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真少爷爆红了［娱乐圈］》 1、结婚 “现在是哪一天？” “2xxx年8月x日。” “请问您的年龄？” “17岁。” “还能记得你是怎么晕倒的吗？” “我去取通知书，有人把我拦住，然后，然后……” “没关系，想不起来可以先不想，您放松心情，睡一会儿吧……” …… 楚清筠靠坐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两个穿着正装的办事员将钢印扣在证件上，才终于对一下子来到四年后有了些真实感。 毕竟在他的十七年记忆里，还从未听说办结婚证可以上门/服务。 一位办事员在手机上操作一番，将两个红色的小本递给楚清筠和坐在床边的男人，脸上挂着公式化的职业笑容：“好了，二位的审查通过，可以发放证件。” 他有些怜悯地看向病床上的青年。 这人五官优异，有一双难得的桃花眼，淡淡红色的眼眶中，是含着氤氲的湿润双眸，好奇看过来时，表情颇有几分孩子气，漂亮可爱，只是他实在是太瘦，瘦得几乎脱了相，头上绑着绷带，眉间还蓄着一丝跟他整个人的状态格格不入的愁绪，像是溅上了墨汁的纯白丝绸，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替他抹平眉心。 这样有气质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网上说的那样，是个心态失衡的爆发户，还用资源抢走了别人的梦想？ 想起对方花了大价钱紧急办理上门结婚，办事员暗暗思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见人的阴私。 很快，他的问题就有了解答。 一直守在病床边，长相英俊，身材高大的男人起身感谢：“谢谢二位肯临时过来，小筠的亲生父母马上就要逼他和别人结婚，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会这么着急把结婚证办下来。” 说完，柔和的视线投向楚清筠。 楚清筠抬眸，与男人相视一笑，两人目光交缠，任谁看到，都要感叹一句神仙眷侣。 然而事实上，他们相识还不到24小时。 一天前，楚清筠还是个拿到电影学院录取通知书的十七岁少年，刚拒绝周家的认亲，就失去意识，转眼在这张病床上苏醒过来，被告知现在已经是四年后，他摔了一跤，撞到头失忆了。 失去的这四年，他的行为十分难以理解，根据手机里的资料和身边人的讲解，养母在他高考结束后失踪，因为失踪满四年，刚刚被判定死亡。 他则以走失小儿子的身份回到豪门周家，如今二十一岁，刚从电影学院毕业，严重的心理疾病让他的身体瘦得可怕，才刚刚进入大众视野，就被指控利用资源抢走了别人的机会，引起无数人的厌恶，堪称全网黑。 楚清筠：…… 这种垃圾人生，是他创造的？ 就在陷入怀疑时，一直陪着他的陌生男人支走了医生，告诉他，这个世界不过是一本真假少爷的豪门小说，他本是s市豪门周家被抱错的真少爷，这本书的男主，世界的气运之子。 他失去的四年也不是失忆，而是被穿书者占据了身体，穿书者是个铁废物，被周家抱错的假少爷周池玩得团团转，人家是娱乐圈的新顶流，有周家父母和哥哥宠爱，朋友粉丝遍地，而“他”则一无是处，不只被豪门亲人厌弃，还未真正开始的演艺生涯也即将被断送。 “也就是说，那些愚蠢的决定不是我做的，而是所谓的穿书者？” “宿主，您仔细想想，” 自称穿书系统的男人轻轻擦掉他眼角挂着的泪水，循循善诱：“如果是您本人，会愿意认回周家吗？” 楚清筠提防地瞥了他一眼，轻轻摇头。 他不是什么圣人，但周家留给他的印象并不好，昨天……不，四年前，他还拒绝了周家的邀请。 男人再接再厉：“您的养母在出门旅行时失踪，如果是您本人，怎么可能不去找她？失踪不代表死亡，如果是您本人，怎么可能一满四年就去申请死亡证明？” “不可能。” 楚清筠按住从心脏深处传来的痛意，不着痕迹地咬紧牙关。 昨天还活蹦乱跳的母亲转眼被认定死亡，他本该痛哭或歇斯底里，但孱弱的身体似乎无法支撑这样激烈的情绪，心脏像空了一块，带来无尽的无力感。 像是有人在他的潜意识中低语：妈妈不在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就是！您可是世界的中心，气运之子，您的能力毋庸置疑，怎么可能被周池那种杂鱼打压！要不是那个可恶的穿书者，您早就是顶流了！” 男人突然高昂的控诉声将楚清筠从越来越沉的思绪中拉回，打了鸡血一样的过度兴奋与他二十来岁英俊面庞完全不搭，充斥着浓浓的违和感。 楚清筠没理他，静静摆弄着手里仅剩自己一页的户口，指甲渐渐嵌入掌心。 “您现在完全在周家的掌控下，只有强大起来，夺回气运，才能抓住穿书者，到时候，您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 系统的声音满是鼓动和诱惑，不像什么人工智能，反而像诱惑人偷食禁果的毒蛇，对着本就燃烧着的火堆添柴加油。 “你凑这么近干什么？” 楚清筠推开马上要贴上他的脑袋，眉头轻蹙：“好好说话。” 病床旁，撑着床头的男人收回他那有些邪门的表情，揉了揉涨红的脸，委屈道：“宿主，我说的都是真的，您相信我一次，我知道原书的所有情节，主神系统为了补偿您，特意给我挑选了这具很有钱的身体，很有用的。”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那我只能在您身边默默守护了，我是为您来到这个世界的，除了完成让您重新成为主角的任务，没有其他事可以做了。” 这话听着可怜，实际无赖。 楚清筠抬眼，对上系统努力瞪大，试图表达真诚的眼睛。 * “我们也是没办法，怕周家背后用什么特殊手段逼迫，小筠这段时间都把户口本随身带着……还有一件事，小筠毕竟是艺人，所以我们结婚的消息……” “席先生，您放心，我们会保护民众的隐私。” 昨晚清澈愚蠢的眼睛此刻闪着睿智的光，像个成熟男人一样礼貌地与办事员交谈，楚清筠听着他们无聊的寒暄，打开手中的结婚证，看了眼系统的名字。 席同。 读快了，跟系统没什么区别。 他并不能完全相信男人，但……这世上应该不会有人把名字改成系统的谐音，只为了骗一无所有的他，何况男人真的很有钱，跟对方相比，他这个“富二代”手里的几万存款简直算不上钱。 以最快的速度接受了现状，楚清筠用一个晚上看完了穿书者手机里的全部内容。 购买记录显示，手机正好是在四年前换的，系统说的那些经历，在里面都能找到蛛丝马迹，根据聊天记录，在他陷入负面舆论后，所谓的亲生父母并没有替他寻找证据澄清，而是通知一样要他别为了跟那个叫周池的假少爷较劲赖在娱乐圈，去嫁给他们选好的联姻对象，为周家换取利益。 再往前翻，可以看到周父周母大概是知道他绝对不会同意，所以干脆没有明说要他嫁给谁，早就放出“不结也得结”的狠话，吓得穿书者把户口贴身带着，生怕周家人先斩后奏。 “蠢货。”楚清筠皱眉。 如果周家真的想要不经他同意把他送上别人的床，哪是随身带着户口本就能解决的，除非对方那边因为什么原因放弃，否则他永远有“被联姻”的危险。 系统也不知道那人的具体身份：“原著里只说那人是早就被家族放弃的纨绔，私生活混乱，被家里女性长辈宠爱，所以当权人不得不为了他谋一份门当户对还好拿捏的婚姻。” 同样提防着周家的穿书者调查过圈子里几个适龄的二代，记录都留在了手机里，楚清筠根据系统的描述，很快找到了那个人，以及他上过的无数娱乐新闻：男朋友女朋友轮着换，肮脏傲慢，只不过因为有钱手松，在网上有一群人品跟他差不多的支持者。 恶心的同时，楚清筠对周家和穿书者的厌恶更盛，能让穿书者这样迟钝的蠢货提防，这个麻烦可能不是一般的难解决。 他抬眼，看向还在为如何取得自己信任急得团团转的系统：“你有没有身份证和户口，先跟我结个婚。” 当时，名为席同的系统僵在原地，保持着挠头的动作，呆若木鸡。 时间回到现在，楚清筠出神的这段时间，席同已经跟民政局的办事员编好了关于一对年轻人不顾两边家庭反对，即使摔出脑震荡，也要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办结婚证的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两位办事员听后，眼眶都红了，投向他们的目光也满含着善意：“席先生，楚先生，我们已经将你们的结婚信息登记到信息库，除非本人办理，没有人能解除你们的关系，祝二位新婚快乐。” 病床上，青年白皙的皮肤被阳光映得趋近透明，软软地倚靠在枕头上，似是被这句祝福取悦，眉间的愁绪淡了些，明明只是翘了翘嘴角，却好像把整间病房都照亮了。 “谢谢。” “坐了这么久，头晕吗？” 男人意识到自己跟办事员聊了太长时间，关心地朝他伸出手臂，而在接触到他的前一秒，又停了下来，手足无措地对着他横竖比划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姿势，把一个刚刚结婚，兴奋到不知怎么办才好的傻小子形象演得活灵活现。 比较感性的那位办事员低头偷笑，楚清筠则挑了挑眉。 所谓主神空间的人工智能也太发达了，演技不错，还会自己加戏。 被病房里另外的三个人盯着，席同话说得磕磕绊绊：“那个，要，要不我帮你把床放下来？” “不用，” 楚清筠明明没有在电影学院学习过，演戏的技能却像肌肉记忆，根植在他的潜意识里，他自然地拍拍席同悬着的胳膊，就像是被傻小子宠着的娇气妻子，甜蜜地笑笑：“去送送两位先生。” “哎，好嘞！” 仿佛终于得到指令的警犬，男人一下子又兴奋起来，迅速忘记刚刚的尴尬，转身送两位办事员出门。 “你们是谁？” 一个戴着华贵的首饰，穿着高档风衣的女人在医生的陪同下推开门，恰好堵住了三人离开的路。 楚清筠一眼就认出这人是周太太，在他的记忆里，只在新闻上看过，没有任何交集的亲生母亲。 亲生儿子受伤住院，她第一时间不是关心病床上绑着绷带的楚清筠，而是皱着眉头，表情不耐地质问病房内出现的陌生人。 席同眨了眨眼睛，回头看楚清筠。 青年抬手挥了挥，他便绕过周太太，直接领着两位办事员出门，全程没有多看她一眼。 周家的女主人还从未受过这种冷落，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几乎维持不住最引以为傲的教养，愤怒道：“楚清筠，我们对你的关注还不够吗，要你这么折腾？节目里比不过小池，就开始找新的办法了？装失忆，你觉得有用吗？” 2、祝福 这位女士似乎很喜欢用反问句。 楚清筠静静地看着她发怒，试图将眼前的人跟他曾经在网上了解的周太太结合到一起。 雍容，华贵，优雅，心怀悲悯的慈善家…… 不知道穿书者做了什么，竟然能让顶着这些头衔的一位富太太厌恶到如此咄咄逼人。 与此同时，与他对视的周太太也顿了顿，满腹的抱怨噎在喉头。 她大概有半年没跟这个在外面乱折腾的亲生儿子见面了，印象里，男孩干瘦阴沉，半长的头发挡住半张脸，总是因为他们对养子的偏爱愤愤不平，一副自尊心极强的穷酸样，完全辜负了她给的好样貌。 可今天见面，他与之前那副阴沉、唯唯诺诺的模样完全不同，仅是静静靠在床头，就透着高傲优雅，因为额头绑着绷带，他的头发被掀了上去，在后面扎了一个小揪，几根散发斜落在侧脸，目光慵懒清冷，甚至带着些嘲弄。 好像在看她的笑话。 “咯吱”一声，刚刚带人出去的席同又开门回来了。 楚清筠注视周太太的视线又转到他身上。 只见那张玉树临风的脸先是对楚清筠憨憨地笑了笑，又转到周太太的后脑勺，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然后挺了挺背，扬着头从她身边经过，坐回到楚清筠的病床旁。 似是觉得只坐着有些尴尬，他又拿起了苹果和水果刀。 “我要吃切块的。”楚清筠提醒道。 “这个我知道。”席同拿起手边的塑料饭盒，邀功一样扬了扬：“你看，我都准备好了，我还准备了叉子。” “楚清筠！” 本就尖利的声音又高了几度，被无视的愤怒压过了一时的惊艳，周太太扬声：“长辈在跟你说话，你的教养呢？” 楚清筠这才施舍一样给她一个眼神，对视中，眼看对方即将爆发，他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没有那种以德报怨的教养。” “你在说什么！” 医生看母子两人就快要打起来了，赶紧截住话头：“周太太，小少爷头部受损，的确有失忆的可能，病人失去记忆，情绪不稳，要不您……” 意识到屋子里还有外人，周太太深吸一口气，镇静下来，扬着下巴俯视青年：“我不管你在搞什么鬼，少把你的演技放在我身上，反正你那节目也不会再参加了，不如回家学学规矩，改改那些粗俗的毛病。” 低头削苹果的席同动作越来越慢，在她说话时紧紧握着手里的刀，屏着呼吸，比楚清筠这个被嘲讽的本人还要生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把背后的富太太给捅了。 “抬举了，” 楚清筠侧目示意席同安静，继而冷笑：“我的演技比不过您，一边计划着把亲生骨肉卖出去换取利益，一边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教训人。” 对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嗤笑一声：“你果然没失忆，怎么，埋怨我们让你结婚？” 旁边的医生尴尬地不行，既是因为误信了患者失忆，又因为听了这些豪门辛秘。 他咳了咳，低声朝周太太解释了两句，溜出病房。 周太太又看向病床旁边的男人，对方却没有那么识相，正切着削好的苹果，屹然不动。 “他不是外人，让他听。” 楚清筠善良地解答她心中的疑惑。 “好，你不怕丢脸我就说了，你爸和我的意思是，以你现在的风评，就不要再出去抛头露面，与其在外面跟小池较劲让人看笑话，不如老老实实回家。” 周太太见青年不说话，以为他听进去了，放软声音，语重心长道：“你不像你大哥那样有能力，也没有小池那样的天赋，有人愿意结婚就不错了，等回头我们两家人见个面，周家会帮你压下这次的负面新闻，我是你的亲生母亲，一定会给你挑最好的。” “这倒不用了。” 楚清筠原本按照穿书者的处境和席同提供的信息，一直猜测周家或许有什么阴谋，但看周太太的表现，她好像真的觉得是为他好，与其说是算计，不如说是对待宠物，把小流浪狗捡回家，没有得到热情的对待，就心生厌恶，却还要把他留在家里，时不时扔块骨头，以标榜自己是个好主人。 这还真是个标准的富太太，楚清筠轻笑，像她一样放缓语气：“您刚才不是问那两位是谁么，他们是民政局的工作人员。” 他举起一直拿在手里的两个红色封皮的小本：“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 这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砸在周太太的头上：“和谁？你明明……” 她将视线移到任劳任怨切苹果的男人身上，想起楚清筠说的“不是外人”，不可思议道：“你说的，是，是他？” 这边，席同终于把苹果切成等大的立方体，连盒带叉子递给楚清筠，又三两口清掉苹果核边上的果肉，拿起湿巾，优雅矜持地擦了擦手，这才不慌不忙地转身，微微点头：“初次见面，周太太。” 他声音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咧着嘴，笑得比周池那个阳光偶像还要阳光：“我就是筠筠的丈夫。” “你……你……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敢！” 想起之前跟合作伙伴谈好的条件和即将面临来自丈夫的指责，周太太气得抖了抖，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从未见过的男人。 “你是不是有病！这个时候结婚？他是什么人？” 反问句女士被气成了疑问句女士，席同竟露出几分怜悯的神色，回头看楚清筠。 “看我干什么？她问你。” 席同又将头转回来，笑得格外开朗自信：“我是无业游民，但是您放心，我对筠筠是真爱。” 楚清筠低笑，他现在有点相信系统看过以他为主角的书了，跟他一样，很会气人。 “你，你……周家的孩子怎么能跟这样的人结婚！” 周家高调认回的亲生儿子竟然跟一个无业游民结婚，这会是多大的丑闻，周太太被气得说不出话，扶着心口哀叫。 “母亲不是一直嫌弃我穷酸么，找个同样穷酸的人，才是门当户对，何况对我来说，一个爱我的无业游民，总比私生活不检点，被家族放弃的废物强。” “你怎么知道？” 周太太动作一僵，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心虚，半晌，才恍然道：“所以你结婚，是在怨我们给你找的人不好？以为这样，我们就管不了你了？” 楚清筠安静不语，用沉默给了她答案。 “你这个白眼狼，亏我还帮你压制舆论，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楚清筠嗤笑：“帮我？” 穿书者在上学时被已经男团出道的假少爷“好弟弟”骗着签了同一个公司，从此就被雪藏了起来，毕业即失业，为了吃饭，他报名了一个名为《演技巅峰》的演员选秀直播综艺。 四年前，男团选秀刚刚在华国兴起，综艺也都是录播，现在却已经发展到万物都可以选秀，综艺大多直播的程度，楚清筠仿佛跟不上时代的老人，要查清这些综艺的赛制和模式，才能听懂系统讲的剧情。 直播节目要求选手24小时暴露在摄像头下，穿书者性格孤僻不吸粉，开播不到一周，先是因为对已经成为顶流的周家假少爷弟弟爱答不理而挨骂，又被一个落选的选手指责偷走了对方的成绩，直播时选手不能带手机，他跟周池共同的经纪人利用这个信息差，直接代表公司跟楚清筠撇清关系，言明让楚清筠后果自负。 如周太太所说，周家确实出手，在群情激愤的时候，撤掉了几条黑热搜，但这个时候，撤热搜就是火上浇油，更是证实了他的“心虚”。 就这样，落榜选手、经纪人、周家，这三方各自出手，从各个方面帮他坐实了抢人成绩的罪名。 如果不是他撞到头出来就医，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母亲，”楚清筠终于不再阴阳怪气地叫她周太太，轻易挑起了对方的希冀，以为他终于态度软化，改变了主意。 下一秒，青年握住床边男人的手，朝她笑笑：“您会祝福我们吗？” 随着“咣当”一声，周太太顾不上在外人面前维持形象，扶着心口摔门而去。 “宿，宿主，” 系统又进入了亢奋状态，握了握自己刚被松开的手：“好强！我们把她气跑了！” 楚清筠抬眼：“你很开心？” 男人在病房里高抬腿绕了两圈，才规规矩矩坐回床前：“我还好，只有一点点开心。” 青年指着他的腿：“那你……” 系统认真解释：“我刚刚变成人类，适应一下新长出的双腿。” “嗯。” 楚清筠轻笑：“很合理。” 他将结婚证放在一边，打开了微博，最近一条是参加节目的前一天，转发节目组的宣传微博。 毫无意外，评论全都是骂他的。 ——小偷小偷小偷小偷！ ——楚清筠滚出《演技巅峰》！把名额还给林川！ ——姐妹们，现在热搜好像不撤了，大家去把#楚清筠小偷#刷上去！ ——他绝对没有受伤！楚小偷绝对是得到消息出去处理了，请节目组解释是谁把消息传进去的！ ——池池旧伤发作都没有请假，凭什么他能装病出去？明目张胆利用特权，不知道给周家填了多少麻烦，怪不得周立金和周太太更喜欢池池！ ——对啊看节目就知道了，池池简直是小天使，楚清筠的生活一下子好了那么多，还不知道知足，什么都跟池池抢，我们以为他有什么资本呢，结果一看节目，什么东西。 ——楚清筠要装病到什么时候啊，他不回来队友怎么排练？能不能有点责任心！ …… 大概是因为知道他们骂的是穿书者，楚清筠对这些辱骂没什么太大感觉，他退出账号，将昨晚整理的证据打包发送微博，配文#澄清直播#，然后拍拍身边半天没说话的统：“帮我举一下手机，我要直播。” 系统没像之前那样有求必应，楚清筠侧目，见他怔怔地盯着自己出神，眉头轻蹙，也直勾勾看了回去。 “宿主！” 系统猛地惊醒，一下子红了脸，扭捏地搓了搓手：“宿主，你真好看，是我统生见过最好看的人。” 楚清筠从小被无数叔叔阿姨夸过漂亮，对这类的赞扬早就习惯了，他无情地点点头，把手机递给系统。 “好嘞”系统接过手机，站到病床对面，找了一个能将自家宿主拍得最好看的角度，把手机对准楚清筠。 在镜头交接晃荡的这一分钟里，从微博来的观众已经挤满了弹幕。 ——小偷小偷小偷小偷！ ——我有点担心这个瓜反转，都这种情况了，他怎么敢开直播的。 ——公司不管他，发疯了吧 ——画面怎么乱晃，以为你拍个不清不楚的医院，就能证明你真的受伤了？ ——楚清筠不会是不敢出来了吧 …… 下一秒，随着画面终于稳定，屏幕上的文字渐渐消失，被成片的“？？？”取代。 由于镜头离得太近，没有拍到脸的轮廓，只闯入一双漂亮精致，雌雄莫辨的桃花眼，那双眼睛对着镜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眉头微皱，瞥向镜头之外。 数不清的观众忍不住埋怨起镜头外的人，不知是为他惹了双眸主人的不快，还是因为他得到了那双眼睛的注视。 在众人忘记走进直播间的原因时，一个音色有些熟悉，却没什么印象的男声响起：“太近了，调一下焦距。” 是眼睛的主人！ 不等观众反应，镜头的焦距缩短。 消瘦的身体，素白的脸，精致的五官，没见过的发型，还有额头上绑着的绷带：镜头里的人眼熟却也陌生，他的下巴与他们这些天讨厌辱骂的人一模一样，却全无节目中阴沉颓丧的气质，曾经又厚又长，挡住半张脸的头发被扎起，刚出镜时那双惊艳了不少人的眼睛，由于跟压低的眉头和轻抿的嘴唇组合在一起，也不似刚刚朦胧，反而像一汪清晨蓄起的潭水，清澈冰凉。 弹幕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几分钟后，直接被刷爆，挡满了直播屏幕。 这人……是楚清筠！？ 3、拉黑 在许许多多的问号和不可置信的文字中，楚清筠打破了某些人的幻想：“我是楚清筠。” 楚清筠素颜竟然长成这样？他之前那窝在角落阴沉沉的模样是跟造型师有仇吗？ 一些人三观跟着五官走，稍微冷静了下来，更多的，比如周池的粉丝，在缓过来之后变得更加愤怒，不再攻击他的气质长相，在弹幕刷起了“小偷”，恨不得直接将他的脸挡上。 镜头里的青年没有受到弹幕的影响，他直视着镜头，直入主题。 “抢走林川名额的人不是我。” 弹幕上依旧满是嘲讽和辱骂。 ——得了吧，你自己的公司都实锤了。 ——不是你，你撤热搜干什么，池池总是被推上热搜，也没见他让周家给撤下去。 ——真的吗？我不信。 ——他这个表情……我怎么觉得会有反转？ ——你发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图片，也太多了，谁知道是不是p图。 ——小偷小偷小偷小偷！不止偷走别人的比赛名额，还偷走了池池的爸爸妈妈！ …… “今年六月十三日，我得知《演技巅峰》的开办，报名海选，向主办方投稿十张照片和十分钟的经典片段演绎视频……七月三十日，收到通知邮件以及节目组的集训邀请。 以上提到的三次筛选通过的通知邮件和去参加比赛的交通记录，我都已经放出。” “一百强的集训是为无基础选手普及基础拍摄知识，我毕业于电影学院，这些知识已经掌握，也就没有参加。 以上有我和工作人员的聊天记录证明，据我所知，集训只有不到五十人参加，我的行为在其中并不突出。” 林川指控他的那条微博提过没在集训见过他，是他空降抢名额的罪证之一，可巧合的是，这么明显的造谣，根本没有相关人员出面解释，营销号怎么说，网友就怎么信，即便有了解的，只要说出来，就会被不围明真相的人群围攻，听到楚清筠本人正式说明这件事，大家隐隐感觉到不对。 有反应快的，已经去翻那些选手的微博，素人没有流量，很少能被看到，所以很多人是到现在才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去了集训。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澄清这一点？为什么网友们一直没有接收到这个信息？ ——如果这些是真的，那他就不是空降啊。 ——相比起来，知道有这么多轮筛选之后，我好好奇节目里那些流量是不是也跟着一起参加？ ——仔细看赛制，各个公司推荐的选手不需要初筛，他们直接进入一百强，给素人留的名额大概只有五十。 ——这不合理吧，楚清筠有公司为什么还要海选。 ——楚清筠有公司，为什么营销号都说他是空降？ ——你们别被他误导了！他只说了一百强的成绩，没说最终的，他抢走的可是林川参加节目的名额！ ——看这情况，我觉得瓜要反转。 …… “最终三十强选拔没有公开分数和排名，我无法证明我的分数比林川高，但我看到了林川给出的证据，他一开始收到通过的通知是在八月十五日的下午两点，第二天又被通知取消资格，而我收到通知的时间，是八月十五日的下午一点三十七分。” 这才是真正的实锤，时间线一出，林川的猜测，巧合，全都毫无说服力。 除了那些不在乎真相和坚信他是p图的，不少观众都退出去看他发的照片，见时间跟楚清筠说得一样，都满脑子疑惑地回到直播间，这么明显的证据，这么简陋的污蔑，他们竟然被引导着，感同身受地骂了一个无辜的人这么久？ 楚清筠叉起一块苹果送进嘴里，静静地看着观看人数减了又增，少数人开始向着他说话，弹幕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之前那些冲锋陷阵的路人都不知怎么是好，毕竟不是谁都能轻易承认自己做错的事。 好在镜头里的人看够热闹后，给了他们个台阶：“不怪你们，如果不是我手里有这些只有我自己知道的证据，只看公司的微博，谁都会被引导。” 公司？对！当初林川出来捶楚清筠时，并不是所有人都在骂他，转折点在公司发的那条撇清关系的微博，大家看东家都不要楚清筠，自然以为瓜实锤了，再加上节目里楚清筠对周池这个已经成为男团顶流的弟弟态度太差，他们才对楚清筠越来越讨厌！ 如果楚清筠没有受伤出门，这个谣言一定会越传越广，再随着新的新闻出现，热度渐渐降下，给楚清筠留下永久的罪名和大多数网民的抵制，他的确可以在节目结束解释，但那时热度早就消退，又有几人能看到，几人在乎？ 细思极恐，想到这里，对楚清筠产生好感与愧疚的路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对于林先生的遭遇，我也很同情，但事实证明，我本就有参赛的名额，没必要再抢他一个，同时，我也很疑惑，为什么我的经纪人会在我没有手机，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替我认下这个罪名。” 这话讲出口，立刻获得了一部分弹幕的赞同。 ——我其实刚刚就想说了，看大家都在骂没敢说，楚清筠素颜真的好漂亮，一人血书求别再把那挡脸的刘海放下来了。 ——所以帅哥你长成这样，为什么在节目里是那个形象啊！ ——什么时候归队？队友他们还在等你呢。 ——说实话，赵义真的有点离谱的，想到他同时是周池的经纪人，就很难不想歪…… ——池黑少阴阳怪气，你怎么知道是赵义不是公司高层？池池一直对这个哥哥很好的，还各种补偿他，是楚清筠一直不知好歹好不好！ ——又来了，一把这两个人放一起说，塘姐就发疯，好像周池才是那个流落在外的真少爷一样。 ——周池理智粉表示这件事跟周池没关系，这是楚跟林川的恩怨，池塘都别给眼神了，看不出是楚粉下场了么？ ——楚还有粉丝？怕都是池黑，走了走了，没意思。 ——纯周茶黑粉，盲猜塘姐这么疯，是发现楚比周池好看哈哈哈哈 ——少碰你池塘爷爷，证据是不是真的都不知道，就敢嘲起来了？楚就算没抢名额，也是道德败坏！ …… 周池不愧是顶流，弹幕区逐渐变成了粉丝与黑粉的斗争，楚清筠也不着急，等他们吵得差不多，正在直播的手机也震了起来，写着“经纪人”头衔的微信消息一个个弹出来，楚清筠才放下杯子，对着镜头微微一笑。 这笑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危险却也惊艳，那些因为懒得看粉黑大战而关掉弹幕的路人忍不住心头一颤。 紧接着，他们听到楚清筠说道：“我会报警追究林川和经纪人赵义对我的诽谤，以及起诉wd公司在本次事件上的违约行为，这些截图证据会递交给警方和第三方鉴定机构，另外，我一直相信《演技巅峰》这个节目公开透明，希望节目组能给林川先生一个交代，看看是谁偷走了他的梦想。” 说完，不等弹幕反应，他越过手机，朝系统点了点头。 系统抬手便关了直播：“宿主，它一直震动。” 楚清筠接过手机，经纪人一反之前十天半个月不说一句的轻慢，一条接着一条，质问他为什么要开直播，骂过之后，又装作冷静要跟他谈谈，待楚清筠在直播中说完报警，那边彻底疯狂，打来了好几个电话。 在楚清筠欣赏的时候，来电显示突然跳出来，又惹得他一乐。 他挂了语音，打字回复。 【我还是欣赏你之前言简意赅的模样。】 然后直接将赵义删除拉黑一条龙。 几公里外的wd公司，穿着西服，一副社会经营模样的男人，在看到几个红色的感叹号和“对方不是您的好友……”的提醒后，气得高高举起手机——忍住了没摔，转而站起身，重重地踢在了椅子上。 “妈的！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之前那个模样原来都是装的！”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他想演戏，你就给他接几个烂片对付一下，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他的身边，公司的高层抱臂看着这个带出了国内最火男团星辰少年的金牌经纪人，摇了摇头：“你当初为了引导他签约，用的a级合同吧，结果冷藏两年，这次还为谣言推波助澜，如果他真的想告，公司未必会赢，名声肯定也很难挽回。” “那就让他告！”赵义还没从愤怒中走出来，恨恨道：“小池都告诉我了，他现在惹了周家父母生气，手里没钱，又没有人管他，看他请不请得起律师！他敢告，我就敢让他以后都没戏拍！” “恐怕不行。”高层打破了他的幻想：“老板说了，如果你没法打消他的想法，就不用再参与这件事了，让别人去对接，争取留住他。” “留住他？”赵义一顿：“他那么恨公司，为什么还要留住他？” “注意，他恨的是你。” 一直与他称兄道弟的高层有些不耐烦：“我建议你赶紧去找楚清筠认错道歉，老板本来就生气你冷藏了这么一张好脸，想要继续炒这个真假少爷的热度，你就不怕你臭了之后，周池带着整个团踹了你？要知道，你这几年一步一步把他们带出来，可花了不少的精力。” “不可能！”赵义摇头：“星辰少年这个团是我带起来的，小池是团里的核心，他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我，我会好好解决，你去跟老板说，小池正在转型的关键期，他去演戏，可以给公司带来更高的利益，不要动他。” 他捏紧拳头，好似受了多么大的委屈。 “那好吧，我会帮你转告老板，希望你的宝贝可以担得起你的信任。”高层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4、道歉 网上，名额顶替的事件在不断发酵，楚清筠的直播时间选得太好，恰好在周家停止压热搜，一个个黑热搜被顶上首页的时候，因此澄清一出，带起热度的账号全部成为了众矢之的，被骂的同时，也被系统截图记录，为之后起诉提供证据。 澄清直播的录屏被无数次转发，除了之前被营销号和水军愚弄的路人，周池的黑粉、对家也都努力推送新的反转词条，大批的人去往公司和《演技巅峰》节目组下的账号讨要说法。 他们未必有多在乎楚清筠，但确实是帮了他不少忙，当然，有一部分功劳要算在系统头上，他买了水军和通稿，数量不多，恰好没让那些黑他的水军盖过路人。 还有一些嘴硬的网友坚持说楚清筠的证据是p的，但这些声音，在楚清筠后续放出报警的立案回执后渐渐消失，wd公司的官方号删除了之前那条跟楚清筠撇清关系的公告，节目组在被骂了几轮后，也终于在第二天顶不住舆论压力，发布了一条道歉微博。 《演技巅峰》节目组：#楚清筠反转#，#《演技巅峰》暗箱操作#……经节目组调查，林川先生先后收到信息不同是工作人员失误造成，漏算前面一位选手的分数，林川先生实际排名为31，本节目全程直播，公开透明，不会出现选手顶替他人名额的情况，再此为遭受牵连的楚清筠选手以及广大观众致歉。 几行字里说着致歉，但其实就是把锅推给了工作人员，观众不是傻子，他们对此并不买账，非要节目组给出像楚清筠澄清时那样清楚明显的证据，但节目组不知是不是心虚，没有继续解释，他们派了几个工作人员去医院慰问楚清筠，试图把他请回去。 “网友现在主要是在为楚先生抱不平，只要他回去，就说明已经原谅了节目组，也能让他们安静一点。” 节目的副导演之一站在走廊，有些为难地看着堵在门口的男人。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但对方气势太强，他的身份又有些敷衍，不自觉地就弱了几分：“楚先生是怎么想的呢？” “他头上的伤没好，还在休息。” 席同瞥着这位工作人员：“我们会回去拍摄，但可能不是现在。” “还是希望楚先生能尽快归队，节目组回应得太慢，让楚先生蒙受不白之冤，确实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这边也会对楚先生进行一定的补偿，比如不影响比赛公平的条件下传递一下重要消息，总视角的直播也会多补偿一些镜头。” 副导演顶着男人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忍不住抬手擦了擦汗。 他自己说完这些条件，都觉得有些过分，各个公司送来的选手其实早就出现过偷传消息的情况，楚清筠这次事件带来的热度和他一直藏着的，堪称惊艳的脸，就算不说，也会多给镜头，根本谈不上补偿，谁让楚清筠背后没人呢？就连总导演和制作人，也是早就打听到楚清筠在周家不受宠，所以给人家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也只打发他这个副导演过来道歉。 他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忍不住道：“您还有什么想法，其实都是可以商量的。” 男人挑眉：“是么，什么都可以商量？” * 楚清筠倚靠在床上，一边听着门外断断续续的交流，一边快速阅读电影学院的专业课教材。 按理说，高考是普通人一生知识最渊博，能力最强的时间，楚清筠准备了一年的艺考，对自己的能力还算有信心，但一想到穿书者占据着他的身体学习本应属于他的知识，得到了本该是他得到的实践经验，就躺不下去。 他打算明天回到节目组继续比赛，至少……不能比穿书者差。 外面逐渐安静，高级病房的门悄悄打开，露出半个脑袋。 楚清筠瞥他一眼，系统憨笑一声，闪了进来，小碎步蹭到床边：“宿主，跟您想的一样，他们求着咱们回去呢，我跟他谈判，让他答应您把我带进去才同意，他还觉得咱们吃亏了。” 楚清筠：“你不用跟着我。” 系统洋洋得意的邀功表情一顿，短时间从兴奋转变为震惊：“怎，怎么能这样？” 楚清筠看完一页，抬起头，微微挑眉：“为什么不能？” “我，我是您的系统啊，系统都是要跟着宿主的。” 系统似是世界观收到冲击，完全接受不了不能跟着自家宿主这个可能：“我，我是主神系统……” “可以了，后面的我知道了。” 楚清筠抬手打断：“你既然是电脑，应该有指令的优先级吧，我是不是第一？” “我是人工智能。”系统身高将近一米九，小小地反驳了一声后，丧气地堆在椅子上，像个大号的土豆：“第一任务是帮助宿主夺回主角气运，走上人生巅峰。” 宿主对垂头丧气的系统看不出丝毫心疼：“我走上人生巅峰的路上，需要有人留在外面，帮我跟进报警和诉讼的进度。” “我们已经请律师了！” 系统瘪着嘴，往楚清筠身边凑了凑，看起来比刚刚还可怜：“而且我跟进去可以及时给您传消息呢，别的选手都有人传话，我的宿主也一定要有！” 楚清筠轻笑，这系统跟他妈妈倒是有点像，小学的时候班里流行电话手表，他对班里那些举着胳膊外放打电话的“蠢货”嗤之以鼻，回家跟妈妈深度交流了学龄儿童模仿攀比的幼稚行为，两人聊得很投机，可第二天，价值妈妈一个月工资的智商税产品就出现在了他的床头。 “先别管有用没用，别人有的，我儿子都要有，不然他们排挤你怎么办？” 他当时对妈妈浪费钱的行为很是愤怒，但拥有之后，玩得也很是开心，有时还会像那些幼稚小孩一样，把手表当对讲机跟妈妈通话。 床边瞪大眼睛撒娇的系统看楚清筠的嘴角只微微翘了翘，又冷漠下来，盯着手机出神。 不由心中咯噔一声。 他不会把人惹生气了吧？ “宿，宿主，你生气了吗？” 他轻轻扯了扯楚清筠的袖口。 “还是说犯病了？您难受吗？有厌世想法吗？有自毁倾向吗？要不要吃药？” “吵死了。” 楚清筠回神，只见系统泫然若泣，艰难地说道：“您千万别生气，我留在外面就好了，我会给您做好后勤工作，您的身体还有穿书者留下的病，记得带好药，感觉到有心情抑郁的苗头就一定要吃。” “我不是不需要你……” 男人长着一张聪明英俊的脸，做出这种丑表情实在是太违和，楚清筠突发好心安慰了句：“有周家和赵义在外面，不能完全相信律师。” 不能完全相信律师……也就是说…… 手边的帅脸一下子又精神了起来，像只用一秒就从枯萎变为盛放的大牡丹花，更加违和了:“宿主您的意思是只相信我对吗！我明白了！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系统又站起来在屋子里绕了一圈，坐回来时脸颊绯红，瞧着楚清筠嘴角的淡淡笑意，不自觉得意起来：“我就说我超有用，对了宿主！既然穿书者的病能留在您身上，那演技作为一种技能，一定也可以，您别辛苦看书了，休息一会儿吧！” 下一秒，系统便眼睁睁看着楚清筠刚刚挂上嘴角的笑又垮了。 系统：呜—— “哼。” 楚清筠点击手机，翻了一页电子书：“用不着。” * “你们组练得怎么样？台词记熟了吗？” “别提了，进度太慢，我昨天路过周池他们宿舍，听说都排练得差不多了。” “唉，太卷了，真是太卷了，听说女生宿舍昨晚三点才熄灯，都怕拖累队友。” …… “你们怕什么拖累，那不是有人都不齐的队么。” 一个天然卷的男生冷笑一声，脸颊有点婴儿肥，是很多女孩子喜欢的小奶狗形象，可惜他的嘴没有相貌那么甜，他给一起吃早饭的几个人使了个颜色，转头超身后栗色头发的男生扬了扬下巴：“然哥，你队友呢，还没回来啊？” 叫邵然的男人看起来比周围人稍稍大了一点，多了几分成年人的成熟气质，他像是没听出天然卷的戏谑，好脾气地点了点头：“楚清筠摔得挺严重的，应该不会太早回来。” “这还早？他都消失第三天了，后天就第一轮淘汰，你们可别被他拖累了。” 天然卷故作怜悯地啧啧两声。 邵然身边认真扒饭的男生忍不住回了他一句：“就算我们组淘汰，然哥也能复活。” “我也觉得，然哥已经拍过不少的戏了，是我们中经验最多的。”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音量不大，但是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食堂里的男生女生齐齐抬头，有的还站了起来，给他打招呼。 青年的年纪在其中不大不小，但咖位却是其他人都比不上的，他就是国内顶流男团星辰少年的c位队长，周池。 星辰少年有两个人参加了《演技巅峰》，平时都是一起出现，但今早只有周池一人，有人见状，邀请他一起吃。 “周老师！” “池哥，来我们这里吧。” …… 周池有一双无辜的杏眼，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婉拒了众人的邀请后，他坐在了邵然的对面。 邵然朝他点点头：“周老师。” “然哥，你怎么也跟着乱叫，我应该叫你哥才是，比赛这么久了，咱们一直忙着练习，都没说上几句话，你叫我小池就好，我队里的哥哥都是这么叫的。” 邵然也从善如流地笑笑：“小池。” “然哥，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哥他回家之前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突然住宿舍不太适应，他这几天没回来，给你添麻烦了。” 邵然筷子一顿，抬头朝他笑：“没事，我们分组之后读过剧本了，他回来就能排练。” 此话落下，几个公司推进来的人偷偷交换了下眼神，发出些细碎的笑声，竖着耳朵在旁边偷听的自然卷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周池似是毫无所觉，长叹了口气：“说起来都怪我，要不是我被收养，哥哥也不会一直心里不平衡，他不愿回来，可能也是因为我在这里，我替他给你们道个歉。” 5、周池 摄像头如实记录着一切，在选手们看不见的地方，弹幕一条一条地刷过。 ——呜呜呜宝贝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你那时只是个小婴儿，凭什么怪在你头上！ ——楚清筠一回周家，池池就离开家出道了，懂得都懂，结果小偷还是不依不饶，故意上一个综艺，还好周立金他们现在知道了谁是真的值得，一想到池池小小年纪出来打拼，我心都要碎了。 ——前面的活在前天？还小偷呢，这个瓜早就反转了，建议给楚清筠道歉。 ——证据鉴定结果还没出来呢，我就是要说小偷小偷小偷。 ——呜呜池池真的是小天使，楚清筠对他态度那么差，他还给楚清筠开脱，他根本没把你当弟弟，醒醒啊宝贝！ ——这个小卷毛阴阳邵然就算了，池池说话他哼什么，除了楚清筠，就他最烦人！ ——我就知道周池一出现，总通道就全是塘姐的弹幕，走了走了 ——周黑少装路人，也就你们这种没品的人才会粉上楚清筠！ ——邵然粉感谢顶流安慰，我们哥哥实在太倒霉了，排到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我昨天看他直播，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别是故意不来吧，太不负责了。 ——哈哈哈有没有人去看楚清筠的单人通道？打脸来的好快。 …… 《演技巅峰》的直播通道分为导播提供的总视角通道，所有空间的场景通道和每位选手的单人通道，一些热衷抓马1的乐子吃瓜人和昨天被楚清筠颜值吸引的路人早早地蹲在这个直播间，看着楚清筠站在这个小食堂门后，听了个全程。 他现在没有手机，看不到弹幕，但也能猜到，这个叫周池的话里话外说他拖后腿，弹幕必定又是对他一阵嘲讽。 好一朵白莲花，好一个以德报怨的圣父，这个在系统的故事里占据了最多笔墨的反派假少爷果然不是善茬。 他抱臂靠在门框，朝摄像挑了下眉：“你说我要不要进去。” 镜头后面观众看到的，就是他对着自己挑眉。 ——天啊好帅好帅！感谢造型师今天不上岗！ ——扎小揪揪的楚清筠好美啊，如果这个造型半永久，我就做你的粉丝。 ——哈哈哈哈进还是不进，进去了周池岂不是白道歉了？ ——替人道歉，周池可真是个圣父哈哈。 ——有点无语，邵然都说楚清筠摔得很重了，他还说什么不平衡，有点毛病吧。 ——我就知道楚清筠的个人通道都是池黑，这叫什么？脏东西互相吸引？ ——塘姐嘴上说着别碰，自己却来sj了是吧 ——别进了吧，我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 …… 这边，跟拍摄像不能跟他交流，但也觉得这个画面有点好玩，楚清筠果然如同导演所说，掀起刘海后，就会成为抓马源头。 楚清筠也不是真的想问答案，他低头，自顾自地笑笑：“就这么进去，岂不是让我的好弟弟很尴尬？” 就在直播间有限的几百个人以为他要离开时，只见楚清筠站直，抬手，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大门。 他的形象气质变化巨大，自然有只看节目的观众被惊到。 与此同时，食堂里的众人也齐刷刷地将惊艳或惊骇抑或是早有预料的目光对准他，楚清筠轻易就能看出谁偷偷跟外面联系，谁是老实人。 其中数他清纯阳光的欧豆豆最老实，一下子站了起来，原本就水汪汪的杏眼瞪大了一倍，像是完全没有思考过他会回来的可能。 看来赵义自顾不暇，还没有把他澄清的事告诉周池。 “你这听起来不像替我道歉。” 楚清筠就在这些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走进去，一步一步来到周池身边，捏住周池的上臂，嘴角挂着冷笑：“倒像是替我揽罪。” 他捏了一下就松开，自然地坐在了周池空出的位置，见邵然半张着嘴，伸出手帮他把下巴扶上，疏离又礼貌地点头打招呼，让对方找回了一点曾经相处的感觉。 “抱歉，回来晚了。” “没，没关系。”邵然还是没有重拾往日的笑容，确认道：“你是楚清筠？” “嗯，怎么了？” “没……没事。” 周池还站在原地发愣。 楚清筠捏他胳膊的力气不算大，他却感觉被碰过的地方痛到发麻，半天抬不起来。 这群瞪着眼睛的外人只知道楚清筠发型变了，气质似乎也变了，只有他，对这个模样的楚清筠再熟悉不过。 这个……明明被普通人家养大，一无所有，不知道每天在高傲什么，让他第一眼看到就知道完全相处不来，令人讨厌的模样。 他为什么能回来，外面发生了什么？ “哥，哥哥。” 想起直播摄像头还在拍，周池僵硬地笑了笑，绕到楚清筠旁边的座位，探究地看着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以为……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 楚清筠轻慢地抬眼，还未开口，感觉到小腿被人碰了碰，抬起头，见邵然朝他轻轻摇头，不由挑眉，他昨晚将之前那一星期的直播倍速补了个大概，穿书者跟邵然除了对剧本，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怎么这人看起来好像很关心他。 但很遗憾，他要辜负这位的好意了，只见他讽刺地笑笑：“我回不回来关你什么事，我们很熟吗？” “咳咳咳咳咳！” 不知谁吃饭被呛到了，发出了巨大的咳嗽声。 一旁周池愣了愣，脸上瞬间红了一片，这个节目的选手就没有不捧着他的，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下不来台的情况。 他故作坚强地笑了笑，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站起来，逃走般快速转身。 不少选手见他伤心，不满地瞥了一眼楚清筠后，纷纷站起来上去安慰。 弹幕从楚清筠开口时就已经腥风血雨。 ——楚真的没情商，我看他形象变了这么多，以为他变好了，结果还是这么讨人厌！ ——气死了气死了！真是不识好人心！池池又没有手机，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从第一天参加节目就开始骂他没情商，这么多天了还没骂累啊？先撩者贱，周池既然知道人家不喜欢他干什么总是上赶着，卖惨吗？ ——池池一个顶流，用得着拿楚清筠卖惨？周黑少颠倒黑白，为了张脸三观都不要了！ ——呜呜宝宝一定伤心死了，咱们能不能别理他了! ——其实就是楚小家子气，看到池池比他受欢迎还过得比他好，心里嫉妒呗，也就是池池不愿让爸妈为难，才想着修复关系，换一个人谁理臭狗屎！ ——其实我觉得楚清筠比之前有礼貌多了，至少他说话了，前几天他都是直接无视周池的。 ——只有我还沉浸在他的颜值里吗？怎么说这种话的时候也好漂亮，蛇蝎美人我好爱！ …… 食堂通道的黑粉太多，粉丝们纷纷回到了周池的单人通道，见这里弹幕同仇敌忾，终于舒服了，只见镜头追随着周池一路到了走廊的转角，主人公勉强维持的笑容终于消失，落寞地靠在墙上，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留给镜头一个好看的侧脸。 “我知道他一直不喜欢我，只是今天看到他跟我说话了，以为我们有缓和关系的机会……” “这不是你的错，是楚清筠太过分了。” “池哥，你别太难过……” 周池在大家的安慰中故作坚强地摇了摇头，几乎要维持不住颤抖的手，心里烦得要命，他迫切地需要知道为什么在网上臭透了的楚清筠能轻轻松松回来，还变成这副样子，难道他还能从病里走过来？或者……之前他都是装的？ 未知的恐惧和愤怒快把他逼疯，周池勉强维持住笑容，在众人的簇拥中被送回宿舍，倒是表现出了难过又坚强的破碎感。 粉丝在这边心疼得无以复加，食堂里，罪魁祸首毫无把人弄哭了的自觉，似乎刚刚给周池的难堪十分微不足道，慢慢在食物区逛了一圈，在各种面点和三明治中只挑了一杯豆浆。 这倒是跟之前没什么区别，一个晚了一步没跟上安慰大军的男生忍不住开口：“楚清筠，你有点太过分了。” 有人出头，几个跟周池关系比较好的女生也忍不住吐槽。 “确实，周池也是好意。” “他虽然是你弟弟，但好歹也是咱们的前辈，你这样太没礼貌了！” “本来你离开就是耽误邵然他们排练了，人家可是替你道歉。” 当然，有为周池抱不平的，也有在旁边认真吃饭不愿参与的，之前的一周里，这种好几个人为了周池一起劝楚清筠的情况时有发生，楚清筠只是静静听着，油盐不进。 不参与的选手怕多说多错，索性高高挂起，至少不会挨骂。 倒是之前一直阴阳怪气的自然卷似是而非地嗤笑一声：“你们第一天见他？他一直都是那个德行，不直接无视已经不错了。” 首先开口的人不能同意自然卷的观点，他气愤道：“那也不能这么说话吧！” “我这样主要是为了你。” 几人的针对没有对楚清筠产生什么影响，他果然比之前礼貌了，回过头，眼神嘲讽，嘴角微笑。 额侧的碎发随着他的扭动微微吹起，精致的面孔好似造物者创造的奇迹，几乎挑不出错，对方被这个笑晃了晃神，半晌才不明所以地问道：“为了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楚清筠：“那我这么说话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明明没什么脏字，态度也平平淡淡，但就是让人完全下不来台，男生脸涨得像刚刚的周池一样红，“你，你”了半天，委屈地转身跑开。 自然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惹得他身边的同伴不停使眼色。 之前跟着一起指责的人终于意识到，楚清筠已经不是前几天可以让他们随意展示善良的舞台了，纷纷低下头，生怕成为下一个目标。 6、洗白 楚清筠只是想让苍蝇闭嘴，没什么替穿书者一一复仇的打算，见周围终于安静下来了，悠悠坐回到邵然对面。 “那个……”邵然盯着楚清筠额头的绷带：“你的伤好点了吗？” 楚清筠懒懒地喝了一口豆浆：“嗯。” 豆浆不是现磨的，而是豆粉冲的，他皱了皱眉，有些后悔拿了这个。 对面的邵然见他表情不好，低声说了句抱歉。 楚清筠正懊恼着要怎么喝完这一整杯豆粉，听他没头没脑地道歉，不明所以道：“你说什么？” “你够了！” 邵然身边一直默默扒饭的男生打断刚要张嘴的邵然：“不就是你摔的时候没接住么，你消失两天耽误排练进度，然哥都没说什么，你干嘛要给然哥脸色看？” 这声没头没脑的怒吼让这位突然有了存在感，楚清筠将视线移到他身上，意外地扬了扬眉。 《演技巅峰》开播一周，将十五个男演员和十五个女演员根据商业价值进行了简单的评级，再由商业价值排名前十的十位演员各选两个队友，邵然童星出道，有一定的粉丝基础和经验，却选了倒数的两个队友，一个是楚清筠，另一个就是突然生气这位，素人出身的陈小迪。 楚清筠看过回放，当晚，穿书者去了一趟卫生间后就变得失魂落魄，随后邵然也从卫生间出来，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像是纠结着有什么话要说，可还未等他追上，穿书者就一个不稳，直接在楼梯上直挺挺地摔倒，头磕在地上昏了过去。 随后，邵然快步上前扶起他，工作人员又手忙脚乱地叫了救护车。 根据系统所说，这个毫无预兆又时机恰好的摔倒其实是穿书者的灵魂从他身体抽离，但因为摔得实在太诡异，不少观众都以为他是得知自己被黑，为了出门故意摔的。 当然，无论什么原因，都轮不到邵然来道歉。 陈小迪见楚清筠盯着自己出神，莫名有些胆怯，对方今天回来，不只变漂亮了，还一副神挡杀神六亲不认的模样，如果他像怼周池他们那样怼自己…… 谁知楚清筠根本没理他，回神后恍然大悟，将视线飘回到邵然身上。 “有什么可抱歉的，你当时离我大老远，接得住才是奇迹。” 楚清筠艰难地咽下一口豆粉冲剂：“以我的人缘，不被补一脚算好的，至少你帮我叫人了。” 话音刚落。 旁边一个偷听的女生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 楚清筠回头锁定笑声。 也许是因为已经有两个人被气跑了，也许是因为楚清筠身上这理所当然、淡定高傲的气势太过逼人，食堂里的人已经对无差别攻击的青年产生恐惧，女生见自己变成下一个目标，瞬时坐直，如刚刚的陈小迪那样僵硬。 男人毫无遮挡的侧颜一样动人心魄，女生和她身后的镜头一同从这个角度接收到这个画面，不由愣了愣。 楚清筠：“我说的不是事实？” 没有自嘲，没有不满，只有纯净的迟钝和疑惑，楚清筠的表情过于认真，以至于刚刚那惊艳都被冲淡了不少，女生对上他真诚的眼睛，又有些绷不住。 直播摄像头下，就算是再恨他的人，也不会看着他摔倒不管，为什么这人会觉得别人会补他一脚？这人的自知之明，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直播观众与女生同一视角，也陷入了同样的疑惑。 ——哈哈哈哈我一开始以为楚清筠是在自嘲，但是他好像真的在疑惑。 ——这也太没常识了，就算再讨厌他，有人当面倒了，还是众目睽睽之下，也会顾及一下表面关系吧？ ——问题是……他好像也没在乎过跟别人的表面关系啊，你们不是都骂他没情商么。 ——卧槽，我一直以为他对周池那个态度是想用之前的真假少爷新闻博眼球，现在仔细想想，竟然真的一直是想什么说什么，原来他是真的讨厌周池啊…… ——亏我还真情实感地生气这么久！合着我骂有病的人是真的有点大病，他是个傻子？ ——不是吧，弹幕有没有脑子，这就洗白了？ ——他也不算洗白吧，现在也是没情商啊，只是大家没想到他没情商到连常识都没有，谁会这么真情实感地觉得别人会在自己摔倒的时候补一脚啊？ ——天啊真的好可爱，传说不是他流落在穷人家么？为什么像个大少爷一样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啊哈哈哈哈！ ——说实话，他把头发梳起来之前谁都不理的模样，真的也很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不过之前被黑，把他沉浸的世界打破了，然后就清醒了，走进了这个让他无法理解的现实世界……我靠，还有点可爱。 ——不接受洗白！弹幕是不是进水军了？他就说了一句话洗这么多，他根本就是个无差别攻击的疯批，你们等着他把那个女生也怼哭吧！ …… 镜头这边，女生也有些理解他的意思，忍着笑，逗小孩一样摆正表情。 “你这么好看，我怎么舍得补一脚，我肯定把你扶起来。” 然而青年却抓错了她话里的重点：“你说我……好看？” 女生终于绷不住，嗤笑出声：“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楚清筠下巴微扬，眉头的疑惑恰到好处，像是完全不懂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这是事实，我为什么不知道？” 他满脸“莫名其妙”地转回来，停留不到一秒，又看了回去：“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你不觉得我好看，还是不会管我。” 周围此起彼伏的笑声已经压抑不住，无论这些笑声是善意的，还是嘲笑，都让此刻的食堂比刚刚轻松了不只一倍。 “会管，怎么不会！” 女生猛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笑道：“你又不讨厌，当然是长什么样我都会去扶的。” 似是终于听到了想听的话，男生表情缓和，思索着点了点头：“那你是一个好人，何月小姐。” 无故被这么正式地发了张好人卡，女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意外于从未说过话的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她是素人出身，评级中等，存在感跟陈小迪差不多，可这个没情商到连基本常识都不懂的人，竟然在三十人中记住了她的名字！ 何月本就是节目中少数不捧着周池的选手，自然也不讨厌楚清筠，无论真假，对于这份善意，她笑着接受了：“你也是个挺好的人。” “我知道。” 楚清筠缓缓将头转回来，跟拍摄像很上道地随着他的脸转圈。 紧抿的嘴角和微微抬起的下巴依旧，可那双从昨天号称报警，到今天怼周池怼好事男生，一直蕴着讽笑或冷漠的眼睛，却随转头的动作渐渐柔和，紧接着，透出压抑不住的愉悦，这双标致的桃花眼也如刻板印象那般，天生含情，似醉非醉，湿漉漉，亮晶晶，哪怕最讨厌他的人，看着这双笑着的眼睛，也禁不住诱惑，要被勾起一抹笑意。 又在一瞬间惊醒，不解于仅仅是一双眼睛，怎么表达出来这么丰富的感情和变化，同时又好奇得紧，好奇仅仅是含着笑意就这样惊艳，如果他真的笑出来呢？ 在看够他冷笑的观众都意犹未尽的时候，楚清筠第三次回头，将偷偷笑到前仰后合的何月吓了一跳。 “那个……” 他别别扭扭地翘了下嘴角：“你长得也不赖。” 何月捂着脸，憋笑憋到耳朵都红了，学着楚清筠之前的别扭模样：“我知道。” 随着女生这句回应，霎时间，拨云见日，像是阳光洒进云层，积蓄在男人眉间的阴霾消散，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改变，无声地崩裂，又或者是有什么心结被解开，之前那个总是阴沉沉的楚清筠，今天这个气势汹汹，攻击性极强的楚清筠，终于同那双出卖主人的眼睛一起笑开，露出几颗整齐洁白的牙。 周池从出道起，就一直以家庭经历重大变故，还依旧阳光的人设吸引着那些向往温暖的人，他的笑容更是经常被评价为“小说里的开朗小太阳有脸了”。 可与镜头里这个千呼万唤使出来，违背“主人意愿”的灿笑比起来，它显得那么单薄。 身后一直偷听偷看的几桌人齐齐看呆了，就连之前阴阳怪气的自然卷都呆愣愣的，眼中透着心疼。 楚清筠就是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他们投来的视线，于是镜头里的人瞬间收回笑容，清了清嗓子，第三次转回坐直，扬着下巴，用手里剩下半杯的豆粉冲剂，朝着陈小迪的方向，在桌上敲了敲。 “你刚才那么说，是不是因为看见我皱眉了？” 陈小迪在听见楚清筠跟邵然交流时，就知道自己误会了，此刻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楚清筠没什么耐心听他辩解，抬起手里的杯子晃了晃：“我皱眉是因为这个豆浆难喝死了还不能浪费粮食，不是给邵然脸色，懂了吗？” 伴随着食堂众人已经不再掩饰，善意的笑声，陈小迪脑袋都要插进桌子下面：“懂，懂了。” 楚清筠又看向邵然。 对方笑意盎然：“我也懂了。” 弹幕： ——！！！我的天！我看到了什么！ ——稍等，我有点没反应过来，所以楚清筠不是疯了，他只是一个被夸一句就能乐上天的死傲娇？ ——哈哈哈哈哈这孩子以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听到小姐姐说不讨厌他的时候都快要乐飞了！ ——我有点后悔之前骂他了，仔细想想，楚清筠真的好轴，家里有资源却从海选开始一场不落认真比赛，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对周池的态度一如既往，没有说周池不好的意思，但是能把讨厌一个人坚持这么久又从不伪装的人真的很酷诶！ ——路转粉了，如果这是装出来的人设，请把这个傲娇小猫人设焊死在身上好吗？ ——天呀这反差，以前觉得他阴沉，昨天今天看他十二岁已黑化的模样，还以为他变成了黑化复仇疯批，满脑子都在放“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1” ——前面笑死我了，楚清筠要是品如，那周池是谁？艾莉？所以楚清筠讨厌周池是因为他穿了他的衣服是吗哈哈哈哈 ——现在看他对陈小迪的态度要笑死我了，“本来不想跟笨蛋说话，但是何月说我不讨厌诶！”可以浅磕一个楚清筠和小姐姐吗？ ——有病吧！弹幕都是弱智，这种洗白都能信！ ——周黑少趁着池塘都在池池单人通道的时候浑水摸鱼，给你们脸了是吧？ ——笑的丑死了！这么简单就能洗白，我佩服有些人的智商。 ——big胆！惹塘姐生气了吧！ ——我不管，反正都已经证明楚清筠没抢名额，他性格怪一点怎么了，我就喜欢这种口是心非的美人！ …… 隔壁屋子里，几个手中拿着对讲机，随时准备切镜头的导播和导演，也都忍俊不禁。 “封导，你还说请回来楚清筠，他也走不长呢。” 副导演哈哈大笑地看着导演想笑又别扭的表情。 “我说过吗？” 总导演推了推眼镜：“我只记得我说，跟住他，就会有话题。” 一个导播插嘴：“您说的不是话题是抓马。” 导演憋气，瞪了他一眼，不知想起什么，叹了口气：“是我想错了……” * 纸杯的杯底一下一下地轻磕在桌面，楚清筠以一副高傲又幼稚的胜利者姿态看着陈小迪，又好像透过他，睨着失败到灵魂抽离，扔下他身体跑路的穿书者。 镜头外的观众会怎么评价？傲娇？无辜？是迟钝一点，觉得这人不通人情世故，抑或只是颜控，三观跟着五官跑？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个嫉妒周池、心态失衡的乡巴佬，邪恶阴沉的废物。 看看周围人的目光，我洗白的演技怎么样？ 仅有一年艺考的经验，稚嫩的演技。 戴着我的脸，害了我的妈妈，上着我的大学，拿着我主角的剧本，还不是活成了一个失败者。 而我，面对你留下的这堆烂摊子，仅仅是一次直播，几个表情，就能改变大多数……或者谦虚一点，这个屋子里选手的态度。 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 《演技巅峰》的录制大楼外不远，距离仅有几公里的出租屋里，一个容貌英俊，穿着西装的男人举着手机，仰天长啸：“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把手机捧在心口，在屋主人诧异的目光下，仰躺在沙发上打滚。 男人滚了两圈，一个机灵站了起来，颤抖着双手，对着窗口慷慨激昂：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世上没有比他更有心机的人，世上没有比他更记仇的人！他的怒火会化为漆黑的利刃，从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猜对了！我配合上了！” 房间内的一台电脑前，剪着平头的社会青年满脸痛苦，早知道他就不应该财迷心窍，为了几千块钱把这个神经病接进家里，做个贫穷快乐的小水军不好吗？ 他强颜欢笑地凑过去，又不敢靠得太近：“那个，老板是在朗诵什么名著吗？” “名著？” 撒疯的男人一瞬间变了脸，冷哼一声：“垃圾小说罢了。” 那你还背那么大声！ 平头暗中翻了个白眼，艰难地恭维：“老板，弹幕风向已经转变了，看直播的人又不是傻子，我这十多个账号都没怎么出手，他们就看出来您的偶像其实是内秀其中，呃，那个天灵毓秀，盛世美颜！说实在的，不用您折腾，我就是看节目都快粉上他了，您这钱花的实在是冤枉，要不今天就……” 平头心中被自己感动，他有朝一日竟然会宁可少赚钱，也要这么真诚地说实话…… 男人却辜负了他的苦心，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简单估算，得有五万块钱。 “还不够，我接着说，你接着发，我有多少话想说，你都换着账号给我发出去。” “好嘞！” 平头兴冲冲接过钱，回到了他的“工作岗位。” “那个，要，要不……” 大厦食堂里，陈小迪抬头，满脸愧疚地看向还在用视线压迫他的楚清筠：“要不我帮你把豆浆喝了吧？” 楚清筠挑眉：“喝我剩下的？” 陈小迪胡乱点头：“我不嫌弃你！” 对方久久没有反应，陈小迪抬头看过去，却见楚清筠正用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看着他。 陈小迪这才意识到他这个“补偿”有多么暧昧，立时瞪大眼睛，吞吞吐吐地否认：“我不，我不是……” “你可真敢，” 楚清筠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吸引着周围十几个人的注意力，有几个人早就吃完了，还在不停地啃筷子头，赖着不走。 众人竖着耳朵，听楚清筠继续道：“就不怕我有乙肝？” 意料之中的角度清奇和意料之外的清奇角度。 众人：噗 弹幕：哈哈哈哈 陈小迪半张着嘴，看起来更傻了：“啊？” 楚清筠却好像只是给他进行了一个安全科普，优雅安静地站起来，顺手将那半杯豆粉冲剂推到他面前：“放心喝吧，我没有。” 言罢，整理了一下衣服，给邵然两人留下一句“吃完来练习室”，然后迈着和进来时同样的步子，走出食堂，如同剧目的开场和落幕，首尾呼应。 门关上，看热闹的人们终于爆发出哄笑，有人撺掇着陈小迪：“你快喝呀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总是通过公放广播与参赛选手打趣的导演也打开了他的对讲机：“陈小迪，喝吧，所有选手都做过体检，他真的没有。” 陈小迪憋着通红的脸，在众人的起哄中喝完了那半杯在他看来跟市面上没什么区别的豆浆。 7、剧本 选手的基础和经验各异，节目组为他们找了专业的表演老师，这两天，各组选手都在表演老师的指导下至少排演了一遍，邵然这组因为人不全，被排到最后一组，楚清筠运气不错，恰好赶上老师指导的最后一天。 表演老师还没来，巨大的练习室已经来了不少人。 除了几个早就吃完错过食堂大戏的，追着周池离开的几人，还有就是被楚清筠一句话怼出来的男生，柏维。 这位不止多管闲事，还多嘴，把楚清筠如何对周池和他“出言不逊”跟这些人讲了个明明白白，引得刚刚对楚清筠升起好感的观众跟周池柏维的粉丝吵了起来。 楚清筠进去时，练习室的几层台阶上，选手以周池为圆心坐成一先群，有人看剧本，有人聊天。 见他进来，都默契地放低了声音，一边跟周池说话，一边偷偷用余光扫着他。 观众现在正处于刚刚发现了楚清筠隐藏起的秘密，急于求证的阶段，导播也很懂观众想看什么，把镜头往他的脸上怼。 青年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无视，走上台阶，拿着剧本找了个离所有人都很远的角落，单腿屈膝，席地而坐。 这一点与从前在镜头前一样，让观众找回了些熟悉感。 像是配合弹幕的期待，楚清筠没有立刻打开剧本，他低着头，兀自放空了回忆了一会儿，半晌，手握半拳抵在唇边，借着手的掩护，偷偷翘了下嘴角。 晨光透过窗户倾洒进来，恰好照射在他所在的角落，让这个本不起眼的位置如聚光灯般耀眼。 暖黄色的柔光中，侧脸垂落的几根碎发柔和了棱角，也模糊了性别，屋里偷看的人禁不住直了眼，甚至有女生发出小声的惊叹。 这小小的一声并不明显，却被阳光下的青年听到了。 他像是森林中突然被打扰的精灵，迅速压下偷笑的嘴角，警觉地抬起头——意外与满眼怨念的柏维对视。 应是把这眼神当成了挑衅，青年向里挪动，脸上的阳光下移，像一条倾斜的分界线，将挂着淡淡讽意的嘴角与双眼一明一暗地分开。 青年下巴微扬，直勾勾看了回去。 如同猛然从白色羽毛下抽出，镶满宝石的利刃，一瞬间将观看者从刚刚的柔软中扯出，如梦初醒。 ——天惹！他在偷笑！好可爱！！！是在回味之前被夸吧！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以前没发现，楚清筠真的好漂亮，刚刚在阳光下偷着笑的时候那□□感绝了！ ——说楚清筠心里不平衡的出来，这么多人的孤立对他来说明明都没有小姐姐一句话重要！ ——怎么会有人在不被恶意影响的同时这么在乎别人的善意啊！他真的，我哭死。 ——我觉得他更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因为一句话高兴这么久，小孩一样。 ——服了弹幕的脑补能力了，就笑一下你们能想出这么多。 ——所以是谁打断他的，我还没有看够啊喂！ ——哈哈哈哈好像是刚刚被气出食堂的柏维，他们互相瞪眼睛呢。 …… 练习室里，也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眼神官司，推推身边的柏维。 “柏维，他在看你。” 柏维想起刚刚的难堪，怕楚清筠又犯病，不自在地转开了视线，给了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神经病，不用理他。” 又一次胜利。 镜头里，青年小孩子似的扬了扬下巴，冷笑一声，这才低下头翻看剧本。 第一轮的剧本和角色都是抽签决定的，邵然选出的片段出自一部经典的台省警匪片《卧底》，它的导演是节目的评委之一。 讲的是警察韩致信潜伏进不法组织中，与组织老大龙天斗智斗勇，几次差点被发现，又化险为夷，最终捣毁不法组织，却也惨烈牺牲的故事。 电影的后期，主角韩致信在已经成为组织的二把手后，协助警方截获了一次又一次的非法交易，打算在组织的港口基地将组织一网打尽，却在动手前，遇到了无辜卷入组织，一腔热血的正直年轻人小伟。 小伟在前期帮了警察不少忙，被卷入了一次交易，导致母亲失踪，他冲进基地想要找回母亲，深谙龙天残暴性格的韩致信怕这个大孩子被害，听到龙天逼近的脚步后，为了保护小伟，将他绑起来塞到了渔船后。 片段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早已把韩致信当兄弟的龙天也心有怀疑，又不愿相信，两人你来我往，进行了一番精彩的博弈，过程中说出了小伟母亲被害的事情。 船后的小伟听到这个噩耗，挣脱绳索，拿着刀冲出来要鲨龙天，也暴露了主角的身份，三人各怀心思对峙扭打，最终小伟终于鲨了龙天，也吸引了龙天手下的注意，扰乱了警察的抓捕计划。 电影中，这次意外导致很多不法手下逃走，间接导致了主角后来的牺牲。 而电影里正义了两个小时的年轻人趁乱偷偷逃走，坠入深渊，成了下一代即将崛起的黑恶势力。 这段三个人的对手戏是很多人反复剪辑重看的经典。 龙天被兄弟背叛的痛苦自嘲、韩致信心中的复杂不忍，都让观众揪心感叹，唯独小伟没有那么好的待遇，很多观众都很讨厌直接间接害死两位主角的小伟，如果不是他愚蠢莽撞的行为，就不会有那么惨烈的结局。 当年电影播出，就有很多观众指责导演插入小伟这个工具人强行悲尾，更是有很多人声讨要求重拍结局，时至今日，还会在一些影评中看到影评人对小伟这个蠢货的辱骂。 楚清筠的角色，就是小伟。 他微微蹙眉：不讨喜的角色吗…… 戏份不算少，但第一轮比赛是舞台剧形式，小伟的情绪感情大多是通过细节镜头和剪辑呈现的，拍出来尚且挨骂，换成缺少剪辑，一气呵成的舞台剧，怕是更难。 不过再糟糕也不会比穿书者留下的烂摊子糟糕，把讨人厌的角色演得足够讨厌，或许也是一条出路，只是很多观众会因为角色移情，有点可惜他刚刚洗白的形象。 “楚清筠！”练习室的门开了又关，食堂里吃饭的人一起过来了，陈小迪突然提高的音量瞬间吸引了练习室不少人的视线和身边人的笑声。 他红着脸小部跑过来，手里拿着一袋牛奶：“那个，我，我看你没吃早饭……” 楚清筠挑眉，之前在练习室里的人也都惊诧地看着他们。 如果没记错的话，陈小迪只对邵然这么热情过，何况按照柏维之前所说，楚清筠这次回来，从透明人变成了疯批，应该人缘更差才对，为什么？ 在他们疑惑的时候，其他进屋的人也都走了过去，邵然跟陈小迪挨着楚清筠，其他人则或左或前，稀稀拉拉坐得很平均，直接打破了之前大多数人围着周池的座位分布，甚至还有个女生在落座后，转身跟楚清筠打了个招呼。 众人：？？ 柏维不是说楚清筠变得特别难相处吗？为什么这些人突然对他这么好？ 周池身边坐着的是跟他一个团出道，团里的rap担当胡亦明。 他长相英俊儒雅，听见身边的人呼吸突然急促，低头温和地问道：“小池，怎么了？” “我没事。” 周池朝他笑笑，藏在口袋里的手使劲捏紧。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怪不得楚清筠进练习室后一直在笑！楚清筠在食堂做了什么？明明都把自己气出去了，为什么这群傻子还要对他这么好！ “我，我就是觉得我哥变了很多，跟以前不太一样。” 胡亦明拉下脸：“我都听柏维说了，他那么对你，你还叫他哥？” 轮廓柔和的青年落寞道：“亦明哥，你别生气，我以后一定少招惹他。” 对方这才放松，冷冷地看了眼正跟陈小迪说话的楚清筠，再看周池时，表情又柔和下来，揽住他的肩膀，眼神心疼。 “我知道你舍不得亲情，但是这样一个只会嫉妒你的人，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簇拥着周池的一群人纷纷称是，七嘴八舌地说着楚清筠今天的没礼貌。 周池坚强又难过地点点头，往胡亦明身边靠了靠。 ——呜呜呜嗑死我了！听说胡亦明根本不想做演员，为了陪池池特意过来的。 ——好甜！池池真团宠！ ——小太阳就是人人喜欢，不像某些人，所有人都讨厌，别人客气一句他还当宝呢。 ——只有我觉得尴尬吗？人家楚清筠连看都没看周池一眼，从哪看出来的嫉妒？ ——私下里呗，他嫉妒会让你看到？ ——那你看到了，你去周家看的。 ——别吵了，安心嗑糖，反正一会儿李老师过来，等着楚清筠被骂到狗血淋头！ ——现在吵架没有用，池池加油，第一轮把楚淘汰，打脸黑粉！ ——楚清筠就算台词不熟也不是他的错吧，本来就受伤了，出去又遇到诬陷，希望李老师轻点骂…… ——说实话我感觉楚清筠有点可怜，被诬陷没人帮忙澄清，参加节目还被孤立。 ——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什么不孤立别人？楚可是周家的亲生儿子！ …… 周围各种情绪的视线汇聚，楚清筠面不改色，点头回应了跟他打招呼的何月，对陈小迪道：“不用，我乳糖不耐。” “啊？”陈小迪愣住，半晌脸憋得更红：“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没说你怎么知道。”楚清筠皱眉，似乎是不理解为什么他会说这种蠢话：“你对得起。” 陈小迪支支吾吾：“我，我也没……” “行了，你别逗他了。” 邵然低笑，扯着陈小迪坐下：“台词还记得吗？李老师很严格，说错台词会挨骂。” 楚清筠把剧本合上递给他，转头向陈小迪，淡淡道：“挣脱绳子跑出：畜生，我鲨了你。” 陈小迪眨了眨眼睛，想起这是小伟的动作和第一句台词，捂着肩膀，怯生生开口：“肩膀被刺中，掏出枪：呃，找死。” 接着，两人转头看邵然。 邵然愣了愣，配合地接话：“站在两人中间，张开双手：别，别开枪，小伟，你疯了。” 楚清筠：“我疯了！当初救你就是我疯了，如果不是帮你们做事，我阿母怎么会死，放开我，让我鲨了他。怒吼。” 陈小迪：“轻蔑：你阿母？呵，你是那个卖鱼的小子。” 邵然：“紧张喘息：龙天，这孩子犯癔症，你不要理他，先处理伤口。” …… 这个片段的台词量不少，三人毫无感情起伏，一句一句将剧本从台词到动作全都接了下去，结束后，各自脸上都带着些惊讶。 邵然：“你竟然全记住了！” 楚清筠：“你们竟然也记住了。” 陈小迪瞪眼：“但我们一直在准备，看了很多遍录像带，你剧本都没带。” 楚清筠：“我是摔头了，但不是傻，我可以看电影。” “哦，对。”陈小迪心知自己又犯蠢了，已经能预想到楚清筠嫌弃的眼神，捂着脸不敢看人。 邵然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些感叹：“你这几天……谢谢。” “ 楚清筠扬眉：“嗯？” 邵然却不多说，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头看剧本：“这个阿母是闽南语译过来的，我在想要不要改成普通话的口语……”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这个角落的选手和观众：！！！ 8、台词 ——牛牛牛！ ——我的天，我看电影这段也就十分钟，原来这么多台词的吗？ ——不止台词，还有动作……三天时间，他们竟然全都背下来了！这比一般选手强多了吧？ ——楚清筠这么厉害的吗？他在外面可不是什么都没做，不止头破了，还又是澄清又是报警的，哪有时间背这些？邵然和陈小迪这两天可是一直在练习！ ——冷知识，楚清筠是科班毕业，电影学院的。 ——哈哈哈哈好多聊天的人突然狂翻剧本。 ——有人卷了才知道努力，素人跟科班的水平还是差点。 ——w又漂亮又努力，楚清筠也太优秀了吧！ ——别抱太高希望，背台词不代表会演戏。 ——感觉刚才留在食堂里的人跟练习室的快分成两派了……所以这些选手也是今天才发现楚清筠真正的性格吗？ ——都说了是人设了！这么明显的洗白弹幕看不明白吗！ …… 表演老师走进练习室时，看见一群选手闷头坐了一地，都在刻苦地背台词，板了两天的脸有了缓和，还夸了夸他们。 只是夸得有些早，选手一上来，台词是没忘，可要么是演着演着背对观众，要么五官乱飞，李老师从一开始的欣慰逐渐转为暴躁。 “你跟他说话看我做什么？今天是摄像头在这，你也去看摄像头？” “说话的时候不要晃！不要撅嘴！你是魔界尊主，不是清纯男高！” “去，去对着镜子笑十遍，看看好不好看！” …… “最后一组，邵然、陈小迪、楚清筠，人来齐了吗？” 和前两天一样，崩溃的表演老师给大家提供了不少乐子，听见她叫到邵然组，观众立刻来了精神。 ——来了来了！打脸某些黑粉时刻，你们别忘了，池池可没被骂过！ ——塘姐嘴里说着楚嫉妒周池，身体却很诚实的什么都要比。 ——池池上亿粉丝，用跟他比较？ ——别吵架，准备录屏哈哈哈哈，看看只会背台词，从来没练过的人能拍出什么样！ …… 李老师看到站起来的楚清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挑了挑眉对方显然对他印象不好，低头翻着剧本：“演戏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今天走了明天还能回来，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一会儿出错了，我照样骂。” “还有你的形象，跟小伟差的太多了。” 众人闻言，都集中注意力，齐齐看向场地中央的三人。 电影里的小伟单纯善良，像颗蓬勃生长的野草，当年选的演员是个皮肤黝黑的台省本地小伙，黑化之后有种老实人被逼疯的惋惜痛恨，但楚清筠的五官漂亮得极负攻击性，表情淡淡地站在那里，就自带着些盛气凌人的气势，比起老实人，更像是把老实人逼疯的人。 反而一旁紧张得直抖的陈小迪更像小伟。 老师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皱眉：“这是邵然分配的角色？好的演员确实应该尝试不同的角色风格，但是形象也很重要，你们这么选角，有点好高骛远……可惜这个本儿了。” 邵然表情尴尬，陈小迪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反驳。 李老师还在逼问：“你看不出陈小迪更适合这个角色吗？” 旁听的选手大多在前两天被老师训过，见邵然这位圈内前辈被指责，一部分开始偷偷幸灾乐祸。 毕竟邵然分配角色的时候，楚清筠的头发还遮着脸，寡言少语，交流都费劲，根本看不出适不适合，但以一个正常人的情商，不会把这件事在当事人面前说出去。 楚清筠大概能做得出来，但拥有绅士、性格好人设的邵然不能。 邵然被架了起来，表演老师大概是对这部电影的形象有些执念，竟忘了给邵然台阶，只用视线在三人之间比较徘徊，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楚清筠突然动了。 邵然离得进，和调焦后的摄像头同一视角，与观众同时目睹着楚清筠一直挺直的背微微驼下，架起的气势也随之一变，仅仅看着后背，就能感觉到之前他身上的锋芒毕露瞬间消失无踪。 楚清筠挪了一步，截住刚要开口的李老师。 对方原本皱着眉，却在看到他的时候突然哑火，眼神也渐渐认真。 镜头不再给老师正脸，而是切到了楚清筠的前方。 “李老师。” 青年眉毛扬起，眼睛稍稍睁大，嘴角翘着，笑得真诚又憨厚。 说出的话却没有他的表情那样朴实：“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三十年前我去试镜，小伟就会长成我这样。” 狂！太狂了！ 李老师半天没有说话，练习室围观的选手不约而同发出起哄声。 他们大多没有与外面沟通的渠道，并不知道观众对楚清筠的态度，此时却与那些偷传消息的人产生了共同的想法：他不怕挨骂吗！ 不说当年演小伟的演员现在已经是德高望重的艺术家，他说这句话简直可以当作挑衅，就不怕惹前辈生气？ 再说在直播综艺中，最重要的不是胜出而是建立讨喜的人设吸引流量，他说这种大话，无论演得好不好，都会被骂吧！ 弹幕也如同众人预料的那样，瞬间炸了。 ——楚清筠有病吧！这就是你们说的傲娇小猫？ ——突然变脸吓了我一跳哈哈哈哈哈 ——笑死了，说这种话真不怕天打雷劈。 ——他现在是在演吗？真的好有小伟的感觉啊…… ——想火想疯了？连天王都敢碰瓷！演得像也不能这么不尊重前辈吧！坐等打脸。 ——那个，看过很多遍《卧底》的人想说，你们可能误会了…… …… 楚清筠身边，陈小迪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清筠。 他好像只是笑了一下，为什么气质完全变了？仅一息之间，那里站着的仿佛就换成了阳光积极又有些莽撞的年轻人。 李老师半晌没有反应，楚清筠笑累了，单手叉腰，微微歪头，虽然手中没有东西，但就是莫名让人联想到打完球的大男孩，只听他笑着道：“老师，我开玩笑的，您不会信了吧？” 开玩笑？这种话是能用开玩笑解释的吗？他到底在做什么？ 众人都一头雾水，只有站在楚清筠身边的三个人知道怎么回事。 邵然和陈小迪这两天看了很多遍录像带，李老师则是《卧底》的忠实观众，这点，楚清筠在他一眼看出自己的形象与小伟差距时就猜到了。 事实证明他没有猜错。 抿嘴憋了半天的李老师终于有了反应，嗤笑一声后，低头耸动肩膀，半晌又大笑出声，拍拍楚清筠的肩膀：“我信，给你十年，让我看看十年后的小伟是不是你。” 楚清筠扬了扬眉，重新挺直后背，脸上的笑淡了下来，就像刚刚突然与小伟重合那样，一瞬间又切换回本人，收放自如。 众人：？？？ “我知道了！” 吃瓜席有个女生突然开口，立即吸引了身边人的注意。 她突然激动起来，猛拍旁边队友的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台词！我就说《卧底》最多二十年，他怎么说三十年，这是小伟的台词！” 9、小伟 节目组很懂节目效果，询问老师后，在练习室放起了录像带。 电影里，小伟和主角成为朋友后，一起打过一场篮球，两人休息后，他说起自己成为船王的梦想，被球友笑话，船王哪有他这样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三十年前是我出海，船王就会长成我这样。” 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带笑，眼里有光，自信的模样像是颗蓬勃生长的树苗。 主角被逗得大笑，小伟想了想，也觉得自己说得太夸张了，腼腆地揉了揉后脑勺，试图挽尊：“长官，我开玩笑的，你不会信了吧？” 主角拍着他的肩膀：“我信，给你十年，让我看看十年后的船王是不是你。” 练习室里还是第一次这样安静，所有人看完这个片段，不自觉地在心里对比起刚刚的楚清筠。 演小伟的演员是台省本地人，憨厚健气，楚清筠精致艳丽的五官与他天差地别，可刚刚楚清筠的气质……莫名的与小伟重合。 李老师抱臂看完，满意地点点头。 他抬眼注意到其他人疑惑的目光，对楚清筠道：“你再来一遍，刚才那状态。” 于是，众人再次看到了他的瞬间变脸。 “来，你先保持别动。” 楚清筠从善如流，张开双臂，做了个很有台省老电影味道的“无奈”动作。 “你们看出来了吗？” “小伟这个角色，善良又有些自卑。” 李老师指着楚清筠的后背：“看他在进入角色的时候，肩膀稍稍往内扣，后背也驼了很多。” “一般来讲，自卑的人都有驼背低头的习惯，所以如果是纯粹的自卑，脖子一般也有往前伸的习惯，你侧过身来。” 楚清筠侧身，镜头也汇聚到了楚清筠的脖子——却没有前倾，而是僵硬地绷着。 看起来比楚清筠平时还直，却有着怪怪的违和感。 老师笑问：“你怎么不配合我？” 楚清筠看他，用台省电影特有的普通话译制腔，真诚地笑笑：“长官，我不会骗人。” 李老师一反前两天的怨气冲天，哈哈大笑。 “那你自己说说，为什么。” “我个人看过整部电影，小伟走上邪路不是偶然，在救韩致信的时候，从他差点把鱼叉扎进黑龙帮的喉咙就能看出，他并不是天生的好人，他的善良和正直主要来自他的母亲的教育和家庭环境，台省当时黑暗的局势容不下普通人，他也有野心，只是在母亲的影响下，被责任心遏制，像……像紧箍咒。” 这个比喻引得一阵哄笑，楚清筠没跟着笑，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放低了声音：“所以母亲去世后，他的善良和正义轻轻松松就能荡然无存。” 李老师点了点头，接着他的话继续道：“他救韩致信时，对方只是个小混混，像个丧家之犬，可对方的身份一变，不止成为黑龙帮二把手，还是警察的卧底，他纵然佩服，但潜意识里，也心有不甘。” 他让工作人员重新调出片段，又播放了小伟平时生活的片段。 众人这次不再只把注意力放在台词上，用心去看小伟的动作，果然，在主角韩致信挑明身份后，小伟虽然一直尽心尽力，正义感十足地帮忙，但是却多了几分“端着”的意味，之前微微前倾的脖子也支楞起来。 选手们或震撼或敌意的视线在楚清筠和播放屏幕间不断徘徊，对于楚清筠的变化终于有了实感。 他们不知道楚清筠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但是可以确定，无论是对待他们的态度，还是如今丝毫不吝于展示能力，锋芒毕露，他这次回来，都不会再如之前那样安静沉默，任人欺负。 像是一头在动物园熟睡的老虎，任凭游客在他周围吵闹、扔石子，却在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时候醒了过来，冲出笼外。 周池手上用力，指甲穿透几张a4纸的剧本，一点点嵌进手心。 他身边的胡亦明注意到，悄悄伸出手，包住了他的拳头。 周池抬头，给了他一个微笑。 弹幕的风向也一同转变。 ——卧槽！我特意换了设备重看《卧底》这几个片段，竟然是真的！ ——我就说看电影的时候，总觉得小伟怪怪的，仔细看的话，天王的脖子真的是僵硬的！ ——李老师好像很喜欢楚清筠，是因为他电影学院的吧 ——承认他优秀很难吗？你敢说楚清筠刚才跟天王的表演不像？ ——天王好厉害！楚清筠能模仿出来也好厉害！ ——分明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楚清筠出过大厦，说不定抄的哪个影评人的答案！ ——好帅好牛！楚清筠学过变脸吗？真的切换自如！ ——有点理解表演老师了，看过之前那些组合的表演，真的有种如听仙乐耳暂明的感觉hhhh …… “现在，看出你们与专业演员的差距了吧。” 李老师总结道：“很多人都因为小伟鲨了龙天，很讨厌小伟，但这个角色绝对不能舍去，他才是这部剧的剧眼，他是那个时代的抗争者，也是被时代吞噬侵蚀的人。 演员不止要演，也得会观察，会看。你们只看到他脸上的变化，但塑造一个形象，不止需要表情，动作，姿态这些细节，也是塑造人物气质的关键，就是我前几天强调的细节，我也不要求你们对人物有什么更深的理解，但至少要多看几遍视频，看看前辈是怎么做的。 天王为了演小伟，隐姓埋名在渔村生活了三个月，才塑造出这样一个矛盾且有代表性的角色。” 陈小迪听得一脸向往，忍不住开始鼓掌。 随后掌声从稀稀拉拉逐渐变得密集，最后连成一片。 观众们都懂这是给天王和李老师的掌声，并没有再起节奏，也没有人会再觉得楚清筠刚刚的话是对前辈的不尊敬，反而还对他生起几分好感，毕竟刚刚不止是楚清筠的高光，更是对天王的致敬。 楚清筠跟着鼓了几下掌，又懒洋洋地做回了自己。 “行了，你们简单排练一下。” 李老师笑得轻松，与三人刚站出来时判若两人。 后面的排演十分顺利，邵然童星出道，演技自不必说，楚清筠发挥稳定，只有陈小迪缺少了龙天的气势，但他足够努力，台词也背得足够熟练，李老师心情好，叫来楚清筠给他分析龙天的一些细节，也有了一定的提高。 谁能想到，当初被大家认定一定会淘汰的一组，竟然得到了表演老师最高的评价！邵然本就有基础，他们能接受，可楚清筠是之前最不起眼，商业性排名倒数的人！这让他们如何接受！ 前两天被无情打击过的选手都忍不住羡慕地看向陈小迪，他的表现跟他们比起来甚至还要差一点，却因为李老师的好心情，完全没有挨骂。 待指导完，李老师特意叫出楚清筠：“你的演技很娴熟，可以看出你很有经验，绝对是努力练习过的，但舞台剧和电影不一样，小伟被绑住藏起来的画面，电影留白，只剪辑了几个镜头，你却要在他们两个互相试探时，一直暴露在镜头中，所以你的角色其实是最难的，如何处理好这里的感情变化，只靠模仿可不行。” 这件事显而易见，李老师这样说，与其说是给楚清筠提醒，不如说是讲给观众的，给这段戏的难给出了一个“官方认证”，哪怕楚清筠在比赛中表现得不够好，也只是因为，舞台剧对他的限制。 楚清筠点点头，收下了这份好意。 “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老师的指导结束，选手们需要回到各自的练习室继续磨合，好巧不巧，楚清筠出门时，正好与周池碰了个面。 护在周池身边的胡亦明脸色不好，邵然和陈小迪也紧张起来，准备随时架走楚清筠，防止他再跟周池对上，说出什么惹人争议的话。 好在这次谁都没有作妖，摄像头无法一一捕捉凑在一起这三十人的表情，周池眼神复杂地瞥了楚清筠一眼，行色匆匆，快步走了出去。 “你猜他去做什么？” 楚清筠按住自己和邵然的话筒，低声道。 邵然笑笑，并不回答。 楚清筠也没等着他回答，说出两个人都知道的答案：“卫生间。” 摄像头24小时跟着选手，只有上厕所时除外，所以这个节目的选手，上厕所都很频繁。 “一起去吗？” 楚清筠松开手。 蹲在楚清筠直播通道的人都一头雾水，一起去哪里？他在跟谁说话？ 邵然眨了眨眼睛，点点头：“好。” 他叫了声陈小迪：“我和楚清筠去下卫生间。” “好，然哥……那个，楚哥。” 陈小迪：“快中午了，我去食堂等你们吧。” * 拍摄《演技巅峰》的地方被称作“大厦”，其实就是巴拉巴拉公司的拍摄基地，为了拍综艺封了三层，巨大的办公楼涵括了三十个人的两人宿舍，十几个练习室和数不清的摄影棚、演播厅，当然，也有十分方便，数不清的卫生间。 这为想要跟外界联系的选手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大家各找各的联系人，各藏各的手机，很少能撞到一起。 顶层角落的一间里，周池掀开马桶水箱，上面贴着一个硅胶的小口袋，里面放着一部手机，他来不及像往常那样看看热搜或是直播，急匆匆地拨出一个号码。 “赵义！你在外面做了什么！” 10、冲突 s市最大的美容院里。 “听说了吗，周家之前订好婚约有变数，那边很生气，说好的那块地很可能拿不到，周立金跟她发了大火。” “我现在也没弄清楚，她三个儿子，嫁谁呀？抱错的还是后找回来的？” “当然是后找回来的。” “我听我家儿子说找回来的脾气好像不太好，跟之前的养母学了一肚子坏水，他能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他难道还想争家产，周家大部分产业都在周航手里了，他不嫁能捞到一分钱吗？也是他们命好，后面这两个，一个抛头露面养形象，一个换钱，尤其是后找回来的，一分钱没花养大了，那养母转头就死，简直无本万利。” “咳咳，她来了。” 周太太从汗蒸房出来，两位好友立刻迎了上去， “姐，您身体真好，我们俩一会儿就受不了出来了。” 被叫“姐”的女人是这三人中看着最年轻的，被恭维时也看不出开心，修饰精致的眉毛微微蹙着，眉间的一抹愁绪让她看起来更漂亮了。 未等开口，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周太太抬手，打断了两人的殷勤。 对面传来声音：“喂？妈妈。” “小池？” “妈妈，你声音有点不对，发生什么了？” 周太太前一天刚被亲儿子欺负，又被丈夫指责，大儿子虽然优秀，但是两个人没什么话可说，只有嘴甜的养子才懂她的心。 躲到走廊后，她才带出哭腔。 “小池，妈妈也想你，你节目什么时候结束，回家吃个饭吧。” “好的，妈妈，我这次打电话主要是想问问哥哥的情况，他之前受伤……” “少提他了。” 周太太气着打断：“不提他还能少生点气，骗我说失忆了，结果就是为了告诉我他结婚了！” 对面语气惊讶：“失忆？结……结婚？” 看见养子也这样惊讶，周太太终于找到战友：“没有失忆，他早就知道联姻的事，一直防着我，随便找了个人就结婚了，那个结婚对象看着精神好像都有点问题，比他之前还疯。” “妈妈别生气，您再仔细想想……哥哥这次突然变化这么大，说不定是真的失忆了。” “怎么了？他对你做什么了？” “没事，妈妈，就是哥哥回节目说了一些话……” 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哽咽：“您别跟他生气，之前我们吵架您都向着我，哥哥就是因为这个才讨厌我。” “我怎么向着你了，本来就是他欺负你，他还有理了！” 周太太想起在楚清筠那受的气，再次捂住胸口：“你爸爸也不讲道理，怪我没看住他，他自己不肯改户口，自己拿着，我怎么管得住他跟谁结婚！我看那个傻子就是想骗咱们家的资产，骗他那个更傻的。” …… * 楚清筠和邵然聊着剧本，一路走到前几天晕倒的那个卫生间门前。 