象惊骇举动的三圣不由得大惊失色。太上老君上前一步,几乎是?痛心疾首道?:“道?祖,缘何至此啊!” 昆仑山乃是?支撑洪荒与四十九重天连接的枢纽,登天梯都设在此处可见其重要性。倘若昆仑山一旦被毁,那不光四十九重天坍塌,便连洪荒都会就此破裂,重归混沌! 鸿钧黑眸凝视着那三道?身影,缓缓开口,声音冰冷不带丝毫迟疑,“既然大道?不公,那便不如全毁了,重塑洪荒。” 随着话音落下,巨人再度行动起来,大掌于浓雾中?探出,劈开漫天风雪,直直的朝着三圣袭来! 突地?,“铛!”的一声清脆钟响传来,层层黑雾之中?,金芒骤现,大掌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阻挡,停滞在了半空中?。三圣身前,太一手持东皇钟现身,喝道?:“还?同他废话些什么,魔气一旦侵入,即便是?天道?圣人,也会顷刻疯魔!” “师兄正在登天梯内寻找消除魔气之法,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将昆仑山毁掉!”太一语气森冷,已有破釜沉舟之意。 闻言,三圣终是?放弃心中?那最后一丝幻想,纷纷祭出法器,向?着盘古幻象攻去! 登天梯内,施勋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向?上攀爬着,虽说元神中?蕴含了一丝大道?之力,但他毕竟不似太一那般亲身攀登过石梯,并未受到大道?认可,因此随着攀登向?上,他身上的重压感也越发的强烈起来。 再加上登天梯内时?不时?传来的震颤,不少石阶已纷纷碎裂开来,几乎是?施勋前脚刚刚踏上,石阶便骤然裂开,向?下坠去! 瞳孔一缩,施勋猛地?向?前扑去,双手险险扒住前方石梯边缘,出乎意料的是?,那被扒住的石梯仍牢牢定?在原处,未有任何碎裂之意。 到了!心中?一喜,施勋双臂猛地?使力,拉着自己攀上那最后一节石梯,气喘吁吁的滚倒在地?。 然而还?不待他稍稍休息片刻,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眼向?前看去,只见眼见出现的并不是?已成为废墟的四十九重天,而是?一片黑沉沉的虚无。 这虚无既不是?魔气所?造成的,亦不含丝毫的天道?之力,只是?静默在此处,空茫死寂,不含一丝生机,就好像是?…… 脑中?神思一闪,电光火石间施勋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迅速翻身而起,快步朝着那片虚无走?去! 在踏入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如同坠入了更古不变的黑暗之中?,触目所?及之地?满是?漆黑,间或有青紫之色闪过,一望无际,遥遥铺展开来。 他置身于其中?,宛如沧海一粟,无比渺小?。 而在这黑暗之中?,一点星芒突然出现,紧接着,那星芒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照亮了整片漆黑,变为一个硕大的光球,光球之内,青莲绽放,巨人身躯蜷缩于其中?,隐有苏醒之意! 果然!看着眼前这一幕,施勋不由得激动起来。 他由登天梯进入的不是?四十九重天,而是?回到了亿万年之前的混沌世界,盘古初开天地?之时?! 登天梯乃是?大道?所?化,他来到这里也一定?是?受到了大道?的指引,那便说明,能够解决眼下危机,消除魔气的那一线生机,也就一定?隐藏在此处! 一声低沉的咆哮传来,如同惊雷划破无边无际的黑暗,唤回了施勋的思绪。 下一刻,青莲碎裂,巨人一跃而出,一硕大巨斧被其握于掌心,朝着黑暗中?猛劈而去! 刹那间混沌颤动,被这巨斧划出一道?裂缝,随着缝隙的扩大,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天地?成型,洪荒初现! 大道?三千应运而降,盘古开天而得正圣位! 