周池的队友胡亦明倚靠在门口，见两人接近，转身走了回去。 楚清筠抬脚要进，邵然伸手拦住他，走进去后，一起在门口等了半分钟，才见周池和胡亦明一同出来。 身边没有跟拍摄像机，胡亦明不再掩饰对楚清筠的厌恶，路过他时冷冷地哼了一声，只跟邵然点头打了个招呼，拉着周池的手就要走。 周池却突然停住脚步，伸手拽住楚清筠的袖口。 “哥哥，等一下。” 楚清筠侧目。 周池挣脱胡亦明的手，眼神探究，笑得与镜头前的阳光模样完全不同，倒是像是楚清筠之前的冷笑，有了几分异父异母好兄弟的模样：“你还记得三天前我在这里说的话吗？考虑得怎么样？” 邵然在后面微微皱眉，后退了几步，离他们远远的。 周池身后的胡亦明也是一样的动作。 楚清筠余光看到，嗤笑一声，将手抽了回来：“试我呢？” 周池挑了挑眉，语气软和懦弱，只是话里恶意几乎满溢出来。 “哥，你自己逞强不要紧，要是把楚阿姨的墓地在哪忘了怎么办？” 邵然和胡亦明，一个在卫生间，一个在走廊，目睹着楚清筠举起拳头。 “小池！” “等一下！” 不同方向的两个人一起动身，楚清筠却没有将拳头落下，而是向后退了半步，咬着牙，慢慢将手放下。 他的眼眶血红，瞳孔黑得像是被墨侵染后又反复洗刷，浓郁得吓人。 “还是这个表情的哥哥让我熟悉，所以……之前都是骗我们的？爸爸妈妈一直对你之前那个状态很愧疚，这样有点过分了吧。” 楚清筠深吸一口气，也慢慢翘起嘴角，在胡亦明提防的视线中缓缓开口：“别着急，过分的在后面。” 言罢，四个人，两个方向，各怀心思，各自离开。 “我习惯有什么说什么。” 楚清筠抱臂，静静瞧着洗手的邵然。 “看出来了。” 邵然对着镜子好脾气地笑笑：“性子直到都有些没常识，我还以为是你的新人设。” 楚清筠眯起眼睛：“你不也是人设，原来的计划就是先淘汰，让人同情吧，陈小迪把你当亲哥，他知道你把他当跳板吗？” “只能说这个可能性最大，你们淘汰了，以我的实力也能复活，但是你今天让我看到了另一个可能，咱们大概要赢了。” 邵然朝镜子里的楚清筠摊手：“够坦诚吗？其实我很佩服你，那天你的状态很吓人，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散，没想到今天回来又活过来了，就像变了一个人。” “别的我就不多问了，你叫我来是想说什么？” 楚清筠：“那天下午，我晕倒那天，你在卫生间看到了什么？” 邵然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周池刚刚的话，不答反问：“你……不记得了？” 楚清筠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很遗憾，我没听到周池说什么，但是我看到你听他说完话，脸上就没有血色了……” 果然是因为周池，验证了猜想，楚清筠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继续。 “刚才你们的话，我也偷听了个大概，我也没想到，他和我之前印象里的这么不一样。” 没有摄像头的时候，邵然显然话多了起来：“跟你比起来，我更不希望在决赛做他的竞争对手，我猜你需要敞开心扉说些秘密，我也需要话题和流量。” 邵然伸出手：“要不要跟我合作？” 11、算计 浅金色的晨光洒在奶紫色的碎花桌布上，女人端着两盘小包子走出厨房，将两个盘子相对放在两边。 “小猫，吃饭了。” 十七八岁的大男孩窝在沙发上，脸埋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闷声抱怨：“我不想吃猪肉的。” “啧，事儿这么多。” 女人拎起沙发上的抱枕，砸在他屁股上：“快起来，今天取录取通知书，一点都不着急——啧，快起来，是角瓜鸡蛋的，还有刚榨的豆浆。” “嗯？” 少年一个翻身坐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烫面的还是发面的？” 女人笑着瞪他一眼，没好气道：“烫面，昨晚特意给你包的。” “谢谢妈！您辛苦了！” 男孩兴奋起来，站起来给对方一个拥抱，拉着她坐到桌边。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口感。 “小矫情，就你这么挑食，离了我你能把自己饿死。” 妈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楚清筠咬了一口包子，像是撒娇，又像在闹别扭：“我离了你干嘛？我是妈宝男，要跟你过一辈子的。” 妈妈嗤笑一声，在桌下踹了他一脚：“少瞎说，不用哄我，我看周家挺有诚意的，他们毕竟给了你生命，成了富二代，我也不用担心以后你进娱乐圈被潜规则……喝豆浆，一会儿凉了。” 温暖醇香的鲜榨豆浆滑进喉咙，比豆粉冲的不知要优秀多少。 “好喝吗？” “好喝，比昨天的豆粉好喝多了。” “你在哪喝的豆粉？” “就，节目上……” 节目上？ 周围的景色渐渐如记忆般扭曲缺失，楚清筠却没心思在意，他双手抱头，检索着刚刚的不对之处。 他明明才十七岁，得到了电影学院的录取，一会要去高中母校取通知书……然后，会在路上失去意识，醒来后才参加了那个节目。 那……妈妈呢？ 模糊的印象逐渐清晰，楚清筠猛地抬头——对面，刚刚还坐着女人的位置空空荡荡。 他低下头，发现不知不觉的，桌上的包子也不见了，换成了黄色印花的纸杯，里面装着他昨天还喝过的豆粉冲剂。 黑雾渐渐弥漫，彻骨的寒意从头顶蔓延到脚底，莫大的恐惧像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他的心脏。 “妈？” 楚清筠感觉到自己在发抖，头颅、心脏、胃部一起传来阵阵钝痛，拉着他向下。 他挣扎起身，周围的环境又变了，不再是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小家，而是一片荒凉的草地，地上一块一块，整齐地采访着白色大理石。 这里是墓地。 楚清筠看过的剧和电影太多，这个墓地就是他曾幻想过的，未来自己会躺进的地方。 身后响起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你自己逞强不要紧，可别把楚阿姨的墓地在哪给忘了。” “闭嘴！” 楚清筠胸腔充斥着怒火，却没有力气回头看，他疯了一样想要跑出墓地，可身体异常得沉重，无论他多用力，也迈不出步子，无数只无形的手拉扯着他向后，向下，向深渊拖去。 “妈！” 楚清筠无声地喊了出来，与此同时，也睁开紧闭的眼睛。 入目是一片暗色，他呼吸急促，使劲眨动眼睛，才适应了周围的黑暗。 刚刚……是做梦？ 记忆回笼，他想起来，这里是《演技巅峰》的宿舍，距离刚刚梦中那些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清晰的画面，已经过去了四年。 楚清筠张了张嘴，试图将刚刚没喊出口的那句“妈妈”说出来，可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身体被疲倦感裹挟着，牢牢粘在床上，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心脏也像是被无形的重物压着，让他喘不上气，难过和绝望自心底涌出，快要将人淹没。 梦里阴阳怪气，和周池说出一样话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别挣扎了，她已经死了…… 世界上唯一爱你的人死了…… 全网那么多人恨你，你的事业也毁了…… 人生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跟她去…… 跳下去跳下去跳下去…… 意识随着这些话一点一点下沉，楚清筠感觉不到自己的表情，却好像看见了自己的眼泪从眼眶倒流进头骨，又渗进枕头。 他还活着吗，还是已经跟着母亲去了？ 刚刚的梦那么真实，反倒衬得现在：一觉醒来来到四年后，穿书者，系统……这些毫无科学依据的设定更像自己的想象。 可是如果不是活着的，为什么心脏还会痛……是生病吗？ 好像系统有说过，只是他没在意，穿书者，貌似把心理疾病留在他身上了。 这种四年前已经成为公众人物卖惨的工具，几乎被污名化的病理性心理疾病，因为太过严重，被那个夺走他身体四年的小偷留在了他的身上。 一切都是因为穿书者！！！ 霎时间，迷雾散去，下沉的意识随即中止，心脏的不适，身体深处的痛苦和绝望突然有了源头，那时不属于他的源头。 楚清筠使劲睁眼，果然，不是梦，他看到的还是节目组的宿舍。 耳边的声音还在念念叨叨，他发不出声音，但是好在这个声音从意识中传出来，他也能在意识中反驳。 “闭嘴。” 妈妈的失踪很是蹊跷，未必不能找回来，他的梦想也没有被毁掉，他在一个表演的节目里，冠军可以获得巴拉巴拉新剧的角色，这世界上也不是没有爱他的人。 他最爱的人，最爱他的人，还活生生地躺在这张床上。 他为自己而活，母亲还在就找到她，不在了就为她报仇，凭什么要跳下去？ 相比起来，他更应该把造成这一切的人推下去。 “呵，蠢货，白天输给我，就在晚上报复回来吗？” 楚清筠嗤笑出声，强大的，将他向下撕扯的力好像也有了实体，那是穿书者那个废物的手。 他怎么可能被一个废物留下的病打倒？ 力量如细小的水流，慢慢回到身体，楚清筠克服着百倍千倍于地球的重力，终于抬起了胳膊——一个用力，挥落了放在床头的剧本。 剧本落下，发出“咔哒”的一声，打破了宿舍的安静，也结束了楚清筠的失声。 ＊ 他猛地坐起来，像是终于从地狱中逃脱，又像经历了一场厮杀，满头的冷汗顺着额角落下，没入半长的头发。 “楚清筠，怎么了？” 两人宿舍里，两张床并排放置，中间有一张可以拉动的帘子，邵然的头从后面探过来：“我听见什么东西掉了的声音，你还好吗？” 头顶一闪一闪的红色光亮提醒着直播摄像头的存在，楚清筠低头，用气声叫了一句“妈妈”，确定自己真的能发出声音后，他松了口气，疲惫地倒回到床上，一手捂住心口，另一手放在额头上。 “没事，做了个梦。” 邵然：“噩梦？” 楚清筠不置可否，与心脏传来的阵痛和无力感斗争。 他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可镜头和身边的邵然却能看清，极瘦的青年面色灰白，嘴唇干裂，冷汗扑簌簌地流，将鬓角的头发浸湿，贴在脸侧，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邵然拉开帘子打开灯，走到他床边，面露担心：“你难受吗？是低血糖？要不要吃点药？” 药？昨天回来的时候，系统好像确实给他带了药。 刚要起身，却被邵然按了回去。 “你休息一下，缓一缓，我去帮你拿。” 楚清筠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在我外套的口袋里。” 邵然过去，在看到药瓶上的“氟西汀”时动作一顿，借了水后，站在床边，用身体挡住摄像头。 药是没开封过的，虽然系统说过怎么服用，楚清筠还是先看了说明书，才慢腾腾吃下。 期间邵然就一直静静地陪在旁边，屋子里只有说明书翻动的声音，竟也不算尴尬。 现在虽然是凌晨，但也有不少熬夜的网友挂在页面，见楚清筠邵然这条通道突然亮了，不少人点了进来。 “你昨天一整天就吃了半碗饭和半杯豆浆。” 邵然帮他把药和水拿走，搬了个椅子坐在他床头：“怪不得这么瘦。” 观众听他这么说，便以为楚清筠吃药是因为低血糖，并没有太过好奇。 楚清筠蹙眉：“没有胃口。” “食堂确实难吃，” 邵然好笑道：“但总不能等着饿死。” 楚清筠闭着眼睛靠到床头，团起被子的一角抱在怀里，轻叹一声：“放心，我很惜命的。” 邵然点头，屋子里再次陷入沉默。 半晌，邵然挑起话题：“怎么做噩梦了？” 楚清筠摇头，眉头紧锁，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聊聊天吧，” 邵然摊手：“我今晚睡不着，不然也听不见你剧本掉了。” 青年点了点头，将头发拢在脑后，用皮筋扎起来，脸颊渐渐没有那么苍白，恢复了些气色：“好……你演过那么多戏，怎么还失眠？” “我以前一直在片场拍，还没演过话剧，何况这次是比赛……你电影学院毕业，应该也拍过戏吧。” “除了平时作业和毕业大戏，没有。” “怎么会？” 楚清筠摇头：“大二签约之后，公司就把我雪藏了。” “这……” 涉及到演艺公司，作为艺人的邵然不好说什么，他惊讶一瞬后，尴尬地看了眼摄像头，试图转移话题，从床底掏出一块巧克力，掰开两半，往楚清筠那递了递。 楚清筠摆手。 邵然：“放心，我没有乙肝。” 知道他是在说早上的事，楚清筠终于翘了翘嘴角：“谁管你，我是因为不吃黑巧。” 邵然笑着摇摇头：“还挺有安全意识。” “习惯了。” 楚清筠：“小时候我身体不好，我妈每天都跟我说一遍，病从口入。” “怪不得你要提醒陈小迪。” 邵然好笑道：“所以你这么挑食，也是怕病从口入？” 楚清筠表情不善地瞥他一眼。 对方丝毫不惧，反而一脸好奇：“这么挑食，小时候不挨骂吗？” 青年被他逗笑，将头扭向一边，宿舍内的气氛也随之一松。 “当然挨骂，从我有妈妈开始，我们就因为吃饭吵架。” 楚清筠目光放空，像是在怀念什么，抿了抿唇，回对方一个淡淡的微笑：“因为挑食又矫情，我妈一直叫我小猫。” “小猫？” 邵然眼睛一亮：“很可爱，我能这么叫你吗？” 楚清筠的嘴角一垮，笑容消失得比白天演戏还快：“你觉得呢？” 邵然试探着开口：“小猫？” “不许叫！” 前一秒在懒懒地倚在床上，没什么精神的青年突然坐直，愈发像只炸毛的猫，扬着下巴威胁：“你再叫，我以后都不会跟你聊天了。” “好，我不叫了。” 邵然并没有被威胁的自觉，脸上挂着他的招牌笑容，连连点头保证：“我叫你小楚，总可以吧。” “哼。” 楚清筠并没有那么好哄，翻身躺下，给邵然留下一个背影。 邵然也不生气，兀自笑了会儿，在楚清筠爆发前回到自己的床上。 “那……晚安？” 回他的，是青年充斥着不愿的语气。 “晚安。” 灯被关上，宿舍安静下来，观看人数和弹幕却随着时间一直增长。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还好我没睡，不然就错过这么精彩的一幕了！ ——天啊天啊这个气氛，也太暧昧了吧！ ——说真的，楚真的一点也不像被抛弃过，坦诚单纯，还特别挑食，比周池还像在爱中长大的孩子。 ——他说的妈妈是养母吧，当年周家真假少爷的新闻有没有提过楚清筠的养母啊？我好好奇他之前的日子。 ——为什么你们那么认真地讨论教育，这是重点吗？重点是然哥和小猫真的好好磕啊！然哥怎么可以这么温柔！ ——我突然发现邵然好像有点腹黑，之前以为他是老好人，还不喜欢他来着，没想到也会故意逗人。 ——哈哈哈哈难道不是楚清筠逗起来很好玩吗？明明一脸嫌弃，但是有求必应的，还会炸毛w真的有点像小猫！ ——别人的宿舍从第一天开始就热热闹闹的，快把祖宗十八代都唠完了，这个宿舍竟然刚刚破冰，我记得他们之前在宿舍什么都不说的。 ——准确点，是邵然一直在搭话，楚清筠什么都不说，就连昨天也是不冷不热的。 ——哈哈哈哈所以是一场噩梦敲开了小猫的心门吗？有点好嗑。 …… 弹幕聊得热火朝天，热度几乎要赶上周池通道里看他睡觉的粉丝，热度高了，自然也就吸引了不那么友善的人，很多人进来后看了会儿弹幕，骂了起来。 ——真是够了，一个大男人叫自己小猫恶不恶心！ ——讲个笑话，周池长得那么可爱，都没叫自己小猫。 ——楚粉什么时候能少提真假少爷的事！别沾你周池爷爷！ ——什么时候没情商成可爱了！质疑弹幕的精神状态。 ——笑死，塘姐闻着味儿就来了。 ——这么明显的炒cp还看不出来？质疑弹幕的精神状态。 ——周池粉丝吗楚清筠可以精准一点吗？邵然招你惹你了？然哥对所有人都是这么友善，怎么在你们嘴里就那么难听！ …… 弹幕很快变成了粉丝对骂，一开始在直播间看了全程的人走了大半，有些激动的人，将这段的录屏发了出去。 暖黄灯光下，两个年轻人，一个帅气一个漂亮的，一个坐在床边，一个窝在床上，在安静的氛围中聊天，安慰，互相逗笑，真的有种暧昧又温馨的感觉。 何况楚清筠时隔一天，又展现出了区别于平时，不为人知的一面，视频带起了一部分热度，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刻，悄悄上了热搜。 #邵然楚清筠破冰# #邵然腹黑的一面# 邵然童星出身，口碑不错，再加上楚清筠的名字在这几天就代表着热度，殊不知他白天因为食堂的洗白和练习室的表演，已经上过一轮热搜，现在这个热搜跟上，事半功倍。 舍友聊天本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楚清筠和邵然情况不同，这可是楚清筠啊！是在这个节目没有任何朋友，与邵然在宿舍沉默了一周，又客气了一白天后的首次交心！ 而邵然，也因为温柔耐心，还有小小的幽默腹黑吸引了不少好感。 无论是邵然的粉丝，还是对楚清筠有些好感的网友，都默契地生出一种养成的快乐，有什么是比看一个封闭自己的小孩被一点点攻略，改变态度更有成就感的呢！ 总导演起床时，看到楚清筠宿舍的人气，吓了一跳。 算上去那边挑事的周池粉丝，楚清筠和邵然的通道热度都往前了好几名，很多人就是为了看看，这个终于破冰了宿舍会怎样相处。 结果意料之中，又有些让人失望。 醒来的楚清筠表情如常，两人并没有一夕之间变成其他宿舍那样亲密的朋友。 就在大家打算离开时，邵然见楚清筠起来，不由笑了笑。 后者显然知道他在笑什么，小猫炸毛一样警惕起来：“不许叫我小名。” 邵然哈哈大笑，用肩膀撞了撞楚清筠。 弹幕：！！！ 两个直播间通道的热度达到了一个小高潮，从倒数爬进了前十，观众满意而归。 跟拍摄像很上道地一个劲儿将两人拍进同框，见状，两人也躲开摄像头，满意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 大厦外的出租屋，水军平头吊着眼睛趴在电脑前翻热搜，旁边坐着他的神经病金主，金主此刻正低头翻着手机，表情凝重。 “老板，你也别太难过了，这热搜一看就是邵然买的，营销号话里话外夸他，肯定是炒cp炒热度呢。” 平头一宿没睡，生无可恋地看向这位通宵一宿还神采奕奕的神经病：“我太困了，我要睡了。” “你睡吧。” 男人突然做了什么决定，猛地把手机放下，揣进口袋里：“我有点事要先走了，你看住直播，后续电话联系。” “您要走了！” 平头一个激灵兴奋起来，恨不得立刻送走这尊神神叨叨的大佛：“好好好，有事微信联系，老板，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说话间，男人已经迅速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席同。” * 最后一天的训练如常，陈小迪看着怯懦，但也是从海选厮杀出来的，很有天赋，与邵然楚清筠对了几次戏后，渐渐找到了龙天的感觉。 比赛当天，演播室里坐满了观众和未来会给他们评分的三位著名导演，十组选手两两对决，输的一组作为淘汰组，三位导演会选出每组表现最好的一个人参加复活赛，邵然这组打第二对的后手，台前，对手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来，三人在后台静静听着，对手似乎超常发挥，并没有忘词和失误。 陈小迪有些紧张，但碍于摄像头拍着，不敢表露出来。 三人正沉默着，李老师走进了后台。 邵然迎上去：“老师，您不在前面看着吗？” 李老师笑笑：“出去上厕所，顺便看看你们。” 他扫视了一圈三人的扮相，满意地点了点头，最终将视线落在楚清筠身上：“不错，好好演，别辜负这么好的本子，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舞台剧的很多节奏和氛围无法达到剪辑的程度，这是正常的。” 楚清筠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谢谢老师。” 李老师转身离开，对手的表演也即将完成。 “加油。” 邵然此刻也紧张得维持不住招牌笑容，表情凝重：“为了能继续合作，我们必须晋级。” 楚清筠扫他一眼，点头表示明白，陈小迪则以为他说的是三个人的合作组合，大为感动：“然哥，楚哥，谢谢你们，我绝对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三分钟后，对手的表演结束，帷幕合上。 主持人在帷幕外与三位导演交流，数不清的工作人员用最快的速度把道具摆好。 楚清筠双手放在背后，将绳子简单饶了绕，方便挣脱，然后按照剧本伊始，躺倒在被一堆木箱分割开，舞台的左边。 所有人准备好后，帷幕从中间缓缓拉开—— 楚清筠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准备。 却在帷幕拉到一半时，感觉到身后手腕一凉。 有人用塑料扎带绑住了他的手！ 麦克已经通电，帷幕马上展开，他不敢出声，只来得及迅速回头——看到一个人逃开的背影。 12、入戏 随着暗蓝色的灯光打开，楚清筠刚来得及转回来，三人便出现在了台下观众和摄像头的视线中，每个人的直播通道皆聚焦在各自的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都拍得清清楚楚。 “龙哥。” 饰演主角韩致信的邵然开口，意味着表演正式开始。 楚清筠：…… 能害他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完全不难猜，他没心思去想其他，按照剧情，咬着牙使劲挣扎——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他现在的境地，倒是与小伟一模一样。 可塑料扎带韧性十足，他的手已经足够瘦，却被牢牢卡住，完全挣扎不开。 “阿信，你跟我多久了？” 是陈小迪的声音。 楚清筠深吸一口气，咬牙憋住，使劲将两手向外拉扯，因为姿势原因使不上力，反而给自己累出满头大汗。 邵然的声音：“三年了，当年我走投无路，多亏龙哥肯收留我。” 完全挣脱不开。 刚刚挣扎耗费的力气太多，连着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的后果出现，楚清筠似乎真的低血糖了，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耳边的声音也若即若离，昨晚的绝望又悄悄爬了回来。 他还在挣扎，只是动作已经成了机械刻板的表演，是明知没有希望，却还不死心地挣扎。 “三年了……整整三年，我问你，那个记者是不是你放走的？” 陈小迪发挥的很不错，只听声音，都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痛惜和隐忍，完全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拖后腿。 可自己……却要搞砸了。 一会儿就该出去了，怎么办？ 如果手还被绑着，哪怕冲出去，也根本演不下去！最后的结果还是淘汰。 邵然：“这……怎么可能呢，那个女记者一直都是阿生看着的，您不是还剁了他一根手指？” 邵然的声音……如果淘汰，邵然绝对会是被选中参加复活赛的人，到那时，他不止会被淘汰，还会因为这堪称史无前例的失误被千夫所指，他的梦想，复仇的计划……都怪该死的系统，他让自己回到身体做什么，就为了让他体会一下主角身份被夺走的痛苦？ 楚清筠挣扎的动作停止，认命一样靠在地上。 陈小迪：“是啊，阿生被我剁了手指，所以投向警察，那你呢？我惹过你什么？抓了那个开卖店的渔女？” 开卖店的渔女……是小伟的母亲。 小伟是为寻找母亲而来，母亲下落不明，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他不能一直被绑着。 手指……手指？ 楚清筠眼睛一亮，猛然想起不知从哪里看过的电影，里面的角色为了挣脱手铐，卸下了拇指的关节。 时间被慢慢拉长，刚刚挣扎的几秒钟，却好像过去十几分钟之久。 低血糖和抑郁带来的眩晕几乎抽空了力气，一直侧躺的姿势也将一边手臂压得发麻，楚清筠已经顾不得维持摄像头前的形象，额头抵着地面，尽力将背拱起。 在舞台上的时候，是看不到台下观众的。 楚清筠以为自己只是角落的陪衬，但不知不觉，观众的视线不仅仅汇聚在说话的两个人身上，也都看到了蜷缩在舞台边缘的人，以及这场精彩的独角戏。 每当舞台中心的两人说话，观众看过去，而他们眼神交锋的间隙，众人又将视线投向边缘，看向“小伟”，竟意外地与电影中蒙太奇的剪辑节奏重合。 于是他们便见证着“小伟”从一开始愤怒地挣扎，渐渐失望，乃至绝望，假发的刘海紧紧贴着额头，瘦到脱相的身体和绝望的表情仿佛一碰就碎，却又不肯妥协，行尸走肉一样重复着挣扎的动作，像是祈求奇迹降临。 所以，在楚清筠偷偷翻身的时候，也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中间，邵然和陈小迪还在继续。 “当然没有，龙哥对我恩重如山!什么意思，您怀疑我？您知道的，我跟陈阿姨只是点头之交。” 大概是龙二对警官的怀疑似乎让角落蜷缩的青年下定了决心，陈小迪话音未落，没来得及将视线放回舞台中心的观众便看到，“小伟”的腮帮因为咬紧牙关，而在他微微隆起弓起的背后，右手按住了左手的拇指。 然后，使劲一掰——竟是活生生将拇指摆得脱臼！ 观众席不约而同响起一阵抽气声。 楚清筠的直播通道，也热闹非常。 直播间的观众是聚焦的摄像头视角，他们看得比现场观众更清楚。 眼看着一只正常的手被生生掰到相反的畸形角度，受到的冲击不亚于目睹酷刑，一些共情力强的观众甚至被吓到，几乎将手机扔了出去。 ——卧槽……不用这么拼吧？电影里有这段吗？ ——我的天啊！看得我手指关节，膝盖和腰全都痛起来了！楚清筠疯了！ ——他真的疯了，为了节目效果？为了出圈？那也不用自残吧？ ——妈呀直接脱臼，这不得疼死了！ ——你们看楚清筠手腕，是不是有条反光的线？ ——是道具吧，我记得之前直播的时候好像只说绑绳子来着，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本阴谋论者有了一个猜想……不敢说，再看看。 ……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息之间。 陈小迪在和邵然眉眼交锋，观众有足够的时间分散注意力。 只见他将因脱臼而变得差不多有手腕细的左手紧贴住右手，喘息着往上抽。 观众们也为此捏了一把汗，哪怕他们知道这是演戏，哪怕这只是一场没有海，没有岸，只有几条破船道具的舞台剧，他们也忍不住跟着提起了心脏—— 结果很可惜，没有挣脱开。 浓重的无力与绝望在全场蔓延，场中出现轻轻啜泣的声音，无数同情的视线投射过来。 楚清筠保持着弓背的动作僵了一会儿，才脱力般缓缓趴下，艰难又缓慢地将正面转回天花板的方向，额头的汗流进眼睛，又顺着眼角滑下。 他早该想到的，塑料扎带不是手铐，它紧紧地箍在自己纤细的手腕，还有着设计巧妙的反扣，比手铐要紧得多，想要用抽出的方式，至少也要把另一只手的关节也卸下来。 可他脱臼的左手，已经使不上力。 疼痛加重了低血糖的眩晕，楚清筠脱力地瘫在地上，听见陈小迪的声音：“呵，点头之交？点头之交你还安排人去救她？一个一吓就吐血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这么上心……你可从来没说过你们的关系！” 【她？是……失踪的妈妈？她吐血了？】 韩致信的语气依旧镇定，但仔细听，还是能品出一丝慌乱。 “最多就是买烟喝酒的时候受过点照顾，真没别的了，我连您抓了她都不知道，您抓她一个普通女人做什么？” 【对啊，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有着普通的工作，普通的工资，毫无保留地将他养大，为什么会因此发生意外？她那么惜命的人，每天都提醒他注意安全，怎么可能一个人去极度危险的东南亚旅游！】 “做什么？” 龙天似乎忍不住怒气，低吼出声：“上次的交易信息就是她泄露给警察的！一百多个兄弟，死的死，被抓的被抓，你敢说你不知道！” 【是谁让她走的，周家？绝对是周家，不然为什么她一失踪，穿书者就进了周家。 妈妈因为他下落不明，可是他却躺在这里等死……对得起她吗？】 韩致信大概也没想到龙天能查到这一步，愣了半晌，才开口问道：“那她……” 【她在哪……如果她知道自己从小优秀到大的儿子被人打压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会不会生气？】 【大概不会，她还没有真的跟他生过气，顶多在自己挑食的时候用抱枕抽两下，一点都不疼，跟手指脱臼的疼痛差远了。】 【妈妈不在，所以再疼也没有人心疼了……】 耳边，龙天轻慢地吐出两个字：“杀了。” 杀了？ 从翻身后一直放空眼神盯着天花板的青年终于有了点反应，脖子像上了发条的老式铁艺玩具，一点一点，僵硬地转动，朝向声音的来源。 【她死了？】 已经没有人再去看中间两人的表情，无论是评委，还是现场的、摄像头后的观众，都不由自主地看向角落里的年轻人。 年轻人心思单纯，性格赤诚，为了帮助主角几次犯险，就为了出人头地，赚钱给阿母创造更好的生活。 可是阿母却因他而死。 他们看着年轻人的眼神，从绝望变为不可置信，最终在愤怒和疯狂中反复。 人生前十几年建立的道德和世界观骤然崩塌，像是突然没有笼子束缚的野兽，哪怕他双手被绑，倒在地上，也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却因为他的经历，他的痛苦，生不出责备的想法。 韩致信，这个罪魁祸首，把他绑在这里的伪君子，竟然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杀……她死了？” 同时，观众席中抽气声再起，甚至掺杂了几声惊呼。 从没有人在柔术之外的舞台见过这种场景。 只见破船分割出的角落里，这个不起眼的副舞台上，楚清筠，也是小伟，他扭动着向后伸腿，将腰部向后弯折出一个几乎超越了人体极限的角度，脖颈向后伸仰出好看又残忍的弧度，仿佛濒死的天鹅。 可他的眼中却没有天鹅的高贵纯净，血红的眼白中，瞳孔像被浓墨染过，除了疯狂就是恨意。 ——终于，在濒临窒息时，他的脚终于抵在两只手腕中间。 这个扭曲的画面有些滑稽，但此刻没有人能笑出声，大家静静地看着青年木着脸，将脚一点点向后踩。 绳子已经脱落，露出下面绑得过紧的塑料扎带，因为没有空隙，他蹬的其实是自己手腕，坚韧细长的扎带在外力的干涉下，一点点嵌进皮肉，渗出鲜血。 可他就像是没有痛觉，如暴起的野兽般，不知疲惫地使力。 “怎么回事！” 有人看清了那根塑料扎带，观众席一片哗然。 在导播室看着镜头的导演也站了起来，眼睛瞪大：“谁把他绑成这样的！快去帮忙！” 工作人员听见语音，连忙往舞台处跑，却晚了一步，随着楚清筠不要命地向后一蹬，塑料扎带那能卡住重物的反扣“咔哒”一声，崩开了。 舞台上还放着音乐，观众们却好像听见了它断裂的声音。 “杀了自然死了。” 舞台中央，龙天语气轻佻，好似只是捏死了不起眼的一只小虫：“怎么？你想给她收尸？” 两人对手戏的台词正式结束。 “该死……” 小伟用手肘撑着自己跪起，失声般用抖着嘴唇，用气声吐出两个字，血淋淋的右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刀，肌肉发力，用相机都无法清晰捕捉的速度冲了出去：“畜生！我杀了你！” 他以这样的速度出现，龙天反应再快，也没法立即躲开，只能任凭楚清筠扑过去。 但还是出了意外，楚清筠本应捅他一刀就被推开，可是却将龙天掀翻在地，可以伸缩的道具刀插进了后者的肩膀。 陈小迪突遭意外，强自镇定地抬头，一下子与楚清筠对视。 明明是精致漂亮的形状，此刻却满溢着修罗般的危险与疯狂，他被吓得定在了原地，一时间出戏，忘了说台词。 还好邵然凭借着临场经验，把楚清筠推到一边：“小伟，你疯了！” “啧，找死！” 陈小迪也找回了理智，麻利地翻身站起，掏出道具枪。 邵然冲到两人中间，张开双手分开他们：“别，别开枪！” 台词的顺序有了一点变化，但完全不影响叙事和表演。 就算影响，观众们大概也难以发现，他们有的还沉浸在刚刚楚清筠的挣扎中，怔怔地看着他还在不停滴血的手腕和脱臼的左手，有的则盯着他脸，惊于他那纯粹的疯狂和恨。 “我的确疯了。当初救你就是我疯了，如果不是帮你们做事，我阿母怎么会死！” 他将恨意平均地分给舞台上的一切，最终又汇聚到龙天身上：“让开，让开！” “让我杀了他！” “你阿母？” 陈小迪刚刚的恐惧过去，顶着楚清筠的眼神，看他因为痛苦产生的窒息反应，莫名生出了一抹快意。 大概是来自人类的劣根性，看到如此美丽脆弱，仿佛一碰就碎的活物对着能够掌握他生命的自己发出濒死般的怒吼，便会感到兴奋自豪。 太美了。 有什么比高傲自大的美人受伤崩溃还美吗？没有了。 这一刻，他好像终于站在了龙天的位置，感受到随意篡取他人生命，破坏美好的快乐。 他扬起下巴，脸上是不屑和调笑：“呵，你是那个卖鱼的小子。” 激怒的小伟再次冲上去，却又被在中间调停的韩致信拦住，而龙天则乐此不疲地激怒着小伟，借机试探韩致信，主角的伪装渐渐被他剥落，龙天的眼神随之变冷，比起遭受背叛的痛苦，他更多的是愤怒，是掌握生杀大权的绝对权威受到挑战的不满。 三人你来我往，搏斗几个回合后，韩致信为了不让小伟受伤，无奈用胸口挡住了龙天的枪。 龙天因此分神，被已经疯了的小伟将刀插进了胸口。 一时间，音乐停止，韩致信呆愣着摔坐在地，周遭只剩下小伟的喘息声，龙天瞳孔涣散，怔怔地望着虚空，似是不理解自己怎么会被刚刚那个被他逼近角落，待宰的小兽反杀。 片段结束，帷幕缓缓合上，遮住了定格的三人。 本来这个时间，领掌员应该带着观众鼓掌了，可不知为什么，掌声迟迟没有响起，直到——《卧底》这部电影原本的导演，头发灰白却依旧帅气的老人站了起来，双手缓慢又坚定地拍了起来。 半秒钟后，掌声雷动，久久不息。 13、评委 “邵然组的表演结束了，请评委开始打分。” 主持人按着耳麦，并没有像别的组那样直接将演员请上去，而是对着观众介绍起来。 “我们都知道，这部《卧底》是江导筹备三年的作品，这部电影在当年，获得……” 幕布后的三个人保持着刚刚的状态，半天没动。 邵然第一个回神，被工作人员拉起来，急忙往楚清筠那赶。 邵然：“你的手……” 楚清筠摇头打断邵然，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用脚碰了碰眼神涣散的陈小迪。 后者眼神失焦，脸色灰白，嘴唇一直在抖，状态看起来比真正受伤的楚清筠还差。 邵然咽了下口水，眼神复杂：“他好像入戏了，被你带的。” “喂。” 楚清筠加大力气，踢了踢陈小迪：“起来了。” 陈小迪的双眼渐渐聚焦，望向楚清筠。 有工作人员想要扶起他，他一个激灵翻身起来，突然抱住了楚清筠。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 跟拍pd带着摄像头，随道具组一起跑过来，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楚清筠半举着双手，有些嫌弃地向后仰。 陈小迪也跟着过去，紧紧抱着他的腰，呜呜地哭：“我真的没有那么想，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 楚清筠担心他把鼻涕蹭到自己身上，给邵然递了个眼神。 邵然好笑地将陈小迪拔起来：“出戏，已经结束了。” “我，我知道。” 对方回头，满脸的后怕：“然哥，我刚才的想法真的贼恐怖……” 突然出现的工作人员拿着对讲机，打断了他们的交流：“楚清筠！导演找！” 导演：“楚清筠，你的手……那个塑料条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听见导演的声音，陈小迪终于从刚刚的情绪中走出来，低头看了眼对方脱臼的手指，不禁使劲皱紧眉头。 他在台上时原本是注意到了的，可冲出来后的楚清筠似乎一点没受影响，让不少人都忘了这件事。 楚清筠没接过对讲机，就着工作人员的手答道：“不是。” “好。” 导演没有多说，只道：“我会封住大厦和后台，你还能坚持吗？” 节目不只是直播，也需要剪辑成录播形式，如果楚清筠不上台，那会是严重的播出事故。 邵然皱眉：“导演，他这种情况……” “我能。” 楚清筠打断邵然：“这一会儿没事。” 他在舞台上已经忍了那么久，没道理在这里结束。 导演很快去协调，接着，便听见主持人请他们上台的声音。 欢迎他们的掌声比前面很多组都热烈，邵然和陈小迪让楚清筠站在中间，一边一个小心翼翼地将帘子掀开。 镜头牢牢锁定在他们，或者说是楚清筠身上，又故意不拍他的手腕。 那里被塑料扎带一阵摩擦，又勒到肉里，说是血肉模糊都不为过，过多地集中镜头，说不定会被家长们举报血腥。 但显然晚了一点，无论是蹲在哪个通道的观众，都已经看过了他的手腕和左手那角度骇人的手指。 ——刚才导演和楚清筠说的那些话，是我想的没错吧？ ——不是阴谋论……真的是别人给他绑的！ ——卧槽，疯了，这就是直播综艺吗！现场犯罪！ ——登台之前我看道具组走来走去一团乱，根本看不清人，就担心有什么意外，没想到真让我碰上了！ ——谁啊？这也太坏了！如果楚清筠不挣扎开，那岂不是不用表演直接输了？ ——是设计好的吧？不然他开始为什么不说？故意弄成这样卖惨？ ——如果是录播综艺，大可以开口再来一遍，但这是直播，他要是突然喊停，且不说有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播出事故的锅肯定就在他头上了，没看见他这样了导演还让他上台么。 ——我现在最好奇的是他是怎么做到一边挣扎，一边演好小伟的，我刚刚眼里真的没有楚清筠，全是小伟在挣扎。 ——这组跟之前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后面龙天入戏我也感觉到了，他的眼神真的吓到我。 …… 短短的几分钟内，这段表演的录屏被疯传，现场陷害、楚清筠掰断手指的行为、还有这段远远高于其他组的表演，让《演技巅峰》的讨论和收看几乎翻了一倍！ 舞台上，三个处于话题中心的演员各自自我介绍，主持人邀请评委点评。 评委一共有三个人，两男一女，有台省出身，拍过《卧底》及很多经典，据传真的有过混黑背景的江导，另外还有一位女导演朱丽，擅长拍爱情电影，一位男导演方卓是演员出身，转型拍戏，虽然年轻，但因为不错的长相，拥有不少粉丝，也有过几部代表作。 这次比赛的十个剧本，全都来自这三位导演的电影片段，按照之前的习惯，另外两位导演先点评。 导演们在这个圈子里多年，见过听过不少事，对于楚清筠的手，大家心知肚明又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只评价演技。 三人表演的完成度和水准毋庸置疑，方卓作为商业片导演，一切都是从市场出发，他认识邵然，额外和他聊了几句后，又从细节处理的角度夸了夸两外两人。 “你们商业价值排名是我排的。” 他直言道：“当初我因为人气性格等因素把你们俩放在最后，但今天，在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你们后，我愿意给你们一个前十，你们具有无与伦比的潜力。” 朱丽导演比较感性，她将三人夸了个遍，用纸巾按了按眼下，又吸了吸鼻子，缓了一会儿才开口：“除了你们的默契，配合，这场表演给我感动最大的就是楚清筠，看着你独自在角落挣扎，掰断手指都没有成功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了遮天蔽日的绝望，我刚才听见我身后的观众也发出了哭声，但最令我感动的是，在我和观众都完全放弃的时候，你哪怕采取极端的方式，还是挣脱了。” 方卓在旁边点头：“的确，真的很有毅力，身为演员的野心，就该是无论何种情况，都将戏演到极致。” 最后，话筒被递给江导。 江导年逾六十，但看起来还是神采奕奕，隐约能看出年轻时的帅气模样。 台省早年很乱，他作为娱乐圈屹立不倒的存在，一直被传有很大后台，发家史也不干净。 不说传闻，他本人坐在那里，也是不怒自威，之前的几场表演中，他评价的语气都温和儒雅，但内容却异常直白，小到表情细节，大到肢体动作，身姿仪态，都有很高的要求，有不合意的就提出，甚至将上一组说哭了。 当然，他也有那个底气和资格不客气，所以江导没有像前两位那样说得含蓄，他摘掉耳返，直接道：“那个扎在你手上的扎带还在吗？我想看一眼。” 总导演请人来的时候就知道江导的脾气，无奈之下只能配合。 半分钟后，工作人员隔着纸巾，托着一根细细的塑料绳出来，递到了江导的面前。 江导隔着纸巾接过，端详半晌，像是叹息：“真够狠的，你倒是不怕疼。” 他看向楚清筠，直奔重点：“我看过你们第一次彩排的录像，你说，小伟不是天生的好人？”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 不少人都将心提了起来，紧张地看过去。 楚清筠倒是镇静如初，他贯彻了情商低的人设，点了点头：“我说过。” 江导饶有兴趣地点头：“那你觉得，如果是好人，处在他的位置上，会怎么做？” 楚清筠本以为江导会让自己再分析一次小伟，闻言微微愣住，低头回想了一下自己遇到过的好人。 “如果是真正的好人，他大概会陷入自责和痛苦……” 就像穿书者那个废物，明明知道周池的恶意，周家的厌恶，不知道反击不说，还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他留在自己身体的病，自己体会一次就已经足够痛苦，无法想象那个蠢货怎么一步步严重到这个程度。 就因为自己是主角，而主角必须伟光正？ 就像没有人比他更爱自己，也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楚清筠扪心自问，他可不算一个纯粹的好人。 台上，青年声音一顿，紧接着带上了些不易察觉的情绪：“他会怀疑过去的坚持是不是正确，陷入天生的道德感和现实的矛盾中，什么都做不了。” 江导挑眉：“所以你更支持小伟？” 邵然偷偷扯了下楚清筠的袖口。 小伟的行为，合理但不合法，往大了说是三观问题，他怕楚清筠乱说惹祸。 好在对方没有口无遮拦，他朝江导摇了摇头。 “他没有被逼到绝境，还有退路，我个人觉得，龙天大势已去，迟早要付出代价，不值得为他毁掉自己的人生。” 江导：“但是他的母亲被害了。” 这两个人似乎真的认真争论起了剧情，众人的视线随着两人一来一回，不敢插嘴。 提到母亲，青年的目光中也闪过一丝迷茫，又消失无踪：“伤害母亲的，不止是龙天，还有整个黑龙帮，出卖他们的叛徒，乃至当时的环境，小伟杀了龙天，更像是一时的泄愤，反而让更多的仇人逍遥法外。” 他抬头，看江导表情不像生气，尽量收敛锋芒，找补回来：“我觉得还是应该用合法理智的方法。” 江导闻言，静静思考了一会儿，终于笑了：“我还以为你要说，如果母亲在世，也不希望他为了复仇毁了自己。” 气氛轻松起来，楚清筠低头笑笑：“这个我不能确定，如果我被人害了，亲人不为我报仇，我在九泉之下可能会再气死一次。” 14、辨认 “哈哈哈哈哈哈。” 江导点了点头，终于把注意力拉回到节目本身：“小伙子，演得不错，你们三个没有完全模仿电影，而是加入了自己的想法……龙天，饰演者陈小迪？” 陈小迪把支在楚清筠嘴边的话筒拿回来，一脸的紧张。 “你也不错，前面中规中矩，气势差点，但我看你后面，是入戏了？” 陈小迪红着脸，忍着激动狂猛点头：“多亏了楚哥和然哥，是他们把我带进去的。” 江导引导着问：“什么感觉？” 陈小迪认真地回忆：“很奇妙，好像我就是龙天一样，虽然我知道他想的都是不对的，但好像真的和他情绪共鸣了……就是演完之后有点害怕，害怕我真的变成那样的人。”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入戏，说明你很有天赋，但你的对手不总是楚清筠，不能只指望别人带你入戏……” 江导给了另外两人不错的评价和指导，接着，又看回楚清筠。 主持人刚将与这对pk的一队请上来公布成绩，见江导好像还有话想说，又停了下来。 江导：“我学过一点正骨，如果相信我的话，我帮你按回去。” 主持人笑道：“江导您还会正骨！” “学过。” 江导笑眯眯点头，倒是有几分慈爱老年人的样子。 楚清筠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走到评委席，向三位导演问好后，把手伸给江导。 摄像头不得不对准他的手。 上台前，楚清筠擦过一次，可伤口太深，评委评价这段时间，血又顺着虎口流了下来。 江导倒是不嫌弃，直接握住了他的左手。 关节脱臼自然是痛的，楚清筠忍不住“嘶”了一声。 对方好笑地抬头：“怕疼？” 楚清筠坦诚地点头承认。 江导便放轻了力道：“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舞台对你来说这么重要，让你这么拼？” 楚清筠回答的很官方：“成为演员一直是我的梦想。” 江导捏他骨头的力度骤然增大，楚清筠腿软了一下，无奈承认：“还有……我不想输。” “你以后的路还很长，就像你刚才给小伟的评价，不急于一时，不是么？” “小伟还有工作，朋友，爱人，” 楚清筠抬头，看向江导：“但是我没有退路……呃！” 在他分心的瞬间，错位的关节回到原位，原本的剧痛转变为阵阵酸痛。 “你热爱这个职业，也有野心，这是好事，不过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还是想想你今天给小伟想出的路，记得，过刚易折。” 楚清筠听他这样说，意外地望回去。 他之前看过，在医院的那两天也查过关于江导的小道消息。 传说他之所以在《卧底》中坚持安排小伟这个人物，很大的原因就是，小伟和他的经历很像：为官方做过卧底，母亲也被连累去世，只是江导没有像小伟那样冲动，他一步一步往上爬，渐渐混出名头，可未等他复仇，仇人就已经落网，现在还在监狱关着。 所以在医院的时候，楚清筠先是意外于穿书者竟然歪打正着选中了这个角色，同时猜测导演给小伟的结局，大概是在弥补他之前的遗憾。 于是，楚清筠才在第一次彩排时“大放厥词”引起注意，今天对小伟的评价，很大一部分也是为了戳中江导设计的。 只是这位老人似乎真的被套路住了，无论是帮他正骨还是忠告，都像是真心实意，毫无利用…… 楚清筠抿了抿嘴，不客气地拿起了评委席上那挂着血的塑料扎带。 “江导，您看这条扎带，它够软，也够韧，最终，不还是被我扯断了。” 其他人：？ 台上的邵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刚刚粉上他的粉丝们也恨不得堵住这张叭叭的小嘴。 大哥我们知道你自信，但是狂也要分时候吧！人家前辈给你忠告好好听着不行吗！反驳什么啊！ 当然，对他的批评也是虽迟但到，恨不得江导现场翻脸。 “不过，还是感谢您的忠告，我会记住的。” 镜头里，江导确实因他的“不知好歹”愣了愣，但没有如某些人的意，他哈哈笑着，使劲拍拍楚清筠的肩膀，言语中欣赏的意味更重。 “好，那就让我看看你能走多远。” 另一组的选手站在台上，看楚清筠这么得瑟都没惹大佬生气，不由感叹起他从回到节目开始就拥有的好运气。 节目最有实力的演员之一邵然是他的队友，以前为邵然马首是瞻的陈小迪也一口一个“楚哥”地叫着，就连最难伺候的李老师和江导也对他很好！ ——说什么没有退路，他要不是周家人，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好运气，指开演之前手被绑住，扯到血肉模糊。 ——着什么急！还没抓到人呢，我看就是楚清筠自己设计的！ ——我真的太好奇弹幕里坚持的人都是什么成分了，不懂塑料扎带的去查查，它连建筑材料都能绑，反扣越挣扎越紧，楚清筠要怎么设计，才能恰好在那一刻挣扎开？ ——以前骂过楚，但是现在觉得怪怪的，他说没有退路的时候，我好像也能理解为什么这么拼了。 ——签约了就被公司雪藏，在节目里被诬陷没人告诉不说，节目组明知真相也不澄清，只把他当吸引话题的工具人……卧槽，这么一回想，他真的好惨啊，我怎么之前不觉得呢。 ——之前大家都以为他突然认亲，属于暴富，但是现在一看，周家也不见得对他有多好，他全身的衣服我在pdd见过同款，加起来不到一千，还比不上周池的一个衬衫。 ——真的吗？我去查查！ …… 楚清筠单人通道的弹幕渐渐走向了奇怪的方向，少得可怜但较真的粉丝们去搜索考古，镜头里，青年弯折到吓人的手恢复了原本修长白皙的模样，只关节那里隐隐发青，跟手腕一比，彻底不算什么了。 他谢过江导，转身回到舞台。 “下面，我们将揭晓本组两队的成绩。”主持人凭借良好的职业素养，表现得完全不知道结果如何。 但谁都知道，结果已经很明了了。 另一组的组长也算是老熟人，当初在食堂阴阳怪气的自然卷。 对方的演技不差，也没有像他的两个队友那么嫉妒，他看向楚清筠的眼神格外复杂，但与往回走的楚清筠视线相撞，又连忙满脸不服地翻了个白眼。 楚清筠暗中皱眉，刚刚的胜利带来的短暂快乐暂时搁置。 他醒来后时间太紧，将重心都放在节目和周家上，只在官方简单看了一下这个节目里的选手身份，但这个自然卷显然与穿书者有些不公开的渊源，而他却不知道。 想到这里，楚清筠不由有些后悔在医院时对系统太过提防，没同意让他跟过来，遇到这种情况，只能靠减少与对方的交流来掩饰失忆。 在他出神的这段时间，主持人已经拿到了节目组送来的结果，大声宣布：“这一组，获胜的是邵然队，恭喜！” 掌声再次响起，赢的一组兴奋拥抱。 准确地说，是邵然和陈小迪强行拥抱了楚清筠。 主持人继续：“下面，我将公布淘汰组获得复活资格的选手，那就是——宋旭阳！获胜组的三位选手将作为助演，协助他在下周末进行复活赛比拼，很遗憾，另外两位选手将要告别舞台……” 宋旭阳，也就是那个自然卷，与他的队友们做最后的煽情告别，获胜队则先一步下台，把舞台留给淘汰选手说淘汰感言。 回到后台，之前稳坐导播室的导演就迎了过来。 他作为总导演，对今天发生的事同样很愤怒，选手之间暗中拉踩陷害，他为了话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还会故意拱火创造热点。 但今天不同，楚清筠遭受的明晃晃的算计虽然能带来流量，却也是重大的意外事故，如果处理不好，节目的名声，他的未来，都会受到损害。 “楚清筠。” 他直入主题：“我为节目组的疏漏对你感到抱歉，节目组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楚清筠点头：“我相信您。” 导演：“嗯，当时台上的人太多，跟拍摄像没有拍到具体是谁，你对那个人有印象吗？” 邵然和陈小迪在江导点评时已经大概猜到楚清筠经历了什么，兴奋的表情一收，皆是面露担心，给楚清筠和导演让出空间交流。 楚清筠：“我只看到了背影，他是个男人，穿着工作人员统一的衣服，蓝色运动鞋。” 导演蹙眉：“后面的录制不能耽误，没法让所有工作人员过来辨认，你先来导播室看看监控。” 15、凶手 导播室内，导演让人调出了后台当时的录像和监控。 后台架设的摄像头一直在工作，拍得比监控清晰多了，只是因为当时里面没人，才被导播切走。 “这是你们的表演刚刚开始时，舞台左边的录像。” 导演道：“但是两边互通，也不排除有人会走另一边，两边加起来，一共有十八个人回到后台，三个女生，其余都是男性。” 导播将视频放大：“有三个人穿的蓝色鞋。” 三个人里，一个稍微胖一点，一个又不高，符合楚清筠看到的身材的，只有一个人。 可楚清筠在台上时见过那个人，当时陈小迪的麦有些松，对方一直在帮忙调整。 跟拍没有拍到电脑上的画面，静静地站在一侧，尽职地给楚清筠侧脸特写。 观众们看着楚清筠蹙着眉头看了半天，最后轻轻摇头。 ——做了那么明目张胆的事，我还以为人很好找出来呢。 ——热搜来的，这就是刚刚那个掰自己手指头的演员吗？他侧脸也太精致了！ ——他戴着假发，本人长头发更漂亮！姐妹喜欢的话欢迎来超话玩，今天加入就是老粉啦！ ——粉丝超话这么快就建好了，明显是有人在外面营销，还说什么没退路，楚清筠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为什么找不到？是不是他自己设计好的，才说找不到？ ——哈哈哈哈让他装，下不来台了吧！肯定又是悬案，他能找出那个人算我输。 …… 这边，导演也犯了难，按下心中怀疑，问道：“你确定你没看错？不是这三个人？” “不是他们……” 楚清筠沉思半晌，猛然抬头：“我看见的是鞋的后面，他会不会穿着拼色的鞋子？” 导播闻言，重新将画面缩小又重新调出各个工作人员的背影，在调到一个年轻男人时，还未将脚部放大，楚清筠便确定了：“就是他。” “找到了？” 导演倾身，导播立刻把那人的鞋放大——果然，他的鞋前面是黑色，而后跟是蓝色！ 不等导演发话，已经有人带着保安匆匆跑开。 后台负责人一眼就认出这个人的背影：“导演，这个是节目开播的时候招的临时工，公开招聘来的。” 他压低声音，没让楚清筠的麦克受收音：“没有背景。” 楚清筠面色如常。 不用想也知道不少选手的公司会在节目组塞工作人员，不然他们怎么偷藏手机。 电脑上的视频加速播放，果不其然，那人看起来忙忙活活的，实际并没有干什么活，几分钟后就趁着混乱，离开了后台。 导播随着他的动作，熟练地切换镜头，看着他进入走廊，乘坐电梯，又穿过长长的走廊，进了厨房。 镜头到达厨房时，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一闪而过，容貌熟悉的很。 “等等。” 楚清筠突然叫停，导播被他一吓，按了暂停。 没等导演发问，楚清筠摇了摇头：“抱歉，看错了。” 视频继续，大家看着那人因为穿着工作人员的统一服装，并没有引起厨房众人的注意，让他一路穿过，最终走进一个门。 画面停在这一刻。 导演严肃问：“后面呢？” 他的心情很不好，看这人全程戴口罩躲着摄像头，又很清楚逃跑路线，在他封大厦之前迅速跑开，就知道不会是楚清筠自导自演，他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大胆子，在直播节目搞这种动作。 “导演，” 导播为难地抬头：“到这里就没有了，食堂厨房通向货梯，不在我们的监控范围内，不知道有没有监控，就算有，也得从大厦那边调。” 导演吩咐副导演：“现在去联系。” 副导演点头，电话还未播出，导播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刚才跑出去的保安冲进来：“导演，找到了！” “找到了？” 众人齐齐看了过去，脸上都是质疑。 他们上一秒还眼睁看着那人出了大厦，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难不成又回来了？ “真的找到了。” 保安见没人反应过来，又说了一遍。 “真的！就在厨房外面的货梯，我们才刚出去，就接到了那边厨师的电话，据说躺在货梯里睡着了，保安队长已经在往那赶。” 在货梯睡着了…… 这个理由也太扯了。 今天发生的事里，无论是有人胆大包天直播综艺干坏事，还是干坏事的人莫名在厨房货梯“睡着”，都处处透着诡异。 导演看向最倒霉的大冤种楚清筠：“事关工作人员，不好播放出去，要不你先回去处理伤口，我保证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令人意外的是，刚刚一直很好说话，即使遭受陷害也没有太多情绪的楚清筠突然态度坚决。 “导演，可以先关闭我的直播，我要知道他是什么人。” 这次的事确实是节目组对不起楚清筠，导演纠结了一会儿，点头答应。 楚清筠看向自己的跟拍摄像头，隔着镜头，与镜头后的观众对视，似是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没有开口，起身跟着导演出了导播室。 观众：？ 导演没说什么时候关直播，跟拍就履行职责，一路跟到了食堂，楚清筠落众人一步，在食堂门外踌躇半晌，回过头跟摄像大哥点了点头，然后别别扭扭地瞥向摄像头。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看，但为了礼貌还是说一声，我离开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 摄像大哥在后面憋笑，楚清筠一个闪身，也进了食堂。 通道弹幕有一瞬间的卡断，很快又刷了起来。 ——哈哈哈哈又出现了，小猫奇怪的自我评价！美人你对自己的脸有什么误会吗？ ——他好礼貌，我哭死，怎么会有人在对恶意毫不在乎的时候，这么珍惜爱他的人啊！ ——看直播：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屏幕：观看人数一百万。 ——我的天，真的好刺激，太喜欢直播节目了，栽赃陷害全都在镜头之下，完全符合我对娱乐圈的刻板印象！ ——哈哈哈哈哈哈楚清筠倒是颠覆了我对豪门富二代的刻板印象，他怎么这么惨啊！ ——这个不可说的，提醒你们一下这个节目还有谁。 ——周黑不要冒充楚清筠粉丝引战，你们一发，周池粉丝就过来冲直播间，再发按池塘反串处理！ ——笑死了，池池直播通道就没下过五百万，你们一百万观众，大部分都是来看他自导自演的，还在那美呢。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周池走来了！ …… 弹幕吵架在这个直播间已经是常事了，刚刚建立的粉丝群中，管理呼吁着粉丝退出去好好看节目，把弹幕留给周池的黑粉和粉丝。 周池的直播间里一片祥和，全是控评的口号和彩虹屁，反倒楚清筠的直播间打得热火朝天，逗笑了不少因为陷害事件来看热闹的路人。 厨房里，在货梯“睡觉”的男人被保安们搬到了厨房里，工作人员簇拥着导演，正围着那人掐人中，厨师们则忙着做晚餐，没功夫分出注意力去看别人。 楚清筠进门后没去凑热闹，而是先环视了一周，见没有人注意自己，左顾右盼地从膀大腰圆的厨师们之间穿过。 食堂供应三十位选手和上百工作人员的伙食，所以建得很大，摆着好几个大型灶台，楚清筠到达尽头的一个时，已经看过了每一个师傅，没有找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正要转身回去，角落的案板下，垂着的擦布突然动了动。 楚清筠挑了挑眉，不再左看右看，盯着擦布的位置，慢慢踱步过去——然后大跨一步。 地板发出“呲呲”的摩擦声，他弯腰探头，只看到一双皮鞋鞋底朝后，快速消失在桌角。 楚清筠：…… 他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当初把系统留在外面，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实在是孤立无援，需要有人在外面帮忙，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对方没来由的狂热和神经质的行为危险又深不可测，潜意识里不想离他太近。 但…… 他顺着桌角拐过去，果然又看到那双皮鞋和厨师服的一角，正在炒菜的师傅们有意无意地将身体往前倾斜，像是在给对方打掩护。 楚清筠：…… 这个被他吓到围着灶台满地爬的人，真的需要这么提防吗？ 16、谈判 楚清筠耐心告罄，快速向前几步，还没等走到灶台尽头，便在师傅们震惊的眼神中，用更快的速度折返。 正好堵住了爬回案板处的席同。 对方的头直接撞到了他的大腿，楚清筠低头，眼看着男人身体一僵，又紧紧低着头，试图转身。 楚清筠弯腰，使劲扯住了他的脖领。 席同挣扎了几下，又突然意识到他手腕受伤，连连往后退，后背直直靠上楚清筠的膝盖。 见他不再逃跑，楚清筠松手，低头与恰好向后仰着头的席同对视。 那张放在这个节目里都能排前十的帅脸委屈地瘪着，透漏出人畜无害的傻子气息。 有时候傻气也能引来善意，可惜席同面对的是楚清筠。 他眉头轻蹙，毫不留情地屈膝前顶，将对方顶得一个踉跄。 席同依旧坐着，原地转了个身，向后蹭了一步，可怜兮兮地蜷缩到案板下，朝楚清筠讨好地笑笑。 楚清筠：“出来。” “不了不了，我在这里挺好。” 楚清筠低头等了他五秒，随后抬脚就走。 席同脸上的讨饶瞬间瓦解，连忙扯住楚清筠的裤腿“宿主，宿主！我错了！” 楚清筠停下脚步，斜睨着满脸慌乱的席同。 “这里人太多，我怕出去给您添麻烦，咱们这么说挺好的。” 楚清筠不答。 席同坚持半晌，终于顶不住楚清筠的注视，哭丧着脸：“宿主，我错了，我只是太不放心您一个人在这儿，您看，刚才那个人要跑，也是我给他放电梯里的。” 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楚清筠终于将身体转向他，轻轻抬脚，将裤腿从席同手里解救出来。 “我就是看您那天晚上发病，又没怎么吃东西，太担心了。” 缩在地上的男人指天指地地发誓：“我真不是故意不听您的话，我真的是太心疼了，这两天我混进厨房，就是为了给您做点您喜欢的，但您每次来食堂都太晚，那群人太能炫，把好吃的全都吃光了！我说的是真的，厨房里的师傅都能给我作证……” 楚清筠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耳边响着系统滔滔不绝的解释，看向总导演那边。 绑他手的男人被掐醒，见到周围一圈的人，瞪了下眼睛，又倒下了。 只是演技太差，不只经验丰富的总导演，楚清筠隔着大老远，也一眼就看出这人装晕。 总导演压着怒火：“装晕没用，你现在起来，还有商量的余地，否则我会报警处理。 那人还是躺着，一动不动，节目组不能动手，也不愿就这么算了，一时间陷入僵局。 不知不觉间，系统已经停了下来。 楚清筠低头：“说完了？” 席同小心翼翼地点头，表情像是要哭出来：“宿主，您千万别生气，我一会儿就走……” “我今晚要吃鸡蛋羹。” 楚清筠突然打断他。 席同愣住：“啥！” 被自家宿主冷冷瞥了一眼后，他突然反应过来，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手足无措地半跪起来，又坐回去。 “我，我……” 楚清筠向前一步，席同大惊，猛地后仰，脑袋“咣”地一声撞到了灶台上，发出一声闷哼，引来附近几个师傅八卦的视线。 有几位明显想歪了，眼神在楚清筠和案板下的空间来回扫视。 下一秒，楚清筠从案板上拿了跟擀面杖，又向后退开。 几位师傅遗憾地摇摇头，继续炒菜。 楚清筠懒得去问系统到底对师傅们说了什么，他抬脚，用小伟戏服里的老旧布鞋轻踢他的高定皮鞋：“还有，食堂的米饭太干了。” “我知道！” 案板下，席同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捂着红透的脸，声音难掩激动：“您爱吃介于粥和饭之间的，我会把东西放在五号区，您记得早点来！” 楚清筠垂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拎着擀面杖抬脚离开。 厨房门口，总导演指挥人架住装晕那人的胳膊，把他拖到外面，免得耽误厨房做饭。 楚清筠上前，拦住了刚要动手的保安。 “导演，我来吧。” 导演扬眉：“你——” 不等他问，楚清筠已经走过去，代替了保安的位置：“恰好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他用擀面杖在手心轻敲：“还要麻烦您删一下厨房的监控，反正他在无监控区被打晕过一次，都推到那人身上就好。” 说着，猛然将擀面杖高高举起。 保安队长都懵了，他都不敢对这人动手，楚清筠一个艺人，怎么这么疯！ 这样想着，他抬头去看导演，却发现对方笑盈盈地点头：“好，这里的人也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保安队长：！ 怎么能不说出去！作伪证犯法啊导演！ 楚清筠用鼻音“嗯”了一声，擀面杖挥动，发出破空的“咻咻”声。 但在落下前，擀面杖及时收住。 与此同时，躺在地上装晕的男人睁开眼睛，一个轱辘站了起来：“鲨人了！救！救命！” 众人会心一笑，保安队长松了口气，见对方要跑，让其他保安将他按住。 “谁指示你干的？” 导演从楚清筠手里接过擀面杖，在手里颠了颠，什么都没说，但给了男人无限的压力。 如果他仔细想想，就知道不会有人跟他动手，但刚刚楚清筠的气势太强，他躺在地上，眯着眼睛看见对方的眼睛，真的看到了杀意！ 他被吓得六神无主，被导演一吓唬，便脱口而出：“是wd！” 听到这个回答，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楚清筠。 他们有手机，自然知道楚清筠跟wd的官司，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恨楚清筠到这种程度。 “wd？” 导演皱眉。 wd不只是楚清筠的公司，更是周池的，周池参加《演技巅峰》，双方签过合同，如果真的是他们，反倒叫他难办。 抛下被背刺的愤怒不理，节目有wd的投资，他总不能把金主的人送进局子。 “不是wd。” 楚清筠笃定道：“真正恨我的人是赵义。” 迟疑着的导演一顿，回头看楚清筠。 众所周知，赵义带出过现在国内最火的男团星辰少年，是wd的金牌经纪人。” “wd在跳过赵义跟我谈续约，他大概是想跟我鱼死网破。” 楚清筠表情淡淡，好似在说别人的事，轻嘲的语气显得格外让人信服。 当然，这就是实话，只是他没说，自己从头到尾就没搭理过wd，把对方惹急也未可知。 但——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需要这人进局子。 wd绕过赵义？ 这个消息让在场的人一震。 一般来讲，公司跳过经纪人联系艺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对经纪人不满了，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对这个消息会带来的影响心知肚明，而想到赵义与周池的关系……真的很难不让人想歪。 有两个工作人员暗暗皱眉，掏出手机，不知在给谁发消息。 导演沉思一会儿，想起星辰少年最近的人气下滑以及周池转型，很快相信了楚清筠的话，不由得怒从心起。 赵义当初谈合作时，就因为星辰少年的人气，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他不得不取消了两个本来获得晋级的选手的资格，才引来后续一堆麻烦，如今他竟然为了自己的官司给节目组使绊子，差点造成播出事故！ 他冷哼一声，拍板决定：“打电话，报警。” 17、改观 五分钟后，楚清筠回到直播镜头下。 面对邵然和陈小迪的关心，他淡淡道：“人找到了，导演已经报警。” 高高掀起的波澜，在一片安静中悄悄落下，观众们不由感到些许失落。 ——然后呢？那个人是谁？谁让他这么做的？如果是其他选手，是不是可以强制要求退赛？ ——啊啊啊楚清筠为什么不说清楚！内幕呢？结局呢？我疯狂想知道！ ——结局有了啊，就是报警，这么大的事肯定要隐瞒的。 ——关键是……楚清筠有这个帮忙隐瞒的情商吗？他之前可还撕过节目组，能忍这个气？ ——哈哈哈哈哈哈小猫形象太深入人心，忘了他疯了，我怀疑他根本不知道是谁！ ——我都准备好开骂了，你告诉我就这？ ——请节目组做出解释！ …… 镜头里，陈小迪也一样抓心挠肝的，几次欲言又止，不停地给楚清筠使眼色。 楚清筠接收到他的暗示，朝他微微挑眉。 陈小迪眼睛一亮，小幅度点头，试图不被摄像头拍到。 只不过导播坏心眼地将镜头从跟拍切到了走廊，他们所有的动作一览无余。 见楚清筠有要说的意思，好笑的同时，也期待起来。 “食堂开了吗？去吃饭。” 陈小迪：“啊？” 邵然在一旁嗤笑出声。 “你别逗他了，” 邵然无奈扯开两人：“如果节目组问出来了，你想想对方有多大的几率撒谎？如果他讲出来，无辜者怎么办。” 陈小迪向楚清筠投去钦佩的目光。 ——对啊，有道理，楚清筠是疯又不是傻，如果有人被冤枉，那楚清筠的受害者身份就转为了施暴者。 ——楚清筠是什么善良小猫啊！就像他说小伟那样，真的很有原则！ ——哈哈哈我太喜欢看楚逗陈小迪了！这就是外冷内热吗？ ——ww我好喜欢邵然无奈地说你别逗他，浓浓的父母爱情感 ——所以大家别问了，相信警察！ …… 风波暂时平静，但人“无法不去想粉色的大象”，越是没有结果，越是引发各种猜测，周池作为楚清筠最讨厌的人，首当其冲，甚至所有在这个节目里对楚清筠没有好脸色的，全都猜了一遍。 关于某些人的猜测，没说完就被删帖，恰恰又不删完，给群情激奋的网友留出质问的地方。 “该死，这是当时周家的作法！” 几公里外，赵义指挥着助理去找各个平台的官方：“我们被楚清筠算计了，让他们立刻停止删帖！导演真是疯了，wd的人也敢往公安局送！” 助理闻言，手指一抖。 他没有把里面传出来的消息告诉赵义。 赵义被wd放弃…… 这些年赵义除了当初靠可怜假少爷营销起来的星辰少年，确实没再带出什么大火的艺人，而这件事……也的确是他一手策划，没有告诉周池。 真是痴情，赵义喜欢周池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凭什么那么好的池池，要依赖这种什么事都做不好的男人！凭什么被池池抱着胳膊撒娇的人不是他！ 不能让觊觎池池的人留在他身边。 赵义见助理不动，大声斥责：“快去！” 助理点头称是，半晌，满脸慌乱地回来：“赵哥！他们不接电话！” “怎么？” 赵义皱着眉头，亲自联系上平台的负责人。 “赵先生，这次实在没有办法帮您。” 对方语气客气，但说出的话却让赵义通体发凉。 “主要是上面有人让这么做的，我劝您别再针对楚清筠了，合作多年，我给您透露点内部消息，这边都在说星辰少年要换经纪人，粉丝已经开始庆祝了，您再去找其他平台也没有用。” “换……没有这回事啊！那都是流言！” 对方不再多说，打着哈哈挂了电话。 “好，多谢。” 赵义忍着气说完，愤怒地摔了手机。 “落井下石！是谁说出去的！” 助理在一步外探头：“赵哥，怎么了？” “没事。” 赵义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摇头：“联系公关，想办法度过这次危机。” 助理离开，赵义烦躁地揪住头发。 他将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却怎么都想不到，实施人会意外倒在电梯。 本想着以wd的名义指使那人，如果失败，至少能让导演投鼠忌器，以楚清筠的个性，大概会手撕wd，彻底和公司撕破脸，却不想导演竟然直接报警。 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楚清筠？楚清筠怎么拦住实施人的？ 一切的一切，好像被一只大手操纵，凭借各种巧合将情况引导地偏离轨道，他沉思半晌，拿出手机，让人联系周池。 楚清筠进卫生间时，里面响着周池压抑着怒气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楚，胡亦明照旧挡在门口，听见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敢在这个时候来周池来卫生间时闯入。 见楚清筠一个人，表情难掩恶意。 楚清筠在对方警惕的视线下，毫不在意地笑笑：“这么着急打电话，所以真的是他？” “小池才不屑于做这种事！” 胡亦明冷眼瞥他，语气正义地发出“忠告”：“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这样陷害小池，周家父母只会更厌恶你，今天的事就是报应。” 楚清筠不答，嗤笑一声问道：“你知道赵义喜欢周池吗？” “怎么，你想挑拨？小池那样美好，谁喜欢他都正常。” 楚清筠又换了个话题：“你既然知道周家那两个人讨厌我，也应该知道，周家一直对他和对我的区别，听说你们团，是靠营销可怜假少爷被迫离家工作起来的吧？” 胡亦明闻言，脸色黑了黑：“那是公司的，而且本来小池被抢走父母……” “谁抢走谁的人生，你心里清楚。” 楚清筠失去耐心，直接打断了他，回以同样厌恶的眼神。 他说的是周池抢走他在这个原著世界中的主角，但听在胡亦明耳朵里，就是在说真假少爷，楚清筠对周家没兴趣，却不介意将此作为武器。 不知道胡亦明这么“正直”的人，能不能心安理得：“吸着我的血，还跟我说得道多助？” 青年的眼中满是委屈和愤恨，好似真的遭受了不公，胡亦明语塞：“你……” 楚清筠却一秒变脸，将话题带了回去：“你相信赵义，周池可未必，小雌蜘蛛就要吃掉他的雄蜘蛛了——你怎么不知道，下一个不是你？” “你特么——” 暗恋的心事被说中，何亦明格外愤怒，伸手要去扯楚清筠的衣领，又生生停住。 楚清筠现在就是危险物品，这个节目里谁和他作对，谁就会被列入怀疑名单。 “你就干净了？你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立一个不在乎恶意的讨喜人设，就不怕翻车！” 胡亦明咬牙：“你在这儿跟我斗嘴有意义吗？小池的高度永远是你达不到的。” “没意义，” 楚清筠笑得开心：“但解气。” 周池一出隔间，就看到楚清筠朝胡亦明笑得一脸开朗。 “你做什么！” 他冲过来，推开楚清筠：“你已经抢走我的爸爸妈妈了，还要抢走亦明哥吗？” 胡亦明见周池这么紧张自己，刚刚的纠结和恻隐之心消失无踪，禁不住抿嘴一笑，抬手搂住后者的肩膀：“别担心，小池，我没理他。” 楚清筠直接绕过他们进了卫生间，似乎真的是来解手的。 “哥，抱歉，我刚刚一时着急……我真的有点生气了，我哥……楚清筠他想把脏水泼在我身上，那明明是赵哥自作主张……” 胡亦明皱眉：“是他做的？” “是，刚刚赵哥打电话就是说这件事，怎么办，亦明哥，外面已经有很多人猜是我了。” “别怕，清者自清。” 他眼神暗了暗：“赵义跟楚清筠本就有仇，跟你有什么关系。” 晚饭时，楚清筠跟队友一起到了食堂。 大家刚表演结束，有的人还因为队友的淘汰大哭一场，所以哪怕他们尽量早到，食堂里也有不少人在。 何月晋级了，见到楚清筠，主动招了招手。 后者以同样的动作抬手回应。 却不想食堂里大多数人看到他回应后，纷纷打起了招呼，给了他从参加这个节目以来，还没感受过的热情。 “楚清筠……” “恭喜你……” “我看了你的表演，太厉害了……” 就连柏维都走过来：“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你还挺有能力。” 楚清筠满脸不解地点头回应，一副被夸到不知所措的模样。 ——前踞而后恭，令人思之发笑。 ——也不用讽刺吧，楚清筠之前的表演确实很吸粉，何况他为了保护这群人，连那么大的委屈都忍下了。 ——楚清筠不说是为了保护自己吧，万一撕错了怎么办？ ——我倒是觉得这些人是为了排除自己嫌疑，他们肯定偷玩手机了！ ——哈哈哈哈小猫一脸懵，他不会这么快就沦陷吧？ ——我倒是觉得这群人容易让他那奇怪的自我评价系统崩塌哈哈哈。 …… 果然，等这群人散去，楚清筠皱着眉头，对邵然道：“他们疯了。” 邵然无奈：“你少说点话吧。” 18、测谎 因为比赛的淘汰机制，原本的三人组都变成了四人组，其他组内，无论心里怎么想，表面都是一片和谐。 唯独邵然这组，除了有个完全不受控的楚清筠，还有总是阴阳怪气，对上楚清筠就冷嘲热讽的自然卷宋旭阳。 整个节目中脾气最怪的两个人，全被安排进了脾气最好的邵然身边，众人看着这四人别别扭扭走在一起，不由向邵然投去同情的目光。 而邵然也确实很苦恼，他怀疑是节目组发现楚清筠和宋旭阳不对付，故意这样安排的。 食堂里，他和陈小迪习惯性地跟着楚清筠这个“吃饭困难户”先在所有食物区走一遍，宋旭阳抱着胳膊在跟在他们身边埋怨：“挑食这种毛病都是惯出来的，你们怎么想的，这么多此一举，这种人……” 不等被攻击的两个人说什么，楚清筠脚步一顿：“你能闭嘴吗？吵死了。” 宋旭阳瞪眼：“你……你嫌我吵！我还没嫌弃你挑呢！” 楚清筠直接将头扭向一边，不耐挥手：“你们三个去吃，离我远点。” 不用陪着他，宋旭阳反而更生气：“楚清筠！你就这么讨厌我？” 楚清筠：“不是针对你，我只是讨厌蠢货。” 宋旭阳：“你以为你比我好多少吗？我至少没被人光明正大绑着手报复！” 楚清筠：“好过演得稀烂，脚踩队友复活上位。” …… 两人旁若无人地吵了大半天，什么话都敢往出冒，把周遭偷听的人吓得不轻。 最终，这场小学生斗嘴以楚清筠的胜利结束，在队友们担心矛盾激化时，他们一个依旧慢悠悠地逛着食物区，一个满脸气愤地继续跟着，不见离开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下一秒会因为什么再次吵起来。 邵然头疼扶额，一直胆小怕事的陈小迪也挡在两人中间，时刻警惕着。 吵架期间，去五号区排队的人显然多了起来，楚清筠加快速度排过去，队友们鲜少见到楚清筠对食物展示出这么大的热情，好奇地跟过去看。 五号区的画风跟其他区明显不同，在一种长相潦草的炒菜和粗犷的西式速食中，一个个精致的莲花小碗中，鸡蛋羹被蒸得滑嫩细腻，中间还卧着一颗荷包蛋。 除此之外，还有介于粥和饭之间的浓粥，晶莹剔透的素馅烫面小包子……每一种都跟大多数人的口味天差地别，奇怪得很，却又异常精致，像是厨师精心准备给爱人的一样，充斥着专注和用心。 取餐落座后，陈小迪惊喜地看向楚清筠：“楚哥原来爱吃这些东西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吃够一顿饭的量！” 宋旭阳在一旁冷哼：“至于吗，像养孩子一样，他少吃一点还能把自己饿死？” 楚清筠扫他一眼：“怎么，你羡慕了？” “我羡慕你什么？我讨厌你还来不及。” “讨厌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 ——又吵起来了…… ——我之前看节目最讨厌的就是楚清筠和卷毛，没想到节目组把他们凑到一起去了。 ——哈哈哈哈哈邵然的表情好像家里熊孩子打起来的倒霉家长哦！ ——我好像发现小猫挑食的规律了，他是不是只喜欢精致的吃的？明明之前也有鸡蛋羹，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宋旭阳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楚清筠啊？总感觉他跟别人相处的时候都还挺正常，一面对楚就疯了。 ——哈哈哈因为心态不平吧？我记得比赛之前他还嘲讽过邵然，结果自己那组淘汰了。 ——说真的，我好担心这组的未来，主演和助演关系这么差，比赛可怎么办？他们不会一直这样吧？ …… 事实证明，网友的担心很有必要。 复活赛是三个助演协助主演，所选的剧本也都是主次分明，主要任务在主演身上，这使得助演们的工作量一下子下降，大多数人都选择趁这个机会社交或是展现魅力吸粉，唯独邵然这组准备得磕磕绊绊。 楚清筠业务能力强，还能将演戏和现实分开，宋旭阳却无法做到，每当楚清筠按照剧本靠近他，他就别扭起来，失误一个接着一个，连累他的队友一次又一次的帮他排练。 表演老师十分崩溃：“宋旭阳，你是对楚清筠有意见还是对我有意见？这么几句台词，不到20分钟的戏，你还能出多少错？” 后者总是低头认错，下次面对楚清筠时，依旧别扭，一周过去了，才勉强将戏练到中规中矩，未必会输，但作为有邵然和楚清筠两个实力派协助的队伍，中规中矩便是失败。 网友也从一开始的看乐子，逐渐积蓄起不满，吐槽宋旭阳的不负责任。 复活赛前一天，节目组为了节目效果，以缓和紧张气氛的理由将所有人召集在练习室，只在舞台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主持人在隔壁房间笑着朝镜头晃了晃手里的电子头盔。 “相信节目进行到现在，大家已经对每个演员有了初步的认识，但仍旧有许多好奇，今天我会带着大家一起对选手们进行更深入的了解。” “我们的选手会带着这个‘测谎头盔’接受节目组提出的询问，但实际上，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发光头盔，测谎的结果由主持人，也就是我，来控制。” 主持人一脸的坏笑，观众们在弄懂游戏规则后，也忍不住佩服起节目组的黑心，“测谎”的结果由主持人控制，如果结果错误，大概会让选手产生自我怀疑，更大的可能是被假工具套路出实话，被扒到底都不剩。 在一众乐子人观众的期待中，主持人走进练习室，抹去“测谎头盔”的真假，把规则讲给了观众和选手。 听完这个规则，大部分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却又因为摄像头的存在强颜欢笑，笑得十分为难。 节目组坏心眼地挨个给人特写，观众们只是看这些人的表情，就笑得不行，看他们因为一个假的机器焦虑，会有一种站在上帝视角戏弄人的快乐。 除了一些本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演员，公认“单纯”的楚清筠反而看不出什么担心，但也对其他选手的秘密没什么好奇，无聊地撑着脸。 每个选手需要回答三个问题，第一个上场的是因为楚清筠的缘故，终于被人记住名字的何月。 小姑娘戴上头盔时，手指都有些发抖。 “不用紧张，” 主持人笑得和蔼：“我们不会问太过分的问题的。” 这句话给了何月鼓励，她稍微平静下来，紧接着就听主持人开口：“请问，你觉得自己是本组最漂亮的女生吗？” 何月：？ 这是人能问出来的问题？ 何月的那组有三个女生，这种问题，无异于问小孩子，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何月的队友在旁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倒是忘了担心自己，幸灾乐祸地催促她快回答。 何月咬牙：“当然不是。” 下一秒，头盔发出滴的一声，亮起了显示撒谎的红灯。 “我真的没有这么觉得啊！” 何月手忙脚乱，吓得一个劲儿摆手：“怎么可能这么想，那也太自恋了，我认为演员最重要的还是演技。” “滴——” 还是红灯。 跟何月一组的女生并没有生气，他们笑得前仰后合，跟何月开着玩笑：“没关系，我们心里最好看的也是自己！” 完全没有撒谎的何月：…… 后面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逼减肥期的女生说体重，让谎报身高的男生讲身高，节目组看热闹不怕事大，将不少选手问得面红耳赤。 周池上场时，第一个问题就引起了第一次全场沉默：“网上有很多的评论都说在第一场公演时，选手楚清筠的表现可以碾压你，你生气吗？” 19、实话 这个问题落下，之前起哄的选手都安静下来，有的一脸震惊地看着主持人，有的则偷偷瞥向楚清筠。 楚清筠和周池的关系，是这个节目里最广为人知，却也最不能提起的，哪怕外面不停将两人拿来对比，但在节目中，他们连同屏出现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这一切当然不是为了照顾楚清筠这个新人的心情。 所以节目组到底怎么想的？他们这么问，就不怕周池翻脸？ 戴着头盔的周池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确实愣了一下，但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他露出标志性的笑容：“我没有什么可生气的，哥哥是科班毕业，他的演技好是事实，无论我们私下关系如何，我都会将它作为这次比赛的竞争对手尊重。” 多么有气度，多么有格局，其他人听见他坦坦荡荡的发言，不由露出钦佩的表情，又转头去看楚清筠。 镜头也切向同个方向：只见楚清筠双腿屈膝抱在胸前，弯折的身体让人不由想起他上次表演时的那一场天鹅引颈，下巴轻轻架在膝盖上，给脸颊压出了一点点肉，凭空添了几分稚气。 只是表情依旧如之前淡漠，眼神间蕴着冷意，丝毫不见因周池的话动容。 一个不计前嫌有风度，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高下立现。 ——呜呜池池也太善良了吧！楚清筠真不要脸，要是没有池池铺路，他哪来的这么大热度！ ——什么叫格局大！有池池这样的弟弟，我做梦都能笑醒好吗！ ——这段时间在楚的通道久了还挺喜欢他，但他对周池这么没礼貌，实在没得护。 ——啊啊啊我要气死了，他是块木头吗！ ——塘姐能不能少自我感动，是处楚清筠逼他这么说的吗？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想洗白吧？ ——池池好棒，大家别去理其他人什么反应，我们问心无愧就好。 …… 主持人一脸感动，头盔在周池话落后亮起了代表诚实的绿灯。 周池双手扶住头盔，笑道：“怎么变成了绿帽子” 一个玩笑缓解了现场的尴尬气氛，选手们也跟着大笑，看起来跟周池更亲近了。 主持人又问了两个不疼不痒的问题，又嘻嘻哈哈地换成胡亦明，逼问他是不是喜欢周池，引起弹幕cp粉的尖叫刷屏和唯粉的不满。 楚清筠抱着腿，无聊地吹了吹滑到额前的鬓发。 看来导演哪怕将使坏的人送去了警察局，也没打算现在与赵义撕破脸。 这场突兀的游戏目的实在是不能更明显，只是不知道，他格局大的好弟弟给他准备了什么问题。 又等了大半天，没上台的只剩下两个人，一个宋旭阳，一个楚清筠。 节目组是懂得炒热度的，自从他们两个第一次吵架开始，就永远将他们安排在一起。 主任人笑得不怀好意：“你们二位谁先来？” “我来！” 宋旭阳本来对这个游戏没有多大的兴趣，但一看到能把楚清筠压在后面，立刻来劲了，将头盔套在自己头上。 主持人：“请问，你是否在参加节目前认识楚清筠？” 楚清筠第二次被que，又收获了一波注视：无论是对手还是队友，都没有听过他们之前认识的消息，节目组怎么问出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楚清筠倒是懂了。 宋旭阳对他的针对性太强，换谁都会怀疑，周池上次试探无果，大概谁想借这个机会试探他到底有没有失忆。 可……确认他失不失忆，对周池有那么重要吗？ 另一边，宋旭阳也是一脸的疑问：“这算什么问题？” 主持人避而不谈：“请回答。” 宋旭阳黑着脸，不情不愿地点头：“嗯。” 头盔：绿灯。 这个点头引起不少人的惊叹，他们跟楚清筠没什么交流，但和宋旭阳的关系还不错，可是却从没有听他透露过这个消息。 “第2个问题。” 主持人：“我们好多观众都认为楚清筠在节目中的巨大转变是因为被人魂穿或是失忆，你作为曾经认识他的人，觉得他还记得你吗？” 图穷匕见，其他选手和观众都因为这个操场有满是针对性的问题笑起来，有人还借机控诉节目组不做人，唯独两位当事人和一旁的邵然没什么反应。 宋旭阳回头与楚清筠对视，后者姿势不变，将头支在膝盖上，静静地看向这边朝他眨眼，颇有些单纯的模样。 如果不是知道这个人有多无情无义又诡计多端，他几乎都要心软了。 主持人在一旁催促：“请回答。” 宋旭阳嗤笑一声：“就他那个欠嘴，你觉得像是不认识我的样子吗？别被他之前老实的模样骗了，节目之外比现在还烦人。”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大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明明你才是嘴最欠的那个吧！ 主持人笑着问：“这么说，你们以前就是这样相爱相杀？” “相爱？” 宋旭阳冷笑：“我可高攀不起大少爷，我们俩只有相杀。” 说完回头白了楚清筠一眼。 楚清筠朝他扯了扯下眼皮。 两人稚气的动作逗得众人大笑，主持人按了绿灯，最后终于问了关于宋旭阳本人的问题。 半分钟后，楚清筠戴着头盔，坐上了主持人对面的椅子。 主持人：“节目组给你准备的问题很犀利呀，做好准备了吗？” 楚清筠点头。 这大概是除了第一场公演外，他和周池的第一次交锋，当然，他也不觉得当初绑手事件和周池无关，系统说过，赵义对周池的爱无比“伟大”，愿意替他扛下所有脏事，当初是谁的主意也未可知。 “第1个问题。” 主持人：“请问你豆腐脑是吃甜口还是咸口？” 楚清筠：“我不吃豆腐脑。” 头盔：绿灯。 主持人：“第2个问题：说出一个你们队里你最喜欢的人。” 楚清筠：“楚清筠。” 主持人：“这也行？完了，我后悔这么提问了。” 楚清筠：“这是事实。” 主持人无奈，让头盔给了绿灯。 经历了一系列犀利问题的选手们纷纷抗议：“太不公平了，怎么到他那里问题就这么简单？” 而一直等着看节目组还能怎么搞事的观众们也大失所望。 ——可恶！竟然有人不吃豆腐脑！甜党和咸党一同震怒！ ——节目组在搞什么？在别人的问题狂que楚清筠，到他这里了，反而问一些有的没的。 ——哈哈哈至少我们知道了小猫不吃豆腐脑。 ——最爱的人是自己，不愧是你。 ——本质就是自私自利，有些人是疯了吗这也能夸？ ——楚清筠是导演亲妈吗？凭什么到他这里就这么善良！ ——＋1，严重怀疑楚清筠暗箱操作！ ——有病吗？知道头盔是假的才是暗箱操作，编这种问题有什么用？ …… 主持人对选手们的抗议置若罔闻，缓缓开口：“第三个问题，请问你有爱人了吗？可以结婚的那种。” 话落，刚刚起哄的选手们都懵了，怔怔地看过去。 这个问题倒是不简单，但也太损了！别说这个阶段适不适合把感情公开，当初参加节目的时候一项要求就是对外要保持单身形象，如果承认了，那可涉嫌违约！ 选手中，几个暗中谈了恋爱的人感同身受，不着痕迹地将视线移开。 楚清筠不由翘了翘嘴角。 不知道是他的那位亲生母亲和赵义合作还是通过周池透露的……在医院，周太太被气走时，看起来没有完全放弃把他卖出去的想法，那就只可能是周池了。 这么大个把柄，竟然要用在这种似是而非的地方吗？穿书者还真是个废物，连这种沉不住气的人都打不过。 他开口：“没有。” “滴——” 头盔亮起了红灯。 主持人笑笑：“真的没有吗？” 楚清筠：“没有。” “滴——” 红灯。 主持人摊手：“看来头盔说，你在撒谎。” 楚清筠十分贯彻人设，低情商地在前辈面前向后一仰：“这是唯一的答案，我倒是有爱的人，如果未来能和自己结婚，我的回答就是有了。” “上一个问题你已经耍过无赖了，”主持人笑着，依旧不依不饶，按了红灯。 “至少让我挖出一个大料吧？” “大料吗？” 青年抱臂，懒懒地开口：“还是有的。” 他举起一只手。 “一：头盔是假的，控制灯的是你或工作人员。” 主持人一哂，便看他比了个“2”。 “二，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我是主角。” 众人：？ 怎么气氛突然玄幻起来了？ “三，我从来不认识宋旭阳；四，我的结婚对象就在这个节目里。” 最后，他举着的四根手指停留在发誓的动作：“这4句话，有两句是真的，一句是假的，一句不确定。” 大家被他绕得头晕，有人细细琢磨，有的则以为他在故意报复主持人的纠缠，笑着看热闹。 主持人被逗笑：“太复杂了，所以哪两句是真的？” 楚清筠学着他摊手，将头盔摘了下来，动作间，“不经意”地与周池短暂对视，然后站了起来：“您自己猜吧，三个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 不远处，周池接收到了他的挑衅，暗中捏紧了拳头。 欺负大家大半天的主持人终于碰到了个硬茬，选手们在下面欢呼着迎回楚清筠，有比较活跃的学着楚清筠的样子，也编了很多离谱的信息，让主持人去猜。 后者被堵得满脸无奈，最终还是导演出面宣布结束，公布了头盔为假，亲自为楚清筠的回答按了绿灯，大家才放过这位前辈。 ——哈哈哈小猫真的好聪明，是谁说他的问题简单的？上来就说人结婚了，节目组真的狠。 ——有人注意楚清筠的四句话吗？已知第一句一定是真的，那下一句真的是什么？ ——无论哪个都算大料，主持人得偿所愿。 ——我不管，我相信四是真的，小猫和邵然给我结婚！ ——这么说我作为弹幕也参与这个节目了，不装了，我就是小猫的结婚对象。 ——尝试分析一下，我觉得楚清筠是在玩文字游戏，二和四都留有余地，如果2是真，他可以说一本书只是比喻，每个人都是自己世界的主角，如果是四，他只说了结婚对象，可没说这个机会是未来，现在还是过去，完全可以说是未来结婚对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都没说，还可以算是实话。 ——什么乱七八糟的！就看到他在那里装b！ ——服了，低情商怎么了，我们智商高呀，他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想好这么一大串的！ …… 在观众们意犹未尽的时候，选手们已经渐渐分散开，为明天的比赛做准备。 和其他人相比，楚清筠这组有点过于安静了。 邵然低头认真地想着什么，总是吵架的两人依旧别扭着，一言不发，陈小迪受不了这个气氛，尴尬地笑笑，试图缓和气氛：“那个，快到晚饭时间了，要不我们去吃点什么？” 沉默的两人同时默契抬头，看向对方。 宋旭阳首先沉不住气：“你那第三句说的有没有点良心？谁都能拿来利用？” “那句是假的。” 楚清筠瞥他：“不过，上午排练那么差劲，我宁可从来不认识你。” “你！” 宋旭阳握紧拳头，憋了半天，忍住没将两人心照不宣的事说出口，只暗示道：“主持人倒是给了我提醒，为了你之前的糟心事耽误我现在的比赛才是疯了。” 他的意思很明了，他经过主持人提醒，猜到楚清筠失忆，却还是帮忙掩护，说明他们关系还不错，又说之前的糟心事……那是后来又闹掰了？ 很多人面对闹翻的朋友，确实会很别扭。 楚清筠思考时，宋旭阳涨红着脸，不停地利用走动捶自己的大腿。 有什么比阴阳了大半个月，结果发现对方失忆了还丢人的！他之前的行为简直成了笑话！ 楚清筠也是脸皮厚，不记得他了，竟然还好意思跟他骂得有来有往！什么自来熟！ 宋旭阳碎碎念着尴尬，楚清筠突然抬眼：“你不别扭了？” 宋旭阳愤愤道：“你都不别扭，我凭什么别扭？” “那好。” 楚清筠停下脚步，一手一个扯住邵然和陈小迪的脖领。 邵然猛地回神：“怎么了？” “你们先去吃。” 楚清筠松开他们：“我先带他重练几遍。” 大厦占地面积广，走着去食堂怎么也要10分钟，太耽误时间。 邵然一头雾水，在旁边偷听了全程的陈小迪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同时有些兴奋。 