施勋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切,在看到那随着巨斧劈下而分割开的两?团雾气,控制不住的颤动了起来。 他知道?了,他终于知道?那一线生机指的是?什么了,而他也终于明白,那一直潜藏在他体内的盘古之力,究竟是?何用处了。 【全文完】 洪荒七六:以情证道(全文完) 登天梯外, 黑雾弥漫,抵御着一批又一批被魔气侵蚀的?仙神们的?攻击,三圣已是?筋疲力尽, 不远处, 硕大的?金顶玉钟悬于空中, 散发着幽幽金芒,几乎已经成为了这漆黑中唯一的光亮。 玉钟之上, 太一金发披散,双眸中如同簇着两道火光,脖颈至小臂处一根根金色羽毛缓缓浮现, 竟是?逐渐显出了三足金乌的原型。 双臂转瞬间变为金色羽翼,伴着钟声的?再度催动, 太一双翅伸展,狂风伴随着烈火朝着那不远处的盘古幻象呼啸而去! 端坐于盘古幻象头顶的道人微一抬眸, 魔气顷刻聚拢,形成一道坚硬无比的?屏障,然而?下一刻,那火焰竟是?穿透了屏障, 狠狠击在盘古幻象身上, 刹那间, 无数火焰熊熊燃起,将这巨人逼得不得不后退数步。 注视着巨人脚下蔓延而?上的?火焰,鸿钧眸中闪过一丝惊异,而?后?冷笑道:“元神所化的?太阳真火么, 我倒要看看, 你的?元神够不够你如此耗费!” 语闭,黑雾顺着巨人身躯蔓延, 围拢住腾烧的?火焰,一点点吞噬殆尽,巨人口中怒吼出声,再度迈开步来,朝着昆仑山狠狠撞去! 终于,昆仑山脉在盘古幻象的?撞击下如同被打破的?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一座座山峰摇晃断裂,呼啸而?至的?风雪由?山顶滚落,伴随着隆隆巨响,掩埋住昆仑山上无数仙神的?身躯。 那始终隐藏于昆仑山的?登天梯终于在这天崩地?裂般的?景象中缓缓现出踪迹,原本坚不可?摧的?石梯已遍布裂纹,无数碎裂的?石块纷纷向下坠落。 太一双瞳紧缩,连忙抬头向那石梯之上看去,然而?耸立至云霄的?阶梯已逐渐开始坍塌,看不清其上是?否还有人影。 “太一道友,小?心!” 耳边传来太上老君惊慌无比的?提醒,太一神思回转向前看去,只见不知何时,盘古幻象竟已近在咫尺,怒目圆睁的?眼瞳如同一潭死水,倒映出太一略显苍白的?面容。 下一瞬,黑雾蜂拥而?上,朝着太一四肢禁锢而?去,金色的?翅羽在魔气腐蚀下开始黯淡掉落,太一怒极反笑,收起羽翼,不顾自己已几乎耗尽的?元神之力,欲要挥掌继续催动钟响!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柔和无比的?白光骤然出现于太一身前,阻拦住他的?动作。 太一微微一愣,紧接着似乎是?辨认出这道白光来自何处,欣喜道:“师兄!” 白光流转间,那原本缠绕于太一周身的?魔气竟是?呈现败退之势,不甘心的?弥散开来。 光茫散去,施勋身影显现的?下一秒,便立刻拉住太一朝后?退去,而?后?警惕的?看向前方?。 出乎意料的?是?,鸿钧竟是?没有任何动作,只微微眯眼打量了施勋片刻,而?后?似是?嘲讽般勾起唇角,轻叹道:“看来大道并不似我想的?那般偏爱于你啊。” 闻言,三圣与太一皆是?一怔,纷纷看向施勋,却见青年周身气息一如攀登之前,竟是?毫无变化。 “糟了!”通天教主喃喃道:“看来帝俊道友并未成功登上四十九重天。” 太上老君眉头紧蹙看着施勋,只觉有些古怪,虽说气息没变,但总觉得好似有哪些地?方?不太一样了。 太一与施勋最为接近,感受自然也最为明显,施勋的?确是?未曾受到大道认可?,莫非…… 想到那坍塌的?石梯,太一不由?得面色微沉,难道师兄是?还未来得及登上四十九重天么。 思索间,手掌传来温热触感,下一瞬,源源不断的?元神之力顺着两人交握的?掌心汇入太一体内。 心中一惊,太一猛地?抬头,正对上施勋一双冷静无比的?眸子。 “一会,照我说的?做。”施勋以口型朝着太一示意道。 似乎是?没注意到二人的?小?动作,鸿钧漫不经心的?抬了抬手,出口的?话语却是?令人胆寒无比,“既然如此,那你们也便没什么用?了。” 随着鸿钧动作,原本伫立不动的?