他刚触碰到演员的门槛，自然是希望自己的每一个舞台都是最好的，于是自告奋勇：“那个，楚哥，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吧，我也想再练练，然哥演技好，让他去吃。” 邵然见状笑出了声：“陈小迪，你这么快就叛变了。” 陈小迪不好意思地挠头，邵然在他肩膀捶了一拳：“一顿不吃没什么，咱们一起去练，练完了去我宿舍吃零食，我偷藏了不少。” 宋旭阳见三人几句就把他安排了，不由抗议：“什么啊，什么就去练？你们问过我了吗？” 楚清筠嫌弃的视线投过去，把他没说完的话噎了回去。 “给我练。” 楚清筠丝毫没有对待刚刚帮助他的人应有的客气，揪住宋旭阳的领子，带着另外两个幸灾乐祸的队友，将他扯进了练习室。 “明天要是不晋级，我会让你后悔认识我。” 20、复活 复活赛如期举行，依旧是舞台剧的形式，还是那个舞台，一共5个选手，按照导演给分排名，选三人晋级。 宋旭阳排第二出场，昨天被楚清筠拉着练了一晚上，他整个人都有些没精打采的。 “他这样行吗？” 陈小迪有些担心。 “没事。” 楚清筠正整理头套，头也不抬地答道：“正好让他保持这个状态。” 他们这次的剧本节选自一部民国电影，讲的是一个在外求学多年，一直与家中通信的男人，学成回国后立刻往家赶，却在回家后发现母亲已经去世，这些年他看到的都是母亲怕他在外担心，临行前写好的。 宋旭阳的角色是主角，现在的状态恰好与主角舟车劳顿的状态相和。 看宋旭阳被楚清筠气得一个劲儿翻白眼，陈小迪安慰他：“阳哥别太在意，楚哥就是这样，一沾戏就特别认真。” “我能不知道吗？” 宋旭阳不领情，看起来还有几分吃味。 “我们俩早就认识了。” …… “所以，所以……母亲已经走了。” 比赛的舞台上，主角拿着几张薄薄的信纸，瘫坐在地，双手颤抖，眼泪断线一样纷纷滴落。 扮演管家的楚清筠贴着胡子，像是要把他当成孩子一样抱起地向前伸着双手，纤细又故意佝偻着的后背弯下，心疼地拍了拍牵着的肩膀，真的演出了上了年纪的人那种老态龙钟。 “少爷，节哀啊。” …… 只可惜节目组定位给配角提供更加细致的妆造，他露出的手纤长白皙，完全就是一双年轻人的手。 表演结束时，四人一同站到舞台上，导演们都给出了极高的评价，不过今天的评委席多了一位女导演，表演老师也参与了点评，只是不评分。 表演老师很是震惊：“我发现你们总是能在正式表演时排练好得多，尤其是楚清筠，可以看出你很有经验和功底，一定是观察模仿过老人的走路形态，才能表现得分毫不差。” 又是经验…… 他已经听表演老师第二次说起有经验了。 可他的记忆中，只有一年准备艺考的时间，哪来的经验丰富？ 尽管楚清筠不愿承认，她夺回身体的同时也继承的穿书者这4年对他身体的影响，比如那毫无预兆，不知什么时候会犯的病，或是表演老师口中的——演戏经验。 看来他有必要去了解一下穿书者这四年都做了什么。 比赛最终的结果没有什么悬念，宋旭阳和另两位女生晋级。 只是这一次，大家都不太敢欢呼庆祝。 因为周池做助演的那组输了。 周池拉着那位选手不停落泪，再加上昨天洗白的光环还在，收获了不少欣赏和好评。 看现场观众的态度，楚清筠也猜到，对方昨晚的洗白大概成功了，不出意外，对于绑他手那个人的猜测，大概也会渐渐失去风声。 不过楚清筠的心态还好，他从没有打算一下子就将人气顶尖的周池拉下来，反正昨天，对方也没从他这里占到便宜。 “喂，你又不用避嫌。” 宋旭阳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恭喜，见楚清筠若有所思，不满地推推他：“喂，不为我高兴吗？” 楚清筠侧目，挑剔地看了他一眼，终于在队友们期盼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演的不错。” 这两个字似乎比主持人公布的结果还有魔力，陈小迪和宋旭阳击了一掌，欢呼出声。 不远处，还抱着哭的周池和淘汰选手被这个声音分心，转头去看热热闹闹晋级的一群人。 “……是我们的错，让你淘汰了。” 周池的声音停了几秒，又继续。 被他拉住的男生心中大为感动，不再被后面的声音吸引，想着对方还在哭，不顾自己现在的难过，放软了声音，慢慢将头转回来。 “我没事，你……” 未等说完，他猛然看到了周池低头掩盖，摄像机拍摄不到的表情，吓得将话全噎了回去。 那个表情，充满了厌恶和……嫉妒？ 周池嫉妒楚清筠？疯了吧？ 这个猜测，比阿根廷队羡慕国足还离谱。 看到了周池这个表情的他，不会有危险吧？ 淘汰选手被他吓得一个激灵，转瞬间，这个表情又不见了，依旧是周池那张挂着完美柔和的微笑的脸。 “嗯？你要说什么？” “没，没，没什么，我是说，全都是我表现得不好，还有谢谢你们帮忙。” 握着他手的周池眨了眨眼睛：“不用客气啦～” 最终淘汰选手讪笑着抽回手，随着主持人发话，忙不迭地奔下台。 舞台上，选手们都已经冷静下来，主持人拿着手卡：“复活赛结束，我们将进入下一轮积分赛，从下一轮开始，我们将会把录影棚搬上舞台，摄像机实时拍摄切换，再同步将拍摄画面播放给评委观看。” 舞台剧终究不在他们未来的职业规划里，拍摄的形式也能更好地掩盖体态不好、在别人说台词时不知道该做什么的问题，选手们听了这个，都高兴起来。 “大家别高兴太早。” 主持人声音一顿，又露出与昨晚一模一样的坏笑。 此时，下面总是给人挑错的方卓导演也跟着笑起来，吓得众人更是ptsd。 紧接着，便听主持人道：“身为演员，多少都会遇到角色男扮女装或女扮男装，甚至直接扮演另一个性别。 站在完全不同的立场上进行演绎，也是对演技的极大考验。” 听到这里，楚清筠眉头一挑。 其他选手也多少猜出来了，表情五彩纷呈。 主持人达到目的，大笑着宣布：“下一轮比赛的主题是——反串。” 21、选择 如今的社会风气比四年前开放了许多，但一些性别上的刻板印象和偏见仍旧存在，听到反串，有的选手接受良好，甚至暗中计划起怎么借此赚镜头，也有几位男选手满脸的不能接受。 胡亦明就是其中之一。 演出结束后众人按照流程去演播厅进行后续拍摄，他破天荒没有哄着眼泪汪汪的周池，任凭他被其他跃跃欲试的选手簇拥着往前走。 在遇到周池之前，他一直是直男，喜欢上周池，也是因为刚见面时周池一个人离开家，柔柔弱弱地像个小姑娘，激起了他的保护欲。 所以性向的改变不代表观念的改变，他一想到要穿女装，就忍不住地暴躁。 “烦死了，我一点都不想女装！” 往前走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宋旭阳的声音。 紧跟着，是陈小迪的提醒：“哥，是反串。” 宋旭阳：“有什么区别！不还是穿女装？我的一世英名都要毁了！” 这人倒是口无遮拦，和楚清筠颇有几分相似，但楚清筠的口无遮拦显然都是有目的性的，就算讨厌他至此，胡亦明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很聪明，就因为他哪怕挨骂都坚持对小池横眉冷对，至今还有观众觉得小池私下里欺负过他。 身后，陈小迪不停地安慰宋旭阳，可惜总是安慰不到点子上，宋旭阳那个神经病还在不停地干嚎。 “吵死了！” 楚清筠开口，解救了胡亦明的耳朵。 他故意让步调与后面一致，想听楚清筠怎么说服宋旭阳，顺便给自己找一个接受反串的理由。 只听身后楚清筠道：“不穿就光着，光着不丢人。” 宋旭阳大概也发现了自己的烦人，终于降低了音量：“凭什么听你的，女装就女装，光着才更丢人。” 胡亦明：…… 真是毫无帮助。 * 前两次选剧本，演播室都是摆着电影海报，组队成功后，选手们再各自站在选择的剧本后，今天却和往常不同。 偌大的演播室按照狗镇模式被分成了六个部分，每一部分都被装扮成相同的化妆间，每个化妆间，都摆着三套不同的服装，有些经典的，一眼就能看出它出自哪部作品，有的完全看不出来。 楚清筠作为与社会断层了四年的人，只认得出一组的服装。 出自楚清筠很喜欢的一部经典电影，那套里的女生衣服与其他组比甚至有些作弊，是京剧的花旦宫装。 京剧戏服繁杂宽大，可以完美地掩饰住男人相对壮硕的身形，也最难出错，何况历史上本就有男旦的存在。 “楚哥，你怎么一直盯着那套？” 陈小迪突然用不小的声音问楚清筠，引得不少人听见，顺着他看了过去。 “没什么。” 楚清筠收回视线，好似刚刚没有表现出对那套衣服的渴望。 但好像已经晚了，选手们的目光在楚清筠和那套戏服中流转，好似掌握了什么密码，只是谁都没有看到，陈小迪背对着镜头，邀功地朝楚清筠笑起来。 “这次我们改变选角色的模式，不公布剧本，不首先组队，演员只选择戏服，男选手只能选女性戏服，女选手选男性戏服，然后按照没人所选戏服代表的角色，自行组队。 所有人有十分钟时间先了解一下你们一会儿要选的衣服，现在开始计时。” 这次竟然不先组队了！ 已经习惯现在的队伍，并且跟队友们建立了很好关系的选手们开始不舍。 先选角色再组队，不确定性太强了，演员是能互相成就的，就像楚清筠和邵然之于陈小迪，能把他从c带到a，当然，遇到差的，也会被拖下水，何况这个节目也不是所有人都关系好，除了楚清筠和周池这对真假少爷，其他选手也有不少在私下里有嫌隙的。 大家各怀心思，所以看戏服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我太不想跟你们分开了。” 陈小迪垂着眼睛跟在楚清筠和邵然身后，也不看衣服，就紧紧贴着他们走。 邵然揉揉他的头发：“我也很不舍得。” “我从参加这个节目就跟然哥和楚哥一起排练，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跟别人合作……” 陈小迪越说越难过，马上就要哭出来，他扯了扯楚清筠的衣角：“楚哥，我不在你身边催着，你要记得吃饭啊。” 楚清筠细细看过他之前关注的那套京剧戏服，无情地转身：“有这个时间，你应该挑好角色，多留几轮。” 陈小迪：“呜。” 邵然看中了远处的一套唐制龙袍，他推推楚清筠：“我猜那套应该是女帝，先去看一眼。” 言罢提前离开。 这边，陈小迪站到之前邵然的位置：“哥，我能看出来它们出自哪部电影，但是不知道哪个适合我，我之前觉得龙天太不适合我，没想到后来又能烟，所以我……” 楚清筠“嗯”了一声，继续在下一套女装周围转，每套看一圈，绝不多留，也没有立即回答陈小迪的问题。 ——陈小迪是不是太没主见了？怎么这也要问？ ——话说楚清筠是不是太无情了，好歹合作了两周的队友，干什么这么冷淡！ ——诸位是第一天看节目吗……小猫不一直都是这样？ ——导演组真的好会啊，短裙、洛可可、旗袍，都是很有代表的女性服装，我没法想象这群男人穿上这些衣服的模样。 ——盲猜一会儿会发生抢角色大战，我已经看到好多人盯上同一套衣服了！ ——泥塑粉的天堂了属于是。 ——啊啊啊啊这期真的好精彩，我今天就住在这个节目不走了！ ——小猫怎么也看京剧戏服啊，老婆的脸穿任何女装都全胜的好吗，醒醒你可是长发都不违和的神颜诶！ ——池池选短裙！这套是去年大火的音乐电影，想看崽崽穿短裙跳舞！ …… 十分钟过去一半，楚清筠已经将所有的女装看完，邵然也看完了，回来找两位队友。 楚清筠：“确定了？” “嗯。” 邵然：“唐装多少能遮住点，而且那可是女帝，只是可惜我们没法继续组队了。” 女帝那套是一女装两男装组合，也就是说，邵然如果抢到了角色，就要与两位女选手一起搭档。 楚清筠点头：“祝你成功……陈小迪。” 陈小迪竖起耳朵：“嗯？哥，我在。” 楚清筠轻轻歪头，对方立即凑了过去：“京剧戏服和洛可可礼裙都能遮住身体，会是热门，不好抢，旗袍需要很高，还要学穿高跟鞋，你长得瘦，个子矮，也不太适合，我的建议是在格子短裙和紫色礼服中选择，但……如果可能，也抢一下洛可可，它看起来会是好本子。” 陈小迪连连道谢。 楚清筠每次都超出所有选手的演技和科班身份让他几乎代表正确，旁边有人听到他给陈小迪分析，忍不住地羡慕。 “你可真鸡贼。” 宋旭阳在一旁说风凉话：“怎么不建议他选你喜欢的京剧那套？怕他跟你抢？” 楚清筠侧目：“你吃醋了？想让我也给你建议？” “谁！你从哪儿听来的吃醋！” 宋旭阳暴躁地跺脚离开，在下面又走了一圈。 半晌绕了回来，别别扭扭开口：“那个，你什么建议？” 楚清筠：“嗯？” 宋旭阳：“你不是说要给我建议吗？我适合哪个？” 楚清筠：“建议光着。” 22、公平 在宋旭阳被气得跳脚时，十分钟到了。 选手们按照上次的经验，都觉得选择顺序是按照直播间热度的排名，已自动在心中猜好了自己大概能选到什么，可很快，导演就宣布了新的规则：自由选择。 “请每位选手不要再与同伴交流，将想要选的衣服编号写在纸上，经节目组统计整理后，选到同一角色的选手公平竞争，输掉的选手，不能再选择其他人第一轮选过的角色。” 节目组还真是用尽办法挑拨。 之前排名靠前的，开始担心心仪的角色被抢走，靠后的也忐忑不已，害怕竞争。 在选手们的怨声载道中，导演安慰道：“这样选择也是为了公平，所有选手都拥有同样的机会。” 这倒是真的，毕竟在这些衣服中，有些的人气是真的高。 工作人员很快发下来纸和笔，选手们或坐或站，将编号和自己的名字写下来上交。 十八个结果整理得很快，导演拿到结果时，先是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后抬起头：“这个结果……我真的没有想到。” 他首先宣布了女生们的选择，女孩们不知是不是约好了，几乎没有选择重叠的，只两个人选了同一套民国军装，节目组请来的动作指导临时教她们一个挽刀花，两个女生各自做了一遍，由动作指导评出学得最像的一个。 最终何月获得了这个角色。 男生们将这个竞争方式放在眼里，转眼间，已经有人开始暗暗练习起了女生的姿态。 “下面这个角色，有五个人竞争。” 导演的下句话，引起一片惊叹，只见他的手指向那套从一开始就备受瞩目的京剧戏服。 意料之中。 不说电影本身就是很多人的白月光，单看楚清筠对它表现出的喜爱，就会有很多人受影响选择这套。 “竞争这套衣服的有周池、崔赫……汤景一。” 众人听导演一个一个地将名字念完，发现了不对。 竟然没有楚清筠？ 不少人偷偷看过去，只见后者老神在在地抱臂站在外围，一脸悠闲地看热闹。 而在他身边，陈小迪掩着嘴偷笑，又要装成无事发生的样子。 他不是喜欢这个角色吗？从进入就盯着，为什么最后没有选？ 陈小迪为什么要笑？是这个角色有什么问题吗？ 一时间，因为楚清筠影响选了这套的选手们，表情都不太好。 可事实上，楚清筠从来没说过，想要选那套戏服。 他只是在大家闲聊时，偶尔听说汤景一出身京剧世家，又恰好觉得周池会故意跟他抢，所以多看了两眼。 至于其他人，只能说敢凑这个热闹，勇气可嘉。 “我简单教大家一小段动作。” 指导老师对走出来的五人道：“先内双，再外双，这样切换着移动一段距离，这叫云步。” 除了汤景一，其他人都七扭八歪地移动着，然后就绝望地听老师继续：“之后——我们将手抬起，接一个亮相。” 京剧的功夫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众人看到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汤景一几乎与老师相同的动作和与其他人的僵硬，都有些不敢相信。 “小汤可是出自京剧世家。” 汤景一的前队友给大家解疑。 正在练习的选手们也听到了这句话，知道无法挑战人家的专业，瞬间泄气。 反正节目里的顶流周池也在其中，有他跟着一起，那自己应该也不算丢人。 这时的周池才明白，他被楚清筠算计了。 摄像头离得远，他借着身边人的掩护，冷冷地瞪了一眼楚清筠。 后者一笑，对他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 “你被骗了。” 陈小迪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口，想让他高兴得别那么明显，但自己也忍不住地笑个不停。 他刚刚被楚清筠安排添油加醋时还不理解是什么意思，现在却明白了，被楚清筠这样一引导，他选择的短裙，邵然想选的女帝唐装，几乎没有被抢走的可能。 但楚清筠又实在什么都没说，让那些人想埋怨都师出无名。 另一边，五位竞争者已经开始表演。 汤景一的实力没什么悬念，只一段小小的云步，再加上一个亮相，就自带风韵，赢得了一片掌声。 在他后面的三位心知没有胜算，都随便一走，其中一位还差点摔了。 最后一个是周池。 虽然是微笑上场，但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笑的勉强和僵硬。 这个节目从开播开始，就有人称其为“二十八背景与两位大少爷”，周池和胡亦明作为流量，在一众糊咖和素人中，一直是人气断层。 哪怕后来邵然凭借口碑和跟楚清筠炒cp，吸引了不少好感度，爬到人气第三，还是连周池的一半都赶不上。 这样远远高于其他人的起点让他们从参加节目起，就享受着竞争对手们的讨好，与此相对，观众对他们的要求也被架高了一大截。 如果是往常，周池不介意服输，或者说，他的很大一部分唯粉，都是靠他装可怜虐粉得来的，他对此得心应手，但半小时前，他刚刚输了一场比赛，如果连一个小小的角色选择都输了，那么他在这个节目里被推得过高的地位，很快就要崩塌了。 何况失败的选手不能竞争第一轮被选择过的角色，而其他好角色，大概已经被抢完了。 还有楚清筠…… 他在写下这套衣服时，想象的是对方无论怎么努力，最终都会输给他，然后让那群摇摆不定的选手和观众们看看谁才是真的有演技，楚清筠之前的出圈不过是运气好！ 而不是让对方冷眼旁观他的失败！ 他忍着对楚清筠的恨意微微一笑，将双脚内扣又外扣，凭借做男团时的舞蹈基础，倒是完整地走了个云步，最后亮相，将老师的动作学了个形似。 大家都很给面子地鼓掌，但只要稍微有点专业知识，就可以看出他和汤景一的差距。 按照流程，应该由指导老师决定哪位第一，但场地中央的女士却有些迟疑，半天没有给出结果。 “呃，老师点评一下。” 导演在旁边提醒。 “小汤选手的云步十分标准。” 指导老师笑笑，问道：“请问京城的汤大家是你的……” 汤景一尽力压抑着激动：“是我爷爷。” 老师不住点头，给糊弄的三人简单说了下他们的失误，最后轮到周池。 “周池做得也很不错……”她语气迟疑，似是在等着什么。 被淘汰相对来说有些丢人，周池和汤景一的差距又太大，最好的结果是周池主动退出。 可周池却好像没看懂她的暗示：“《长生殿》是我很喜欢的一部电影，我从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也跟着电影里的人练习过。” 老师表情一顿，顺着他继续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最难得的是，作为一个没有京剧基础的人可以表现得这么完美，眉眼中也有贵妃的神韵。” 汤景一之前势在必得的笑容僵住。 但老师还在继续：“这一局是周池获胜，小汤选手的动作更流畅，但是你不能太信任你的技巧，除了形式，还要注重灵魂。” 指导老师说得冠冕堂皇，选手们也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只是谁都没有提出异议，汤景一呼吸急促地低下头称是，其他人，包括汤景一的好友，也默契地拍手鼓掌。 导演在旁边乐呵呵地站着，见告一段落，就要公布下一个选手的选择。 他不是看不到刚刚的不公，只是节目组与赵义签约时，本就在一些细节方面做出了让步，选角色的小小不公平，一位无人关注的老艺术家的孙子，还不至于让他们和现在圈里的顶流闹掰。 一切进行得那样自然，就像曾经众人默契地对楚清筠保持无视，如今大家也默契地接受，仿佛本该如此。 摄像头能表达的东西不如亲眼所见的现实，观众们看不懂云步、亮相，只知道两人动作差不多，而老师夸了周池有灵魂。网友，粉丝，纷纷为他欢呼这场胜利。 然而未等导演公布下一个人，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突兀的男声。 “老师。” 楚清筠举手：“不是说只比云步吗？怎么标准又变成了灵魂？” 23、合适 楚清筠的提问，让原本热闹和谐的气氛为之一震。 任谁都能听出来他对这个结果的异议，画面在他和老师的脸上来回切换，让不少观众都看到了老师脸上的僵笑。 ——楚清筠是不是有病！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笑死了还在质疑专业老师，他很懂吗？ ——可是我也觉得汤景一做得更好诶，人家可是来自京剧世家，难道不比节目组的指导老师专业？ ——big胆！敢质疑wd一哥！人家想要的角色，还能不是第一？ ——服了节目组了，既然谁红偏向谁，那还为什么要弄这么复杂的规则？ ——池池就是做得最好，不服你们自己去跟专业老师对线啊！ …… 弹幕因为楚清筠一句话吵得天翻地覆，镜头里，指导老师也开口了：“这位选手，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吗？京剧本就因素众多，评判标准也不是只有一种。” 对方说得有理有据，楚清筠扬眉，一副头一次听说的表情，诧异地看向汤景一：“是这样吗？” 这话满是阴阳怪气，被他视线扫到的选手全都不自觉地移开视线。 汤景一向他投来感谢的视线，但最终也没有说话。 “胡亦明。” 楚清筠突然cue到这个从来没有跟他有过交集，将“real”挂在嘴边的rapper：“你也这么觉得？” 胡亦明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会儿如果他的选择与别人相撞，他也会有一样的待遇。 可往常几乎已经习惯了的待遇，突然被楚清筠挑明，让他有种被扒光了嘲讽的感觉。 之前他因为对方对周池的态度，一直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楚清筠，还从来没有预想过这种，被对方在道德上俯瞰的感觉。 见胡亦明低着头没反应，楚清筠又看向导演。 “哥哥是觉得我不配吗？” 周池突然开口，表情受伤：“哥哥如果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冲着我来，不要为难别人了。” “没事没事。” 指导老师笑得和蔼，看起来真的像个高风亮节的艺术家：“这位选手不是专业的京剧演员，不知道动作流畅不算唯一的评判标准，情有可原。” 楚清筠依旧沉默，导演在远处不停地给他使眼色，陈小迪也暗中扯了扯他的衣摆，生怕他再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哦。” 不知过了多久，楚清筠才从鼻腔哼出一声：“是我不懂了。” 一时间，所有人，连带着汤景一，都松了一口气。 气氛又恢复如初，导演公布下一套衣服的竞选人。 而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弹幕已经吵了好几轮，又把这场架搬到了其他平台。 外面与消息闭塞的大厦不同，京剧也不是什么失传了，只有指导老师懂的技艺，不少曲艺学校的学生看了这段，也加入了讨论。 ——专业人表示，她在放屁，不看基本功看灵魂，这话也就骗骗傻子。 ——对，整个节目全是傻子，就楚清筠一个聪明人。 ——楚清筠才是节目唯一傻子，很明显就是节目组捧高踩低，就他说出来了，他不傻谁傻！ ——我懵了，所以到底是谁做得好？节目组在让着池池吗？ ——不是说周池一直是娱乐圈清流吗？前几天还说公平竞争，尊重对手来着，合着还是有暗箱操作啊…… ——池池就是有这个实力！你们觉得不公平可以去报警啊。 ——服了弹幕混进这么多黑子，老师都没有弹幕懂，承认别人的优秀很难吗？ ——恨死楚清筠了！他就是嫉妒池池比他优秀！ …… 这场被楚清筠挑明的矛盾没有很快平息，而是如野火燎原般迅速蔓延开，半小时后，#周池不公平#上了热搜，因为有汤大家的亲孙子在，吸引了很多的京剧专业人士下场。 有人将汤景一和周池的云步和亮相剪辑在一起，将周池动作中的微微驼背、不流畅衬托得更加明显，不少人对周池和那位指导老师破口大骂，骂他们暗箱操作，霸凌汤景一这个汤老的孙子，骂他们误导观众，曲解传统文化。 而周池的粉丝也不是好惹的，他们凭借娴熟的控评能力，一边将广场全都刷成周池的精修图，在那些发声的博主微博下“辟谣”，同时疯狂私信骂赵义和公司，质疑他们为什么不撤黑热搜。 最终，这场骂战以人多势众的周池粉丝胜利结束，不少粉丝闯入一些京剧剧团的超话嘲讽，在粉丝群内弹冠相庆。 只是经过这一场，周池之前经营起来的好形象有了裂痕，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疑这个节目的公平性。 这边，经过导演公布，陈小迪和邵然都选到了想要的衣服，空下几套无人选择的冷门戏服后，全场只剩楚清筠的选择没有公布。 “楚清筠选手最终选择的戏服是——08号，牡丹旗袍。” 竟然是旗袍！ 08旗袍在第五组，来自前几年大火的电影《血月》，是一部以女性身份为主体的战争片，女主角的身份是我方地下工作者，潜伏在一位军/阀身边做姨太太。 楚清筠选了这个角色，也就是说明，他会演女选手的小老婆。 不少男选手从心底对被女性压制感到羞耻，对这个角色避之不及，见楚清筠选了这套，都稍稍放下心。 已经站进这组化妆间的何月听见队友是楚清筠，兴奋地朝他招了招手：“快来！” 楚清筠走过去，站在他选择的衣服后。 《血月》的最后一套是芍药旗袍，大帅的五姨太，女主角的“姐妹”，这套在第一轮没有人选，第二轮时，没有抢到洛可可的宋旭阳不情不愿地站了过去。 “我们以后就是一组了，” 何月遇上楚清筠，心情很好：“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宋旭阳哭丧着脸：“合作愉快。” “有剧本吗？” 楚清筠看了看这个被打扮成民国风的化妆间，在三个被灯泡簇拥着的化妆镜下找到了剧本。 “《血月》你没看过吗？” 何月惊讶：“我以为你选这套是为了角色。” “是为了角色。”楚清筠点头，并未多说。 “他记性不好，看过就忘。” 宋旭阳在旁边给何月解释了一句，脸上挂着拉人下水的幸灾乐祸：“咱俩的角色是她的姨太太，我是别人送的小五，你是被她抢进府里的小六，你的角色可比我难多了。” 说话间，楚清筠简单过了一遍剧本：“这是喜剧片？” “喜头悲尾，虽然大帅逐渐理解接受女主的想法，但两人最后还是牺牲了。” 何月解释，看着有些忐忑：“你能接受吗？” “当然。” 楚清筠放下剧本，好似惊讶于她这样的提问：“这个角色很有魅力。” 他笑笑：“看来没有选错。” “你能接受就好。” 何月高兴起来：“我看到这套衣服的时候也觉得你很适合。” “现在组队完成，” 导演等众人与新队友熟悉，在一旁宣布：“为了让大家能尽快进入到角色中去，请各位选手在各自的化妆间现场化妆，并拍摄定妆照，定妆照将会作为未来一周的直播间封面。” 现场化妆，保持一周！ 在选手们的哀嚎中，笑眯眯的化妆师们出现在训练室，拖着一万个不愿意的选手们接受现实。 24、惊艳 较于男生扮女生，女生的反串更容易一些，加了垫肩后，化妆的大头都在脸部。 而男生们在第一步：换衣服这里就卡住了。 哪怕是节目里最瘦的楚清筠都有几根腿毛，反串是要漏腿的，所以节目组首先要求男生们脱毛。 除了戏服严严实实的周池，其他无一幸免。 “我穿的是长裙。”邵然靠着唐装逃过一劫，但很快又被造型师扯了回去：“你的片段要穿齐胸汉服，可以不除腿毛，但是要除腋毛。” 稳重如邵然，也发出了哀嚎：“不！” 节目组为了节目效果，安排的是最痛但最彻底的蜜蜡脱毛，在女孩子们已经换好衣服时，有几个只需要胳膊除毛的人已经涂上了蜜蜡，正生无可恋地等着它们凉透。 “你们要穿的是开叉到大腿的旗袍，所以胳膊，腿上，腋下，几乎所有地方，一点汗毛都不能留。” 男造型师手里捧着蜜蜡，忍着笑对楚清筠和宋旭阳道：“他们都可以留一点，只有你们俩必须全脱。” 宋旭阳哭丧着脸：“全脱……能算工伤吗？” 专业的楚清筠也没有立刻行动：“有摄像头……” 他能忍受疼痛，但是不能接受在镜头下这样无意义地暴露。 “这个放心，你们脱全身，肯定不能当众来，我们会暂时关闭通道的收音麦克，拉起帘子。” 说话间，帘子已经被现场架了起来，邵然第一个，摘掉了麦克，忍辱负重地走进去，半晌，伴随着皮肉撕扯的“撕拉”声，里面传出邵然的嚎叫。 用不着收音麦克，大家离着这么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宋旭阳腿已经软了，他试图甩锅楚清筠：“跟你在一块准没好事！” 楚清筠没理他，他在听何月传授经验。 “能够到的地方，你还是自己撕好一点，有心理准备，然后撕的时候屏住呼吸，其实只有第一下最痛，后面就麻木了，一定要保护好头发，千万别碰上。” 何月笑得无奈：“加油，撑住。” “好。” 楚清筠点头，拉着宋旭阳进了帘子里。 此时直播观众已经笑疯了。 ——哈哈哈我第一次看胡亦明露出这个表情，他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 ——这可是蜜蜡脱毛！我的天啊！想想都痛！ ——我之前还想着节目组让他们穿裙子，那一双双毛裤腿得多难看，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让现场脱毛！ ——最倒霉的要数楚清筠和宋旭阳了吧？ ——谁都不服的小猫竟然是接受最快的！果然一涉及到演戏专业，他就好听话。 ——他可是自己选的旗袍，现在要是不接受岂不是自打脸？ ——不管别的，就看导演现场脱毛，我对他们的反串形象有一点点期待了。 …… 帘子里摆了几个可以移动的医疗床，邵然泪眼婆娑地躺在上面，一边被涂蜜蜡，一边跟他们打招呼。 “你们脱下面还是上面？” 楚清筠：“全身。” 邵然：“哈哈哈哈哈。” 无论是多么坚不可摧的友情，在这种时候都会出现裂痕，不想在摄像头前出丑，溜进来做心理准备的陈小迪在一旁也笑了起来。 “楚哥，多亏了你的推荐，我只要脱腿上和胳膊上的就好了。” 楚清筠：“不用客气。” 他体毛不重，需要涂的面积不算太大，造型师本想让他一点一点来，楚清筠摇了摇头：“节约时间，一起来吧。” 帘子内众人都震惊地看向他，宋旭阳见他这么说，生出不知哪来的攀比之心，也悲壮地将衣服一脱：“我也一起来。” 蜜蜡不到十分钟就已经干透，造型师递给楚清筠一块毛巾：“如果不想被外面听到，可以咬着这个，干净的。” “不用。” 楚清筠将毛巾捏在手里，将头扭向一边，示意造型师动手。 造型师看出他是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于是也不含糊，“撕拉”“撕拉”几下，就将干了的蜜蜡用最快的速度撕下来，然后立刻将软膏涂到他被扯红的部位。 青年全程只发出几声闷哼，额头落了几滴汗，将周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不愧是能在舞台上生生掰断自己手指的狠人，他是真的很能忍！ 造型师都惊了：“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能忍住的，不，不疼吗？” 楚清筠擦掉额头疼出的汗：“还好。” 没有发病的时候痛。 邵然也在旁边震惊了一会儿，随即想起来什么，了然道：“我知道了，你今天是不是吃药了？” 造型师此时正在安抚其他人，周围没有外人，宋旭阳好奇地问道：“什么药？他吃了什么药？” “你不知道吗？” 邵然一直以为宋旭阳和楚清筠在节目外的关系很好，闻言看了一眼楚清筠。 楚清筠正穿衣服，不在意地点点头。 “抗抑郁的药一般都有点抑制疼痛的效果。” “抑郁？”宋旭阳眉头紧锁，看向楚清筠：“你小子都经历了什么……” 邵然穿好衣服，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俩。 宋旭阳终于趁着没有摄像头，将憋了一晚上的问题问了出来：“你真的想不起来我是谁了？” 楚清筠坦然：“最近几年的事都记不清了。” “最近几年？”宋旭阳没有如料想中那样接受，反而气哄哄地“哼”了一声：“所以你又一次没认出我！我昨天就多余替你瞒着。” “我们不是在这几年认识的？” 楚清筠蹙眉。 他十分确定自己十八年中不认识叫宋旭阳的，难道对方改名了？ “你是福利院出来的？” 这边宋旭阳已经不理他了，扬声叫来造型师。 楚清筠心里有底，也不继续追问，穿好衣服出了帘子，回到《血月》的化妆间。 “哈喽！” 化妆间里，何月已经穿上了军装，正在戴假发，见他过来，招了招手：“怎么样？刺激吗？我好像就没听到你的尖叫。” 话音落下，身后响起宋旭阳“啊啊啊——”的叫声。 楚清筠重新戴上耳麦：“我比较能忍。” 女生缓缓对他立了一个大拇指。 负责楚清筠的另一名女性化妆师走过来：“这个肚兜穿一下，可以换衣服了。” 楚清筠将道具接到手里，没有立刻穿上：“老师，肚兜不太对吧？” “对吧。” 化妆师忙着选衣服的尺码，在他身上比划：民国啊，电影里这段没有镜头，但是咱们不能不穿，不然戴不上假胸。” “可我看剧本上说，故事发生在19xx年，那时受到西方影响，新派女性都换成内衣了，女主角是洋文教师，应该不会再穿肚兜。” “啊？”化妆师动作一停：“你稍等……我去问问。” 楚清筠直接从她手中接过挑好尺码的旗袍，放下颤颤巍巍的硅胶假体，面不改色地在一众假体内衣中翻出一件只有一点弧度的棉质背心，对着镜子比了一下，确认大小。 将一旁化妆的何月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参加这个比赛，一直都是乖乖听从节目组安排，生怕惹工作人员不快，还从来没想过可以像楚清筠这样，为了角色的背景细节质疑化妆师。 好像不在参加比赛，这个角色真的属于他一样。 楚清筠注意到她的表情：“怎么了？” 何月“你，你对这些好了解啊。” “我妈以前是历史老师，我们家有很多相关的书。” 楚清筠放下背心，听见身后传来巨大的起哄声。 他回头看去，见已经有两组男生换好了女装，被摄像头和其他选手围着嘲笑。 “别，别看了！” 其中之一的陈小迪捂着胸口，表情绝望：“我被楚哥骗了，太怪了！一点也不好看！” 其他人哈哈笑着：“好看好看。” 楚清筠也被陈小迪的扮相逗笑，走进自己这区被围起的试衣间。 过了几十秒，刚刚去问导演的化妆师回来了：“我问了，确实有这么……嗯？楚清筠呢？” 楚清筠的跟拍摄像指了指场地中央被一道帘子围着的简易试衣间。 “他已经开始穿了？怎么这么急，还有假臀垫……” “谁？楚清筠穿上衣服了？” 刚脱完毛，湿着眼睛赶过来的宋旭阳听了个大概，直接大嗓门问了出来。 这一声瞬间吸引了后面众人的注意力。 “楚清筠穿上了！” “他的是什么？旗袍是吗？” 一群男选手中，有的穿了衣服，不甘心地想要看其他人的窘样，有的能拖则拖，用到处溜达逃避换女装，再加上好奇的女选手，一时间，众人，连带着导演都汇聚过来。 “又一位‘美女’就要诞生了。” 事实上，无论多秀气的脸，在没有化妆的情况下换女装，都有种强烈的违和感，大家已经笑过几轮，都期待着楚清筠这位被吹成“神颜”的脸翻车。 下一秒，试衣间的小帘子被一只素白纤长的手轻轻拨开。 众人移动视线，顺着那只手缓缓移到和手一般白皙，隐隐能看见青紫血管，干净到没有一根汗毛的手臂，再到散落在清瘦单薄肩膀上的细碎长发，不盈一握的细腰，细腻白皙的长腿…… 最终，一位冷清的古典美人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持扇，半掩着脸，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扇子遮住的半张脸和中性的半长直发让他看不出性别，凹凸有致却不过火的身材看起来恰到好处，将他身上富贵艳丽的牡丹图案穿得孤高脱俗，又自带一股子优雅别致的韵味，比不远处衣着京剧戏服的周池还有年代感。 宋旭阳：“我靠！” 众人：“我靠！” 观众们十分确定，他们听到了个别男选手吞咽口水的声音。 “宋旭阳，来扶我一下。” 扇子后，一双眼眶微红，水气潋滟的眸子在灯光下流转，传出了他们熟悉又讨厌的冷清声音：“我穿高跟鞋站不稳。” 25、赛制 ——天哪！一分钟我要这位姐姐的所有消息！ ——疯了，楚清筠穿女装真的毫无违和感！ ——哈哈哈哈他好聪明，遮着脸完全看不出男女。 ——啊啊啊啊啊美女！艳压屋里所有人！ ——好美好美好美！我恋爱了！ ——他好涩，腰好细，腿好长，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嫌弃他瘦了呜呜！ …… 楚清筠的直播弹幕还是第一次这样统一，他被宋旭阳小心翼翼地扶到镜子前，在众人的围观下，放下了折扇。 露出精致的侧脸。 还是那张脸，以前男装时不觉得，如今身着女装，那软软垂在耳侧的鬓角便柔和了他的线条，不像其他男选手穿女装那样违和，却也没有失去本身的特点，能看出是男性，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差异感，怪异又上瘾。 化妆师盯着楚清筠的屁股看了两眼，直接放弃了臀垫，两眼放光地朝他脸上招呼起来。 楚清筠让众人对旗袍的期待瞬间高了不少，宋旭阳被催着进了更衣室，半晌他含胸驼背地捂着胸口走出来，众人大笑一场，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宋旭阳跺脚：“你们礼貌吗！” “楚老师……” 化妆师突然改口，还在看宋旭阳热闹的楚清筠一开始没听出对方是在叫自己，待后者又叫一声，他才反应过来：“在叫我？” 化妆师紧紧注视着他，一个深呼吸后，压抑着激动，点了点头。 他只是给楚清筠简单打了个底妆，修了修眉，又涂了红唇，对方就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俨然就是个眉眼英气的御姐，甚至给人一种对方完全就是长成这样的错觉。 任何一个化妆师眼看着这样的奇迹在自己手下诞生，都无法不激动。 “我是在想，再真实的假发都有些多余，你能不能接受把头发烫一下？” “烫头发？”楚清筠抬眼。 “是，不过可以只用卷发棒，不会伤发质。”化妆师做好了长篇大论说服他的准备，却不想，楚清筠很好脾气地答应了。 “可以。” 化妆师愣住。 他们作为工作人员，也在一直看节目，楚清筠的不可控一直是公认的，据说导演组有事都怕控制不住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好说话。 化妆师抓紧机会，没有严格按照原来的电影，而是用卷发棒给他烫了几个大波浪，又用发胶固定，等做好妆造，又引来一阵赞叹。 还未等定妆照开拍，他在节目中的截图就已经 被转了出去，路人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就是前段时间那个身陷抢资源风波的男人，又坚持说照片被修过，直到被视频甩到脸上，路人才相信，真的有男人可以长成这样。 “楚，你是楚清筠？” 拍摄定妆照时，胡亦明也愣了半天，半晌，吞吞吐吐地问了出来。 周池这次也没跟他的好队友胡亦明一组，但两人还是在一起行动，听见胡亦明主动跟楚清筠搭话，差点把指甲扎进手心。 楚清筠本不想搭理胡亦明，看周池这个反应，好心瞥了后者一眼：“不是，我是何月。” 看出他在故意胡说八道，胡亦明没有再自讨没趣，可还是克制不住直男天生的劣根性，一眼又一眼地往他身上瞟。 不只是胡亦明，其他选手，甚至摄像，都在齐刷刷地给楚清筠注视，之前一直与他交集甚少的汤景一看他穿着高跟鞋站不稳，还搭了把手，一时间，被众星捧月的换了一个人，显得浪费口碑抢到戏服的周池像个小丑。 “我是男人。” 楚清筠提醒身边这群疯狂表现的花孔雀。 选手们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然后继续抢着扶他。 同样穿旗袍的宋旭阳完全没有这个待遇，他有得一瘸一拐，被好心的何月搀扶着胳膊往前有。 他此刻也顾不得挑剔“姨太太”的身份丢不丢人，哭丧着脸：“大帅，还是你对我好。” 何月逗他：“别误会，其实是我抢不到小六身边的位置。” 终于轮到三人拍摄时，节目组请来的平面模特在看到楚清筠的瞬间，眼睛一亮：“来来来，站在中间。” 导演在一旁笑着提醒：“这是《血月》，还有两个人呢。” “先拍单人。”摄像师指挥着楚清筠：“你的仪态太好了，拍女人，尤其是这种年代感的照片，姿态比脸都重要。” 摄像师手中的相机“咔嚓咔嚓”地响着，一边赞不绝口，大家这才理解了为什么只觉得楚清筠的女装不违和。 除了本就优秀的五官，楚清筠在换上衣服后，肩膀就一直是开着的，手指轻轻放在小腹，伴随着些微的骨盆前倾，将旗袍的美尽数展现了出来——他竟一直在角色里。 “靠，输了。” 宋旭阳突然有种“比自己有天分的比自己更努力”的危机感，终于放下戒备，挺胸站好。 “粉色旗袍这位选手，你屁股撅得太高了。” 摄像师一句话让他的努力瞬间破功：“用力过猛了，你别急着凹造型，把手放在你老公肩上。” 何月笑得全身颤抖，坐在太师椅上，一手牵着一个漂亮老婆，尽量摆出大帅那样的严肃脸。 而他的“五姨太”“六姨太”，一个脸上是清澈的愚蠢，专注着脚上不舒服的鞋，一个眉间挂着愁绪，看似柔弱，目中却透着一抹不屑和坚韧。 看似随意为之，但观众都看出来，他们已经进入角色，不由欣赏起这组的敬业。 竞争，在这个时候就开始了。 轮到周池时，他高高扬着下巴，将胳膊架起，摆了一个架势十足的亮相姿势，专业的程度看起来也不遑多让。 只是他的队友们没有那么高的配合度，他们刚目睹周池在这个节目“一手遮天”，生怕抢了他的位置，都不由自主地与他保持了些距离。 让原本应该站在c位的“男主角”生生被挤到一边。 周池僵着脸，把位置空出来点，可谁知他的队友们依旧不知好歹，在有些别扭尴尬的气氛中互相谦让了半天。 直播观众们碍于弹幕过多的周池粉丝，没有表达出真正的想法，但在一些其他的视频网站，类似的片段与一些专注细节的博主慢慢将片段传播了出去。 等定妆照拍完，选手们——尤其是男性，都是一副被折磨过的模样，蜜蜡脱毛的痛和并不完全合身，总要比正常尺码小一码的衣服带来的窒息感，让他们都累得要命。 “导演，衣服能换回来了吗？” 宋旭阳捶着穿了几小时高跟鞋就酸胀难忍的小腿：“我快撑不住了。” “下周就是公演。” 导演语重心长：“你们如果不保持着这个形象，怎么能尽快习惯这套衣服呢？” 有的人从导演的口中听出了不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会是要我们一直穿着吧！” “这个看自愿。” 导演的话让大家稍稍放心了一点，紧接着，便听他继续道：“不过随着赛制推进，选手的任务量加重，再加上我们节目也遇到了一些突发事件……” 说到这里，导演瞥了一眼楚清筠。 似乎是在邀功。 后者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导演：“所以我们联系了你们的亲朋好友，从今天开始，他们将会作为诸位选手的助理，陪你们度过未来的赛程！” 亲朋好友！出现！现在！ 快被玩坏地选手们再一次感受到了导演组的险恶用心。 如果导演是在是一天前，不，半天前公布这个消息，那么大多数人都会高兴，但现在公布，大家只想捂着脸躲起来。 玩他们穿着反串的衣服出现在亲朋好友面前！这不是社死吗！ 没有亲朋好友的楚清筠现在原地，表情有些麻木。 这个突如其来的赛制打乱了他的计划，听起来，也正中某些人的下怀。 再搭配上导演刚刚给他的眼神，真的很难不会让人觉得，这一切有人在暗中操作——毕竟，他的助理会是谁，又是谁一直明里暗里计划着跟在他身边，实在是不难猜。 半晌，“亲朋好友”们，踏着选手们的哀嚎，鱼贯而入。 “哈哈哈哈哈哈！”有些素人的“助理”根本就是亲人，进来后，就指着各自的亲属哈哈大笑：“你笑死我了！这都是什么啊！” 就连拿着已经签了公司的，他们本来的助理，在见到一家老板与平常完全不一样的扮相，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其中，有一个人与这个节目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楚清筠冷眼看着此时本应该在厨房给他做饭的男人在人群中环视一圈后，不用提醒，精准地在一群浓妆艳抹的反串中发现了自己。 然后那张从遇见他就叭叭叭个不停的嘴，一点一点地张开——直至张到最大，下巴差点脱臼。 26-30 第26章 助理 有眼尖的观众也注意到了场地中央的男人。 他一米九的大个，长了一张很有社会精英气质的帅脸，在一众相对普通的亲友团中，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快看门口那个张着嘴的小哥，他好帅。 ——哈哈哈就是表情有点蠢，他是谁的亲友？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节目组不是要求封闭训练吗？为什么突然安排助理？ ——我刚听导演的意思，好像是为了防止再有人发生楚清筠当时的事，这个节目表面上和谐，其实真的挺抓马的。 ——所以帅哥到底是谁的亲友！这颜值都可以出道了吧。 ——门口的小哥动了！嗯？他怎么又退出去了？ …… 这边，楚清筠在看到席同的瞬间，就拉下脸。 席同还沉浸在震撼中没有走出来。 他知道有反串这回事，只是刚刚一直因为要作为助理出场而提心吊胆，没有看手机，却没想到，能看到现在这一幕。 太美了，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他说不出来此刻的感觉，只知道张大嘴，沉浸在宿主的美貌中无法自拔，等反应过来，对方的表情已经黑得不像样，一副要冲过来揍他的模样，吓得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对面，楚清筠眉头皱得更深，他穿着高跟鞋站了一会儿，已经初步掌握了行走的技能，尝试着往前走时，动作歪歪扭扭，看起来下一步就要倒了。 “别！” 不等反应，席同重新迈进屋里，伸着双手快速向前几步，还未等接到谁，突然脸色一变，身体再次僵硬起来，接连后退。 观众被他又急又怂的模样逗乐，正猜着他是谁的亲友，就看终于掌握了走路方法的楚清筠“咔哒咔哒”踩着鞋跟，踉跄地走了过来，在路过门口的帅气小哥时，不客气地扯住了他的领子。 小哥完全不知道挣扎，任凭他冷着脸扯出去，甚至还满脸心虚地微微躬身，小碎步跟得紧紧的，以方便前者扯着他往外走。 只来得及吐出一句：“清，清筠。” 观众：？ 这和他们想象的亲友团见面怎么不一样？ 总摄像头还在将重点放在拿着嘲笑声够大的亲友们身上，跟拍摄像则敬业地一路跟着楚清筠到了走廊。 待跟拍大哥终于重新将楚清筠括进镜头时，他已经松开了那个心虚的小哥，抱臂靠在墙上，冷冷地看着他。 “我能解释。” 男人手足无措地将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导演说除了公司配助理的艺人，其他人都联系的亲朋好友，我想着，别人都有亲友团了，你怎么能没有，就自作主张过来了。” 楚清筠冷笑。 在厨房时，他听过类似的话，当时男人说什么来着？“在厨房做饭就满足了。” 人工智能，能做到这么得寸进尺吗？ “怎么，我还要谢谢你？” 楚清筠也问出了在厨房里一样的问题：“你进来了，外面怎么办？” “我一直看着进度呢。” 男人看起来毫无心眼，嘿嘿一笑：“这个放心，导演说了，我可以拿手机。” “我不用你做助理。” 楚清筠蹙眉，丝毫没有被对方讨好的笑影响，直接下了逐客令：“闹够了就出去。” 在楚清筠通道的观众听得云里雾里，看看总通道其乐融融的气氛，再看这边楚清筠的态度，不明所以地在弹幕上留下问号。 镜头里，邵然大老远就看到楚清筠扯着一个男人领口出门，在意着两人炒着的cp，也跟了出来。 “请问这位是……” 邵然开口，帮所有观众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是……我一个朋友。” 楚清筠语气一顿，桃花眼微微眯起，不善地看过去：“我之前出去，遇到点官司，托他帮我在外面跟进。” 结果这个自称系统的东西，先是自作主张混进节目，现在又成了所谓的“助理”，甚至连这个亲友助理的设置，都有可能使他推波助澜安排的…… 男人蹲着楚清筠的视线，坚决不肯与他对视，反客为主，自来熟地跟邵然握手：“席同，无业游民，节目我一直在看，这段时间劳烦你照顾小筠了！” “席同。” 楚清筠张口，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警告。 席同一个激灵，立马老实站直。 “老板，” 他笑着耍赖：“是节目组说要给你们惊喜的，我很需要这个工作的，在外面快要揭不开锅了。” 镜头中立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大了一圈的规规矩矩站在走廊中间，低着头像个挨骂的大号熊孩子，而靠在墙上的一道身材单薄，却有些强烈的上位感，整个画面怪诞又和谐，观众们看这位“好友”滚刀肉的模样，还以为这就是楚清筠跟好友相处的方式，纷纷被逗笑。 ——竟然是朋友！果然长得帅的都在一起玩！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楚清筠怎么跟所有朋友都这样相处！仿佛看见了小宋。 ——好家伙，所以他们的意思是，楚清筠的官司只有一个朋友帮忙看着，对方不进来，他连亲友团都没了？不是说他已经认回周家，被赶走的是周池么？ ——楚清筠的孤立无援一早就能看出来了，应该说他还有个朋友让人挺意外的。 ——哈哈哈这个朋友在小猫面前为什么这么怂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妈妈训儿子哈哈哈哈！ ——只有我觉得这个画面和谐吗？小猫穿着这身衣服，真的好适合这种高高在上的表情！ ——哈哈哈哈，长得这么帅竟然是无业游民吗，我以为朋友是什么经理，原来是来这里找工作的。 …… 楚清筠抱臂皱眉，还在思考着怎么甩掉系统，对面的席同也渐渐没了声音，眼睛越来越直…… 等楚清筠回神，对方已经不知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多久，半张着嘴，一副不太聪明的模样。 楚清筠：？ 席同猛地回神：“没，没什么，我就是，我，你，那个……你这样，真的很漂亮。” 楚清筠：“谢谢，我知道。” 他深深地看着系统，抬手。 对方上道地双手扶过去，两人进了躲人交流必备的卫生间。 “宿主！您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瞒着您，我的程序设定就是尽量离您更近一点，我真不是骗您！” 一进卫生间，席同就演技很好地迅速切换成这幅哭丧着脸的表情，指天指地地发誓。 “几天前，我拿了周池的藏在这里的手机。” 楚清筠突然开口，似乎已经默认了导演组设置助理这件事有席同的推波助澜。 “不出意外，明天就能揭发他，但是因为你们的突然出现，这个把柄没用了。” 楚清筠将准备好的算计说得光明正大，席同请求的表情一顿，逐渐替换成心虚。 “我，我不知道……” 系统笑得比哭还难看：“宿主，我错了，我就是想着，离您更近可以帮上您更多……” 楚清筠看过去，对方眨巴两下眼睛：“要不，您再想想别的主意？” “我想？” 楚清筠冷笑：“你不是我的系统吗？现在你在我身边了，还需要我想主意？” 楚清筠紧紧盯着系统，只见系统在听到这句话时，没有预想中的不知所措，反而突然精神起来，双眼放光：“宿主您愿意用我了吗！我忍他很久了！他敢绑您的手，我就找人绑了他，直接扔在台上！还有那个被抢走名额的人我也调查清楚了，节目组是为了他和胡亦明才挤走他们的，您等我找人把这件事公布出去，让他身败名裂！还有……” “停。”楚清筠抬手，打断了男人兴奋的发言。 “所以你能做的，只有不管是不是会给我带来嫌疑，雇人暗中使坏？” 系统身体一僵：“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您走上人生巅峰，慢慢打脸，不过我还是能帮您采取其他方法，然后嫁祸给别人，绝对不会把嫌疑带给您的……” 楚清筠皱着眉听完，系统的方法不能说没有可行性，但也只是图一时之快，比他刚刚为了逼问系统，随口胡诌的“拿手机”还不靠谱，唯一的价值就是确定系统暂时还没有什么别的企图。 他有些好奇地看过去：“你不是高科技么？” 系统想出来“补偿”他的办法，不像来自更高文明的人工智能，反而像个无赖混混，充斥着浓浓的“堵人锁眼”的单纯。 “啊？” 系统呆住，吞吞吐吐道：“是因为，那个，我们不能使用超出原著世界科技水平的手段。” 见楚清筠恍然，他语气愈发笃定：“这个是我们穿进书中世界的前提，不然会引起时空混乱的，不过宿主您别担心，我有钱，可以给您投资拍戏，或者我们买热搜，周池出道四年，买过八百多个热搜，咱们一年买他的两倍……” “不用了。” 楚清筠得到想要的信息，否决了系统不切实际的建议：“直播摄像头下注意称呼，对外就说我们是朋友。” “宿主！您太好了！” 系统兴奋起来，跃跃欲试地朝伸手，想要扶着他，又有些无从下手，紧张地手足无措，紧紧跟在楚清筠身后：“我就知道您会相信我，我对您的心……” 话音未落，楚清筠突然回过头，将系统滔滔不绝的废话堵回了嗓子眼。 任谁被那样冷漠锋利的眼神针对，也会忍不住吓到噤声，系统的自知之明来得很快，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楚清筠的信任后，委屈地瘪了瘪嘴，举起双手：“系统跟在宿主身边是使命，我以后不会自作主张了，我保证。” “这是最后一次。” 楚清筠对他的保证不知可否：“再得寸进尺，你就不用再跟我说话了。” 系统双手麻利地捂住嘴，点了点头。 * 再次回到训练室，一部分人已经换回了原来的衣服，见楚清筠身后跟着个蔫巴巴的男人，不少人都忍不住看过去。 无他，对方的颜值实在是不低，扶着一身旗袍的楚清筠时，比扮上了的何月还像“姨太太”的大帅丈夫，画面和谐得不像话。 宋旭阳的“助理”是他签约的演艺公司安排的，他此刻表情不好，显然也是不适应节目组突然的“亲友团惊喜”，也被嘲笑了一番，见楚清筠踩着高跟鞋，在男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得比之前稳多了，不由上前搭话。 “你能走了？邵然说这是你的朋友？” “朋友”二字被咬得死死的，一股醋味。 楚清筠面无表情：“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席同笑眯眯地伸出手：“席同，我因为自作主张过来捣乱，被降级成真助理了。” 楚清筠发出一声冷哼，表示看他一眼都嫌多。 大家只当他们是开玩笑，想想楚清筠怎么对自己的，宋旭阳心里更加不平衡，不情不愿地跟席同握了个手，扔下一句“何月说吃完饭一起读剧本”，气哄哄地离开。 席同想了想，低头偷笑，转眼间又精神起来：“老板，你也要换衣服吗？要不别换了，我抱你去吃饭吧。” 楚清筠瞥他一眼。 后者识相地捂住嘴：“对不起，我又错了。” 第27章 归因 虽然很多选手口头上都在埋怨节目组打了他们措手不及，但在如此紧凑的赛制下，助理的到来还是给选手们带来了不少便利，一些选手也不用再费劲心思偷藏手机，有什么事，助理就能帮他们跟外面联系。 楚清筠之前排练都是所有东西自己拿，还要时刻提防着周池，现在他的戏服都被席同随身带着，走在路上，有人差点撞上，都有席同上前一步替他挡住，相对来说也轻松了不少，有更多的时间放在排练上。 这次的本子题材基调比较沉重，却是个实打实的喜剧，节目组为了突出反串的戏剧效果，节选的片段也是电影中最有趣的桥段。 女主角叫程伟，本是新式学堂的一名教师，被当地军/阀看中，强抢进府做了六姨太，还被迫改了个“女性化”的名字“月如”，女主索性留下，为我方盗取消息，结果女主在潜伏过程中，逐渐策反了大帅的另外五位老婆，几位太太抛弃丈夫投奔抗日战场，最终女主与大帅双双牺牲，另外几位太太继承了他们的遗志，做了新世界的主人。 楚清筠要饰演的片段在电影的中期，月如为了套取消息，假意态度软化，在五太太屋里请大帅喝茶，五太太见大帅在场，使尽浑身解数勾引，大帅为了征服月如，又唱念作打，使尽浑身解数讨好，月如是局中人，又是局外人，她旁观了这荒诞的一幕，三言两语灌醉大帅，拿到了想要的东西，然后不屑地转身离去。 “一心征服月如的大帅，一心讨好大帅的五姨太太，都是蒙昧的，是国难当头，还耽于声色的荒诞，但是同时，五太太，月如对你说得话是振聋发聩的，你在羡慕嫉妒她受宠的同时，也被月如所吸引，这段吃醋戏，要有那种醉生梦死的疯劲儿，梦一醒，你看清这个男人的同时，就是你觉醒的开始。” “何月你也不要太端着，你对大帅的滤镜太厚了，你不能想着他是个帅哥，他也是个好色的男人，他瞧不起女人，哪怕怀疑月如的身份，他脑子里想的依旧是齐人之福，又因为面子，无法提出这么龌龊的要求，你要表现出那种傲慢的征服欲。” 楚清筠在一旁穿着高跟鞋练走路，表演老师拿着剧本，激情澎湃地给宋旭阳和何月讲戏，两人纷纷点头，表示听明白了，然而一让他们对戏，问题就出现了。 宋旭阳的走路戏不多，他坐在椅子上，掐着嗓子扭着腰，声音拐着弯儿，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大帅，您怎么又找六妹妹，她整天端着那张死人脸有什么好的！” “嗯嗯。”何月的手不自在地放在她腰上，东张西望：“但是我怎么听说，你最近跟她玩得挺好？” “还不是您喜欢，我就想着跟她学些洋文，可是她也不好好教，整天说着什么地毛可乐的。” 何月挑眉：“democracy？” “对对！” 宋旭阳兴奋：“就是这个！” “哈哈哈哈哈！” 何月勾了勾宋旭阳的鼻子：“她不是在教你，是在害你，还傻乐呢！你学会了，那这辈子别安逸了。” “我又不想知道什么意思，大帅喜欢我就学，地毛可乐，地毛可乐……” 两人演完这个小片段，表演老师啧啧地摇了摇头：“还是差点，实在不行你们就再看几遍电影，何月，你不能对他太客气啊，你是演员，不要想着他是你的队友，他是你的姨太太！以后你演爱情片，也隔着十万八千里吗？实在找不到感觉你们俩晚上给我睡一张床去！” 劈头盖脸把两位不开窍的骂了一顿，表演老师又朝楚清筠招招手。 楚清筠已经可以穿着高跟鞋平稳走路了，只是姿势不算美观，他一直在练着走出女主的优雅和从容。 见老师招手，稳稳转身，走出一条直线：“老师？” “练得怎么样了？” “我觉得可以了。” 楚清筠打开扇子，遮住下半张脸：“程伟本也不喜欢穿旗袍，她走路应该是很刻意的，我再练，就要成五太太了。” 他又走了一圈，老师仔细盯着，随即点了点头：“我看了你们的定妆照，很惊艳，但是你的两个队友，你得带一带，你们的本子全是文戏，也没什么爆发点，很不吃香，他们再不给力点，很可能排到后面。 楚清筠点头答应，老师才离开练习室，去指导其他组。 “啊啊啊啊！我要疯了！” 何月捂着脸，用头狂撞墙：“我本来以为你们的反串应该更难一点，怎么演油腻男也能这么难！” 她抱头干嚎了半天，哭着问楚清筠：“大佬，你说我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我明明对五太太很亲密了，怎么老师还说我不行呜呜呜！我是不是天生就不适合吃这碗饭！” 宋旭阳拍拍她的肩膀：“我刚才出戏可能是因为没穿戏服，等会儿咱们换上戏服再来一遍。” 楚清筠扶住栏杆，席同立刻把他的鞋拿了过来，帮他换完后，又抱着高跟鞋退回到旁边。 “我刚才看了你们一遍。” 楚清筠缓缓开口：“我给你讲个事吧。” 何月泪眼婆娑地点头，宋旭阳端着剧本，也蹭过来偷听。 “我妈她以前是历史老师，她跟我说过，男女学生的差异是很大的。” 楚清筠拉过椅子坐下：“按照刻板印象，男生普遍坚毅果敢，不怕困难，女生感情细腻，容易情绪化，所以在处理一些问题时，需要特殊照顾女生的心情。” 宋旭阳点头，何月则皱起鼻子，显然并不赞同，只是碍于说这话的是楚清筠，没有立刻反驳。 “但是。” 楚清筠道：“这些刻板印象或许适用于一些情况，这些性别差异却并非是天生的，我妈说，无论男生女生，他们出生时都是一样的，一样有可能坚毅果敢，也可能感情细腻，只是在他们成长中，女性往往被一些所谓的“社会良俗”规训，常常被言语打压，所以遇到挫折时，总是将问题归因于自己的能力，而男性大部分从小受到很多鼓励，被寄予厚望，所以他们常常将错误归因到客观条件，比如考场环境不好，题太难，很少去找自己的原因，所以总是异常自信。” 后面的话安抚了何月，她慢慢点着头，若有所思：“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演得还不够自信？我应该表现得更自信一点？这样才比较强大？” “不。” 楚清筠扫了一眼宋旭阳：“我是让你遇到问题多找找别人的毛病。” 何月：“啊？” 宋旭阳：“啊？” 半晌，宋旭阳反应过来了，拍案而起：“你说我呢！” 何月：“噗哈哈哈哈哈！” “楚清筠你觉得我演得不好，不能直说吗？骂我还拐弯抹角有意思吗！” 宋旭阳正炸毛，余光看到三人的助理凑在一块笑，尤其是楚清筠的助理，笑得那叫一个灿烂，看楚清筠的表情满满的崇拜，就更加气不打一出来。 骂他有什么好崇拜的！ 楚清筠如他所愿：“你演的不好。” 宋旭阳：“你特么……” 他气道：“那你来！五太太的人设就是这样的，我外形不合适有什么办法！你演一个我看看！” 第28章 过往 “大帅，您怎么又找六妹妹啊。” 楚清筠端着椅子，贴到何月身边，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气如设定那般矫揉造作。 宋旭阳在旁边小声哔哔：“这不是跟我一样么？就是声音细了一点而已。” 楚清筠不受他打扰，眼睛慢慢垂下，作出虚伪的伤心状，又歪着头，自下而上轻轻抬眼，幽怨地瞪了一眼：“她有什么好的，整天端着那张死人脸……” 宋旭阳当局者迷，可何月作为对手，看得清清楚楚。 同样是撒娇，宋旭阳对她撒娇时，充斥着浓浓的违和感，她哪怕再逼自己入戏，也总是能感觉到面前是一个男人在装妖冶。 可楚清筠看着她时，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写满了依赖和信任，墨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却因为这抹神秘，让他的钟情显得更加珍贵，如兰的气息喷在耳畔时，骨头都要酥了，她完全无法将视线从这双眼睛上移开，几个深呼吸后，她才想起来，这个时候应该找小六，强逼着自己左顾右盼。 谁能想到，这样清高冷艳的一张脸，可以媚到这种程度？ “但是……我……” 视线移回到楚清筠脸上，目睹他带着期盼的眼神，何月的声音又顿住，半晌才说出口：“我怎么听说，你最近跟她玩得很好？” 楚清筠脸上的淡笑不变，旁观者很容易就能看出他此刻隐瞒了什么，但那双看人就深情的桃花眼无辜地望着眼前的人，使她如一叶障目。 “还不是您喜欢，我就想着跟她学些洋文。” 青年顺着搂住自己腰的手靠过去，故作无知地歪头。 “可是她也不好好教，整天说着什么地毛可乐的。” 这种清澈的愚蠢恰好满足了人类的科普欲望，看着他对如此简单的知识一窍不通，便不自觉地生出一种高等动物的优越感：“democracy？” “对……对！” 缩在自己怀里的小东西仰着头，满眼崇拜，好像第一天知道大帅会洋文：“就是这个！” “哈哈哈哈哈！” 一个连英文都不懂，一个只会朝自己湿漉漉地眨眼的小东西，能懂什么民主？ “她不是在教你，是在害你，还傻乐呢！你学会了，那这辈子别安逸了。” “我又不想知道什么意思！” 那张媚眼如丝的脸在背对何月时，自然地闪过流光，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在装傻！ 一瞬间的思考后，楚清筠一个翻身，跨坐到了大帅的腿上，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这个动作原本就在电影里，只是宋旭阳一直过不去这个心结，老师才同意他们找到感觉再做这个动作。 没想到，楚清筠竟然这样毫无压力地做出来了！ 何月知道他们其实并无肢体接触，但一下子被妖精攀上，她的心跳不由加快了几拍。 眼前的青年，不，是她的姨太太，此刻红唇正笑得做作娇媚，好似看不出真心，带着笑眼神又单纯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天真与魅惑，同时出现在这一张脸上。 “大帅喜欢我就学。” 他故意歪头，每说一句，就左右歪一次，每歪一次，都离得更近一些。 “地毛可乐，地毛可乐……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何月正秉着呼吸，见楚清筠突然越过她看向后面，连忙出戏，大口呼吸几下，转头向后看——然后被突然接近的一张大脸吓了一跳。 那是楚清筠的助理席同。 楚清筠演示结束，道一声歉后，从何月的椅子上下来，依旧看着十分没礼貌的席同。 “我觉得不好。” 席同幽幽开口。 何月难得入戏，还在平息心跳，闻言回过头：“哪里不好？出了什么问题吗？” “你给他们两个演示，应该拿我当教具。” 席同眼神幽怨地飘向何月，声音嫉妒。 楚清筠：…… “你要是没事做就去玩手机，离我远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小助理是我的嘴替吗！能不能放开何月姐姐，建议让我来！ ——我的天啊，摄像太会拍了，竟然是大帅视角！我能说我被小猫抱着脖子的时候，不存在的东西兴奋起来了啊！ ——我敢肯定楚清筠的助理是他的粉丝！恨不得凑上去看！这不就是我本人吗！ ——羡慕何月，羡慕小助理！啊啊啊为什么楚清筠要演月如啊！一人血书演五太太！简直就是个狐狸精！ ——电影里月如其实是比五太太更涩的，无法想象楚清筠的月如会是什么样！ ——啊啊啊啊啊！我爱上小猫了！谁不喜欢这种一心一意都是你的笨蛋美人啊！ …… 宋旭阳从不知哪一刻起，就呆呆地站在一旁，眼睛盯着楚清筠。 他符合五姨太娇柔做作的人设吗？当然符合，他的表情足够夸张，声音和身段足够做作，如果他是旁观的月如，断然会嫌弃他，可不知为什么，他在看的时候，除了脸红心跳，还默默从心底生出一阵忧伤，好像看着楚清筠这样讨好一个人，会让他心疼难过，本不该这样的。 那个大帅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他这样牺牲！ 又忍不住要想，如果被撒娇的那个人是自己呢……他能坚持住不动心吗？何况是一个好色的大帅。 “五太太是非常典型的被规训过的女性。” 楚清筠把席同赶走后，已经拿出笔在剧本上标注。 旁边两位不知在想什么的队友如梦初醒，尤其是宋旭阳，一改刚刚的傲慢态度，老老实实坐下来，小朋友一样跟何月排排坐听讲。 “她的人生价值，一直被设定为讨好一个男人，哪怕她聪明，也要为了满足大帅的科普欲而装傻，遇到大帅变心，也只会将矛头指向另一个女性，所以，她的人设再狡猾做作，至少在表面上，她对大帅也是全心的信任依赖，后来的觉醒，更像是她本就自由的灵魂，被月如唤醒了，而你刚刚的模样，完全看不出被压迫，更像是在调戏大帅。” 宋旭阳黑线：“讲归讲，就别损我了吧？” 楚清筠点头，宋旭阳低着头，认真幻想着自己被规训之后的模样。 这种内心深处在痛苦呐喊，却不得不低头，在那个让人绝望的环境中装作没事人一样适应的感觉，对何月来说很容易体会，但没有经历过性别歧视的男人很难共情这一点。 宋旭阳沉思半晌：“就算她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不也还是原来的人设吗？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很难演啊，太矛盾了！” 楚清筠也意识到对方没有办法共情，低头考虑了一会儿，转而道：“从你听得懂话，就一直有人对你说，你有天生的缺陷，才会被抛弃。” 宋旭阳身体一僵。 “但是你的心里一直觉得，你是健康的，那些人说的是错的。” “可他们坚持说你有缺陷，被抛弃是活该，想要不被扔掉，就要承认缺陷，并且以残缺的模样生存下去，久而久之，你也相信了自己的残缺……”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宋旭阳拉着脸：“我现在能理解了，但是你真不是个东西。” 福利院出来的孩子，就没有没怀疑过自己被抛弃的原因的，宋旭阳体会到了五太太人物内核中的可悲，同时也被勾起了不太好的回忆。 何月在一旁听出了点苗头，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在说小时候的事吗？” 她知道楚清筠是周家流落在外的真少爷，但却不了解宋旭阳，听楚清筠的意思，难道他们都被抛弃过？ 问出来后，何月突然意识到刚刚的问题有些冒犯，连忙改口：“不过，我总听清筠说起你妈妈，她一定对你很好吧。” 因为有人对他好，所以被抛弃大概……不会那么严重？ 提到母亲，楚清筠的表情果然缓和下来，他点了点头：“她是我小时候自己挑的妈妈。” 宋旭阳在旁边“噗嗤”一声笑出来：“挑？你那是抢吧？” 何月好奇地看过去：“你知道？” “他从小就可坏了。” 说起这个，宋旭阳就不困了：“一般三岁以上就很难找领养了，我们去福利院的时候大概五六岁，按理说根本领养不出去。” 楚清筠：“那是你们。” 宋旭阳不情愿地点头：“对，他因为长得好看，很多叔叔阿姨喜欢他，但是他说什么都不跟人家走，我们还以为他是舍不得我们这些好朋友，一个个都爱死他了，众星捧月的。” 何月大概猜到后面的剧情了，呲牙笑了起来：“结果他是在挑人是吗？” “我妈当时二十五，是领养人里最年轻漂亮的。” 楚清筠完全没有黑历史被揭穿的自觉，望着某一点的空气，表情怀念：“她看起来做好了养一个孩子的准备。” 宋旭阳翻译：“有钱。” 楚清筠点头：“我那时身体不好，福利院只能提供去痛片，我需要有钱的领养人带我看病。” 宋旭阳：“所以那个阿姨说要领养孩子的时候，他突然变得特烦人，挨个找人犯贱，气得我们全院追着他一个人揍，然后他就哭着扑进那个阿姨的怀里，人家以为他被霸凌，把他带走了。” 三人坐在训练室的中间休息，不知不觉间，三个助理也围过来听故事。 何月在一旁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身：“真的假的？你那时真五六岁？也太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吧！” 宋旭阳像是找到了队友，控诉道：“然后这个人，当初走的时候说常联系，然后就再也没动静了，我们俩后来在电影学院碰到，我乐颠颠找他，结果人老人家直接把我忘了，我大学四年，跟他打了四年。 说完，宋旭阳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谁能想到，这人转头又把大学四年的过往给忘了。 “当年要饭，没有我分你钱，你早就被打死了，你说你有没有良心！” 楚清筠暗中呼出一口气。 他总算知道宋旭阳是谁了。 进入福利院前，他一直被一个专业的乞讨团伙带着乞讨，宋旭阳是他的同伴，两人被救后，在福利院随院长的姓。 “刘小五。” 他叹了口气。 怪不得宋旭阳这么大怨念，小时候他的确坑了对方无数次。 “你说巧吧，” 宋旭阳不理他，转而跟何月道：“小时候，我就排第五，他排第六。” 楚清筠：“那你还把五太太演成那样。” 宋旭阳瞪眼：“别骂了！我一会儿改！” 两个当事人说说笑笑，何月也不再绷着，眼中闪烁着泪光：“不好意思，提起你们的伤心事了。” “那倒没有很伤心，我后来也被领养了。” 宋旭阳嘿嘿笑着：“我爸妈对我可好了。” 楚清筠挑眉：“怎么做到的？” 宋旭阳抿了抿唇，半晌低头笑了：“学你。” 何月和助理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清筠也翘了翘嘴角：“我不是不联系你们，我被领养后，跟母亲去B市治病，住了几年院，再回来时福利院倒闭，才联系不上的。” “那你妈就一直没发现你真面目吗？” 宋旭阳不解：“我当时主动承认，让我爸好一顿揍。” “她知道。” 楚清筠平静地扔下一枚炸/弹。 “她当时就知道。” “她知道，还给你看病！” 哪怕再有心眼，也不过是五六岁的小屁孩，楚清筠知道自己的设计早就被看穿时，吓得嘴唇发抖，主动把妈妈给他买的新衣服都叠好，放在口袋还了回去。 “阿姨。” 小团子深深低着头：“对不起，您把我送回去吧。” 妈妈看不出情绪，居高临下地问：“把你这个小坏蛋送回去，继续欺负其他小朋友？” 楚清筠不敢说话，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地板上砸，下一秒，却被卡着腋下抱了起来。 他千挑万选，选中的妈妈大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听说你是在很多人里选中我的，是觉得我有很多过人之处吗？” 在小孩呆楞着不知道怎么回答时，她稀罕地把他勒进怀里：“好巧啊，我也是在好多小朋友里一眼就看中你了，坏一点好，我就喜欢坏孩子，以后就给我做儿子吧。” “呜……阿姨真好……” 何月感动道：“你回到周家之后阿姨怎么办啊？” “她走了。” “什么？”宋旭阳差点站了起来。 “旅游的时候失踪了，可能是去世了，也可能是生我的气躲起来了。” 楚清筠笑笑：“已经很多年了。” 不过在他的记忆里，只过去了不到半个月。 药物让他在提起这种事时，也能很迟钝，所以他半天才注意到后背传来的一下下的抚摸，温热的触感陌生却踏实。 楚清筠回神，见何月低声啜泣，宋旭阳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后背的触感……来自席同。 他皱眉回头，只见男人哭得不停抽泣，一边抚摸他的后背，一边小声“呜呜”。 “你……” 听见楚清筠的声音，席同抬头，凑近他小声嘀咕：“呜呜呜老板，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这倒不必。” 楚清筠瞥他：“我是想说……你爪子不想要了？” “想。” 席同憋着气嗯了一声，收起爪子，自顾自擦起眼泪。 “现在我们对彼此已经很熟悉了。” 楚清筠突然宣布，对面情绪低落的两人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楚清筠这个始作俑者一副状态良好的模样。 “接着排练，你们俩再保持那个不熟的样子，就去睡一张床。” “合着你把我们弄成这样，就是为了排练！” 宋旭阳瞪大了眼睛，双手掐上他的脖子。 “熟悉起来的最快方式就是分担痛苦。” 楚清筠脸上有了笑模样，仿佛恶魔低语：“分担了我的痛苦，你们现在一定很熟了。” 宋旭阳：“楚清筠！” 何月：“你还我眼泪！” 第29章 周氏 由于同样对楚清筠的“怨念”，何月和宋旭阳的关系突飞猛进，演亲密戏的比之前自然多了，三人再次对戏，感觉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但直播间的观众却没有什么心思关注，他们全在讨论刚刚三人讲的过去！ 自从楚清筠跟周池同上一个节目，媒体和网友关于“真假少爷”的关注就没有停止过，外面也流传着不少真真假假，关于他们身世的流言，观众们本以为，大概是没有机会知道楚清筠回到周家前的过去，却没想到，他不止经常在节目中提起养母，今天竟然还毫不避讳地说了这么多！ 以前要饭、进入福利院的年龄，甚至小时候抢养母！ 虽说一部分是宋旭阳抖落出来的，但看楚清筠的态度，他似乎一点都不介意。 他一个曾经流落在外的豪门真少爷，不是应该对之前的日子讳莫如深么，为什么看起来，他好像更喜欢，也更依赖那位一听就不是周太太的“妈妈”？还提到她的失踪……是有什么深意吗？ ——我靠，我好想哭啊，只听着这一点信息，就能想象到楚清筠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了，他竟然还要过饭？我突然想到，他的挑食是不是就从那来的？ ——虽然很不想阴谋论，但是养母失踪……失踪这个词，就很可疑吧？ ——那么问题来了，大家都因为楚是周家真少爷知道他的，但是他自从参加这个节目，提过周家一次吗？ ——我敢肯定周家对楚一定不好！是不是因为他太喜欢养母不愿意改姓？ ——我记得周池出道的时候，网上都说周家是为了亲生孩子把他赶出去，怎么跟现实不一样？ ——楚粉少碰瓷，谁不知道池池刚出道的时候都是自己奋斗！他是因为人品好才被爸爸妈妈喜欢的！楚自己不招人喜欢怪谁！ ——当互联网没有记忆吗？周池刚出道就满身的名牌，当时粉丝还夸他有见识，都忘了吗？楚认回周家好几年了，你们看他身上穿的什么！我的衣服都比他贵。 ——呜呜好心疼，小猫一定很爱妈妈，为什么会失踪啊！ ——卖惨太过了吧，周家那么有钱，至于让他们的亲生孩子穿地摊货？说不定就是故意的。 ——小猫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而且他除了嘴毒，对朋友其实很好的，我不信他无缘无故就讨厌周家和周池！ ——楚就是忘恩负义！他自己都承认他坏了！小时候算计养母，现在算计池池，这么说不就是为了让人觉得周家对他不好么！ ——塘姐这么讨厌小猫，能不能回你们正主那里唠，这里是楚清筠的直播间！ …… 这边的骂战引来了不少周池的粉丝，又因为猛然提高的人气，吸引了大量的吃瓜路人。 豪门辛秘这个话题，在什么时候都能吸引到大多数人的目光，何况本来就有很多人是为了“真假少爷”来看的节目。 没一会儿，就有人在十几年前的新闻记录中，找到了一个小城市的报道。 【警方抓获一伙“职业乞丐”，解救四名被拐幼儿，已向社会发出照片，寻找亲生父母。】 那时候的媒体还不会为了流量故意起一些引人误会的标题，报道也是简洁明了，报纸上面大大地放着四张孩子的照片，方便丢失孩子的父母们确认。 网友们很快就从中认出了熟悉的面孔。 两个孩子都瘦得不像样，脸颊上没有一点肉，显得眼睛在脸上的占比很大，一个顶着一头自然卷，傻呵呵地笑着，另一个皮肤很白，在黑白的报纸上，都能看出他比其他小朋友白很多，他脸上带伤，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乖巧的弧度，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却难掩戒备。 【……几位孩子没有姓名，根据身高按照数字排名，除了已经生病去世的老大，剩下四位孩子，每天被责令跪在街上乞讨，据警方透露，是最小的孩子小六[图4]趁着歹徒疏忽逃跑，求助附近执勤的交警，救出了伙伴们。孩子们说，小六从小最不听话，不愿下跪，也不愿骗人，常常遭到所谓“父亲”的毒打……】 结合楚清筠和宋旭阳的聊天，大家自然知道，这个小六就是楚清筠，在四个孩子中看起来最聪明，从报道中看，也最可怜。 经常被毒打，吃不饱饭，怪不得那样瘦。 他本应是豪门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啊！和他的经历对比，周池所谓的“被赶出家门”，简直像个笑话。 当然，因为周家被重新提起，也有人找到了四年前周家找回楚清筠时的报道。 四年前那场被周家铺天盖地地宣传，照片很多，大家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当时的报道，也提过楚清筠的养母失踪，所以照片中的少年眼睛红肿，表情阴骘，严重地拉低了颜值，但他的身材跟现在比，却匀称很多，黑色的T恤下，也有一层不甚明显的肌肉轮廓，看着就是个会吸引很多女生目光的小伙子，可现在的他，跟四年前相比瘦得吓人，明明艺人上镜，会比现实中看起来胖十斤，可看着他那没有一点赘肉的胳膊时，还是会有人担心它们折断。 如此强烈的对比……倒像是证实了众人对周家的怀疑。 所以周家为什么大张旗鼓地宣传找回亲生儿子，又不好好对他？是因为楚清筠太依赖原来的母亲？还是他那直来直往的性格？ 将节目从头看到尾的观众都知道他只是不在乎那些人际交往中复杂的套路，本身不难相处，对队友也足够照顾，绝不藏私，陈小迪一个得罪过他的人，都跟着他学了不少，他们不觉得楚清筠会因为性格惹恼周家父母。 那么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周家本身就没接纳过楚清筠，四年前那些铺天盖地的报道，说不定是周家的宣传！ 周池抢角色的热度还没下去，一时间，周家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周氏的官方账号，周家父母和周航这位“亲生哥哥”的个人账号下，全都是好奇的网友，周氏的黑历史被重提，股票都小小地波动了一下。 ——当年他们到处宣传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人家真少爷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当时有人怼我说他是心理不平衡，现在一看，人家显然就是在为养母哭啊！在人家养母刚失踪的时候接那么多采访，真行。 ——我也记得！媒体都说真少爷回归豪门难掩小家子气，周家依旧宽容接纳什么的。 ——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之前对小猫印象不好了，就是因为当时的报道！ ——所以为什么那么讨厌亲生儿子？就因为不是他们养大的？ ——还有人不知道周氏是什么货色吗？他们的楼盘公摊要占百分之四十，还一堆烂尾，楚清筠这个性格，能跟他们处得来才怪！ ——小丑竟是我自己，粉了周池两年，看了热搜突然发现，我家三年没完工的祥和二期是周氏开发的。 ——黑子反串，举报了，周氏在很多行业都有投资，有的人眼里只有房地产是吧，烂尾活该！ ——周家有一个继承人了，不喜欢从小不在身边养着的孩子也没那么奇怪吧。 ——作为一个母亲真的很难理解，如果我的孩子从小在外面受苦，我一定心疼死了。 ——亲生孩子在外受苦，别人的孩子鸠占鹊巢享受宠爱，带入一下我要被气死了！楚清筠只是不搭理周池，脾气已经很好了吧！ …… “热搜是怎么回事！” 周氏的顶层办公室中，周立金愤怒地打通周太太的电话。 “为什么都说周家虐待楚清筠，你生的东西在节目里都说了什么！” “你说谁？楚清筠吗？” 正在做头发的周太太突然被吼得，不由委屈：“你吼我做什么，他结婚我都管不了，怎么管他在节目里说什么。” 助理已经调出了楚清筠与宋旭阳聊天的片段，发现楚清筠没提起周家，只是网友思维发散，把火引过来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一点。 他不是铁石心肠，想到亲生儿子过去的经历，语气也不由缓和下来：“不是说让你多跟他聊聊么，这孩子上节目一直提他那个养母，网上都以为咱们虐待他。” 他说着，指挥助理联系公关撤热搜：“那边的借款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你能说动他别赌气，小航那边也能轻松点。” “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周太太还记得之前在医院吃瘪，生气道：“人家觉得咱们让他联姻是害他呢，要去你去，他故意提那个妈做什么，不就是要故意跟我对着干，而且他们的节目都封闭拍摄，我怎么联系他？” “你……你就不能稍微对他好一点？让他跟咱们对着干有什么好处！” “你不是他亲爸吗？你怎么不去？” 周家夫妻不欢而散，周立金叫来助理：“他们参加的那个节目什么时候结束？” 助理：“还有半个月。” “结束了叫他过来，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 周立金被周太太惹恼，皱着眉揉了揉眉心：“今天不回了，去祥和那边。” * 大厦，席同摆弄着手机，看热搜以极快的速度落下，想了想，没有继续让人送上去。 他只是想让大多数观众对周家和楚清筠的矛盾有个初步的印象，想让他们像自己一样，更爱他一点，更心疼他一点，至于周家，楚清筠没彻底撕破脸，他不好自作主张。 一想到在卫生间被自家“宿主”用那样阴冷的表情对待，他就忍不住心脏狂跳。 生气的楚清筠也好美…… 但再来一次，他就要失去他的信任了，所以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 费力找到的新闻报道还在屏幕上，席同垂眼，盯着那张报纸大半天，突然将图片放大，屏幕上只留下那张聪明漂亮的图4小孩的照片，按下了截屏。 “席同。” 楚清筠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席同立即将手机揣进兜里，凑了过去：“老板？” 楚清筠看了眼角落散落的几个空空的水瓶：“水喝光了。” “我去拿！” 席同精神头十足，得到指令后，兴奋地冲出去取水。 “你助理真热情。” 扭着腰排练了两遍，宋旭阳累得快散架，佩服地朝席同的背影看去：“他不会是你粉丝吧？” 楚清筠想起席同的无业游民人设，扬了扬眉：“他……只是比较喜欢工作。”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喜欢工作！ 宋旭阳惊讶了一瞬，随即想起楚清筠也是个排练起来没完没了的工作狂，酸溜溜地“哼”了一声：“原来你会交朋友啊，还以为你自闭呢。” 穿书者大概是怕暴露身份。 楚清筠表情淡淡的，他对过去四年的了解仅限于席同的口中，关于过去的事，少说少错，又无法跟宋旭阳解释，于是只说：“他不一样。” 至少目前来看，他是人工智能，是一个为自己服务的系统。 楚清筠坦坦荡荡，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话说得有多暧昧。 宋旭阳不禁瞪眼：“他哪不一样了？” 与此同时，席同扛着一箱矿泉水，轻快地跳进练习室，大概是听到了楚清筠的话，脸上挂着激动的红晕，进来后意识到自己兴奋过头，又清了清嗓子，从箱子里拿出一瓶，动作夸张地一个大动作拧开瓶盖，将其轻轻放在楚清筠面前，强压着兴奋缓步离开。 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傻气。 宋旭阳记得楚清筠从小就对蠢货过敏，见状讶然地挑了挑眉：“他救过你的命？” 楚清筠：…… 他嫌弃地将视线从席同身上移开，默默扶额：“对，他救过我的命。” * 第三场公演的排演准备进行到一半时，节目组贯彻了绝对不让选手安心准备比赛的传统，又开始作妖。 “各位都知道，从下次公演开始，节目将不再淘汰，进入积分排位赛，为了提高选手们竞争的积极性，各位的生活质量，也会受到积分的影响。” 导演指挥着工作人员打开大练习室的屏幕，这里还摆着六组的公开化妆间，屏幕打开后，所有的选手坐在各自的化妆镜前，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上面是两排人名。 两竖排人名一模一样，左边是蓝色的，每个人后面跟着一串数字，右边是红色的，所有人的名字后都是零。 “蓝色是各位的生活分，保底100，按照每次表演的评分排名依次递加；右边是各位未来比赛的积分，两组积分之间没有关系，两套评分系统互不打扰。” 有人问：“导演，那生活分有什么用？” 导演一笑，让工作人员抬上一个大架子。 上面摆满了看不出东西的盒子，盒子上标注着不同的数字，少的有一两分，多的甚至达到500。 “生活分其实是节目的福利，我们知道大家在大厦的时间太久了，所以为大家准备了一些零食和道具，所有的物品，都可以用生活分来换，它们有的能提高你们的生活质量，有的则可以在公演提供帮助，比如“现场提词器”就是后者。” 几乎所有选手，听到“提词器”时，都竖起了耳朵。 一周的准备时间，其实每位选手都能记牢台词，但每个人的心理素质不同，哪怕准备得再好，每次比赛，也会有选手嘴瓢或忘词，所以提词器可以说是救命的东西。 如果没猜错的话，提词器应该就是那个500分的。 楚清筠看向屏幕上的蓝色数字。 除了100分保底外，其他的分数是按照前两次晋级与否评定的，晋级100分，组内有淘汰的50分，所以两次都获胜的是300分，通过复活赛复活的三位和复活赛有队友淘汰的选手都是250。 楚清筠原来的一组在300一挡，周池等人在250那挡。 很合理，但让人不得不怀疑，导演组设置这个生活分的目的，是为之前周池抢角色开脱。 周池被分在生活分少的一挡，又能虐粉，又可以反驳那些觉得节目组偏心周池的观众。 或许有些人会觉得这样想是阴谋论，但楚清筠的潜意识告诉他，一切的安排都是有原因的。 他生活在一本书里，书中不会出现无用的情节，也不会出现纯粹的巧合。 应该说，从很小的时候，他就似有所感，不相信命运。 厄运接连降临在他头上，像极了王道小说中，那些为了走上先苦后甜的道路，被命运反复玩弄的主角。 所以他想要的一切，都是主动设计抢夺来的，比如妈妈的领养，比如节目中某些评委或选手的赏识，比如那些会让观众喜欢或是会心一笑的镜头。 只有系统是个例外，它不在书中，不符合逻辑，只是突然出现，又无缘无故站在他这边，为他提供帮助。 危险又奇怪。 楚清筠抬眼，果然看到周池在朝这边看，脸上挂着随和、宽容的微笑，不复分角色那天的焦躁。 他淡淡收回目光，并不惊讶。 周池在这个节目中人气断层，节目组的倾向也很明显，他不会天真到以为对方不会反击。 但怀疑这种东西，一旦种进人的心里，就很难再拔除，就像很多周池粉丝仍旧坚持说他当时的截图证据是p的，路人的怀疑，不会因为这种似是而非的澄清减少，反而还会因为反复的怀疑，双方的骂战，变得越来越深刻。 现在是添柴的阶段，不着急。 “宿主，” 席同从后面悄悄关了他的麦，从后面凑过去小声问：“需要我在网上带他在洗白的节奏吗？” 系统竟然和自己想得一样。 楚清筠微微挑眉，半晌，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不着急。”他说。 “喂。” 席同打开麦克的瞬间，宋旭阳和何月走过来：“咱们要不要买一个提词器？三个人凑一块肯定够了。” 何月在他后面使劲摇头，表示并不想与宋旭阳同流合污。 楚清筠瞥他：“它题词的时候，你是看它还是看大帅？” “哦。” 宋旭阳早猜到他得不到提词器，挠了挠头：“那就算了，我本来也能记住台词。” 另一边，导演还在继续：“生活分不能由选手本人兑换，兑换区只有助理能进入，每天按时开放一次，每次能兑换的东西都不一样。” 也就是说，生活分要兑换的东西，只能由助理决定！ 这次，轮到之前社死的素人高兴了，他们的“助理”多是亲朋好友，总能比那些真助理更有默契一些。 不远处，周池的助理小王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暗中笑了笑，他大概是唯一能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的助理，看在观众眼里，就是他每次挑的都能符合小池心意，那是不是也有被粉丝组成cp…… 他故意道：“小池，我一定为你换最有用的东西。” 周池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招牌笑容：“谢谢啦王哥，我相信你！” 这边，席同也在表忠心：“老板，你先说好要哪类，我这次绝对不自作主张！” “随便。”楚清筠对后一排的红色数字更感兴趣，对生活分兴致缺缺，像个给对象花钱的大款：“你随便用。” “哦，好。” 席同自觉还在楚清筠的信任危险区，没法展现自己的听话，还有些遗憾：“那我挑你喜欢的拿了。” 一旁的何月正在嘱托她的表姐助理，见他们这样随意，忍不住笑了：“你这话听起来就很不靠谱，至少大概商量一下想要的东西吧？ 楚清筠：“不用。” 他演戏只需要本人站在台上，提词器之类的道具只会是累赘。 席同也摇了摇头：“不用。” 他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了解楚清筠。 所有的选手都在商量，就显得楚清筠这对无所事事，十分突出。 ——小猫对非表演的事情真的好佛，小助理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他真的放心吗？ ——万一里面有吃的呢！大哥认清你挑食的事实，至少告诉他什么不拿吧！ ——哈哈哈哈楚清筠好像富二代诶，对他的小娇妻说“随便花”！ ——小助理看起来真的好喜欢小猫啊！完全就是粉丝心态，助理党狂喜！ ——室友党哭了，互动好少，邵然什么时候能跟小猫再合作一次啊！ ——没有人磕楚清筠和何月小姐姐吗？大帅和月如可是官配诶！ ——现在磕cp的人怎么这么多，能不能圈地自萌啊？ ——明明是室友更好磕！小猫看邵然的眼神多深情啊！虽然助理看小猫也拉丝，但还是双向箭头更戳我！ ——醒醒，楚清筠桃花眼，看谁都深情。 …… 炒cp，再虐粉提纯，在四年前就是圈里最常用的营销方式，时至今日，也有数不清的观众会在看剧或者综艺时因为喜欢里面某两人的互动，从而粉上演员。 楚清筠作为节目初期最难相处，现在却跟不少人关系很好的选手，跟谁都能凑出cp。 邵然作为楚清筠的室友，一直跟他保持着“自然”的相处模式和“不经意”的默契，有很多人一直坚信是邵然作为“拯救者”敲开了楚清筠的心门。 陈小迪、汤景一经常趁着大家不注意时看着他发呆，甚至柏维，胡亦明，在面对他时都不是以前的横眉冷对，总是神情复杂，一副想说话又不敢的模样。 当然，也有人磕楚清筠和席同，楚清筠看起来爱答不理的，但谁都能看出他的信任，席同也一副上赶着的不值钱模样，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多想。 参加节目的这段时间，楚清筠那无人打理的账号涨了几百万粉丝，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cp粉。 席同正偷玩手机，在看到有人将他和楚清筠的名字放在一起时，窃喜了好一阵，然后痛心疾首地联系他留在外面的水军，将弹幕的风向往邵然那里引导。 邵然有粉丝基础，楚清筠最出圈的那次表演也有邵然的存在，两人cp的声势越浩大，带来的热度就越高，其他cp反而会拉低cp粉纯度。 如果不是为了炒cp，楚清筠怎么可能理邵然那种知人知面不自留心的虚伪老好人！ 席同安排完，把手机揣进怀里生闷气，他一早就看出了两人的意图，一边对邵然总是慢半拍的配合嗤之以鼻，一边给他们建立超话。 如果跟宿主炒cp的人是他…… 胳膊被推了一下，席同的幻想被打断。 “开始了。” 是宋旭阳的助理干的，他是公司安排给宋旭阳的，相处时间也不久，自然没什么默契，看席同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试图打个小抄。 “多谢。” 他不对着楚清筠时还算正常，随着人群进了兑换区。 助理们对着盒子挑挑拣拣，过了一会儿，陆续有人从盒子里拿出纸条，大家这才看出，盒子里装的不是物品，而是写着物品的纸条，从远处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不少人在外面捏了一把汗，他们期待着里面会有类似“提词器”的辅助工具，又怕被别人抢先一步拿走。 助理选好后，被引入侧门兑换物品，半晌，周池的助理小王带着两位助理首先进来，拿着一张轻飘飘的纸片。 “这是出场顺序置换券。” 小王把纸递给周池：“三百，我和两个队友一人一百凑的。” 置换出场顺序！ 所有人向他们投去羡慕的目光，有时候，出场顺序甚至可以决定成绩，这比提词器还有用！ 在队友们的欢呼中，周池惊喜地笑开：“王哥你太厉害了！” 没一会儿，邵然的助理出来，给他带了一个布偶。 两人合作多年，对外是很好的损友，助理笑道：“给你睡着的时候抱着。” 邵然：“我谢谢你。” 助理们陆续出来，何月的姐姐给她拿的是知名发型设计师提供反串假发，宋旭阳的助理拿了一个肩颈按摩器，只要三十分，据说有五分钟体验机会。 “好像就剩楚清筠助理没出来了。” 宋旭阳对助理换的东西并不感兴趣，直问他：“你看到他拿了什么吗？” 助理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摇了摇头。 宋旭阳：“不知道吗？” “是……是很难讲。” 当有的选手都把一些工具试用的五分钟用完，席同才拎着一个保温杯，慢悠悠地晃出来。 因为压轴，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保温杯？” 一个保温杯，需要挑那么久吗？ 席同把保温杯递给楚清筠，邀功道：“我花了一百。” 一百！ 之前生怕花多了，只敢换点小零食的助理们都惊了，何月姐姐抢到的高级假发才花了一百，他怎么花了这么多！ 席同：“我看那里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就换了一根甘蔗。” 楚清筠挑眉：“甘蔗？” 直播间的粉丝们不由有些生气。 小助理到底怎么想的？明明楚清筠最挑食，他还拿吃的，甚至花了一百分！ 很多人拿到东西都很有用，楚清筠就不该让他随便花！ “嗯，因为我看到里面有榨汁机使用五分钟，想着给你榨汁喝，就又换了个菜刀砍甘蔗，换了个保温杯装，还有一冰格的冰，我往里放了一半。” 所以他不是用一百买了个保温杯，而是为了杯加冰甘蔗汁，买了一堆工具！ 甘蔗这东西直接就能吃，他费这么多劲儿干什么！而且为什么要用保温杯，这里到处都是杯子！ 这杯甘蔗汁倒是拿食物的人中，最精致健康的。 众人哭笑不得，纷纷替楚清筠心疼起了积分，只有宋旭阳表情怪异地看着席同，不知在想什么。 楚清筠接过保温杯，确认里面的液体足够干净后，小小地抿了一口。 抬头看眼席同，又喝了一口。 “还可以。” 楚清筠拧上保温杯的盖子，递给席同：“帮我拿着，剩下的晚点喝。” 何月一脸的震惊，她跟楚清筠一起吃过饭，对方吃东西又挑又少，连矿泉水都要挑牌子的人，竟然会对食物意犹未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好。” 席同往前蹭蹭，面露期待：“我怎么样！” 楚清筠没有立刻回答，但熟悉他的人，轻易就能看出他双眼的愉悦，上次看到他这个表情，还是第一次公演被江导夸奖！ 或许是席同的表情太过期待，楚清筠大发慈悲，给了他一句：“我认可你的身份了。” 喜欢的味道，合适的处理方式，恰到好处的冰块，甚至想到了他会把喜欢的东西留起来慢慢品尝。 楚清筠有自知之明，所以只会在闲下来的时候自己处理，连妈妈都没告诉。 能知道这么细的，除了拥有上帝视角，没有别的可能了。 大家都以为楚清筠说的是认可席同助理的身份，惊讶地看过去。 他竟然真的能做到在食物上让楚清筠满意！这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 席同看起来比他们还惊讶：“这么长时间了……才认可啊？” 楚清筠眉头下压：“你有意见？” “没没没。” 席同抱着保温杯，把疑惑留给自己，苦笑着摇头：“不敢有。” 楚清筠满意转身，叫上队友：“去排练。” 第30章 吵架 新赛制将简单的舞台剧改为摄影棚实时拍摄，选手彩排的工作量也随之增大，选手们需要换上戏服，与摄像沟通机位和镜头的切换，为了给比赛稍微留些悬念，节目组宣布彩排时暂停直播。 选手们依依不舍地对着各自的跟拍摄像头告别，而在直播关闭后，空气安静了一瞬，接着，所有人默契地长叹了一口气。 实时直播给了他们热度，但也让他们永远有种被窥伺的感觉，如今终于摆脱了摄像头，众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有几位选手和助理趁着这个机会连忙躲到一边抽烟，有的则立刻拿过助理的手机跟外面联系，十七个选手再加十七个助理在场中走来走去，忙出了一百个人的架势。 楚清筠坐在观众席，静静地看着他们。 他没有什么不为外人道的癖好，也没有需要联系的人，与前面乱哄哄的人泾渭分明，好像游离在世界之外。 平时总是叭叭叭跟他搭话的席同也很是安静，站在他身后，伸着手指，偷偷触碰他刚被化妆师烫过，又扎在耳后的发尾。 “宿主，您公演结束之后，就有不少公司发来消息，您打算跟WD继续谈，还是换公司？” 席同终于悄悄捏住了几根头发，首先打破沉默。 楚清筠：“官司能打赢吗？” “差不多，穿书者留存了公司违约的证据，没有什么悬念……宿主，我的建议是换公司，原著里WD的总裁也是反派，以后也会帮周池，您不用担心判决结果，只要您愿意解约，就算出现意外，我也可以帮您支付违约金。” 楚清筠点头：“那就解约。” 这个回答太过干脆，席同愣了一下，随即兴奋起来。 这就是被信任的感觉。 他用手机调出几分合同：“这是几家公司发来的条件，还有几个联系到您的经纪人，有几个人还挺有诚意的，我把比较合适的都找出来了，您先看看。” 半晌，宋旭阳打完电话，支开助理坐了过来。 “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席同十分有眼色地后退几步，站得不远不近，依旧盯着这边。 宋旭阳嗤笑：“他不像你朋友，倒是有点像保镖。” 楚清筠看他：“你想谈什么？” 宋旭阳表情严肃起来，一脸探究地盯了他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失去了多久的记忆？是不是在节目里受伤的时候失忆的？” 楚清筠：“四年，是那时候。” 宋旭阳已经知道他失忆，又在测谎那次帮他隐瞒，没什么瞒着他的必要。 “正好是大学的四年？你还真够倒霉的。” 宋旭阳长叹一口气：“看来我是永远不会知道你为什么故意不认我了……” 楚清筠：“我大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就参加节目第一周那个死样啊。” 宋旭阳表情懊恼：“你在外面的时候看了那段直播吧？” “看了。” “我跟你不在一个专业，你当时装不认识我，反正在我面前就是那样，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看人阴恻恻的，听说你在你们系也是那样，大一大二还好一点，只是没什么朋友，但分数挺高的，老师们都挺喜欢你，后来话越来越少，我当时以为你被排挤了，想着不计前嫌帮帮你，结果你倒好，一点都不领情，还把我给撵走了！” 宋旭阳越说越气：“要不是你在节目里主动示好，我才不理你呢……所以你之前为什么那样？你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吗？” 楚清筠蹙眉沉思：“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 按照系统所说，穿书者一开始是相信周池的，后来被算计到抑郁，才算彻底闹掰，那应该就是“还算正常”的大一大二，可为什么就算大一大二，穿书者连本系的朋友都不交？何况他跟宋旭阳的交情在小时候，穿书者完全可以装作记不清小时候的事，从头跟宋旭阳建立友谊。 难道说，穿书者……是个社恐？ 系统说穿书者是为了体验他的主角人生才穿越过来，一个社恐，来抢他注定会走上娱乐圈，跟无数人打交道的人生？ “怎么样？” 宋旭阳看他皱眉，关切道：“所以因为什么？周家吗？他们对你是不是不好？你是不是要想起来了？头疼不疼？” 楚清筠回神，好笑道：“头疼什么，你以为是电视剧？” 宋旭阳：“我这是关心你！” “我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楚清筠摇头：“在我的记忆里，一个月前我还跟我妈住在一起……如果是我，不会不理你。” 他朝宋旭阳看过去：“小时候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 宋旭阳先是忍不住脸红了红，听他提起养母，满脸都写着心疼：“周家肯定对你不好，要不你的病哪来的……我猜你当时应该是有苦衷，你都想不起来了，再怨你也没有用。” “那就好。” 楚清筠轻笑，看着比镜头下好说话很多，态度也软和不少，有了几分小时候的模样：“还要谢谢你之前帮我隐瞒……小时候，我一直把你当哥哥。” “说这些……” 宋旭阳被他说得眼眶湿润，一个深呼吸后，朝天花板眨了眨眼睛：“我也，一直把你当我弟弟，要不你之前不理我，我也不会那么生气！要不你从周家搬出来吧，先住在我那里。” “不用，我现在有地方住。” 穿书者签了母亲的死亡认证后，就继承了妈妈的房子，系统说他毕业后就一直住在那里。 宋旭阳也没有强求，嘱咐道：“你遇到什么事记得找我，我家虽然不如周家，但在圈子里也算能说得上话。” 楚清筠：“好。” 宋旭阳离开后，席同小碎步挪回来，看着他时满眼崇拜。 楚清筠：“怎么？”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您好厉害……” “厉害？” 他想起席同拥有上帝视角，或许知道他刚刚那几句示弱是故意的，宋旭阳的眼泪也在他意料之内。 “你在讽刺我虚伪？” “没有！当然不是！这怎么能叫虚伪！” 席同连忙摆手，认真道：“您是主角，本来就该被所有人喜欢！没有人会在了解您之后不心生好感的！” 见楚清筠眉间都是嫌弃，他捂住心口，伤心地将身体向后仰：“您怎么能这样想自己呢！怎么能对自己的魅力产生怀疑呢！我在……在还是一团代码的时候，只看原著就最爱您了，这个世界的人有幸见到您本人，怎么可能不爱您！” 如果他是一团代码，那这团代码一定中了病毒。 楚清筠并不理他，继续看那些联系他的公司代表和经纪人。 这些人都对他第一次公演的表现夸赞了一番，也言明，他们是看中了他身份的商业价值，只是条件不一，席同上面标注了每个公司的详细信息，楚清筠翻看一遍，发现被席同放在第一位的就是最合适的，这人说着让他选择，其实早就替他选好了。 没一会儿，又一个人走了过来。 刚刚还在发疯的席同瞬时警惕起来，西装下的结实的肌肉紧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头顶传来周池的声音：“哥哥，要聊聊吗？” 楚清筠没有抬头：“不用。” “我们总是要回家的，这样互不理睬，会让爸爸妈妈难办的。” 对方笑道：“这位就是哥夫吧？妈妈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放心，她不让我说出去，我不会泄露你们的关系，只是想跟哥哥聊聊这次比赛。” “比赛有什么好聊的。” 楚清筠抬头，讽刺地笑笑：“聊你怎么抢角色，还是聊你怎么抢了林升的比赛资格，再嫁祸给我？” 周围没有外人，两人也早就撕破脸，周池听他这样说，只是笑了笑。 “这是节目组的选择，我参加这个节目是他们求着的，自然跟你们这些为了一个名额抢破了头的素人不一样。” “素人”二字被重读，楚清筠没什么反应，反而是旁边的席同嗤笑出声。 “被求着过来的就这个水平，要靠买通老师来抢角色？” 和汤景一的比试到现在还在被黑粉攻击，这是周池参加这个节目以来唯一的失误，他表情变了变，最终还是压制住愤怒，冷笑一声：“我抢角色怎么了，你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你算计我选戏服，汤景一的角色能被我抢走？你根本就是在利用他给我添堵而已！” “那也比你这种只能靠抢的废物好一万倍！” 席同的表情带着些跃跃欲试的兴奋，挡在二人中间，十分没有风度地跟周池吵了起来：“你以为抢到了就能赢？我老公演《长生殿》或许会赢，你可未必。第一场公演，花了大价钱绑住他的手，结果反而帮他出圈，你都要气死了吧？定妆照的点赞你看了吗？选了套什么都不漏的好衣服，讨论度还没有我老公的一半，你是不是知道自己长得比较丑，所以要多作怪维持热度？” 成年人的场合，尤其是在人人戴着面具的娱乐圈，很少有人能将恶意当面表达得这么清楚，大家大多数都是在网上来，更过分点，就是阴阳怪气，周池出道前是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出道后也是“团宠担当”，活到这么大，只在这个圈子里遇到两个毫不给人留面子的奇葩。 一个是楚清筠，一个就是他旁边这个神经病。 楚清筠只是爱答不理，这个男人一说就是一大串，简直就是个毫无素质的小混混！说的话跟网上的黑粉简直一模一样！ 楚清筠罕见地被逗笑，坐在后面的椅子上，一副旁观者的姿态欣赏着周池被骂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席同听见笑声，反应迅速地回过头，见楚清筠笑得停不下来，半张着嘴愣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从楚清筠手中夺过手机，对着他开拍。 周池：？ 他被堵得半天没说出话来，也不再掩饰对楚清筠的恶意，瞪大了眼睛，再也无法维持在豪门中养成的好教养：“你他妈……你有病吧！楚清筠你也有病吧！我还以为你找到了什么有后台的大人物，他……他简直就是……神经病！傻逼！” 楚清筠笑够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朝席同伸出手。 席同只好停下拍照的手，委屈地还给他，却见楚清筠躲开，将手微微上抬。 男人眼睛一亮！不可置信地捂住嘴，上前一步，贴着楚清筠的小腿蹲了下来，然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双手搭在他的膝盖上。 要知道，两人虽然已经办了结婚证，但却从来没有任何身体接触，他连在医院扶起楚清筠，都只敢碰碰后背！ 楚清筠轻笑着将手落下，揉了揉他的头发。 席同：！！！！ 周池用一种难以理喻的眼神看着他们，差点以为楚清筠要说出一句“good boy”。 他差点被气笑：“你们有病吧？楚清筠你是知道你妈死了，所以疯了吗？你在精神病院找的对象？” “劳您担待。” 楚清筠收回手，顺便拿回手机：“他是无业游民，没什么素质的。” 席同抬手，稀罕地摸了摸自己刚被揉过的头发，闻言认真解释：“我有素质，刚才是没忍住，才说了实话。” “你们给我等着！” 周池使劲剜了楚清筠一眼，愤怒地离开。 “宿主，您刚刚太突然了。” 席同双手放在头顶，表情有些呆：“我的cpu差点烧坏了。” “你是骂爽了。” 楚清筠瞥他：“不怕他生气，对我动手？” 席同终于清醒，凑近了解释：“他已经对宿主动手很多次了，我不骂他，他也不会做什么好事，按理来说，是没有什么影响的，让他变得不理智，说不定还能自乱阵脚，您这边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您的！而且……” 楚清筠：“而且什么？” “而且您笑了！” 席同瞪大了眼睛，试图表现得真诚一些：“我是您的系统，让您开心是我的使命。” 今天大概是楚清筠从医院醒来后，笑得最多的一天，他低笑一声，慢慢站了起来：“你……还算有用。” * 周池和楚清筠都是这个节目里备受关注的，其他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能看出周池笑着过去，拉着脸回来，气压低得要命。 大家不敢惹这位一手遮天的顶流，吵闹声都小了一点，陆续开始彩排。 周池的剧本本就是很有爆发力的一段戏，因为生气，竟然表现得不错，震惊到了表演老师。 何月之前在不远处旁观了周池被席同气跑，小声对楚清筠道：“还好你是今天气他，要不咱们就危险了。” 何月话里对周池的不喜让楚清筠挑了挑眉。 他惊讶地看过去，女生笑了笑：“你那离谱的自我认知该改改了，他怎么对小汤，怎么对你，大家看得清清楚楚，我跟你保证，他们现在往他身边凑，纯粹是为了讨好他的那么多粉丝。” “借你吉言。” 楚清筠轻笑侧目：“就算我是明天气他，以我们组的实力，也不会输。” 何月穿着大帅的衣服，带着些匪气朝他拱了拱手：“借你吉言。” 30-40 第31章 公演 “欢迎大家收看首届由巴拉巴拉新世界平台自制的综艺节目《演技巅峰》，我是主持人冯森。” 由于之前楚清筠那段极其出圈，至今还挂在新世界的主页上的《卧底》和这次的反串主题，这场直播的观众是第一场公演的几倍，很多观众进场时都有些卡顿。 主持人才刚说完第一句，便被铺天盖地的弹幕挡住了。 ——开始了开始了！观看人数三千万！我的天啊！春晚也就这个水平了吧！ ——夸张了，观看人数有水，但在新世界，这是第一次这么高。 ——全员反串！导演真的太会了！我看到定妆照的时候都懵了。 ——有些演员根本就不适合反串，这个节目是毁剧的吧？ ——啊啊啊啊冲着《长生殿》来的！现在真的找不到男旦了！池池圆了我的梦！ ——冲着《血月》来的，定妆照太美了，别人都是搞笑，就月如是真的男生女相ww ——来看小伟，哪个是《卧底》里掰手指的演员啊？ ——啊啊啊啊邵然竟然要演女皇！我们的小豆丁长大了！ ——我觉得楚清筠有点危险，他第一次的表演太出圈了，观众对他的要求肯定是最高的。 ——明明最高的是周池！《长生殿》可是传世经典！不是某些说教烂俗电影能比的。 ——《血月》明明很好看好吗！它拿了全奖呢！ …… 一眼看去，《长生殿》和《血月》的讨论度最高，两个剧的粉丝也很担心反串的演员演不好，毁了他们心中的经典。 “你紧张吗？”宋旭阳穿着粉红色旗袍，注意到何月有些发抖，拎着他的披肩，给她扇了扇。 “有点。” 何月深呼吸了几下：“毕竟是第一次演男人……我天，早知道就换个提词器了，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当初你们俩还嘲讽我呢！” 宋旭阳在后面拍了一下楚清筠。 “摄影棚在幕布后面，你们连观众都看不见。” 楚清筠回头，露出一张柳眉红唇，雌雄莫辨的脸。 瞬间引起单人通道中一片片舔屏的弹幕。 从不关注直播，只看综艺的观众们在看到他的一刻也懵了，他们看过定妆照，但平面的照片和真人视频是不同的，楚清筠本就漂亮，扮上女装后，一颦一笑都让人心生亲近。 “放心，我肯定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何月深呼吸，渐渐平静下来。 主持人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出现在后台等待区。 “现在，请每组派出一位选手，抽取出场顺序。” 他说完之后，才仔细观察屋里这群人。 这场比赛对观众来说算是好笑，却关系到所有选手的分数，所以哪怕有些人并不那么适合反串，也都用心排练装扮了。 即便如此，主持人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可以看到我们的选手全都扮上了，也是告诉我们，演员是真的很需要信念感。” 选手们在镜头下也只好配合地大笑，并对他的嘲笑表示不满。 每组派出来抽签的都是女生，她们穿着裤子，走起来比穿裙子的男生方便一些。 何月抽到第二，忍着激动，小跑回队友的旁边。 在一些有大众评审的节目中，往往越后出场成绩越高，但积分赛的规则是每场演完，导演实时给分，所以其实是越早表演越好，比如楚清筠的《卧底》当时就是第二场，他演过之后，无论是导演还是观众，看其他人的表演都觉得差了些什么，分数明显没有楚清筠之前的人高。 有人看到何月的结果，忍不住抱怨：“完了，要排在你们后面了。” 他们实在是不太想回忆第一场公演被楚清筠碾压的情景。 “现在，根据规则，我想问周池。” 主持人转向周池，镜头扫到他穿着京剧的戏服时，成片的应援弹幕闪过。 “你有一张出场顺序替换券，是否要使用？注意，道具都是在这场比赛中生效，不使用就浪费了。” “可是我们是第三个出场，我们都很满意这个顺序。” 周池笑道：“请问能转赠吗？” 主持人：“可以。” 几个排在后面的人都精神起来，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 “那我就送给……今天早上起得最早的选手吧，只要别跟我们兑换就好。” 今天起床最早的人…… 大家想了想，最后指向了柏维。 ——他可是最后一组！ “一下子选中第六组！” 主持人笑着让穿着裙子的柏维站了出来：“柏维，你想跟谁换？” “我……” 柏维回头扫视，他看到谁，谁就低下头，生怕他选中自己。 “完了。” 宋旭阳小声对楚清筠道：“绝对是咱们。” 他开着麦，两个直播间的观众都听到了这句话，并且深以为然。 虽然没有什么人提出，选手里科班出身的也不少，但大家都已经默认楚清筠是实力最强，把他换到最后，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 柏维转回来后，抱歉地笑笑：“我觉得我的选择也是大多数人期待的，我想选我们中实力最强的：楚清筠。” 镜头转向楚清筠这组，三人都是早就料到的表情。 “抱歉。” 柏维看向楚清筠：“我真的不是针对你，我怕观众看完你的表演，就看不进去我们了。” 主持人把话筒递过去：“请问《血月》组什么想法？” 楚清筠面无表情地接过麦克：“别给我戴高帽。” 他看起来不像生气，众人纷纷哄笑，大家都忙着捧他。 “谁让你的扮相最好看的！” “大佬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我们看着就像搞笑的，全靠你压轴，把咱们这个节目的口碑拉回来！” …… 大家都是在开玩笑，楚清筠也配合地“切”了一声：“都是借口”。 又引起一轮哄笑。 一旁的周池笑容有点僵硬。 虽然他达到了目的，但他没想让这么多人一起夸楚清筠。 这是个比赛，这群人默认楚清筠是最强，是疯了吗？ 但直播节目并不会像录播节目那样可以剪辑修改，选手们还是将“最强”的帽子推到了楚清筠的头上，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选错队友了。”宋旭阳还是那副损友模样，看看楚清筠，又心软下来：“不过也还好，顺序有影响，但我相信我们的表演会弥补劣势。” 大家又围着最不客气的楚清筠说了一堆客气话，主持人带着定好了的顺序回到台上，给导演和观众重新介绍了一遍规则。 “台上这块巨大的屏幕后，是六个小型的场景摄影棚，所有的机位和导播已经准备好，演员在摄影棚表演时，屏上会实时为大家转播，然后我们的参赛选手来到台前，接受点评。当然，后台的候场室里，其他选手也能实时收看。” 随着主持人话落，第三场公演正式开始。 * 与观众们想象的节目组故意毁经典不同，很多选手虽然扮相可笑，但表演还是非常认真的，当然，认真不代表着优秀，五官乱飞和忘词的情况也存在，柏维把自己换到了第二组，但他出现了两次忘词。 恰好他们组还换了提词器，一忘词，他的眼神就往提词器飘，大大影响了观众的感官。 直到邵然那组上场，节目才到达了一个小高潮。 《长生殿》这部电影是多年的经典，讲述了一位名角儿在风雨飘摇时代的传奇一生。 京剧本就有男旦，戏服和妆容轻易就能模糊性别，而这部剧中，唯一要由女性扮演的男性角色也是个公公，相比于其他角色，对女演员的挑战更小。 好本子，加上好扮相，这场戏清洗了观众被前两组伤害的眼睛，给观众的割裂感也最小。 “你今天是唱也得唱，不唱也得唱！” 公公捧着玉壶，坐在太师椅上摇头晃脑：“咱家在宫里的时候，什么样的主子没伺候过，你这丫头跟我一样，不过是一条贱命，倒拿起乔来了！” 女演员的台词功底很好，她翘着兰花指，故意将声音拉得兼具嘶哑与尖利，喊到破音。 “师妹，别犟了！” 另一个男队友演的是主角最好的师姐，她是曾经的角儿，为了相好的，攒钱给自己赎了身，可那人却拿着她的钱去赌，赌光了就将她抛弃，长时间的劳累让她嗓子倒了，只能在回到梨园做个跑龙套的，演演媒婆丫鬟。 她的遭遇让主角彻底对红尘心死，终生未嫁，是很重要的角色。 “你好不容易能唱贵妃，千万别自毁前程！” 公公洋洋得意：“虽说现在皇帝没了，可在这京城，我想让谁成角儿，谁就是角儿，我想让谁消失……哼，你自己掂量着办。” 周池举着袖子，掩面半晌，最终咬着牙，屈辱道：“好，我唱！” 他整整袖子，随着灯光熄灭，舞台上放起了那位大师生前的录音带，轻灵婉转的唱腔仿佛将人拉进了大唐，看到了繁华一片中，极尽宠爱的贵妃。 电影中，这一段用的就是大师的录音，所以并没有观众对这段“假唱”提出异议。 表演结束后，这组得到的掌声明显比前两组热烈。 四位导演中，朱丽、方卓和江导都给了三人九十分以上，对比前两组的七八十分，已经非常高了。 “这个表演是至今为止我最喜欢的。” 朱丽导演道：“一方面是你们身上的违和感最小，另外，你们的演技也有很大的进步，周池的情感爆发让我惊喜，你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方卓和江导给出了不低的评价，毕竟这组的表现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而且有大量的哭戏，默默哭，爆发哭，以及最后忍辱开嗓的落泪。 周池的粉丝们也在疯狂截图，对外宣传起了他的“破碎感”。 第一次公演，这个词被大量路人形容楚清筠的小伟，让他们气死了，如今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 只有第四位，半路加入的导演拉低了前几位导演给的分数。 “八十九，八十，八十五。” 八十五是周池的分数。 她是上一场加入的女导演林月舒，还不到四十岁，她拍mv起家，但因为太会拍美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在她的镜头下，容貌和气质都被开发到极致，拍一个火一个，便转型去拍了电影和电视剧。 她的电视剧被称为“保质期”最长，过去十年，还被无数的观众剪辑怀念，她的电影几乎每年都会被电视台买来重播，每次她有新电影播出，参与的男女演员都会大爆一次。 只是她的脾气是最怪的，说话打分比江导还不客气。 江导是历经多年，脾气磨砺得随和，同时也有不客气的底气；而林月舒就是怪，她好像对这个世界心怀不满，很少有让她满意的事，但一旦被她看上，也就相当于得到了一张官方认证，哪怕她的票房未必比得过方卓，口碑也不如做了几十年导演的江导，但她在娱乐圈的地位并不比其他三位低，甚至演员们更期待得到她的角色邀请。 前两场的选手，她有的给六十，有的给五十，看两次提词器的柏维甚至被她给了零分！ 如果说江导把人说哭是严厉，那她就是直接把选手扔进坟头！ 所以众人看到她给这组的分数时，并不觉得少，只是有些期待她的点评。 “我不得不说，你们这组，占尽了便宜。” 她的第一句话，就引来现场观众不小的讨论声。 “一个是角色的适配度，京剧本就有男旦女旦，你们俩男生穿上衣服，很难有反串的违和感，承认吗？” 两个男生虚心点头。 “选角色本就是演员很重要的能力，你们选了这部，说明你们有眼光，所以我没有因为这个给你们扣分，但是表演上，我觉得有很大的欠缺。” 她用手里的笔点了点女生：“公公演得不错，你虽然也占便宜，但老男人不是那么好演的，你很好地拿捏了他的神态和倨傲，所以我给了你最高分，但另外两人——这两位男选手，你们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对角色的理解？” 《长生殿》是被影评人写烂了的电影，两人的解读都是大众视角下最公认的回答，一说出来，就得到了不少观众的赞同。 林导听着，却眉头紧蹙。 “这是对角色的解读，却不是对女角色的解读。” 她摇摇头：“你们作为反串演员，对这个女性的理解呢？你们不只是扮演一个角色，反串不是换身衣服，掐着嗓子说话这么简单，你们的表演，进入了这个角色，但是没有进入这个性别，包括前两组的女选手也是，她们还在自己的性别里。” 江导在一旁默默点了点头，方卓则忍不住反驳：“林导，我有点不明白，在我看来他们的表演很完美啊，尤其是周池，很好地表现了大师对命运的悲叹，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不一样的，如果规定某一性别的角色一定要加入什么特质，那不是刻板印象了吗？” “我不是说要加入同样的特质，没有那么复杂，我提出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要站在角色的立场考虑，比如公公，还有第一场那位穿短裙的男选手，就做得比较好。” 林导提起第一场的陈小迪：“短裙选手是占了选角的便宜，因为他的角色，是在一个很高的阶级，是现代女性，角色本身没有那么复杂的感情，但大师和师姐不行，你们演出了她们的恐惧，但这个恐惧不太对劲。” 她这样说，方卓就懂了，他点点头：“确实，按理说，两个唱戏的女孩被带进卧室，去见身份未知的大人物，是会有性方面的担心，你们做出了护胸的动作，但你们护胸更像是一种安全上的防护，差了一点点。” 周池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林导对他好学的态度很满意：“没错，世俗在某些方面对男性和女性的要求是不同的，一些历史上，男宠和男旦的悲剧核心，是他被放在了世俗女性的位置上，那是本不该降临在他们头上的担忧和恐惧，然而这些，却是那个时代，每一个女性从出生，就紧紧跟随的。 尤其要考虑大师和师姐的身份，她们经常被人当作性资源看待，所以面对未知时，最重要的恐惧也是来自这里，对强权的畏惧，从下意识来说，会排在后面一点。男演员没有类似的经历，所以也很难注意到。” “这些对现在的你们来说，还是太复杂了，但是很多老演员，是能注意到这一点的。” 江导在旁边补充：“反串戏少，但不是没有，我印象最深的是二十年前，有一位影帝扮演的农村妇女，在看他的表演时，我真的切身体会到了那种绝望，有时候看反串演员演戏，不只是搞怪，也是给观众一个情感共鸣的渠道。” “那都是有一定经验和生活阅历之后才能慢慢理解的东西。” 朱丽笑道：“江导和林导对新人的要求太高了。” “也是。” 林导点点头：“总的来说，演得不错。” 看节目的观众有男有女，但按总数看，还是女性多一点，她们更能理解林导所说的恐惧，纷纷称赞大导演们的水平。 与此同时，还有一部弹幕默默引起了其他观众的注意。 ——我怎么觉得，这些话有点耳熟…… ——真的，姐妹是不是蹲过楚清筠的直播间？他当初就是这么给宋旭阳讲的吧？ ——不算完全一样，但是差不太多，说实话，作为男生，能想到这些真的好不容易…… ——因为他是独生妈妈养大的吧，听他讲他的养母，感觉就是那种很温柔又有气质的阿姨。 ——呜呜别提养母了，我越想越难过！ ——楚清筠是怪物吗？说好的他刚刚毕业，没演过戏呢？ ——楚粉在ky什么？还没到他表演呢！ ——不是，他真的在这方面提点过队友，等着我去回放录屏！ ——看过回来了，没有弹幕说得那么神，但是他真的注意到了，按照导演们的话，他很有水平。 ——啊啊啊我好期待月如啊！为什么要最后一个！ …… 节目的出场顺序规律因为林导的这段提点发生了变化，后面的选手听完，不说完成度怎么样，都在细节上加入了更多的思考和处理，整体分数对比一二组，都有了一定的提升。 邵然的外形并不很适合反串，但他的演技得到了所有评委的认可，甚至拿到了全九十以上的高分。 到达女皇的高度，已经不需要表现大师和师姐那样的恐惧，对有能力帝王来说，无论男女，他们身上最大的特质是权力欲。 要求最高的林导笑着说：“很不错，我差点以为你本身就有这么强烈的欲/望。” 邵然不好意思地笑笑：“您过奖了，我本身也不是无欲无求的人。” 主持人等邵然这组下台，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缓缓开口。 “我刚才在下面一直看着直播弹幕，发现大家都非常地期待下一组选手。” 下面的观众立刻发出了期待的起哄声。 第一场公演，这个待遇还属于周池和胡亦明，现在却出现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其中，有一位选手获得了第一次公演的mvp，他的公演舞台，在新世界首页排行耪上停留了足足一周的时间，林导，您第一次不在，请问您看过那段表演吗？” “这我倒是看过。” 林导笑笑，看向江导：“听说江导很喜欢他？” 江导点头：“是个很努力的年轻人。” “他确实很有野心，也很会讨人喜欢。” 林导评价，却没表现出什么欣赏：“我不像江导那样颜控，他的爆发力很优秀，但电影不是只有爆发戏，听说今天这段都是文戏，我期待他的表现。” 江导在旁边哈哈大笑：“我可不是颜控。” 林导和江导的私交不错，是可以开玩笑的关系，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未必。” 演播厅的环境再次慢慢暗了下来，大屏幕霎时间亮起，何月饰演的大帅和穿着粉红色旗袍的宋旭阳出现在屏幕上。 观众席瞬时间发出一阵哄笑。 《血月》中五姨太是一位身材较小的女演员饰演，但宋旭阳个子很高，虽然说不上魁梧，但穿上旗袍，好像更像个女土匪，不像温婉的水乡女子。 何月的扮相倒是不错，她的假发来自顶级发型设计师，戴在头上像真的一样。 开场的一段，刚刚很多去找楚清筠录屏观众都看过了，心猿意马等着六太太出现的大帅和矫揉造作、用蹩脚洋文讨好大帅的五姨太。 仅仅这一小段，就将大帅的好色和五姨太的活泼灵动表现得淋漓尽致。 观众们控制不知地发出惊讶的声音，他们完全没法相信，一个放大版的女土匪，竟然能表现得这么诱人可爱！ 可事实就这么在眼前发生了。 这组的确不是来搞笑的。 四位导演眼睛一亮，都集中了注意力。 常看直播的观众哪怕有些准备，但结合宋旭阳的扮相，也忍不住被惊艳到。 他们看着宋旭阳翻身跨坐到何月的腿上，歪着头一点点凑过去要亲她，恨不得冲进去取代。 虽然长得粗犷了一点，但是谁能忍得住这样的诱惑！ 就在大帅也要忍不住的时候，开门声响起。 机位切换，镜头按照电影里那样，先是对准了一双优雅的黑色高跟鞋，随着那双鞋，迈着不急不慌的步子走进来，然后缓缓上移——路过形状精致，没有一根毛发的小腿，白皙纤细，没有一丝赘肉的大腿、直到那高高的、若隐若现的开叉—— 路过挺翘的曲线，不盈一握的腰肢，乃至纤细白净，皮肤细腻的膀子和颈部…… 然后，汇聚到那头浓密卷翘的中长发。 假发再逼真，也没法与真发相比，有左有右的发尾似乎在诉说主人的不听话，何况楚清筠的头发本就细密乌黑，将周围的氛围都衬托得安静神秘。 镜头缓缓转动又拉远，扫过正中央女人精巧的耳垂，精致的侧脸，角落中闪过大帅惊艳的表情和五姨太嫉妒的脸——最终，将他整个人放进了镜头里，让人看清他正脸那双比头发还黑，水润冰透，仿佛墨翠的眸子，也欣赏到他单薄却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身材。 他的脸上是毫不在乎的微笑，仿佛眼前的画面微不足道，可不知为什么，被他注视的人却感到自己被蔑视了。 这种高高在上的蔑视证明着主人内心的强大，给人以压迫，又忍不住想要臣服靠近。 “咔哒，咔哒。” 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轻巧的声音，就像踩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那是一种繁华盛大，像园里昙花开放时，其他一切植物都索然无味的美。 楚清筠在候场室时，一直很有心机地扎着头发，露出男性的喉结棱角，让冲击没有那么明显。 但如今的他卷发散落在肩上，在摇曳的暖色烛光中，留下仿佛散发着淡香的阴影，模糊了脸侧的曲线，也模糊了性别的界限。 一个是头脑简单、随处可见的小金橘，一个是高山崖顶、百年难得一遇的雪莲花。 一瞬间，五百现场观众，看直播的上千万观众，全都随着大帅一起移情别恋。 大帅掐住五姨太的腰，用最快的速度把他扔下去：“月，月如。” 第32章 叫好 古香古色的中式轩窗下摆着珐琅的西洋钟，此时恰好下午八点，钟内的机械小鸟从中伸出头，“布谷”“布谷”地叫了八声。 楚清筠扮演的月如等小鸟叫完，将手中端着的酒坛放到桌上，淡淡道：“您可以继续，我不介意。” “你们两个一起请我喝酒，怎么能把你扔在一边。” 大帅罕见地表现的像个绅士，说话彬彬有礼。 五太太将这次饭局放在自己屋里，一边是与如月的交易，一边是大帅的吩咐，她心知这次的主角是他们两个，但被自己的男人这样无情推开，还是忍不住生气，重重地从鼻子中呼出一口气后，扭着腰坐回自己的椅子，白了月如一眼。 “是啊，月如妹妹这话说的，我们还能当你面脱了衣服不成？要继续，大帅也得拉上你。” 心事被说中，大帅刚送进嘴里的一口酒被呛了出来，佯怒道：“咳咳咳咳……胡闹！不知所谓！” 五姨太被训，撅着嘴，委屈地一扭身子。 宋旭阳人高马大，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太过怪异，怪异中又透着些可爱，让人欲罢不能。 大帅不知在想什么，看起来心猿意马，而楚清筠则一直淡淡微笑，好像融入身后的观众，静静欣赏着这两人的表演。 做演员真的很需要信念感，何月和楚清筠竟然能忍住不笑！ 观众席又爆发出一阵笑声。 何月清清嗓子：“来，月如，坐。” 楚清筠款款落座，导播给了他坐下后的背影一个镜头，纤细的腰肢与臀部连接的优美曲线让不少男性观众心头一紧。 大帅想要给文化人六姨太一个好印象，六姨太一个请人的，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缓和气氛的重任就落在了五姨太身上。 “六妹妹和我这次请大帅来，主要是为了谢谢大帅的救命之恩，要不是大帅，我们有几张嘴都说不清了。” 电影中，五太太想要跟刘太太学洋文，被她带去剧院看洋人的歌舞剧，却遇到得到暗线消息的官员抓人，两人差点被当成奸细抓起来，还是大帅到场，将那些士兵当众揍了一顿，把两个老婆带回来。 “那是当然，老子……咳咳，本人是一家之主，保护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 五姨太给大帅倒酒，大帅转手将酒壶抢到手里，给月如倒上：“不过我也很好奇，怎么那么巧，我们去抓人，就把你们两个抓到了。 “巧合而已。” 楚清筠拿起酒杯，轻轻举起，酒杯的边缘触碰到下唇——又轻轻放下。 “只是喝酒，有些单调了。” 他放下酒杯，看了看两人：“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五姨太小脑袋不太干净，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绯红，看向他时瞪圆了眼睛：“游，游戏？” 大帅也想歪了，但月如是新派女性，被抢进府里后也没给他过好脸色，大概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你是想玩……划拳？牌九？” “不知大帅有没有听过一个西洋的酒桌游戏，Truth or Dare。” 五姨太胳膊架在桌子上，用手托着半边脸颊，又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又说鸟语。” 大帅懂洋文，闻言挑了挑眉：“真相或挑战？” “我们将它翻译成诚实勇敢。” 楚清筠拿出放在托盘里的一个骰子：“我们每人投一次，点数最小的人喝一杯酒，选择诚实地回答一个问题或是勇敢接受挑战，无论什么要求，都不能赖账，否则——暴毙而亡。” 话音落下，他终于不是那副游离在世界之外的表情，扬起下巴，挑衅地朝大帅笑了笑。 就像一个突然拥有了生命的精致人偶，仅仅是一个笑容，就把看惯了美人的大帅给看呆了。 宋旭阳扮演的五姨太也被这个难得的笑惊艳住，呆愣几秒后又反应过来，眼神不满地在两人中间徘徊，最后趁大帅傻愣愣地盯着月如，翻了这段戏里第三个白眼——只不过，这次瞪的是大帅。 诚实和勇敢，对不谙世事的学生、生活中只有柴米油盐的百姓来说，并不会带来多大的代价，但对于手握几十万兵马的军/阀，或是潜伏人员来说，代表的是巨大的危险。 大帅在前一天救出这两人时，就已经猜到了月如奸细的身份，只是他不信一个小丫头能翻出什么大浪，总想先征服芳心，再按规处置。 他冷笑一声。 狡猾的女人，嘴上说着玩游戏，其实是破釜沉舟，将命压在赌桌上，对他发起挑战。 “一个只能给老子做妾的小东西，还能翻了天不成。” 大帅一改刚刚装出的绅士，拿出随身的一把手/枪，拍到桌子上，大喝一声：“好！以此为证，我们遵守游戏规则，敢撒谎或是不勇敢，就拿它自我了断！” “啊！” 五太太被吓得小声尖叫：“这，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 “五太太别担心。” 楚清筠伸出双手，为五太太斟满酒，摇晃的墨绿色翡翠手镯衬得他手腕的皮肤更加白皙，在灯光下有些晃眼。 “一个游戏而已，只要遵守规则，大帅言而有信，不会杀人的。” 他瞥了一眼何月。 一男一女，一女一男，两人的身份悬殊，但处于下风的旗袍女子没有丝毫畏惧，他，不，是她，她将自己的美貌和特别当作武器，将自己推向和觊觎者同样的高度，以平视的角度向想要征服她的掌权者发出挑战。 看似自不量力，可她坚韧的灵魂却让人不敢小觑，散发出无穷的吸引力，引得猎手跟从她的脚步。 观众在大帅的角度，被这样微弱又顽固不灭的烛火吸引，又随着镜头来到楚清筠的角度，看到了被男人掩盖在轻蔑下，深深的痴迷。 何月似乎是入戏了。 无论是戏中人，还是戏外的观众，都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欺欺人。 不，是他的眼中。 他深陷其中，被她牵着鼻子走，却以为自己是猎人，洋洋得意。 “玩，必须玩。” 大帅拿起骰子，塞进五太太手里。 这位可怜的，被两人波及的小动物颤抖着扔出骰子。 四点。 月如打出六点，大帅打出二点。 “我选诚实。” 他倚进紫檀木的太师椅，双手极有气势地握在扶手上：“我倒是想听听，我的妾，想问我什么问题。” 被迫成为男人的妾是月如心中的刺，但她表情淡淡，仿佛听不出对方话里的轻视。 “整个江城大街都在传，满/洲来的倭族商人要跟您合作，您同意了吗？” 五太太原本自顾自地害怕，听到这个问题，吓得瞪圆了眼睛：“啊？” 大帅眉头压低，紧紧盯着月如，半晌，突然笑了：“同意了，字都签了。” 月如握着酒杯的手猛然收紧，瞳孔微缩，平静的双眸下泄露出一抹杀意。 五太太更是没有想到大帅会回答，把嘴也张大了：“啊？” 大帅将一杯酒仰头倒进胃里，给自己满上，然后拿起骰子：“我诚实了，再来。” 这次是五姨太最少，她选了勇敢。 大帅举起腰上的马鞭，点了点她：“你……解一颗扣子。” “什么？”五姨太抬起手指，护住领口，为难地将视线瞥向月如：“这，这不好吧？” 她本不是羞涩的性格，只是最近总跟月如一起出门，听她说话说多了，看过她被学生如何尊重，莫名地不想在她面前解扣子。 “啧。” 大帅对她没有对月如那样的耐心，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原电影里捏的是下面半张脸，但何月的手小，三人商量过，为了观感，改成了捏下巴。 但这并不会减少五姨太应有的屈辱，那手指捏得紧紧的，几乎要嵌进皮肉里，给她掐出了泪花。 “你组这个局，不就是想让我享受齐人之美的？装什么良家子。” 月如抱臂，听见“齐人之美”时，忍不住开口：“龌龊。” 她从入府以来，一直都是这样对大帅毫不客气，可今日的博弈，让他立刻拉下脸：“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不等大帅动作，五姨太尖利骄躁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程月如！” 她猛地站起来，给了坐在椅子上的月如一个耳光。 月如愣住，连大帅都一时说不出话。 这个耳光声音听着挺大，但一点不疼，也没有在月如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五姨太不依不饶，又伸出双手，那双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捏住那张漂亮的脸蛋，左右扯了扯，力道不大，声音确是咬牙切齿。 “你这个疯丫头！什么都敢说，要是再敢骂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大帅看着总是不苟言笑的冷美人脸被捏得变形，哈哈大笑：“你以为她在骂你？” “她当然是在骂我，” 五姨太狠狠剜了对面的女人一眼，转向大帅时，又是温柔小意的微笑：“她说的时候还看着我呢，不是骂我，还能是骂您呀？她才不敢呢。” 说着，抬起手指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旗袍最上面的一颗扣子直到脖子，解开后并不会露出什么，但五姨太还是只盯着大帅，没给月如一个眼神。 “能伺候大帅，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杯酒我喝了！” 不知是不是酒太烈，五姨太一杯酒饮下，再抬头时，两汪水汽蓄在眼眶，脸上还是温柔娇媚的笑容，映在摇晃的烛光下，格外令人心疼。 月如静静看着她眼角的眼泪，表情有一瞬间的动容。 大帅被这样脆弱依赖的视线取悦，又用皮鞭点了点月如的手腕：“脸疼不疼？活该。” 月如：“呵。” 第三次投骰子，月如最低，大帅最高。 月如：“我选勇敢。” “那感情好。” 大帅笑道：“你也解扣子。” 五太太面露为难，看看月如又看看大帅，鼓起勇气，似是想要替她受罚。 下一秒，月如表情淡淡地看着大帅的眼睛，像是看着什么死物，径直解开了第一颗扣子。 领子被扯开，虽然什么都没漏，却给人一种“衣衫不整”的印象，像是亵渎了什么神圣的东西，让旁观的人不禁心跳加速。 五太太在一旁做了个夸张的瞪眼表情，比刚刚撒娇还滑稽，可观众席上已经没有笑声了。 很多人都看过这部电影，这段剧情也是经典中的经典，已经被很多人翻拍过，但它场景还原得太好，哪怕大帅相对秀气，五姨太也稍显魁梧，楚清筠的美貌也能弥补这些不足。 他的一颦一笑，每一个动作，都美得像一幅画，从他那个仿佛沙漠开花的挑衅笑容开始，观众们已经忘了他们在看一场反串的翻拍比赛，忘了演员的真实性别。 仿佛那个年代真的有这样一个酒桌，这样三个活生生的人，这场危险又荒唐的酒局。 而他们只是历史的旁观者。 “好！够西洋，够自由！” 大帅拍手！没有轮到他喝酒，但还是仰头灌了一杯。 “这杯我替你喝了！小五，你看看你六妹妹，人家比你还放/荡，好好学着点。” “不用。” 月如喝掉手中的酒，又自己斟满一杯：“继续。” 这次又回到了第一轮的结局。 大帅这次先喝的酒，然后道：“还是诚实。” 月如：“合约的内容。” 五太太：“啊？” 大帅看起来有些酒意上头，动作大开大合，坏笑道：“你可想好了，这个答案我告诉你，你们明天就别想出这个门。” 五太太闻言瞪起眼睛，用最快的速度捂住耳朵：“我，我可不想听，您就告诉小六好了！” 大帅却大笑着捏住她的胳膊，生生将那只手从耳朵上扯下来，得意地看向月如。 月如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大帅是想赖账吗？” “不赖，当然不赖！” 大帅还拉着五姨太的胳膊，身体朝月如前倾，压低声音：“他给我武器，我帮他抓人，送去美/利坚修铁路。” 五太太：“什么！” 她扬声喊完，意识到这个可怕的消息被自己听到，眼前一黑，像是泄了气的气球那样瘫在椅子上，满脸的绝望。 之前的博弈中，哪怕被威胁，被打耳光都没有什么反应的月如终于动了，她咬紧牙关，再也掩饰不住眼中的厌恶，一个使劲儿，扯断了手里的手绢。 大帅看她终于有了反应，脸上满是胜利的笑容，仿佛才在这个游戏中得了趣，扔出骰子：“接着玩！” 又是月如问，大帅回答。 美人开着一颗扣子，规整的卷发因为之前的耳光，向旁边翘起了几根，却完全不减刚刚的气势。 她好看的柳叶弯眉拧在眉心，眼底似乎蕴着怒火，表面却还是淡然冷静。 “听闻大帅起兵之时劫富济贫，喊的是保卫一家老小的口号，江城宗族繁杂，同脉连枝，你可知你抓的，都是谁的兄弟，谁的儿子？” 江城和华国大多数城市一样，都是大姓大家，抓劳工是秘密进行的，有时的确会大水冲了龙王庙，抓到自己手下士兵的家人。 如果面前不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二十五岁女孩，大帅会以为他被监视了。 刚刚胜利者的笑容不再，他表情阴冷下来，灌进一杯酒。 半晌，扬着下巴看过去：“你知道什么？乱世之中，谁不是忙着往自己兜里捞钱？” 他好像醉了，咬着牙又自己灌了好几杯，使劲撸了一把头发，朝月如叫喊。 “几千条/枪入库，白花花的大/洋搬进来，老子吃香的喝辣的，管他是谁的兄弟！谁的儿子！” 这声音显然带着怒意和急切，仿佛权威被挑战了的野兽。 五姨太原本觉得自己死定了，一副失魂的模样瘫在椅子上落泪，听见大帅这个声音，还是被吓得一抖。 可挑起这怒火的人似乎并不觉得害怕，她输了一局，又解开一颗扣子，下次赢了后，继续追问。 “大帅府内整日烧香拜佛，你可知杀生者入七层刀山地狱，盗贼抢劫者入九层油锅地狱，不敬他人者入十三层血池地狱，损公肥私者入十六层火山地狱……十几万兄弟舍生忘死，陪您南征北战，大帅做出这种背信弃义之事，就不怕死后入遍十八层地狱，享尽十八种刑罚？” 女人的声音清冷柔软，听进耳中，却如金戈铁马，将男人掩埋进土里，故意遗忘的事实血淋淋地撕扯出来。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生意，没有他，也会有别人做，他不做，兴许还会将其他人得罪个遍。 她一个小老师懂什么！ 可，那些被卖去填命的劳工，跟他一样被这片土地养育长大，或许还是他兄弟们的亲人朋友，也的确是经由他的手被出卖，生生与骨肉亲人分离，给那些该死的强盗做奴/隶！ 他用阴冷的眼神盯着月如，半晌才缓缓开口：“你一个教洋文的，还信这个？” 月如：“我信。” “我不信。” 大帅拿起酒壶，直接往嘴里灌，可没几口后，又使劲放下：“你一个女人懂什么！你知道了有什么用？你是能烧了船还是灭了那些洋人？能做什么？不就是借着我的宠爱蹬鼻子上脸！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月如的眼神同样冰冷，她拿起桌上的枪，对准大帅：“我能送你下去，让你看看你不信的地狱存不存在。” 两人对视两秒，似乎是完全撕破脸了，又好像在冥冥中交流了什么，大帅在愣了半晌后，不怒反笑：“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老子看上的女人，有个性！” 他伸手，轻而易举地夺回：“小丫头，这东西要先开保险，保险没开，你送谁下去？” 月如似乎也冷静下来了，她收回视线，给大帅倒酒：“大帅会用，送该死的人下去了吗？” 大帅不答，拿起骰子扔下去：“继续。” 两人默契地忽略了已经吓傻的五姨太，这次，是大帅赢。 “你选诚实，” 大帅吩咐：“老子有话要问你。” 月如冷冷道：“勇敢。” 五姨太渐渐回过神，担忧地望过去。 她已经解开了两颗扣子，锁骨在领口下若隐若现，如果再开一颗，那上半身都要漏出来了！ “老子说的话你没听见？选诚实！” 月如：“勇敢。” “勇敢是吗？”大帅狞笑，脸上带上几分疯狂：“来人！” 下一秒，几个穿着民国/军装，拎着大道具枪的人鱼贯而入。 他们是前几组的选手：邵然，陈小迪，汤景一，和何月之前的一个女生队友。 有男有女，演的都是男人，但在这个男女颠倒的舞台，似乎并不违和。 他们扮演了本应该由节目组工作人员扮演的群演，看到自家长官跟两个衣衫不整的姨太太喝酒，都低着头，心里打鼓，不知道大帅叫他们进来干什么。 沉浸在剧情中，因为这紧张气氛捏紧了拳头的观众们看到熟悉的脸，这才稍稍清醒一些。 “抬起头，看着她。” 大帅冷声：“我再问你一遍，诚实还是勇敢？” 大帅有命令，几位心腹只好抬头，在目光投向月如后，便再难移开了。 美人喝了酒，脸颊绯红，双眼却清冽明亮，闪着楚楚动人的水光，她开着两颗扣子，原本坐在椅子上，只有颈下锁骨若隐若现，可她却扶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 观众席中发出倒抽凉气的声音，引来旁边沉浸剧情中的观众的不满视线，可下一秒，抽气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上一场公演。 楚清筠身上的旗袍属于民国，没有经过现代人的设计和美化，形制上还有清/朝女装的影子，上身拢共就只有三颗扣子，第三颗挂在腰间。 坐着时不显，一旦站起来就发现，仅仅解开这两颗，便已经能看到里面一大截的西式内衣。 电影为了照顾女演员，在这个场景只给了脸部镜头，但这是一场反串戏，楚清筠是个男人，他有着可以在镜头下裸露皮肤的优势。 他们彩排时跟摄像师和导播商量过，将这个镜头拍得完全。 所以观众们就看到，那一块布料软软地垂下，随着月如向前走动打得更开，雪白的皮肤和黑色的内衣形成的强烈视觉冲击。 几位手下眼睛都直了，暗中吞咽口水，可他们只敢远远地深呼吸，不敢有其他想法。 不只因为她是大帅的女人，更是因为她此刻的神情。 大帅进山打猎时曾伤过一头狼，那狼断了腿，却像是不知疼痛，不知恐惧，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它露出利齿，绿色的双眼带着孤注一掷、同归于尽的决绝，恶狠狠地从大帅的马上撕下来一块肉。 最后它被大帅一枪解决，可手下们踌躇半天，才敢慢慢靠近那头还睁着眼睛的狼。 不知为什么，房间中的女人，让他们想起了那头野狼。 她冰冷的视线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大帅，迈着优雅从容的步子靠近他，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椅背。 大帅的脸与她的颈部同一高度，眼神忍不住地向下飘，好像刚刚的愤怒、博弈，都随着面前白皙细腻的肌肤烟消云散。 这好色、愚蠢的男人。 月如讽刺地笑笑，将手指放在了第三颗扣子上。 如果解开，那么整个上半身都要被看到。 “程月如！” 五姨太惊恐的声音响起：“你，你就选诚实嘛！有夫之妇被人看了可是要沉塘的！” 这种事竟然让她连死亡的恐惧都忽略了？ 月如好奇地看过去，只见五姨太的声音都带着些祈求：“别犟了，好妹妹，失节事大！” “失节？” 月如冷笑：“解开一颗扣子，和背信弃义，贩卖同胞相比，哪个是失节？” “我的气节，来自我的灵魂，我的思想，从来不是由身体决定的。” 她一只手捏住面前这张充满贪婪痴迷，醉醺醺的脸：“满脑子想着齐人之福的男人，他为什么不守/贞/洁？” 大帅被她嘲讽的眼神一刺，瞬间醒酒，似乎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如此不在乎，大胆到这种程度，强硬地扯开她捏住自己的右手。 可她的左手已经放在了扣子上，在屋里五个男人难以置信的惊恐目光中，一点点扣进盘扣下——在解开的前一秒，被大帅强行扯住了。 他愤怒地站起来，一只手拢起她的衣服，另一手愤恨地掐住她雪白纤细的颈子，渐渐收紧。 “大帅！” 五姨太看月如逐渐呼吸困难，不顾自己还开着的一颗扣子，惊叫着扑了上去，双手替月如扣紧第三颗扣子，然后使劲扯着大帅的胳膊：“大帅！您手下留情！她，她愿意选诚实！她愿意！您松松手，让她说话，她就愿意了！” 大帅瞥了她一眼，又看回月如，手指微松。 月如没看他，而是看向他旁边怒气冲冲的五太太。 她举着粉拳，表情凶狠，好像她敢说出“勇敢”二字，那小拳头就要落下来揍她。 空气渐渐流进肺部，月如朝她温和笑笑，再看男人时，依旧冷淡：“大帅想问什么？” 屋子里的所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大帅喝道：“滚。” 手下们知道他是在说他们，一点点后退，可视线还是忍不住地往房间中那个被掐脖子的女勇士看。 那样美丽的女人，招招手就能让男人疯狂沉溺，为什么想不开，要有那样冷厉的眼神，要跟能随时结束她生命的大帅对着干？ 大帅的声音再次响起：“再看眼睛挖下来。” 手下们大惊，连忙低下头，挤着跑出门外。 他这才慢慢松开了手，一个使力，将月如按回到椅子上。 “我问你，你是什么颜色？” 五姨太捂着心口，后怕地坐回自己的椅子，闻言不解地看过去：“颜色？” 月如也挑眉：“颜色？” “少装傻！” 大帅冷声：“我问你是什么颜色！是不是红色？” 月如轻咳，抚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勒痕：“大帅是问哪里？” 她笑笑：“我的头发是黑色，眼睛是黑色，衣服是蓝色，血是红色。” 大帅：“你的心呢？你的心也是红色的？” 月如：“您说笑了，谁的心都是红色的。” “你不明白我问的是什么？” 大帅不等她恢复，拿起桌上的手/枪，再次掐住她的脖子，将枪口顶在她的颈部：“我问你为谁做事！南京还是延/安！” 五姨太再无知，如今也明白了。 她瞪圆了眼睛，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用一种惊恐不解的视线看向月如。 “啊？她？她，她是？” 月如淡然，似乎早就猜到他的怀疑：“辛苦您忍了这么久，终于问出来了。” 将她的身份挑明，就不能再欺骗自己继续将她留在府里，等待征服她的一天。 大帅阴狠地盯着她：“你自己说，我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月如直视他的眼睛：“东北。” “东北？” 这个地方在那时的华国有另一个名字，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可一旦提起，就是撕开血淋淋的伤疤。 大帅手指一顿，连忙松手，后退了几步。 “我外祖是旅/顺人。” 月如整了整被大帅弄乱的头发，脸上是淡淡的忧伤和怀念：“小时候，我常坐在他膝头，听他讲岳全传，后来父亲工作调动，我才去了法国，又随他回到江城。” 大帅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她道：“如果不是被您强抢进府里，我现在已经站在东北的战场。” “你疯了！” 大帅拎着枪指向她，又愤怒地扔向一边，气得满地踱步。 最终站定在月如面前：“你疯了！东北？那是满/洲！那边那几个人，三瓜两枣的，你们怎么跟倭人斗！你去送死吗！还怪我抢你，我抢你是在救你！” “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 月如站起来，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你见过野兽捕猎，只吃一部分的吗？你们以为倭人会止步于此吗？” “台省，澎湖，山东，东北……北边莫名的演习，你们看不见吗？” “她在被一步步蚕食，你们在做什么？同室操戈！出卖土地！贩卖人口！” 她的声音依旧冷静，可是浓烈的悲伤和战意却从灵魂深处传出，每一个字如同佛钟敲击，久久回荡。 每说一句，她就向前一步，而这个城市的主人，高高在上，得意洋洋，掌握着千万人性命的男人，每当她逼近一步，就窝囊地向后退一步，他因为过去对黑暗的失望而深深掩埋的血性和良知，正在不顾理性的遏制，渐渐破土而出。 他是那么看不上这个漂亮精致的小东西，那雪白的脖颈轻松就能掐出痕迹，纤细的手腕只需一下就能折断，她的反抗，她的身份，在他看来只是个笑话。 然而就是这个小东西，她的灵魂比谁都坚韧，她的理想比谁都坚定，或许她还有信仰，只是他没有那个资格窥视。 月如的质问还在继续：“你自己在做什么，你心里清清楚楚，你手里几千条枪，白花花的大洋花在哪里，打在谁身上了？只会朝自己人挥刀的懦夫！” “你不是想征服我吗？好啊，带着你的人，去东北，去山东，去台省，把倭人打回小岛！” “你大可以凭借权力和身体优势强迫我，但我的心脏永远流淌着滚烫的血液，我的爱情，只会献给志同道合的英雄。” 西洋钟“滴答滴答”地左右摇摆。 房间内，演播厅，以及弹幕，都落针可闻。 直到五太太突然开始啜泣，打破了久久的沉默。 大帅已经被逼到墙角，如今回神，才慢慢伸出双手，捏住了月如的双肩，狠狠一推，做最后的挣扎。 “程伟老师！” 他吼出这个他深恶痛绝，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改掉的名字，一只手颤抖地指着她：“我把你抢进来，不是听你讲课的！我特么是要睡你！睡你的！” “我贩卖人口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老婆孩子！我早就在国外买好了房子，这边一开战就能带着你们离开！你有病吗！放着荣华富贵不要，要去东北那个鬼地方！你去，你去了就是死！土地，百姓，你这张漂亮小脸，你引以为傲的灵魂，你想要的democracy，会因为你死了就青史永存吗！不是我疯了，是你们疯了，你们这群人都疯了！” 大帅歇斯底里地喊着自私的话，脸上却满是热泪。 他为保家卫国起兵，失去了无数的同伴和兄弟，理想和血性在一次次黑暗侵袭中麻木，同化，早已活成了自己最痛恨的模样。 可他终究是被这片土地养育长大，听着流传了六千年的神话，说着四万万人共同的语言，这些久远的良知被重新唤醒，只会带来伤痛和绝望，却又如同刻进骨血里，无法抹去。 他不能欺骗自己，在他怀疑程伟，又应邀来喝酒时，就在期待这样的结局，他对那个又轴又犟的绝色女子产生了好奇心，理智让他用世俗礼法，用钢铁般的肌肉压制她，逼她屈服，可灵魂又忍不住惧怕她，憧憬她，想要朝着那样坚强闪耀的存在靠近。 “大帅几岁了。” 程伟侧目，笑着问满脸泪水的五太太：“得有四十了吧。” “没，没有这么大。” 五太太哭得一抽一抽：“三，三十八。” “三十八，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吵大闹。” 她知道自己早已暴露，也不再挣扎，慢慢踱步回到桌前，给自己斟满酒杯。 五太太静静地看着酒液沿着她的下颚滑下滴落，突然就能理解那些为她疯狂的男人，忍不住开口：“那个，你之前讲的democracy。” 她吐出一个标准的英语单词，让一旁发呆的大帅抬起了头。 她不是只会说“地毛可乐”吗？ 被另外两个人注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那不是大帅喜欢笨的么，反正我现在也活不成了，就不装了。” 五太太看向程伟：“如果它那么好，按照你说的，洋人那边不是也一地鸡毛？” “我们跟他们不太一样。” 程伟道：“我们想要的democracy，是所有人一起，当家作主，到那时，你与我，与大帅，与倒夜香的老头，都平起平坐，靠自己吃饭，谁也不能欺负谁，谁都是自己的主人。” 五太太点头：“那，那是挺好的，要是有那样的地方，我就去开个梨园，我师父的园子传男不传女，给他那个败家子儿子，没几年就得被败光了。” “你身后没有势力，大帅又不是杀人狂，不会死的。” 程伟笑笑：“等我走了，劳烦您把我这些年的积蓄捐给学校，孩子们的桌椅该换了。” 五太太静静看着她，半晌，双手突然捂住嘴，眼泪像是断裂的珍珠项链，大哭起来。 程伟迟疑着抬手，轻轻为她抹去眼泪。 “父亲去世时对我说，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我……大概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如果你能看到，麻烦在梦里告诉我。” “少放屁，二十来岁说什么蠢话。” 大帅打断她的遗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和出入大帅府的玉牌，扔到桌子上。 “这是关押劳工的地址和倭人守卫的换岗时间，明天午时之后，人货两清，他们发生了什么就不归我管了，你……你想要得到这些，就跟我睡一觉。” 怎么还在想这件事…… 五太太有些想呕，但想到程伟宁死也要弄到这些，又替她心动：“好妹妹，你，你忍一忍？” 不等程伟作出反应，大帅突然重重地坐到椅子上，整个人趴上桌子，下一秒，发出震天动地的鼾声。 “大，大帅？” 五姨太被吓了一跳，伸手推推他。 “叫不醒的，他醉死了。” 程伟脸上没有一点意外，她拿起桌上的玉牌和信纸，装进自己精致的手提袋中，对着五姨太屋里的镜子整了整头发。 五姨太刚刚还哭着听她说遗言，见状傻在当场：“你，他，他？你知道他不会杀你？” 程伟：“如果不是他还有点良知，我也不会浪费口舌说这么多话。” 感到感情被伤害，五姨太兀自愤慨了半晌，又不解地看向程伟：“可是，可是你的身份……你做这种事，就算今天不死，以后也是要死的，我不明白，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娃娃，这么拼命，值得吗？” 程伟闻言站定，朝她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这个笑容，无论是在楚清筠脸上，还是曾经名为程伟又改名月如的女人脸上，都未曾出现过。 它好像自带着耀眼的光，看着就让人想起希望。 “你真的不明白吗？杏花女士，我听说你入府之前，最擅长刀马旦。” 杏花从被大帅带回来，就一直被叫成“五太太”“五妹妹”“小五”，猛然听到这个名字，甚至有些陌生。 她怯怯开口：“你……你教洋文的，还会听京戏呢？” “我很喜欢的一出戏，您应该唱过。” 这句话落下，屋子里的烛光熄灭，不知从天上何处投下两道莹白的光束，一道落在程伟身上，一道落在杏花身上，一段很多华国人都不陌生的西皮快板七尺咔嚓从音响中放出，在大屏幕上，像原本的电影那样配乐。 大概是要结束了。 观众们还没有从震撼中走出来，有些反应快的，在心里想着，这个片段竟然和《长生殿》的结尾有点像，都是以播放录音带结束。 镜头里，程伟看着杏花，抬起手，用极慢极慢的速度，系上她的两颗扣子，不算太标准，不算太熟练，但金戈铁马，气势十足的唱词从她口中唱出，如同金石崩裂。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 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 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付予他人。 倭寇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兵————”[注：1] 杏花僵硬得像一尊雕像，照向她的那束光熄灭，唯有那束追在楚清筠身上的光，随着她的步子踏出门外，最终，在轩窗外留下一道婀娜的剪影。 旁边的军装剪影道：“站住，府中人无令不得出府。” 窗外，旗袍女子的身影拿出一块玉牌：“我有出府玉牌，大帅让我走的。” 军装剪影后退一步让路：“得罪了，六太太请。” 灯光熄灭，聚光灯再次投下，这次的光圈很大，笼罩住了这方刚刚经历了许多的酒桌。 大帅还趴在桌上睡觉，不知真假，女人脸上挂着泪痕，安静地收拾桌上的一片狼藉，刚刚几乎消失的京戏伴奏却不知为何，重新悄悄响起。 杏花嘴唇微动，虽没有发出声音，但听过一段被程伟魔改过的《穆桂英挂帅》，观众们轻易就能看出，她是在默默唱着这段。 杏花收拾的动作突然停下，粉红色的旗袍被聚光灯的强光照射，看起来更像是血一样的红色，她捏紧手里收拾好的酒杯酒壶，不知为何怒从心起，随着伴奏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这气性也渐渐膨胀—— 最终，伴奏声戛然而止，与此同时，杏花，曾经大帅府里最温柔小意的五太太咬紧牙关，手里的杯具，劈里啪啦地扔到了桌上打鼾男人的头上。 第六场表演正式结束。 ＊ 这次的领掌员没有分心，他站起来，带领着观众开始鼓掌。 可等他停下来，掌声还是在继续。 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好”！ 这是小园子里，老一辈人听京剧的习惯，听到喜欢的声音，便朝台上扔东西、叫好？。 这是一种高雅的捧场，类似西方歌剧中，观众大喊的“bravo”。 五百人的演播厅中，其他的观众不知是被那段并不专业的京剧影响，还是被这位大哥提醒，除了还沉浸在刚刚的表演中，默默垂泪的，其他人都站了起来，仿佛回到屏幕上那个年代，大声喊道。 “好！” “好！” “好！” * 屏幕的灯熄灭，舞台的灯亮起来，三位演员一改屏幕中的状态，笑眯眯地从后台走了出来。 导演全都站起，其中三位满意鼓掌，而最怪的林导一言不发，表情严肃，在三位同行和全场观众不解的目光中绕过导演面前的评分小桌，闷头朝台上走去。 “还，还算成功吧？”何月一出了摄影棚就开始抖，紧张地推了推宋旭阳的胳膊。 宋旭阳侧目，大概是暂时没有从戏里走出来，越看她那张化妆成男人的脸就越烦，冷冷地哼了一声，翻了个又娇又软的白眼：“大帅出马有什么不成功的。” 何月：？ 楚清筠手掌使劲拍了一下宋旭阳的后背：“出戏。” 宋旭阳一个慌神，使劲甩了甩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脸颊迅速憋红，赶紧跟哭笑不得的何月道歉。 楚清筠揉了揉在戏里被他掐红的脸，视线越过风风火火走来的林导，与演完戏，坐在观众席左侧角落的周池对上，在一片叫好声中，轻笑着挑了挑眉。 “林导？您干嘛去？” 这是入戏了，想要揍何月一顿？ 主持人紧张地跟上去，赶紧拦住她。 她却没给主持人面子，绕过他冲到楚清筠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又把一脸莫名的宋旭阳扯出来左右晃晃，最后扯了扯何月的假发。 将台上的三个人都摸得一脸惊恐后，她终于有了点正常人模样。 “你们三个，有没有兴趣参演我的下部电影？” 第33章 评价 林导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她竟然当场邀请这三个人参演电影！ 无论是在下面观赛的其他选手，还是稍微对娱乐圈有些了解的观众，都知道林导电影的含金量，就在几个月前，还有小花为了抢一个她手里的配角，隔空互黑了半个月！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搞艺术的果然都不大正常，一时间，整个演播厅安安静静，大家都怪异地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林导。 反倒是有一条弹幕的反应快一点，在一群沉浸表演的人中替他们着急。 ——快答应快答应！这对新人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然，很快就被其他人的弹幕淹没 ——啊啊啊啊啊！月如我的月如！我又想去看《血月》了！ ——我的妈我刚才完全忘了楚清筠是男人了，我一个直男差点爱上他！ ——封神！这三个人给我的震撼比电影还大！看电影没哭，看这场戏哭了，一想到月如和大帅到最后也没有看到胜利的那一天，就好难过好难过。 ——呜呜呜没有人磕程伟老师和杏花吗？她给她擦眼泪的时候我心都要碎了，爱死美女贴贴了！ ——脱衣服那段！真的太涩了！真的好想跪下被她掐脸啊啊啊啊啊！ ——前面那位变态的朋友请你冷静一下，那里不是月如，是楚清筠。 ——京剧人狂喜！为了《长生殿》来看的，没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竟然不是放的录音带！真唱！他真的会旦角的唱腔！明明电影里都是假唱的！ ——演完这个他们不会有性别认知障碍吗？我现在看着他三个要有障碍了，完全不能说服自己他们是反串！ …… 宋旭阳有公司，不能随便答应，而何月还没从表演的紧张中走出，一时也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将求救的视线投向楚清筠。 楚清筠给她和满脸慌乱的主持人一个安抚的眼神，笑问：“林导，请问是什么角色？” “为你而生的角色。” 林导眼中闪着近乎狂热的光：“我为这个角色找了半年的演员，它只有你能演，你一定要演。” “我现在没有手机，” 他将手放在腰上，那里是普通衣服缝着口袋的地方，此时只有引人流鼻血的精致腰线。 “要不等节目结束我们加个好友，我再看看剧本？” 台下观看的选手们闻言，忍不住咬牙。 楚清筠是真狂还是不懂？那可是林导！她的作品里无论主角配角，都能火一把，如果是他们，早就不管不顾答应了，他竟然一副挑挑拣拣的模样，要求先看剧本？！ 林导随着他的动作低头看过去，视线久久地停留在他腰上，目光比电影里的大帅还炙热，唏嘘着点了点头：“好……可以，但是你要保持好这个身材，也别剪头发。” 楚清筠点头：“好。” 林导满意了，又盯着楚清筠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这才搭理几次试图请她下去的主持人。 “别催了，我这就下去。” 主持人松了一口气，笑得无奈：“您突然就上来，我还以为您要打何月。” 林导闻言，作势又要回来，吓得主持人大惊，连忙伸手拦住，在全场的笑声中被送回导演席。 经过她这么一闹，观众们因刚刚那段表演加速的心跳也渐渐平息下来，只是仍旧有啜泣的声音，有些观众共情能力强一些，看着三个人站在一起，就忍不住落泪。 “我们给林月舒导演点时间评分。” 主持人哭笑不得：“我们先来采访一下三位选手，你们三位对这次的表演还满意吗？” “当然满意。” 宋旭阳点头：“正式演出比昨天彩排的状态好很多，我刚刚还有点沉浸其中。” “何月呢？我记得电影里饰演大帅的武老师是你的偶像，演偶像的角色，什么感觉？” “我……” 何月语塞半晌，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说实话，我之前因为武老师，对大帅这个角色自带滤镜，特别有好感，看电影的时候，特别心疼他，但是自己演了之后……” 大家都以为她要说开始讨厌大帅，却没想到，何月说：“我现在更能理解他了！” 众人：？ 何月站在两位男士的中间，在全场观众导演嫉妒的视线中，伸出双手，从后面搂住了两人的腰。 宋旭阳还好，楚清筠的体重本就很轻，被这么一捞，脚底跟着挪了半步，本就不盈一握的细腰显得更加单薄，离远看跟人的大腿差不多大小。 看到她左拥右抱，场下观众发出了嫉妒的起哄声。 两位姨太太笑得宽容，配合地屈膝半蹲，配合她的身高，做出小鸟伊人的模样。 何月又进入大帅的状态，笑得嚣张：“有这样的美人做老婆，谁不迷糊啊？被砸脑袋也值了！” 全场哄堂大笑！ 台上的三人看起来也比往常兴奋开朗一点，玩够了之后，又各自站回自己的位置。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何月知道自己拉了不少仇恨，强行压下嘴角：“咳咳……其实我是想说，我演了大帅，才发现之前自己思想的浅薄，尤其是刚刚表演的时候，我似乎入戏了，我感觉到大帅对程伟老师的感觉，不只是我之前浅薄理解的爱情，那更像一种憧憬和向往，至少刚刚我入戏之后，对楚清筠的感情真的很复杂……” 随着何月变得正经，之前不满的观众们也渐渐安静，每个人对角色，对剧情的解读或许不同，但在几乎爱上楚清筠这点，却是相同的。 “我现在不太敢看他。” 何月用后脑勺对着楚清筠，无奈地看向主持人：“看他看久了，会又想起月如，想起月如就想哭，然后忍不住更爱他。” 宋旭阳的脑袋也是同样的角度：“我也是。” 主持人被两人逗笑，故意走到楚清筠这边：“你作为被爱的一个，什么感觉？” 楚清筠精致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眉头压低，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台下又是一阵笑声。 “看你的表情，我们已经明白你的感受了！” 主持人忍俊不禁：“你的两位对手都入戏了，第一场公演时，陈小迪选手说过，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你呢，你演完之后，还会沉浸在戏里吗？” “或许会有一点……” 楚清筠说出了大多数人都想听到的答案。 他将所有人拉进那个时代，掌控了全场的情绪和情感，要是他自己置身事外，完全没有入戏，那也显得太无情了。 宋旭阳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这人本来就无情无义，刚才的回答不过是什么好听说什么，明明他在表演结束那一刻就抽身了，还能提醒别人出戏。 猛然想起楚清筠之前提醒的就是自己…… 宋旭阳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又不自觉地做出五太太的动作了！ 好在主持人的注意力还在楚清筠身上，没有发现他的丢脸行为，偷偷松了一口气。 当然，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直播镜头完整地拍下了他刚刚忍不住入戏又猛然清醒的过程，让这段表演登顶各平台排行榜时，被无数的网友当作谈资。 “我们的导演们也评分完成了。” 让我们看看四位导演的打分情况。 朱丽导演不由摇头：“说真的，楚清筠，我在这个节目流了两次眼泪，两次都是因为你。” 楚清筠像月如那样微笑，微微屈膝：“我的荣幸。” 主持人偷笑，何月在一旁捂住心口。 “你们的表演太让我惊喜了，刚刚我完全忘记了你们的真实性别，这段戏的中心是楚清筠，你对月如情感的把控，还有给人视觉上的享受，让我恨不得重看无数遍，大帅，你也完全能够接住他的戏，你在被逼到墙角，自我挣扎的那段崩溃，完全将我带进了你的情绪，你的这段演绎，完全不输给楚清筠；还有宋旭阳。” 宋旭阳已经放弃挣扎了，反正他正穿着旗袍，进入角色也没什么，柔柔笑道：“您说。” “你是最让我惊喜的，这场戏的主角是他们两个，但你可以说是最重要的角色，整场戏，全靠你来掌控节奏，最终你的觉醒，也是一大亮点，你的演技，完全弥补了衣服的不足，所以我无法给你们三个分出先后。” 她摆出自己的分数板：“我的分数：三个九十八，扣下的两分是因为何月，你替楚清筠合上衣服的动作太快了，让我什么都没看到！” 这场戏让所有人都处于一种微醺的兴奋状态，无论是刚刚台上开玩笑的三位选手，还是场下的导演和观众。 朱丽导演的玩笑，再次惹起一阵笑声。 方卓也给出了三个九十八：“就像之前林导说过的，你们的角色是经过思考的，五太太不是简单的温柔娇媚，大帅也不是单纯的好色，能将如此复杂的角色，复杂的感情演好，你们在我心中，就是这场的第一。” 江导对楚清筠的欣赏大家都知道，他对楚清筠的要求比其他选手高，而楚清筠也给了他满意的答卷。 他给了楚清筠九十九，另外两个人九十七，而林导演人狠话少，直接给出了三个一百。 满分！ 现场因为这个分数沸腾起来。 江导笑道：“月舒啊，你之前不是说，要看看这段文戏？怎么样，还觉得我是颜控吗？” 林导摇了摇头：“您是对的，在看人的眼光这方面，我还是要向您学习。” 她看着比大帅还醉，痛心疾首地捶了两下桌子：“可恶啊！要是真的就好了！” 大家都知道林导性别女，性向女，听她这样说，大概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兴奋。 楚清筠故意露出提防的神态，摸摸护住领口：“林导，您正常一点。” 林导咬牙：“你记得答应我的事，千万别剪头发。” 台上的青年听她这样说，更加警惕了。 其他人也忍不住想歪，林导这个样子……不会是想潜了楚清筠吧！可以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楚清筠哭笑不得：“林导，我是男人。” “我知道！” 林导满脸的遗憾：“所以我才只是邀请你演戏，你要是月如，我倾家荡产也要把你追到手！” 这句不知真假的遗憾惹得全场爆笑，大家笑过，也不禁与林导有了同样的幻想，想起刚刚的表演中，那白皙的皮肤与黑色内衣魅人的对比。 月如的人格魅力和楚清筠的形象让全场都脸红心跳，如果站在那里的不是楚清筠这个男人，而是月如…… 楚清筠顶着下面贪婪的目光，默默从何月那里要来皮筋，将头发扎了起来，让喉结更加明显，也强化了脸颊的棱角，与月如区分开。 然而作用不大，男性特征明显后，他虽然和月如的形象差距拉大，却显得更加神秘引人瞩目，或者说，更涩了。 观众席，评委席，甚至身边的两个人的目光都变得更加炙热！ 他轻叹一口气，放弃挣扎。 第34章 恐高 周家的CBD别墅中，周太太正带着朋友们在家看节目。 她每天有很多事要做，所以错过了前两次公演，彩排那天所有选手都恢复自由，周池也给她打了电话，她当作亲生儿子养了十几年的养子撒着娇让她看节目，她便同意了，顺势请了几位朋友一起喝下午茶。 这些富太太中，有的家里私生子不断，有的儿子纨绔桀骜，烂泥扶不上墙，有的则私生活混乱，只有她家庭幸福。 大儿子不到三十，已经能独当一面，养子则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微博上每天有数不清的小姑娘小伙子叫她婆婆丈母娘，哪怕是她最不喜欢，总觉得阴郁又小家子气的亲儿子，也长了一张结合了她和丈夫全部优点的脸。 所以每次聚会提起家庭孩子，她都能被数不清的羡慕目光环绕。 只是，她请来这些人时，话里的重点一直都是周池。 “小池这次演的是他从小就喜欢的角色，这次有十足的把握呢。” 可比赛却有些出人意料。 朋友们似乎忘了刚刚对周池和周太太教育方法的恭维，纷纷感叹。 “周太，你亲生的儿子也漂亮了，怪不得当初说什么都要找回来，这么好看的孩子，谁不喜欢啊！” “天啊，演得也太好了，还是你命好，三个儿子，经商的唱歌的演戏的，全都这么有天赋。” “这孩子穿上女装简直和你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唉，我也想要这样一个女儿……” “要我说周太也太谦虚了，你总说后找回来的孩子一般，这不是挺好的？待人接物多大气，看来他之前的养母也是有好好养着的。” 可不是好好养着，听说在这个节目里只提养母，好像周家对他有多苛刻一样！ 周太太在一片称赞中勉强笑了笑：“他也就是运气好，这张脸适合这套衣服而已。” “那可不是。” 几人中最年轻的李太就是演员出身，她的孩子随了丈夫，都长得不太好看，在看了整场比赛后，对周太太的羡慕简直要化为实质：“你们只看他穿着高跟鞋走路，又稳又优雅，显然是花苦功夫练过，咱们几个都未必能走得这么好看，更别提他刚刚入戏之后的眼神，这孩子的演技，跟其他选手都不是一个等级的，说他演过十年戏我都信。” “对啊，我们都忘了，李太在这方面才是行家。” 大家的中心转移，围绕李太询问楚清筠的水平。 “小池其实不必这么着急转型的，他的表演本身不错，但跟清筠比，还是有点单薄，小家子气了。” 周太太在一旁听着，几乎要维持不住表情。 被别人养大的楚清筠就大气，她养大的小池小家子气？她们是不会说话，还是因为嫉妒排挤她！ 可偏偏，镜头里的主持人也与她对着干。 在众人都闹过后，主持人提起了楚清筠最后唱的那段《穆桂英挂帅》。 “这次非常巧，有两个节目都有京剧唱段，我发现你刚刚……是自己唱的？” “嗯，” 楚清筠笑笑：“我其实对京剧一窍不通，原本应该是放录音带的，但排练的时候总觉得，按照设定，程伟的水平其实更接近一个票友，不应该唱得太完美专业，所以彩排的那天，我就请教了我的一位朋友，结合情节，把最后一句改成了‘倭寇小丑何足论’。” “我已经猜到你的那位朋友是谁了！。” 主持人道：“这场表演还出现了几位群演，让我们将他们也请到台上来。” 弹幕都知道几位群演是三人的朋友，尤其之前因为楚清筠没有跟邵然合作而难过的cp粉们，他们在这群大帅手下进入时便兴奋起来，而邵然不负众望，在台上看楚清筠的眼神简直算是痴迷，更让他们忍不住尖叫。 邵然一出场，弹幕明显多了起来。 只是他并不是这次谈话的主角，楚清筠道：“我只是临时抱佛脚，主要还是要感谢我的老师小汤，他是专业的。” 主持人见状，立即将话筒递过去：“小汤来唱两句吧。” 录音带和现场唱终究是不一样的，汤景一的唱腔接近完美，众人一听，就能听出他和楚清筠之间的差距，当然，还有他与周池的区别。 弹幕逐渐反应过来。 ——小汤唱的真的很好，声音条件快赶上汤大家了。 ——这是不是说明，如果《长生殿》这个角色是小汤的，我们就可以听到现场版而不是录音带了？ ——某些人少阴阳怪气的，角色是池池比赛赢的，有些人只有技巧没有灵魂，就少外行指导内行了！ ——外行指导内行？小汤可是京剧世家的传人，所谓的指导老师在梨园就是个跑龙套的水平，国剧团已经有好几位老师出面指责节目组为了操控结果给传统文化乱定义，到底谁是外行？ ——暗箱操作还要装作公正，不就是又当又立吗？周池什么家教！比不过就强抢！要不是他，楚清筠那组也不会换到最后！ ——黑子有病吧？这也要cue池池？他又不在台上。 ——一个真唱，一个假唱，已经高下立现了，讲个笑话，《长生殿》主角的录音带太难修复，节目组为了清晰，放的那段录音带其实是汤大家唱的，资深票友一下子就能听出来。 ——周池理智粉心情复杂，池池为什么要参加这个节目？节目组借他的名气造势吸血，热度大了就抛弃，连黑弹幕都不删…… ——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抢了本属于小汤的角色，还用人家爷爷的录音，真不愧圈内最假白莲花。 ——人间绝色周池[撒花][撒花]，宇宙第一小甜心！[钻石][钻石]周池[钻石][钻石]宝宝独自美丽！黑子蒸煮糊穿地心[星星眼][爱心] …… 屏幕上刚刚掀起些苗头的骂战被周池粉丝数不清的应援口号刷了下去，一些质疑的观众们在弹幕被堵嘴，只好回到论坛接着讨论。 屏幕外，几位太太陪着周太看完了这些弹幕，都有些替她尴尬。 不只两人的表演相差太多，弹幕的评价都极其不同，无论周池多少粉丝应援，也改变不了，已经有很多人讨厌他的事实。 如果说在大家面前贬低楚清筠是谦虚，那么她为什么从头就一直在夸周池？偏心也不是这么偏的吧？ 周太太在弹幕中看到有弹幕说“周池家教”的，忍不住有些挂脸。 小池心地善良，怎么可能主动抢别人的角色？ 想起自从楚清筠进周家后的态度和对小池的几次针对，她忍不住皱起眉。 怪不得楚清筠变化这么大，原来是在这个节目有人喜欢了，帮着外人诋毁自己的弟弟，果然是那种人家养起来的…… “唉，没什么意思。” 她关了电视，笑着对几位朋友道：“小池从小就学音乐，怎么可能不会唱？他就是老实，规矩怎么说就怎么做，不会弄那些歪门邪道。” “是是是。” 众人听出她的不满，配合道：“小池是你养大的，从小就是个乖孩子。” ＊ 这次的比赛结束，选手们再回练习室，便看到立在墙上的屏幕有了变化。 右边的红色分数终于不再是一片的零，而是每人在这次表演中拿到的总分。 楚清筠，何月，宋旭阳的分数最高，名字依次占据着前三位，第四是邵然，第六是在《长生殿》中饰演公公的女生，第七才是周池。 周池脸上依旧是阳光娇软的笑容，只是眉间挂着淡淡的忧伤，祝贺他身边的女生：“恭喜你呀，对不起，最后那段我没有真唱，给你们拖后腿了。” “那段本来就是那样安排的，” 胡亦明见他难过，跟他的队友们一起安慰：“别难过，你已经够好的了。” 周池委屈地点头，眼中蓄着感动的热泪：“嗯。” 楚清筠正坐在属于他们这组的开放化妆间卸妆，从镜子中看到身后一群人围着周池安慰，无聊地收回视线。 席同正单膝跪在地上给他脱鞋，听见声音后回过头，又冷哼一声转回来：“台下演技比台上好。” 小区域的三人为了换衣服，都把麦克关了，何月听见他的吐槽，忍不住嗤笑。 “老板，你小腿累不，要不我给你按按？” 席同盯着楚清筠小腿细嫩，没有一根毛发的肌肤，手指忍不住跳动，却没敢碰上：“我会按摩。” 楚清筠居高临下地瞥他一眼。 知道自己被拒绝了，席同哼哼一声，老实地站起来，给他拿衣服。 “哈哈哈席同你也入戏了？” 排练一周，大家已经熟悉了，何月笑道：“我这个丈夫都没碰到，还能让你碰到？” 楚清筠真正的“丈夫”手指一顿，面带不善地看向何月：“何小姐该出戏了，没有谁能做我老板的丈夫。” 他的表情严肃，可因为态度实在太过认真，比反串演员还有信念感，显得有几分傻气。 何月哭笑不得：“你别生气，我不乱开玩笑了。” “哼！” 席同重重哼了一声，这种故意表现出的生气像极了开玩笑，让气氛轻松下来，好像刚刚的不满也是装的。 他挪动身体，站在楚清筠和另外两人之间，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待所有选手都穿回自己的衣服，导演再次笑眯眯地出现。 “恭喜大家结束第一次积分赛，相信你们已经看到了右边的成绩，左边的生活分也按照这次比赛的成绩加上了，希望它们会成为大家良性竞争的激励。” 选手们配合鼓掌，导演继续道：“下面我将公布下一次积分赛的内容。” “刚刚结束的反串表演中，我们为选手准备的剧本都是文戏，所以下一场比赛，你们将面临武戏的挑战，节目组会开放绿幕厅，并在里面架设威亚。 这次的比赛只有两个剧本，男选手一个，女选手一个，我们会采取试镜的方法，所有的选手竟演同一角色。” 话音一落，台下有些选手的表情就不太好了。 他们有些人恐高，有些人从未吊过威亚，当然，所有人演同一剧本也让一些选手恐惧，本子不同的情况下他们都被碾压，演同一剧本岂不是更丢脸？ 导演没有给他们悲伤的机会，坏消息接踵而至：“而且这场比赛只有两天的准备时间，大家有一个晚上来熟悉剧本，明天开始正式练习。 威亚只有三套，武指老师也只有三位，最终也是由这三位老师评分，请大家珍惜练习时间。” 只有两天！ 本就不快的选手们此刻更绝望了，刚刚结束表演的快乐在导演讲话的过程中渐渐消失。 楚清筠没有恐高，对此还算接受良好，可一旁的席同不知想到什么，脸黑了下来，仔细看的话，还有些发抖。 宋旭阳有些恐高，原本是最紧张的，见他这样，也忘了害怕：“你抖什么？又不是你上去？” “我就是有点恐高，尤其恐看着别人站得高。” 席同甩了甩自己不太冷静的手，抬起头，见同样自家宿主正神色不明地看他。 人工智能会恐高吗？ 心脏狂跳的同时，他条件反射般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傻里傻气，凑到楚清筠耳边补充：“宿主，我本身很强的，都是这具身体的问题。” “嗯。” 楚清筠收回视线：“早就猜到了。” 第35章 瓜子 传说中的绿幕，威亚，对没有拍戏经验的新人来说都是新奇又让人激动的，楚清筠不知道穿书者在学校有没有体验过，但他本人确实是从未接触。 这不止考验演技，大概还关系到身体灵活度和对全身肌肉的掌控。 吃饭时，他捏了捏自己细到有些吓人的胳膊，皱了皱眉。 由于《演技巅峰》之前的几次比赛都是三人或两人一队，所以每次大家在食堂都是以队为单位一起吃饭，下场比赛所有人自成一组，便能看出选手们的远近亲疏。 宋旭阳和何月为了尽快摆脱《血月》的影响，特意坐得离楚清筠远远的，和楚清筠坐到一起的就剩下邵然和陈小迪。 观众们看到这三个人坐回到一起，都有些唏嘘。 ——呜呜卧底组又到一起了，我在这个节目的白月光！ ——天哪我太爱三人组了，邵然和陈小迪简直一下都没有犹豫就过来了！ ——真的想不到，小猫参加这个节目的时候跟谁都不说话，现在却是好朋友最多的，这就是团宠吗？ ——纯路人，只是想说团宠是周池专有吧，楚清筠也就五六个好朋友算什么团宠，池池可是被全节目组喜欢 ——纯黑粉，应该改成全节目组都喜欢流量。 ——楚粉没看到好多人想跟池池搭话一起吃吗？只是池池念旧才一直跟胡亦明一起的！ ——哈哈哈我要被宋旭阳笑死了，你们看他吃饭是不是还在兰花指！ ——感觉这个节目里，吊过威亚的只有邵然和其他几个拍过戏的演员吧，是不是对其他选手不太公平？ ——有的人还男团出身有舞蹈基础呢，岂不是更不公平？经验本身也是竞争力好吗？ …… 与此同时，陈小迪也在问邵然吊威亚的技巧。 邵然看似云淡风轻，但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他的平淡其实是一种看淡生死的绝望，听了陈小迪的提问，不由苦笑。 “我觉得你可以去问一下那边那几个演过仙侠的姐。” “嗯？” 陈小迪一时愣住，没懂他是什么意思。 “他应该没吊过威亚。” 楚清筠抬眼，话不是那么确定，眼神却笃定。 邵然童星出身，虽然现在没戏拍了，小时候却名气不小。 楚清筠初中时看过他一个访谈，里面说邵然有严重的恐高，在一场悬崖戏中饰演主角被绑架的儿子时，晕得无比真实，导演正要夸小演员有演技，结果发现他是真晕，一群人手忙脚乱把他送进医院。 当时妈妈因为这个访谈哈哈大笑，对着镜头里的邵然狂夸可爱，不过马上就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去哄拉下脸的楚清筠：“不过跟我家小猫比还是差了太多，要是我儿子去，肯定把那群女孩子迷死了。” “哼。” 楚清筠已经不再生气，但拉不下面子笑出来，继续矫情：“您喜欢他，让他给你当儿子好了，我就算去演戏，也不会用犯蠢讨巧。” “啧，你小子。” 妈妈的温和耐心有限，一巴掌拍上他后脑勺：“再找个臭小子给我添堵吗？差不多行了，就哄一句，再叭叭揍你了。” 邵然见楚清筠出神，并不打扰他，转而对陈小迪道：“我确实没吊过威亚，离开地面五米以上，我就开始意识涣散。” “天！那怎么办！” 陈小迪突然拔高的声音惹得不少人看过来，连忙放低音量：“哥，怎么办，要不你跟导演说说？” “陈小迪。” 楚清筠的回忆被他打断，不满地蹙眉：“你没看剧本吗？” 陈小迪眨了眨眼睛：“我还，还没来得及。” “咱们的是仙侠剧本，吊威亚是为了打起来更好看，不会吊太高。” 邵然点头：“一米两米我还是能忍受的，而且现在不会淘汰，积分就算低一点，也能事后补回来。” 重要的是镜头和关注度，他对冠军显然没什么执念，之前表演得再好，也没有炒cp来的热度大。 楚清筠和邵然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见陈小迪满脸担心，看起来很焦虑，刚想说什么，突然感受到一束强烈明显的视线。 他回头，与跟工作人员凑在一起吃饭，却一直朝他看的席同视线相撞。 席同的表情看起来比陈小迪还担心，应该说，从导演公布要吊威亚开始，席同就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很难不让人多想。 或许原著里有什么跟威亚相关的内容…… 席同见自己被发现，赶紧把头底下闷头扒拉两口，突然想起了什么，邀功一样举着饭碗朝他晃了晃。 食堂现在做的吃的都很合他的口味，米饭也是介于粥和饭中间，惹得不少喜欢吃干米饭的选手都开始抱怨。 看席同骄傲的模样，大概是他的功劳。 可席同不看了，楚清筠回身后，还是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换个方向回头，果然见到宋旭阳和何月并排坐着，动作统一地用手撑着脑袋，盯着他出神…… 弹幕： ——哈哈哈我正磕着室友组，小助理突然入镜，小宋和何月小姐姐又横插一脚。 ——所以小猫每天摆臭脸，到底是怎么吸引这么多桃花的！不只好朋友们，我总感觉其他人也经常看他。 ——本来磕室友来着，结果爬墙小助理了，他盯着楚清筠看的时候，我立刻脑补出一万字的暗恋戏。 ——《血月》组也很好磕的好吗！入戏太深爱上演员什么的，也很带感。 ——哈哈哈何月小姐姐比宋旭阳强多了，他不会走不出来了吧？ …… 邵然也有同样的担心，他和宋旭阳做过一期队友，关系不算差。 “宋旭阳好像还没有出戏，看来血月的后劲儿太大了，我小时候拍戏也遇到过入戏太深的演员，十分钟的哭戏，她拍完能哭一个小时，据说拍摄结束十多天，提起剧里台词还会哭。” “这么吓人？” 有过入戏体验并很喜欢那种感觉的陈小迪瞪大眼睛抖了抖，同时又有些好奇。 短暂共情龙天几分钟就觉得很奇妙了，那么久走不出来，入戏时的体验是有多厉害？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羡慕宋旭阳，真想再跟楚清筠合作一次…… “不过宋旭阳更危险一点。” 邵然看出陈小迪的向往，提醒道：“他入戏的是反串角色，而且有明显的移情，如果能跟楚清筠彻底隔离还好，总能看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个状态。” “对哦，他入戏的可是个姨太太。” 陈小迪想起五太太的角色，后怕道：“那怎么办，他会不会以后就爱上楚哥了？” 之前一直拿宋旭阳的入戏取乐的观众们也意识到，宋旭阳的状态真的不太对，楚清筠没看见，但是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一顿饭的功夫，宋旭阳没吃多少饭，盯着楚清筠看了十来分钟，中间甚至还抹了抹眼睛。 入戏一个女角色，还对兄弟产生了感情……这也太恐怖了！ 楚清筠转回来想了想，突然站起，直朝宋旭阳他们走过去。 餐桌上同样动作的两个人出神地看着他走过去，表情逐渐从空洞变为疑惑。 何月还好一点，很快清醒后，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而宋旭阳入戏更深，人到面前了，他才一个激灵：“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在福利院的时候一起种植物，你记不记得你的种子一直没发芽？” 楚清筠除了那次相认，几乎不会主动提起福利院的日子，听他突然说这件事，宋旭阳有些莫名。 “我当然记得……所有人都发芽了，只有我的香菜没长出来，给我气死了！” 他最爱香菜，所以在福利院阿姨提出大家一起种植物，而几乎所有人都选了花时，选了香菜种子。 不过他不是最怪的，楚清筠更怪，剪了一缕头发埋进土里，说是要种个自己出来替他吃福利院的难吃米饭。 当然，最后只有他们两个的没有发芽，他气得大哭，为他的香菜哀悼了一个多月，楚清筠却因为得知世界上不会有人替代他而高兴。 “你突然提这个干嘛？” 在他从记忆中检索到这一段时，楚清筠露出了一个仿佛英雄电影里的疯子反派，绝对不会出现在月如脸上的笑：“是我做的。” 在旁边听得兴致勃勃的何月：“噗。” 宋旭阳僵住，仿佛世界都崩塌了。 “我讨厌香菜，所以把你的种子挖出来，换成了五香瓜子，我当时……不知道熟的不能发芽。” 何月：“噗。” “楚清筠！” 宋旭阳猛地站起来，双手捏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 见对楚清筠没什么影响，又掐住了他的脖子，没用力，但还是前后左右地摇晃了好一会儿。 席同冲过来扯开他的手，又被楚清筠眼神撵了回去。 “你知道一颗永远养不活的香菜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吗！” 宋旭阳没有被席同影响，气得抱头：“五香瓜子……就挑你喜欢的种是吧，你怎么不种五香鸡爪！太不是人了啊啊啊！” 楚清筠：“我不吃鸡爪……” 宋旭阳：“你闭嘴！” 其他选手们在楚清筠站起来时就被吸引，隐约听了个大概。 真假少爷的热度支撑着这个节目的半壁江山，他们自然知道了楚清筠被扒出来的过去和大家对周家的猜忌，听他们提起福利院并不惊讶。 只是因楚清筠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比起他现在有时候会让人害怕的直白和坦诚，小时候的他听起来更坏一点，不由默默感谢起了传说中失踪的那位养母。 还好她把那样一个坏种孩子养成今天这幅单纯模样，不然他们如今要面对的，就是实力强劲的同时，还一肚子坏水的楚清筠。 更难缠了！ 弹幕也笑得不行。 ——虽然从宋旭阳的吐槽和小猫小时候的经历，多少能猜出他小时候熊，但是谁能想到这么熊啊？ ——完了月如滤镜破了，我的老婆怎么可能这么坏！ ——哈哈哈哈哈哈可爱死了！求小宋心理阴影面积！ ——有病吧做坏事还说可爱，有没有三观！ ——前面的，人家当初才四五岁，而且楚清筠现在什么样你看不出来？他说这些是为了帮宋旭阳出戏。 ——哈哈哈哈哈，小宋出戏了，但是要被气死了。 ——头一次见小猫躺平挨打哈哈哈，他竟然也会心虚！ ——有用，但是缺德。 ——小宋：6 …… 宋旭阳在怒吼过后，也意识到楚清筠的目的，反而不好再动手。 可想起来他童年那段悲伤的岁月和影响深远的自我怀疑，就气得牙痒痒。看见楚清筠的脸时，别说想不起月如了，他满脑子就剩下五香瓜子！ “还觉得我像月如吗？” 楚清筠像月如那样笑笑，试图给他脱敏。 宋旭阳冷冷地瞪着他：“我看你像欠揍……我记得你不会磕，只吃剥壳后的瓜子，你当时不会还给我剥了吧？” 楚清筠：“嗯。” 宋旭阳差点气晕过去：“成天说别人蠢货，你不也是个大傻子！” 楚清筠见他生龙活虎，又看向何月。 她笑得趴在桌子上，举手保证：“我也出来了，我是何月，他是宋旭阳，你是五香瓜子。” 第36章 威亚 男选手的剧本来自一部仙侠和武侠结合的电视剧，男主遇到了反派派来围堵的追兵，于是迎击，连飞带打，将追兵全部撂倒。 整个剧本只有两页纸，除去男主开打前的几句话，其他台词都是自念招数，十分简单。 但看起来越简单的题目，往往更难得高分，哪怕是完全按照原版一模一样的动作打，也让很多选手犯了难。 被几根钢丝吊在天上时，不说做动作，有的人连平衡都无法掌握，大多数人都像块死肉一样挂在半空，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借助威亚翻跟头。 邵然的恐高症自双脚离地那一刻就发作了，差点晕过去，宋旭阳稍微能好一点，他对身体的掌控还可以，但短时间内动作僵硬，还是无法完全达到标准。 反倒是周池和胡亦明以前拍MV时也吊过威亚，又跳过男团舞，状态比其他选手好了一大截。 节目组斥巨资请来的动作老师就是原版电视剧的武指，他们在看过选手们的状态后，找上工作人员：“按照现在这个进度，三天根本达不到电视剧的水准。” “他们都是新人，哪能所有人都达到电视剧的水平？” 工作人员安抚：“这是比赛，一定会有排名的。” 但是这并不公平，很多人有经验，却享有跟其他人同等的训练时间，节目组这么做，估计是结果不太符合计划，想要控分。 三位老师不是新人，对这些事情自然不陌生，他们跟一旁的表演老师互相看看，都没有说什么。 有些事看多了就麻木了，三位老师心下无奈，只能决定尽量在教学时帮帮那些新人。 “不要有太大压力，” 有一位穿着黑衣服的老师见最后一个体验威亚的楚清筠正表情凝重地在助理的辅助下在保护带里放垫子，不由过去安慰：“威亚不会吊得太高，唯一有难度的动作就是翻跟头和头朝下与地上的群演对掌，很快就能适应。” “老师，” 说话的功夫，腰上被席同塞了好几层海绵垫，看起来格外臃肿。 楚清筠推开他，自己拿出来两个，抬头问老师：“我昨晚看了这段武戏的片段，那段戏拍摄的时候，后期有没有加速？” “这个是没有的。” 老师摇头，脸上不自觉带上了些骄傲：“当时演员和群演都有武术基础，这段戏的动作是我们跟导演磨了几天，又反复了十几次才一次拍成的，群演你们不用担心，配合你们的群演也是原班人马，从我们武术队出来的人。” 他说完之后，又忍不住叹气，武戏不像文戏那样可以轻松模仿，让一群新人三天练出电视剧的效果，属实是有些欺负人。 楚清筠点头，“我听导演说，我们这场比赛的形式，是在绿幕拍完，经过简单剪辑后，再由武指老师和表演老师一起评分，既然可以剪辑，那可不可以将一些动作慢速拆解，再后期加速，中间定格的面部特写再补拍？所有人都用一样的机位和剪辑，也不用担心不公平。” 慢镜头和慢打再加速是都是很常见的拍摄方式，拍摄的结果肯定是不如被反复打磨的原版。 但主角是这些只有三天练习时间的新人时，采用这些捷径反而能弥补不足，拉低了拍摄难度的同时也能考核到演员控制身体的能力，确实比较公平。 武指老师看起来很是心动，周围有听到的选手，也都将希冀的目光投过来。 只是…… “这是你自己想到的吗？” 老师问道：“你以前拍过戏？很专业嘛。” “我没拍过。” 楚清筠道：“只是觉得赛制好像有点高估大家的水平。” “的确是不错的提议。” 老师轻叹，用工作人员劝他的话回应：“只是这是比赛，我们的目的不是呈现更好的舞台，而是进行评价，就算你们所有人都拍得不如原版，也能排出三六九等。” 节目组那么工作人员，怎么可能连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想不出来？既然这么安排了，那肯定是有目的的。 可惜了这个很有想法的青年，大概只能做潜规则的炮灰了。 “好，我明白了。” 楚清筠点点头，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满和遗憾，反倒是旁边的选手们表情不太好，他们刚从钢丝上下来，在上面出了大丑，真的很需要降低难度。 弹幕却因为他的提议吵了起来。 ——之前说楚清筠对表演热爱的人出来，敬业就是要求后期剪辑是吧？ ——都说了是为了更公平，没看到很多人都不适应威亚吗，不剪辑难道要看所有人都完不成？ ——垃圾节目组，选的什么剧本！ ——笑死了，自己处于劣势的时候就说不公平，穿旗袍卖肉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公平了！ ——楼上有病吗？攻击月如？当初选衣服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着急。 ——我也觉得楚清筠这个提议有点嫉妒别人的嫌疑，明显就是看池池和胡亦明更熟练才这么说的吧。 ——本来就是不公平，女生组那里也是，素人和有经验的演员之间差别太大了，还有邵然这种情况，恐高是生理问题，根本不是练习能解决的。 ——楚清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他在节目里运气好的时候不说不公平，这时候跳出来，懂得都懂。 ——为什么总有人说楚清筠的前几次表演是运气好？第一次他手差点废了，反串那次又是选的谁都不要的旗袍，为了剧本里走的那几步路，穿着高跟鞋练了多久！全身脱毛、出场顺序被换的时候怎么不见有的人跳出来说他运气好！ ——＋1，一直蹲楚清筠直播间，他真的倒霉到一定程度了，别人是比赛，他是生存挑战。 ——运气不好只能说明人品不好吧，池池对谁都特别好才会运气好。 …… 镜头里，楚清筠已经被钢丝吊起到半人高。 武指老师在旁边指导：“不要害怕，调整呼吸，试一试提抬起手，将上身往下压，第一个动作是翻跟头，你—— 话音未落，楚清筠便压低上身，蜷起双腿，轻巧地做了一个空翻。 没有前摇，速度很快，灵活得好像在地上翻动。 老师：！！！ 弹幕：！！！ 其他选手：！！！ 听见楚清筠提议的人不少，他们心中其实都是支持的，只是摄像机在场，又不敢得罪节目组，没有附和的勇气，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楚清筠这样说一定也是害怕吊威亚，大家起点差不多。 可是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熟练！ 楚清筠感受到对身体的把控，松了一口气。 现在的身体太瘦，他还担心使不上力，还好，即使他瘦到皮包骨头，身体的肌肉还是可以工作的。 武指老师愣了一会儿，示意吊威亚的工作人员把他稍微往下放放：“你……你之前吊过威亚吗？” “没有。” 楚清筠想了想：“不过我有一点舞蹈基础，小时候还玩过蹦床，大概有一点帮助。” 老师震惊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他刚才那样真的不像是第一次吊威亚的人，不说护具勒在身上造成的不适，人在空中时对肌肉的控制也是无法与地面上比，他刚才提到上身下压，只是为了让楚清筠活动一下，克服在半空中的恐惧，按照常理，没有吊机的配合，普通人根本无法凭空空翻！ 第一次就做成这样，绝对不是有“一点”舞蹈基础这么简单！ 吊机笨重，无法完成剧中的动作，很多动作需要人在下面拉着完成，第一轮上去的选手都是体验，所以只让吊机来，老师沉思半晌，叫来拉绳的工作人员：“准备一下，我们试试中间那个从上到下的动作。” 他说完之后，转头问楚清筠：“你能尝试一下吗？有吊机在后面，不会摔到你，只让工作人员控制下放速度，我站在这里扮演群演的角色，你试试朝我出掌。” 这个动作在剧里，是男主飞到天上后，旋转着朝下出掌，将其中一个人拍晕在地，需要营造一种自然浮空的仙气，又得有打斗中向下冲击的气势。 邵然就是在尝试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被吊得太高，差点晕倒。 楚清筠调整呼吸，点了点头：“我试试。” 拉钢丝的四位工作人员也是老手，他们一起抓住各自控制的绳子，做好吊起一个大男人的准备——下一秒，十分轻松地拽了起来。 他们没想到男生的体重可以这么轻，一个没收住，直接把楚清筠拽了大老远！ 楚清筠：…… 还好他不恐高，如果上来的是邵然，估计要晕过去了。 下面，席同阴着一张脸挪到几个拉绳人旁边，看得几人满脸心虚。 “我能不能一起帮忙？” 他开口，让几位以为会被埋怨的大哥愣在原地。 “这个拉的程序都是固定的，你不知道怎么拉，很容易手受伤。” 指挥这几个大哥的人安慰道：“放心，有吊机在，演员肯定伤不到，刚才那个是意外。” 席同并没有被劝走，他抱臂在几位大哥身边晃晃悠悠，也不说话，时而看绳子，时而看被吊着的楚清筠，一脸的担忧。 搞得几位大哥心理压力巨大，纷纷认真起来，没敢再开小差。 楚清筠被吊上架设好的高台，武指老师在下面提醒：“先不用旋转，一会儿他们会快速放你下来，不要害怕，收紧核心，也不要怕打到我，直接朝下打，我会配合好。” 楚清筠在上边比了个“OK”的手势。 席同仰头看着，忍不住笑起来，眼眶湿润，眼中中满是憧憬和欣慰。 旁边拉绳的大哥不由腹诽，怪不得盯得这样紧，他们在圈子里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敬业的助理，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上面挂的是他孩子。 “好，3，2，1，放！” 随着老师的指挥，钢丝随着吊机的移动向前，拉绳的老师们也扯着绳子往前跑。 楚清筠在一片惊呼中，竟然真的做到了将头朝下，十分有信念感地伸出手，一掌朝老师打下。 接着，被拉绳大哥们及时扯住。 明明只有腰部被箍住，却能在空中保持头朝下的动作那么久，一点不差！ 如果不是楚清筠长得过于漂亮，老师几乎要以为在他眼前的是当时的那位演员。 “你真的很有天赋。” 老师惊叹：“这段一共也就五六个动作，你连这个都能做，其他的更不在话下。” “可是我刚刚没顶住，曲腿了，可以再来一遍吗？” 楚清筠蹙眉，看起来并不满意。 其他选手在心里哭泣。 这还叫没顶住？没有这么凡尔赛的！ 第37章 闭眼 弹幕在他空翻的一瞬间，就停止了争吵，短暂的沉默过后，是一片片的嘲笑。 ——楚清筠嫉妒周池擅长这个？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妈呀小猫要气死我了！他有这个能耐干什么要提议慢放啊！这样子你根本就是稳赢！ ——小猫真的，每天一副“就爱自己看谁都烦”的表情，结果遇到自己有优势的比赛就想要为别人争取公平，真的好正好乖。 ——不过我感觉，他真的没必要去提议慢放，哪怕他本身就有舞蹈基础的优势，赛制也不算偏向他，根本来讲，只有那些有吊威亚经验的人受益，小猫现在再厉害，也是从来没有吊过，他可是全凭自己做出来的。 ——他说没吊过你们就信？说不定在哪里练过呢！你们还不承认他运气好？ ——有舞蹈基础就是运气好？有些人是专业跳舞的吧，上去飞两下被弹幕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轮到楚清筠这里就成了运气好了。 ——我天，你们快看！周池是不是挂脸了？ …… 刚卸下保护带的周池，确实没有维持住他的微笑。 他叫上胡亦明，闪身离开了练习室，一路来到平时打电话的卫生间。 因为着急，周池甚至忘了先让胡亦明去门口守着，拿起手机就道：“楚清筠怎么会跳舞的？我为什么不知道？” 胡亦明以为他是在跟赵义打电话，可话筒里传出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掺杂在哗啦哗啦的麻将洗牌声中：“他是会啊，但只是从准备艺考开始现学的，能有什么用，怎么了？你们节目还考跳舞吗？” “如果学个一两年，刻苦一点，也是能练成他那样的。” 胡亦明见周池眼眶通红地放下电话，在一旁安慰：“咱们跳了四年舞，又吊过好几天威亚，未必会比他差。” “明哥。” 周池听见他的声音，猛地意识到刚才太着急了，连忙压住慌乱，勉强地笑笑：“我知道，只是他之前一直都没有说过会跳舞，看起来也总是很僵硬，所以我太惊讶了。” “他不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吗？” 胡亦明疑惑：“艺考都要考形体，学过舞蹈也挺正常吧，你别太担心了，按照你的水平，赢面还是很大的。” 他觉得周池有点反应过度。 之前楚清筠事事针对周池，他反应大点还能理解，这次他的优势总的来说要比楚清筠大，怎么因为对方会个舞蹈就着急了。 周池勉强笑起来，朝他点了点头，心中忍不住厌烦。 有赢面有什么用？楚清筠的积分遥遥领先，他需要的是一场能碾压的胜利！是要把楚清筠、邵然，所有人远远落在身后！如果这场比赛两人分数差不多，楚清筠不还是压在他头上！ 以担心被发现为理由将胡亦明哄去门口，周池才拨通了赵义的电话：“赵哥。” “小池！” 赵义声音着急，显然是正在看直播：“楚清筠怎么会舞蹈？我从没听你说过。” “我，我也不知道……” 周池吞吞吐吐说完，突然抽噎起来。 “小池，小池别哭，这次是我的错，我只想着让他们把新比赛换成你擅长的，忘了调查楚清筠了。” “这不怪你。” 周池委屈地抽噎着，声音带着哭腔：“赵哥你现在在公司也很难，不要为我去求人了，而且他会舞蹈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如果是准备艺考时学过，那这四年也该荒废了才是啊，赵哥，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失忆了，所以才对四年前的技能这么熟练？” “可他四年前才不到十八岁，怎么有现在这样的演技……” 赵义在那边陷入沉思，周池的哭声传过去，惹得对方一阵心疼。 “别哭，这场现在没法改了，你尽量演好，其余的交给我。” 赵义低头看着桌上收到将近一个月的法院传票，使劲将它捏皱：“我不会让你输的。” * 第四场比赛到底没有更改赛制，在选手们的一片哀嚎中如期开始。 观众们早就知道大多数人的练习成果，所以根本没抱什么希望，节目组的策划虽然垃圾，但还是认真把所有人的后期剪辑都做了，这次没有现场观众，于是直播观众、三位武指，一位表演老师，以及所有已经拍完回来的选手们一同观看了这些堪称搞笑的片段。 一片仙气飘飘的竹林里，选手们身着一身紫色道袍，腰上挂着七彩八宝葫芦，手持雪白飘逸的浮尘，被一群身着布衣的小道士围堵。 他们都是反派的手下扮成，上来就喊道：“凌霄真人，速速交出灵珠，饶你不死。” 主角侧目冷声：“狂妄！” 然后——张开双臂，像是坐了升降梯，直挺挺地升到了天上。 这是身体不协调，只能靠绷直身体保持平衡的陈小迪。 接着——在天上一个空翻，一个趔趄，扑到了这群人的身后，差点把脚崴了。 这是本来准备得不错，上场后意外失误的宋旭阳。 乒乒乓乓打了几个来回之后，脚踩一人的肩膀再次飞起来，旋转着降下，悬浮在空中，朝下面的几人一人一掌。 这是有经验的胡亦明，倒是没什么大的错误，只是双腿立在空中时，衣衫下落，露出略有粗壮的大腿，丝毫不美观。 而升到最高空后就一副腿软脚软模样，被吊着腰部放下来，强打起精神继续说台词的，是哪怕恐高依旧努力克服的邵然。 看过几人的表演之后，屋子里除了四位评委，其他人已经笑得东倒西歪。 ——我服了，花了三天就练成这样？ ——怪节目组，破剧本破赛制。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被笑死了！凌霄是去天上扫大街的吗？为什么一点逼格都没了！ ——邵然真的让人感动，他在最高点的时候都快翻白眼了，下来又继续打，恐高人佩服！ ——小猫这次抽签又是最后一个，还好他有实力，不然我要以为他被针对了。 ——哈哈哈哈哈胡亦明！为什么现代妆那么帅古装丑成那样！我要被笑死了！ ——说实话，这次男生的表现比女生差多了，小姐姐真的很灵活！ …… 全场最有可能获胜的三个人恰好被安排在了最后。 汤景一从小练功，饰演这种身轻如燕仙气飘飘的角色正正好好，几乎将原剧本的动作完全复刻，拿到了四个90分以上。 周池个子稍矮，又是常常笑着的，有些撑不起衣服，打斗时过于追求灵巧，虽然得到了武指老师的九十分，但表演老师提醒道：“这是演戏，而不是钢丝秀，主角身为真人，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气势呢？很抱歉，这段表演，我只能给你80分。” 表演老师不客气的评价，立即引来池塘门成片的谩骂。 使了手段才勉强第二吗？ 楚清筠觉得有些无趣。 一想到穿书者用他的身体输给这种蠢货，便感觉他的水平也被拉低了。 终于，轮到楚清筠的片段。 所有观众都将这个片段看了好几遍，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甚至有些厌烦。 他们本以为以试镜的模式会很有趣，但事实证明，演这种已经有原剧画面的戏，只不过是无意义的重复，前面的选手虽说有的做得不好，但也有完成得好的，到了楚清筠这里，可以说是毫无期待。 不过即便如此，在楚清筠出场时，还是有不少人因他的扮相发出了惊叹声。 这像是一种玄学，做男团的周池和以污二贰期无儿把以胡亦明穿着打歌服时是漂亮帅气的，可一旦换上这种古装，就让人很是不习惯，不能说难看，但也有浓浓的违和感，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只是业余，本身不适合角色。 而楚清筠同样有一张漂亮又特别的脸，可无论是之前《卧底》的台省青年、《血月》中的女老师，还是现在的神仙，只要扮上，那张脸就完美地与角色气质融合，从未让观众出戏。 雪白的两鬓长长地垂在耳侧，与怀中的拂尘混淆，紫色明明是热闹繁华的颜色，一不小心就会穿得土气，但是那道袍穿在青年身上，只留遗世独立的孤高和天神俯视众生的悲悯，就连颜色都被弱化了。 所以当反派的小弟们围过来时，他不像之前的选手那样愤怒大喝，白皙修长的手抚了抚拂尘，嘴唇轻抿，看似是生气，眼神却没什么变化，好像早已预见了结局。 “狂妄。” 他冷声一笑，脚尖轻点，在一片云雾中翻身而过，轻松灵巧，却又不失气势，落在众人身后，站定，又是那副出尘不染的模样。 “什么？” “人哪去了？” 在手下们疑惑地左顾右盼时，他拂尘一抖，左右几下将众人抽得东倒西歪，待拂尘缠住一人脖子后，旋转着腾跃起来，扯着脖子将人带高，又重重抛下，向下出掌。 配合“乒乒乓乓”的背景音，烟雾弥漫，竹叶散落，整个场景虚实难辨，似乎真的打出了原剧的气势。 而最后的最后，在将反派手下尽数打倒，四散着躺到地上后，他才款款落下，一抖拂尘，踩着四方步，悠然离开。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剧情，却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效果。 如果说在看了许多翻车选手的表演后，汤景一是拯救观众的眼睛，那么楚清筠则是给他们了一场视觉盛宴。 动作老师在看到他最后走路时，不由眼睛一亮，现在的电视剧，甚至古装剧，都难遇到这样走路的了，楚清筠这几步走得沉稳大气，缓慢而悠然，每一步的步距都完全相同，颇有种几十年前剧中的韵味。 三人都给了九十五以上的高分。 “你是故意走的四方步？” “是。” 楚清筠点头：“只是出于我个人对角色的理解。” 原剧中并没有给演员的下半身镜头，所以其他一味模仿的选手都是匆匆离去，并未注意他的步速步距。 “你的一些动作打出的速度其实不如汤景一，但是完成度却很好，我看你身形有点变化，是加了垫子是吗？” 众人听老师这么问，才想起来楚清筠本身是非常瘦的，而现在站在这里的他，比之前要壮一些，变成了正常男人该有的体型。 仅仅是身材的一点改变，就将气势撑了起来。 表演老师现在对楚清筠的欣赏已经无法掩饰，给了个九十九。 他面向所有选手：“其实带了你们这么长时间，说实话，今天我看了这些表演，有一点失望。” “是，这次比赛最重要的是练习动作和吊威亚，但你们是在演戏啊，哪怕动作练得不好，也应有作为演员的自觉，而不是顾此薄彼，只顾着身形好看，动作迅速，完全不顾角色塑造。 这场比赛，除了邵然和楚清筠，我没看到其他人有任何对角色，对剧情的思考，未来你们进入片场，是没有原剧可以模仿参考的，我希望大家能记住这次的低分，引以为戒。” 下面选手被说得面红耳赤，这次他们同时能看到自己和其他人的对比，想起楚清筠的凌霄真人，都心服口服。 此次评分将之前的排名一整个重组，大部分人都因为这次威亚突袭，只拿了低分，比如落到第五的邵然，第七的何月，第十的宋旭阳。 周池一跃从第六升上第三，第二名是上一场和周池合作演公公的那位女生，只有第一名稳如泰山，仍旧写在最高点的第一位。 楚清筠。 他的分数断崖第一，比第二名高了三十多分，比周池整整高出四十分。 平台上数据更新，弹幕紧接着就炸了。 ——第一第一！断层第一！不愧是每个舞台都出圈的我家小猫！太牛了！ ——看这个趋势，冠军基本上没什么悬念了吧，他运气还真好。 ——怎么最近弹幕和评论区都是运气论？这次比赛明明是周池他们和女选手更有优势吧，实力不行怪谁！ ——我的天，每当我担心楚清筠的前一个角色给我印象太深走不出来的时候，他总能用新的角色打我脸！ ——小猫也太仙了！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就是跟别人好不一样阿！ ——是因为其他人都是板着脸装霸总吧，凌霄真人成神之后脱出红尘，对女主确实无情，但是他还有悲悯众生神性，其他人真就演个人工智能。 ——这场之后不会有人再质疑小猫在这个节目的MVP地位了吧，每场都是最高分。 ——我看着看着有一种雾要从手机里飘出来的感觉！他怎么在这种武戏中也能入戏！ …… 观众们都默契地觉得他入了戏，弹幕上满是溢美之词，不少路人听说到了楚清筠的表演，也闻声过来，收视率提高了不少。 导播室里的气氛却没有场内热烈。 导演手中握着卷成桶状的剧本，一手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导演，” 副导凑过去：“WD那边又发消息来了，他们质问咱们怎么又让楚清筠第一了，周池的粉丝也觉得咱们给他剪辑得不好，都在骂。” 导演冷笑：“当初是他们要求改赛制，减少选手练习时间的，结果他们自己的人没拿到第一，还要怪我吗？这可是直播综艺，不能剪辑！” 副导为难：“可……” “导演。”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制作人突然开口。 “WD的霍总拥有平台的一定股份，又是节目的投资商之一，周池……他到底也有上亿的粉丝，我们总不能和WD撕破脸。” “那就让这个节目越来越烂？” 导演怒道：“上一场赛制被多少人骂你不知道？要是再乱改赛制，口碑坏了，下一季哪还会有人看！” “WD那边说，下一场不用您改赛制。” 副导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他们说，只要您睁只眼闭只眼就可以，不会影响正常比赛，也不会被人发现。”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说，他们又要做小动作。 经历过楚清筠绑手事件后的导演仿佛有了ptsd，闻言警惕起来：“他们要做什么？这种事不会又是赵义提的吧？” 如果这次要求是赵义提的，他们或许能不管，毕竟赵义即将被WD舍弃，已经是圈内公开的秘密了，流言疯传的时候，WD并未出面澄清，所以大家已经默认了这一点。 副导演摇头：“不是，跟上次一样，还是那边能说得上话的人……” 国内这几年的选秀节目，不说全由资本掌控，也得有百分之八十，有后台的上位，逐渐劣币驱逐良币，选上来的人业务不行，出道即失业。 名声臭了的同时，热度也在逐年下降。 总导演为了翻身，废了大力气才拿到平台的投资，做了这档以“实时直播，绝对公平”的噱头吸引大量关注的综艺。 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走上了老路。 导演盯着镜头里，楚清筠那张仙气飘飘，不惹凡尘的脸，眉头紧皱。 他不否认周池两人给节目带来的热度，可随着节目进行，这个节目的高光和后续吸引来的路人自来水可都是靠着楚清筠…… 他们两个真假少爷，哪怕身份挑明，似乎也没有改变什么，一个依旧走在鲜花铺成的路上，一个在泥沼中挣扎，是任何一个旁观者看了，都会忍不住埋怨命运不公的程度。 可……命运如此，其他人又能做什么。 副导催促：“导演，那边还在等着您的回复。” 踌躇良久，导演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 第38章 开庭 比赛结束，节目组给所有演员放了一个假。 “两天后的下一场比赛，不需要任何准备。” 导演在一片疑惑的目光中开口：“两天后，你们将进行即兴表演的比赛，所以我们给大家放两天的假，跟拍摄像随时跟随，选手们可以拿回手机，自由活动，后天晚上八点之前回到大厦，继续比赛。” 话音未落，已经有选手欢呼出声。 素人们一脸兴奋，在大厦住了这么久，终于能出门了！ 前辈们也明白节目组的用意，能够出去，就说接下来会直播他们私下的生活，有机会让观众看到他们想要展示的东西。 “池哥，你一定是要回家吧？” 周池一直是这个节目被关注最高的，一些选手首先看向他。 “嗯。” 周池抿嘴笑笑，又朝楚清筠的方向投去了个忧伤的眼神，半晌才垂眸：“出门太久了，我很想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应该也很想……我们。” 他这么一说，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楚清筠身上。 大家坐在一起，他们相信楚清筠一定听到了，但当事人只是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远远地看着不远处助理的方向，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在那边，他的那个叫席同的好友正朝这边挥舞刚领到的手机，看起来比放假的楚清筠还兴奋。 哪怕大家已经习惯楚清筠这个态度，热络的气氛还是因这尴尬的一幕稍微冷却。 ——楚清筠也太没有礼貌了！他跟周池私下再不和，周池也算是他的前辈吧！ ——节目快播完了，塘姐还没接受你们正主被讨厌的事实吗？ ——我看小猫对所有人都挺礼貌的，所以他对周池这个态度，我相信是事出有因。 ——周池回周家的话，小猫会回去吗？看他在节目里从来没提过周家，应该也不会住在一起吧。 ——靠，好虐，怪不得只有他对放假没什么反应，他没有家可回啊呜呜呜。 ——小助理笑死我了，明明是楚清筠放假，他怎么这么高兴。 ——他好像我家一出门就兴奋的狗狗哦。 ——我看何月她们好像在商量出去玩，会带上小猫吗？ …… 镜头中，几位没有公司，家也不在附近的素人商量好了出去玩，果然派出何月，拍拍楚清筠的肩膀：“猫哥，我们明天要去迪士尼玩，要不要一起？” 楚清筠侧头：“你叫我什么？” 何月笑了：“猫哥啊，我听他们说，你小名叫小猫……还是你喜欢我直接叫你小猫？感觉有点暧昧啊。” 楚清筠闻言，缓缓将不善的视线移到邵然身上，后者的身体一僵，不由苦笑。 “你说出去的？” “哪能啊，我是那种人吗。” 邵然抱臂，罕见的一副被冤枉了的委屈样，惹得弹幕的cp粉疯狂刷屏。 “你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楚清筠兴师问罪：“不是你，别人怎么知道的？” “对啊，” 邵然看何月：“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我姐说的。” 何月一脸的无辜：“她有手机，能看弹幕，听说你的粉丝现在都这么叫你。” 楚清筠不解皱眉：“我有粉丝？” 看他这个反应，何月嘴角的笑渐渐变为无语的麻木，邵然在一旁嗤笑。 “不然呢大哥，到底谁给你灌输的自我评价系统，也太怪了吧。” 一直在旁边偷听的宋旭阳也凑过来，插嘴道：“你几场比赛都是第一，要是还没有粉丝，你趁早退圈吧。” “哈哈哈咱们还没进圈呢。” 何月被逗笑：“只有然哥是圈里人。” 邵然挑眉：“我也不算，我正在边缘线徘徊，马上就要被踢出去了。” 这些话自然是开玩笑，在周围几人聊天时，楚清筠一直皱着眉头。 当初他被节目组的排名放在最后，被塑料扎带绑手，甚至蜜蜡脱毛时，都没有露出如此苦恼的表情。 何月：“所以猫哥，要来吗？” 楚清筠没答，梗着脖子，看起来有些焦虑：“小猫这个……只有我妈这么叫我，我的粉丝年纪应该不比我大吧，这也太……太不合适了。” “现在还有人叫我小豆丁呢。” 邵然显然是习惯了，温和中参杂着生无可恋的淡然：“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妈妈粉吗？她们甚至会叫你宝宝。” “但这是我妈的称呼。” 一旁的何月咬着嘴唇，试图不让自己笑出来。 楚清筠身上自带着一种矛盾又反差的魅力，明明肚子里一堆以自我为中心的歪理，跟他聊天能治好多年的精神内耗，可他本人却有着难以理解的自我认知，好像从来不觉得会有人对他释放善意； 明明是一副自认聪明，看谁都是蠢货的表情，可是却意外得单纯，好像学校里的学生，对人情世故一概不通； 明明表演和日常生活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大佬模样，提起妈妈时又像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子。 对于这个称呼的纠结，与其说是觉得没面子，其实更像是那种小孩子莫名的独占欲，比如“全世界只有妈妈能叫我的小名”或者“全世界我只叫一个人妈妈”。 宋旭阳嗤笑：“一个名字而已，人家爱怎么叫怎么叫，你事儿这么多，不会是妈宝男吧？” 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楚清筠侧头看他，回了一个标准答案：“我不是，我妈说我不是。” 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如果楚清筠的母亲还健在，这段对话或许会被传出带节奏，但在这种情况下被调侃出来，好笑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疼，替他难过。 邵然大概能猜到楚清筠的记忆有缺失，想到这一点后，无奈地笑笑，伸出手，对待小孩子一样，轻轻拍拍他的后脑勺。 cp粉：啊啊啊啊啊啊！ 在一旁等着自家宿主出来拿手机的席同：…… 旁边的宋旭阳助理看他的表情在短短几分钟内从兴奋，再到眼含泪水的心疼，最后怒目而视，不由感叹：“哥，你外形这么好，有没有考虑过也签约出道啊？” 表情这么丰富，感觉比台上一些选手还适合演戏。 席同正恶狠狠地盯着邵然那只欠爪子，闻言侧过头，没有来得及收回表情：“什么？” 宋旭阳助理本以为席同是在开玩笑，但正面对上，他只觉得那双眼睛中的恶意和凶狠不像作假，仿佛被激怒的野兽，开不得玩笑。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让人有种被掐住脖子的窒息感。 “没，没事。” 助理摇了摇头，低头，不与他对视。 “哦，有事你就跟我说，不用客气。” 头顶传来的声音很是随和，与刚刚的野兽完全不搭，宋旭阳助理抬头，见男人已经重新把矛头放回到远处邵然身上，偷偷松了一口气。 * 摄像头的中心，众人开过玩笑后，楚清筠婉拒了何月的邀请，邵然、宋旭阳，还有后加入的陈小迪尝试约他出门，也都被拒绝了。 “我挺喜欢大厦的。” 楚清筠看起来还在纠结小名被传出去的事，对这次堪比监狱放风的假期毫不在乎：“而且明天开庭，我正好能看看。” “开庭？” 老老实实比赛，从未偷看过手机的陈小迪满脸疑惑和紧张：“哥你摊上官司了？” 其他人都在旁边摸了摸鼻子。 有助理的存在，他们多少都对楚清筠之前那次被污蔑有了一点了解，自顾自在心里给楚清筠的突然转变找到了理由。 弹幕观众们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楚清筠还说过要起诉经纪人和WD，纷纷兴奋起来。 他们是在楚清筠澄清直播的时候才知道，周池的经纪人赵义也签了楚清筠。 赵义对周池有多好，那是全网皆知，甚至很多粉丝都磕这对cp，如果赵义真的参与了诽谤，周池根本脱不开关系！ 对最近都在关注真假少爷的网友来说，这可是惊天大瓜！ 周池出道四年，粉丝规模很大，黑粉也不少，这其中包括一些被他的粉丝群体池塘ky到的愤怒路人、其他艺人的粉丝、一些因为对楚清筠有好感，在弹幕上被池塘辱骂堵嘴过的观众、还有某些从始至终都因为他假少爷身份讨厌他的人…… 旧事重提，粉丝与黑粉很快骂了起来，将开庭的消息推上了热搜。 这边的演员对此一无所知，楚清筠并不多解释，只是对陈小迪道：“等你拿到手机就知道了。” 提起手机，楚清筠的视线越过围着他的几人，看向角落的席同。 后者神情低落，拖着步子往这边挪。 选手们慢慢散开，要回家的回宿舍收拾东西，打算明天出去玩的则去找各自的助理拿手机。 “老板。” 席同走过来，悻悻地把手机递给楚清筠，像是只被雨淋了的大狗，可怜兮兮的。 “在这里关这么久，怎么不同意出去玩，明天那边有律师在，我也会帮你看好的。” 耳边的声音冷静得像个正常人，跟刚才场外那个蹦蹦哒哒挥舞手机的判若两人，楚清筠侧目，有些意外。 席同一被楚清筠盯着就忍不住磕巴：“怎，怎么了？” “应该我问你吧。” 楚清筠挑眉：“你怎么了，不开心？” 楚清筠的个人直播通道刚刚只拍着聚在一起说话的几人，没有照到席同的变脸，但总通道囊括整个大厅，有眼尖的观众发现了邵然摸楚清筠头发时，席同先是僵硬，后又愤怒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小助理是吃醋了吧？明明之前还那么开心。 ——应该说物以类聚吗？感觉小助理在某些方面有些像楚清筠诶，真的是什么情绪都不避讳镜头啊。 ——好想要小助理这样的朋友，我以为他兴奋是因为能跟小猫一起出去玩，谁知道是让他出去放松，自己去开庭。 ——说起来，这次起诉的人到底有没有赵义啊？如果是赵义，那是不是说明之前他被污蔑真的跟周池有关系？ ——还有第一场公演绑手的那个人，节目组怎么还不公布后续！ ——小猫说要看开庭，是他本人去还是有庭审直播啊？我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些早晚会知道，我现在比较关心小助理会怎么解释，他应该不会说实话吧。 ——谁吃醋会自己说出来啊！肯定会回答没事的。 …… 弹幕正猜着，这边，席同闷闷地开口：“我有点不开心。” 弹幕：？ 楚清筠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席同盯着他头后面的小揪揪看了两眼，不敢与楚清筠对视，低下头小声埋怨：“你怎么让人摸你的头。” 他都还没有碰过！ 楚清筠一愣，放下刚解锁的手机，嘴角噙着笑意，静静地看着席同。 席同又开始磕巴：“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咱们俩的关系不是好朋友么，虽然朋友的亲疏不能用肢体接触代表，但邵然他刚才碰你头发，你都……” “闭嘴。” 楚清筠淡淡吐出两个字，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 他低头笑了笑，思索几秒后，转头对跟拍的摄像道：“大哥，你先别跟来，等我几分钟” 然后低头关了麦克，捏住席同的胳膊，朝远离摄像头的方向走。 明明席同的身材强壮许多，也高了一米八几的楚清筠一截，但两人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楚清筠拎着席同走。 直播间观众都懵了，楚清筠什么意思，有什么话是我们高贵的vip不能听的？ 摄像大哥善解人意地没有跟上，楚清筠走了几步，背对着镜头站定，粉丝们只能看到眼神躲躲闪闪的席同。 “吃醋？” 楚清筠挑眉。 席同满脸的忐忑，像是怕惹恼楚清筠，不敢再像刚刚那样坦诚。 憋了半天，才试探着开口：“有，有一点。” 怕楚清筠不信，他赶紧补充：“我可是高等科技，我有感情的，而且刚刚也是您问我的，我又不能隐瞒宿主。” “我没怪你。” 楚清筠抬眼，好笑地问道：“你也想摸我头发？” 席同：“想！” “好啊，” 楚清筠抱臂，朝他靠近一步，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评论天气。 席同向后缩了缩脖子，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你是我的合法伴侣。” 楚清筠声音压低，哪怕面无表情，嘴里的话也能让人脸红心跳：“想摸当然可以摸。” 直播观众眼看着席同的脸像动画片里的烧水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子红到头顶，仿佛有水蒸气从他头顶冒出来。 紧接着，似乎是询问了什么，他怯生生地伸出手，小心地绕过楚清筠的耳侧，手指紧张地攥了几下，才颤抖着张开，轻轻放到楚清筠的脑后。 弹幕：…… 原来只是摸摸头发吗！ 看席同的表情，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坏事，结果只是摸头发！ 有没有点出息！ 茂密细软的触感将痒意从手心一路传到天灵盖，席同忍不住曲了曲手指，又往下挪了点，捏了捏楚清筠扎起的揪揪，眼眶渐渐积蓄起激动泪水。 楚清筠：？ “我没事！可，可能是bug了！” 席同连忙收回手，立正站直，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比楚清筠高一点，立正后，能直接越过头顶看到后面黑洞洞的摄像头。 还有把眼睛瞪得像摄像头一样圆的摄像大哥。 短暂的呆愣后，他突然想明白了。 《演技巅峰》临近结束，楚清筠和邵然必然会分开，没有同框和互动，cp的热度会随着时间渐渐下降。 他的脸还算能看，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磕助理组，俗话说灯下黑，这个时候开始跟他炒，不容易被猜忌，还能自然地将转换一部分和邵然的cp粉，维持那部分热度。 他小碎步挪到楚清筠身侧，同样背朝镜头，稍稍屈膝到楚清筠相同的高度，凑过去小声问：“宿主，您是想跟我炒cp吗？” 席同虽然看着不太聪明，但是手握原著，楚清筠不意外他看出自己的意图。 “你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 席同不觉得被利用，只是满脸心疼。 如果是周池那样的顶流，根本不需要cp粉的热度，甚至还敢虐粉提纯，可怜自家宿主，还需要这些来讨好维持粉丝。 但与此同时，如果炒cp的对象换成了他…… 是不是就可以有很多互动，有很多带着特效的同框剪辑，甚至同人文同人漫画！他可以花钱找人写文画画，把他们的cp推到全网皆知！ “到时候，全世界都会觉得我们是一对！” 席同兴奋过头，把心里想的崩了出来：“宿主，您需要我怎么配合，我一定忠心耿耿！肝脑涂地！” 楚清筠向一旁躲了躲：“过犹不及，你离我远一点就够了。” “哦。” 一腔热血被浇灭，席同失落了几秒，视线移到楚清筠的发尾，又振作起来。 邵然只拍了他后脑勺，自己可是捏到了揪揪。 楚清筠推开他，打开麦克，回头朝摄像大哥点了点头：“麻烦您了，继续吧。” 此时弹幕已经爬满了屏幕。 ——我天！是真的吗？是真的吧！ ——真的怎么会这么大大方方，肯定是兄弟打闹啊。 ——兄弟打闹为什么背着我们，谁会对兄弟脸红成那样啊！小猫可能没那个意思，但是小助理对小猫绝对有不轨之心！ ——我一开始看小助理那样，还以为他是毒唯，谁能想到他才是大尾巴狼！ ——关麦克肯定是因为涉及到隐私了，席同本身和楚清筠是朋友，又不是专业助理，大家磕归磕，别舞的太过了。 ——我不管，舍友组才是真cp！邵然才是第一个rua到小猫的！ ——可是小助理是无业游民，以后说不定能一直给小猫做助理呢。 ——哈哈哈真的有人信啊？席同哪一点看起来像无业游民，明明像个富二代！ …… 观众们早就扒过一轮所有选手的助理，只有席同的社交平台找不到，大家都觉得是圈外普通人，没有深扒。 如今再次提起，便有人去查了他身上的衣服。 结果令人失望，席同身上的衣服价格跟楚清筠的不相上下，全靠这两人长了张好脸，又都是不错的身材，把跟普通人一样买得起的衣服穿出堪比大牌的高级感。 一部分人失望的同时，另一部分高兴起来，如果席同真的能一直做楚清筠的助理，那岂不是天天生活在一起！ 这一次，没有席同刻意的压制和带节奏，两人的讨论度及cp超话的热度，因为刚刚那个偷偷摸摸、看得观众抓心挠肝的摸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 第二天一早，席同便兴致勃勃地去楚清筠宿舍敲门，没有其他选手同行，两人还是第一次一起去食堂，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席同刚乐颠颠地捧了楚清筠喜欢的菜过来，就被不速之客打扰了。 何月戴着口罩走进食堂，在看到楚清筠时招了招手。 楚清筠：“你没去迪士尼？” “没有。” 她捂着肚子慢慢坐下，将口罩拉下，给他看下巴上的痘痘：“突然不舒服，还长痘，我就让他们先去了。” “你吃什么，我去帮你拿。” 席同快乐不再，被楚清筠点了一眼后，木着脸站起来提问。 “不用了，谢谢你，我姐去给我拿了。” 过了一会儿，何月的助理姐姐把东西拿过来，显然没有带着何月再开一桌的自觉，坐到了因为失落，变得毫无存在感的席同旁边。 “不是说今天开庭么？” 何月好奇：“你们怎么也没出门？” 楚清筠把解释的工作交给了席同，给他了点存在感。 “我们委托律师起诉的。” 男人拿出手机，里面是官方的界面：“这次的事关注度比较高，社会影响大，我们申请庭审直播后，官方同意了，所以在这里看直播就行。” 原本也在疑惑的直播观众听了，立即找去官方的网站，果然发现了“XXX网络诽谤案”的预告。 楚清筠竟然申请了庭审直播！ 这些年也有过明星起诉营销号的事情，但那些营销号一部分说的消息是真的，一部分又说得似是而非，大多数都是关于容貌的人身攻击，哪怕被告了，也是两边无效扯皮，不了了之。 更多的则选择不对外公开，结果也无从得知。 但这次不同，数不清的营销号，以肯定的语气，信誓旦旦地说楚清筠“利用其他手段抢走了其他选手的参演资格”，被抢走的资格的选手亲自出面捶人，楚清筠的公司配合揽下错误，发布以【关于艺人楚清筠利违规参演综艺的通知】为标题的公告。 这场声势浩大的污蔑在全网引发了巨大的震动，尤其是在楚清筠放出所有截图证据并直播后，就一直有数不清的人对于这些截图的真伪发出质疑，哪怕是几次表演结束，楚清筠的每场表演剪辑视频里，也总有人发“P图”“小偷”这样的弹幕。 如今他申请直播庭审，又在节目里光明正大地说出，显然是没有一点心虚，狠狠打了这些人的脸。 食堂里岁月静好，周池的粉丝群和超话中却已经翻了天。 他们之前一直坚信楚清筠的证据是假的，一直把重心放在节目上，在热搜看到楚清筠的案子即将直播庭审后才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于是一窝蜂地冲向公司和赵义的账号下质问，甚至占领了楚清筠的粉丝超话，试图打听出他有没有起诉赵义。 “别着急，一会儿就开始了。” 楚清筠对想要跟着一起看庭审，兴奋到连肚子疼都忘了的何月道：“你也看的话……去小练习室吧，那边有屏幕。” 之前他们就是在小练习室里反复看要演的片段。 楚清筠的直播间人数在几人吃饭的这段时间迅速膨胀，弹幕上要么是不堪入耳的辱骂，要么是吵架，何月吃过瓜，所以在听到庭审直播时，就知道会掀起轩然大波，她偷偷拿出手机，打开《演技巅峰》的页面，果然看到了一地狼藉。 她看看楚清筠，装作没事人一样把手机又放下了。 吃完饭后，席同说要出去买点东西，剩下的几人默契地没有过多交流案子，到了练习室后，又来了两个看热闹的。 是汤景一和柏维。 这两人原本关系就不错，只是柏维在楚清筠回来当天就被楚清筠不留情面地怼过，哪怕后来为了避嫌扎带事件，主动和解，也还是没什么交流。 因此，汤景一每次来找楚清筠说话，都没带过之前的朋友柏维。 “猫哥。” 汤景一不知从哪听来的称呼，靠在门上敲了敲：“听说你们这里有热闹看，我们俩没地方去，带我们两个呗。” 柏维站在他身后，朝里面的选手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楚清筠冷哼一声，并不搭理，自顾自地将播放器连上练习室的屏幕。 柏维面露尴尬，侧了侧身：“要不我还是……” “你别，” 汤景一拉住他：“他哼我呢。” 都是叫猫哥，显然楚清筠对女生的容忍度要大了不少。 “筠哥，错了。” 楚清筠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坐吧。” 汤景一拉着柏维，拿了个垫子，紧挨着坐在地上的何月：“本来我们打算出去打篮球的，但是今天经纪人知道之后无论如何都不让，怕我们受伤没法比赛，我俩家又不在这边，所以只能留下了。” 同病相怜的何月跟他们握握手。 没多一会儿，楚清筠调好了投屏，席同也拎着两个装满零食的塑料袋回来了，见楚清筠坐在边缘，身边还有空位，乐呵呵地将衣服扔到那里占位，然后把零食分给在坐的其他人。 “原来你是去卖零食啊。” 何月唏嘘：“太贴心了，我还是第一次拿着零食看庭审直播。” 她想了想，补充道：“应该说，看庭审直播也是第一次，但就是，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怪？又不是看电影。” 另外两位男生只是来凑个热闹，面上都是不知道要看什么的表情，闷头吃零食。 席同笑笑：“你先看着，未必没有电影好玩”。 直播间的观众也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景象，举报掉一些说脏话的弹幕后，直播间的生态稍微好了点。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马上就要揭晓超级大瓜了，这群人怎么这么悠闲！ ——有人能进去官方的直播吗？人太多太卡了！让我去看啊啊啊啊啊啊！ ——奉劝有的人，有这个时间来骂受害者，不如想想办法赶紧跟赵义割席。 ——楚清筠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看他败诉之后怎么被打脸！ ——本来赵义就跟池池只是同事关系，一个同事欺负另一个同事，cue我们家池池干什么！ ——笑死要不是周池的要求，赵义无缘无故污蔑楚清筠干什么？塘姐当年多开心，说周池是经纪人最喜欢的心肝呢。 ——前面是不是周池队友的唯粉？少在这装路人了，赵义出问题了整个团都完了，你还有心思阴阳怪气？ ——赵义倒了跟我们家哥哥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帮我们家哥哥出气，一个团四个男生，所有的好镜头好资源，连最多的歌词都是周池的，赵义没了才更好！ ——黑粉破防也没用，池池是团宠，你们把他气哭，你们家蒸煮还得好声好气地哄。 ——好无语……这不是楚清筠的直播通道吗？星辰少年团内唯粉怎们在这里打架？ ——直播间老人已经习惯了，无视就好，看我抓到一个不看电视偷看小猫的小助理。 ——小助理真的好强，我还说他买了那么多东西，怎么只分楚清筠一小包，没想到人家一个都没往外挑，这就是兄弟情吗？ ——庭审开始了开始了！ …… 华国人都爱看热闹，何况其中一个主角是不追星都多少能听说的顶流周池，另一个则是周家找回的真少爷。 豪门辛秘，真假少爷，封杀式造谣……每一个点都戳在大众感兴趣的地方，热搜从昨晚到现在上了好几个，官方的庭审直播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观看。 网友们都激动得不行，当事人却都稳如泰山，不说窝在地上吃零食的几人，就连WD也没有发布任何声明。 “赵义可信吗？” WD的公关部，大大小小的领导坐在一起，面前摆着两个屏幕，一个播放着楚清筠的直播间，一个是即将开庭的庭审直播，一个高层问赵义的直系领导：“当初他还说发布公告没问题，楚清筠手里没有证据。” “之前也是一个意外，据说本来手机都要到手了，突然有狂热粉丝抢人，才失误的。” 领导擦了擦汗：“律师说了，只要一口咬定是赵义没调查清楚，属于个人失职行为就没事。等楚清筠败诉之后，咱们或许还能反过来营销一波。” “那个名额被顶的新人呢？” “他那边收了钱，截图已经删了，我之前联系了社交平台，他们也从后台把通信记录删除，那些被起诉的营销号一部分是搬运蹭热度，剩下的也全都打点好了，他们不会傻到得罪WD这样的公司的。” 周池的粉丝都在骂公司不作为，但实际上，WD为了周池这颗摇钱树，已经让公关部加班了很久，又花了不少钱，他们无意保赵义，但如果赵义真的出事，周池完全没法摆脱干系。 高层一脸的疲惫：“妈的，全公司给周家这点破事擦屁股，真应该让周家出这笔钱。” 这次事情过后，赵义无论会不会被判，都不能再待在这个位子上了。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周池走了进来，他的助理跟在后面，将手里拎着的大摞奶茶分给众人后，退出关门。 地位不够的站起来叫哥，领导们一改刚刚的不满，都笑得满脸慈祥：“小池来了，跟拍摄像呢？” “我跟他们说我来公司补课，一会儿要去表演老师那儿，所以时间有限，我就说几句，我哥哥……楚清筠那边除了之前放出的证据，应该没有其他的了，我问过我爸妈，他们没给过他资金援助，他现在手里应该只有几万块钱，身边也只有一个助理，没有什么威胁。” “几万块钱，怎么请的律师？” 一开始提问的那位高层还是不放心：“他请的律师可是国内顶尖的。” 周池：“这个案子太有影响力，那个律师又喜欢在社交帐号哗众取宠，律所的人也都说他是为了出名做慈善。” 高层忧心忡忡地点头：“好，你先去上课，别离开公司，有事随时上来。” “好，辛苦大家为我的事劳心了。” 周池笑笑：“我妈妈听说是我们兄弟俩的事给大家添了麻烦，特意准备了一点小礼物，等这件事结束拿给各位。” 周池这么说，会议室里人的笑容有了几分真心，在场的人工资都不低，但没有人会嫌自己赚的钱多。 纷纷摆手客气：“都是为了艺人和公司。” 他们看着直播间中楚清筠的漂亮侧脸，忍不住可惜。 原本这件事可以不闹得这么大，他们甚至可以牺牲掉赵义，把真假少爷分给另一个经纪人。 可惜楚清筠脾气太大，公司联系了他几次都被拒绝，大有告了赵义接着告公司的架势，惹毛了习惯在娱乐圈说一不二的高层们。 所以只能舍弃这个潜力股，保住赵义和周池。 在万众瞩目下，诽谤案终于开庭了。 楚清筠没有抢名额的证据早就提交鉴定过，当然，现在已经没有人质疑他这一点。 大家本以为这次庭审的重点在各种发布造谣视频和文案的营销号，已经准备好经历一段长长的庭审过程才能到赵义，却没想到，代表楚清筠的律师直接将矛头指向了赵义。 理由依旧是赵义以公司名义发的那条语气笃定，恶意明显的公告。 赵义坐在被告席，和自己的律师交换视线，然后开始辩解：“那条公告是我发的，但当时已经是事件发酵半天之后，楚清筠的合同自由度很大，他参加《演技巅峰》这件事我甚至不知道，所以当看到林川在网上放的证据后，我想着楚清筠是周家少爷，肯定有这个抢人名额的能力，所以为了维护公司形象，一时着急，没有调查就发布了公告，只是我个人因为业务能力缺失造成的失职，没有任何恶意。” 这话一出，周池的粉丝都兴奋起来，纷纷附和：当时楚清筠被捶，几乎是全网都信了，赵义要是这么说，貌似也有些道理。 何月不由捏住手中的薯片，有些担忧地看向楚清筠。 而楚清筠在看席同。 席同笑笑，朝他做了一个“放心”的口型。 直播中，原告律师不慌不忙地拿出了新证据：“这是我当事人十八岁以来的银行流水账单，我当事人与周家人关系恶劣，周家除了提供衣食住宿和大学第一年的学杂费，从未对我当事人提供额外的资助，且一直对我当事人做演员一事持反对态度，被告身为周家养子周池的经纪人兼好友，具备得知此事的条件，所以默认周家会资助我当事人这一点不成立。” 观众们虽然早就料到周家对楚清筠不好，但听到这些，还是忍不住震惊。 没给过任何资助，还反对人家专业对口的职业……周家真的是豪门吗，怎么这么吝啬！ 赵义辩解说他和周池只是工作关系，没听说过他的家事。 哪怕很多人不相信，但原告没有确切证据，被法官驳回。 原告律师并没有被影响，好像只是为了把这件事说出来，转而提供营销号们发布传播谣言的证据。 周池的粉丝超话已经一片欢呼庆祝，好像已经赢得了胜利，满篇都是对楚清筠小题大做的嘲讽。 直到——营销号讲出他们发布造谣的原因。 “是WD！” 坐在被告席上的中年男人大声道：“我们是收了WD的钱，操作林升的证据和微博，再找水军造势，买热搜刷上去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观众：！！！ 而等法官问到林升，他愤怒地握紧双手：“我是被骗的！当时我真的以为是楚清筠把我挤下去，才发文质疑！因为有人给我发了他跟节目组负责人的聊天截图！” 林升的律师把证据拿上去，林升继续道：“那个人给我的是微博私信截图，对方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内容是他们商量把谁淘汰给楚清筠让位置，最后选中了我，我那时太愤怒，没来得及验证截图真伪，就把证据发出去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把这张也发出去？” “因为他求我保密，说把这些告诉我是因为良心不安，我要是把这张图发出去，他就丢饭碗了！” 林升从楚清筠直播澄清后就一直在两边挨骂，说到这里，忍不住落泪：“后来证据放出来，我是想把这张图发出去澄清的，可是WD的人找上了我，他们说可以让我这种新人永远没有戏拍，让我删除截图和聊天记录，认下诽谤罪，他们会帮我赔钱，然后签了我，给我提供机会。” 又是WD！ 代表WD去做这些事的人是谁，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周池的超话半天没有新帖子发出，甚至有人默默删掉了刚刚发出的庆祝。 赵义脸色铁青，已经没有刚刚答辩时的镇定，他使劲瞪着不停落泪的林升，目呲欲裂。 他们竟然敢反/水！ 第39章 撒钱 林升的证据中，那张“内部工作人员商量用楚清筠替了林升”的截图，经检验机构验证后，可以证明是p过的，而林升当时收钱的时候留了心眼，将与WD谈话的聊天记录截图，如今也作为WD收买他的证据。 “关于被告所说，对我当事人没有恶意……” 在一片安静中，律师又拿出一份证据：“我当事人曾在直播中严明会起诉被告，而后因工作原因进入巴拉巴拉新世界公司大厦，进行封闭拍摄，在此期间，被告买通工作人员，在直播综艺《演技巅峰》中，趁着表演开始，用塑料扎带绑住了我当事人的手。 这位工作人员已经被当地公安局拘留，这是我们向警方申请的证据。” 又一枚炸弹！ 楚清筠被绑手的那场表演实在太火，被吹捧的同时，也有一小部分人认为这是节目组或楚清筠为了热度故意安排，当然，更多的都猜测是WD，只是周池的粉丝战斗力太强，有这件事的讨论，最后都被池塘刷屏了，很多人都担心，这个事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了了之。 可他们没想到，竟然能在今天得到结果！ 太刺激了！先是欺骗林升买通营销号造谣，然后在节目上设计绑手，赵义到底是有多恨楚清筠！ 此刻，无论是谁，都没法再自欺欺人，认为周池是无辜的。 WD的会议室里，一开始就很有危机意识的那位高层暴怒，其他人要么给去办事的下手打电话，要么大声骂娘，听得外面的员工大气都不敢喘。 “去让律师请求暂时休庭半小时，赵义保不下了，” 高层沉声：“去告诉公关部……还有周池，启动备用方案，然后发布公告，半小时后网上直播，必须在审判前澄清。” “老大，” 小领导已经完全没有开庭时的自信，打完电话担心道：“赵义那边真的会全认下吗？” “本来联系林升和营销号的人就是他，不同意也没有用，他自己知道怎么选。” “可就算他把责任全都揽下了，周池这边怎么办呢？只说不知道，网友能信吗？” 高层沉思半晌，皱眉道：“这个公关部给了建议，我提前跟周池商量过……要不要那么说，让他自己决定吧。这次的事已经超出了咱们能掌控的范围，直播你们正常进行，我去联系霍总。” 法庭上，被告申请了暂时休庭，赵义和律师匆匆离开镜头。 大厦的练习室中，每个人都异常地安静，显得何月吃薯片的声音格外明显。 柏维无比地后悔跟着汤景一过来凑热闹，他来的时候只以为是要追究一下赵义渎职的责任，要一点赔偿，谁能想到听到了这么劲爆的内容！WD的热闹，是他这个新人能看的吗？楚清筠果然沾点疯，这还敢在直播镜头前看！ “休庭了。” 屋子里唯一没有利益关联的席同把吸管插进儿童饮料，递给楚清筠：“老板你先喝着，我去打个电话。” 楚清筠颔首：“嗯。” “原来当初绑你的人是赵义安排的。” 何月一脸的后怕：“太狠了……要不是你当初在台上把那个带子踹开，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淘汰了。” WD、周池在这一刻都是敏感话题，她只敢提起此刻已经被捶死了的赵义。 “你也太倒霉了，遇到这种人。” 楚清筠接收到她的善意，笑了笑，没有说话。 弹幕此刻已经沸腾，实时观众快要比前几次表演还多。 ——好家伙，这几个人竟然还有心思吃。 ——见证历史！赵义休庭还有什么意义，这已经证据确凿了吧！有没有学法的姐妹讲一讲赵义还能不能翻盘？ ——其实现在不只是赵义和污蔑的问题了，发微博和绑人最多判个寻衅滋事，营销号和林升咬的都是WD，还涉及到威胁贿买林升作伪证之类的，WD绝对会把所有责任推给赵义一个人，他要么承认，至少蹲三年，要么开始跟公司扯头花争主犯从犯。 ——那周池呢？赵义做这些只能是为了周池吧，我不信他不知道！ ——想起小猫回到节目之后周池还可怜兮兮地跟他搭话，我就一身的冷汗，如果这些跟周池有关系，那他也太吓人了！ ——有病吗楚粉自己去看看池池的粉丝有多少！楚清筠的粉丝有多少，他一个糊咖有什么资格让池池花那么大力气陷害！赵义早就心术不正对池池图谋不轨了，谁知道他是不是瞒着池池做的！ ——报！WD发布公告了！半小时后也要直播澄清！ ——乐子人狂喜，打起来打起来！ ——天啊，吃瓜设备不够了，我三个设备，一个看这边，一个看周池，一个看庭审，没有能看WD的了！ ——盲猜一个撇清关系，星辰少年是WD的招牌摇钱树，他们肯定不会让周池这么臭了。 …… 练习室的几人也在手机上看到了WD发布的公告，只是几人都是新人，都怕得罪WD，没人敢主动提出或者打开这个发布会直播，但心中又急切地想看。 他们在圈内，对周池的地位了解更深，实在是太好奇WD要怎么帮周池开脱，当然，如果周池真的被影响到了，因此退赛，大家同样乐见其成。 就在想看又不敢的时候，席同回来，一副心痒难耐的模样：“老板，WD说要直播，给网友和你一个答复，我能看看吗？” 楚清筠：“随你。” “好嘞。” 席同在另外三人隐晦的感激目光中，另支起一个笔记本，调到WD的官方账号。 * 小领导下楼找到正认真跟表演老师学习的周池，又确认了跟拍摄像的位置，走进去喊道：“小池，有时间吗？” 这人表现得镇静安稳，一点也看不出着急，给了着急守在周池直播间的粉丝一点安慰。 “总监？” 总监：“你看热搜了吗？” 周池眼光一闪，心领神会，脸上挂上单纯的笑，不解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昨天着急回家看妈妈，怎么了？” “赵义被小楚起诉了，今天开庭。” 周池的笑在听到赵义时淡了淡，渐渐消失，这一幕被镜头捕捉下来，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经纪人啊，小王哥告诉我了，他说经纪人被网上骗了。” 周池皱起眉，泪水渐渐积蓄，又强忍着没落下：“我暂时不想看见他，哥哥本来就对我有偏见……” “不是被骗了，” 总监一脸沉痛地打断：“是他骗了我们，他……” 他说到这里，目光突然对上跟拍摄像头，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模样，立即噤声。 “很抱歉。” 他走到跟拍大哥身边：“我们这边临时遇到了点突发情况，涉及到公司机密，直播可以暂停半个小时吗？我们很快就会解决的。” 摄像戴着的耳机能和导播实时联系，半晌点了点头，将摄像机停留在原来的位置。 此时，周池的直播间弹幕热度也达到了顶峰，沉默了良久的粉丝们在意识到这段话的意思后，立刻像是有了凭仗，上网反击，当然，更多的人没有粉丝滤镜，觉得他在表演。 毕竟之前赵义对周池的偏爱是上过热搜的，很多人即使不追星，也会在某处刷帖子的时候看到些宣传周池是公司团宠的通稿，如今突然说周池不知道赵义做了什么，除了粉丝哪还有人会信！ 跟着总监去往会议室的路上，周池才绷不住表情，咬牙问道：“备用计划？” 他之前以为楚清筠的败诉已经板上钉钉，完全没有想过失败的情况，是公司的人没有之前信任赵义，偷偷跟他商量的。 “嗯。” 总监快步走着，小声说：“谁都没有想到，林川和营销号都改口了，证据也能证明一切都是赵义设计的，老大的意思是保住你要紧，赵义也答应帮你撇清关系，但说实话，这样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们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周池不知真相。 何况他本身什么都知道。 听到林川和营销号改口时，周池的手指几乎要嵌进手心。 明明都安排好了，为什么他们会反水？总不能是突然良心发现！ 楚清筠明明什么都不剩了，就算真的失忆了，也该没法翻身才是！他怎么做到的，到底是谁在帮他？ 他想起之前赵义特意问他的问题。 楚清筠是不是傍上了什么靠山。 楚清筠身边唯一多出的人就是那个结婚对象，可他在周家长大，看多了周父的合作伙伴，完全不觉得那个空有一张好脸，疯疯颠颠又没什么素质的男人像有钱人。 此时恰好有一个公司的小艺人路过，在看到他时眼睛一亮，正想说什么，就被他猛地推向一边。 对方胳膊撞在墙上，呆愣愣地被助理拉起来，脸上满是震惊和失望。 待周池走进，会议室已经从刚刚乱成一团的状态恢复了，周池几乎是将大门砸开，阴沉着脸走进去。 “选哪个，必须尽快决定。” 总监跟着他进来，将两个不同的剧本摆出来：“你做没做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相不相信，如果选第二种，对赵义或许……没有那么仗义，但却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周池眼神躲开屏幕上的庭审现场，把手放在了第二个剧本上。 * 庭审直播先一步开始。 观众本以为被告请求暂停是讨论什么对策，结果赵义回到被告席时没有一开始的自信，也没了刚刚的愤怒，他一脸的灰败，表情呆呆的，仿佛行尸走肉。 他的律师表情也不是很好，紧抿着嘴唇，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又进行了几轮辩论之后，赵义在确凿的证据面前，终于承认：“我，我撒谎了，我认罪。” WD那边先是发出了文字公告。 “……贿买营销号水军、威胁林升、污蔑我公司艺人，全是赵义的个人行为。自我司艺人楚清筠提起诉讼起，WD便开始内部审查，才查到赵义在签下楚清筠的两年内，一直以练习为理由应付公司，实则对楚清筠进行雪藏，同时在最近一周里隐瞒公司，违规支取公关预算。 我司自成立以来一直遵纪守法，从未得知或参与任何违法行为……” 观众们早就猜到他们会推卸责任，没有人买账。 ——第一句话我反应了半天，他们竟然管楚清筠叫“我公司艺人”？要不要脸？ ——雪藏一个艺人两年多，你们竟然不知道？合着赵义一个人把你们这么大一个公司占领了是吧！ ——赵义做这些事对得起星辰少年吗！请公司对名誉受损的周池进行赔偿！ ——严重怀疑赵义是给公司顶罪！为什么那边一暂停这边就开始直播？ ——我最想知道这件事跟周池有没有关系，星辰老团粉真的很难过，如果周池真的参与了那些事，就只能拜拜了。 ——前面的你以为你很重要吗？池池的表现你没看到吗？还在这问问问，爱走不走！ ——好乱，如果跟周池没关系，赵义跟楚清筠到底有什么仇要这么害他？ …… 几分钟后，WD的直播也开启了。 镜头里，是刚刚在周池直播里出现过的总监和双眼红肿的周池。 很多观众，包括练习室里的几人都同时开着两个直播，一心二用，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认罪和澄清。 总监：“我们收到了很多网友的留言，关于赵义隐瞒公司雪藏楚清筠先生的行为，我们为公司的审查不严道歉，赵义违规调取资金的证据我们也已经留存，问心无愧。 我们这次直播，是为了大家现在最关注的一件事，那就是这次事件与艺人周池之间的关系。” 赵义：“因为……因为我的另一个艺人，周池，我看着他当初主动离开家时有多难过，也知道他心地善良，一直对那个周家的真少爷心怀愧疚，想和平相处。” 周池：“我知道大家很难相信，但我真的对这件事一概不知。” 赵义：“可是楚清筠就是个白眼狼！小池当初为了给他让出位置，主动离开家，他却还是嫉妒小池，几次欺负他！我实在看不过去，就想替小池报复他。” 周池：“一年前，我的经纪人对我……产生了那种感情，我当时只把他当成大哥哥，从来没有过那种心思，所以就拒绝了，他没什么反应，我以为事情就结束了。” 赵义：“我用他的照片跟公司申请了高级别的合同，就是为了骗他签约，然后拒绝所有的剧组邀约，给小池出气！《演技巅峰》的比赛性质，才让他从海选一路爬进去，钻了空子。” 周池：“可是那之后不久，他又开始骚扰我，我太珍惜这份工作了，也不想给爸爸妈妈添麻烦，所以只能一遍遍拒绝，他却跟我说，即使我不喜欢他，他也要保护我。” 赵义：“当我知道他入围那个节目时，周池已经和《演技巅峰》节目组签了约，他在节目里对小池依旧是那个恶心人的态度，我气不过，想要让他彻底没法出道。” 周池：“我真的没想到他所谓的保护就是伤害哥哥……被抱错是我的原罪，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他，而且爸爸妈妈是我最爱的人，他们把我养大，我怎么可能会害他们的亲生儿子！我真的希望哥哥能不要因为我而不回家，爸爸妈妈其实很爱你的。” 赵义：“所以我瞒着周池和公司，打听到林升对比赛结果不满，就p图发了过去，然后买通营销号造势，最后用公司账号发布公告，等到节目结束他从大厦出来，这件事已经坐实了。只是我没想到，他比赛中途撞到头，提前出来澄清了。” 眼泪是很好的武器，很多上了年纪的观众，包括关注直播的周太太都跟着心疼眼红。虽然还是有一部分网友对此持怀疑态度，一些没那么狂热的粉丝也没法接受，纷纷脱粉，但更多的都被另一让人震惊的大爆料吸引了注意力。 艺人被经纪人纠缠骚扰，还被他疯狂的爱给伤害！这种带着点桃色的结果相对于真假兄弟相争，当然更让吃瓜群众喜闻乐见，而且被骚扰说明周池也受到了伤害，有了这个受害者形象，哪怕心里对他还有怀疑，说出口时也不再占领道德高地。 你说楚清筠差点被赵义害了，人家周池还被骚扰了大半年呢！ 粉丝们一面心疼周池，一面将赵义骂得狗血淋头，甚至开始期盼楚清筠能胜诉，最好把赵义送去毙了！ 弹幕一如既往地在吵架。 ——呜呜呜池池好可怜，赵义怎么这么恶心啊！ ——周池为了养父养母真的付出好多，楚清筠是不是叉烧啊，对亲生父母这么冷淡，周家真的多余生他。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爸妈最爱他，经纪人为他犯法，楚清筠一个人被害了那么多次，他反而哭哭啼啼的成了受害人，真不愧是周茶。 ——不懂就问，一个被偏心的孩子对被忽略的孩子说爸爸妈妈很爱你，是想气死他吗？ ——黑粉滚啊！池池被骚然大半年还不是受害者吗？那么长时间，他该有多恐惧啊！本来就是赵义有病！ ——这种事还真有人信啊？楚清筠说要起诉这么久了，这边风向变了你们突然内部审查了，骗谁呢？ ——周池在综艺里要是有这个演技，也不至于落第一名四十分哈哈哈哈 ——瓜都反转了，能不能专注骂赵义，别抓着弱者不放了。 ——这根本不能算是反转！如果周池说的是真的，只能说明他没有主动害人，但事情的起因是他，他鸠占鹊巢，周家对他的偏心也都是真的！如果他撒谎，那我只能说赵义真的惨，他在法庭上明显就是在维护楚清筠，结果这边直接一个背刺。 ——对家是不是下水军了，这么多黑粉！ …… WD这边，周池哭到说不出话，总监又道了一遍歉，开始说结束语。 而庭审那边，证据有效，被告认罪，被告律师也没有发出什么异议。 楚清筠突然站了起来：“我去下卫生间。” 席同赶紧跟上：“我也去。” “猫哥，马上要宣判了。” 何月因这两场拼合在一起的直播大开眼界，整个人都有些迷糊，待楚清筠走到门口才想起来提醒：“你不看完吗？” “不用。” 楚清筠的视线先是落在直播摄像头上，与后面的观众对视，而后看向何月，翘起嘴角，露出一抹不知是高兴还是嘲讽的微笑：“我赢了。” 柏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忍不住道：“他……一直这么狂吗？” “你不是体验过吗？” 汤景一好笑地看着他。 要知道，楚清筠回到节目，第二个就是拿柏维开刀。 “那也……还，还是太狂了。” 这两年观众们对艺人的要求越来越高，都喜欢谦虚、绅士、正能量、人缘好的明星，所以无论私底下如何如何，大家表面上都是一片其乐融融，整个圈子是这样，他们这个节目的大多数人也是这样，就楚清筠是个例外，他完全就是这些品质的反义词，可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多，看看直播间，好像喜欢他的粉丝也更多。 是现在观众的口味变了？ “我觉得还好吧，不算太狂。” 何月指着前面，幽幽开口：“毕竟他真的赢了。” 屏幕上，法官恰好在宣布：“原告楚清筠，获胜。” 下一秒，练习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把三个背后讨论别人的吓了一跳。 胡亦明站在门口：“楚清筠呢？” 柏维跟周池胡亦明玩得多一点，跟他也更熟悉，首先反应过来：“去卫生间了。” 胡亦明转身便走，三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何月歪了歪头：“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另外两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紧接着，三人像是突然惊醒，扑腾着站起来，往门外追过去。 * “霍总，赵义的事还算解决，但《演技巅峰》那里，我们有点为难，按理说周池现在形象危机，不应该再做太多动作，可这么下来，冠军肯定就是楚清筠，这样我们亏的更多，一线顶流输给还没出道的新人，肯定会造成大面积脱粉。” WD内最高层的办公室，桌上摆着两个屏幕，高层站在一旁，表情。 办公桌后的男人坐在老板椅上，将两个屏幕的直播暂停，往回拉动进度条。 左边的是梨花带雨，眼睛红肿得像个小兔子的周池，右边是头发半扎，嘴角含笑，美得有些锋利的楚清筠。 他将楚清筠那边的进度条左右拉动，在他说“我赢了”时暂停了好几次，每一次竟然都一样漂亮完美，好似根本暂停不出丑照。 “呵，有趣。” 高层以为自己听错了：“啥？” 霍总没想给他重复，高傲地后仰在椅背，双手交叉，形成了一个代表自信和进攻的三角手势，朝高层旁边的公关部负责人扬了扬下巴：“你们觉得呢？” “有两个方案。” 负责人道：“一个是趁着这次事件，对外说周池留下心里阴阳或者抑郁，直接退赛，我们想办法把胡亦明的排名推的高一点。第二个就是继续赵义的计划，只要楚清筠失误，周池就有机会第一。” 霍总挑眉：“你们觉得哪个合适？” 高层：“还是第二个，周池的名声已经受损，总要留住现在这些粉丝。” 一旁的负责人也点头：“现在我们面临的困境，除了来自网民，还有业内，我们被楚清筠狠狠地摆了一道，如果不报复回去，给业内留下软弱的印象，以后签人做事都会便得困难。” 霍总微微一笑：“有道理，越骂就越要让他留下，省得那些乌合之众总以为，他们的喜好能左右艺术。”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沉默着没有说话，毕竟他们也属于霍总口中“乌合之众”的一员。 “那……”高层试探着问：“就这么办？如果您同意，我去安排，赵义倒了，适合星辰少年的经纪人还有三个，我打算先让李总监带着，等比赛结束让苏禾接手，她手里影视资源多，比较适合帮周池转型。” 霍总挥挥手，办公室里的几人鱼贯而出，高层刚走了几步，就又被霍总的秘书给叫了回去。 “霍总？” 已经有三四十岁的高层对二十来岁的男人叫着尊称，却因为对方的傲人气势，丝毫不显得别扭：“您还有事？” “这个姓楚的，一直没理你们？” 当初他看到楚清筠的脸，就觉得赵义简直是个无比的蠢货，这样一张脸，就是在台上做个呆头呆脑的花瓶，结合营销手段，也能带来巨大的利益，于是完全不在乎青年口中的“起诉”，让人许点好处，把楚清筠留下。 没想到这人在长了一张聪明脸的同时，也有颗聪明的脑袋，不止不呆头呆脑，还能摆他一道。 “是，所有联系他的人，要么被拉黑，要么被无视，关键法院传票还是照样邮了过来，他这样，我们也只能认为他没有争取的价值，只是没想到，他人在节目里，竟然还能让营销号和林升那边反水。 我打听了一下，林升已经签给了星云娱乐那群死脑筋，咱们动不了他。” “可你们不是说，他没有任何依仗吗？” 霍总用手指弹了下挂着楚清筠那张脸的屏幕，想了想，找出《演技巅峰》剪辑好的录播版本，开始观看。 一旁的高层连连摇头，满脸的不解：“是啊，周池说他失忆了，很可能只有十几岁的记忆，几万存款，周家现在不管他，身边只有一个曾经是无业游民、精神不太正常的助理，连律师都是为了成名才给他免的诉讼费。” “这么惨？” 视频中，楚清筠的头发还没有扎起来，长长的刘海挡住脸，一眼看过去会觉得他表情阴鸷，但如果放慢播速，就可以发现，那双形状姣好的眸子实际晶亮狡黠，暗中看着别人时，像只孤傲的天鹅，俯视着满地的野鸡，不屑为伍。 霍总关了这一期，找到他扎起头发那期开始看，眼中满是发现了稀奇玩意的兴味。 “那我就很好奇了，他这种地狱开局，怎么做到现在这样的。” * “你怎么做到的？” 楚清筠走进卫生间，直接打开了水龙头洗手。 席同用更快的速度把手洗好，从怀里掏出纸巾，自己擦净后，又抽出一张在手里捧着：“宿主，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世界上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是花的不够多。” “花了多少？” “还好，不算多，也就嗯……几十万几百万，大概……” 席同说得吞吞吐吐。 楚清筠微微蹙眉，声音压低：“你给了这些诬陷我的凶手多少钱？” “嘿嘿，他们都是添头，最重要的不是把赵义送进去嘛。” 席同讨好地笑笑：“真没多少，他们怕赔钱，我就简单接济了一下，找人给他们普了下法，告诉他们作伪证不可取，只有林升那里稍微多花了一点，他说想要出头的机会，我就花了两百来万投资了一个网剧，给他塞进去了，但如果网剧赚钱了，咱们还能回本，四舍五入等于没花。” 楚清筠：…… “真够有钱的。” 他把双手放在席同手里的纸上：“你投资网剧，把主角给别人拍？” 对方似乎没把话听进去，他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双眼猛地亮起来，小心翼翼地捧住楚清筠的手，一点一点擦拭。 “您刚刚说什么？” 他手上动作不停，抬头问了声，半晌自己想起来了，赶紧回道：“啊，我当然最想投资您的剧了，但是那个网剧马上开机了，咱们赶不上，而且我以为您不会喜欢拍网剧……以您的水平，演电影都是给他们面子了，到时候我跟人抢破头都不一定能排得上。” 说到这里，席同的手渐渐慢下来，似乎是在思考未来怎么才能抢上投资人的位置。 楚清筠已经习惯了他的不正常，抽回先擦完水的左手。 “你们……” 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胡亦明一进门，就看到席同捧着楚清筠的手，含情脉脉地在那抚摸，而楚清筠这个永远生人勿近，脾气硬到能扎死人的性格，竟然愿意乖巧地伸手让他抓，连抽回手的动作都那么温柔！ “你们还真是夫夫啊……” 屋里的两人一同看向他，无论之前是什么表情，现在都变为冷漠。 楚清筠拿回右手，见席同正把沾着水的纸巾叠好塞回上衣口袋，嫌弃道：“把它扔了。” 席同：“可是我……” 楚清筠：“不扔把你扔了。” “哦。” 男人幽怨地把纸巾拿出来，没扔进卫生间，而是往外面的垃圾箱走去，路过胡亦明时，不忘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胡亦明呆愣地目送席同走到走廊，恋恋不舍地将纸巾正正当当地搭在垃圾桶的边缘，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待席同扔完垃圾又回到门口，一副守门的架势，他才反应过来：“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结了婚还敢把人带在身边。” 楚清筠挑眉：“你是来跟我聊胆子的？” “不是。”胡亦明眼神闪躲：“我，我是想跟你说，赵义做的事，我有责任……他毕竟是我的经纪人，如果我当时发现我和小池进来会抢占别人的名额，一定一开始就拦住他。” “你们rapper，不是都讲究real么？” 楚清筠饶有兴趣地笑笑：“你不real。” 这无疑是对一个rapper最大的diss，对方皱眉：“你说什么！” “你来找我，是因为害怕。” “可笑，被抓的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可害怕的。” 胡亦明现在就是后悔为什么要来找楚清筠，这人以损人为乐，好好说话他怼，不好好说话他更是不客气，几次交锋，自己每次都说不过。 楚清筠歪了歪头，他大概是不知道这样会让鬓角滑动到脸颊，将那张冷冰冰的漂亮脸蛋衬得灵动柔软，引人发愣，说话的语气还带着与外貌极其不符的嘲意：“赵义在法庭上维护周池的时候，知道周池把他描述成一个性/骚扰变态吗？” 胡亦明因这句话猛地回神，有种心里秘密被人猜中的恐惧。 “你从哪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这可是公司跳过赵义直接给周池准备的方案，就连他也是刚刚才接到电话，从公司的熟人那里听来的。 “我当然不知道。” 楚清筠嗤笑：“但也不是很难猜吧，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听出楚清筠是在骂他蠢，忍不住愤怒：“你这个自私，恶毒……” “想不想知道我怎么猜到的？” 楚清筠开口，打断了胡亦明的情绪输出。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周池就像低智版的我，一样自私，一样恶毒，一样不会对没用的东西倾注感情。” 胡亦明第一次没有在别人骂周池时反驳，他听着楚清筠带着笑意的声音，有些脊背发凉。 “所以我只要想想那种情况下，恶毒的我会怎么做，轻易就能猜出恶毒的他的行动。” 胡亦明咽了下口水：“小池跟你才不一样，他心地善良，才会事事比你幸运。” “是么？” 楚清筠扬眉：“那我问你，我从小落到人贩子手里，被拐卖几次，三岁被迫跪在街上乞讨赚钱，是因为不善良吗？” 胡亦明这种自诩正义又耳根子软的人，最好玩的一点就是听到别人的苦难会露出难过惊讶内疚等表情，没过几天又会沉溺于其他人的苦难，忘了这边，等再戳他一下，他又是这个模样，像是老京城人逗的蛐蛐，被毛刷碰一碰，就忘我地鼓起气来鸣叫，循环往复。 楚清筠用一段并不在乎的童年惨事换了个大乐子，心情很好地绕过胡亦明，却在临走时停了停，恩赐一样回头，给他了一个眼神。 胡亦明一脸的防备：“你还要什么？” “你身上好像有一只蜘蛛。” 胡亦明：“蜘蛛？” “只是提醒一下，可能是我看错了。” 胡亦明愣了愣，突然想起好像很久之前，周池还在叫赵义赵哥的时候，楚清筠说的那句“雌蜘蛛要吃了它的小雄蜘蛛。” 他难道这么早就预见到了？ “谢谢你的提醒。” 胡亦明看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神情低落：“作为回报……赵义好像在下次比赛动了点手脚，具体什么我不知道。” 楚清筠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与何月三人在转角相遇，差点装在一起。 席同扣住他的肩膀，连忙把他向后扯了一步，看到赖在楚清筠身边一整天的三人，忍无可忍：“你们干什么！” 汤景一道：“刚才胡亦明问了我们你在哪，我们怕你们打起来，就过来看看。” 楚清筠轻笑：“没打起来。” 他注意到自己今天笑的次数实在有点多，刻意压下嘴角：“你们先玩，我有点累了，想出门逛逛。” 柏维不熟，另外两位朋友和观众却能看出他今天的心情明显不错，一点没有累模样，说不定是要出去庆祝。 他们忍着笑答应：“嗯，拜拜。” 等走出大厦，没有室内细细密密，可以由导播随意切换的摄像头，只剩身后一个跟拍摄像时，楚清筠邀请摄像大哥在楼下长椅坐下，然后带着席同坐到几步远的亮黄色健身器材上，抬手关了麦克。 观众：？ 刚刚胡亦明冲进卫生间找楚清筠，三人大半天才出来，他们就好奇得抓心挠肝，怎么现在又关了！ ——太坏了！我还以为小猫出去是要去哪里玩，结果就是下了个楼加密通话！ ——胜诉啦！他们没看最后的宣判，竟然真的能忍住不问！ ——小猫真的很敬业了，别的选手总是偷关麦克，让我错过好多秘密！他至少等到了放假后。 ——有没有人统计过楚清筠今天笑的次数？从赵义被实锤后明显多起来了，是不是说明他其实跟我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全从直播看来的？他真的好信任律师啊。 ——有可能，毕竟他现在只有小助理一个人帮忙，小助理每天除了喂饭就是喂零食，一点用都没有。 ——能把楚清筠喂饱才是最牛的好吗！我从来没见过挑成这样的人，在我家肯定要每天挨个十来次揍！ ——抓到一只假装淡定但是偷偷开心的小猫！哈哈哈哈可爱死了！ ——直播间好干净哦，一个来吵架的都没有，我也体会到胜诉的快乐了！ ——我们宿舍之前两个某粉，现在全脱粉了，宣布胜诉的那一刻四个人一起欢呼哈哈哈哈！ …… 楚清筠坐在一个头上有两条拉杆的椅子上，安静地望向远处沉思。 席同站在他旁边，一只手搭在椅子背，护住楚清筠后面的同时，也挡住了摄像头。 “宿主，胡亦明在原著里是周池最忠诚的狗……之一，是看他跟别人结婚也要守护的那种，您觉得胡亦明能说动吗？” “不知道。” “那他能听懂您的善意提醒吗？” “未必，” “那您跟他说那些只是为了爽？” 楚清筠抬头，眼神赞叹：“要长脑子了？” “您不用说，我就自己长出来了。” 席同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又低下头，试探性地在对方耳边小声嘀咕：“我比他可聪明多了，您朝他笑那么多次，他还是那样，对我笑一下我就能成长了。” 楚清筠把脸转向他，机械地牵起两边嘴角，完美诠释了皮笑肉不笑。 席同捂住心脏作被击中状，差点在陶醉中仰过去。 楚清筠皱眉：“太夸张了。” “哦，那我收敛一点，对不起宿主，头一次跟您炒cp，有点激动。” 男人咳了咳，一秒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 却因为瞬间改变的状态，显得更不正常。 “您在担心下一场表演吗？” 席同见楚清筠依旧看着远处，手指在手机壳上一点一点，于是稍稍倾身：“要不我想办法查一查。” “如果节目组默许，你怎么查？” “撒钱呀，” 席同看着颇为骄傲：“我连厨房那么重要的地方都能混进去呢，宿主您想知道什么，就算节目内查不出来，我还可以试着去WD。” 楚清筠挑眉，手指敲击手机壳的速度加快，发出一串令人烦躁的节奏：“然后给他们每人投资一部网剧？” “啊？不，不用啊，就用钱就可以的。”席同愣住，刚刚长出的脑子又开始无法工作，没理解自家宿主的意思。 “婚后财产夫夫共有。” 楚清筠侧目：“送钱可以，再送角色，你就净身出户。” 终于明白了楚清筠的意思，席同再次化身烧水壶，差点从天灵盖喷出水蒸汽，双手捂住滚烫的脸 ，兀自激动了半天，见楚清筠要生气，赶紧弯腰凑过去表忠心：“我错了宿主，我是您一个人的系统，不会再给任何人演艺方面的帮助！不是，是任何帮助！” “你只需要帮我看看现场有没有危险，其他的都不用管。” 楚清筠好似毫不在乎他说的什么，把话题拉了回来，只是指间的手机壳逃过一截，摆脱了被敲坏的命运。 第40章 即兴 两天假期很快过去，选手们回到大厦，依依不舍地上交手机，看到周池和楚清筠时，都有些尴尬。 在场的大多数都是新人，还没有圈内前辈私底下如何讨厌都能在表面维持和平的能力，当然。也是周池口碑下降的原因，除了胡亦明和几个WD的艺人，其他总是往周池身边凑的人对周池显然不如之前热络。 而原本跟楚清筠关系不错的几位就更明显了。 陈小迪在他自己的直播通道同样看了全程，且沉浸其中，赵义答辩时他满脸的不信，后面赵义落了下风他喜气洋洋，哪怕全程一句话都没说，观众们也看出了明确的立场。 邵然两边不得罪，但也提前回了大厦，给楚清筠带了特意去私厨买的豆浆。 “筠哥，你之前大学的时候演过即兴吗？” 主持人在前台激动地说着欢迎词，选手们坐在后台观看，陈小迪一紧张，习惯性地去看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的楚清筠。 席同紧紧跟在他身后，左右张望着，像是在提防什么，听到陈小迪这样问，皱了皱眉。 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家宿主哪知道学没学过。 楚清筠倒是应对如常：“我当初艺考的表演考就是即兴表演。” “这么说你有经验！” 陈小迪一脸羡慕：“给我传授点经验吧。” 楚清筠侧目：“现在？” 马上就要上台抽签，现在才想起来问他。 陈小迪读出了楚清筠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昨晚回来之后他想着第二天早上就要收手机，十分没有自制力地玩了个够本。 但他跟楚清筠认识这么久，脸皮渐渐已经练出来了，他红着脸，嘿嘿笑了两声：“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旁边几个朋友听见了，也凑了上去，眼中满是期待。 楚清筠挑眉，看向邵然：“你凑什么热闹？” 据他所知，邵然不止做过童星，大学也是表演系，哪用问他。 