盘古幻象再度抬手向二人袭来,三圣见状连忙寄出法器欲要阻止,却又?被蜂拥而?上的?仙神们阻拦。 施勋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随着元神之力的?流逝,面色已然苍白无比,然而?那双眸子却是?亮的?惊人。 在将最后?一丝元神之力渡入太一体内后?,他忽地?看向鸿钧,粲然一笑:“既然道祖想毁了洪荒,那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可?好?” 说罢,还不待鸿钧有所反应,施勋挥手间,河图洛书化为道道金光倾泻而?出,混元河洛大阵转瞬布下。 鸿钧不为所动,语带嘲讽,“负隅顽抗。” “呵,让道祖见笑了。”施勋唇角微勾,下一秒两人齐齐消失于阵法中,紧接着,浩荡钟声突兀响起,天地?震颤间,一道硕大的?裂口由?天际缓缓显现。 “铛!”钟声再响,那裂口越来越大,以令人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吞噬了整片天空,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漆黑,整个洪荒在钟声之下竟是?隐有碎裂之势。 没有料到施勋竟是?所言非虚,居然真的?想毁了洪荒。直到此时,鸿钧才隐约察觉出不对,垂首向着三圣原本所在之地?看去。 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混元河洛大阵中,一切空间时间皆为虚无,鸿钧本以为施勋是?要借此与自己对抗,没想到他竟是?将众人身形隐藏起来,欲要毁掉洪荒! 但是?不应该啊,洪荒碎裂,混沌重归,唯有圣者方?能?存活,但据他方?才所察,帝俊并未获得大道承认,晋升圣位。 鸿钧面上终于显露出一丝疑惑,不理解施勋为何会有如此举动。 随着钟声回荡,周身景象开始无声的?消散,整个洪荒轰然碎裂,如同燃烧殆尽的?飞灰,被黑暗吞噬。 钟声不知何时停下,偌大的?洪荒就此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黑暗之中,唯有青紫之色隐隐闪烁,突然,鸿钧脚下的?盘古幻象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好像是?……惧怕?! 盘古幻象几乎是?由?魔气构筑而?成,能?令魔气有所畏惧的?东西,只能?是?…… 终于意识到不对,鸿钧脑中警铃大作,猛地?起身由?巨人身上跃下,迅速朝后?避去! 然而?就在鸿钧刚刚有所动作之际,阵法倏地?散开,道道金光变为锁链,层层叠叠封住鸿钧退路。 眼前,施勋身影出现,无数青紫之气环绕其周身,被其一一吸收殆尽。 直到此时,鸿钧才终于明白,施勋不是?没有得到大道的?承认,相反,他几乎已与大道融为一体,然而?大道之力太过强悍,只有洪荒碎裂,方?可?重现混沌。 知道等施勋吸收完毕,自己怕是?再无胜算,鸿钧终于收起了先前那副闲散模样,铺天盖地?的?魔气释放出来,尽数灌入巨人体内,巨人怒吼一声,猛地?向前撞开周身枷锁,鸿钧随之飞身而?上,向着施勋逼来。 太上老君等人欲要上前阻挡,然而?仅仅一个照面,便被天道威压击飞开来,在使出全部实力的?天道圣人面前,一切法宝尽数失灵,完全无法抵挡。 施勋仍在全力吸收大道之力,似是?对此毫无所觉。 太一挡在施勋身前,英俊的?面上是?前所未有的?坚定,金顶玉钟由?其掌心旋转而?出,而?后?瞬间扩大数倍,太一周身火光燃起,将他从头至脚团团包围。 下一刻,三足金乌由?火光中冲出,直直冲入了东皇钟内! 这是?!鸿钧身形一顿,面上现出一丝震惊,合道东皇钟! “铛铛铛!”混沌之内,钟声震耳欲聋,蕴含着大道之力的?钟声散出道道光波,随着钟响如同金色浪潮,层层叠叠扩散开来。 鸿钧身形停滞于钟前,面无表情的?看着被东皇钟牢牢罩在其中的?施勋,周身魔气在钟声的?影响下躁动不安的?颤抖着,黑雾由?