邵然笑笑：“我也想听，互相交流一下。” “我没有技巧，就是代入角色，配合一点微动作微表情。” 楚清筠想了想艺考时的感觉：“当只有一个角色身份时，可以逻辑倒推他的生活经历，生活环境……” 嘴上说着没有技巧，脸上满是对周遭只知临阵磨枪的蠢货们的嫌弃，却把艺考的所有经验倾囊相授，来偷听的选手越来越多，最后竟隐隐倾斜，几乎要把他围上。 观众中有些参加过艺考或者是即将参加艺考的艺术生，这些东西越听越耳熟。 ——好家伙，这还不是技巧？这不是我老师给我的传女不传男的独家秘笈吗？ ——啊啊啊陈小迪要气死我了！他问这些干什么！小猫怎么这么傻呀什么都往外说！ ——楚清筠本来就是断层第一，我感觉他这样的人，可能不在乎别人做得好，因为他永远是最好。 ——第一印象有的时候真的不那么可信，节目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楚清筠看起来最不好相处，周池是星辰团宠，还以为会所有人都跟周池好，不带楚清筠玩。 ——哈哈哈在小猫心里应该是他不带所有人玩。 ——可是现在看，好像是小猫的朋友更靠谱诶，周池的团宠人设要维持不住了。 ——楚清筠的粉丝能不能别cue池池，谁会故意往心情不好的人身边凑！大家那是在给池池空间！ ——我觉得这样还更好，至少池池不用为了周家父母热脸贴冷屁股了，之前楚清筠那个态度，要不是池池性格好，早就打起来了。 ——塘姐开心就好，代表个人，我觉得其他选手是怕他了，他表面上对周池多有耐心多大气啊，结果呢，比赛场上绑手，真能做得出来。 ——都说了那是赵义一个人做的！周池本来也是受害者！他被骚扰了整整大半年呢！ ——别吵了，上台了！ …… 楚清筠还没说完，工作人员便就过来通知大家准备上台，引起选手们一片可惜的唏嘘声，吓了工作人员一跳。 大家无奈地朝台前走，楚清筠落后半步，身后席同紧紧地跟着，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昨天本来是打算背着楚清筠偷偷查清，可这次所有人已知的信息都是“WD打算做些小动作”，可什么小动作，以什么样的方式，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谁都不知道。 “可恶！” 上台前，选手都会摘掉直播麦克，席同在一片混乱中朝楚清筠耳语：“宿主，这边都没发现什么时，台上的设施我也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我还是不知道他们要什么……” “没问题就可以，” 楚清筠难得反过来安慰他：“说不定胡亦明是在骗我。” 席同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您一定要小心。” 选手们上台后，立刻收获了满场的鼓掌和欢呼，这些简直就是艺人的专属兴/奋剂，不少选手在此刻就开始转为兴奋状态，和大家一起鞠躬。 舞台左侧整齐地摆放着十八个椅子，右边搭建好的场景被挡在幕布后面。 主持人拿着两个箱子：“这次选手们需要展现优秀的临场能力，剧本有十八个角色，在不同的时间出场，我手里有两个箱子，分别是剧本中的男女角色，请大家过来抽签，然后换好戏服，坐在左侧的椅子上等待。 我会在开始讲述故事背景，然后在每次的剧情转折处说一句提示，请大家按照我的话进行表演，既要逻辑严谨，也要保证表演的完整性。” 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甚至台下的导演，原本都以为这次是选择角色和大致情节，再由演员自行发挥，没想到竟然是这种随机应变！听起来就像是只给角色不给剧本的剧本杀。 这样设计，演员的表演难度陡然增大，逻辑通畅说明，如果对角色的理解与提示的情节不相符，就要想办法“逻辑严谨”地把剧情圆回来，又不能转换得太过突兀，导致表演失去“完整性”。 有些反应慢的选手愣在原地，在同伴讲解后才明白这次的赛制，台下的导演们笑着摇了摇头，这样的形式，换成有经验的演员，也有很大的几率翻车，表演结束后的评分估计就是矮子里拔将军。 选手们依次上前抽签，楚清筠拿到的角色是“十一”。 还真的就只有一个名字。 他回到后台，拿过放在写着“十一”的箱子里的衣服，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听到胡亦明的提醒前，他就知道未来的两次比赛不会简单，不说WD能不能忍受被他告倒一个金牌经纪人，单是为了维持周池的“努力且幸运”的顶流人设，他们就不会让他永远站在第一名的位子上。 只是现在刚经历庭审，他受到太多人的关注和维护，WD想要报复他，要么不顾周池的形象危机，光明正大插手比赛，要么就是让周池隐身，弄出点什么事让他自己出错。 可至今为止，比赛设置依旧沿袭了节目组的风格，同一个舞台同样的表演方式，也还算公平，哪怕是他，也想不出这种情况他们会使什么动作。 无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楚清筠依旧能做到表面云淡风轻，他穿好衣服回到舞台上的椅子，抬眼，恰好与周池视线相对。 对方的眼睛还有些肿，朝他微微一笑，看起来阳光又无害，一如之前那场把赵义踩进万劫不复的直播。 “好的，现在已经抽签完毕，我宣布，表演开始。” 随着幕布被拉开，里面是一个富丽堂皇的饭店包厢，里面放着三个圆桌，主持人的声音从舞台的另一侧响起。 【这是一场毕业10年后的高中同学会，由班长小一和英语课代表小二发起，两人早早地到了饭店点菜。】 抽到小一和小二的两位女生站上候场区，主持人这才说明角色身份：【小一农村出身，名牌大学毕业，现在是一名律师，小二学历稍逊，嫁给本地首富后，成为了一对双胞胎的全职妈妈。】 小一在听了主持人的话之后，抻了抻脖子，将背挺直，而小二挎上挎包，下巴微扬。 两人一前一后，表现出一副谁都看不上谁的模样，走进场景内。 【她们从高中到现在一直是很好的闺蜜。】 走在前面的小一立即回头，埋怨地“啧”了一声，转向身后的女生。 “姐姐，走快一点行吗？” “我穿着高跟鞋呢！” 饰演小二的人是何月，她反应也很快，趁机停下脚步，娇嗔地白了小一眼，小碎步跟上去：“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我一会儿！” “我们是这场聚会的发起人，总要先准备好一切。”小一正色，小二举起双手，摆出投降姿势，快步跟着对方走进包厢。 【零三是这个饭店的人，上前服务。】 饰演零三的陈小迪拿着菜单，连忙赶上去。 “你好，请问你有预约吗？” 小一：“有，小一。” 零三：“好的！302，请两位随我来！” 主持人：【你们发现，零三也是你们的高中同学，从小家庭条件很好。】 家庭条件很好做服务生？ 台下传来零星的笑声，节目组果然没安好心。 两位女生人在零三身后进入了包厢，装作后知后觉的模样，仔细观察起了他的脸。 “小哥，你……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 “我的天！你是零三！” “什么？零三？” “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陈小迪心中全是刚刚楚清筠指导的技巧，立刻脑补出一个富家子弟沦落服务员的悲惨人生经历，表现得有些害羞，有些自卑。 “你怎么……这些年你，你过得怎么样？” 岁月与风霜似乎在他眉间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笑容都掺着一抹苦涩：“唉，前几年……” 主持人：【其实这座连锁饭店是零三名下的。】 陈小迪：？ 他慢慢将脊背挺直：“前几年，我继承了我父亲的百万遗产。” 场内顿时哄笑一片。 40-50 第41章 转折 这个突兀的转折，娱乐了大众，压垮了选手，他们没有忘记下面还有四位拿着笔评分的导演，表现的更为小心翼翼。 但即便如此，仍旧被节目组算计得笑料百出，导演们也在笑，笑过之后，在节目组分发的写着18个数字的表格写上“－1－1……”。 节目组的剧本并非是十八个人无效寒暄，而是将剧情分为了几个板块，每个板块的重要角色一般只有三四人，以他们为主角讲述新的关系、新的故事，还能与整体的剧情连接。 前面的选手完成了他们板块的剧情后，有的按照人设坐到小圆桌边玩手机，当一个合格的背景板，性格开朗的的则参与进新的板块做一个群演，在没有剧本的情况下，竟也演得像模像样。 楚清筠与节目中一位女生搭戏，一同上场。 主持人：【十一是保险公司的业务员，十二是酒店经理，他们高中早恋，现在是一对夫妻。】 这句话一出，场下观众就笑了。 这场比赛中，所有人的服装都很平常，只有楚清筠西装革履，弹幕一直猜测他是霸道总裁或者什么隐藏大佬，没想到竟是卖保险的。 楚清筠支起胳膊，对十二做了个“请”的动作。 十二微微一笑，抬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两人缓步走上代表包厢外的长廊，步伐默契。 主持人：【他们正面临婚姻危机，貌合神离。】 十二闻言，刚要把手抽出来，却被楚清筠的胳膊夹住。 有“貌合神离”这个提示，他们现在还不能撕破脸。 前者一愣，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立即心领神会，又扯了两下手后，不耐地皱起眉：“有意思吗？” “有意思。” 楚清筠表情轻松地四处张望，好似在寻找包厢，但镜头怼到脸上，就能发现他的轻松只体现在表情上，实际身体紧绷，稍稍咬着牙关，眼中透露的是隐忍和难堪。 一个保险业务员，一个酒店经理，女方拥有更高的工资和社会地位，可他身上穿的显然比十二更隆重贵重，甚至还带了一枚胸针，说明十一本人，至少在老同学面前，不想丢面子。 “在家里不是说好了，” 楚清筠温和地帮十二整了整领口：“别在同学们面前吵架，不好看。” 这句话明明是笑着说的，可观众们却听出了威胁的意味，毛骨悚然。 十二作为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的人，感官更加直观，她本能地感到危险，一种难以言说的厌恶自心底滋生，两人从高中走到现在，或许有过美好的回忆，但现在，这个人是如此的低劣虚伪。只是她因为某种原因，还没有下定决心，跟他分开。 仅仅是一个表情，两句话，就能将角色的性格这样清晰明了地展现出来，身临其中。 看着十二渐渐从一开始的紧张僵硬状态走出，好似心底翻涌着恐惧和抵触，沉浸到她的身份中，观众都觉得神奇。 楚清筠是不是有什么“一演戏就将对手拉入状态的”的buff？十二入戏的速度比前几位都要快。 导演们在台下欣赏点头，在镜头下，只给一开始有些局促的十二扣了几分。 两人走进包厢，一直在门口忙着迎宾的小一、小二和零三过来：“十一十二！” 两人来得算晚的，包厢里的人纷纷抬头打招呼。 “嚯！我们班的神仙眷侣来了！” “我们刚还在说你们呢，这么快就来了。” 这些寒暄格外耳熟，观众们听着屋里之前都不知道十一十二的数字们说着“正提到你”，只觉得真实。 无论这些演员演技怎么样，对成年人的这些人情世故倒是很熟悉，相比起来，他们则有些担心楚清筠，毕竟他就算翻身了，依旧还挂着没情商的标签。0 主持人的声音响起：【他们遇到了曾经喜欢过十一的小二——】 还在一旁假意喝饮料的何月一顿，邵然在旁边递话：“十一来了。” “十一？” 她身体僵硬，犹豫半晌才渐渐抬起头。 在看到出楚清筠的那一刻，先是松了一口气，又赶紧收回视线，表情感慨。 就在观众们以为故事会在小二和十一十二之间展开时，主持人继续道：【和小一。】 观众：！ 小一：？ 然而这恶魔的低语还没有停止。 【还有零三，小五，小九，以及紧随着进来的十三。】 零三…… 陈小迪之前好不容易没出错，此时却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进入状态， 观众们在怔愣后哈哈大笑。 好家伙！男女通吃！ 十一上学时怕不是个校草，竟然得到了这么多人的青睐，只是不知道这些显然是从重点高中毕业、多半事业成功的追求者和暗恋者们知不知道他只是卖保险的。 零三借助同性的身份，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揽住他的肩膀：“你终于来了，最近怎么样，在哪里高就？” 楚清筠含糊着应付过去，旁边的十二则阴阳怪气。 待十三进来，应对几个突兀的转折后，故事的重心就从其他人转回到刚进来的这三个人。 在看到十三后，楚清筠手一收紧，将十二捏痛，不满地朝他看去。 却发现她的丈夫正表情复杂地看着另一个女人。 “十三。”他上前一步，叫住了对方。 在场的选手和观众：？ 选手们为了不被常常不按套路出牌的主持人套路，在他说出提示前，做事进行一些无聊的寒暄，谁也不敢主动开启剧情，生怕与主持人的提示相悖。 可楚清筠在做什么？他作为一个重要人物，竟然主动与另外一个说话，主动开启剧情，就不怕出现意外吗？ 饰演十三的演员也有些不知所措，她刚刚上场，还没有想好作为曾经喜欢十一的人，应该如何面对他。 主持人提示的声音响起。 【十一最近与十三有过交集。】 楚清筠的动作竟然先提示一步。 毕竟十三也是这一板块的重要的角色，大家被这个巧合逗笑，没有太注意。 十三略一反应，脸上挂上了几分不情愿。 她这个角色不会是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吧？怎么人家都是校草精英，她的人设就这么差？ 然而主持人紧接着：【十二也知道。】 十二：？ 在场上需要随机应变，她立即表现得愤怒，却没太明白主持人这句话的用意。 她的丈夫听起来像是出轨了，自己作为知情人，被背叛的受害者，既然知道丈夫和高中时喜欢他的女人见面，为什么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平和？ “十二。” 楚清筠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看十三的目光太过集中，也或许是发现了妻子的状态，低声提醒。 “我知道你看不惯，但好歹给我一点面子。” 面子？出轨男有什么资格要面子？ 这回，不只是饰演十二的演员，连观众都有点懵，楚清筠这是给自己弄了个什么离谱的人设，怎么这么不要脸！ 下一秒，楚清筠竟带着妻子迎了上去。 十二：？ 十三：？ 大哥，知道你演技好，但没必要这么主动地抢戏吧！ 观众们则渐渐对剧情有了兴趣。 这场比赛说白了就是让主持人说出大家意想不到，给选手设置难度，整场表演的亮点都在演员们如何被整，又有谁能随机应变把剧情圆回来上。 至于剧本的内核，情节逻辑，情节之间的衔接，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演员自己发挥，整场表演多了许多无用的寒暄和对话。 然而从楚清筠上来后，他们一点废话都没听到，前者似乎根本不受提示限制，也没有像其他选手那样时而停顿，行动间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虽然让那些同样听到主持人提示的观众们不解，但也凭一己之力加快了表演的节奏。 终于有观众把注意力从“楚清筠”移到了“十一”身上，对剧情生出点兴趣 “十三小姐，” 楚清筠带着妻子来打了个招呼后，支开妻子去跟高中时的好友聊天，自己则落得跟十三独自说话的机会。 紧接着，主持人道：【十一找上十三……】 又是提前预判！ 不能观众们惊讶，主持人和楚清筠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是为了继续卖保险。】 “关于之前说的业务，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竟然是这个走向！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对这样的提示也能提前一步的！ 有些喜欢无脑喷的观众质疑他是不是作弊，提前得知剧本，但更多的则是在惊叹。 仔细想想就知道，楚清筠其实并未提前预知十一想要卖保险，而是摸清了节目组的设计规律：板块的主要角色互相拉扯，反转反转再反转。 比如之前的每次反转都有弹幕猜到提示，他们置身事外，能够冷静思考，但身处其中还能准确猜到，并提前一步完美演绎，达到一拖二的选手，楚清筠还是第一个。 猜对了。 看过节目组之前的几次反转提示，后面的风格轻易就能摸清，楚清筠表情如常，在心中轻松了一瞬。 或许之前的表演对观众们来说还算不错，前面出场选手在面对主持人刁难时的表现也算中规中矩，但只要从稍微专业的角度看，这甚至不能被称之为作品。 观众一次次的哄堂大笑已经可以说明，在这场分成一个个板块，并不是喜剧的表演中，演员已经不再是故事的演绎者，而是哗众取宠，用窘态讨好逗乐观众的小丑。 丑角并不是什么丢人的职业，如果楚清筠是小丑，他不介意表现得比任何人都可笑，但这是场比赛，而他需要赢。 之前被楚清筠的温和模样吓到，和以为他是出轨渣男的观众因这一行动稍稍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楚清筠之前真的觉得十一自卑又过度自傲，因为工作落差而心里扭曲的男人，但在听到主持人说他曾经被那么多人喜欢，他改变了想法。 那些据说喜欢过他的人，有学霸小一，校花小二，富二代零三，根据之前的剧情，可以知道他们的性格和品格都不差，能同时得到他们的青睐，十一绝不是会是一个品质低劣的人。 那么他与十二的貌合神离，就应该有别的理解。 第42章 事故 将角色人设摸透后，接下来的内容就简单了。 这个板块的主题关于爱情，事业成功的妻子和工作没有妻子光鲜的丈夫，两人一路走了十年，双方一定是相爱的，丈夫希望能尽快发展事业，达到与妻子相似的高度，与她相配，而妻子明明不介意他赚钱多少，却不忍心他在曾经的追求者面前放下面子和尊严。 两人是相爱的，却不肯跟对方说出真实的想法，一个只说你赚的少也没关系，另一个偏执难劝，偏偏要在这种同学会的场合卖他那保险。 楚清筠带起另外两位主演和整场的节奏，几乎每一次行动都在主持人提示之前，大多数时候都能与提示相符，有时也会失误，稍稍偏离，但都能顺滑不突兀地衔接下来。 观众们因此减少了爆笑的次数，久违地在这场闹哄哄的娱乐场中找到了观影的感觉。 十一虽有爱妻子的人设，但对其他人却不怎么厚道，他的语言模糊暧昧，成功激起十三对之前那段青葱岁月的感慨，成功谈下几个大单。 妻子十二一面在同学们面前替他挽尊，一面在心中难过。 那是她曾经最喜欢的干净少年，怎么变成现在这副市侩的模样？同学们会怎么看他？怎么看自己？ 见保险终于卖出去了，观众们都跟着十二松了一口气，他们几乎代入到了十一的位置，曾经的校园男神，如今没有大部分人混得好，实在是太丢脸了！ 还好只有十三知道他的职业，也没有歧视，不至于让他社死。 只是没想到对方在与十三谈完后，竟然还想用同样的方法去套路其他的人！ 十二忍不住爆发，十一低声去劝，两人越吵声音越大，渐渐把十一的职业抖落了出来。 饰演十二的演员一直以为十二应该是嫌弃十一，之前的表现属于是误打误撞，直到吵架时听到主持人提示，才猛然明白过来，在争执中说明了她“真实的”心情，楚清筠也提前提示一步，说出他如此不顾面子与人情地卖保险，是为了拿到升职机会，能够分担妻子的压力，跟上她的脚步。 一些观众跟着十二一起被感动哭泣，其他人的表情则一言难尽。 大概明白节目组想表达的东西，但无论夫妻两人婚变的原因和想法，还是接下来可预见的大团圆结尾，挺令人无语的，除去刻板印象不说，卖保险招你惹你了？ 大家都哭笑不得，前面的选手因为太翻车，大家都没有关注所谓的剧情被只想着反转制造笑点的节目组写成什么爷爷奶奶样，而楚清筠的表演更好，带他们渐渐沉浸，却得到了这样的剧情。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死了，感觉还是小猫一开始给自己猜的那个疯批自卑男带感一点，最后十二甩掉渣男跟十三小姐姐在一起多爽！ ——这里又要夸夸楚清筠强烈的信念感了，这种尬死人的剧情，我竟然还能看出点甜味来。 ——哦天哪真的好深情！两个人竟然原来就是相爱的！为什么要骂剧情！我超爱的！ ——小猫真的聪明到我会担心他英年早秃，他猜剧情的正确率真的好高，到后面几次没猜对，也是被节目组的剧本拖了后腿。 ——哈哈哈这场戏还没有前两天的庭审和澄清直播精彩。 ——但是我感觉，这种情况其实挺能考验演员的，前面的人真就傻等着提示，往里填了一堆废话，这要是一部剧，我早就调台了。 ——我感觉这次的第一又会是楚清筠的了，他真的没有缺点！ ——盲猜后面一个忆童年上价值，然后双方和解大团圆。 …… “可是我这些年，从来没有觉得累过。” 如观众所料，十二在与十一互相理解之后，在节目组提示后，提起了他们的高中。 “那时我们刚刚在一起，我给你过生日，你说你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一直快乐……” 随着她讲述着现场编出的过去，背景响起了一个女声的哼唱，那调子是一首几乎全国通用的摇篮曲，与板块的“爱情”主题有些不搭，但好在轻松柔和，在这种煽情的时候并不显得突兀。 待十二编了一堆高中回忆，搭配上BGM，终于营造起了一些物是人非的悲伤气氛。 这大概是她在这场表演种发挥得最好的一次。 只是，楚清筠却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立即跟上，他怔怔地盯着她的脸，眼神空洞，浓重的墨色同框黑得仿佛要将人吸进去，透着绝望的死气，只有不断起伏的胸口让他看起来。 十二：？ 观众：？ 发生了什么？十一的人设怎么看起来又变了？ 他们都以为这个板块的剧情要结束了，但看到楚清筠这个表情，又没法太确定，楚清筠之前的表现让他们对他无条件相信，看他这样，立即在心中找出了个合理的原因：节目组是不是又要剧情反转，难道十一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僵持，大家习惯了楚清筠控制节奏，也没有说无意义的客套话，一时间，整个场上安安静静，只剩楚清筠比平常稍稍有些重的喘息。 很快主持人提示的声音响起，推翻了观众的猜测，他们真的安排了大团圆结局：【十一非常感动，抱住十二。】 节目组的提示不反转，就说明剧情要结束了，支持楚清筠的观众都在心中暗爽，这场表演与之前的高下立见，任谁看了都不会质疑楚清筠第一的身份。 他们对他断层的实力有信心，后面的选手再优秀，也超不过他去。 只是，一秒钟过去了，十秒钟过去了…… 楚清筠只是僵硬地呆立在原地，十二已经挪开了位置，大家发现他还是盯着刚刚的方向，双眼失焦。 他听见主持人说了什么，也能感觉到眼前的光影闪动变换，但那些都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水膜，不甚明晰，身体自从BGM中那个女声响起，就彻底僵直，像是不属于自己那般，动弹不能。 这个声音极有特点，乍一听清澈年轻，但仔细听尾音，又能感觉到独属于成熟女性微微的沙哑，这个声音，这个曲调，曾伴随他的童年，走过了无数个没有安全感的夜晚，哪怕长大了，也时常能在玩笑时听到。 是妈妈的声音。 她记不住歌词，所以楚清筠刚被领养时，听到的版本是断断续续的，每句中总有几个词被模糊的哼唱代替，他一开始以为是妈妈困了，唱成了大舌头，就刨根问底，想知道那些含糊的词原本是什么？ 妈妈被问住，支支吾吾胡乱说了一遍，不过从此，楚清筠就只能听到全程哼唱的版本——就是耳边这样。 在他的十七年记忆中，这个摇篮曲只在小时候出现过，上初中后，只有偶尔开玩笑才能听到，妈妈绝对没有将这段录下来过。 可这段哼唱的音质是那么清晰完美，不像偷录，倒像是坐在录音棚里，对着麦克唱出。 这就是……WD的小动作。 他之前猜的没错，周池想要报复他，大概会想办法让他自己出错， 如今他已经将大多数问题洗白，唯一的软肋，似乎只剩这个，来自穿书者留给他的疾病。 只是他没猜到，周池竟然连他有抑郁都知道。 这个病严重到，只是被留在身体中，他这样原本没有心理问题的人也会被深深影响，发作时像尸僵般，身体沉得要命，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为什么周池会有她哼唱的录音？她被他威胁了？她……还活着吗？ “楚清筠，筠哥！猫哥！” 陈小迪站得离楚清筠不远，小声提醒他，主持人也重复了一遍刚刚的提示。 台下响起观众们低声的讨论，由零星渐渐转为细密。 似乎是不想被疾病操控，楚清筠在脑海中一遍遍地强制自己回神，可心中乱哄哄的猜测、疑问，就像是潜意识中疯长的藤蔓，在脑海中翻滚缠绕，像一道坚固的枷锁，一个笼子，把他和世界隔绝开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耳返中是导演导播急切的催促，观众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楚清筠咬着牙，试图按照剧情，往十二那边走去。 却抵不住身体的僵直，双膝盖直挺挺地跪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突然的摔倒把对面饰演十二的女演员吓得小声尖叫。 “哥！……十，十一你怎么了！” 陈小迪匆匆跑过去，紧张地扶起他：“你，你是听到十二说的话，太激动了吗？” 膝盖的疼痛和陈小迪拉扯他向上的力道稍稍将理智拉回，身体终于能动，可脑子依旧被那些藤蔓撕扯。 这是个比赛，而他需要赢，不能继续这样僵持，不能止步于此…… 楚清筠抬头，对上场景外等待席上周池的目光。 后者看起来好像挺关心，可楚清筠却好像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这个脏东西，第一次试探他是否失忆时，就在用母亲刺激他，如今更是唯一一个有可能知道母亲下落的人。 或者说，控制的母亲的人，说不定就是他。 ……不能原谅。 楚清筠短暂的沉默和摔倒让台下的人满脸的不理解，舞台上的队友们都僵硬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直到楚清筠的双眼终于有了焦距。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好在时间不算太长，现在站起来还能稍稍把剧情圆回来。 楚清筠扶着膝盖，艰难站起来后，推开了陈小迪，呼吸如同第一次公演时的小伟那样，一点点加重，张开嘴才能维持空气的摄入。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越来越快，直接与等着他拥抱的十二错开。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快步走出了节目组搭建的场景，走到了周池的面前。 后者第一次被他主动找上，故作疑惑：“哥……” “咣！” 在场内一片片的惊呼中，楚清筠那看起来一折就断的胳膊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扯起他的领口，拎起来，使劲按在地上，压抑又痛苦的声音自麦克传进所有台下和场外的观众的耳中。 “周池，你把她怎么了！” 第43章 心疼 “周池，你把她怎么了！” 事发突然，台上台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听见楚清筠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没空去想楚清筠说的什么，连忙冲上去想要把他们拉开。 可楚清筠显然陷在情绪中，冲上来的几个选手和工作人员试图扯开他们，只换来他手上力气加重，众人怕伤到他们其中哪个，不敢上前。 偏偏周池还要煽风点火。 他眼中闪过慌乱，又很快整理好，无辜地笑笑：“哥哥，你在说什么啊？谁怎么了？” “少装傻！我说我妈！” 青年双眼通红，扯着他领口的手都在颤抖，眼眶积蓄着泪水：“你敢说背景音不是你们放的？为什么你会有她的录音！” 难为他在这种激动的情况下还能将事情说清楚，听楚清筠说完，众人都懵了，弹幕一片一片地闪过问号。 背景音？录音？楚清筠的妈妈？ 在得知楚清筠的养母失踪时，很多人都以为他在说笑，毕竟以现在的侦察手段，寻找失踪的人并没有那么难，怎么什么戏剧性的事情都能让他赶上？ 可楚清筠的态度说明，真的有失踪这回事，一个大活人消失，再加上楚清筠复杂的身世，让大家很难不想歪，一些匿名论坛中，早就有猜测养母失踪原因的帖子，他们怀疑过周家，也怀疑过是楚清筠嫌贫爱富，只是从来没往一直以积极阳光形象示人的周池。 可是现在楚清筠说什么？周池有他养母的录音，还堂而皇之地将它当作背景音在节目中放出来？ 他也太有恃无恐了！ 周池此刻却没有众人想得那样有底气。 楚清筠听到背景音后的僵硬和发疯都在他意料之中，可他却没想到，对方能在不吃药的情况下这么快缓过来，还借势反击，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他余光看到周围人三观震裂的目光，心中愤恨，哪个气疯的人能坐到这样逻辑清晰？这人分明是看到演砸了，也要拖自己下水！ 刚想说什么撇开关系，楚清筠立即开口把他堵了回去。 “你们想要什么？撤诉？续约？你想赢是么，我可以退赛。” 台上的青年嘴唇颤抖，眼眶中蓄着的泪水垂直从眼中滴落，砸在周池的脖子上。 可对方还是一脸的无辜恐惧：“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我妈！你把她藏在哪了！” 楚清筠的声音愈发激动，哪怕他身边围满了人，现场的观众们还是忍不住因为因他求救般绝望愤怒的声音动容。 “哥哥你在说什么？” 周池也跟着哭：“妈妈还在家里等你呀，上次我回去她还在……” 周遭的工作人员恨不得把周池的嘴堵上，见楚清筠被他再次激怒，举起拳头，纷纷大惊失色。 演员半场跑出去已经是巨大的播出事故了，如果真的在台上打起来，那这个节目真的就要沦为笑话。 “楚清筠！” 关键时刻，陈小迪和邵然一个在后面抱住他的腰，一个抓住他的拳头。 胡亦明则趁机拉起周池，护在了身后。 “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怎么不问问他做了什么！绑架犯！” 这次，两人都站了起来，观众终于看到了楚清筠脸颊上的泪痕，他现在已经不再落泪，双目却红得可怕，满含恨意，仿佛地狱中走出的罗刹，却也有种惊悚的冷艳。 一部分人有些不道德地被这一幕吸引，将画面截图。 庭审的热度还没过去，来看节目的有很大一部分还是被之前的大瓜吸引过来的路人，听见楚清筠的话，立即兴奋起来，弹幕上已经没有人关心比赛，各种猜想层出不穷。 尤其是对周池的大面积怀疑，已经多到无法忽视。 台上，楚清筠还在锲而不舍地挣扎，陈小迪紧紧抱着他的腰只是怕他真的把人打了惹麻烦，只能站在原地拦住，不知道应不应该把他扯回去，邵然不知道在想什么，除了一开始拦住楚清筠的拳头，后面一直在旁边摸鱼，仿佛买了前排站票，盯着楚清筠的眼睛发愣。 楚清筠被陈小迪加上几个工作人员牢牢控制住，被质问的周池也哭哭啼啼不回答，场上陷入诡异的僵持状态。 一时间，场上只留楚清筠压抑着愤怒和绝望的低吼。 台上乱糟糟，导播却不受影响，甚至还给了楚清筠不少的镜头。 WD，还是之前那间会议室，霍总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堪称狼狈，但没有一个弹幕指责的楚清筠，饶有兴趣地问身边的公关部部长：“你说他是真疯还是假疯真的失去理智的人，能把话说得这么清楚吗？” “这不是重点，霍总。” 同样在会议室里，时刻准备为周池保驾护航的几位公关人员还在加班：“楚清筠把怀疑直接喊出去，一定会有人相信，这样一来，周池以后想要洗白就更难了，您看一会儿还要按照计划来吗……” “那就黑红。” 霍总不在意地摆摆手，拿过屏幕的遥控器，将进度条往前挪了一点点，回到属下打扰他之前：“是你们说必须要报复他，看看现在的弹幕，报复到了吗？” 不说在荧幕上，只看刚刚这场争执中两人的演技，就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楚清筠只落了几滴眼泪，说了几句话，就比眼泪不断的周池要惹人心疼。 弹幕上，除了阴谋论就是为楚清筠打抱不平，哪里能看出演出事故对他的半点影响！ 那人有些犹豫，周池一个口碑不错的顶流因为一个节目流失了太多粉丝，已经是他们部门的失职，如果这次再处理不好，怕是饭碗都会不保。 同事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开庭结束那天，他就已经没有洗白的可能了，罪名是一条还是两条，根本不重要，他现在只要维持住现有粉丝，维持热度，其他的事早晚会被互联网遗忘。” 嘴上这么说，同事却朝屏幕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上面是楚清筠的侧脸，它随着压抑着怒火的喘息上下起伏，汗水自额角滑下，血红的双眼像是只被逼到角落虚张声势的小兽，是看起来格外可怜，但如果你因此心软靠近，那么绝对会被他骗到，撕下一口肉来。 如果公司不展示一下自己一手遮天的能力，切断他所有后路，这只让霍总感兴趣的小猫怎么可能愿意留在公司。 霍总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讨论，满意地点了点头：“以后关于真假少爷的事不用再问我，你们自己解决。” 一群人点头称是，但也没见霍总离开，依旧盯着屏幕上的青年。 ＊ “这个背景音跟我没有关系！” 周池似是终于忍受不了，从之前的无辜转为愤怒：“不信我们就去导演那里对峙！” 装死了大半天的节目组终于出来了，工作人员陆续下台，主持人按着耳返听了一会儿，无奈地摆出笑脸，等楚清筠的助理上去，扯开几位工作人员的手，又拨开陈小迪，一只手绕过楚清筠的肩膀，把他牢牢抱住后，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解释。 “观众朋友们，这其实是个误会，背景音乐是节目组请来著名配音老师XX哼唱录下的，可能是引起了我们选手不太好的回忆，大家不要太在意。” 楚清筠被男人扣住后，就渐渐冷静下来，只是双眼依旧血红，眉眼压低，阴测测地盯着周池，像极了——他昏迷之前的模样。 一些粉丝不由开始担心。 小猫摔了头后才变得开朗爱说话，可别把人给变回之前那样。 主持人一个人说的话太过单薄，没有几个人信，但好在已经唤回了楚清筠的理智，台下导演不停挥手，让席同把楚清筠带下去。 “十一的戏份已经结束，看起来，呃，这个舞台还是第一次出现如此深的入戏，我们给楚清筠选手一点时间冷静一下，请其他选手就位，表演继续……” 主持人为了救场，可以将刚刚楚清筠的行为勉强解释为入戏，观众却不买账，他们心知以楚清筠的性格，不会就让节目组就这样含糊过去，立即离开总通道，去往楚清筠的单人通道。 “老板，对不起。” 席同双手扶着楚清筠的两肩，默默落泪，哭得比楚清筠还伤心：“都怪我，如果我早知道……” 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楚清筠蹙眉，暂时关了麦：“跟你没关系，我是故意的。” 十一的剧情已经结束，只剩最后那个拥抱，而身体僵直带来的影响已经无法改变，还不如借着机会将周池做的事公布于众，表现得越理智尽失，替他恨周池的人就越多。 席同却哭得更加伤心：“呜呜呜我知道，我就是忍不住！”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楚清筠，不理智的冲撞可以是设计好的，情绪却一定是真的，自家宿主经历多少失望，才能这么熟练地用自己的痛苦换取利益。 “总有一天，我会让您真的打到周池！” 楚清筠沉默半晌：“随你。” 回到后台，满脸气愤的导演已经在那里等着，看到楚清筠下来，呵斥道：“楚清筠你想干什么！这可是舞台！戏大于天你不知道吗！你在我眼里一直是选手里最专业的，怎么能造成这么大的节目事故！” “导演……” 楚清筠抬眼，导演的抱怨立即咽了回去。 但在心虚理亏的时候，只有先发制人才能撇清关系，导演板着脸：“怎么了？” “那个声音，就是我妈的，我听过XX老师的十多个声线，她跟我妈很像，但不是完全一样。” 他动了动胳膊，推开席同，把导演逼得后退几步。 “我妈妈从来没录下过这段摇篮曲，这可能是她失踪后唯一的线索，我只需要您告诉我，是不是周池让您放的，您是不是在配合他撒谎？” “楚清筠！说话要负责！节目组从来没有偏向过任何一个选手，有什么必要帮着周池骗你！” 导演在被他逼进墙角前转身躲开，看起来更加不满：“你刚才的质疑如果没有证据，那就是诽谤，你刚打过官司，不会不知道吧！” 楚清筠闻言没有再回答，表情却并不相信，导演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小楚啊，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声音真的很像，你一时听错也是情有可原，但这是直播综艺，也是一场比赛，你直接抛下舞台的行为太不负责了。” 楚清筠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看谁都像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泛着淡淡的血色，蕴着无尽的难过和失望，又带着深深的不解，那是善良的学生在初入社会时常常会拥有的单纯目光，仿佛在叩问他的良心。 导演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只想赶紧找个机会逃开：“你冷静一下，节目组不会追究你的失误，但你也要做好拿不到高分的准备……原本按照你的表现，分数应该是最高的！” 这话恨铁不成刚的语气像是全心全意地为他好，观众们眼看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的青年表情一顿，眼中的光亮渐渐暗淡，双瞳好似深不见底的寒潭，看不出情绪。 ——妈的导演在说什么屁话！感情你们用人家养母的声音做背景音，还是人家的错呗？ ——不是说请的配音老师么？ ——谁信啊，一个爱情板块放摇篮曲？说不是故意的我倒立洗头好吗。 ——虽然猜到WD可能会报复小猫，但是他们玩的也太脏了，拿人家养母害人，还是人吗！ ——所以楚清筠发疯为什么要波及池池？太欺负人了吧！ ——塘姐能闭嘴吗，一看到你们我现在就烦周池烦的要命！ ——我天我真的心疼死小猫了，不管这个摇篮曲是不是故意的，他都觉得那是妈妈的声音啊！结果就被节目组这么对待！ ——合着他精神病发疯，还要怪节目组？ ——我现在就是好担心小猫会回到刚参加节目那个状态，节目什么时候能结束啊，赶紧离周池远点吧！ …… 观众的共情和心疼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产生这种情绪后，他们会为苦主做出很多不那么必要的行为，或者说，多管闲事。 楚清筠小时候靠着激起别人的同情心，给自己争取了同龄人中最好的条件，争取到了领养自己的妈妈，也靠着这些，洗白被穿书者搞臭的名声。 激起别人的同情对他来说，已经驾轻就熟。 镜头中，青年抿了抿嘴唇，垂在身侧的双手收紧，他滚烫浓烈的恨意和痛苦并未消失麻木，却被现实逼迫，被沉重又无形的大手强压下头颅，身为受害者，对面前明目张胆欺负他的人道：“……对不起，是我的责任。” 观众：！！！气死了！ 第44章 赛制 台上的表演很快结束，开始根据导演们的扣分小表格统计分数，主持人在确认楚清筠状态恢复得还算正常的情况下，将他请回台上。 现场和留在总视角通道的观众们再看到楚清筠，不由心中难过。 哪怕不蹲在楚清筠的直播间，他们也是能看到楚清筠在这个节目里从之前对所有人防备，渐渐与一个接着一个的选手交朋友，笑的次数一点点变多……可现在的他面沉如水，眼神阴鸷，一如刚刚参加节目时那样沉默。 不，还要更低落一点，至少之前刘海遮住大半张脸，还能说他只是孤僻，可现在的他仿佛一块被捏扁了的面团，深不见底的眼瞳看不出一抹光亮，让人不忍对视。 不知不觉间，大家对周池的意见更大了。 这种意见，在公布分数时达到了顶峰。 “本次比赛中，分数第一为邵然，三百一十分，第二周池，二百九十五分……楚清筠二百四十七分，排名十六……” 镜头给到现场观众时，他们的脸上满是担忧和不解，而台上的楚清筠好似没有听到，不悲不喜，只是微微欠身鞠躬。 凭什么楚清筠这么点分！就算他失误了，之前的表演也是所有人中最好的，后面上场的选手有多少都是学他才拿了高分，他的板块也只剩最后那个拥抱……为什么只有这么一点分？ 导演们挑着自己印象深刻的选手们们稍稍点评，接着，都在最后看向楚清筠。 朱丽导演眉头微蹙，看不出是歉疚还是同情：“我……只给了你一个及格分，我能理解你可能因为误会有些着急，但戏大于天，第一场公演时，你宁可掰断手指也要将表演进行下去，为什么今天只因为一个音乐就这么不冷静，你的能力毋庸置疑，但是因为这场的态度，很遗憾，不能拿到我心中的高分。” 方卓则更加直接，他的表情严肃，看起来格外不满：“楚清筠，你让我很失望，这场完整的表演因为你的一个怀疑停止，如果今天不是在比赛，而是重要的舞台剧，晚会，那就是巨大的播出事故！在我心里，态度比演技更能代表一个演员的品质，所以我只给你20分。” 方导话落，全场一片哗然，在他们心里，楚清筠的失误该扣分，可他对十一的演绎却是真的，按照方导的理论，之前还有选手忘词，半路跑下去看剧本的情况，吊威亚那天，也有人在天上一个没翻好，吓哭了被放下来，怎么他们不算播出事故？ 20分实在是太少了，积分赛以来，还没有人拿到这么低的分数！ 观众们大多都了解楚清筠的性格，都怕他生起气来跟导演对上。 可意外的是，青年这次不仅没反驳，还脾气很好地点了点头，眼神毫无波澜：“是我的失误……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观众：！！！ 他们本来担心楚清筠反驳，可看到平日骄傲直白，意见不合时跟江导都敢怼两句的青年回答得如此官方随和，反而更加心痛。 就像看到了一个被大人逼迫着成熟，不得不向权威低头，适应“游戏规则”的单纯小孩，很多有类似经历的成年观众不禁眼睛发酸，所有人的愤怒都被推向了顶峰。 ——方卓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他之前火的时候没少耍大牌吧！现在成了导演，又开始在意态度了？ ——方导为什么要这样啊……他也被WD威胁了吗？ ——这也太双标了吧！要是导致表演暂停就要扣这么多分，怎么之前没扣！ ——楚清筠粉少拉别人下水，人家谁也没像他那样直接冲过去打人！ ——就算养母的失踪跟周池没有关系，那节目组找出一样的音色哼摇篮曲也是故意的，凭什么别人害小猫可以，小猫被刺激就是态度不端正？ ——反推一下，他为了不影响表演，连手指都能掰断，不就是说明，背景音带给楚清筠的痛苦，比手指脱臼还疼的多吗……天啊，我要哭了。 ——大家别骂了，成绩已经这样了，我们再骂导演，岂不是给小猫招黑？别给别人输出受害者有罪论的机会。 ——虽然知道扣分是应该的，但还是好不甘心，我算了一下总分，小猫从断层第一掉到了第二，还是被周池压在下面，他得多难过啊。 …… 一时间，#方卓 20分#的词条被推上热搜，广场全是对周池、WD以及节目组的不满，极度的愤怒让这些路人和粉丝空前团结，跟楚清筠有关的热搜，还是第一次没被池塘血洗刷屏，一旦有人在其中暗讽楚清筠，立刻就有人群起而攻之。 池塘们只能回到自己的超话和周池的弹幕，在那里同仇敌忾地骂楚清筠。 其他选手们听到这个结果后，都垂着头，显得格外心虚沉默，陈小迪捏紧拳头，想要说什么，却被邵然拉住，按了回去。 结果既定，这个时候和导演较劲没有任何意义。 演员们不敢提出反对，其他导演却没有这个顾虑，林导听完楚清筠的道歉，冷哼一声：“你道什么歉，舞台剧和晚会都有彩排，这种事放在谁身上能冷静？” 她对楚清筠的偏爱人尽皆知，方导听出她话里是在怼他，也跟着杠上：“抱歉林导，我不能苟同。” “晚会和舞台剧就算有彩排，也会有意外情况发生，难道不需要演员随机应变？” “舞台和晚会的意外，往往都出自不可抗力。” 林导沉声：“但今天这算什么？一个爱情主题的故事，背景音放摇篮曲？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节目组……” “林导！” 江导在她说出想法前，及时打断了她。 林导在娱乐圈中的地位再高，也是不如资本的，资本可以明目张胆报复楚清筠，她却不能将话挑得太明，至少要维持表面的和平。 “我知道你很欣赏小楚，但也要尊重方导的评分标准。” 江导隐晦地朝她摇了摇头，又看向楚清筠：“小楚，我给你的分数也不高，七十七，毕竟所有的选手都留在台上，而你半路离开，我希望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能采取温和一点的解决方法，两败俱伤虽然解气，但却没什么必要。” 一些处在愤怒中的观众以为江导也觉得楚清筠激进，觉得不平，楚清筠却听出，江导这是看出他后面扑倒质问周池的行为出于故意，没有揭穿，反而善意劝他。 “谢谢您。” 青年眼中终于恢复些光亮，勉强翘了翘嘴角：“我记住了。” 江导见他听懂了，也笑了笑，转头看林导：“你是不是给了他最高分？” “嗯。” 林导的表情依旧不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表演没有完成，我扣了十分，一共九十分。” 她看向其他导演，眼神怨念：“只看演技和临场发挥，他就是最好的，后面的选手就算学他，也还是废话一堆，节奏拖沓，打一鞭子走一步，只顾着附和反转，对剧情毫无理解。恕我直言，方导，你还是演员的时候，未必能做到楚清筠这样。” 方卓憋气：“你……” “行了，行了。” 江导笑骂林导，同时也让想要反驳的方卓将话咽了回去：“知道你不开心，但这是比赛，公平和尊重规则是最重要的，怎么可能事事都按照你的想法来？” 这句话看似在骂林导，听在众人耳朵里，更像是提点节目组。 如果失去了公平，不再尊重规则，比赛将毫无意义。 这是在变相地为楚清筠撑腰。 观众被稍稍安抚，站在台上的主持人笑笑，看起来有些心虚。 他虽不是策划者，却是实施者，WD不会让楚清筠拿到冠军，不公平的事不会到此为止。 果然，待总积分更新，蓝色的生活积分和红色的比赛积分出现在台上的大屏幕，节目组没有像往常那样先结束比赛再回到台下公布赛制，而是将所有选手留在台上，让主持人直接公布赛制。 “《演技巅峰》即将接近尾声，按照节目的规则，我们将在第一名和第二名中决出最后的冠军，冠军可以获得奖金两万，并成为新世界平台联合央视拍摄的历史单元剧《往来成古今》的单元主角。 第三名及以后的选手们也不要气馁，最后一场是团体赛，团体获胜，你们仍旧拥有重新排名的机会，排名前九的选手都有在《往来成古今》拍摄的机会，当然，其他选手也会收到试镜邀请，能不能得到角色，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主持人的这个消息稍微让场上的凝重气氛缓和了不少。 《往来成古今》还未开拍，热度却不低，因为与权威电视台合作，又有教育科普的意义，很多大牌明星都会参演，如果能得到这个机会，哪怕不是主角，只做配角，也有可能借此搭上更高的机会，在外人看来，也算是有跟央视相关的作品，比同等水平热度的演员多了一份资历。 节目组终于做了一件人事！ 在场的一些选手的目光在楚清筠和周池之间徘徊。 按照主持人说的，最后一场是团体赛，也就是说，他们会跟前两位中的一人组队。 如果是以前，那一定首选实力最强的楚清筠，可如今，他们看楚清筠阴沉沉地盯着周池，脸侧的碎发洒落在耳前，因为之前的争执变得有些凌乱，形容狼狈，心中已不太确定。 今天的事，在场的人心中都有数，楚清筠强行被压到第二的分数也证明了这一点，周池的背景那么强，跟着楚清筠，大概不会赢。 选手们各自犹豫时，主持人已经让第一第二的周池和楚清筠在舞台并排站好。 楚清筠与周池擦身而过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怕他再次动手，好在前者还算理智，只是沉默着，没有做多余的事。 “我们的选手似乎已经想好要跟哪位队长了。” 主持人笑着调侃了一句：“现在，请队员先站到各自选择的队长身后，如果人数不均，队员选好后，再由队长反选，多出的队员并到另一组。队员的角色和戏份，将由队长分配决定。” 这是个艰难的考验，尤其是对于跟楚清筠关系不错，成绩不高的选手。 是选择道义还是胜出，是要路人的好感，还是参演的机会？ 积分靠前，哪怕团队输了也不怕的邵然首先行动，站到了楚清筠身后，引起弹幕一片的欣赏和cp粉的尖叫。 紧接着，其他人也动了，大多数观众都觉得，以楚清筠现在的处境，应该只有邵然敢选，其他人哪怕跟他关系好，但为了赢得比赛，也会选节目里唯一的皇族周池。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一个又一个的选手，紧跟着来到楚清筠身后。 陈小迪，何月，宋旭阳，汤景一……之前直播中，隐隐能看出苗头的两个小团体转变为实体，跟楚清筠合作过的几个人，全都没有选择周池，反倒是之前跟周池合作过《长生殿》，饰演公公那位排名靠前的女生苏雅也选择了楚清筠。 “小雅！” 何月和苏雅的关系很好，见她过来，兴奋地拥抱：“你是为了我过来的吗？” 对方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无情：“我是想跟楚清筠对一次戏。” 苏雅在节目中的定位是戏痴，排练起来的疯劲儿跟楚清筠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观众们看到两人终于能演对手戏，也渐渐兴奋起来。 周池排第一怎么了，有实力的选手们还不是都选了楚清筠！ 除了这几位，还有一个排名垫底的选手也站在了楚清筠身后。 他的分数太低，逆袭无望，只期待着楚清筠的舞台再出圈一次，好让他刷刷脸。 十八位选手，一组九人，这样排下来后，楚清筠这组竟然只剩下一个空缺！ 主持人看着都有些震惊，只是靠着良好的职业素质，没有表现出来。 “现在选手们已经排完了，请两位队长转身，看看各自的队员。” 楚清筠转身，在对上这么多双眼睛时，意外地挑了挑眉。 陈小迪：“哥，咱们终于又能一起了！” 宋旭阳正处于第九，在危险的边缘，没有多说，握着拳头推了推他的肩膀。 何月也在边缘线上，一脸的悲壮：“猫哥，你能找出比我还仗义的兄弟了吗！” …… 这群人一顿插科打诨，终于惹得楚清筠扯了扯嘴角，观众们看得眼泪汪汪，不由自主开始截图。 周池这边却有些尴尬，多了一个人，就说明必须要扔出去一个，大家排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去楚清筠那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僵持着，现在轮到周池反选，都有些紧张。 他们其中有几个人在庭审结束时，是有意躲开点避嫌的，也不知道周池有没有看出来。 周池满脸的为难，主持人催促他选人，直接把他急哭了。 “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实在是想不出该选谁。” 胡亦明习惯性地想要搂住他肩膀，突然想起什么，伸出的手又放了回来：“要不我……” 未等他说完，周池已经看向柏维：“柏维，不好意思。” 他笑笑，面带愧疚地挑眉：“我想着，我们之间只有你和楚清筠关系最好，又和小汤是好朋友，去那边应该不会太尴尬……” “好啊，你别哭，我没关系的。” 柏维维持住温和的笑容，安慰了周池两句，认命地走到楚清筠这边。 汤景一憋着笑，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柏维冷哼，瞪着他小声道：“笑什么，还不是因为你。” 要不是庭审那天汤景一硬要扯着他去看热闹，他也不至于被踢出周池的小团体。 楚清筠这边放个音乐就崩了，怎么打得过周池。 观众见柏维被踢出来，也想到了这个原因。 ——柏维笑死我了，因为看热闹痛失大腿。 ——所以是谁说周池格局大的？柏维讨好他那么久，当初被楚清筠怼也是为他打抱不平，结果说扔就能扔。 ——我想起柏维看热闹那天话都不敢多说，结果还是被扔掉了哈哈哈哈哈 ——跟我念！小猫才是真团宠！ ——他们越支持楚清筠我越焦虑，万一节目组还是偏向周池，会不会反目成仇？ ——应该说，队友们在选择小猫那一刻就做得不到公平对待的准备了，所以才更珍贵吧 ——真的烦死了！看选秀就是皇族控分，现在还是这个德行，要不是为了看小猫，早就弃了。 …… * 分组结束，主持人继续讲解赛制。 “决赛的准备时间有十天，我们将进行全封闭排练，即两组完全分开，所有的选手和工作人员都将上交通讯工具，不允许与外界联系，也不能使用搜索引擎，十天之后，诸位将回到这个舞台进行表演，除了四位导演，现场的五百位观众也将作为评委，为两组选手投票。” 大家在听到“不能用搜索引擎”时都不太理解，为什么要特意提这一点？ 不过下一刻，就得到了答案。 主持人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下一场表演，我们主要考核演员的文化和审美水平，提供的剧本很特殊，只有一篇史书古文，两组选手可以进行适当的改编和扩充，重现历史画面。” 剧本只有古文？ 冠军能够得到《往来成古今》的角色，最后一场选历史剧本，还情有可原，可是……只有一篇古文？还不能使用搜索引擎？节目组是不是太高估他们了？ “大家先别着急。” 主持人朝几乎崩溃的选手们笑笑：“我们自然不会让各位自己解决这些问题，这时候，大家积攒的生活分就要派上用场。” 几个装着各色海洋球的盒子被端上来。 主持人：“拍摄的每个环节步骤，节目组都邀请了一位专业嘉宾援助，每个盒子中，只有一个球中的纸条写着援助嘉宾，按照生活分换取规则，两位队长可以派出助理为你们抽取道具，积分第一的周池先抽，然后是排名第二的楚清筠，抽取个数不限。” 楚清筠之前没换过道具，生活分比周池高了一大截，但对现场的人来说，生活分的多少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他们之前还疑惑，为什么节目组把赛制弄得如此复杂，如今终于明白了，原来是为了这一刻。 之前他们比赛演的是已经存在的电影片段，在各类老师指导的条件下还状况百出，如今只有一篇古文，几个新人演员，或许周池会为了避嫌分给楚清筠几个援助嘉宾，但那有什么用？最重要的肯定不是楚清筠的。 时至今日，已经没有选手会相信节目组的抽签，很多观众不在其中，想得没有那么深，但也知道如果哪边没有抽到援助嘉宾，该会面对多大的劣势，纷纷骂起了节目组的垃圾赛制。 可节目还是要继续，两边的助理被请上台，周池的助理满面红光，看起来隐隐有些兴奋，席同则一直盯着楚清筠看，满脸的担心。 明明所有人都已经预知到抽签的结局，却还要折腾一趟。 另外一位助理先上场，在第一个盒子拿出一个球，他的生活分有限，平均开后，一个盒子里只能抽一个球。 等轮到席同，主持人示意他上去抽，这人板起脸，冷哼一声，半天没有动作。 不少观众忍不住笑了。 他们只记得楚清筠性格直来直往，忘记还有一个比楚清筠还莽，直白到冒傻气的小助理！ 席同朝对方助理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如等对方全挑完，剩下的给我们。” “哈哈哈，看来小助理有点紧张。” 主持人赶紧解释：“有句话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每个盒子里的球都一模一样，大家抽取到援助嘉宾的概率是一样的。” 席同：“呵。” 这人在镜头下竟然也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简直没法沟通， 楚清筠推推他的后背：“快去。” 后者回过头，眼神中满是不情愿：“可是……” “去吧。” 楚清筠表情淡淡的，目光投向台下的导演：“我愿意……尊重比赛的规则。” 席同只好挪着沉重的步子上前，几秒钟算好了积分，在第一个代表着剧本改编的盒子里，拿出剩下所有的球。 主持人邀请席同拿出纸条，男人将球依次捏开，只开出了一本写着《东冉通史》的书和一本历史小说，其他都是空球。 周池的助理从唯一的球中，开出了“援助嘉宾——史盛编剧”。 周池抽到编剧，也就是说，楚清筠这组，要么自己写剧本，要么用那本历史小说改编。 有相关专业的观众认出了那本小说，忍不住在弹幕骂出来：“节目组是不是故意害人？那本小说是出了名的错误百出，早就被考据党骂翻了，你们让他们按照那个演？” 可惜弹幕一转即逝，只引起了其他观众的焦虑，这组的人并没有机会看到。 下一个抽的是表演老师。 依旧是周池中奖，席同抽到了一本表演教科书。 周池抽到专业的造型设计师，席同抽到新世界服装库的门禁卡。 周池抽到经验丰富的导演执导画面，席同抽到一本导演教科书。 周池抽到化妆师，席同抽到一个几十年前的经典影视化妆教程视频。 周池的助理每次抽到援助嘉宾，都会赢得队友们的欢呼，但抽到最后，组内队员的表情从不对劲到心虚，不敢再欢呼。 众人：…… 虽然做好了会遇到暗箱操作的准备，但这个结果也太明显了。 明显到大家甚至怀疑一开始的猜测，分不清到底是节目组做了小动作，还是楚清筠真就这么倒霉。 就连主持人也尴尬得很：“呃……这个结局，还真有戏剧性。”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周池笑盈盈的，装出小心翼翼的模样朝楚清筠这边道：“要不……我让给你吧。” 楚清筠将视线移过去，两人对视见，对方嘴角的笑意加深。 他是故意的。 但因为在大多数人眼中，想要操纵抽签结果的人总会让对方拿到几个不错的结果，反而让周池的嫌疑下降。 而这个结果看在业内人的眼中，就是WD明晃晃的威胁，这就是得罪他们的后果，一点余地和机会都不会给他留。 楚清筠身后的队员们大多表情如常，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在周池助理中奖的最后一次，何月甚至还笑出了声。 唯有柏维和之前垫底的那位表情崩溃。 他们本以为周池会在比赛时出手，跟楚清筠一组，多少还有出圈的希望，不想围堵从这时就开始了。 没有编剧，没有表演老师，没有造型师，没有导演……这不是比赛，这是明晃晃的霸凌！ 全场静悄悄的，无论是身在其中的选手，还是观众，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啊。” 楚清筠盯着他：“你要让多少？” 周池表情一顿，大概是没想到楚清筠恨他到这种程度，还会说同意。 这个停顿就说明了所有事，楚清筠嗤笑，主持人及时提醒，打破了这段尴尬：“按照规则，这个是不能让的。” 楚清筠淡淡点头，表示接受这个结果。 但粉丝不能接受。 楚清筠的直播通道中，弹幕卡顿了几秒，然后成片刷出。 ——所以现在是装都不装了是吗？这也太有恃无恐了！ ——我天我好憋屈，这是霸凌吧？就因为告了赵义，要被这样搞？ ——这就是塘姐口中的可怜小少爷，他能这样，不就是因为背靠周家和WD，而小猫一无所有么！ ——无论是周池作弊，还是全凭运气，小猫都好可怜，如果我是他，现在大概要炸了。 ——我感觉这组好像都猜到结果了，他们笑得真的好讽刺。 ——别说这组，胡亦明他们也都不自在，周池是被夺舍了还是下降头了？我记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可是团宠，业务能力一般还是稳坐c位，也一直没参与过什么竞争，一处在竞争的环境，就开始露馅了。 ——这还比什么？他本可以直接拿走奖杯，还给楚清筠表演的机会是吧，这个节目恶心透了，我以后不会再看新世界的任何综艺！ ——别难过的太早，我感觉小猫未必会放弃，他今天被设计，一定不甘心就这么输了的。 …… 主持人见当事人没有什么异议，刚要宣布节目结束，突然被一个声音提前打断。 “这太不公平了。” 导演们安静地观看了全程，其中最德高望重的江导忍不住开口：“一本教科书，你们就想让他们做导演的活？” 林导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朱丽导演在旁边点头附和：“几个新人，都不懂镜头语言，怎么能连导演都没有，要是导演这么简单就能做，那我们就要失业了。” 方卓被她的话逗笑，哈哈笑了几声，并未发表什么意见。 “我提议，我们四个谁有时间，也参与一下。” 江导叫来导演：“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评委们能亲自出手，最后成片的水准绝对会高出几个层次，说不定还能有出圈的舞台！ 导演虽然要对WD低头，但也还是希望节目能在最后热度登顶，天上掉馅饼，导演转瞬把WD给忘在脑后，连忙兴奋点头。 “只是按照赛制，导演只能负责拍摄部分的走位和镜头指导，不能参与剧本和演技的指导。” “好，就这么定了。” 江导直接拍板：“恰好我最近有空，我就先选了。楚清筠，” 台下响起部分观众小声的欢呼，台上的楚清筠抬眼看过来。 “我只在比赛前三天有空，在那之前，你自己解决其他环节，能做到吗？” 没有编辑，难道让他们自己写剧本吗？组员们呆呆地看向楚清筠，心中知道江导的话给他们带来了希望，却还懵懵的，不甚清晰。 楚清筠反应最快，首先回过神来，倾身鞠躬：“我可以，谢谢您！” 江导满意地点点头，林导在一旁幽幽道：“您太狡猾了，也不给我抢人的机会。” 江导大笑：“你不是在筹划新片么，好好忙你的！” 柳暗花明又一村！ 虽然不知道楚清筠要怎么解决其他环节，但江导的帮助就像一缕洒进幽暗地下室的阳光，哪怕不能把他们拉上去，也带来了一丝温暖和飘渺的希望。 二组抱在一起蹦跳欢呼，方卓左右看看，见两位女导演都不想带一组，暗自叹了口气：“我也可以帮一组看看。” “一组幸运得很。” 林导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他们有自己的导演，方导您这属于多此一举。” 方导笑笑：“二组都有江导了，一组没人带岂不是不公平。” 林导将脸转开，等主持人宣布结束，连个招呼都不打，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导不愧是我最喜欢的导演！好刚！ ——快说谢谢江导！谢谢江导撑腰，小猫听见江导的话，眼睛都亮起来了。 ——什么叫得道多助啊（后仰），从队友到评委，大家虽然没法跟资本正面对抗，但还是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护他诶！ ——《演技巅峰》真实的公平竞争×真实的资本操控√，我甚至怀疑他们做到这种地步，实际上想威胁的是观众，就因为我们喜欢上了跟他们不对付的楚清筠，而不是周池，就要故意恶心人。 ——我要吐了，二组有江导对一组不公平？怎么不说一组的人能带一个剧组了，二组只得到了一堆破书 ！ ——抽卡本来就是靠运气，抽不到好的就诬陷别人作弊是什么心理！ ——五个盒子，每个盒子里有五个球，知道全中的概率是多少吗？我算知道节目组为什么要压楚清筠的分到第二了，他们抱的就是一个人都不给的心思！ ——你们再酸能怎么样，池池赢定了，你们正主就靠着垃圾小说乱演吧！ ——虽然这些年看过无数资本干预公平竞争的事情，今天还是被气到了，真的希望小猫能赢，但又感觉希望渺茫。 ——小猫真的，从节目开始就好倒霉，我真的怀疑他被借运了。 …… 又一轮比赛结束，一组二组被彻底分开，带着行李搬进新的宿舍，又各自认识了属于各组的化妆师、摄像和场务，主视角被分成两个通道。 一组其乐融融地去吃饭，属于二组的通道中，所有选手面色沉重地围坐在一张大会议桌前，每人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印着不足一页，从史书中摘路的文言文。 没有编剧，要怎么把这么短的一段改成剧本？ 节目组给这个片段的时限足有半小时，半小时……这几个字，分明一分钟就能演完！ “猫哥，你是不是被借运了？” 何月跟楚清筠闹惯了，忧心忡忡地看向他：“怎么能这么倒霉？” 如果周池作弊，那就是倒霉在碰到这样的对手，如果是巧合……那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倒霉！ “都是封建迷信。” 楚清筠翻动手中的历史小说：“我不信这些。” 何月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好在节目上说的东西，赶紧噤声，无奈地把纸扣在脸上。 “要不试试那个小说？从节目组抽到的东西，应该会有用吧？” 邵然提议。 观众听了，恨不得冲进去捂住邵然的嘴。 有学文的姐妹说过这本小说争议太大，要是照着演，绝对是天雷！ “不行。” 楚清筠开口，将小说倒扣回桌子上：“这本小说主观因素太强，并且缺少考据，如果照着它拍，会惹恼熟知那段历史的人。” 周围选手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担心的观众松了一口气，心下放松，还好楚清筠的养母是历史老师，让他对这段历史有一定的了解，看几分钟小说，就知道那本小说的水平。 等等，了解历史？ “你知道那段历史，那了不了解文言文这段？” 柏维听他这样说，绝望的表情稍稍有点收敛，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 其他选手也渐渐来了精神，跟着坐直。 “嗯。” 楚清筠翻了一页史书，分心回答：“我母亲做过历史老师，家里有各个朝代的史书，我恰好看过相关书籍。” “对啊！” 何月一拍脑袋：“我记得反串选衣服那天你说过这个事！那我们的剧本……” 楚清筠蹙眉，看起来并不完全自信：“给我两天时间，我试着写一下，但一组的编剧是专业的，我很难赶上她的水平。” “那也比我们傻看着强！” 陈小迪嘿嘿笑了笑：“有筠哥在就是好，可以休息两天了！” 这句话一出，吸引了一系列震惊谴责的目光。 在楚清筠这个工作狂面前提休息，是想要找活干吗！ “差点忘了你们。” 青年抬眼：“这篇古文讲述的内容发生在北浔复国后的第五年，北浔被邻国东冉占领统治十余年，男子习惯了学东冉文人的雅步，复国后，为了讨好北浔皇族，又重新走起武人稳健干脆的大步，你们试试，能不能走出处于这个转变过程中的步子……包括站姿、行动的姿势，都要有这种感觉。” 男生们：？ 楚清筠的每一个字他们都能听懂，可放在一起后就变得难以理解。 什么叫雅步？怎么表现出转变？ “交给我吧。” 邵然跟楚清筠合作过两次，本身又演过古装剧，学过古代礼仪，自然而然地将责任包揽过去：“我带着他们试试。” “好。” 楚清筠又看向何月和苏雅。 “我们组恰好有两位女生，这个本子也有两个重要女角色，一个皇后，一个贵妃，北浔对女性的礼教束缚没有东冉那么严苛，你们跟他们一起练，只把步距放得小一点就好。” 何月看不懂文言，问道：“皇后什么样，贵妃什么样？” “皇后沉静，贵妃妖娆，你们可以等本子写好再选择角色。” 苏雅还是第一次跟楚清筠合作，看到他跟队友们的相处，颇有些惊讶：“我看你平常状态，还以为你这样的实力派都是孤僻高冷的那种。” 楚清筠挑眉：“嫌我话多？” “哈哈哈当然不是，” 对方笑着摆手：“语言是沟通的桥梁，你多说话，我们才好交流。” 何月看他已经可以跟苏雅开玩笑，蹙着眉头，担心又困惑地往前凑了凑：“猫哥，你现在好点了吗？” “我没事。” 何月听过妈妈的故事，知道她对他有多重要，所以也更能体会他的痛苦，楚清筠知道她在问背景音乐的事，轻轻摇头。 周池毁了他的舞台，也为他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母亲的失踪，大概真的跟周池有关系，但她现在应该没有被控制，不然周池就不是放音乐，而是直接威胁了。 他回到身体时，穿书者还没有被彻底踩进尘埃，周池不会提前动手，也就是说，对方现在没用母亲威胁他，最大的可能是……她逃走了。 哪怕从没有被命运眷顾，也总是忍不住幻想最好的结局，楚清筠捏住书的手微微收紧。 今天才是他醒过来后，最开心的一天：妈妈很有可能还活着。 第45章 计划 一组的会议室中，九位选手和工作人员终于坐到一起。 编剧，表演老师，造型设计师，资深化妆师，导演。 节目组派来援助的五位老师不说像四位评委那样功成名就，在各自的领域也是小有名气，此刻竟愿意与外界隔绝，为一个限时三十分钟的片段齐聚一堂。 一组的队员在台上时虽然心虚，但处于这种明晃晃的偏爱中，还是忍不住兴奋。 为他们指导的导演曾在大导手下做过副导，后来自己执导，拍了不少古装片。 他和其他几位老师恰巧都合作过，连磨合都不用，直接替周池规划起来。 “……我和编剧争取三天把剧本写完，咱们演员先跟着表演老师学一学北浔礼仪，剧本确定后，用两天时间确定角色，定妆，后面五天拍摄。” 他看向周池：“周老师觉得可以吗？” 周池微笑：“我在这方面还是个新人，自然是都听您的。” 其他选手也跟着点头，乐得轻松。 哪怕江导提出给楚清筠执导，他们也没有什么压力，没有编剧，表演老师，甚至没有化妆师，楚清筠再厉害，难道还能写剧本？想赢他们，实在是太难了。 与此同时，简单商量好流程的二组人刚刚往食堂走，不少观众都留将两个通道双开，对比起两组的状态。 ——一组导演的安排跟楚清筠没有什么区别诶，我稍微对二组有点信心了。 ——安排流程有什么用？我不信楚清筠能写出比专业编剧还好的剧本。 ——说真的，二组其实根本没有努力的必要了，这场比赛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他们就算折腾出了作品，肯定也是被碾压的结果。 ——抽卡的时候我看他们好像不太难过，还以为是想摆烂了，但看他们认真的状态，好像还不想放弃。 ——笑死，两个通道一起看，真的好像教育观察实验，楚清筠他们就突出一个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比一组还认真。 ——我想起第一场公演了，当时看的直播，小猫掰断手指之后还是没把手抽出来，我又害怕又绝望，以为这场表演肯定废了，没想到最后他还是冲出来了，小猫这次也没有放弃，说明就还有希望。 ——节目又上热搜了，我看到有网红和大V在为二组发声诶！大家去增加热度，把节目组送上去！抽签在规则内，没有转圜余地，但至少别让节目组操控最后的投票！ …… 观众们眼睁睁地看着，在一组会议解散，各自回去休息时，楚清筠将史书看了一遍又一遍，其他人被邵然带去练习室，对着镜子练习古礼……都忍不住憋屈难过。 就像是看求生的人在泥沼中使劲挣扎，看搁浅在沙滩，简单呼吸的鱼类拍打鱼鳍，他们看着屏幕中的九个人，在一场几乎没有悬念，注定会输的比赛中，向死而生。 节目组上了一整天的热搜，从早上的背景音乐事件，到控分，到堪称霸凌的赛制，再到如今，愤怒的观众骂了一轮又一轮，就连很多不喜欢看综艺的路人，都知道这个前段时间很火的节目有黑幕，稍微了解一下又发现，被骂得最狠的人是曾经风评不错的阳光偶像周池。 大概是因为这次的不公平实在是太明目张胆，简直就是在拿观众当傻子，节目组买的水军没有扛过那些靠楚清筠的舞台或是真假少爷之争营销而来的观众，被骂到关评论。周池，星辰少年，综艺总导演……甚至周氏旗下的企业号都被波及了。 “有完没完！怎么又是楚清筠！” 周立金正在家里陪周太太吃饭，接了一个电话后，气得摔了盘子。 周家的大儿子周航也在旁边，他是公司的总裁，也接到了同样的消息，放下手机后提醒道：“上次庭审，集团的股票就有些波动，如果让舆论继续发酵，我们受到的影响会更大。” “真是找回个祖宗。” 周太太从上次请人喝茶丢脸，就再也没看过节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周立金说出这个名字，立即开始埋怨：“又是他有什么新鲜的，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上次庭审直播，楚清筠偏要当众提交银行流水，让外人觉得他们对他苛刻，引得亲戚朋友都拿怪异不解的目光盯着她，让她好几天不想出门：“明明是他自己不提要钱的，怎么，他不要我还得上赶着给他？” “那你也要公平一点，至少表面要过得去吧。” 周立金怒目而视：“要不是你差别对待，楚清筠也不会对我们这么大怨念，说不定早就同意退赛嫁人了，你看看因为这个节目，闹出多少事来！” 周父埋怨周母，周母埋怨楚清筠，在这个家里已经是常态，周航没管他们，在手机里找出观众整理出来的瓜，默默看完，开口打断了夫妻俩。 “爸，当初你认回楚清筠之前说会帮他找养母，有得到过消息吗？” 周太太听到儿子提起这个人，不由蹙眉：“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WD为了报复，放了一段录音刺激他，楚清筠说那是他养母的声音，以为周池知道她的下落。” 周航三言两语讲明了发生的事，抬眼看向父母。 四年前他还没有进入公司，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等回家那天，周池正哭哭啼啼地收拾行李离家出走，他们一家三口连带着所有的仆人一起出去找人，把当天搬回周家的楚清筠在门外晾了几个小时。 周航从小在祖父家长大，跟周池不熟，对楚清筠那个所谓的亲弟弟也没什么感觉，只是那天回家之后，周父周母忙着扶周池进屋，他出于礼貌，想要跟楚清筠道歉，却对上后者透着冷意和嘲笑的双眸，像是在看一个被周池玩弄于掌心的蠢货。 他自小就被别人仰视，还是第一次被那样看，不由对楚清筠生起些兴趣，只是后来楚清筠去上大学，还留起了长发，偶尔见面也看不到眼睛，这份好奇渐渐就淡了，再注意到这个弟弟，还是因为周池的经纪人被审判，愤怒的网友冲到他的账号下骂人， “这怎么可能！” 周母声调提高：“当初邻国警察都放弃搜救了，我们花了不少钱，几乎把她失踪的那个村子搜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小池当时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怎么会知道？” 周父在一旁点头：“你说是WD……我记得他们的总裁刚接手公司，平时就有些无法无天，有可能是他查到楚清筠有个养母，故意找人模仿录的，小池善良，这件事跟他应该没有关系。” 周航点头，继续问：“那WD那边需要我解决吗？” 放人家已故养母的录音刺激人，这样阴狠的手段，就连他看了都心惊，楚清筠跟他再不熟，毕竟也与他有血缘关系。 “解决什么？那是你弟弟签约的公司。” 周母先周父一步开口：“小池为了我们，被骚扰都不敢说，楚清筠倒好，在那个节目上张口闭口管那个死了的女人叫妈妈，他考虑过咱们家吗？小池的公司也是一样的情况，他被报复那不是活该么。” “就是你这种思想，才把他越推越远的。” 周父怒道：“不给亲生儿子零花钱就够丢人的了，他被欺负也不管，你是想跟他彻底决裂吗？” 周母：“怎么就是欺负了，他自己听错了怪谁？小池可还在WD呢，我们为了楚清筠找WD的麻烦，不怕小池难过吗？” …… 两人又吵了大半天，最后做出决定：什么都不管。 周父靠在椅子上叹气：“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周航：…… 他没有多说，点头称是。 * 而大厦内，导演也接到了新世界平台领导的电话。 面对对方的质问，他也表现得很无奈。 “……我们当初是为了展现公平性才选择采取直播的模式，什么都暴露在观众的目光下，如果不在赛制上动手，那根本没法控制结果，您是知道的，节目组也有霍总的投资，周池的粉丝基数大，也接受不了他失败，我真是不好拒绝。” 对面听了，沉默半晌，问道：“你能确定这次周池会赢吗？” “呃……” 导演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回答。 当初改了威亚的赛制，周池一个有半个多月基础的人都没比过楚清筠，再往前一点，赵义安排人绑住楚清筠双手的时候，应该也是确定他会演砸的。 对面的声音有些惊讶：“不确定？” 都已经被打压到这个地步，还不能确定稳赢，这听起来简直是无稽之谈。 导演沉声：“是……这个选手实力很强，也很有野心，节目的热度有一半都是靠他拉起来的。”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对面显然不信：“《演技巅峰》的风评现在已经快要影响到平台了，无论你答应了WD什么，都不能让那些人再骂下去。” 十分钟后，节目组发出了一个声明，先就背景音乐的事道了歉，然后解释抽签真的是早就设计好的规则，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抽卡结果，最后公布了最后一场比赛500名观众评委的遴选规则。 [现场的500位评委，将从微博网友中选出，想要参加的观众可以点击报名通道，我们会根据粉籍、职业进行筛选，让最后一场比赛绝对公平公正。] 这一公告写得极有诚意，不管观众信不信，总之是将之前的问题都解释了一遍，平息了一部分观众的愤怒。 节目中，还在对着空白的文档翻看史书的楚清筠也迎来了节目组的道歉，赔礼是能够在比赛当天优先选择出场顺序。 二组的选手们都有些无语。 节目组像是来搞人心态的，这个歉还不如不道。 他们缺的是出场顺序吗？楚清筠之前的几次表演已经说明了问题，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出场顺序不过是鸡肋，哪怕这次换成了大众评审，观众也不是傻子，总能对事实有基本的判断。 “猫哥，时间不早了。” 有几个队员听过节目组的道歉后，纷纷回宿舍休息，何月见楚清筠又拿起书，担心道：“你不去睡觉吗？” “我再看一会儿，” 楚清筠抬眼：“你去休息吧，明天接着练。” “你不要一被关心就说讨厌的话转移话题。” 何月佯怒，隔空朝他挥了挥拳头，随即放轻语气：“咱们现在的处境，就算输了也一点都不丢人，我选你的时候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咱们无愧于心就行，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头顶的灯光映在楚清筠泛着水色的眼瞳，看着像是含着泪水，而等摄像头靠近，看的人又会发现，那只是因为这双眼睛实在太亮而产生的错觉。 他不置可否：“放心，我没什么压力。” 何月：“可……” 没等她说完，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声：“说什么呢你。” 何月回头：“席同？” 席同手里捧着个小盒子，皱着眉头：“以我老板的能力，根本不会输。” 何月早就习惯了席同对楚清筠不顾一切信任，闻言好笑道：“我当然知道猫哥有实力，但咱们不是太缺人了么，挑衣服化妆都要咱们自己来，时间也不够用。” “那是普通人。” 席同路过她，将盒子放在楚清筠手边在他身后站定：“我老板不一样。” 何月挑眉：“哪不一样？” 楚清筠也很是好奇，转头看他：“我怎么不知道我哪不一样？” 席同对上楚清筠的视线，绯红瞬间爬满两侧脸颊，双眼因为害羞，泛起水光。 何月：？ 大家好好地说着话，大哥你突然脸红什么？ 楚清筠耐心有限：“快说。” 犹豫着抿了抿嘴唇，害羞又郑重其事地面向何月，一字一句地回道：“当然是因为他是楚清筠。” 然后像是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抬起双手，害羞地把脸给捂上。 何月：…… cp粉：！！！ 楚清筠：呵。 直播间一直若有若无，萦绕在所有人之间的低沉因为席同的捣乱消失殆尽，除了cp粉们兴奋的尖叫，之前忙着抱怨、担心、以及骂节目组的观众也忍不住笑了，发出了一片片“哈哈哈”弹幕。 何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语地甩了甩手，转身离开。 席同对她的态度十分不满，捂着脸的两只手岔开手指，露出眼睛，跟楚清筠告状：“她不信任你。” 楚清筠的表情有几分嫌弃：“是你太夸张了。” “我这是发自内心的信任，怎么能叫夸张……” 对方委委屈屈地拉张椅子，坐到楚清筠旁边，看起来很不服气：“你绝对会赢，就算输了，也是赢。” 这句话倒是真的。 就像何月说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不会产生更坏的影响，最重要的已经不是赢不赢，而是赢多少。 席同时而展现出的聪明总是能让楚清筠觉得意外。 他笑笑，回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谢谢，我确实想赢。” 席同猜对了自家宿主的想法，又得到了肯定，立即恢复兴奋的状态，把刚刚放在桌上的盒子打开，与此同时，哄小孩般发出一声“锵锵”。 是一个粉红色，上面放着樱桃的精致蛋糕。 席同从怀里掏出一跟蜡烛，插在了蛋糕上：“蛋糕太小了，我就插一根意思一下。” 观众：？？！ 不少人都在心中惊讶，今天难道是楚清筠的生日？ 只要稍微一想想，他们就忍不住心绞痛，如果真的是楚清筠生日，让他在生日这天经历这些，也太让人痛苦了！ 有人连忙去找楚清筠的身份信息，发现官方资料上说他的生日是在五月份，纷纷松了一口气，只有一些曾经做过周池粉丝的人意识到了不对：这个官方的生日，跟周池是一样的……是他真实的出生日期。 果然，楚清筠抬眼：“今天不是我的出生日期，也不是我身份证上的生日。” “但你之前过的都是这个生日。” 席同点燃蜡烛，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意外看到的，很多养宠物的主人都会把捡到流浪小猫的那一天当作小猫的生日……” 观众听懂了，原来是养母领养他的日子…… 听起来更虐了！ 今天确实不是楚清筠的出生日期，而他身份证上的日期也是福利院乱猜的，今天，实际上是妈妈领养他的日子。 第一次庆祝时，妈妈在不能吃奶油的他面前炫了一整个蛋糕：“别不服气，小子，你早就出生了，今天是为了庆祝我有了个喜欢气我的儿子一周年，是我的节日，懂？” 小孩垂着眼装可怜：“对不起妈妈，我还以为您是为我庆祝生日。” 妈妈吃蛋糕的手一僵，连忙哄他：“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我不知道你不爱吃奶油，觉得没面子才这么说的。” 熊孩子飞快地瞥了她的脸一眼，依旧委委屈屈地摇头：“不是的，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我没有生日。” 妈妈急了：“谁说的，今天就是你的生日！” 楚清筠抬头看她，非要她说出个合理的解释，才肯认同这个生日。 对方一时梗住，随口编了个主人捡猫的理由，说完了又觉得不太对劲，赶紧找补：“啧，我的意思是，虽然咱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在确定母子关系的瞬间，我们的命运就已经连接在一起了，从原来的两条小路走到了一条路上，就像是重生，所以这一天是我们共同的生日。” 难哄的敏感小孩终于有了点笑模样，好奇地问：“那如果小猫不是好猫，妈妈会扔了我吗？” 听他这样问，女人便明白这熊孩子其实什么都懂，她刚刚根本不用费劲解释，不由有些惆怅：“小破猫再坏能坏到哪去，你放心，就算你尿床拆家，妈妈也不会不要你的。” “那你要跟我拉钩。” 楚清筠伸出小拇指：“我这样聪明的小朋友，绝对不能被扔第二次。” 妈妈因为他这句话心疼到落泪，当晚走遍蛋糕店，给他买了个几乎被时代淘汰，极其难找的蛋白霜蛋糕。 从那之后，他们再过生日，都是每人一个蛋糕。 如果她还活着，在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会不会看到他的节目…… 席同见他半天不说话，有点发虚：“我不是想戳你的心，我就是，就是想着今天好歹要庆祝一下。” 楚清筠看着他，双眼微眯，看不清情绪。 “老板……” 席同哭丧着脸：“抱歉，你别难过。” 楚清筠：“席同，” 对方支楞起来：“怎么了？” 楚清筠伸出手指，推开他越凑越近的大脑袋。 “你没有工作的话，等节目结束，继续做我助理吧。” 观众：！！！ 席同：“什么！” 男人像是猛然得知自己中了彩票，一下子站起来，然后突然想起自己在楚清筠那里的身份是系统，而不是所谓的助战“亲朋好友”，又赶紧坐下，不住点头：“那太好了，我没有工作！正好需要一个工作！那个……蛋糕……” 楚清筠已经习惯他的一惊一乍：“我不吃奶油。” “这不是奶油，是我刚才去厨房，做的酸奶慕斯蛋糕。” 席同眼巴巴地看着他：“我查了，乳糖不耐可以喝一点酸奶，我放的不多，里面大多是草莓果肉。” 楚清筠挑食严重，几乎不会尝试新食物，席同内心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还是有那么一点期盼，表情忐忑地盯着对方。 漂亮到不像真人的青年放下书，一口气将蜡烛吹灭，接着抬眼瞥他。 “如果我说不吃呢？” “我也准备了蛋白霜的，藏在门口了。” 席同有些失落，老实回答：“但我真的感觉这个更好吃，我想给你最好的。” 楚清筠扬了扬眉，表情毫无波澜，看得席同十分紧张。 这是吃还是不吃啊…… 就连看直播的观众都跟着紧张起来，期待这份心意能被收下。 下一秒，楚清筠用勺子挖了一小块，送进嘴里，咽下去后，对上男人紧张期待的表情，不由嗤笑。 “还可以。” 观众们：好耶！ 可按理说最应该欢呼的当事人竟然没有跳起来。 导播非常上道地切到对着席同正脸的摄像头：只见这人半张着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已经开始吃第二口，第三口的楚清筠，目光呆滞又殷切。 ——他因楚清筠刚刚的那个笑容看呆了！ 观众们再次被都逗笑。 ——我的天啊，你瞧瞧你那个不值钱的样子！ ——如果席同不是小猫亲自认证的朋友，我真的要以为他是私生饭了，他真的好不正常…… ——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小助理你天天跟在小猫身边，怎么还会看呆啊！ ——席同真的好神奇，这是我唯一嗑生嗑死，但是完全不怀疑他们真搞在一起的cp，他们到底是真朋友还是灯下黑啊？ ——cp未必，但抽签结果肯定是灯下黑。 ——前面的我恨你，小助理好不容易把气氛拉回来，就不要提一些晦气东西了。 ——呜呜呜呜我要哭了，怎么这么温馨美好啊，感觉生气一整天的心脏被治愈了。 ——啊啊啊啊啊快亲上去！求求了！ …… 画面中，席同呆楞着看楚清筠吃完了一整个小蛋糕，才慢慢回神，双手重新抬起，害羞地覆盖在脸上，只能从指缝中看出他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 楚清筠：“你说门口还有蛋白霜的蛋糕？” “嗯嗯。” 席同道：“您还吃吗？” “拿来吧。” 楚清筠捏捏眉心，也像弹幕后的观众们那样，似乎因为面前男人的捣乱，变得轻松许多。 “今天心情好，可以多吃一点。” * 信息量极大又累人的一天结束，几乎所有选手都睡过头了，一组任务不重，气氛轻松，很多人磨磨蹭蹭到下午才起床吃饭，主视角中，反而是五位老师忙忙碌碌，编剧奋笔疾书，导演和其他人商量起了妆造，尽职尽责；而二组的人发现自己睡过头后，都有些懊恼，匆忙起来后纷纷愣住，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们应该干点什么……” 柏维作为唯一没有主动选择这组的选手，没敢发太多牢骚，但绝望还是从眉毛、眼中、语气里表现出来：“队长说写两天剧本，总不能整整两天都在练走路吧。” “你在想什么。” 何月笑道：“别忘了咱们没有化妆师，摄影棚的细节也要布置，要做的事多着呢。” 柏维僵成石像，更加绝望了。 “楚清筠和邵然呢？” 慢慢聚在宿舍门口的众人见两个主心骨不在，都有些慌张。 好在队伍里还有一个相对靠谱的苏雅，他按住开始满地乱转的陈小迪：“去昨晚的会议室看看，他们应该还在写剧本。” 众人听说剧本就头痛，气氛沉痛地跟着苏雅往会议室走。 等到了会议室，楚清筠和邵然果然在里面，楚清筠坐中间，两边分别是邵然和席同。 邵然和席同都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一组中最应该难过的人反而神采奕奕，坐在节目组分配的不联网笔记本前，劈里啪啦地打字，听见门开的声音，抬了抬眼，稀奇道：“今天竟然还能看到你们。” 宋旭阳：“你是不是找打？” 一直坐在旁边小凳的席同站起来，一副当真了的模样。 宋旭阳跟席同一直不对付，哼哼一声，拉开邵然另一边的椅子坐下去。 其他人跟着落座，何月还是很困，趴在桌子上看楚清筠：“你写了多少啊？” 楚清筠：“大概一半。” 队员们：“一半？” 观众：“一半！” 席同点头：“一半。” 要知道，一组的编剧老师才刚开始写，楚清筠怎么就一半了！ 何月瞪大眼睛：“你昨晚不会没睡吧？” 楚清筠忙着打字，席同作为他的嘴替，回答道：“睡了，又醒了，他昨晚睡了四个小时，早上六点起来的。” 邵然苦笑：“我被他拉起来的，你们聊，我先趴着补补觉。” 楚清筠手上不停，淡淡地“嗯”了一声，完全看不出只睡了四个小时。 反倒是他旁边的席同眼底乌青，眉间全是疲态。 何月已经忘了昨晚和席同的矛盾：“你也只睡了四个小时？” 席同木着脸：“我没睡。” 节目组为了营造全封闭排练环境，把之前的两人宿舍调整成了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楚清筠作为队长，直接把宿舍平分给演员，助理和工作人员，大家再按想法互相换。 换着换着，就将席同的床换到了楚清筠旁边，他昨晚兴奋得一宿没睡，瞪着眼睛，在红外成像中呈现出浓浓的黑色，吓到了不少打开直播随便看看的观众。 选手们不知道这么多，看到席同分给他们每人一张打印好的计划单，都以为他忙到没法睡觉，想到自己竟然睡了懒觉，都有些心虚。 席同也不怕他们尴尬，还一个劲儿地提：“这是我老板和邵然在你们睡觉的时候列好的计划表，时间紧迫，所以大家再休息一会儿，吃完饭后，在今天练好东冉雅步和北浔阔步，明天开始就分头干活。” 众人的紧张感也被调动起来，低头看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计划表，一边听席同讲解。 “江导在最后三天来指导，在那之前，你们要做到能够以舞台剧的模式表演下来，其他需要准备的幕后工作有服化和初步的场景搭建，节目组给每组四个摄像，二十个场务，其中有四位化妆技术不错，再加上何月的助理，我们拥有五位化妆师。” 何月猛地反应过来：“对啊！我姐会化妆！她可是美妆博主！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其他人对何月提出感谢，席同继续道：“他们正在看节目组提供的教学视频，用其他工作人员练手。虽然是很多年前的，但里面的妆造都很有代表性，化出来很有韵味。” 一上午旁观了全程的观众们简直不能更同意。 现在一些电视剧常常被吐槽审美画风单一，为了让演员更好看，所有的古装人物都化着现代浓妆，毫无代入感，常常有不少观众都怀念早期电视电影的妆造。 所以在楚清筠他们看到教程中的妆容时，观众们都急切得很，生怕楚清筠不采用，而楚清筠一点头，弹幕上满是欢呼。 “还有苏姐，你的助理是汉服爱好者，我们就让她带人去服装库里，把属于那个年代的北浔服装都带过来，等本子出来，再根据角色选衣服，不出意外，第四天就能拍定妆照了。” 演员们点头，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但同时看着两个直播间的观众却知道，缺少了专业人员，楚清筠他们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楚清筠运气还真好，以为他完了，结果又是看过史书，又是美妆博主，又是懂汉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赛制是为他设计的。 ——塘解又来视奸了？没看到他们哭天抢地，要气死你们了吧。 ——我都要被气笑了，有些人还要不要脸，美妆博主和化妆师哪个强？拿汉服爱好者跟造型师比？这叫运气好？不是楚清筠想出让演员助理参与进去，那些人从哪来！ ——奉劝塘解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二组直播间现在气氛好是因为小猫他们虽然被欺负了，但还是咬咬牙起来继续干活，你越在这边舞，你家正主越惹人讨厌。 ——别理引战的，大家专注直播。 ——他们努力有什么用，其他做的再好，没有剧本也是白搭！我才不信他们这么快写出剧本来，坐等楚清筠翻车！ ——我觉得未必，《长春宴》本身就是历史名场面，电视剧电影都快改烂了，只不过他们的厉帝要么按照后来朝代的史书丑化，要么过度美化，要么恋爱脑，哪一版都有骂的，楚清筠只要看过几个，把他们的优点综合一下，未必不能看。 ——能看和优秀是两码事吧，给一组写本的可是专业编剧。 ——反正我是很期待，楚清筠看待很多事的角度跟大部分人都不太一样，本来就有点疯疯的，让他给疯子写剧本，说不定能更好。 …… 在一片混乱没有头绪的时候，目标明确、自信强大的人就像是定海神针，楚清筠看着完全不受影响，一边写着剧本，一边拉着邵然确定了所有要做的事。 而席同就像是他最趁手的工具，不用他多说，就能将他的交代全部实施，效率高得惊人，仅仅一个上午，就追上了一组五位老师的进度，也给了观众莫大的希望和底气。 昨晚气氛趁沉重，一片骂声的弹幕先是被席同昨晚的闹剧安抚，又被雷厉风行的楚清筠打了针强心剂，一个个心态都好了起来。 队员们在对其他的事情有头绪后，也开始担心剧本，楚清筠恰好打字打到手累了，停下来听他们聊天。 节目组提供的古文只占了半页纸，选手们对文言文不熟，但都多少听过这段典故。 故事的主角是历史上著名的君王之一：厉帝殷诡。 