眼中缓缓溢出,将那悲天悯人的?面庞映衬的?诡谲无比。 东皇钟是?先天至宝,防御牢不可?破,即便是?他亦无法攻击钟内的?人,但是?他不能?,却不代?表其它的?东西不能?。 原本垂落在太上老君与元始天尊身侧的?盘古幡和太极图突然飞离,落于鸿钧面前。 注视着面前同位先天至宝的?两大神器,鸿钧掌心光芒闪动,释出体内天道本源之力,缠绕于两件神器之上。 在天道之力的?催化下,原本分离的?神器竟开始逐渐融合,光芒中,一把?金色巨斧缓缓浮现,其上太极图案浮动,似是?蕴含着无上道法。 三圣见到此物皆是?一惊,这分明就是?当初盘古开天辟地?所用?的?开天斧! 太极图与盘古幡的?确是?由?开天斧所化,只是?没想到,鸿钧竟能?用?天道之力令其合二为一,重现开天斧。 开天斧可?劈开混沌,即便是?如今没了曾经在盘古道人手中那般大的?威力,但是?劈开东皇钟却也绰绰有余了。 三圣面色惨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已是?不抱任何希望。 开天斧落于盘古幻象手中,在鸿钧的?示意下,巨人缓缓抬手,双臂高举猛然落下,斧刃与钟身相接处,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一道光波轰然冲出,伴随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在寂灭的?混沌宇宙中激起一阵涟漪。 巨人抬手,欲劈下第二斧,下一刻,东皇钟内的?施勋缓缓睁开双眸,他定定的?注视着东皇钟外的?鸿钧,却又?好似没有看着他,金色的?眸子中一片虚无,如同这片混沌般,空旷而?寂静。 然而?随着施勋睁开双眸,巨人抬起的?手却僵在原地?,迟迟无法下落。 东皇钟嗡鸣不断,施勋似是?有所感应,略带心疼的?抬起手抚摸上钟身,随着钟身上的?裂痕缓缓愈合,东皇钟一寸寸缩小?,落至施勋掌内。 鸿钧神色阴沉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周身黑雾愈发躁动,竟是?直接飞身上前,取下巨人手中开天斧,朝着施勋劈去! 磅礴的?压力席卷而?来,施勋不躲不避,脚踏虚空,径直迎上鸿钧,在距离斧刃两三寸之时,突兀的?失去了踪影。 鸿钧手上一轻,诧异看去,只见手中空空荡荡,开天斧已不知去向。 下一秒,一把?金色巨斧悄无声息的?出现于鸿钧身后?盘古幻象的?面门,由?上至下狠狠劈下,巨人双瞳大睁,发出无声的?咆哮,黑雾由?裂痕处蜂拥而?出,却在触碰到斧子的?瞬间化为乌有。 盘古幻象顷刻碎裂,施勋手持巨斧立于鸿钧身后?,在一片漆黑中犹如金色的?火焰,照亮这无边无际的?混沌。 “开天辟地?的?圣者,即便是?幻象,也不应为魔气趋势。” 鸿钧僵直在原地?,周身魔气因恐惧而?扭曲颤动,鸿钧面庞黑雾显现,面露挣扎之色,一半悲天悯人,一半阴沉诡异。 “道祖不是?想脱离天道么?”掂了掂手中的?斧子,施勋莞尔笑道:“我来帮帮你,可?好?” 转瞬之间,手起斧落,直逼鸿钧而?去,鸿钧避无可?比,不甘的?垂下眼眸,周身魔气感知道危险,发出尖锐的?啸鸣声,由?鸿钧体内疯狂钻出,朝着混沌深处逃窜而?去! 斧子停留在鸿钧面门处不在向下,鸿钧缓缓睁开眼眸,有些怔愣的?注视着面前锋利的?斧刃。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施勋一声大喝,“太一,快!” 东皇钟声再度响起,将那逃窜的?魔气尽数吸入了钟身之内,施勋身周环绕着河图洛书,长生珠,怨憎髓三大神器,亦随着魔气一同进入了东皇钟内。 只听“铛!”的?一声钟响,东皇钟内突然金光大作,钟声如同一道惊雷,震碎了那亘古不变的?黑暗混沌,将清明还于世间。 钟声回荡间,魔气彻底消除! 所有为魔所控之人皆恢复了神智,而?随之一同复苏的?,还有一段尘封了不知几世轮回的?记忆。 东皇钟外一片紫气笼罩,无数道功德金光落入其中,而?后?,代?表圣人临世的?光芒由?东皇钟内迸射而?