不祥的封号，不祥的名字。 他出生在北浔皇宫，七八岁时北浔灭亡，父亲被害，他和母亲、几位兄弟被拘在仇人眼皮底下生活，十五岁时手刃已经臣服敌国，为东冉做事的大哥，起事复国。 二十三岁以前，他的风评极好，作为前朝皇族，他的文才武艺能传到东冉公主的耳中，他艳丽的容貌让敌军的将领都不顾生死愣在马上，宣称要将他强娶做妾；他仅用了七年，就把东冉人打回南边，夺回了属于北浔的大片土地，同时也镇压了北边总是犯边的外族人。 可二十三岁后，他便开始酗酒炼丹，时而有疯癫之状，荒淫暴虐，草菅人命，反复无常，三十岁时穿着妇人衣服，爬上城楼，坠落而亡。 有不少心理学家和史学家都研究过殷诡，心理学家觉得他是精神疾病培养皿，同时患有双相情感障碍、强迫症、被害妄想、性别障碍、应激相关障碍和性心理障碍，并且是反社会人格，只是二十三岁之前太会伪装； 史学家们则多数认为他并没有任何问题，他的疯癫只是伪装，实际上是在以此为武器，达到自己的目的。 否则没法解释为什么他每次发疯的受害者都有迹可循，而北浔的政治也没有被影响，朝堂文武贤德，地方官员清明廉洁，北浔的律法到现在都很有参考性；百姓的生活也安定富足，文化蓬勃发展，诞生了新的艺术形式和很多著名婉约诗人；邻国每年冬天都要凿坏冰河，就是怕北浔的士兵顺流而上攻打过去。 这样一个毁誉参半，集合各种矛盾于一身的帝王，自然会受到注目，有人爱他爱得痴迷，有人恨他恨到觉得喜欢他的人都三观不正，两方辩手从古时写诗互相阴阳，到纸媒时代的登报对骂，再到如今互联网上键盘大战，一代又一代，此消彼长，从未停止过。 这段古文摘自北浔的史书，它发生在殷诡二十三岁，是击退了一场政/变后的庆功宴，大概是怕皇帝怪罪，并没有写得太细，但只看满篇的“帝恸哭”“帝唏噱”“帝掩面低泣”“帝大怒”的描述，也能看出他的情绪有多不稳定。 很多人都觉得这篇古文中藏着殷诡发疯的秘密，是各类专家研究殷诡最重要的一篇文献，只是这么多年来众说纷纭，没有一个确切答案。 楚清筠看了一晚上的《东冉通史》中对描述殷诡是从敌国的角度，极尽诋毁，而那本历史小说，更是把属于殷诡的功绩强挪给了其他帝王，才引来众多骂声。 节目组的目的很明显，是想要他们往负面演。 楚清筠对此有些疑惑，他失忆时，网络上占上风的恨殷派，观点中立的人都会被骂冷血，节目组如果想害他，应该引导他美化才是，所以他在很多地方都空下，想要先了解现在两派的战斗风向。 但看着队友们眼中清澈的愚蠢，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问，席同是个只看过原著的废物人工智能，同样无法给出答案。 “我感觉这些年演厉帝的人就没有不挨骂的。” 陈小迪聊得起劲儿，渐渐忘了摄像头的存在：“去年有个短剧，观众发现演员特意扮丑，把那部剧骂到下架了。” 众人恨不得冲上去堵住他的嘴：圈里大佬都不能随便讨论这些事，他也太敢说了！ 楚清筠低头，掩去嘴角的笑意。 队友蠢一点还是有好处的，他不用问了。 第46章 剧本 因为几次轰动全网的大瓜，《演技巅峰》的热度空前高涨，哪怕大多数人默认周池会赢，也还是有不少人好奇楚清筠会不会在这种毫无悬念的劣势中翻盘。 新世界平台直接分给节目一个专门的频道，上面写着比赛倒计时，一组二组的总视角通房被并排置顶，下面是18位选手的个人直播间，按照热度排序。 与楚清筠刚刚醒来时不同，他的直播间热度与周池不相上下，而且还是在对方有流量基础，粉丝做数据的前提下。 有太多人都在好奇，他到底要如何写出这么有争议的剧本。 赛前准备第二天早上，在一组编剧还趴在电脑前抓头发，进度不到一半，还在跟导演商量着反复修改时，楚清筠已经拿着写好的文档去打印了。 无论是观众，还是已经尽量早起，依旧没赶上楚清筠的队友，全都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这也太快了。” 柏维看着打印机不停地工作，摇了摇头：“原文中的角色都没有九个，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写完剧本……你不会就是把古文扩写了吧？” “当然没写完。” 楚清筠用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看着他：“才过了一天。” 柏维指着打印机噗噗噗吐出的纸：“那这……” 邵然是队员中唯一在楚清筠写剧本时旁观过的人，他笑了笑，对其他队友道：“他写的剧本，跟平时我们看的不太一样，最后需要我们共同完成，这也是昨天我们着急安排妆造的原因。”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等到印刷机终于结束工作，选手们将剧本拿到手里，才明白邵然的意思。 一沓厚厚的打印纸中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被楚清筠放在一边，是九个角色的人物小传，而真正发到队友手里，人手一份，需要演出的剧本，每隔几页只有一段重点提炼，中间夹着数不清的台词，而每句台词中间，存在着数不清的空缺。 跟拍摄像凑到其中一位选手的身后，把那几页的内容展现给观众。 ——这个剧本……好潦草。 ——我就说他不行的，哪有剧本全是台词，一点场景动作都没有！ ——好家伙，人物介绍这么多内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剧本杀。 ——我截图之后看了一下，台词好像也不全，小猫似乎只写了些重点台词，很多细节都没有处理。 ——呜呜呜要输了，我就不应该那么早生出希望！ ——别急，忘了邵然刚才说的话了吗？说不定还有别的安排。 …… 果然，在队友提出相同的疑问后，楚清筠翻开剧本的第一页，上面是所有角色的一句话介绍：“我虽然了解过北浔历史，但并不懂文学创作，如果闭门造车，或许能写出符合历史的情节，但戏剧性和精彩程度一定不如专业编剧。” 这个事实大家心里都知道，但从楚清筠应下写剧本这一任务，又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后，为了维持众人的士气，就没有人再提起，好像不提，这个困难就不存在，他们也不用因此烦恼。 “这，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吧……” 苏雅蹙眉：“古文里透露的内容实在是太少了，我简单看了一下你的剧本，其实整体框架逻辑通顺，幻想一下还是很精彩的，但表演是具象化的东西，和想象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你空着的这些，只靠一个人根本无法完成。” 她苦笑：“想开点，一组的时间同样紧迫，他们说不定也会遇到这种困难。” “别着急，咱们的剧本弄成这样不是逃避困难。” 邵然见楚清筠不愿多说，叹了口气，赶紧安抚队友：“这个想法是清筠想到的，我也支持，他把重点放在了人物角色上，算是以剧本杀的形式创作，等我们九个确定好角色后，完全进入角色里，各自把角色的台词动作和其他细节补齐。” 陈小迪消化了半晌，渐渐想明白了：“也就是说像上次比赛那样，即兴发挥？” 众人对即兴这个词已经快有ptsd，一提起，就会想起上场比赛中，节目组的垃圾剧本和大家不堪入目的表演。 “也不算，应该说是把工作分担给你们，用你们的反应修改补齐剧本。” 楚清筠也并不是完全把握：“对手是专业编剧，在别人擅长的领域挑战并不理智，我们只能另辟蹊径，但……这个方法也有风险，我们需要反复排练、复盘，剧本也会随时修改，最后的结果也不一定那么尽如人意。” 可风险也代表着机遇，如果按照传统的排练形式来，让演员完全按照固定的剧本演绎，那么剧本的质量就代表了一切，楚清筠的办法未必会让剧本更好，但至少让演员足够入戏，突出演技，稍稍弱化剧本的存在。 苏雅参加节目前也拍过戏，听明白后，慢慢点了点头：“就像是拉长扩大了剧本研读会，给演员更多发挥的空间。” “还真是一起创作剧本啊……” 何月声音话里一瞬间的停顿，其他人都静了静，以为她要提出什么意见，下一秒，就见她双眼都亮了起来，变得兴奋：“听起来好帅！像是玩一个大型的剧本杀！” “确实。” 陈小迪附和：“还是有戏服，有场景的那种沉浸式剧本杀，这种在外面玩一次要上千，我们赚大了。” 场内气氛渐渐轻松，队友们，包括后来的柏维，也都同意了楚清筠的提议。 不同意也没办法，几人中只有楚清筠有那个知识储备，没有他，这个只写了重要台词的框架剧本也不会存在。 意见统一，下一步就是分配角色，节目组的规定是队长直接分配角色，楚清筠毫不客气地使用了这个权力。 “除了殷诡，霍相和皇后贵妃，其他角色都没有名字，所以我写剧本的时候，根据其他史书和传说的考据，大致还原了一下当时赴宴的人，又根据这段时间对各位的了解，尽量找出比了较适合你们饰演的身份。 只是戏份不均，你们看看，有什么意见可以现在提。” 队友们没有听到前面那么多话，只注意到了楚清筠说“按照他们本人选了角色”，都好奇地翻来剧本，想看看自己的角色。 主角殷诡是属于楚清筠的，何月和苏雅两位女生，自然饰演两个在原文中有名有姓的女角色，霍相的角色，肯定是给排名靠前，实力也更强的邵然。 他们不介意拿其他角色，但戏份的多少，角色的高光，还是比较重要的。 柏维在听到楚清筠直接分配角色时，不由眼前一黑。 众所周知，楚清筠直来直往，从不会做情面，这对跟他关系好的人来说是优点，但他讨厌的人来说，就是噩梦。 恰好，柏维就是那个讨过他嫌的人。 他心情沉痛地在剧本中找到了宋旭阳，汤景一的影子……然后，发现了自己。 一个有点小聪明，性格莽撞，常常得罪人，但内心同情弱小，心怀天下的武将。 柏维：？ 他在楚清筠眼里，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楚清筠！” 耳边是宋旭阳的怒吼：“我在你眼里就是祟州王？给我弄死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还特意备注一个蠢货！” “我说选了适合你的，又不是跟你相像，少给自己贴金。” 楚清筠毫不留情：“蠢货是殷诡给他的评价，你还不如崇州王。” 柏维：…… 莫名有点遗憾，但看到跟楚清筠关系那么好的宋旭阳拿到的角色还不如自己，柏维忍不住惊讶。 他错怪楚清筠了，这人无论在现实中如何，一涉及到专业，真的能做到不偏不倚，丝毫没有受到节目组不公行为的影响。 楚清筠这个人……真的跟别人很不一样。 “还好……” 陈小迪拍拍胸口：“我还以为我在筠哥眼里是阜王这样的酒囊饭袋，我找了一圈，好像只剩这个了。” “你的共情能力很强，什么角色都能适应。” 楚清筠：“所以我把它给你，阜王的身份很重要，不能舍去。” “那我们呢。” 何月翻了翻剧本，恍然道：“我突然发现，怎么陈小迪他们比我还容易一点，他们的角色可以按照演员的适配找，细节又可以根据角色发展研究，肯定很容易出效果！” 同样没得选的苏雅笑笑：“但我们的戏份是最多的，” 她看向楚清筠：“你打算让我们谁选皇后？” 楚清筠直接把写满了人物背景，历史典故甚至批注过的人物小传分发给众人，同时回答：“你。” 皇后在古文中，只有一个“莞尔”的描述，但历史记载，她身为东冉人，立场甚至都与疯子皇帝不同，但殷诡每次发疯都没有波及过她，无论对宫人多么暴虐残忍，对待皇后都是相敬如宾。 很多现代的文艺作品都把皇后描述成靠着善良感化皇帝的单纯圣母，但史书记载，皇后虽然性格内敛，但也有智慧和手段，搞定殷诡的同时，也为他的统治提供了很多助力。 “皇后的性格太复杂，内敛的角色有时比爆发性强地角色更难演，你比何月更能驾驭这个角色。” 苏雅看似不经意地点头，实则内心喜悦，产生了个柏维一样的想法， 她作为戏痴，看中的确实也是皇后这样有挑战性的角色。 角色定下了，接下来就是定妆，几位临时拉来的化妆师拿同事和摄像大哥练了一天的手，已经稍稍能呈现出大致的感觉，进度还算不错。 可没等众人开心，就有被就楚清筠派出去取衣服的工作人员推门通知：“楚老师，苏姐的助理在服装库跟一组人吵起来了。” 第47章 想赢 新世界的服装道具场库在大厦的角落，占地面积很大，包括很多大牌各季的新款，各个时代的古装朝服和游戏区主播会用到jk、cos服，之前的几次比赛，大多数的戏服都是来自这里，一些节目组后期购入的，在用完也会被送到这里。 因为经常补充的缘故，这里东西很多，哪怕被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观众跟着二组选手的视角，路过道具库，看得眼花缭乱后，看到挤在一起的服装，有些失望。 ——我以为这么大公司，服装库会是整整齐齐，所有衣服套着袋子，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起的呢。 ——也有套袋子的，但好像都是贵重的衣服，挤在一起的像是群演用的。 ——我算知道发为什么新世界的自制剧总是撞服装了，真就在里面选啊。 ——服了，这么多，让二组自己进来找？ ——还好楚清筠安排助理小姐姐带着场务去找衣服，不然要挑到猴年马月。 ——我记得一组的有造型师，，为什么还会跟二组抢起来啊？ ——刚刚看了眼一组，他们剧本还没出来，怎么现在就开始拿衣服了。 …… 楚清筠这边的观众都有些ptsd，经历了不公后，看哪里都觉得节目组又给对手开了方便之门，楚清筠他们刚赶到，弹幕已经骂声一片了。 现场的场面没有大家想象得那样动起手来，但也没好到多少，苏雅的助理带着十几个工作人员，护着身后几辆挂着服装的小推车，另一群面生的人堵在他们的路上，也推着几辆挂衣车，两方站得泾渭分明，气氛压抑，看起来一触即发。 “姐，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们过来。” 苏雅助理见到他们赶到，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苏雅摇头表示没事，问道：“发生什么了？” 她看了眼一组的那群人，放低音量：“他们刚进来的时候看起来没什么目的，看到我们分类好的，突然又说我们拿了他们的，不让我们走。” 哪怕她的声音再小，弹幕也听到了，一组二组两边的支持者也像工作人员那样泾渭分明，有的骂一组强盗，有的骂这位助理不会说话，相信一组不会做那种事。 一组的工作人员大概是没想到二组所有的选手都会过来，还带着直播摄像，就有些打退堂鼓，纷纷往后推，但没等推几步，就被为首的拦住了：“我们又不理亏。” 那人正巧是周池的助理小王，赵义被判后，他一直等着替代一些cp粉和团宠粉心中原本属于赵义的位置，把周池照顾地无微不至，只是脸皮没有席同厚，长得也是普通人的样子，不如席同帅，团宠粉们对比了之后，总觉得有点丢人，只偶尔提他两句，更是没有cp粉。 因此小王对楚清筠的恶意未必比周池的粉丝少，他看了一眼楚清筠几人身后的摄像头，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楚老师，你听我说，我们没有恶意，实在是你们组做的有点过分了。” 过分？ 听到这个词，二组的几个人都有些想笑。 二组现在的处境已经是全网看着都觉得惨的了，竟然说他们过分？ “你等等。” 席同伸出手臂，将他往外拦了半步：“我记得抽签的时候，是我抽到的服装库出入证，你们怎么能进来？” 这句话提醒了队员，宋旭阳恍然道：“对啊，为什么你们能进？你们抽的人只有你们能用，我们的也要跟你们共享？” 小王助理：“你们抽到的出入证，是代表选手有进入服装库的资格，一组选手没有这个权限，不能进，但是造型师有出入证，我们是替他进来取衣服。” 众人听到这个解释，第一反应都是愣住，消化一会儿后，都是无语。 本以为抽到一堆没用的东西就够倒霉了，没想到就这么一点没用的东西，还不是独有。 宋旭阳转身问二组的跟拍导演：“这个合理吗？” 跟拍导演主要负责二组的拍摄，对这个也是一头雾水，她安抚道：“你们先别着急，我问问导演。” “我们出发之前已经问过一遍了，是这样的。” 小王助理客气地笑笑，但这个虚伪的笑容根本掩饰不住内里的嘲笑和鄙夷，看起来高高在上：“刚才对峙的时候，我听这位小姐说你们组打算把合适的衣服全拿去挑，是不是有点太霸道了，一组也是要用服装的。” “可是我们又不是都用，我跟你说了，挑完就送回来给你们。” 苏雅的女助理之前就憋了一肚子气，忍不住开口反驳。 “这些衣服不是按朝代放的，我昨天花了一整天，才找出的北浔宫袍，分明是你们占便宜了！” 小王：“但一组队长的积分是第一，按照常理，也应该让一组先挑，如果你们一直挑不完，耽误了一组怎么办？” 女助理：“这才是第二天，我们明天给你送回来不行吗？” 小王：“抱歉，我们的进度很快，服装需要尽快挑出来，你们没有编剧，还是等其他环节都准备好了再说吧。” 众人：？ 先是反咬一口说他们霸道，然后又讽刺他们没有编剧？ 不等二组选手生气，弹幕先炸了。 ——我靠这人谁啊？没看二组直播，他是造型师吗？说话也太拽了吧，真就跳脸嘲讽？ ——不是，是周池的助理，我真的想问问塘姐，助理都这样，他们是怎么做到坚信周池在这一系列事中都是无辜的？ ——天啊我气得狂掐上巴！这人还要不要脸啊，二组没有编剧是因为谁啊，他怎们敢嘲讽的！ ——阴谋论承认别人运气好很难吗？二组没有编剧是因为楚清筠没抽到！ ——我不理解，周池是真的不知道他现在路人缘快败光了吗？还让助理这么舞？ ——团队的国干嘛又扣在池池头上！他什么都不知道！ ——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人家有几亿粉丝就够赚钱了，哪会在乎你一个路人怎么想，我倒是希望他们更傲慢一些，以后翻车摔的也更重一点。 ——二组真的惨，连周池的助理都能随便欺负，我现在相信那些狗仔号的小故事了，娱乐圈真的脏。 ——工作相关，说个大家不愿接受的事实，如果不是在直播比赛，这群新人加起来就是比不上顶流的助理，不过大家都是打工人，有的说不定还在背后讨厌艺人，很少见到这么真情实感跟老板共情的了。 ——二组明明剧本都写完了，快打他的脸！ …… 二组中，果真有沉不住气的开口了。 宋旭阳：“什么叫等其他的环节，我们剧本都写完……” 没等他说完，何月在他后背狠狠捏了一下。 宋旭阳立马噤声，可已经来不及了，小王愣了一下，露出惊讶的表情。 楚清筠挑眉：“你们还没写完？” 反正已经暴露了，那就干脆破罐子破摔，宋旭阳顾不上后悔，连忙道：“那正好，我们先挑，挑完了明天再给你们。” “这些都是我们花精力整理好的。” 苏雅原本选二组只是为了跟楚清筠对戏，对周池并没有什么意见，可经历了这么多事，也忍不住生气：“就算我们先挑，也是便宜他们了。” 小王依然不同意：“这里面很多衣服都是只有一件，我们没法保证你们会全部还回来。” 到这里，小王就是在胡搅蛮缠了，众人心里也明白他的主意，有时一套衣服的意义不必道具小，很多大制作，甚至会为主角试个几百套衣服，就为了挑出最适合荧幕的一两套。 说白了，一组二组已经彻底变成你死我生的竞争对手，哪组先挑，放在之前来说是小事，可作为演同一段剧情的竞争对手，计较起来又是大事。 两边正僵持，在一旁打电话的跟拍导演回来了。 她拿着对讲机，对面传来导演的声音：“你们的出入证确实是指选手的权限，我也知道了你们的矛盾，其实按照规定，拿几套备用是可以的，但两组都没有权限把所有衣服带走，你们就算没有矛盾，出门的时候也会有人拦着你们。” 跟拍导演忍不住看了看二组那边的十台挂衣车。 这些衣服整理出来肯定花了很大经历，她看了都替他们心疼…… “这些规定，为什么不早说？” 宋旭阳憋气：“戏服需要试，难道要我们在这里就选定？” 此时，一组的造型师也匆匆赶到，听到导演的声音，抱歉道：“对不起，这个也是我的失察，想着找几件衣服先看看灵感，所以就让人过来拿两件，没想到产生误会了。” 小王在一旁做出安慰的样子：“其实这个规定对我们都是公平的，一组的选手不能进入，压力都到造型老师一个人身上，你们的选手可以进入，就可以真人对比了。” 这话简直就是在拱火，造型师是专业人员，不知道给多少人设计过造型，量过选手的尺寸后，挑衣服对他来说轻而易举，楚清筠这边要拿回去一件一件试，还不是因为他们没法根据尺寸选尺码，也没有经验判断合适不合适。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 导演的话还在继续：“每组最多能给每个角色带走四套服装，后续可以随时过来更换，由于衣服是由二组整理好的，可以让二组先挑。” 大部分观众们听导演作出这样的决定，攻击性稍微减少了一些，可以感觉到节目组在尽量维持公平，但在天平已经倾斜的情况下，所有看似公平，站在中间的行为，都是偏向。 有人站在二组选手的角度一想，瞬间绝望。 ——一次四套，二组没人会量尺寸，万一带回去不合身呢？万一和发型妆容不配套呢？来来回回跑吗？原来他们给定妆留了两天，我都觉得后面时间紧，这样一来，怕是三四天都搞不定。 ——我就不明白了，明明让二组先挑就能解决的事，偏要给人家使绊子！ ——其实一组的担心的确有道理，但说实话，二组，尤其是楚清筠跟一组不一样，人家是体面人，连那么离谱的抽签结果都接受了，怎么可能做出让对手没衣服穿的事？ ——放屁看别人，其实就是他放的，我感觉一组这么早过来，就是打着这个心思！ ——怎么办，已经开始着急起来了，二组的剧本还是个半成品，今天已经第三天了，按照节目组这个拿衣服的规则，三天都换不完。 ——没有能力就不要抱怨，楚清筠被你们吹的那么厉害，又是写剧本又是背历史，怎么还学不会量尺寸啊？翻车了吧。 …… 粉丝没有功夫在弹幕回怼杠精，都在真情实感地为二组着急，他们之前的想法可是在江导来指导之前把戏排完，如果在定妆上花费太长时间，那留给打磨剧本的时间就不够了。 如果衣服只是随便选选，万一影响了最终的效果岂不是得不偿失。 “导演。” 沉默良久的楚清筠突然开口，让二组这边杂乱的抱怨声瞬间一停。 他已经成了这个队的主心骨。 “按照你的说法，我们无论在这里挑多久，都是可以排在一组前选的，对吗？” 导演：“是这样的，只要别在里面睡觉过夜就可以。” 楚清筠沉吟半晌，转身面对队友们：“我知道这场比赛，你们决定选我，就是已经抛下了赢的想法，我不该让你们跟着我受累……但我还是想拼一次试试。” 他的表情看起来为难，好像难以启齿，只有席同注意到他的手随意插在口袋里，好像已经知道下面发生的事，完全没有面上的紧张，自信到作为专业演员，都不肯让身体入戏，稍微握拳表示为难。 这样的表演无用，但为了观众的观感，却很有必要，他心里在想什么？一定觉得麻烦死了，谁不想赢，又要表现出自己情商的成长，一定烦死苍蝇一样的一组和节目组，又不得不以受害者的形象解决问题。 全场这么多人，摄像头后上千万观众，都只能看到他那完美如模板的人设，只有自己知道他的幼稚，他的阴暗，他的算计……耀眼强大，又可爱得要命。 每日一次为自己和宿主的心有灵犀兴奋一次后，席同稍微挪了挪身子，挡在了楚清筠和摄像头之间。 “说什么呢。” 宋旭阳捶了楚清筠肩膀一拳：“来这里谁不想赢，你这个最倒霉的都没放弃，我当然也想继续下去，什么叫跟着你受累？” 其他几个好朋友也是一脸的埋怨：“你这么客气干什么？是不是不把我们当兄弟？” 苏雅：“你有什么主意，只要是为了舞台好，多累我都可以接受。” 柏维：“我没选你，我想赢。” 他这一句话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柏维哭丧着脸：“看什么，本来就是，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就赶紧提，我要赢。” 观众因为这一幕感动到落泪，纷纷将这一段截屏保存。 楚清筠得到了队友的支持，点了点头。 “好。” 他对一组道：“还要麻烦各位先回避一下，我们选好了，会告诉你们。” 有导演的规定在，一组终于不再挡路，陆续离开。 楚清筠看了看那十辆挂衣车，轻叹了一口气，指着脚下这片让众人站得格外紧密的小空地：“席同，找两个帘子，在这里围出两个试衣间。” 席同点头应下，转身干活，楚清筠又看向工作人员，“大哥，麻烦你帮我回去喊一下何月姐姐，让她带着化妆的东西和假发过来，让给他们做模特的几个摄像大哥带着单反过来，苏雅助理，你受累带人去道具那边拿簪花、首饰和酒杯，你能分清朝代吗？” 苏雅助理点头：“我尽量，不确定的都会拿过来。” 楚清筠：“剩下的人麻烦搬几个桌子椅子，不用太好，我看门口保卫室有很多塑料凳子，节约时间，跟他们借就行。” 队友们见他几句话将事情安排好，猜到了什么，又因为自己的猜想有些讶异：“你是想在这拍定妆照？可是我们还完全没看过剧本。” 按照原来的计划，是他们把角色吃透，再各自试衣服，楚清筠只需要审核一下。 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剧本内容，难道要把确定妆容，挑衣服和首饰，甚至拍摄的活全让楚清筠一个人干？他会累死的！ “剧本是我写的。” 楚清筠微笑，完全不像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倒霉蛋，仿佛理所应当：“如果你们信我，让我来做。” “为了赢。” 第48章 定妆 小王回到一组，就偷偷把二组剧本已经完成的消息告诉了一组的援助导演，由于周池的信任，一组的节奏和一切环节都是他来负责把控。 小王不清楚导播是不是恰好把镜头切到这里，本是偷偷说的，但导演听了，直接大笑出来：“写完了？你在骗我？” 接着，就将此事分享给了旁边还在创作的编剧。 对方摇头：“这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快？” 恰好，周池带着几个选手，哈欠连天地进了会议室，一看就是刚醒不久：“两位老师在说什么？” 这回确定有摄像头了。 小王头上冒起冷汗，尴尬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在说进度。” 导演笑笑，直接把他想遮掩的事给说了出来：“你的助理在服装库跟二组人碰上了，他们说二组剧本已经写完了。” 一组选手也是一样的反应：“这么快？” 要知道，这才是十天准备的第二天早上，楚清筠就算从抽签那天开始写，满打满算也就一天半的时间，一组的编剧老师才做好框架，还在跟导演争论剧情，他怎么能写完了？ 悠闲了一整天的一组人有点慌，纷纷紧张起来：“那怎么办，我们岂不是落后了？” “不是这么算的。” 导演摆摆手：“很多艺术创作需要的是一瞬间灵感，但剧本不是这样，它需要慢慢打磨，一天半时间，他连五个原创角色都写不出来，剧本不行，再好的演技也难演。” 编剧撑着下巴分析：“这么快，不会是原创剧情，他们没有编剧，最有可能的就是照搬节目组的那本历史小说，可小说和剧本不一样，剧本……有时更需要一些画面合理性和逻辑性，民间对那本小说也有一些争议……” 这话说得委婉，但无论是选手们还是观众都听明白了：二组没戏。 周池：“如果他们有人会写剧本呢？” 编剧：“那也不会这么快，就算也出来了，也只会是半成品。” 观众：！ 见编剧稍稍有点猜出苗头，支持二组的人都有些紧张。 他们和二组队员一样，都知道希望渺茫，但就是恨不得二组狂敢进度，对他们有一种“龟兔赛跑”中，对乌龟的期望。当然，因此他们是更希望二组如傲慢的兔子那样不屑一顾，给二组留下点翻盘的机会。 ——别吧，我希望一组就这样继续清闲下去，楚清筠他们的困难本来就多，让二组偷偷卷求求了！ ——笑死了，不会真的有人觉得楚清筠那种剧本能用吧？ ——没有好剧本，给二组三十天都没法赢，有些人不如来支持一组，粉皇族超爽的，建议一些爽文电视剧跟《演技巅峰》学学，无论反派怎么蹦跶，我们动动手指，你们就完了。 ——前面的什么精神股东？资本今天能操纵比赛恶心观众，明天就能垄断话语权操纵思想，娱乐圈劣币驱逐良币的风气怎么来的不知道吗？ ——好家伙，综艺看个爽而已，还能被操纵思想？ ——你要分清其他综艺和比赛的区别，如果比赛丧失了公平性，那就是对其他选手，对观众的一种霸凌！ ——有没有人聊聊周池的助理，他真的好low啊，堵人家衣服的事都能做出来，说点这些还偷偷摸摸的。 …… 弹幕越吵越激烈，已经完全跑题，好在一组直播间中，编剧的思考也跑题了。 他虽然猜到了楚清筠的剧本有可能是半成品，却没有想出他们会是以怎样的形式。 专业编剧对剧组拍摄的流程熟记于心，向来都是编剧写好剧本，导演再拿去修改，挑演员，要么是为捧一个演员，找一个差不多的剧本大肆修改，哪见过先写好人设就打印出来，全靠演员对戏写剧本的？ 导演问一同回来的造型师：“南希，你刚才也去了服装库，有听到什么吗？” 造型师摇了摇头：“我去的时候事情已经快解决了，只知道他们要拍定妆照。” 好家伙，第一天写完剧本，第二天定妆？ 编剧思考到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他们太着急了。” 无论是哪种可能，二组都太好高骛远了。 几位老师多少受过WD的暗示，稍微知道点内幕，虽然立场不同，但还是有些可怜楚清筠，并且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还要坚持表演，最后呈现一个低质量的舞台，还不如退赛表明态度呢。 其他人听了老师们的分析，全都松了一口气。 选手是因为知道二组依旧没有竞争力，支持二组的观众是因为还好他们没发现楚清筠那边其实还是有模有样的，而支持一组的观众们则是对一组拥有足够的信心，听了编剧的话，立刻当成圣经，去二组直播间嘲讽那些因为楚清筠的解释，就以为二组有希望的支持者。 一些纯看热闹的路人都觉得好笑，明明只是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冠军之争，时至今日，无论是十八位选手，两组的工作人员，还是看直播的观众，都已形成了对立之势，而这些自以为绝对中立，怀疑一切都是剧本的乐子人，在围观两组直播时，也会不由自主地把心中的天平稍稍倾斜。 实在是因为，两组的画面差距太大了。 左右并立的两个屏幕中，左边的一组直播间明亮干净，几个漂亮的男生女生围坐在一起吃点心，通过你来我往的聊天和小游戏逐渐加深或完善他们的人设。 而另一边的直播间空间狭小，除了被摄像师大哥搬进来的补光，就只剩仓库顶棚的灯泡；小小的一片空地上，放着两个临时搭起的试衣间、临时扯起的白布和补光灯，一张拜访了剧本和楚清筠的笔记本的破旧桌子，已经堆得半人高，并且还在被工作人员陆续搬来的道具。 化妆师一边跟楚清筠确定细节，一边给坐在塑料凳上的选手化妆； 已经戴好头套化好妆的人等楚清筠从那十辆挂衣车上挑好给他的衣服，再挨个换上试试合不合身。 确定合身后，拿着楚清筠挑出的道具，站在白布前，手把手地学着楚清筠演示的动作拍照，照片会传到笔记本电脑中。 因为是封闭拍摄，所有选手和工作人员的手机都不能联网，跟拍摄像和跟拍导演不能提供任何帮助，所以图片无法打印出来，需要楚清筠回到笔记本前，跟拍完照片的选手一起选图片。 也就是说，在选图片的时候，楚清筠才能坐下，让化妆师趁机会往他脸上招呼。 但神奇的是，哪怕有三十个工作人员和选手助理在工作，哪怕是这么多事同时实施，服装库此时也安安静静，乱而有序。 女生的妆要复杂一点，化妆时间长，男队友的妆更快，所以不是每个人按照步骤走完才到下一个人，而是所有步骤杂糅在一起。 观众们就看着出楚清筠薄薄一个人，像只翻飞的小蝴蝶在场中穿梭，尽量把能做的一次做完，像极了同时用五个锅炒菜的大厨，效率极高，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这些乍一看没什么，好像只能感受到楚清筠的勤劳负责，但关注他们说的话，做的具体的事，观众们都被他强大的知识储量惊呆了。 他不负养母的职业，不止能记住北浔殷诡臣子们的身份特点性格写出剧本，还对那时的武器形制、日常用品十分了解，将军、反王、太监，每个人的道具都完全对得上，不止苏雅的助理惊讶，屏幕外的考据党和历史生也懵了，很多人找出教科书看他说的对不对。 当然，跟那些比，他筛选衣服的审美，对镜头画面的敏感度，在此时的观众眼中，已经成了演员必须要有的基本技能。 一边岁月静好安逸祥和，一边逼仄狭小，忙得要死，两个直播间的对比如此鲜明，完美地诠释了拥有资源而无所事事的人和那些一无所有，仍不言放弃，努力改变命运的人的差别，让不少观众忍不住联想到自己，红了眼眶。 ——小猫你是我的神！所有的历史剧麻烦请楚清筠做顾问好吗？历史生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在影视作品里把皇帝和亲王的配饰仪制分明白！ ——虽然很帅，但小猫真的好忙好忙，他早上为了赶剧本连早饭都没吃！一看一组那边胡吃海喝我就来气！ ——这就是我喜欢楚清筠的原因，其实从他第一场掰手指那里就能看出来了，他真的是一个内心超级强大的人，信念感超强，无论遇到什么离谱的事，第一反应都不是发泄负面情绪，而是解决问题，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其他人不喜欢他，却因为有绝对的实力，不在乎那些人的看法，又聪明又自信。 ——小猫的养母一定对他很好，才能养出这样仅靠着对自己的爱和信任，就能有足够安全感的小孩。 ——看楚清筠三天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好想像他一样强大！ ——性格像就可以了，千万别运气像，小猫大概是出生时用幸运值换了颜值，真的好倒霉啊！如果是我接连受到这么多的打击，大概早就心理变态了。 …… WD高层着急地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时，霍总正在摸鱼看《演技巅峰》，在几乎是所有人都多开屏幕对比着看时，他的屏幕上只有一个直播窗口。 镜头中，青年刚刚上完妆，古早的化妆手法搭配现代的化妆品，竟然误打误撞营造出符合现代审美又颇具古意的妆容，他戴着长到腰际的假发被一根簪子半束在脑后，还是那张漂亮的脸，但就是多了几分阴郁和妖冶，让人心生怯意，又有种破坏的冲动。 高层看看手里的手机，再看看霍总的屏幕。 这……怎么好像不是一组通道，不是二组通道，而是楚清筠个人的直播间！ “霍总，我们已经收到了法院的传票，楚清筠和我们还有法律纠纷。” 他的声音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对方挑了挑眉：“我知道，但那又如何，他能赢赵义，未必也能赢我。” 不是这个问题，是以你们现在的立场，你对楚清筠这么关注不合适啊！ 高层在心里呐喊。 不过他没敢说出口，开始说正事：“虽然我们维持住了粉丝，但周池的路人缘越来越差了，节目组现在在风口浪尖，已经不允许我们插手，公关部想的是以投资人的身份施压，想办法给一组传递消息，但这件事已经惊动新世界那边了，我怕这些事会被股东知道，那我们以后就再也别想碰这个节目了……所以还是想问问您，要不要动？” 霍总无聊地撑着头：“你有没有发现……你们每次做点什么事，周池的声誉就差一点。” 他指了指直播间那些讨论起如何培养出楚清筠这样孩子的弹幕：“紧跟着，喜欢他的人就会更多。” 高层梗住，尴尬道：“呃……这，这个，也是因为楚清筠也在一直算计我们，反串那场，就是他设计周池选了不适合的本子……” 霍总：“所以为什么他的算计能成功，而你们总是弄巧成拙？” 高层哑口，支吾着回答不出来。 他和赵义有同样的感觉，好像自从楚清筠把头发扎起来，他们做事就没有之前顺利了，无论在节目里使出什么招，楚清筠都能破局，而在节目外，也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阻碍着他们的行动。 镜头里，二组终于迎来了午休，工作人员都去吃饭了，只有楚清筠还在笔记本电脑前对比着柏维的两套衣服。 他那个不太聪明的助理哄小孩一样把三明治切成一个个小块，试图用叉子喂进他嘴里，结果整个人被推开。只好放弃投喂，小心翼翼地把一杯豆浆放在他手边。 高层不由懊恼，这人明明应该孤立无援，到底是谁在帮他？ “我说了，以后这些事都是你负责，他走黑红还是什么路线我不在乎，” 霍总将身体靠后，继续盯着直播上那张漂亮到过分的脸：“但你要分清，WD是我的，不是周立金的。” 高层瞳孔一缩，连忙道歉：“抱歉，霍总，是我想偏了，封闭排练我们就不出手了……我们正在试着培养一个新男团，这几天我们就把重点放在新团上。” 霍总摆手赶人：“随你。” 第49章 玩笑 下午，几位非主要角色已经拍完定妆照，并亲自带着衣服和道具首饰离开，屋子比之前空了许多，邵然一边化妆，一边看剧本，而他身边的两个塑料凳上，苏雅还在化妆，何月已经换好了衣服，一副诱人模样的楚清筠正拿着一手步摇簪子，往她头上招呼。 “好美啊……” 苏雅的助理看着两人，感叹出生，引得几个还在这里的选手齐齐看向她。 苏雅笑道：“你怎么叛变了？” 那女生羞得满脸通红，连忙解释：“我是说这个画面，楚老师正好穿着里衣，很像帝王给恩爱的皇后打扮，有一种中式浪漫。” “给皇后？那你要等一下了。” 何月笑道：“我是贵妃，演一半就要被他噶了，应该算中式恐怖。” 女生轻松下来，忍不住嗤笑。 “孤是因怜花才采花，” 楚清筠垂眸，带着细密的睫毛轻轻煽动：“爱妃好生无情，竟不知我的良苦用心。” 说这话时，他手里的步摇恰好碰到了何月的脸颊，让她身体一僵，只觉得毛骨悚然，凉气自脸颊传向四肢百骸百骸，不由抖了抖。 “哥，你正常点。我还没看完剧本，跟不上你。” 楚清筠一秒钟收回刚刚的状态：“你在害怕？” “当然会怕啊，你刚才那语气真的很像变态杀人狂！” 何月想了想：“贵妃是殷诡强抢来的，按理说应该是怕的，但古文上又说她倾慕他，这是因为什么？” 邵然插嘴：“斯德哥尔摩？” 另外两人转头看过去，邵然指了指一旁面红耳赤，直勾勾盯着楚清筠的席同：“像他那样。” 他中午投喂楚清筠失败，原本失落得很，但刚刚楚清筠气场全开进入殷诡的状态，在其他人都莫名生出怯意时，席同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激动的画面，双眼放光。 何月在一旁哈哈笑道：“然哥你才发现啊，他们俩一直都是这么相处，我一直怀疑猫哥欠席同的钱。” 席同依旧盯着楚清筠看，好像在观察什么艺术品，沉浸其中，似乎没听见他们在聊什么。 楚清筠将一支红翡鹊尾金步摇插入她的假发髻，退后一步看了看，挑眉问道：“为什么是我欠他钱？” 苏雅在旁边笑起来：“因为欠钱的都是大爷。” 两个女孩心有灵犀地击了个掌。 “也可以这么说。” 楚清筠配合地笑笑：“我经济拮据，他确实资助过我。” 旁边的席同不知什么时候回神，听到了他们的聊天，闪到楚清筠身后，满脸委屈和不满：“老板，我就给你垫付了个医药费，怎么能叫资助。” 他委屈巴巴，活似被主人抛弃了的大狗：“你为什么这么生分，我们不是朋友吗？” 楚清筠分给他一眼。 男人因为这么一句话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如果不是旁边有人，他应该又会絮絮叨叨“系统是为宿主而生”的这一套。 还在化妆的几人忍着笑，都仰着头，脸上都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楚清筠手中拿着簪子，倒不开手，只支了支胳膊，把他往外推：“躲开，你挡路了。” 可席同似乎真的被伤到了，像个大块的木头，硬邦邦地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楚清筠不耐：“你欠我的，行了吧。” 下一秒，得到了满意答案的男人兴奋起来。 “嘿嘿，老板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 楚清筠将手里的东西给他：“这些放回去，然后把那个挂耳饰的架子拿过来。” 工作人员直接将耳环架从道具区搬了过来，席同抬着过来后，为了让楚清筠方便拿取，没有放到地上，只抱在怀里，站在一旁等着。 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 什么人，说他别人欠他钱不高兴，说他欠人家的，就乐成这样？ 可能是大家投过来的目光实在太好奇，席同抱着架子，勉强给他们一个眼神：“我老板哪一点不值得喜欢，你们难道不喜欢他吗？” 刚刚进入直播间的观众被他的大胆吓到。 喜欢？ 这也太劲爆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话里说的是朋友间的欣赏，但这个词也太露骨太直白了……何况朋友之间的欣赏都是适可而止，哪有他这么殷勤的？ 说了等于没说，反而更让人觉得他的精神有点问题。 苏雅有些后悔参与其中，她怎么想都觉得席同跟楚清筠之间有点不为人知的关系，要是因为他们的起哄，把这些暴露出去，岂不是要得罪楚清筠。 好在当事人楚清筠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支使着席同把耳环架送回去，再去拿他选好的璎珞。 众人：…… 差点忘了，楚清筠也不是普通人。 一个不太聪明，一个对人际交往一窍不通，两人都好像游离在世界之外，默契地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没有人能插得进去。 * 定妆照一路拍到晚上十一点，工作人员和摄像都换班了两次，楚清筠才拍完最后一个，苏雅的定妆照。 两人都是极致追求细节的人，为了挑出最合适的三套，讨论了好几次，才决定好最后的选择。 “可以了，如果后续需要改进，还可以再进来换。” 楚清筠把所有人的照片存进u盘，站起来时眼前一黑，差点一个踉跄。 苏雅大惊，正要去扶，不远处的席同已经窜了上来，双手捏住楚清筠两边的胳膊，让他歪在自己身上。 青年缓了缓，一手攥紧席同的衣服，渐渐稳住站好。 “我没事，应该是起来得太快了。” “没事就好。” 苏雅松了一口气：“我们现在就靠你一个人，你可千万不能倒。” 大概是因为事情做完，如释重负，楚清筠笑笑：“放心，我好得很。” 反而是旁边的席同看起来不太开心，眉头紧锁。 “楚老师，” 苏雅的助理白天换班休息了半天，此刻比两位选手精神许多：“你和苏姐先回去吧，我们休息好了，让我们来收拾吧。” 苏雅看她跃跃欲试，笑道：“你是不是想把衣服都挂回去？” 对方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只是复原而已，我当初找出来花了那么多精力，实在气不过让别人捡现成的。” 不少观众听到她这样说，都高兴起来，二组整理好的衣服，凭什么让一组捡便宜！ 可惜这个提议被楚清筠否了。 “如果每一件都放回去，对你来说太累了。” 哪怕将衣服送回去花的时间要比挑的少一点，十辆挂衣车的量也得花几个小时。 苏雅助理依旧不甘心：“这些衣服你又筛过一轮，都是因为三套的限制才拿不走，他们到时候都不用挑就拿走了。” 苏雅哭笑不得：“那要不……你就把楚清筠初筛的几套放回去？” 这种故意不给别人便利的行为如果在其他节目，肯定是会被群嘲的，但两组条件实在是太悬殊，苏雅思考过后，反而觉得这种无伤大雅小小的报复兴许更能取悦现在的观众，毕竟看自己支持的人倒霉，对观众来说也是种折磨。 她抬头看看楚清筠，怕他觉得自己坏，补充了一句：“然后我们再留个纸条，提醒他们一遍？” 楚清筠侧目，看向她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欣赏。 他轻笑：“不用。” 苏雅：？ “不用送衣服回去还是不用留纸条？” 楚清筠：“不用还衣服，就按照你的意思写一张纸条。” 两个女生想了想，苏雅首先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声。 助理随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一亮：“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写！” “哈哈哈哈哈。” 苏雅给助理递了张纸，勉强把笑声咽回去，转头对摄像头比了个“嘘”的手势：“跟一组的朋友们开个小玩笑。” 第50章 排练 晚上，#小猫的复仇#这个词条默默上了热搜。 很多路人本以为是什么戒猫视频，打开一看，竟然是在比赛中其中一组算计另一组的视频。 有些人见评论全都在夸这些人聪明，不由迷惑：虽然他的主意的确聪明有用，但就因为不想让对方拿到自己的便利设计人，这是否太小肚鸡肠了？ 可紧接着，退出营销号的界面，路人就看到广场上的真人发的完整整理视频。 【细数《演技巅峰》节目组对小猫的所有不公平针对。】 视频从楚清筠晕倒前被诬陷，而节目组毫无作为，也不通知还在比赛的楚清筠，导致在外孤立无援的青年差点被坐实罪名，到决赛公演的不公平赛制和那场离谱的抽卡，甚至还剪上了一段魔术解密，告诉大家抽签结果完全是可以人为操控的，再到二组在服装库中的矛盾，连周池的助理都能欺负他们。 最后，才是楚清筠那张纸条不痛不痒的反击，如果对方不贪心，在现有的服装中就能找到合适的，甚至不会受什么影响。 这叫什么复仇! 除了一些极度慕强的人和一些利己主义者，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正常人，在看到这绝对的不公关平时，也会忍不住与被害人同仇敌忾，同时也知道了，这组哪怕处在如此不公的劣势，也仍然在努力排练，向死而生，都十分好奇最后的比赛结果，纷纷预约了最后的决赛。 赛前准备第三天，不像之前的剧本那样需要一字不落地背下来，二组人大部分已经在昨天背下了楚清筠写的人物小传和剧本中的重要节点，速度较之前快了很多。 而一组就如二组的支持者期待的那样，在看到楚清筠留下的纸条后，不知该怎么办了。 “也就是说，他们把楚清筠初筛出来的都放了回去，这些只是工作人员挑出来的？” 一组会议室，导演看着小王拍回来的服装库照片，陷入纠结，将照片递给造型师：“南希，你来看，我感觉这里面有好几套都不错。” 造型师接过照片，点了点头：“确实，我量好了尺寸，一会儿就过去选衣服，多亏了二组他们把北浔的衣服挑出来，给我们省了不少的事。” “不考虑已经被放回去的服装吗？” 周池腼腆地笑笑：“虽然我们组比二组幸运很多，但还是希望能在各方面都做得更好。” 另外造型师一愣，跟着点了点头：“确实，如果能有更多选择肯定是更好的，但那些衣服要找，肯定要花费很多精力时间，现在这九车里的衣服还算不错，造型这方面你可以放心。” 导演也点了点头，他曾经的剧组因为没钱，服化简陋得很，却也因为剧本和剧情的质量高，得到了不俗的成绩。 “我们的剧本肯定是比他们强的，江导只给他们三天，还不能指导演技，也是我们更有优势，没必要在服化上花费太多时间。” 周池没有被说动，摇了摇头：“可就算这样，他们给我们留的衣服也无法保证都是原来的。” 两位老师：“什么意思？” 周池露出个苦笑：“他们既然能留纸条告诉我们重要更好的衣服被带走，没法保证不会把其他时代不合适的衣服掺进去，还是要麻烦老师，去挑一挑了。” 如果是节目刚开始时，听到周池这么说，一定会有数不清的人夸他心思缜密或是聪明，但在已经对一个人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后，如今听到他这么说，不少路人都忍不住心生厌恶。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哈哈哈哈哈哈说实话，周池和楚清筠不愧是异父异母的兄弟，楚清筠肯定猜到周池会因为被纸条困扰，周池也能猜出有问题。 ——前面的大可不必，太晦气了，小猫昨晚多少是为了安慰助理姐姐，周池可是直接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他倒是不用去挑了，把事情都扔给造型师。 ——楚清筠的粉丝能不能别那么双标？你们能算计，我们不能猜是吧？ ——我要被气死了，楚清筠到底有什么后台啊，池池最近被黑得好惨。 ——楚清筠要是有后台，二组会被欺负成这样？塘姐不知道你们正主做过什么吗？他今天的路人缘都是他应得的！ ——你们有什么理由说是他做的？就算有暗箱操作，也是赵义和公司，池池那么珍惜亲情，他也是受害者！ ——是，抢角色的是礼仪老师，污蔑犯罪的是赵义，知道小猫会被养母声音刺激到的是无所不能的公司，就你们家哥哥清清白白。 ——妈的，WD到底在做什么，再这样让黑子蹦跶，池池的路人缘要被败光了！ …… 造型师到底被派到服装库，一件一件重新分辨，原本捡着二组成果就能开始挑的工作量直线上升，甚至因为先入为主的觉得里面藏着比那九车的衣服更好，挑选的时间更长。 很多艺术作品中，除了用心研究细节的剧组，很少有完全不出错的，造型师虽然有经验，对汉服的考据了解真的未必能和汉服爱好者相比，为了不被周池怪罪，她走了一圈又一圈，除了在九车衣服里挑出合适的，还拿了好几件时代不详，但足够繁复华丽的古装。 拿回一组时，不少懂得相关知识的观众都忍不住笑了。 他们肯定小猫昨晚留纸条的时候不会想到这种情况，多亏周池的聪明缜密，逼着造型师拿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衣服，其中甚至还有仙侠服饰，尤其是殷诡的宫服，在以黑红为尊的北浔，选了一套金灿灿的龙袍。 这几乎是历史的基本常识，可不知为什么，在周池气势十足地穿上这一套时，整个一组都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谁都没有提醒他。 与此同时，二组的排练也遇到了困难。 楚清筠计划的写剧本方式对他、邵然和苏雅来说很方便，进入状态后，好像真的成为了这个人，台词张口就来，哪怕有的台词不那么合适，但感情和内容是没错的，稍加改动，就能写在剧本上。 可其他队员并没有进入角色修改剧本的经验，要么怕出错，只愣在一边干看着，完完全全按照楚清筠的简易剧本走，要么像上次即兴那样废话连篇，在不恰当的时候加戏。 其他人的角色没那么重要，只按着剧本还算能逻辑融洽，演过一次后，跟楚清筠商量商量，也能将台词补齐一部分，可何月的贵妃是重要角色，她至今没有明白贵妃为什么喜欢殷诡，也没法入戏，一到她的戏份，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太难了！” 她没有化妆，只为了入戏穿了戏服，哀嚎着扑在面前的小案上，看起来比刚刚强颜欢笑的模样自然多了：“听的时候没觉得多难，但是实施起来真的好难啊!” 邵然试图安慰她：“你可以把它当作剧本杀，我们现在不是比赛，轻松一点。” 何月不住摇头：“不行，我不行，剧本杀可以乱讲话，我要是乱讲话，皇上鲨了我怎么办！” “北浔时不叫皇上。” 楚清筠提醒：“要叫陛下。” 何月：“谢谢你陛下！先不要跟我说话！” 她哭丧着脸看向勉强能跟上三人的宋旭阳和汤景一：“你们两位谁帮我把贵妃演了吧。” 宋旭阳扬眉：“你的角色戏份可多，你确定要换？” 引得旁边人都惊讶地看去过去，严重怀疑他是演五姨太上瘾了，竟然真的讨论起这件事。 一旁的苏雅哭笑不得：“你演《血月》的时候怎么就能入戏，我记得你当时看楚清筠的眼神很深情啊。” “那是知道所有台词再入戏，哪有让人先入戏再自己想台词的啊？何况当时他是又美又优秀的月如，现在他可是传说中的疯子皇帝，我哪爱得起来！” 何月说着说着，竟真的哭了起来：“呜呜呜我这样的要是穿越了，绝对活不过一天。” “你这话太凡尔赛了。” 苏雅嗤笑：“我的助理是护殷派，她不知道有多羡慕你呢。” 楚清筠坐在一边，蹙眉看着剧本，有些后悔。 他和何月关系太进了，以至于对方得寸进尺，在这种重要的时刻犯蠢，《血月》时演不好，至少她还会道歉改进。 “猫哥，你不会在心里骂我呢吧。” 何月狐疑地看向他。 邵然看了一眼，忍着笑对她点头：“我看也是。” 楚清筠叹气起身，把何月拎起来，自己坐到贵妃的位置，抬头，先是看了眼邵然，想了想，又看向席同。 “你过来。” 席同大概猜到了要做什么，尽量压制着惊喜的表情，小碎步挪过来。 楚清筠：“记得我刚才的台词和动作吗？” 对方连忙点头：“记得记得！记得一点不差。” 楚清筠：“你给我搭戏，我来做贵妃，其他人再试一次第一幕。” 席同像是突然被天降惊喜给砸中，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半天说不出话：“我，我……” 楚清筠却没给他反应时间，转而提醒其他人：“柏维，你的话太多了，别想着孙太尉会怎么做，是需要想你会怎么做，对我不满的时候，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孙太尉是鲁莽，不是蠢……” 等将一切安排完，众臣就位，苏雅的角色半路出场，也在旁边等着，何月坐在之前席同的位置上给他们放音乐，恰好正对着并排端坐的楚清筠和席同，看着楚清筠随着音乐一歪身子，斜靠在席同肩膀。 后者脸颊憋得通红，右手颤抖着环住楚清筠的肩膀，僵硬得像是一块木头。 众臣起身行礼：“恭祝陛下镇藩平乱，陛下英明神武，万寿无疆。” 席同模仿着楚清筠第一遍，一甩袖子，语气僵硬：“起来吧。” 引得下面的人偷笑。 “谢陛下。” 所有臣子轮番敬酒，殷诡不知是给面子，还是纯粹的想喝酒，“每有献酒，必饮之”，君臣之间觥筹交错，虽各怀心思，神情不同，但维持住了表面的和谐，竟是其乐融融。 柏维站出来：“陛下，臣幸不辱命，于湄河外斩杀反王殷诘，太后被反王挟持受伤，已命宫人送至万寿殿修养。” 此话一出，众臣都垂下头，不敢出声。 这句话台词是楚清筠写在剧本里的，熟知历史的和看过楚清筠写的背景故事的都知道，宫变其实是太后和反王共同发起的，只是因为孝道礼法，不能明着降罪，只说太后被反王挟持。 席同捏住楚清筠的手指收紧，又怕把他捏疼，不尴不尬地虚架着胳膊，声音像是车载地图的AI配音，棒读道：“呵呵……今日是我稳坐江上的好日子，母亲和弟弟怎能缺席。” 众人都能看出席同没用力，楚清筠却在一瞬间眼泪盈眶，泪盈盈地朝席同看去，在看到对方本该阴鸷，实际害羞到绯红的脸，委屈的表情渐渐转变，混杂着憧憬、恐惧和忍耐，轻轻哼唧一声，纤细修长的手搭在系统胸口，声音婉转：“陛下，您弄疼我了。” 席同：“哈哈哈，着人，去把母亲抬过来，今天可是有东冉进贡的释迦果，给东冉做了多年奴隶，她定是想念这个滋味了。” 陈小迪饰演的阜王吓得将桌上酒樽碰倒，掉落在地，吓得连忙捡起来，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快要将头埋进胸里。 众人都不敢说话，饰演太监的宋旭阳咳了咳，躬着身子要往殿外去吩咐，却被突然站起来的邵然拦住：“大监且慢。” 他转身，朝楚清筠行礼：“陛下，太后受伤晕倒，实在不宜挪动……您……孝为大善，陛下为万民表率，请您……” “霍相。” 席同依旧棒读：“孤竟不知，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管起闲事来了。” 然后单手拿起酒樽，咬着楚清筠咬过的位置，自己配了个音：“吸溜。” 他的棒读实在是一点感情都没有，邵然愣了一下，差点出戏，凭借强大的职业素养才借了下去，表情为难，膝行至楚清筠身边，压低声音。 “臣……臣也是为陛下声誉着想，太后慈母心肠，养育陛下多年，众口铄金，若是降罪处罚，陛下怕是会引来文人口诛笔伐……” 按照设定，这话只有殷诡和贵妃能听见，席同的木头表演忽略不计，楚清筠安静地给他斟酒，目光流转，似是将霍相的话听进了心里。 “慈母心肠？” 席同微笑，又突然横眉冷竖，这是楚清筠给殷诡设计的细节，此时殷诡已经隐隐有些醉意，渐渐显露喜怒无常的一面。 被席同这样表现出来，更像是bug了的机械，竟与楚清筠殊途同归，令人毛骨悚然。 “慈母又如何，孤是皇帝，孤想要尽孝，她还敢拒了不成？” 场外的陈小迪忍不住嗤笑出声，其他人也都被逗乐。 之前有人见席同长得帅，几乎是霸道总裁的模板，还暗中问过他怎么不出道，现在却是没人质疑了。 但凡看楚清筠演过一遍的人，就算是再拙劣的模仿，也不至于是这个鬼样子。 只有楚清筠凭借着强大的信念感，朝他投去倾慕的目光。 似乎不含爱意，更像是对权威的绝对服从，对暴力的绝对敬仰。 席同看向大监：“快去。” 霍相皱起眉头，看起来很不赞同，殿中其他臣子也表情凝重，作势要起来劝谏。 她单手搭在男人肘间，一手将酒樽递到他嘴边，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轻哄：“陛下，今日是您的庆功宴，叫那老虔婆过来，动也不能动，岂不是扫兴。” 这个说法拦住了执意抬人的帝王，也给他留了足够的面子，见殷诡不再动弹，群臣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柏维看不惯贵妃的做派，在后面冷冷哼了一声，小声嘟囔：“妖妃。” 席同屏着呼吸，紧张地盯住楚清筠的脸，后者刚刚的轻哄仿佛淬着蜜，让他呆愣在原地，忘了说词。 楚清筠没有出戏，推了推他，声音柔和：“陛下？” “在！我在！” 席同一个激灵将背挺起来，连忙又喝一杯酒，接着说台词：“贵妃说得有理，太后不能动，殷诘可是是生龙活虎，快把他请上来。” 说完，又灌了一杯酒。 大监退出殿外，又端着一个盒子进来，声音尖细，小心又恭敬：“陛下，反王在此。” 席同直接省略“面色悲切”，硬邦邦地朝殿下背台词：“爱妃名花倾国，殷诘这孩子素爱美人，就由你将吾弟请来，孤也恰好缺一个酒盏。” 殿下臣子都意识到皇帝开始醉了，面有惧色。 贵妃身体一僵，勉强笑笑：“陛下……” 殷诡：“快去！” 这段是何月最怕的一段，她集中精神，确认了一下他们提前架设的摄像机还在工作，然后紧紧地盯着楚清筠。 青年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半长的头发扎起，任谁看都是个男人，可当他进入镜头，双手规规矩矩地拢在小腹，低头轻声：“喏。”，没有人会不觉得他是一个身不由己，惊恐万分还不得不屈于强权的可怜角色美人。 而后，她僵硬地从软垫爬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步子规矩又小心地走到大监对面，双手刚刚接触木箱—— 身后响起男声：“直接拿。” 在听到这句话时，贵妃的双眼再次积蓄起泪水，手指颤抖，深吸一口气，掀开木箱的盖子。 哪怕做好了心里准备，在看到人头的一瞬间，她还是被吓得“啊！”了一声，手中的顶盖摔落在地。 其实箱子里还没有放入道具，但众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因为害怕而紧缩的瞳孔，瞬间僵直的身体。 而此时的恐惧还未消散，更大的未知的恐惧随之出现。 殿前失仪在北浔不算重罪，可她作为皇帝的宠妃，作出这种反应还是很不合适。 北浔民风开放，她在闺中时本与反王交好，后来被殷诡看上，强娶进宫，因为绝美的相貌被一路宠上贵妃之位。 只是她并不是各类神话故事中忠贞不渝的女子，野史中讲她其实倾慕殷诡，是个容易变心的人。 楚清筠给她的设定与很多其他影视剧中的红颜祸水不同，只是个和大多数人相似，在时代的洪流中挣扎求生的可怜人。 殷诡相貌名声都高于反王，出于正常人慕强的心理，她自然臣服于更强的皇帝。 所以看到装着反王人头的，楚清筠表现出的，更多的是对恐怖之物的恐惧和昔日友人身死的唏嘘。 如果说再有点别的，那就是兔死狐悲的感叹。 殷诘固然罪有应得，但帝王对兄弟之死毫无悲戚，甚至要将母亲抬上殿前，如果有一天，她这个宠妃出了错，岂不也是同样的下场。 比如现在。 她知道殷诡讨厌臣下喋喋不休地请罪，强自镇定，咬着牙根，忍住恐惧，从箱子里面拿出了那个人头。 转身后，随着节奏逐渐加快的音乐，转身，捧着人头，一步一步接近帝王，又绷着呼吸，一点点跪下—— 楚清筠加的台词并不多，细节动作却是无限拉长，朝臣、观众，都随着他的这几步心跳拉高，担心着殷诡会不会爆起杀人。 无论是现场，还是哪怕选手睡觉，都有人插科打诨的弹幕，此刻安安静静。 原文中，这些被浓缩成了几句话，下一步则是： “夫人献反王之首，帝噎嗫，抚之，邃号御弟，潸然泪下，半刻而止。 再见夫人，喜不自胜，顿掷人头，言泪中美人如雾下观花，命群臣嚎啕，以顾夫人容貌，不从者俱斩之。” 先是抱着反王的人头大哭，抬头时发现泪眼朦胧的状态看美人更漂亮，就命令臣子一同大哭，好以最好的状态观赏贵妃的美貌。 这一段算是殷诡的独角戏，第一遍时，楚清筠将这一段的喜怒无常和疯癫展现得淋漓尽致，把何月吓得半天没有缓过来。 席同见大家都沉浸在楚清筠的贵妃中，没有叫停的意思，无奈地摸了摸并不存在的人头，张嘴，发出AI故障的声音：“啊————” 这次，不知其他人，就连楚清筠这样自由入戏出戏的天才都被拉出来了。 明目后面的观众一边感叹将所有人拉进戏里的楚清筠演技果然厉害，一边因席同的捣乱哈哈大笑。 “席同。” 楚清筠一瞬间回到自己，蹙眉道：“你故意的？” 他在办结婚证的那天，就见识过席同伪装得衣冠楚楚的模样，怎么可能模仿不好他演过的角色？ “我不是。” 对面的男人哭丧着脸：“我不是专业的。” 楚清筠自然不信，但如果要继续责问，那就涉及到不能给观众说的事，只留给他一个冷淡的眼神。 席同心道不好，连忙站起来给演戏时憋出许多冷汗的楚清筠递水：“老板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怕我被你带入戏，万一走不出来怎么办。” 旁边几位无法入戏，只会傻看着的队员满头黑线：入戏哪有那么容易。 楚清筠的表情稍稍缓和，挥手赶人：“走开。” 席同垂头丧气地回到他幕后的位置，跟何月换班，等坐下后，忍不住摸了摸被楚清筠靠过的肩膀，和被吹过气的耳朵，红了红脸，低头偷笑。 这一幕被看直播的观众抓住，成了新的“席同暗恋楚清筠”的佐证。 另一边，何月回到场景内，呆呆地看着楚清筠：“猫哥，你真的是新人吗？我……我靠，你要是穿上我的衣服就绝了，太有电影感了，你不会是天才吧？” 其他人，哪怕是同样演技很好的邵然都有同样的疑问，他们甚至怀疑，楚清筠现在这么倒霉，说不定就是因为全用运气换了天赋 “就不能是努力的结果？” 楚清筠拒绝了她的马屁：“你节约哭喊的时间，也能练成这样。” 众人：“哈哈哈哈哈哈。” 何月愤愤：“是谁说你不记仇的！我错了，不应该那么丧气，行了吗？” 苏雅在旁边已经跃跃欲试，看楚清筠的眼神像是独孤求败穿越看到了西门吹雪，恨不得立刻推到她的戏份，跟楚清筠对戏。 连忙催促道：“快点，接着排练” 楚清筠矜持地点了点头：“继续。” ＊ 在场的众人都是经历过几场比赛拼到最后的，无论演技如何，理解能力都还算不错，两次排练，楚清筠分别扮演殷诡和贵妃，给了他们方向，大家为了能跟上思路，都带上剧本，不说表现完美，也算是中规中矩。 因为现在的第一目标是完善剧本，所以中间可以发挥的大段殷诡独角戏先保留不排，大家将重点放在了保证台词和对话的逻辑性和合理性上。 中间几次出现几位臣子都想要表现加戏，却撞在一起的情况，逗得众人哄笑，楚清筠想了想，把这段容易相撞的失误加工一下，放进了剧本里。 每次加一些什么内容，或者改动台词，都能引来观众的赞同或反对，这种剧本杀的形式也激发了观众们的创作欲望，常常争论起来。 直播间的观众们几乎是亲眼看着二组的剧本渐渐形成，渐渐完善。 到了第六天，一组完成的剧本也进行了初步排练，观众们将两边对比，竟意外地发现，二组的剧本一点不比一组差，还因为角色的适配度和大家一同打磨完成，二组的演绎高出一组一大截，甚至有场外的人考虑起，要不要在以后的艺术作品尝试这种创作方法。 观众们唯一遗憾的事，就是楚清筠在这阶段一直都是以打磨剧本为主，要么忙于帮助队友找到状态，要么只在对手戏沉浸，轮到古文中最精彩的独角戏，二组都默契地略过。 在一组每次排练都很完整，场外已经把周池排练的独角戏宣传了一波又一波，二组还是很沉得住气，从没有展现给观众。 节目组适时派出主持人带来零食慰问，同时安排每位选手依次进行后采，方便未来节目剪辑录播版本。 进行采访的不是那位熟悉的主持人，而是一直跟着他们的跟拍导演。 她大概是最了解这些选手的人了，跟二组的选手们的关系也不错。 楚清筠走进后采小屋，见她朝自己微笑，点头回应。 “首先要祝贺你带领的二组，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将剧本完成得如此优秀，你是怎么想出这样共同创作剧本的方式的呢？” 楚清筠回答得十分官方：“过奖，是大家努力的结果。” 对方嗤笑：“有必要这么生分吗，我要闹了。” 这是席同那次闹别扭被大家记住并广泛传播的梗，封闭排练的选手们不知道，但网上已经被玩开了。 楚清筠挑眉：“你想听实话？” 导演：“嗯，实话。” 楚清筠：“是被你们逼出的结果。” 50-60 第51章 喝醉 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 弹幕瞬间被逗笑. ——哈哈哈哈哈你说你惹他干嘛！ ——总有人因为小猫一时的可爱忘了他是疯批。 ——跟拍导演本来有一个这样结束的机会哈哈哈哈哈 ——好爽！早就等着有人当面怼节目组了！虽然其他选手的阴阳怪气也很爽，但还是当面说出来最快乐！ …… 跟拍导演因他的过度直白一愣，但看青年面色如常，随即意识到他说的是节目组，而不是她，不由笑了笑，没有顺着继续向下说，转而道：“无论如何，二组顽强的信念还是让观众们受到了很大的鼓舞，我们看到网上很多还处于迷茫阶段的学生都说，被你们感染，获得了面对困难的信心和决心。” 楚清筠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一点。 跟拍导演：“是真的。” “我确实没想到……。” 青年转向摄像头，歪头笑了笑：“这是意外之喜，很荣幸能给大家带来正面的影响，这也是我作为演员，对自己的期待。” 观众：！！！ 这样温和阳光的笑容鲜少出现在楚清筠脸上，何况还是对着他们。 粉丝纷纷截图，还有人忍不住因为他的话心生好感。 ——呜呜小猫笑起来可爱死了，怎么会有人无论什么表情都这么漂亮啊！ ——这可是WD联合几个公司发疯一样防爆的美貌！ ——我真的好感动，之前看楚清筠，一直觉得他应该是个非常自我的人，很欣赏但总是觉得这样的人，应该也不会那么在乎观众，没想到他面对镜头这么谦虚。 ——小猫就是那种嘴硬心软类型呀！一开始就是被他的傲娇吸引入坑的。 ——导演可不可以问问我最期待的独角戏啊，最想看的一段没看到，二组到现在也没有穿戏服排练，我真的好急好想看。 …… 就像是知道观众关心什么，跟拍导演随即道：“说到观众，我先问一个观众都关心的问题，我们一直在看你们的排练，到现在为止，二组还没有一次完整的彩排，最重要的殷诡独角戏部分，也一直没见你排练，可以知道是原因吗，难道是战术？” 楚清筠想了想：“算是吧，毕竟是根据即兴创造的剧本，我们想要给大家留一点惊喜。” 引得所有人抓心挠肝的结果，就这么简单？ 这个问题引得之前在直播间潜水的人陆续出现。 ——说是为了观众，其实就是为了让大众评委能惊喜，得分高一点吧，太功利了。 ——这是比赛，不为了赢，难道要把冠军拱手让人吗？ ——我之前猜到这个理由了，毕竟一组到现在也没有一次完整的彩排，两组的战术都差不多，只是二组更能藏而已。 ——二组粉丝太能捧了吧，他说你们就信？说不定就是写不出来了，殷诡发疯占了古文一半，所谓的独角戏也不是不需要其他人配合，他到现在都没有排，难道要最后三天全部排完吗？ ——我听说最后三天的画面执导是保密静音直播，只直播选手生活，不播放正式排练画面，估计节目组也是怕现在的观众太多，比赛就没有悬念了。 ——虽然很喜欢二组的人，但还是觉得一组胜利的几率大一点，一组的问题是演员不熟剧本，但还有四天时间练习，二组的剧本可还是零碎的。 …… 弹幕在讨论的时候，楚清筠仿佛也获得了隔空看弹幕的能力，直接回答了弹幕的质疑：“也是因为……北浔文宣帝很特殊，我很担心达不到他的疯狂。” 跟拍导演瞪大眼睛：“达不到？” 她全程跟拍二组，亲眼看着楚清筠演出的喜怒无常和变态，进入状态后，就连他的队友都会担心他的精神状况，楚清筠说什么？达不到殷诡的疯狂？ 无法想象他眼中的疯狂到底有多疯。 不过唱衰二组的人没想这么多，他们没看过二组彩排，只是过来听采访的，听到楚清筠的话，都兴奋起来，好像猜测已经得到了佐证，对支持者说起风凉话。 没过多久，就有营销号搬运这一段，大肆宣传楚清筠“对饰演殷诡没有信心，难以再续演技神话”，把粉丝们气得够呛。 后采室的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又回答了关于这次比赛的问题，讲了一下对其他队员的评价，跟拍导演提出最后一个问题：“《演技巅峰》的录制就快要结束了，可不可以跟大家讲讲离开节目组以后的规划。” 这个问题是所有选手都要回答的，邵然回答的是官方的“继续拍戏，为大家带来更多更好的作品。”，很多有话题有实力的素人，比如陈小迪、何月，早就在放假那天得到了很多公司的橄榄枝，含糊地说着以后还会留在荧幕，也有成绩不太好的素人打算将这次比赛当作一个美好的回忆，未必会真的做演员。 他们的回答，都在观众的预料之中，只有楚清筠，让他们很是好奇。 如果赢了，作为冠军，自然是参演《往来成古今》，成为单元主角，还有翻身机会。 可要是输了呢？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留在WD，可WD的疯劲儿大家已经深切地感受到了，周家对楚清筠不管不问的态度也是全网皆知，节目结束后，没有直播摄像头的保护，该会有多危险！ 观众并不了解楚清筠现在的高人气代表什么，他们只知道在众目睽睽下都有人敢随便欺负他，结合楚清筠说过的“没有退路”，稍微想象一下他未来的处境，想起他对演戏的热爱，就觉得绝望。 身后就是万丈深渊，怪不得楚清筠这么想赢。 镜头中，楚清筠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第一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花时间想了想：“离开之后……继续生活吧。” 他说得含糊，给了观众更多的想象空间。 “未来的事都不确定，我更希望过好现在，赢得比赛。” 一如既往的自负又悲观。 猜测着楚清筠这样矛盾的性格是如何养成的，观众忍不住更加心疼。 采访结束后，楚清筠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眼就看到等在门口的席同。 他靠在门边，眉头紧锁，盯着空中不存在的一点沉思，像是在回忆什么不好的事情，又像是发呆。 楚清筠愿意相信系统只是一团代码，很大的原因就是他就像个靠指令行动的机器，开心就笑，难过就哭，担心时的表情就是担心，对楚清筠的欣赏和倾慕也从来不加演示，情绪转换时，表情也跟着转换，不像正常人类会隐藏情绪和复杂心事。 这也是观众总是说他精神不太正常，也很少怀疑他和楚清筠的真正关系的原因。 就像观众很少在楚清筠脸上见到真心的笑，楚清筠也没怎么看过席同露出这样复杂又富有人性的表情。 等他走近，对方才回过神来，脸上又切换回了面对他时标准的开朗又殷切的笑容：“老板，你完事了，我们去吃晚饭吧，其他人早就过去了。” 楚清筠点头，跟他并排走了几步，像是随意提起搬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席同没反应过来：“嗯？什么？” “刚才我采访的时候，” 楚清筠扭头轻笑，看起来有那么几分关心：“我看你不太开心。” 观众见楚清筠竟然关心起席同，忍不住大呼好甜。 当事人则心头一紧，僵硬地咽了下口水。 席同不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楚清筠的统，也能排进前三，他太了解当自家宿主态度突然变好，戴上客气的假面意味着什么。 他又被怀疑了。 真聪明，真可爱，又好让人心疼，要不是经历得太多，一个只有十八年记忆的男孩怎么有这么高的心防。 如果他真的能像给观众展现的人设那样单纯直白就好了，可转念一想，更聪明就代表着更大的生存机会，单纯善良就能得到一切只是童话故事，连周池这种“锦鲤体质”都不信。 楚清筠余光看见男人宕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只机械地重复走路的姿势，不由蹙眉，抬手将胸前的麦克关了。 他加密通话的次数跟其他选手比算少的，观众想着可能接下来的通话涉及席同这个非公众人物的隐私，并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 “宿主，我只是有点难过。” 席同神情低落：“您说继续生活……是不想继续逐梦娱乐圈了吗？如果您最后没有走上原著结局，我就没有业绩了。” 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楚清筠。 席同总是把他的意图猜得一点不差，他不信对方看不出他刚刚那句含糊的回答是故意的。 席同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将眉头蹙成担忧的形状。 “这不一样，根据主系统的计算，您任务失败，放弃生命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五十……您说好好生活，是有过放弃生活的想法吗？” 楚清筠一愣。 这是他从醒来后就一直逃避，却怎么也逃不开的问题。 穿书者留下的病。 他按时吃药，尽量让演戏填满生活，不去回忆那些会引起痛苦的事，除了即兴表演那次被母亲的摇篮曲刺激到，还没有犯过病。 可第一次发病那晚，如脱缰野马般不受控制疯长的厌世念头还是将他吓到了，他当时幻想出了一个具体的“穿书者”，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能输给穿书者，不能输给周池，才渐渐回神…… 如果那时意志稍微不那么坚定，如果他真的因为母亲失踪的难过顺从了那些念头，他说不定真的会有危险。 “你的意思是……” 他皱眉：“按照你们的计算，我会输给穿书者留下的病？” 席同连忙摇头：“不是的，主系统只有原著数据，没有您的数据，我刚刚重算了几遍，宿主您百分之一百会成功，只是想到您有过那种念头，我就觉得心疼。” 所以席同刚才那样是在计算？人的思考，确实也能用机器的计算解释。 “用不着心疼。” 他无趣地收回投向席同的视线：“谁都会有逃避的想法，但只有懦夫和废物才会真的那样做。”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让我认输的人。” “嗯！” 席同呲牙笑开，专注地看着他的侧脸，像是有浓烈的感情自胸口向外迸发：“我知道！您一定会赢。” * 晚上吃饭时，其他的选手不知从哪听到“楚清筠对饰演殷诡没有信心”的消息，看着楚清筠，几次欲言又止。 何月作为节目里“第一个敲开他心门”的人，被队友们推出来提问：“猫哥，那个……咱们缺的那部分剧本……” 楚清筠抬眼，她声音一顿，立即将其他人卖了：“我是相信你的，都是他们不知道在哪听说你心里没底，想让我问问你我们空着的那段剧本什么时候补齐。” 楚清筠：“不是胡说，我没底。” 青年嘴角挂着讽笑，完全不像没底的样子。 每次楚清筠开玩笑，都会让另一位当事人有种被鄙视智商的羞耻感。 周围几人忍不住偷笑。 何月憋气：“你够了……又不是我传的，我是他们推出来的替罪羊！” 等大家闹够了，楚清筠认真起来，道：“我之前写了几版出来，但……都不太满意，还需要再考虑一下怎么表现。” 队友们这几天被楚清筠看着排练，剧本改了一遍又一遍，自是知道他的认真和对自己严格的态度，听他这样说，知道剧本肯定已经没什么问题，心里都有了底。 “那……明天可以出来吗？” 柏维对楚清筠的信任程度不像其他人那么稳固，见众人就要这么算了，忍不住继续催：“其实我们不是担心你，你背剧本和入戏都快，但我们不行，我主要是担心到时候有需要我们配合的戏份，如果等江导来了剧本才完成，我怕耽误时间。” 柏维汤景一等人虽然没有邵然和苏雅随机应对的经验，但这些天创作剧本，已经有了理解角色，自行设计和反应的能力，而且一般影视剧中，剧本也不会细致到写明每一个配角在非镜头中心应该是什么反应，通常是导演要求或者演员根据角色自己设计。 观众觉得他是在自谦，但队友们都明白，他还是不信任楚清筠能完成。 陈小迪和宋旭阳的表情都不太好看，何月本以为柏维和那位排名最后的选手撺掇她提问是开玩笑，意识到自己被当枪使了之后，也不满起来。 大家明明早就商量好了先把这段藏着掖着，等最后三天再补齐，他们突然着什么急？ 一直低头吃饭，从头到尾没参与讨论的邵然突然抬头：“柏维，你是不是听到了关于一组的消息？” 柏维愣住，见队友们的表情逐渐不对劲，连忙解释：“我意外听到的，采访的时候有人说一组的进度比我们快，剧本也更有趣，我，我就有点急了。” 他转向楚清筠：“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就算江导来了再补剧本我也没意见，就，就是对自己不太有信心。” 他解释后，再看队友们一脸看傻子的眼神，渐渐意识到哪里不对。 关于最重要的一部分不公开给直播观众的决定，是大家一起偷偷约好的，评委是观众，如果过早地将所有内容全拿出来，势必会减少一些期待感，他原本是认同的，可采访等待时，他身后的工作人员将一组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好像能够碾压他们，他就忍不住了。 排名最后的那位也连忙撇清关系：“我是拿菜的时候人很多，意外听到的，说楚哥采访的时候表明还没想好怎么演，咱们组要输。” 观众：？？ 这些意外也太巧了吧？ 只说了一句话的邵然继续低头吃饭，其他人面面相觑，内心都忍不住有些焦虑。 选楚清筠时，他们都做好了赢不了的准备，但后面节目组又是道歉，出面保证节目的公正，又是选观众做评委，再加上楚清筠真的很有信心，带着他们将剧本排得越来越优秀，让他们觉得还是有很大的赢面。 可柏维他们遇到的巧合一秒钟将他们从幻想拉回了现实，如果不是邵然故意提问，柏维肯定不会主动说他算是打探消息的“意外听到”，他们这段时间共患难建立起的信任和友谊，说不定真的会因楚清筠补全剧本的速度产生嫌隙。 看来……还是要做好无论怎么努力，都赢不了的可能。 不少观众也渐渐明白过来，但迫于没有证据，全是猜想，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都只能把委屈咽回去。 弹幕忍不住吐槽，虽然二组本组给他们带来的影响是正面的，但二组的遭遇已经快把他们气出高血压了。 楚清筠慢吞吞地吃完手里的鸡蛋羹，突然开口，打断了几人的沉默：“席同，拿我的生活分跟导演换点酒，要好喝一点，还容易醉的。” 队友：？ 这是被伤到了心，要自暴自弃了？ 陈小迪担心道：“哥，你……不要太有压力了，我们不赢也没关系的。” 一抬头，楚清筠的嫌弃已经写在脸上。 席同替他开口：“北浔殷诡，好酒后杀人。” 剧本中缺的那部分，说直白点，就是殷诡发酒疯。 “我在想……无论他是借酒装疯达到自己的目的，还是本就暴虐荒淫因为这次酒宴彻底发疯，想要疯得合理，总得先体会一下醉是什么感觉。” 陈小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哥你是要靠喝酒寻找灵感？就像很多艺术家那样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才能创作？” “这倒不是。” 楚清筠语气冷淡，看起来不愿意多说。 其他人却是反应过来，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宋旭阳知道楚清筠记忆有损，想到这人心智才只有十几岁，首先绷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可能是从来没喝过酒。” 喝酒不是什么好事，但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但凡参加过大学的聚会，没喝过酒的少之又少，楚清筠总是因为过强的实力和似乎永远不会服输的心态，在这群同龄人中显得心智成熟，甚至成为大家依赖的对象。 可一想到他演了好几天让队友们都觉得害怕的变态醉鬼，实际却像个乖小孩一样，从来没喝过酒，从不知道喝醉的感觉，实在是忍不住想笑。 好像回到他刚从医院回节目组那天，看到他因为何月一句“不讨厌”，那得意单纯的笑。 其他人也跟着笑出声，还在生气担心的观众被他们的没心没肺气笑，也被稍稍安抚，跟着嘲笑楚清筠。 楚清筠皱眉：“我喝过。” 宋旭阳：“什么时候？喝的什么？” “高中毕业，一瓶盖鸡尾……” 青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被套话，少见地露出孩子气的羞恼，冷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放下吃完勺子和碗，一股脑推到邵然面前：“给我扔了。” 然后站起来，留下一句“明天中午会把剧本给你们”，然后带着席同，头也不回地离开食堂。 “那种东西又难喝，又会让人失去意识，失去意识就代表着未知和危险，我没喝过不是很正常？” 回去的路上，楚清筠还在生气，有理有据地跟席同和摄像头讲明原因。 后者跟在他身后，看起来比那些队友还乐见其成，看着他的后脑勺，一脸傻笑，哄小孩一样连连点头：“对！有道理！” 楚清筠渐渐感觉到不对，猛地停下脚步，回头。 席同凭借过去多次变脸的经验，瞬间切换成认真严肃的表情：“饮酒有害健康，过量饮酒会增加肝脏负担，损伤心肌，损害免疫细胞，诱发大脑萎缩，造成男性不育，不喝才是最聪明的。” 他兴冲冲说完，却发现楚清筠的表情并没有变好，连忙找补：“当然，那是过量，少喝个一次两次没关系，而且你还是为了正事，就算喝了也是最聪明的” 青年终于满意，扬了扬下巴：“走吧。” 粉丝也非常满意，在弹幕上兴奋嚎叫后，把这段楚清筠自认为的黑历史一帧帧截图保存。 * 半小时后，二组的练习室里，席同拎着几个像极了果汁的瓶子放到楚清筠面前的小桌子上。 小桌子每个练习室都有，本是留给表演老师准备的，小小一个，只能放下一个人的胳膊，席同又搬了个凳子，坐到他的对面。 为了不打扰其他选手和丢人，楚清筠特意选择了练习室，然后让直播间开了实名筛选，暂时取消了未成年人和非实名账号的观看权限。 楚清筠倒出一杯，轻轻闻了闻，只闻到若隐若无的一点点酒精味，将信将疑：“这个会有用？” “这个度数很高的，我选这个是因为它喝起来最像果汁。” 席同把其他几瓶藏到身后，只给他留了一瓶，提醒道：“一点点喝，喝到微醺就能有醉的感觉了，一次喝太多，容易直接不省人事。” 楚清筠点头，确认自己面对着镜子，又让席同去把支好的摄像头打开，方便他能随时观察以及复盘自己的状态。 “我看过很多人喝酒后丑态百出。” 他有些紧张，抬头对席同道：“如果我酒品不好，或者口无遮拦，你要制止我。” 席同也跟着紧张起来，仿佛肩负了重要使命：“你相信我！” 弹幕已经快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啊！二十多的人了为什么要像偷家长酒喝的高中生一样郑重其事的啊！ ——小助理在被压迫两个月后，终于靠着喝酒的经验得到了翻身的机会哈哈哈。 ——楚清筠是怎么做到同时像心机深沉的大人和不谙世事的小朋友的，我要被他的反应笑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拆炸/弹！ ——哈哈哈哈笑死了，队友都在门外偷听，他们在打赌小猫是哪种醉。 ——二组氛围真的好，还好柏维他们没有受到影像，要是真的吵起来我真的会难过死！ ——天啊，我也被影响得紧张了，比我当初自己喝酒紧张一万倍！ ——提醒大家尽量少喝，最好不喝，记住小助理说的喝酒危害！ …… 镜头中，楚清筠因为席同对果汁酒度数的“危言耸听”，只小小抿了一口，入口是果汁的甜香，没什么酒精的味道，并不讨厌。 看他又抿了一口，担心他挑食的席同也松了口气，在旁边絮絮叨叨：“老板，慢点喝，喝一点吃点蛋糕，不然胃疼……” 被终于不紧张的楚清筠不满打断：“把我当小孩？” 席同短暂的翻身做主人阶段结束，老实闭嘴：“不敢。” 楚清筠让他挪到左手边，自己则对着镜子，按照席同要求的，两口酒，一口小蛋糕，像是在与镜子中的自己对饮。 而席同坐在旁边，只占了桌子的一小角，撑着脸，专注地盯着一脸认真观察自己喝酒状态的楚清筠。 一时间，练习室里静悄悄的，只有酒杯被轻轻放在桌上的碰撞声。 楚清筠对自己的酒量不了解，也不会喝酒，自然不会像互相侃大山的酒友有来有往，也不会像小酌几杯放松一下的成年人，喝一点等一会儿，享受醉意渐渐上头。 他带着感受醉意的目的性，观察着自己的脸，喝得一口接一口，可一直没感受到所谓“微醺的兴奋和飘飘然”。 席同眼睁睁看着他灌了半瓶下去，伸手拦住：“行了老板，够多了，你还没喝出感觉吗？” 楚清筠酒杯被夺走，低头看了一会儿自己空荡荡的手，抬头看向席同：“没有，我的脸都没红。” 但这不能作为唯一的参考，楚清筠本来就不是脸红体质，他演小伟时，脸红是因为痛苦产生的窒息反应，演月如时，是按着第一次的经验，通过人为憋气把脸颊憋红，除那两次，还真没有什么脸红的时候。 席同摇了摇头，不肯把酒杯还他：“那你再感觉一下，头晕吗，你是第一次喝酒，按理说该有感觉了啊。” 楚清筠顿了顿：“可能是身体比较能适应。” 他心中不快。 自己是第一次喝酒，可谁知道穿书者有没有拿他健康的身体做过什么？ 增加肝脏负担，损伤心肌，损害免疫细胞，诱发大脑萎缩，造成男性不育……说不定还丑态百出，被哪个他不认识的陌生人录下来，会在他事业有成的时候出面威胁！ 该死的穿书者，该死的陌生人，该死的酒精。 “老板，老板？” 耳边是席同聒噪的声音，两根手指在面前拼命摇晃：“你刚才喝的太猛了，是不是已经醉了？这是几？” 楚清筠因他的质疑和冒失微微蹙眉，看起来没什么醉意：“二。” 席同、本来是偷看，但已经明目张胆地打开门围观队友和观众都松了一口气。 楚清筠喝得太急，如果酒量不好，说不定会醉得难受，还是像席同说得，微醺感受一下比较好。 “半瓶果汁酒对酒量好的人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何月在一旁小声跟其他人道：“应该是没醉。” 席同于楚清筠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对，半晌，突然一拍大腿：“糟了！如果是平常，我伸手问他几，他要么不理我，要么应该说我有病！他刚才回答了！” 话音刚落，面前的青年桃花眼慢慢一眨，就有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而本人还是那个无比正常，带着点疑惑的模样：“什么意思？” 席同：！！！ 楚清筠后知后觉地摸了一把脸颊，低头看看手上湿凉的泪水，思考了一会儿，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然后睁眼，自言自语道：“醉了啊……” 怎么会有人醉了跟醒着一个样，楚清筠一直保持机械的动作喝了大半天，说不定早在第几口时就已经上头了。 众人苦笑不得，席同从怀里掏出纸巾，给楚清筠擦去眼泪，可后者的眼睛像是开了闸，擦了一遍，还有新的落下，脸还没红，眼睛已经红了。 只是本人似乎没有意识到，歪了歪头：“我醉了吗？” 系统指着门口那群偷看的：“你看看他们？” 青年转头看过去，又转回来，完全没有把人撵走的意思：“看完了。” 席同郑重点头：“你确实醉了。” 大家猜了很多他喝醉后可能有的反应，谁都没有想到，结果会这么戏剧性。 如果不是因为楚清筠还没有在非表演时流过眼泪，他们甚至会以为他是在装醉。 队友们见他醉了，大摇大摆围过来，新奇地看着乖乖坐在椅子上，反应迟钝的青年，都忍不住发笑。 何月：“原来猫哥喝醉了是泪失禁类型的。” 邵然：“清筠，你现在什么感觉？” 宋旭阳则拿起酒瓶，去看那酒有多少度。 “这酒量，也就一杯倒。” “很不清醒，不舒服。”楚清筠扶着额头，突然脱口而出。 大家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邵然的问题。 青年抹去脸上碍事的眼泪，认真思考：“他为什么……殷诡，我为什么要喝酒？” 见楚清筠竟然还能想起一开始喝酒的目的，大家都忍不住笑。 “你到底醉到什么程度，还能认清我们吗？” “废话。” 楚清筠不满地抬头，指着练习室的角落：“你们吵死了，都去那里坐着，系……席同，摄像机拿过来，跟着我拍。” 这一段说得逻辑清晰，语调也没有问题，但就是和平常的他很不一样，行动间和说话都带着稚气，配上停不下的眼泪，让人莫名心软。 队友们嘻嘻哈哈地到他指定的位置席地而坐，而席同也听话拿起了摄像机，扛在肩膀上。 观众见镜头被席同的背影挡住，吵着要看席同视角，好在跟拍的摄像大哥很机灵，快步到楚清筠的另一边，让观众能看清他的一举一动。 就像是复刻了长春宴中的场景，近处的观众，不远不近的观众，还有第四堵墙外，远处的观众。 楚清筠站起来，朝镜子处走，众所周知，喝醉的人是不能走直线的，青年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半路突然停住，两边都是黑洞洞的摄像头，他一时没分清，向右看去。 镜头怼脸，观众隔空与楚清筠对视，看出了他那双已经不太清醒的眼睛正在努力醒神，也看见他眼下无声无息浸出滚落的泪水：“席同，我有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吗？” 耳边是对方沉重的回答，席同从他流泪开始，就一直沉着脸，队友们嘻嘻哈哈过来围观时，都没跟着一起笑。 “没有。” 楚清筠：“那……有说什么不合适的话吗？” 席同：“没有。” 青年松了一口气，一路走到镜子前，单手扶着镜子，左右转头，观察着自己的样子：“确实醉了，瞳孔……涣散，但是还有意识，能分辨信息，只是反应很慢，还容易出错。” 很多观众比较能够共情，看到他落泪，不知为什么也跟着难受，更多的人和远处的队友则笑得前仰后合。 每个人喝醉后的表现都不一样，但楚清筠实在是太特别了，在熟悉他的人看来，他的某些动作是平时绝对不可能出现的，现在已经醉得快断片了，可仔细想想他的话，又特别有条理，好像将灵魂已经从喝醉的身体中抽出，就像镇定自若的平淡表情与接连不断的眼泪，二者各干各的。 楚清筠没听到队友的笑声，他静静看着镜子里不断落泪的青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后扎起的头发，又抹掉脸上的眼泪：“不清醒……代表着危险，为什么还要喝？逃避现实吗？” 看直播的观众不乏一些酒鬼，听到他这么说，被扎了一下心，尴尬地在弹幕反驳：“就不能是喜欢喝吗！” “思之往昔，掩面低泣……抚膺嚎啕，哀呼心痛……他很痛苦。” 说完之后，又低头反应：“母亲和亲弟弟背叛，肯定痛苦，真是废话。” 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怪异的可爱，队友看着好笑，就连存在感不强的摄像大哥忍不住发出笑声。 楚清筠似乎站得有些晕，扶着镜子慢慢坐下，摄像转动摄像头，席同也扛着摄像头，跟着蹲下。 这回他分清了哪个是席同，又叫了他一声。 席同：“老板，我在。” 楚清筠：“我没有说不该说的话吧？” 席同：“没有。” 青年松了口气，双手抱膝，继续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 这个动作对男性来说并不那么容易，但他有些舞蹈基础，足够柔软，又足够瘦，这样坐着时，虽不似小骨架女孩那样小小一团，却也不显大。 “不止背叛，可能……还有压抑，殷诡作为前朝皇子，被东冉囚禁，受了五年欺辱，野史说……冰天雪地，裸身……” 他似乎想起摄像头的存在，及时住嘴，看向一旁的席同：“我为什么要猜他是怎么想的，我只是想感受一下喝醉，应该想自己的感受，对吧。” 席同没有回答，他似乎也没有想要得到答案，只是将头转回来，笃定道：“我什么感觉……哦，刚刚说过了。” “酒精会把情绪放大，他喝醉了，也收不住情绪吗，所以才……” 席同在一旁道：“老板，你不舒服的话，要去休息吗？” 楚清筠不应，又擦了一次眼泪，吸了吸鼻子：“我不能再喝酒了，我妈她……，不对，不能乱说话。” “席同，” 他说：“我能相信你吗？” 席同哽咽：“老板，我不会骗你。” 他不说还好，这句话一出，一直绷得紧紧的，没什么表情的青年紧抿嘴唇，矜起鼻子，眼泪断线般紧跟着落下，如果刚刚那一滴一滴是溪水，那现在就是决堤的洪水，分离的灵魂重新回到身体里，他大概意识到自己哭了，为了不被人看到难看的表情，连忙举起双手捂住脸，小声啜泣。 像是被施了魔法，从他灵魂回归的那一刻，轻松的气氛就凝滞了，取而代之的是瞬间充斥空间的悲伤。 队友们的笑容僵在脸上，直播间的观众也被他这突然的转变打得措手不及，发出一片片的问号。 正在队友纠结着要不要上前安慰时，哭声戛然而止，楚清筠再次抬头，一个深呼吸后，重新看向镜子中那个双眼红得像只小兔子的青年，翘了翘嘴角。 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楚清筠嗤笑：“还挺好看的。” 这个画面有些滑稽，可惜现场已经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那……席同。” 他扭头，看向席同时，难以维持刚刚的笑容，表情在痛苦和微笑中闪动切换，最后维持在一个中间值，因为强忍着眼泪，显得这个表情岌岌可危，不知什么时候会被痛苦冲开，双手捂住心脏的位置，手指微微颤抖。 就像原文中殷诡那般“抚膺”，只是没有嚎啕，反而仪态端正，挑不出一丝错来。 “我……没有做不合适的事吧？” 席同放下摄像头，露出并不比楚清筠好多少，通红的双眼，将手掌盖在楚清筠脸上，心中一百个后悔，恨死了明知自家宿主一直绷着那根名为痛苦的弦，还让他碰酒的自己。 这人总是那样张扬强大，就连他都会忍不住忘了按照记忆算，对方还是个十七岁的大孩子。 任何一个人知道他经历的狂风骤雨，都会疑惑这株峭壁上生长的小树，是怎么做到仍旧绿意盎然，倔强又骄傲地生长的。 他的十七岁，面对的是消失的四年，母亲失踪，身体的疾病和来自全世界的恶意。 该死的小说，该死的周家，该死的周池。 要是他生活在普通的家庭就好了，十七岁的男孩，大概会生活在父母的关爱中，因考上理想的大学被亲戚朋友祝贺，有母亲早早为他收拾行李，担心嘱咐，有父亲带他喝酒吹牛，即使喝醉，也该是大吵大闹没心没肺地撒酒疯，虽然丢脸，却不用像现在这样强忍着痛苦，逼自己理智。 