出,那光芒之强盛从未有过,其中甚至隐隐蕴含着天道法则。 感受着身上来自于天道的?禁锢逐渐减弱,已恢复理智的?鸿钧不由?得目露震惊,他竟然真的?,脱离天道了?! 钟声停止,施勋自光中走出,混沌之内,新的?天道圣人已然临世。 施勋左手持钟,右手持斧,缓步踏入虚空之中,手中斧刃一闪,向着无边的?混沌劈砍而?去。 这是?,要仿照盘古圣人,开天劈地?! 在场的?所有圣人皆震撼的?看着施勋这一举动,满是?不可?思议。 一下,两下,三下,足足劈了三千下之后?,一道细小?的?微光从混沌内部缓缓透出,紧接着越变越大,直至变为横跨于整个混沌宇宙的?一道裂痕。 鸿钧看着施勋动作,方?才回神道:“你身上,竟有盘古之力。” “还要多谢道祖。”施勋挑眉笑道:“我在这轮回之中,可?得了不少好东西。” 东皇钟离开施勋掌心朝那缝隙飞去,然后?缓缓变大,撑开天地?。 开天斧分离为太极图,盘古幡两大神器,随之定下天地?风水气运,河图洛书徐徐展开,无数代?表生灵的?光晕由?其中出现,投入那新生的?天地?间。 魔气消除,轮回终于停止,三千大道降下,新的?洪荒开始重建。 然而?这一次,没有人会在成为天道的?傀儡。 “你是?怎么做到的?。”鸿钧不解道:“你代?替我成为了新的?天道圣人,但是?却可?以不为天道所控,为何?” “大概是?因为,我身上的?欲念太重了吧。”施勋耸耸肩,无奈道:“我想成圣,但又?不愿摒弃情|欲为它所控,但是?不成圣,毁掉的?洪荒无法重建,天道亦将不复存在,最后?,只能?由?着我如此了。” “或许,一个情|欲俱全的?天道圣人,能?够更好的?理解众生。”施勋笑看着鸿钧,“并不是?无情无欲,方?可?成就大道。” 王侯将相,圣者有情。 万古轮回,以情证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有一线生机,此番无量量劫,因情而?起,然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一缕情丝,亦成为了拯救洪荒的?那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也不过就是?那欲念俱消之后?的?一丝至纯爱意罢啦。 鸿钧看着逐渐显出生机的?新洪荒,沉默良久,突地?释然一笑,“你说的?对,或许唯有情|欲俱全,方?能?理解众生,没想到这千万年来,竟真的?能?有人能?以此得圣。” 已经恢复记忆的?三圣站在不远处,注视着两人交谈,通天教主怀抱长剑,左右看了看,而?后?似是?想起什么,皱着脸道:“啧,我现在一想起那家伙心里就一阵后?怕,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去哪了,怎么也不见踪影。” “他合道东皇钟,从此与钟身融为一体,自然是?钟在哪人在哪。”元始天尊面无表情道,“他如今这样,也算是?还了上辈子的?孽债了。” 太上老君站在两人中间,看了看远处镇压于洪荒中心的?东皇钟,眉宇间显出一抹忧色。 作为施勋前世今生的?洪荒第一友人,他可?是?太了解这师兄弟之间的?感情了,也是?因此他敢肯定,施勋绝不会放任太一就这么当一个镇守洪荒的?天柱。 但如今洪荒初开,天地?尚且不稳,一旦太一离开,又?有什么能?够替代?东皇钟,镇守洪荒呢? 思索间,只见已与鸿钧交谈完的?施勋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站定在太上老君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直把?人看的?有些背后?发毛,方?才开口道:“嗯……子冠?” 无数轮回中的?记忆席卷而?来,太上老君瞬间头皮发麻,只觉一阵恶寒,连忙道:“别这么叫我!” 身旁不清楚二人之间渊源的?两师弟颇为震惊的?看向太上老君,似乎是?从未见过自己这位泰山崩于眼前都能?面不改色的?师兄,露出如此一副恼羞成怒的?表情。 施勋嘿嘿一笑,不再打趣自己这位老友,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总之,多谢了。” 见施勋终于不再与自己开玩笑,太上老君这才松了口气,笑道:“为了洪荒众生,这是?我该做的?。” 双眸微眯,施勋突地?凑至太上老君身前,毫不客气道:“既然如此,那还请老君在帮我一个忙。” 闻言,太上老君面色一木,“你如今可?是?天道圣人。” “那天道圣人也总有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吧。”伸手揽过太上老君的?肩膀,施勋一边将他带离原地?,一边喋喋不休道:“更何况这件事还得借你的?法器用?一下,诶对对,就是?太极图,啊放心,我绝对不拿来瞎用?!” 眼睁睁的?看着太上老君被施勋拐走,通天教主犹豫道:“这,我们不需要阻拦一下么?” 元始天尊斜眼看他:“那是?天道圣人,你拦得住么。” 通天教主:“……” 半晌,东皇钟前,两人站定。 注视着面前直耸入云霄的?东皇钟,太上老君犹疑道:“这,帝俊,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 “诶,叫我施勋,你知道这个名字的?,不是?么。”打断了太上老君的?话语,施勋笑了笑,“我知道你的?忧虑,我没想收走东皇钟,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将太一的?元神分离出一部分来而?已。” “太一也已成圣,分离出一半元神对他来说并无大碍,他上一世毁去洪荒,这一世镇守洪荒也是?他应尽的?责任。”施勋抬眸看去,玉璧般的?钟身映照出他的?满目温柔,“我只是?想,带着他多走走,看看这世间无数的?风景。” “东皇钟乃是?先天神器,也唯有你的?太极图可?以将它的?器灵分割,至于东皇钟缺失的?另一半器灵,我可?以用?这个补上。”说着,施勋掌心一闪,现出一巴掌大的?玉碟。 “这是?!”太上老君瞳孔地?震,喃喃道:“造化玉碟,鸿均道祖竟将它给了你。” “他已不是?天道圣人,留着这玩意也没用?,还不如在我手里发挥它的?剩余价值。”施勋满不在乎道:“而?且鸿钧说了,这玩意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天道教条,其实他早就看烦了……” 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一个先天神器居然被你形容的?像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太上老君神色木然,已经不想在听施勋满嘴跑火车,连忙打断道:“行?了行?了,我干。” 施勋话语一顿,满眼亮光的?看向太上老君,掌心又?是?一闪,河图洛书出现。 他伸手拉着卷轴向两边扯开,开心道:“分离出来的?元神放进这里就好了!” 太上老君:“……”行?!河洛是?吧,玩还是?您二位会玩! 片刻之后?,眉目英俊的?男人睁开双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施勋,“师兄……” “嗯!”施勋温柔笑道:“我在。” 太上老君看不得这狗情侣秀恩爱的?模样,疾步后?退,瞬间消失。 霞光落下,世间万物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之中,吹过的?风带着徐徐暖意,平等的?撒向世间每一个角落,这是?来自于天道的?爱。 太一伸手拉住施勋的?手掌,十指紧紧交握。 “师兄。”太一轻唤道。 “我在。”施勋笑应道。 人生在世,所欲良多,即便是?圣人亦不可?免。 勿贪长生,勿避病疾,勿生怨憎,勿疑所爱,勿求恶欲。 唯有情之一字,一句可?解。 我这一生,所求唯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