宿主明天醒来，要是知道他没绷住，怕是要气坏了。 席同的手很大，足够遮住楚清筠的五官，掩盖所有的表情。 湿意侵染手心，他眼眶通红，忍着懊悔，低声回答：“没有，都很合适。” 第52章 决赛 楚清筠喝醉一场，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队友们发现大事不好，生怕楚清筠醒酒后难堪，纷纷找理由离开。 而弹幕在短暂的沉默后，忍不住开始心疼。 哪怕选手们都将楚清筠的反应解释为喝醉了的泪失禁体质，观众们还是会忍不住将他的眼泪和现实联想到一起。 青年被公开的那部分经历，仅仅是听着就让人血压飙升，何况是承受着这接二连三厄运的当事人，只是他一直以平常的状态示人，还从未对外展现过自己的柔弱。 观众们联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更加讨厌周池了，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积蓄的不满情绪渐渐满溢，等待着爆炸的一天。 楚清筠一直把脸埋在席同手上，不知是哭累还是醉倒了，总之，等席同移开手，他已经睡着了，形状好看的眉头微微蹙着，看起来心事重重。 席同将他打横抱起，动作轻松得像是捧起一张纸片，一路把他抱回宿舍，在大家沉默的目光中给他塞进被子里，询问有经验的两位女选手后，用毛巾沾了凉水，给他冰敷眼睛。 ——其实这么一看，小助理不在小猫面前时还是正常的，他真的好喜欢他啊。 ——好心疼猫猫，我听到他想妈妈了，但是看到他醉成这样还绷着怕毁形象又好想笑。 ——该说不愧是他吗，开始期待明天小猫的表情了。 …… 如粉丝所料，楚清筠凌晨醒来时显然记得一切，他周身气氛沉重，拿过摄像机，一言不发地看起了昨晚的录像，面色沉沉，看不出情绪。 席同听见他的声音就醒了，一路沉默着跟到会议室，眼巴巴地看着，不敢说话。 一时间，会议室全是他昨晚趴在席同怀里呜呜的哭声。 两遍结束，楚清筠拿过笔记本电脑，想了想，又将其放下，拿出已经被翻到破旧起边的剧本，又重新读了一遍，闷头开始写。 席同抓住他翻页的间隙，怯生生地开口“老板，不好意思……我没注意，让你喝多了。” 楚清筠瞥他一眼：“不用，跟你没关系。” 他醉得没有一点征兆，如果不是有记忆，自己都未必能看出来。 “那您……”席同一个没忍住，说出了两人私下里才会讲的敬语，好在凌晨时看直播的观众不多，暂时还没有人注意。 “头疼吗？或者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楚清筠闻言放下笔，转头看向他，皱着眉头思考一阵，又收回眼神，低头继续。 席同一头雾水：？ 过了半晌，楚清筠才重新放下笔：“以后酒精也列入黑名单，我不会再喝了。” 说完，又懊恼地转回去，像是在跟自己生气。 可爱可爱可爱。 席同抿了抿嘴唇，捂着心脏，强忍的激动笑意和担心心疼混杂在一起，看着怪异非常。 同时十分想夺过摄像的装备把这一幕拍下来，想到这样做的后果，才堪堪停下，想了想，站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地给他轻揉太阳穴。 早上，队友们叫楚清筠不在宿舍也不在食堂，都默契地没有去找，聚集在练习室钻研剧本。 直到临近中午，楚清筠和搬着厚厚一沓剧本的席同走进练习室，二话不说，把剧本分别扔给队友。 大家没有提昨晚的事，以为楚清筠只是将缺失部分补上，再把之前的改动整合，笑着接过后，简单翻来看看，可看着看着，表情渐渐转为严肃、惊诧……然后抬头，意外地看向楚清筠。 “你……胆子也太大了。” 邵然边看边摇了摇头，随即又翻回前面，反复阅读。 苏雅看着新剧本，两眼放光：“我觉得很好，之前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背书，没什么戏剧性，这样一来……” 她向楚清筠投去欣赏的目光：“早知道一开始就该让你喝一次酒的。” 楚清筠刚刚被夸得缓和几分的脸立即垮了下来。 何月咳了咳，忍着笑举手：“我同意，如果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本子，我绝对不会像前几天那样没法入戏。” 观众：？？？ 改了哪里你们倒是说啊？ 然而选手们都瞒得紧紧的，楚清筠见大家对新剧本都没有异议，直接道：“很多台词有改动，你们先背台词，休息休息，等江导过来再排。” 众人默契地在摄像大哥转去拍摄剧本时将剧本倒扣，问就是“这是我们的底牌”，让本来看多了排练，对剧情没那么关注的观众都好奇拉满。 第七天，大家干脆没提剧本，有商有量地把场景布置好。 第八天，江导如约而至，节目组关闭了全景摄像头，主视角只留江导认真看剧本的脸。 看完之后，他脸上完全没有出现大家期待的兴奋或不满的明显神色，面色复杂。 “这是……你写的？” 楚清筠：“是大家一起写的。” 其余人连忙撇清关系：“不是我们，那段是他写的。” 江导大笑几声：“你是真不怕挨骂。” 挨骂？ 观众本以为楚清筠的剧本是出乎意料的好，听江导这样说，又不确定了。 原本希望节目组采访能将剧本内容探出来，没想到节目组一捣乱，直接让楚清筠将剧本大改，口风比之前更严了！ 而一组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的风声，也学着二组拉着编剧连夜大改，开始隐瞒。 方卓导演出现时，看到剧本与之前排练的版本不同，也露出来和江导差不多的表情。 这次观众更加懵了。 他们本来以为楚清筠必输无疑，后来渐渐对二组生出希望，没想到一次修改后，谁都猜不出哪组胜率更高，悬疑和期待直接拉满。 决赛当日，导演看着观看人数一点点上升，到了他从前幻想成功都没有达到的流量，感叹一声，盯着屏幕上，引起这种场面的楚清筠。 “如果这个节目没有周池，他绝对会赢得冠军。” “没有周池，他也没有那么大的热度。” 制作人安慰他：“有他这样的野心，只要不死，总能爬上来，先想想你我今天之后怎么收场吧。” …… 导播室愁云惨淡，场外却热闹非常。 从网上报名筛选的五百位评委很给面子，主持人出场时，没等领掌员使力，全都兴奋地鼓起了掌。 镜头扫过时，直播观众看到了几乎涵盖各个年龄段的各性别观众，当然，还是年轻观众更多一点。 有弹幕发现前排坐的几位格外眼熟，有一部分是出名的历史博主，甚至还有一位教授！ ——哈哈哈哈哈哈节目组疯了吗？把廖教授和枕雨、普通历史生这群博主请过来看临时剧本，是想创死他们吗？ ——我看到了谁？枕雨和穿越北浔！反殷派和护殷派的历史性会晤！他们坐得好近！ ——至少从侧面说明了节目组这次有认真选评委，看过枕雨跟评论区护殷派连吵72小时的大戏，我能保证，观众水平绝对可以。 ——哈哈哈怀疑她不会给任何一组投票，两组的剧本应该都是偏向美化的。 ——为什么最前排是空着的，除了四位导演，还有比教授他们更值得坐在第一排的人吗？ …… 台上，主持人说了开场词，将四位导演迎上场，然后向旁边挪了几步，首先将选手们请了上来。 所有的选手早在准备时间过了一半就拍好定妆照，观众都很熟悉，但两组选手都是第一次看到对方的扮相。 每人三套衣服，一组很多选手在选定服装时，在内心埋怨过造型师不肯选最华丽的服装，只有周池可以凭借咖位自己选择。 可一看二组的装扮，立即傻眼了，他们跟二组的衣服明明差不多！ 只除了两位“殷诡”。 楚清筠穿着上玄下朱的绸缎长袍，上面绣着的龙与现在传说中的龙不同，龙首鹿身，更像是异兽，腰间挂着一个荷包，一枚麒麟玉佩。 头顶戴着一顶黑色冠冕，一枚玉笄横插其中，冕板前后挂有冕流，两侧各垂下一根朱红色的丝带，丝带下端挂着小小的玉珠，搭在耳旁。 本应是穿着臃肿的衣服，在楚清筠身上却正正好，走路时宽大的袖子随气流摆动，更添几分风流倜傥，看着赏心悦目。 而周池的装扮也很显眼，他穿着金色的皇袍，头上的冕冠时代大融合，让人猜不出年代，漂亮是漂亮，也是气势十足，但他一出场，就让二组人差点绷不住笑出声。 他们跟楚清筠练习很久，自然知道北浔的一些礼制细节，何况是台下还有不少研究相关历史的观众。 一些博主想起了殷诡这个角色被乱拍乱改的过去，忍不住在此刻就皱眉。 一些烂片烂电影喜欢乱创新，给殷诡穿金色龙袍就算了，怎么这么重要的比赛，还犯这么大的错误！ 弹幕上的嘲笑很快就被周池的粉丝和水军压了下去，可现场却响起了切切的讨论声。 紧跟着，主持人向选手和观众们介绍了舞台的副屏，镜头切到时，面立即出现了一排排的弹幕。 主持人：“观众们都知道，巴拉巴拉新世界平台是直播起家，我们的节目也是一直全程直播，与屏幕背后的观众一起留下了许多珍贵的礼仪，所以这次，我们将在副屏播放主视角的弹幕。 《演技巅峰》的目标，就是为观众提供更好的观看体验，直播的观众会与现场观众同样获得给演员反馈的机会！” 这个设置得到了很多观众的赞同，副屏上，弹幕刷过一排排的夸赞和“留影”、“上电视”。 这些弹幕不像实际的弹幕那样密密麻麻，显然是经过了一些屏蔽词和重复内容的筛选，可弹幕流量实在太大，筛选总有不到位的时候。 就在两边选手笑着看屏幕上的弹幕时，一条醒目的变色弹幕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周池笑死我了，他是笨蛋吗，怀疑对手的审美，结果给殷诡选了几百年后的衣服哈哈哈哈哈！ 第53章 嘉宾 这条讲明了所有前因后果的弹幕是如此的醒目，停留的时间也足够长，台上台下，主持人选手观众，全场每一个人，都没有看不到的可能。 周池的服装是错的！ 二组人一部分紧抿嘴唇，忍住没有笑出来，其他人猛然知道周池衣服穿错了，都满脸的慌张，紧张地看向周池。 周池脸色铁青，身体僵直，呆愣几秒后，猛地想起了什么，顾不得镜头还在，将视线投到楚清筠身上，难掩戾气。 而楚清筠正在与宋旭阳说悄悄话，眉眼间带着绝不是嘲笑的平和笑意，眉目如画气宇轩昂，搭配上他那套气势威严的天子朝服，端的是一位英俊风流的年轻帝王。 虽然与大多数艺术作品中的殷诡形象不同，但在台下护殷派的眼中，殷诡长成这样才正常。 这次观众们的社交平台都经过节目组审核筛选，无论学历如何，一部分人对这个常识不算熟知，但看到弹幕后，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下面发出细碎的笑声。 而二三排的相关博主以及一些非节目粉丝，只是为了殷诡报名来看的人们则笑不出来，他们早在看到弹幕之前就发现周池的衣服不对了，心中满是愤怒和失望。 节目组立刻加大了审核，现场屏幕上变得满是夸赞，可是却拦不住网站上的观众。 ——哈哈哈哈哈这个时机也太巧了！周池眼睛都绿了。 ——我等这一刻很久了！一组拍定妆照的时候塘姐还洗白说艺术创作可以不尊重历史，看到你们正主的表情了吗哈哈哈哈哈哈！他根本不知道！ ——周池没文化实锤，一组那么多选手助理工作人员，愣是没有一个知道北浔是玄色朱红为尊。 ——不可能不知道，你看一组那些队员的表情，关键当时这套衣服是周池选的，谁敢说不啊。 ——什么叫不敢，这群白眼狼就是嫉妒哥哥，才故意不说的！而且池池穿这套衣服也是被楚清筠算计的！ ——笑死，周池还瞪楚清筠，要不是当时你小人之心，信不着人家留下的衣服，哪会丢这个人？是谁说周池比楚清筠更有格局的，有格局就是没文化先怪别人？ ——楚清筠头肩比真的让人羡慕，明明那么瘦，穿上古装还是能撑起来，我完全没法想象他跟之前《血月》的月如是同一个人。 ——其实太瘦还是有点影响的，小猫换衣服的时候说过他现在只有肩膀能撑起朝服，背却不够厚，里面穿了好几层衣服。 ——哈哈哈哈那也比周池强多了，他古装是真的怪，而且仪态好像也一般，为什么驼背还要演殷诡啊，还不如让胡亦明上。 …… 比赛的观众比平时生活直播要多得多，吵架自然也多，没一会儿，各个直播间的弹幕都吵成一团，已经很久没吵架，在直播间混了十天的楚清筠粉丝甚至还找到了点亲切感，然后纷纷加入与周池粉丝的讨论中。 在超话初具规模，但没有大粉带领的粉丝们，眼看着楚清筠被频频打压却平静如初的状态，也在冥冥之中达成了一种默契。 吵架的时候不说脏话，不人身攻击，毕竟楚清筠占理，他们只要讲清楚事实，就占据了最大的优势，而事实总是会让一些从未受挫的周池支持者气得半死，开口攻击，没多一会儿，就陆续有不少周池粉丝因为在公屏说脏话被限制发言，引得路人对周池的观感越来越差。 主持人凭借良好的职业素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读了几条两边粉丝吹的彩虹屁，顺便与两组选手互动。 二组这边落落大方有说有笑，一组却明显能看出不太和谐，不止是周池因为刚刚那条弹幕尴尬生气，有两位因为周池前几天坚持修改剧本，对他的意见越来越大，刚刚周池出丑，数他们的憋笑最没遮掩。 台上气氛尴尬，主持人连忙结束这一pa，继续cue流程。 “感谢各位观众和粉丝的捧场，《演技巅峰》播出至今，我们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关注和支持，在最后的一场巅峰之战，我们还邀请到了几位业内的重量级嘉宾。” 导播立即将画面切到观众席，主持人声音神秘，稍稍将观众们的注意力从周池的身上收了回来。 看直播的观众早就知道周池选错了，网上早就嘲了几轮，最受影响的其实是当场挨骂的周池，话题从他身上离开，自然又是热热闹闹的一片。 随着一段震感的音乐，嘉宾陆续进场，主持人道：“让我们欢迎——新世界平台的总裁龚先生！星云娱乐的总裁，也是在座选手的前辈梁影帝！WD娱乐的总裁霍先生……” 主持人几乎将台上演员的东家总裁年了个遍，这次，不止观众张大了嘴，台上选手都忍不住紧张惊讶。 他们大多都是新人，有的甚至从没有见过自家老板，没想到他们却亲自来看了这个节目！ 倒是素人选手的粉丝纷纷激动起来，在他们看来，节目组这个行为就是在为正主创造被签的机会，对节目组的敌意渐渐消退。 主持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同时，我们也请来了竞争巅峰之位的两位选手的亲人！” 二组选手和粉丝的心瞬间“咯噔”一声。 下一秒，主持人：“让我们欢迎周氏集团的董事长周先生及其妻子周太太，和集团总裁周航先生！” 形势逆转，之前尴尬维持笑容大半天的周池眼睛一亮，终于开心起来，看向台下的目光湿润孺慕，俨然一副在外受了委屈，终于有人来撑腰的，如释重负的委屈模样。 二组这边安静了不少。 节目组没有跟他们说过有特殊嘉宾这一环节，明知道楚清筠跟周家父母关系不好，还说他们是“两位选手的家人”，简直居心叵曾。 几人都担心地看向楚清筠，却见他面色如常，嘴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主持人：“我们都知道，现在下面坐的，有好几位都是台上选手的嘉宾的老板，来，给各位老板话筒，我们请他们给选手打打气，说几句话好不好？” 几位老总笑着接过话筒，作出一副与在场选手熟稔的模样，长辈般鼓励了几句，都换来不少的掌声，唯独到了WD的霍总这里，全场都安静下来，等着听他要说什么。 按理说，他应该是在场老板中最有牌面的，毕竟台上有三个人都是他的员工，其中两个还是话题度极高，占据排名前二的选手。 可众所周知，楚清筠还在跟WD打官司，而周池现在的风评从之前的全网好评到现在两极分化，算得上是一落千丈，甚至网上最大的声音就是怀疑WD联合周池报复楚清筠，这三方在网上，只要共同出现，就是一片的吵架声，其实，仅仅是嘉宾中有霍总这件事，就已经够让人惊讶了。 镜头打到霍总身上，立即引来一大串屏幕。 在场的几位，只有影帝的颜值自不必说、周航作为楚清筠的亲生兄弟，虽然更像周父一点，也是英俊潇洒，他们早就露过脸，观众比较熟悉，但霍总刚从家族接手WD，这次是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 观众们都没想到，他的脸竟然不输给前两位！ 只是嘴角挂着的笑像是礼貌，仔细看又有些玩味，引来现场观众和身后弹幕的捧场，副屏上刷过一排排的“霍总好帅”。 楚清筠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位“老总”，听着耳边的惊叹，不由挑了挑眉。 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并不代表他察觉不到别人的情绪，这人看似笑着，眼神却傲慢不堪，显然对现场观众的态度是有些不耐甚至嘲笑的，从骨子里透露着和周家父母差不多的高高在上。 有点油。 席同也是身高上九，五官周正，有棱有角的形象，穿着正装时也很有气质，装严肃时也是人模人样，但他就从来不会给人这么大的不适感，楚清筠看惯了自己的脸，有时竟也会觉得他长得不错。 所谓的霍总……楚清筠皱眉，他是个主观的人，对于讨厌的人，自然是越看越难看。 但是观众和其他选手却很买霍总的帐。 霍总接到话筒后，微笑道：“竞争巅峰的两位选手已经有亲人了，我是作为我们公司艺人小胡的亲友团过来的，也欢迎其他有潜力的选手签约WD。” 他的这番话引来旁边其他老板们开玩笑的埋怨，场下一片其乐融融。 霍总说完，看了一眼对他毫无兴趣的楚清筠，将话筒递给周家三人。 周航接在手里，深深地看了一眼他后，递给另一边的父亲。 主持人只说了老板们，可没有说让周家说话，但他话筒一递，节目组就不能再将镜头切走。 没提让周家说话是节目组知道请人过来一定会挨骂，再故意提问恐怕会引得粉丝过度反应，可是又不能真的对周氏这样的集团置之不理，所以让霍总做最后一个拿到话筒的，WD跟楚清筠势如水火，他肯定不会错过递话筒的机会，这样节目组就能少挨一顿骂。 开场不到十分钟，各种机锋意外打得来来回回，台上的选手都觉得有些厌倦，他们很多人都是初出茅庐，在楚清筠身上见识过强权后，又在这场比赛中看到了虚伪。 倒是楚清筠一直抽身其中，以旁观者的姿态悠闲看戏，看起来心情不错。 直到火烧到他身上—— 周立金笑着时，还真挺像一位慈父，他接过话筒，先是不带主语地鼓励一番，然后语重心长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希望孩子们无论得到什么结果，都能平常心接受，比赛是一时的，不要影响了你们的关系。” 观众：？ 周池满眼感动，表情脆弱又坚强，点了点头，带着些为了家庭和谐委屈自己的悲壮：“谢谢爸爸，我会尽我的全力。” 主持人又将周池手中的话筒递给楚清筠，两人眼神交汇时，带上了几分歉意。 第54章 首演 楚清筠不卑不亢地朝他点头，接过了话筒。 刚刚因霍总和周航的脸稍稍放下敌意的观众们见状，不由再次心疼起来。 ——每当我觉得节目组还可以的时候，他总要弄出点事来恶心人。 ——我不太理解周立金的话，什么叫别影响关系，周池这么害小猫，他说别影响关系？ ——偏心骗到姥姥家了，要是我的亲生儿子被外来人欺负，我恨不得直接揍过去！ ——小猫怎么办啊，难道要他装着跟周家其乐融融？ ——以前我一直希望小猫能继续刚，但是现在真的有点怕了，不像他继续被报复。 ——千万别打起来呀！ ——一群人维持这种虚伪的表面和谐还不如真的打起来。 …… 事实上，楚清筠直接无视了周家。 他看向主持人：“我看到中间还有位置，能不能为我的亲友争取一个？” 主持人一愣，观众们先反应了过来，场下突然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弹幕也是一片笑声。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周家只是周池的亲友，不是他的么？ 这不给别人留一分脸面的性格，不愧是楚清筠！ 主持人看过去，第一排还留着给导演准备的位置。 楚清筠善良地给了节目组反应的时间，继续道：“他在我微漠之时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是我唯一的朋友。” 一旁的宋旭阳瞬间怒了，抱臂问：“唯一的朋友？” 何月嗤笑，随着作出同样的动作：“唯一的朋友？” 大家都知道楚清筠不是那个意思，但看他露出窘迫的表情，就忍不住要跟着逗几句，二组其他几人都来凑热闹，虎视眈眈地看着楚清筠，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惹得台下观众大笑。 楚清筠：…… 他被队友逼得后退几步，无奈改口：“口误，他是我唯一不用参加比赛的朋友。” 这本是回应队友们的玩笑，但唯一的朋友……听起来莫名得很是心酸，队友们瞬间不忍继续苛责，宋旭阳心疼地拍拍他的背，把他推回二组的c位。 “哈哈哈哈。” 主持人跟着笑了几声：“这当然可以的，本身我们也要感谢楚清筠的这位朋友，为我们节目组带来了很多欢乐的梗。” 席同作为助理自然没有选手热度高，但他在节目中的不正常行为倒是频频热搜，成为网络热梗。 几秒后，镜头切换，席同从后台的位置出来，呲牙笑得没心没肺，大概是没有想到楚清筠会把他叫上台，兴奋地朝台上招了招手。 楚清筠很给面子，轻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现场的总裁们，周家三人，还有数不清的观众就看着这位穿着一件T恤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台上，脸的方向维持不变，人却一路小跑到前排中央，像个会移动的向日葵。 气氛一瞬间松弛下来，全场都是观众的笑声。 “大娘，我们又见面了。” 到了地方的席同恭恭敬敬地跟周太太打过招呼，然后坐在她旁边，饶过他跟另外两个人道：“大爷，大哥，你们好，我是小筠的……好朋友。” 旁边的霍总听了这个称呼，差点被口水呛到，忍着笑朝那边看过去。 果然，周太太的脸都黑了，差点维持不住她那温和知性的笑容。 周立金知道他是楚清筠的合法伴侣，见这人穿得寒酸，傻呵呵的模样又憨又土，忍不住一僵，但他维持表情的能力比周太太更强，慈祥地笑着，跟他握了握手：“小筠承蒙你照顾了。” 席同：“哪里哪里，是我要感谢你们把小筠带到世上，他是这个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你们也就这点用处了。 旁边霍总不由一阵牙酸，但回忆一下席同在节目里的表现，又觉得很合理。 他嗤笑着扫了一眼乐呵呵的席同，楚清筠心高气傲，这人再怎么舔，也拿不下他，舔也白舔。 楚清筠的要求虽然没给周家面子，却是给了主持人台阶，总算是将这一pa结束，他拿出一张卡，递给楚清筠。 “这是节目组给二组选手的补偿券：能够首先决定出场顺序的机会，二组队长楚清筠，请行使你的权力。” 一组人不知道有这件事，还以为出场顺序是现场决定，都对周池抽签的“运气”十分信任，见是二组决定顺序，都有一点点的失落。 占尽便宜的人反而更不能接受失去特权，之前肯定会赢的信心先是被戏服给打击到，随后又被这样一下，一组不少人都不太开心。 周池倒是维持住了笑容，但他也担心楚清筠选了后出场。 这次是观众在两场比赛结束后投票，谁都知道，后观看的一位肯定会留下更深的印象，谁在后面，就算是赢了四分之一。 楚清筠特意停顿了一会儿，欣赏了一下这群人紧张的表情，然后回头看向队友。 这个问题大家早就商量过，都对楚清筠肯定点头，他回过头：“我们选择——第一个出场。” 二组选手一起松了口气，接着满眼不解。 他为什么选第一个出场？是极度自信，还是彻底摆烂？明显是第二个出场更占优势啊！ 主持人：“好的！那我们现在请一组选手回到后台准备，二组选手进入摄影棚，开始表演。” 赛前的废话终于结束了。 选手的粉丝们意犹未尽，只是想来看比赛的则松了一口气。 枕雨是一位历史科普博主，她作为网红，粉丝有几百万，比在场的很多选手都要多，当收到节目组做评委的邀请时，根本没想来。 在她眼里，殷诡荒淫无道，哪怕在治国方面有些天赋，也是道德有损，喝了酒就发疯的精神病，凭什么被那么推崇？而现在的大环境是护殷派占据强势地位，不管是正式的电视剧，还是所谓的比赛，不过是强行洗白美化罢了。 可网上很快就传来不少护殷派博主申请资格通过的消息，其中还有跟她吵了三天三夜的博主“穿越北浔”和“普通历史生”，实在是不想让现场只有一种声音，才勉强过来。 她的旁边，那两位护殷派打头人在黑暗中已经聊了起来。 穿越北浔：“刚刚那个演员长得真不错，我想象中的殷诡就是这样的！” 普通历史生：“他可是让敌军将士都看呆的人啊……怎么好看都不为过，只是这组的倾向……我之前看了一点这组的排练，好像是因为没有编剧，只有浔史的那篇记录，比较偏中立，他演的殷诡从头到尾都特别变态，好像还是另一组的剧本好一点。” 穿越北浔：“唉，可惜那组的演员是个文盲，穿的什么东西，早知道不来了。” 枕雨抬手挡住嘴角的笑意，将视线投向台上，对接下来的表演终于有了点兴趣。 短暂的黑暗结束后，屏幕终于亮了起来。 上面是一盏摇摇晃晃的灯笼，灯光昏黄，只映出拿灯人的下半张脸。 是穿着太监服的宋旭阳。 对那段历史很熟悉的人立刻猜到，这人应该是殷诡身边的中常侍邱忠。 他微微弓着身，将灯靠近一个放着菜的托盘，声音尖细：“酒可温过了？” 摄像头的视角大概是端着托盘的人，观众们能听到有拘谨柔和的女声响起：“温过了。” “好，跟本常侍进来吧。” 镜头像是在行礼，向下一晃：“喏。” 接着，太监转身，那昏黄的油灯左晃又晃，镜头的视角端着托盘，亦步亦驰地跟着向前，转弯—— 而在转弯的瞬间，那一抹昏黄消失，被明如白昼的灯光照亮，一副明亮的宫宴图映入眼中，丝竹声入耳，如进入桃花源那般豁然开朗。 这是长春殿，帝王宴请群臣的地方。 这个开场是直播观众完全没有看过的，对比原版的直接开始宴会的场面，不知要高级了多少。 观众们纷纷庆幸二组有江导的帮助，没想到江导一个拍惯了□□电影的导演，还能指导出这样意识流的唯美画面。 镜头按照宫女的身份，贴着墙壁前进，眼睛确时刻观察着大殿上的一切，画面也随着宫女的行动，以一点为中心，缓缓移动： 两侧喝酒的官宦，中间跳舞的角色美女，还有被美女遮挡，影影绰绰看不清面孔的帝王。 画面的中心一直在那跳舞女子上，也就是说，端着托盘的宫女是眼睛盯着美女，一路走过去的。 有人想起了刚刚出场的席同，猜想应该是同款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来，引得旁边观众不满。 等镜头一步步走近首位，大家终于陪着宫女看到了帝王的脸。 年轻的帝王单腿屈膝，慵懒地坐在案几后，一双规整的桃花眼映着明明灭灭的烛光，深情地看着场地中央身姿婀娜的女子，嘴角带笑，比周围那些表情不一，但都身体紧绷的臣子要松弛自然得多，再配上天人般俊朗的容貌，立刻吸引了镜头，乃至全场观众的视线。 明明楚清筠站在台上时，大家已经惊艳过一遍了，但是进入场景，脱离了舞台耀眼的现代打光后，楚清筠那张脸在烛光中就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雾，看着并不模糊，但就是有一种如梦似幻的虚拟感，高高在上。 有反应快的观众明白了，镜头视角的这位宫女大概是倾慕殷诡的，不然无法解释，哪怕她一点点靠近，镜头也是紧锁在帝王脸上。 她大概是看呆了，就连走近帝王，手下响起倒酒声都忘了收回视线。 楚清筠的脸自不必说，他那形状没有一丝不妥的明亮双眼就格外显眼，映着光时，眼中像是蓄着水，满是说不出的慵懒和柔情。 正当全场都安静地欣赏他的美貌时，年轻帝王的眼珠滑动，突然看向窥视者。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让人促手不及的对视，让现场不少观众都呼吸一窒，随着镜头慌乱起来。 宫女低头，画面转为案几上已经空了的几个酒壶和倒好的酒樽，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进入画面，拿起了那盏酒樽，确没有拿走，而是朝镜头而来，如果说镜头就是宫女的眼睛，那他就是……抵在这人的下巴上。 因为楚清筠刚刚那意外的一眼，不少观众都随之入戏，将自己代入了那镜头后的宫女，见自己被一只这样漂亮的手抬下巴，不由心跳加速。 而帝王清朗温和的声音，加重了这种悸动。 “抬起头来。” 帝王声音多情却也威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镜头抬起，有观众毫无所觉地跟着扬了扬头。 画面中心，重新变回了殷诡那张脸，他似乎对宫女很感兴趣，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凑得更近了些，一种难以言喻的帝王气势和压迫感扑面而来，可眼前的人却是目光如水，温柔深情，被他注视着，好像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让人几乎将他那迫人的气势也给忽略。 镜头后，出现了属于女性轻轻被勾引到的喘息声，而场下的观众也是面红耳赤，甚至有女生抬起双手捂住了脸。 这其中数席同反应最大，他半张着嘴，呆呆看着，同时拿出刚刚从节目组那领回的手机，偷偷对准大屏幕，一顿连拍。 全场的人中，大概只有反殷派眉头紧皱，枕雨最甚。 被自己讨厌的人撩了不算好事，哪怕对方帅得惊为天人。 那是演员的原因，她心中有些不满，感觉这是个给殷诡设计的洗白套路，却又没法将视线从画面上挪开。 “呵。” 帝王注意到观众沉醉痴迷的眼神：“看了我这么久，你垂涎我？” 女声响起：“妾……妾不敢。” 这话逗笑了对方，殷诡爽朗笑着回到原来的坐姿：“下去吧。” “喏。” 宫女的声音有些落寞，观众们也觉得可惜，可惜这么近的互动只有一点点，这么快就没了，实在可惜。 大概是代入了感情，只有一部分人在宫女转头时看到，年轻的帝王笑盈盈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坏了！” 没等反应过来的人开口，画面突然在移动中定格，停在了一个倾斜的角度！就在不明真相的观众以为是摄像设备出了什么问题时，一瞬间，画面天旋地转，就像是翻滚落下的头颅，扫过臣子惊骇的目光，扫过殷诡嘴角的笑意和手上挂着鲜血的长剑，然后重重砸在地上。 最后停留的画面贴着地，停留在在殿中起舞女子的绣花鞋上，而在画面角落，还隐约躺着一具无头血淋淋的无头尸体，只是占据的地方小，看不到全貌，也因为那点点现出重影的烛光遮挡，像是打了马赛克，并不血腥，也不恐怖，反而让鲜红的眼色作为那双五彩绣鞋的陪衬，显得有几分唯美。 那双绣鞋舞完一曲，轻盈地落在地上，一步步朝镜头——不，不是，她应该是向帝王的案几走去，只是路过镜头时，大概嫌它碍事，轻轻向旁边一踢，像是踢开一颗不重要的石子。 画面果然就像一颗真的头颅一样，几经滚动，滚到了大殿角落，以颠倒的状态拍摄着这其乐融融的宫殿。 观众：！！！！ ——卧槽！吓的我赶紧摸摸脖子！这什么恐怖片！ ——啊啊啊啊啊！什么鬼啊！神经病吗突然就砍人头！我要被吓死了！ ——我错了，我刚开始还以为这一幕是要展示一下小猫的脸…… ——我的天，想想就可怕，大家好好喝着酒，突然人头飞出来，眼睛还是睁着的！虽然我一点血腥的画面没看到，但是已经要被吓死了，楚清筠这是改拍恐怖片了吗！ ——不至于吧……没感觉吓人，就感觉到画面的美了，殷诡喜怒无常好杀人又不是冷知识。 ——我的天，一想到我现在是以一颗脑袋的视角看着这场戏，就全身寒毛直立，它好疯！ ——贵妃的人设也好带感啊，她轻轻踢过来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她好帅。 ——我知道为什么江导看到剧本的时候说楚清筠会挨骂了，很难想象他是以什么精神状态写下的这段。 ——所以说设计这一段的不是江导而是楚清筠？他也太厉害了！ …… 直播间的观众还可以讨论，互相安慰，现场的观众却没有这个福利，当镜头滚落时，全场满是抽气声，尤其是一众刚刚因为楚清筠的颜值沦陷，正在得意的护殷派，都有些忍不住与镜头中的人生气。 可他做的这件事，确实是殷诡会做的，而楚清筠不止不丑化，甚至连抽刀时、砍头后，都没有露出一点狰狞的表情，他只是温和笑着，面若冠玉，谦谦君子。 归根结底，很多护殷派对殷诡杀人没有感觉是因为事不关己，而这种毫无预告的意外出现在自己身上时，他们就受不了了。 关灯时嘀嘀咕咕的穿越北浔和普通历史生都静得出奇，枕雨在旁边嗤笑一声：“叶公好龙。” 周围实在是太安静，所以另外两位猛然听到，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由将头转过去。 “我们只是被吓到了，你难道会因为怕龙，就否认龙是万兽之首吗？” 枕雨压低音量，尽量不去影响其他人：“军事上的成功和所谓政治/智慧，不过是君王对封建统治的巩固，他的存在，他的行为，对当时任何一个人来说，分明就是灾难，你们这是狭隘的慕强心理，是英雄史观。” “少扣帽子，喜欢殷诡又不是否认群众的作用，没有他，北浔早就消失在地图上，更没有后来北浔统一天下建立盛世，你直接否认殷诡的贡献，属于数典忘祖，如果死得其所，在那个年代死了又怎样？” “那你觉得刚才的宫人死得其所？就因为多看了他一眼？什么封建入脑，回家做你的皇帝梦吧……” 后排的观众听得一脸黑线，果然不能让护殷派和反殷派坐在一起，这三人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好在一旁的廖教授咳了咳，打断了他们：“我觉得这不是无的放矢，后面应该会有宫人被杀的原因，认真看，不要打扰到别人。” 最德高望重的人发话了，三人都安静下来，重新看向屏幕。 他们吵架这段时间，错过了殷诡为是否将太后抬上宫殿的争吵，何月扮演的贵妃已经开始去拿盒子，其他观众却看得认真。 很多人是看直播排练的，他们记得当时楚清筠虽然笑着，却阴阴沉沉的，一直有种莫名的病娇感，吓得何月直害怕，入不了戏，现在一看，他的改变算得上是天翻地覆。 那种让人惧怕的阴沉不再，一颦一笑中，尽显风流，搂着跳完舞回来的贵妃时，也是表情温柔，目光深情，就连跟臣子吵架，说话也是有理有据，不输风度。 但经历过刚刚那短暂的“砍头”体验，观众已经对镜头里的帝王产生了或深或浅的敌意，他表现得越正常，越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再看下面的大臣，似乎也是跟观众一样的状态，哪怕最莽撞的武将，也不敢太过嚣张。 【夫人献反王之首，帝噎嗫，抚之，邃号御弟，潸然泪下，半刻而止。】 镜头中，楚清筠颤抖着伸出双手，捧住那被布料包住的道具头颅上，声音哽咽，眼泪不止。 他喝酒时，一点哭模样不愿意被观众看出来，可在镜头前，却丝毫不在乎形象，捧着反王的头嚎啕大哭，声声哀切：“阿弟，六郎……六郎！” 荧幕上，很少有男性角色这样哭，即使有，很多角色也会因为演员为了包袱，干打雷不下雨，更有甚者哭着像笑，唯独眼前的殷诡，哭得表情扭曲，满脸都是眼泪，像个失去了玩具的小孩子，仰着头，痛苦地捶着胸口：“阿弟啊！我愧对父王在天之灵，六郎……” 有些观众被他的哭声感染，听着一声一声的“六郎”，不由红了眼眶，刚刚对他生出的恐惧渐渐消退，他看起来……似乎真的很舍不得弟弟。 然而下一秒，男人哭声一停，视线停留在贵妃脸上，表情惊讶又专注，缓缓坐直。 一旁安静如鸡的臣子们都不敢抬头，贵妃对上他还流着眼泪的双眼，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陛下？” 那双眼睛还不停地流着泪，活似楚清筠喝醉时的模样，仔细对着贵妃的脸观赏半晌后，突然笑了。 【再见夫人，喜不自胜，顿掷人头，言泪中美人如雾下观花，命群臣嚎啕，以顾夫人容貌，不从者俱斩之。】 霍相连忙站起，眼神示意中常侍将他扶走，同时对其他人解释：“陛下醉了。” 殷诡喝醉后耍酒疯的情况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知道的人很少，众臣大多数也是第一天才看到他这副模样。 群臣约好了般，起身叩首：“陛下，饮酒伤身，酗酒伤神，望陛下圣体珍重！” 可对方似乎什么都没听到，笑容不带着一丝阴沉，就如同刚刚撒泼哭泣的孩子得到了安慰的糖，他转手将手中属于“六郎”的头扔到一边，醉醺醺地站起来，，双手捧着贵妃的脸，左看右看，然后哈哈大笑。 刚刚差点跟着流泪的观众们：…… 他们一部分人没看过原文，也没看排练，完全把这段表演当作新作品看，到现在才明白“疯子皇帝”这个词到底有多重。 这样漂亮，这样高大，手握江山的男人，为什么是疯的呢？ 接下来，事情变得完全不受控制，观众也见识到，这个疯子还能有多疯。 觉得泪中看美人如雾中看花，所以就逼迫所有臣子大哭欣赏贵妃容貌，见有臣子觉得受辱，坚决不哭，就把人砍了。 砍完之后想了想，觉得贵妃这样尤物，也会像太后那般老去，心下不忍，便割断了贵妃的喉咙，让人剔出髀骨做琵琶，当场弹唱起来，引得台下臣子忍不住干呕，他又以大不敬之罪，手起刀落，斩了几人，然后将其他朝臣和七弟阜王都赶了出去。 短短十几分钟，大殿中到处都是散落的尸体和血，除了抱着琵琶陶醉弹唱的殷诡，只剩下在自己的位置低头喝酒的霍相、进献反王人头，现在已经看呆了的孙太尉、和安安静静站在角落，仿佛融入背景的中常侍。 “陛，陛下……臣，臣……”孙太尉的声音都在发抖，已经没有了方才怒斥妖妃的胆子，跌跌撞撞地从案中出来，看起来想要告退。 殷诡手指一停，笑着抬眼：“你……也怕孤？” 嘴角带着笑意，眼神却一反常态，锋利如刀，好像对方说错，就会立刻人头落地。 孙太尉吓得连连磕头，观众却松了一口气。 相比于他现在肉眼可见的狠戾，刚刚那样笑着杀人才更让人毛骨悚然。 虽然他们不知道殷诡改变的原因，但这样的帝王，给了他们稍稍平缓心跳的机会。 让人绝望的是，这个酒疯子在放下人骨琵琶后，直接从桌下摸出了一整坛的酒，大口灌下，酒液沿着颈部流下，染湿了衣襟。 这画面本该勾起几分邪念，可场内场外，所有人都对他畏惧得很，一味担心场内对他忠心耿耿的几位臣子也惨遭毒手。 下面，孙太尉还在发抖，霍相沉着脸，缓缓开口：“陛下，您……” 还未说完，突然被一个女声打断。 “孙太尉。” 皇帝喝酒的手一顿，不满地将酒坛放下，不知他喝了多久，两侧脸颊通红通红，颓丧地趴在桌案上，目光迷离。 这似乎才是喝醉了真正的样子。 已经相信了他在发酒疯的观众突然全身发冷。 这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刚才其实没醉？ 台上没有人解释这个问题，皇帝不再大口灌酒，改让中常侍拿着，为他倒入酒樽，再背过身偷喝。另外两位大臣则转头看向此时才缓缓出场，身着盛装的皇后。 霍相起身行礼：“皇后殿下，您病体未愈，长春殿风大，您怎么孤身而来。” 皇后的脚步在他身边停下，侧目看他：“我若不来，怎么看到霍相如今的威风模样，北浔自古以忠义立身，以法立国，倒是头次听说，满朝文武，众口一词地逼着浔王去守东冉的酸儒规矩。” 霍相闻言，抬头反驳：“可北浔灭国数年，百姓早已……” “霍启！” 皇后猛地叫住他，看到帝王还在上首喝酒，冷声道：“你现在是北浔丞相，你知道什么不该说。” 霍相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紧张地看向帝王背影，眉头紧皱。 而一开始被叫了一声的孙太尉已经懵了，跟观众是一个状态。 刚刚那段信息量看似不大，实际隐藏了很多与前面相对的暗示。 比如之前矛盾的起因，比如群臣统一求殷诡别多喝，很有可能是霍相安排的，而霍相似乎也与皇后有些关系，还有满地的尸体……霍相管他孝敬母亲，管他喝酒，怎么不管他杀人？ 台下，枕雨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们不会是要开始洗白了吧？ 而她旁边廖教授摸着胡子，若有所思。 荧幕中，皇后终于看向孙太尉：“陛下已将反王余党尽数斩杀，卫将军已带人围住了这几位的府邸庄子，你去抄家，找出证据，莫要污了陛下名声。” 孙太尉：！！！ 观众：！！！ 竟然有反转！ 除了对北浔很有研究，早就提出同样猜想的廖教授，全场都惊了，似乎也忘记上面演的是历史人物，深深地进入剧情里。 如果这些人罪有应得，那殷诡到底是疯还是不疯？ 霍相有没有参与其中？ 皇后到底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 节目还剩多久？这些坑还会不会填？ 与此同时，孙太尉也反应过来，之前的慌乱变为即将被重用的兴奋，崇敬地对着帝王的方向叩首领命，然后匆匆离去。 霍相僵硬地看向皇后“那薛夫人……” “这我不知，你要问他。” 皇后说着，踱步到男人身边，将刚刚讽刺霍相的锋芒收了起来，在殷诡旁边跪坐下来，声音温和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陛下。” 观众们经历了大起大落，此时对殷诡的感情很是复杂。 在朝堂上以发疯的名义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铲除逆党，确实是聪明绝顶的做法，刚刚他有多疯，现在回想起来就有多帅，可大部分人还记得刚刚作为宫女的被吓之仇。 那些臣子不无辜，可贵妃和宫女又是真的无故被杀。 背对着镜头大半天的楚清筠终于动了，他这回应该是真的醉了，没有直接转身，而是一点一点，僵硬地将头向后仰，镜头也随着他仰倒的动作，缓缓上移，最终，男人仰倒在案几上，而镜头也到达了天花板，向下俯拍。 画面中，殷诡倒着与观众对视，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桌案上，瀑布般铺开，那张白皙的脸此刻已经绯红，花瓣般曲线漂亮的眼睛迷离氤氲，明明上一刻还是个又哭又笑，渗人的变态，此刻却脆弱得像是一只濒死的天鹅，又像捕猎后，累瘫在草地里的雄狮，怔然迷茫。 随着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他缓缓移动双眸，看向皇后：“梓潼。” 弹幕瞬间刷屏。 ——这个画面！啊啊啊啊皇后怎么忍得住不亲他的！ ——绝美，超了。 ——被宫女吓到后，对刚刚的反转都无感，结果小猫一仰头，我的心直接化了。 ——这剧本真的是楚清筠独立写的吗？被他的历史知识吓到了，我刚才翻了《三国列传》，发现孙太尉确实是在这一年查出反王余党，一路高升的……他妈妈不会是研究北浔的专家吧？ ——我天！所以说这个反转很有可能是真的！他真的在装疯！我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殷诡了，他的人设也太带感了！ ——虽然但是，宫女…… ——不懂历史，但是懂审美，不管剧本怎么样，我宣布这个画面封神！ …… 皇后愣了一下，似乎也被这场面惊艳住，一只手渐渐抬起，放在他的额头：“陛下，您怎么又喝这么多酒？” 殷诡盯着她防空一会儿，突然扯开她的手，一个翻身滚了起来。 坐起来，也找回了帝王威严，他突然怒目圆睁，捏住她的脖颈：“你要做什么？” 这一下让之前血溅几尺都没什么反应的中常侍和霍相都急了，连忙冲过去拦他。 “陛下！那是皇后！” 可醉醺醺的人仿佛完全听不见声音，盯着皇后的视线仿佛泣血，满是恨意和绝望。 “你也想杀了我，是不是？杀了我，就可以让你的儿子做皇帝了？你也不要我，你也不要我！” 听这话的意思，他知道这是皇后？ “殷诡！你疯了！” 霍相怒从心起，在中常侍惊恐的目光中，一拳打上了他的脸。 这一下可不是假打，观众们眼看着楚清筠的侧脸肿起一块，直接被打倒在地上。 中常侍是太监，连忙从后面过去，打算扶住皇后，却没想到皇后什么事都没有，摆手示意他退开。 霍相也懵了，他惊讶地看过去：“殿下？” “他没使力。” 皇后也面带疑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连忙蹲下去看他脸上的伤。 殷诡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抬头看跪下来请罪的霍相，表情经过一个奇怪而又扭曲的变换，从愤怒转为冷静，急迫地看向他，像是要确认什么：“你刚才……叫我什么？” 霍相低着头。 “陛下，臣，臣以为……” 没等他说完，殷诡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像是刚刚掐皇后那样掐住他。 果然没有用力，霍相学过武，能从他那颤抖的手上感受到暗中的发力，却不是冲着他来，而是冲着帝王自己。 他……在努力控制自己。 和自己打架？ 霍相咽了下口水：“殷诡。” 一瞬间，危险解除，殷诡松开手，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嗤笑：“你……你，直呼孤的名讳，死罪。” 在场没有人将这句话当真，殷诡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低着头，肩膀的抖动幅度越来越大，直至——再抬头，又是一片的泪水，眼神中满是委屈。 “你撒谎，你心中，只有陛下，没有殷诡。” 霍相见他还是这副喜怒不定的醉鬼模样，张了张嘴，咬牙道：“您不也是没告送我今天的事情……” 皇后低头不语，殷诡则自嘲地笑了笑，楚清筠绝对是吸取了他自己喝醉时泪失禁的经验，看着他的眼神渐渐危险，可眼泪还是如注落下，借着酒意，恶狠狠地问他：“告诉你，你还要去给谁报信？” 一部分观众不懂，但是前排的几个人已经开始落泪。 历史上，霍相不是主谋，却也牵连其中，与其他都被斩首的人不同，霍相只被罚了两年俸禄，连降职都没有。很多研究者坚信这是殷诡任人唯贤的证据，但根据史料记载，他们其实在孩童时期就是朋友。 看着镜头里的人低头哭泣，又有人开始受不了。 要杀他的是母亲和亲弟弟，而兄弟也有背叛的嫌疑，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就已经足够痛苦，何况是童年被囚时就受尽折磨的殷诡。 窗户纸捅开，霍相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下，不等君王试探，连忙解释：“陛下如今酗酒加重，动辄杀人，臣只是希望太后殿下能对您规劝，才将您出游的事告知，启绝非有意！” 话音落下，殷诡立刻兴奋地站起来，表情鲜活，像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围着案几转起圈，嘴里嘀嘀咕咕：“我就说他不会，看见了吗？他说他不会！” 可再转一圈，脸上又是刚刚掐皇后时的愤怒：“他说你就信！他们早就背叛我们了！你倒是信了殷诘，信了母亲，他们怎么对我们的，是母亲，她恨我，她……从你杀了大哥起，就想我们去死！” 男人的身体因为这一句话突然停下，坐到了地上，眼睛微微睁大，透着愚蠢的天真和迷茫，声音也变得迟钝缓慢，像个刚学会说话不久的娃娃。 他挣扎了几下，见站不起来，又开始忍不住落泪，连滚带爬地扑进皇后的怀里大哭：“母后——母后对不起，别，别打我，别打我，我不该杀了大哥！” 殷诡……又疯了。 观众们早就忘了此刻有人在扮演殷诡，只看着表情他来回切换，隐隐觉得，像是人格分裂。 可既然是人格分裂……那刚刚那段，让霍相、太尉还有全场观众都松了口气并觉得厉害的疯狂，到底是演的，还是他的另一个人格？ 一时间，全场寂静，一抹寒意自每人的脊骨向全身攀爬。 第55章 咯噔 殷诡的过去有很多种流传的版本，细节已不可考，但大家都认定的是，他在刚刚被囚禁时，经历过一段屈辱的时光。 他是皇后亲生，却因为出生时碰上浔军大败，被迷信的先帝认作不详，起名“殷诡”，更是在他四五岁时就评价“此子妖媚，男生女相，不堪大用”，连带着皇后都被厌弃。 经典的男人倒霉怨女人，而被规训过的女人再将气都撒在更弱者身上，殷诡童年时期就经常遭到打骂，但相关文章都说他天性善良，并未心生怨气。 北浔灭国后，先帝被斩，冉帝自称“仁君”，不好对北浔皇室动手，却也对他们万分防备，说是在旧都留了一处庄子给他们住，赚足了名声，生活质量却无法保证，随着北浔皇室一同逃出来的太监也是见风使舵，投向东冉，东冉派来的官兵名义上是保护，实际却是看管监视，对外称呼庄子为“风月楼”，除了身份尊贵的皇后，其他妃嫔，甚至皇子都遭到过毒手。 而殷诡当时刚刚十岁，是皇子中最漂亮的一个。 那些人原本的目标是在外已经小有名气、长相俊朗的大皇子，计划着克扣他们一家的食物，逼他主动就范，但被还算忠心的下人听到，偷偷告诉了太后。 这个小黄门就是后来跟随殷诡复国，服侍他一辈子的中常侍邱忠。《北浔列传》中，就记载了他的这一段经历。 “废太后思之良久，诓稚子厉帝施粉着群，以换殷杰。忠大骇，急趋救之，然为遮门外，筑室跪，冉军往来，三日而出，邱忠断指，以表忠谅。” 邱忠救人不成，在那间茅屋外跪了三日，眼看着见过的没见过的东冉男人来了进去出来，等殷诡终于被抬出来，他自断手指，发誓以后永远只忠于殷诡一人。 这一段的经典程度不亚于长春宴，敌军常常因为他的这段经历在阵前侮辱叫骂，后世为了抹黑他，也写了无数香艳的话本。 反殷派将这段作为攻击反方的武器，而护殷派们常常避而不谈，只当是殷诡人生的小小挫折。 他们无法想象，当从未得到过母亲疼爱的小孩受宠若惊地被母亲亲手换上裙子，涂上脂粉，兴冲冲去跟下人讨要食物，实际上却是被送入魔爪时，到底有多绝望。 而他在三十岁时穿着女人的衣裙坠落自尽，不知是不是还没有逃出儿时的梦魇。 当然，只是惨并不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崇拜，殷诡在被囚的第二年，就带着心腹从庄子逃出，化名后成为了名动东冉、文武双全的神童。 东冉朝廷几次授职，都被他以年龄太小婉拒，谁知转眼间，这位神童就公开了自己北浔皇子的身份，带着北浔遗民和叛变的东冉将军抢回了旧都，救出母亲兄弟。 大皇子知道他不会饶了自己，串通敌军，却不料彼时的殷诡已经不是任人欺辱，只会跟在他身后叫哥哥的傻孩子，他直接抽剑，结束了殷杰的生命，太后知道后大闹，在殷诡出征前，硬是以孝道为要挟，抽了他三百鞭，十五岁的少年将军好像没受什么影响，带着一身的伤重回战场，连夺三作城池，拿回了北浔。 这些历史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楚清筠聪明地借着发疯，一点点将这些血淋淋的历史呈现给观众。 多重人格和精神分裂同时在他身上表征，孩童人格的他，一会儿抱着皇后喊疼，一会儿又缩进中常侍怀里叫父王，霍相忍不住伸手想要唤醒他时，他抱着头，大哭着躲到了桌子底下。 暴躁人格的他一出现就喊打喊杀，一次次被身体本能拦住，然后自言自语地，与不知是其他人格还是幻听的存在吵起来，发现无法伤害屋里的其他人，就翻出长剑，对着地上的尸体猛戳。 似乎还有一个女性人格，她出现后，将冕冠摘下甩了出去，散开如瀑长发，又不知从哪翻出挂着血的贵妃披帛，裹在身上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拉着皇后，一遍又一遍地问她“孤美不美”。 看到屋子里另外的两个男人，又吓得不轻，大喊着“不要”“别过来”，慌乱地扔下披帛，哭着扯下殿中尸体深色的男装甚至地毯，一层层地往身上裹。 …… 一句旁白没有，也不像文学作品那样需要大面积的背景铺陈，他每进入一个人格，疯言疯语一句，旁观者就多了解一分，感同身受着他的痛苦，他经历的磨难，他遭受的背叛。 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怨恨老天，为什么偏偏要让所有的厄运都降临在他一个努力活着的人头上，而有些人，比如反王，比如在殷诡去世后即位的阜王，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命运的馈赠。 或许是醒酒了，殷诡稳了稳身子，双眼渐渐恢复了一点清明。 他环视四周，殿内一片狼藉，人骨琵琶摆在案上，他的发妻，臣子，忠仆各自坐在地上，眼眶通红。 当然，现场的哭声不止来自音箱，观众席上，也是一片的抽搭声，前排的总裁们也不再挂着假面般的微笑，皱着眉头，认真地看向屏幕。 “你们在可怜我？” 他突然开口，让三人齐齐抬头，眼中带着希冀，只是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清醒过来。 皇后试探着开口：“陛下……” 他朝皇后温和一笑，好像又戴上了清醒时的面具，弯腰，将她扶了起来，抬起手指，轻轻帮她拭去眼泪：“梓潼，你说，那丫头紧盯着我的脸，觊觎我，不该杀吗？” 皇后心疼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中常侍跟着他一路走来，自是知道帝王有多痛恨被窥视垂涎，咬牙附和：“该杀！” “霍启，” 他又看向跪着的霍相：“贵妃……她知道什么，为了母后对我指手画脚，她不该杀吗？” 霍相附身磕头，却没有回答。 贵妃无辜，可殷诡是帝王，按照帝王的法，贵妃惹他不快，殷诡想杀就杀，可他深受东冉的儒学仁教影响，说不出该杀的话。 殷诡眉眼压低，帝王的威压扑面而来：“孤在问你。” “陛下。” 霍相再次叩首：“陛下是圣人，陛下想做自然……” 殷诡抽出长剑，喝道：“孤问你的是该不该杀？还是你也觉得孤疯了？” “该。” 一直以贤惠善良著称的皇后突然开口，引得霍相，甚至殷诡都惊讶地看过去。 “自然该杀。” 皇后握住他的手：“陛下是天下之主，惹您生气，为什么不能杀？” 霍相皱眉：“殿下……” “您征战多年，复国平乱，如今海晏河清，无不是陛下的功劳，您为天下做了如此之多，他们凭什么背叛！ 您没有错，想杀就杀，想喝酒就喝酒，陛下没疯，是老天疯了，如今的一切，都是它欠您的！” 殷诡愣了半晌，突然回握住她，急切地追问：“梓潼，你……你说真的？孤没错？”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一滴清泪滑下，眼中蕴着无故生出的怒意。 “您没错，妾愿追随陛下，斩尽天下该杀之人，做尽天下不韪之事。” 这句话取悦了殷诡，他大笑着将皇后打横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 “哈哈哈哈哈哈！知我者，普天之下，唯有梓潼一人！” 他忘记了其他人存在，小心翼翼地将皇后放在桌案上，拿起人骨琵琶，就像是想要取悦心上人的小公子，对着皇后大声弹唱。 最终，观众也没明白，殷诡到底疯没疯，前半段和后半段，到底哪个是真疯，哪个假疯。 当然，也没有什么知道的必要，疯与不疯，都改变不了历史，只是知道他在这一秒是开心的就足够了。 中常侍丝毫连忙爬起，拿着笏板为他和歌，三人在一片尸山中自得其乐，随着镜头渐渐倾斜，移动到角落，被烛光遮掩，渐渐模糊。 观众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现在的视角，竟属于一开始头被踢到角落的宫女！ 她带着观众，一如大戏开场时那般，在远处观看着殿中荒诞模糊，如梦般不真实的一切。 而唯一清晰的霍相将头抵在地上，一动不动。 时间恰好三十分种，表演结束。 * 大家这才想起来他们是在看演戏比赛的观众，而不是那个被砍了头的宫女，后知后觉地鼓起掌来，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差点掀翻演播厅的屋顶。 精彩！ 如果说楚清筠的《卧底》带给观众的是震撼，《血月》是共情与感动，那《长春宴》就是绝对的精彩！ 无论是高潮迭起，全程都紧紧将观众的视线吸引在屏幕上的剧情，还是画面编导带来的试听感受，带来的都是无与伦比的刺激和精彩！ 楚清筠的表演与其说是一场破釜沉舟的搏杀，不如说是一场单纯的炫技，从台词，场景，剧情，处处炫耀着他丰富的知识和逻辑审美，而多重的人格，殷诡的两次发疯，则是在炫耀他轻松就能带动观众、甚至搭档情绪的演技。 他甚至同时取悦了水火不容的护殷派和反殷派！ 殷诡的美貌，智慧，坚毅，苦难，发疯的合理性，还有恐怖又令人上头的人格魅力都被完完全全地开发，仅仅半个小时，就让很多不关心历史的观众对殷诡产生了堪称的狂热的兴趣！ 他有美化殷诡吗？好像又没有。 宫女的头与镜头相连，时时刻刻警醒着这所谓的“千古名君”对普通人来说，是多么恐怖的灾难，而辅佐他几十年，对他忠心耿耿的名臣霍相，到最后也没有加入那场荒诞的梦境。 众人都在鼓掌的时候，枕雨和刚刚跟她吵架的两位护殷派博主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他经历的那些在看古文时觉得没什么……” 枕雨首先破冰：“但……被演绎出来，还是挺让人同情的。” “穿越北浔”博主朝她淡淡地笑了笑，神情复杂：“我……也能理解你的观点，但身为后人，不在那个时代，是很难脱离上帝视角去看待的，何况他……真的很特别。” 普通历史生抬手，使劲在脸上揉了一把，自嘲地笑笑：“其实咱们根本用不着没完没了地吵，历史是物质的，它又不随你我的意识改变，以史为镜，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最重要。” 枕雨嗤笑，也选择了和解，故意露出嫌弃表情：“真够说教的，知道你考研政治分数高了。” 这样的对话在不少人之间上演，当然，也有一部分人都认为楚清筠的表演是重要的佐证，更加坚定了从前的想法。 但毋庸置疑，无论下一场的周池表现如何，这一版的《长春宴》，已经被这些博主和知识分子接纳，即将长久地出现在历史区。 就在三位历史博主达成历史性和解时，枕雨另一边的廖教授抱歉地打断他们：“小雨，我刚用投票器按了2，怎么没什么反应？” 枕雨连忙回答：“老师，这个不是直接投票的，应该要等另一组表演完，节目组开启投票通道。” 她调侃着笑笑：“您不看看一组的表演了吗？” 廖老好笑地摇摇头：“看到那大黄袍，他在我这儿就算了。” 二组表演后，节目组让主持人上台，先请导演们点评，留给观众几分钟缓和心情的时间，二组选手不用上台，直接回到后台准备室。 现场的观众只能听主持人跟江导交流执导《长春宴》的心情，而直播观众有条件，虽然决赛没有单人直播通道，但是可以切换到后台去看选手。 九个人干干净净上场，又一身假血地回来，各自看看都忍不住笑了。 宋旭阳这回倒是没有血月那次入戏太深，但是看着楚清筠时，依然眼泪汪汪的。 不止是他，苏雅，邵然都有点被影响，看着他的眼神温柔又动容。 当然，剩下的人都有意跟他保持距离，明明后半场只是躺在台上装尸体，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走到一半，他们就被等在这里的平台记者拦住了。 记者笑容洋溢：“恭喜恭喜！现场和网络上的观众都很喜欢你们的表演，请问现在什么心情？” “放松。” 宋旭阳笑着将手搭在楚清筠肩膀：“演太监半个小时，腰都没直起来过。” 何月身上的假血是最多的，故意抖了抖：“我很害怕，猫哥这几天噶了我好几次，我要对他ptsd了。” 大家嘻嘻哈哈答完，主持人又将话筒递到楚清筠面前：“你觉得自己这次有没有可能拿冠军？” 此话一出，整组人都沉默了，他们倒是对自己的表演有信心，但WD的报复没成功，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接着使绊子？ 巧合的是，一组正在朝舞台走，恰好路过，楚清筠抬头，对上周池冷冰冰的眼神。 他没忍住，嗤笑出声：“这个，就要看我的对手了。” 周池一顿，随即将头转回去，脚步加快。 与此同时，席同坐在第一排，像是被虫子咬了一样，焦急地等着拍摄观众的摄像头移到后排，跃跃欲试地要起来。 周太太原本盯着舞台发呆，被他打扰后，侧目看过去，终于从刚刚的表演中抽身，想起来楚清筠不是那镜头里惹人心疼的大男孩，而是事事跟她对着干的土包子，忍不住皱眉：“你做什么？” 她突兀的埋怨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视线。 席同视若无睹，坦诚道：“小筠表演完了，我得回后台。” 说起这个周太太就来气：“没有你他还不活了？” 对方傻乎乎地笑笑：“大娘，是我没有他不活了。” 后面有的老总听说过一点周家嫁儿子失败的风声，听他这样说，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忍不住笑起来。 楚清筠还真有趣，找一个这样的傻白甜气周家。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霍总听了，忍不住皱眉，在心中评价这个助理没有分寸感，继续竖着耳朵偷听。 “你不要这么叫我！”周太太怒道：“我很老吗？” “不好意思，” 男人挠了挠头发，笑道：“在我老家，比父亲年纪大的叫大爷，比妈妈年纪大的叫大娘，您不爱听，那我叫您大姨？” 霍总：噗 周太太：“你不要叫我！摄像头过去了，你还不快走！” “哦对！” 席同一拍脑门，朝对方笑得亲切：“那大姨拜拜，我找小筠去了。” 说完，猫着腰小碎步窜向后台。 霍总想了想，也站起来，装作想要解手，沿着席同的方向走去。 周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要跟过去，起身时被周太太叫住：“小航，小池就快表演了，你去哪里。” 周航：“卫生间。” 周太太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嘱咐道：“快去快回。” 周航点头，然后快步离开。 另一边，席同恰好赶上满身血的二组选手换戏服，他快步走进楚清筠的化妆间，接过他的冠冕：“老板，我帮你拿吧。” 楚清筠并不惊讶他会跟过来，点了点头，转身朝他站定。 席同低头，给他解开复杂的腰带。 他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兴奋道：“老板，我看了表演，太震撼了！我都看哭了。” 在化妆间外，刚要敲门霍总渐渐停住：…… 这个马屁拍得真够烂的，楚清筠这人有趣，交朋友的眼神却不太好。 楚清筠每次表演，席同就没有不哭的，他习以为常地嗯了一声，转身伸手。 席同从后面帮他脱下外袍，望天思考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哈哈哈，您是没看到，我刚才快把周太太气死了，她还以为我是个真沉的傻子呢。” 门外的霍总：？ 难道你不是吗？ 楚清筠挑眉，好心地没有戳破席同的自我认知，低笑道：“我该说……多谢？” 席同见他笑，就知道他是演高兴了，得寸进尺道：“那我可以要奖励吗？” 楚清筠心情好，对他多了几分耐心：“什么奖励？” “能不能像上次那样……” 男人眼中闪着光，小心翼翼开口：“摸摸我的……头。” 楚清筠：“头？” 席同猛点头，半蹲下去，让楚清筠抬手就能碰到：“嗯，头。” 门外想歪的霍总：“头？” “什么头。” 周航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霍总怎么来后台了。” “关心一下我们公司的艺人。” 霍总举了半天的手终于敲在门上，没等里面的人回答，不知为何看起来带着气，直接不怀好意地开了门：“周总你也是来看弟……” 没等说完，他表情一愣，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只见屋子中央，楚清筠穿着还剩一半的古装，略带嫌弃的垂着眼，手放在半蹲着的席同脑瓜顶，敷衍地揉了一把头发。 霍总：…… 摸一下脑袋说得那么难以启齿做什么……真不愧是傻子，这叫什么奖励。 见突然有人进来，楚清筠皱眉，冷冷地看过去。 而席同也一反刚刚的兴奋，拉下一张冷脸，直起身，在楚清筠旁边站定：“谁让你们进来的。” 楚清筠侧目：“你没关门？” 工作人员都知道选手在换衣服，没有人会开门，席同也就疏忽了，他的严肃脸一瞬间垮了，低头认错：“对不起，我忘了。” 这两人的互动跟镜头中很不一样，楚清筠现在要比直播中不客气很多，而系统也比镜头里更舔，看着……更亲密暧昧，却又处处透着怪异。 霍总抱臂靠在门框，让周航先进去。 楚清筠在赛前见过周航，却不知道穿书者怎么叫他，干脆不说话，等着对方先开口。 “小筠，爸妈的事……我很抱歉。” 楚清筠意外地挑了挑眉，扫了一眼席同。 席同在医院时周航的评价是“存在感不强，不关心他和周池”，可没说他是会特意找过来道歉的人。 他点了点头，等着对方说出下文。 周航也不多说，拿出一张副卡：“这张卡你拿着，没有额度，爸妈之前忙着安慰周池，忽略了你，我希望能弥补。” 这话说得真诚，霍总在后面挑眉，心道周航还真是能屈能伸，不过是发现这个弟弟更有价值，说得好像真的一样，对方怕是会不好意思不收。 下一秒，楚清筠：“不用。” 周航仍然举着那张卡：“收下吧，以后被欺负记得跟我说，我来解决。” 欺负楚清筠的公司总裁霍总在后面微微一笑。 “不用。” 楚清筠态度不变：“席同有钱。” 霍总：？ 周航记得还有外人在，不好说楚清筠已婚，坚持道：“你……不要花他的钱，你不要想着爸妈，只当我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周总，我想你是误会了。” 楚清筠嗤笑：“我这个人，只接受雪中送炭，你现在才来投资，是当我傻子吗？” 周航：“你误会了……” “我有自己的亲人，血缘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真想为我做点什么，就去管管你家长辈，少打我的主意。” 楚清筠说到这里，看到旁边看戏的霍总，冷笑道：“或者你现在揍他一拳，就当帮我报仇了，如何？” 霍总举起双手：“跟我没关系啊，我刚接手WD，算计你的事都是公司领导跟周池做的。” 这话没有人相信，周航沉默着回头，深深地看着他。 楚清筠把周航晾在一边：“所以说，霍总对公司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 霍总：“当然不了解，我心里一直是想跟你达成和解的，你喜欢演戏，我们有的是影视资源，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楚清筠轻慢地扬起下巴：“想签约需要排队，你可以先把公司资料和条件发给我的助理。” 系统往他身边凑了凑，举手道：“就是我。” 霍总还从来没见过艺人反客为主的，暧昧地朝他笑笑：“好，我等着你。” 周航也无奈地将卡收回，低声道：“抱歉，我会拦住他们。” 然后跟霍总一前一后地离开。 “晦气死了。” 系统在他们刚出门时，就将门关上反锁，嘀嘀咕咕地抱怨：“看原著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他这么油。” 楚清筠加快换衣服的速度，好笑道：“你看原著的时候觉得他什么样？” 席同转身，猛然面对自家宿主裸露的白皙皮肤，吓了一跳，连忙转身面壁，紧张道：“就，就觉得，他是个傻叉。” 楚清筠好奇：“人工智能也会害羞？” 面壁的男人很不服气，闷声道：“我可是高位面来的，超出地球科技。” 楚清筠：“那我呢？” “啊？” 席同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楚清筠是在问他看原著时对他的感觉，cpu一下子烧起来了。 楚清筠在后面看着他的耳朵以凑眼可见的速度爬满红色，挑眉问：“很难回答吗？” “这这这这……这倒不是，就是，我，我那个……” 他支支吾吾道：“我觉得您是世界上最厉害最聪明的人！” 密码正确，楚清筠显然满意了，扯下头套，拨了拨被闷在假发里良久，快被汗染湿的头发，路过不敢回头的席同，打开门，好心情地招了招手：“走吧。” “好嘞！”席同拿过化妆包，兴冲冲地跟上。 回到后台时，队友们都已经出来了，见到他，连忙招手：“快来！已经开始五分钟了。” 楚清筠坐过去，席同坐到他旁边，给他梳头发补妆。 其他几个人为了能看到第一组的表演，也是在这里补妆，他们在其中并不突兀。 准备室的电视自带弹幕，楚清筠虽然没看开头，但只看弹幕，就知道了他们的表演如何。 ——什么叫高下立判，开头那一堆大家早就知道的旁白就要把我无聊死了。 ——确实，那个旁白浓浓的一股古偶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架空仙侠。 ——哈哈哈哈哈哈！周池趁着一组表演，把服装给换了，盲猜粉丝会洗他之前是隐藏实力。 ——本来就是！池池很聪明的，如果之前不藏着，怎么用现在的扮相惊艳观众！ ——说实话，周池好矮……这套衣服也撑不起来，一点没看出惊艳。 ——我记得一组的剧情之前挺正常的，怎么改成喜剧了啊？ ——呃……这么严肃的历史，本来应该血流成河的，不能因为胡亦明和周池的长相很现代，就把词也写现代了吧？我记得给他们编戏的编剧写过古装剧啊！ ——笑死，几年前就有人吐槽过，所有电影不管合不合适总要加点喜剧元素，到现在这个毛病还不改。 ——哈哈哈哈哈快去看后台二组的表情！我要笑死了！ …… 这条弹幕提醒了后台目瞪口呆的二组选手，几人面面相觑，连忙把嘴闭上。 他们是才知道周池那组在后半场改过剧本的，但二组也是在倒数第四天改了大半剧本，不至于……演成那样吧。 电视里，一组的角色并不像二组那样尽数可考，除了皇后贵妃，其他都是原创。 楚清筠的剧本，前期矛盾主要在君臣博弈，争执是否要给太后治罪，而一组直接把反王写活了，剧本的前期矛盾集中在他们如何砍反王的头。 历史上，反王是在城郊就被射杀，但古文上没有写明，编剧这样创作……虽然牵强，也还算说得过去，但不知怎么想的，他们在反王和殷诡的斗嘴剧情中加了一部分喜剧元素。 如果是往常，没有楚清筠的表演在先，观众们兴许还会在演员玩梗的时候笑一笑，但是随着第二组的“宫女”，切身体会过殷诡的恐怖命如草芥的绝望后，他们很难在一组玩梗的时候笑出来。 那段历史确实有欢乐或是好笑的时候，可历史上血流成河的长春宴，枉死的宫人实在是不适合用来开玩笑。 所以在抖包袱的时候，全场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甚至有人忍不住摸了摸脖子，满脑子都是那枉死的宫女。 并且，一组大概是为了讨好现在占据主流风向的护殷派，完完全全地美化了殷诡的形象，比楚清筠前半段的“诛杀乱臣贼子”还过分，跟反王一句我一句，把古文中的暴行撇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长春殿中，君臣其乐融融喝着酒，反王输了和殷诡的辩论，要被当场砍头。 观众们这才有了反应。 这不是一组的包袱，但看过二组后，它像极了一个包袱。 二组砍了宫女的头，是因为殷诡暴虐，群臣各怀心思，忍着恐惧陪帝王演戏，除了殷诡，没人对流血产生一丁点正面反应。 可一组的所有人更像是在吃满汉全席，反王就是那只被敲开脑壳倒开水的猴子，他血溅三尺，而周围的人像是在欣赏某种表演，拍手叫好。 ——妈的，毛骨悚然，我刚想说一组没意思，现在吓得我汗毛直立，哪怕它一点流血的画面没有，我看着也浑身难受。 ——吓人归吓人，但是它不合理啊，物伤其类没听过吗，何况大殿还有逆臣余党，这群人怎么这个反应？ ——好家伙，要不是学过历史，我还以为是在看明君录。 ——有没有人觉得一组洗白殷诡的手法跟现实好像啊……什么事都是别人做的，就他清清白白最惨了。 ——护殷派不承认这是殷诡，我们喜欢的是枭雄殷诡，从来没有不承认历史，上一场的才是真殷诡好吗。 …… 选手们表演的摄影棚与演播厅只有一墙之隔，是能够听到观众的反应的。 在一组人发现所有的笑点都没有人笑，而不该有反应的时候一片嘘声时……不，在他们坐在后台看到楚清筠的表演时，就知道自己输了。 谁能想到，没有编剧，没有妆造，没有表演老师的二组，能表现成那样！而他们作为掌握着资源带来的绝对优势的一组，不说松懈，也是从来没把二组当过对手。 他们算是知道为什么二组要选择第一个出场了，在水平差不多的情况下，后出场自然有优势，可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观众看过了真正精彩的剧本和表演，再看其他的，眼中只会剩下挑刺！ 随着剧情进行，一组的所有演员都有些心浮气躁，状态还不如排练。 其中以周池最甚，其实在反王砍头后，一组的剧情算是走上正轨，殷诡的独角戏不像二组那样复杂精彩，也还是挺能展现爆发力的，但周池此时的心态因为穿错戏服和观众的冷淡反应，已经快要崩了，他本该绝望地对着人头控诉，提起“弟弟”，眼前就闪过上台前，楚清筠对他露出的那个讽刺的笑脸。 最终展现在观众面前，就是扭曲和无能狂怒，疯是有了，但不止不会激起观众的同情心，反而怎么看怎么low，不像众叛亲离的帝王，倒像是占尽便宜，却还是失败了，对胜利者万分嫉妒的反王。 席同看不太懂：“他这是入戏了吗？” 楚清筠同样蹙眉，有点觉得跟这样的人做对手面上无光。 仅仅因为这么一点挫折就心态崩溃，他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的……楚清筠忘了自己算是倒霉过头，不禁摇了摇头。 可能世上就是有没什么能力，但是凭借极佳的背景和运气获得成功的人吧…… “可能是出现什么意外了。” 楚清筠头一次没在镜头前表现出厌恶和抵触，在队友们惊恐且不解眼神中为周池说了一句：“抛开其他，作为对手来说，这不是他的水平。” 待一组表演结束，全场都有些安静，不过观众们素质很高，在领掌员的带领下，还是鼓掌鼓励了。 “好，辛苦格外演员，我们请一组选手先回去休息一下，现在，投票通道开启，如果大家支持一组，请按下第一组的按钮，支持二组请按二，弃权请按三，五分钟后，关闭投票通道。” 主持人忽略了此时的尴尬，伴着音乐活跃起气氛。 “刚刚几位评委老师点评了二组的表演，方导，就由你先说说这次的拍摄感受吧……” 舞台的声音渐行渐远，一组人不敢想象现场的几位导演有多尴尬和难办，面色沉沉地穿过后台通道，直接无视了平台的记者。 周池走得最快，他将所有人甩在身后，首先冲进了化妆间，拿起了电话。 台上，方卓导演满头大汗，但作为一组的执导导演，又不能说自己的水平不行，他将话题重心放在了一组选手排练有多努力上，最后简单辩解了几句：“……巧合的是，一组的编剧虽然很有能力，但是没有像楚清筠那样熟知历史的选手，他们就吃了一点亏……” 现场观众给面子地拍拍手，场外观众却不买账。 ——吃了没文化的亏是吧？ ——北浔黑红为尊是冷知识吗？何况小猫给他们留下的朝服都是黑红的，根本原因就是周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加上在组内搞一言堂，别人不敢告诉他！ ——想起二组一起创作剧本，谁都能提建议……这样想想，其实表面看着难相处的小猫其实脾气更好，他有不满直接说出来，比某些口蜜腹剑的强多了。 ——哈哈哈哈哈我都替方导尴尬，其实后半段剧本还行，剧情的反转也挺让人意想不到的，但是周池演的是什么东西，毫无风度，难以想象他是豪门养大而楚清筠来自普通家庭。 ——不不不，周池欺压其他选手和操纵比赛结果的傲慢的确很豪门。 ——话说周池刚才真的是在骂反王吗？我怎么总觉得他在看着镜头骂我？ ——这还用投票吗？碾压了好吗！ ——意满离，小猫赢定啦！ ——别急别急，我想听林导的评价。 …… 看过综艺的观众都知道林导的个性，见朱丽导演和江导都给了比较温和的评价后，把希望都寄托给林导。 她果然没让大家失望，在拿过话筒后，放在嘴唇下，像是网络上一个大火的表情包，面带难色地抿了抿嘴，咬了咬牙，又把话筒放下了。 观众哈哈大笑，演播厅中充斥着快活的气息。 主持人满头冷汗，连忙笑着解释：“哈哈哈哈林导在上一场评价二组表演时太激动了，我们给她时间组织一下语言，林导，您觉得一组选手的表演怎么样？” 说完这句话，他暗中握了握拳，有点害怕自己挨骂，两组差距太大，问林导这种问题，不知道是害了林导还是害了一组选手。 可流程是已经确定好的，确定流程的导演显然高估了周池，也低估了楚清筠。 镜头坚持对，而主持人也不知道见好就收，林导叹了口气，重新拿起话筒。 “我觉得三位导演已经把我想说的都说完了。” 主持人笑了笑：“那您简单一点，只用两个词来点评一下好吗？” 林导放下话筒的动作一顿，突然笑了。 主持人心脏“咯噔”。 观众们大概猜到会发生什么，已经提前笑起来，舞台的副屏上，是成片的“哈哈哈哈哈。”和“你说你惹她干嘛？” 林导：“剧本……一般。演技……垃圾。” 此话一出，整个演播厅响起了如雷的掌声、口哨声和叫好声，比一组表演后的反应热烈十倍。 第56章 意外 尴尬的点评流程结束，主持人倒数几个数后，将所有选手都请上了台。 林导的两个词一点都不留情面，待穿着常服的一组选手们出来，台上多少弥漫着些尴尬的气氛，不少讨厌周池的观众都等着看他什么反应，却不想，周池像是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似的，表情如常，甚至还在微笑。 而之前几乎是一面倒吐槽的弹幕也渐渐发生了变化，周池沉默了良久的粉丝再次出现，纷纷表示更喜欢周池的表演，开始人身攻击林导和二组。 其他观众：？ ——是下群了吗？明明刚才没几个池塘说话。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楚清筠设计的那么复杂就是为了赢，明明周池更有爆发力。 ——有没有一种可能，殷诡就是个复杂的人？可以尊重一下历史吗！ ——怎么现在不懂历史还不能看剧了吗，艺术就是应该照顾大多数人！ ——二组的台词都文绉绉的，我都看不懂。 ——我都快气笑了，塘姐怎么说得出来这话的？一组跟二组比，就是口水剧和史诗正剧的区别！ ——凭什么观众就必须喜欢演技好的？楚清筠的殷诡那么吓人，满地都是血，我们就喜欢加了喜剧元素的。 …… 弹幕很快打起来，周池的粉丝群内也是吵得不可开交。 [是不是对家下黑水军了？怎么弹幕那么多人在吵？] [啊啊啊气死了！公司到底在做什么！池池歌唱的好好的，偏要让他参加这种不适合的节目！] [说真的，我们跟楚清筠根本不在一个赛道上，我真的担心公司又自作主张，最后又让池池挨骂。] [@管理员@反hei组，快发个通知让弹幕里发疯的停下来啊！] [你们疯了！我也觉得池池的表演好，凭什么好都不能夸？] 管理员[公告]：[艺术不分高下，有多种表现形式，并不是必须喜欢所谓高级的，不喜欢正主的表演可以退群。] 艺人的大粉与工作室多少都有些联系，有些甚至直接是艺人的工作人员间接管理，说话的一位常常在群内公布一些只有内部人才知道的消息。 见他说话，群内粉丝都明白这是工作室的意思了。 贾欣是周池的粉丝，平时积极打投做数据控评，甚至经常跟着偶像各个城市接机，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和钱。 大概是因为沉没成本太高，潜意识中舍不得舍弃，在赵义庭审结束后，周池的粉丝群大面积脱粉，她却一直坚信周池是无辜的。 在她看来，楚清筠遭受的那些针对，是赵义因病态爱恋作出的极端行为，是WD报复楚清筠的倒霉工具人，是节目组制造话题，吸血的对象，她的池池只是因为假少爷的身份被迫背黑锅，之前的几次表演，她也觉得是楚清筠幸运，选了会爆的本子。 就是刚刚，她也在着急地呼吁后援会反黑，别让弹幕上的“反串黑”败坏周池的路人缘——直到看到管理员的态度。 以周池的背景，WD或许可以不经过他同意陷害楚清筠，可工作室却是完完全全掌握在他手里的！ 作为花钱了的粉丝，突然被代表着正主的管理员斥责，只让她觉得心寒。 她忍着失望继续质问：[池池本来就不是专业科班毕业，输了又不丢人，大家谦虚一点不好吗？这样夸太假了，池池本来就被很多路人怀疑讨厌了，别再出去败好感了！” 贾欣经常接机，常常拍出“神图”，在粉丝群还算出名，很多跟她想得一样，却因为管理员不敢说话的小粉丝见状，也附和起来。 她稍稍得到了点安慰，可下一秒，就被移出了群。 贾欣：！ 愤怒的火星点燃了自欺欺人的炸/药桶，早就埋在心底的怀疑彻底爆发。 贾欣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工作室突然的强硬态度有问题。 这件事在不少周池理智粉身上都有发生，最了解明星的人往往就是最爱他的粉丝，很快，这些愤怒的粉丝打开节目组，发弹幕揭露风向突然转变的原因。 ——刚脱粉不久，还没退后援会，可以负责任地说，突然转变的风向是因为水军，楚清筠粉丝要做好准备，他们很有可能是在为周茶抢冠军铺路。 一石激起千层浪。 很多观众本就吵得生气，在看到这个猜想时，情绪被瞬间点燃。 ——我天！我感觉那个脱粉回踩的塘姐说的有道理！不然为什么周池下去的时候那么生气，上来又好了！ ——如果最后真的是周池赢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看新世界的任何综艺！ ——我觉得应该不能吧，现场那么多人的反应差别那么大，如果周池赢了，节目组不是在自断后路吗？ ——周池现在这个路人缘，他怎么敢的啊！我等一个反转，我不能接受一组的垃圾得冠军！ ——不可能不可能，如果小猫不赢，那这个节目还有什么意义？在他们眼里，观众到底算什么？ ——这个节目就是资本自娱自乐的游戏，小猫和我们不过是误入的傻子罢了，他们连用人家去世母亲音频的事都能做出来，操控个接过很新奇吗？ …… 已经有很多的观众反应过来，试图通过刷弹幕压下水军，可那些争执质疑都没有被搬上副屏，舞台上依旧岁月静好。 “现在，大众评委的结果已经统计出来了。” 主持人单手按着耳机，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投票结果。 他将结果举起来：“巅峰之战的结果在我手里，请两组的组长来到我身边。” 楚清筠和周池上前，一左一右，先后在他身边站好。 “我想问问两位选手，现在是什么心情。” 周池作为一组对象，先拿到了话筒。 他的状态比之前都好，带着点自暴自弃的豁达，隔着主持人朝楚清筠笑笑。 “我是首次尝试演戏，能走到现在已经很满足了，就像爸爸说的，相对于比赛结果，对我来说，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不在意结果，那弹幕上的水军是怎么回事！场外观众已经受够了周池每次的言行不一致，弹幕只剩两个极端，一面全是在夸，一面全是骂声。 现场观众不知道弹幕发生了什么，笃定楚清筠会赢，听见他这么说，之前因一组文盲剧本生出的不满淡了淡，为他的豁达鼓掌。 话筒递到楚清筠手里，他看向摄像头，与镜头后，与上千万观众对视，半晌，看向主持人。 “我无话可说。” 他是不是已经猜到什么了？ 直播观众更加紧张，而现场观众大多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赢定了，却没有他们预想的那样开心。 主持人在林导那里碰过壁，没有追问为什么，拿回话筒，郑重地打开了手卡—— 然后，愣在原地。 这短暂的沉默已经说明了大多数事情，直播观众心中悬着的侥幸彻底结束，而节目组也没给主持人拖延的时间。 身后的大屏幕出现了两个巨大的数字。 “249:248” 两组选手一直看着屏幕，自然也知道了，第一个是一组的票数，周池……更高。 所有人：？？？ 一组，二组的其他选手，全都张大了嘴，面面相觑。 周池一副被吓到的表情，抬起双手，慢慢捂住了嘴，受宠若惊，不停摇头。 楚清筠没回头，但看表情，所有人都能肯定，他已经知道结果。 其实，在周池露出认命的表情时，他就已经知道了。 周池擅长得了便宜卖乖，如果真的输给他，只会暗搓搓撇开，表演得并不想赢，估计是心里有底了，得意外一点，才能把锅推给节目组或者投票的观众，能少挨点骂。 青年低头咳了咳，掩盖住嘴角的笑意，视线在扫过所有惊讶的脸后，落在了重新回到第一排的席同身上。 对方脸上没有惊讶，反而忍着笑意，见他看过去，硬挤出几滴眼泪，手上却欢快地比了个心。 同样的一瞬间，弹幕彻底炸了。 而现场观众还没反应过来，大家先是惊讶于一组的分数竟然挺高，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高的那组是周池！ 这不可能！ 节目的前半段，哪怕楚清筠两次公演封神，大部分直播观众还是对周池更有好感的。 可后来节目组一次又一次完全不在乎观众观感的偏帮，越来越不公平的分数走向，乃至WD毫不掩饰的报复，让这个节目从比赛变成了一场陪太子读书的虚伪表演。 如果大家水平都差不多，那么将冠军给流量最高的人，流量的粉丝就能把黑的吹成白的，就算有反对的声音，也很快就能压下去。 可偏偏里面有一个能够全面碾压的楚清筠，这就让他的胜利，显得非常，非常，不公平。 哪怕很多观众早就预想到了这个结果，此时此刻，结果摆在大屏幕上，还是让他们难以相信。 耳机传来节目组的催促，主持人迟疑片刻，才艰难开口：“149比148，最终，赢得《演技巅峰》冠军的是……周池。” 全场安静得要命，这回，领掌员看了看旁边观众的状态，没敢鼓掌。 最后，还是得主持人救场。 “这个结果……对很多人来说，的确是有点意外……” 他艰难地露出一个笑来：“但是，俗话说，各花如各眼，也许现场的观众们……林，林导？您要做什么？” 只见林导突然站起来，像《血月》结束那场似的，大步来到了舞台上，直接夺过了主持人的手卡。 第57章 无冕之王 确认成绩后，她将手卡往地上一摔，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楚清筠，然后无视掉周池，转身就要离场。 这个隐形的反抗唤起了观众们失踪的掌声，好几位工作人员连忙冲过去拦她，两个女性工作人员得到了指示，紧紧地抱住她，导演和副导演也从后台冲出来安抚。 那边乱糟糟地在劝人，这边，方卓咬了咬牙，朝导播方向点了点自己的话筒。 节目组见他应该是想解围，连忙给导演打开话筒。 方卓：“林导，我理解您喜欢二组，我也觉得二组的表演更好，但这次的评委是观众，观看的角度不同，您别因为这个就生气啊。” 导播没有给林导镜头，大家只能远远看到林导没搭理他，被工作人员牢牢拦着，却还是要走。 主持人连忙搭话：“是啊，艺术为人民服务，各位老师肯定是有自己的评判标准，但对观众来说，阳春白雪固然高雅，但他们可能更喜欢贴近生活的下里巴人。” 倾向周池的弹幕似乎受到了这句话的鼓舞，粉丝，连同着水军，竟营造出了一片“理所应当”的气氛。 被连番代表的现场“人民”：…… 他们实在不理解，现场在两队表演后的反应有目共睹，为什么会有半数的人投票给一组？ 明明结果宣布后，全场都沉默不解，为什么主持人和方导能说出“一组是观众的选择”这句话？ 很多人左看右看，想看看到底是哪一半人选了一组，场内一片窃窃私语，没有人配合主持人。 他们是节目组筛选出的评委，几乎没有粉籍，但不代表没看过直播没吃过瓜，哪怕之前从未在网上发布过支持楚清筠的言论，此刻看着台上反应淡淡的青年，也感受到了愤怒和心疼。 短短十天，对一组来说轻轻松松，半路改个剧本都要吵架，二组却是所有选手、助理和工作人员在一起拼命！那是在绝对的劣势下，破釜沉舟向死而生，才创造的舞台！那是得到了所有人的眼泪，全场喝彩的表演！ 怎么可能输给一组的垃圾表演？不可能！ “怎么办！导演！” 副导演好说歹说，将阴沉着脸的林导送回座位，顶着前排观众愤怒的视线，终于忍不住埋怨：“观众不买账，领导和平台总裁也在问怎么回事，您……您做决定之前没跟领导沟通吗？” 导演也是焦头烂额。 他快步回到导播室，见制作人还在打电话，抢过了他的手机。 “领导，是我。” 对方质问的声音一顿，声音更大了：“你不是说以后会保证公平吗！” “您少在这里装好人。” 导演心中绝望，冷声道：“霍总是平台股东，WD是节目股东，他们的要求我能不听吗！他们施压的时候我们不是没向平台求助，你们帮忙了吗？还不是说让我决定？看到楚清筠了吗，那就是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下场，我敢怎么决定？我的决定就是认怂！” 制作人握紧拳头，使劲在桌上一捶，索性也将心里话直说：“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大家都知道热度才是第一，热度代表着赚钱！没有我们现在炒出来的热度，你有这个精力关心平台风评？” 对面的领导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他突然问：“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还要筛选观众？为什么不安排人混进观众？” 这也是现场观众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如果早就要操纵结果，为什么还要选他们过来，来受气的吗？ 如果这是录播，那么有一万种办法，让周池赢得“坦坦荡荡”，剪辑可以将语言颠倒，意义曲解，可以在楚清筠所有的高光镜头处把切走。 可节目组太贪心，他们想要表演他们的公正，所以真的选了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观众，让演员设计剧本镜头，用所有的摄像头将一切准备，一切暗中的小动作都播出来，最后造成了无人捧场的播出事故…… 制作人愣住，抬头看导演。 导演一直阴着的脸突然绷不住，嗤笑出声。 对面领导还要再问，导演冷冷道：“说到底，节目最需要的话题，流量，钱，我都为你们赚到了，其他的要求，您应该向WD提。” * 镜头中，主持人开始细数一组的可取之处，反复强调要“尊重观众不专业的选择”。 在节目中，还从未与节目组起过冲突江导突然打断了他。 “等一等，主持人，你说这是观众的选择？” 主持人求救地看向方卓，勉强笑道：“我也是拾人牙慧，这是方卓导演的理论。” 方卓硬着头皮：“唉，江导，我也是根据经验得出的结论，有的时候很用心拍了，觉得会票房大爆，但现实却不能尽如人意。” “但你如何保证这个就是观众的选择呢？” 江导眉头紧锁，声音也压抑着随时要爆发的怒气。 “投票结果可以通过程序修改，赞扬可以通过水军伪造，只要资金足够，票房也可以偷走伪造，你告诉我，在规则化为无形的情况下，怎么证明这个数字是观众的选择！” 全场响起“哗啦啦”的如雷掌声。 江导的声音铿锵有力，他的战场不在这里，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不愿惹麻烦，也是想看看这个楚清筠这个“大言不惭”的小伙子能走多远。 事实证明，这孩子就是一棵在沙漠滩涂都能扎根的胡杨，他没有让他失望，节目组倒是让他对如今的市场彻底失望。 此时，弹幕的水军已经被其他观众压了下去，几乎所有人都在骂，节目组的审核再也控制不了副屏上的话。 ——艺术服务人民？搞笑吗？怎么现场的二百五就能代表我了？全世界服务太子爷才是真的！ ——这个投票绝对是假的！你们敢不敢看看现场观众的表情？ ——观众选择你爹，垃圾东西，你们尊重过观众一次吗？周池粉丝才是人，普通观众不配对吗？ ——周池装什么装，当我们看不出你高兴是吧？垃圾垃圾垃圾！ ——这个时候我应该阴阳，他明明可以直接端走奖杯，却给了小猫表演的机会，但是我现在要气死了，地球毁灭吧都别活！ ——我要被气死了！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比赛！早说这个节目就是你们自娱自乐的游戏，谁来这里受气！ ——我受不了了！小猫他那么想赢，花了那么多精力写本排练，最后就因为没背景，冠军就没了？ ——哭得眼睛疼，楚清筠说他没有后路啊，周池抢了别人的人生还不够，连公平竞争的冠军也要抢，妈的亲生父母是小偷吧！还是说周家的家教就有问题？ …… 场面实在控制不住，有一条醒目的长评出现在副屏，将其他弹幕盖住。 它因为言辞温和，被没时间看内容的审核当作己方放了上来。 【大家别着急生气，理智思考一下，其实这个结果才是必然。 你们看WD对楚清筠的报复有在乎过风评吗？周池抢小汤角色也是明目张胆。 所以我觉得，相比于观众的感受和比赛的公正，他们更在乎地位，无论是WD在娱乐公司的地位，还是周池的地位，都忍受不了楚清筠这种仅仅凭借能力的“阶级跨越”，让楚清筠赢，比他们人人喊打还难受。 剖析本质，就是典型的劣币驱逐良币，艺术服务资本，其实我们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习惯了，数不清的素人都是这么销声匿迹的。 唯一不一样的是，小猫这个牺牲品实在太能撑又太耀眼，无论怎么压迫，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都凭借自己的能力站起来了，与几乎不可能战胜的敌人搏斗。】 【小猫一开始“只是”被诬陷，他们抛弃赵义洗白，然后他们播放录音，我们生气，很快又忘记，接着是只有一篇古文，没有编剧没有妆造没有导演的比赛，我们愤怒，又被安抚，再到现在……他们一步一步，试探着我们的底线。 如果继续麻木，不采取行动，那么他们就会变本加厉，我们未来会看到，所有的艺术、娱乐、商品全都不再为我们服务，我们的生活，只剩下他们想要给我们看到东西，我们的嘴里，只能说出他们想听的话！】 上升定性，是网络上吵架的常用手法，何况此刻，大多数观众才是有利的一方。 无论这个留言是否夸大，随着楚清筠一次又一次忍受以污二贰期无儿把以委屈的粉丝、被侵犯权益的普通观众，都深深地认同这些话；一些常年混圈，或者从周池那里脱粉的人，他们见识过更多普通人被封口，被代表，被剥夺评价权的场面，轻易就能理解共情。 当然，更多的人都是被那段话里对楚清筠的评价打动。 他经受的打击，换在别人身上，都是能将人打垮的，可他就是硬生生抗住了，还从来没有丧失赢的信念，一次又一次地克服那些几乎是灭顶的困难。 看过粉丝的人都知道他走到这一步的不易，也知道，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想赢，更需要赢，更值得赢。 周池，一个占尽便宜，没有能力，仅仅是运气好就得到了一切的小偷，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 自从节目开播以来，观众一次又一次生气，每次都因为楚清筠平常心的态度和恢复能力影响，将情绪暂时搁置，但它们不会凭空消失，就像一点点压缩到瓶中的气体，越来越多，直到——爆炸的那一天。 江导的质疑并不能改变最终的结果，在一片嘘声中，礼仪小姐端出了奖杯。 原定为他们颁奖的业界前辈，星云娱乐的总裁梁影帝不肯上台，主持人只能自己把奖杯颁给周池。 到时候了。 楚清筠低头躲开摄像，轻启双唇，发出“boom”的气声。 周池背对着副屏，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他高兴的时候，大可以等事情结束，通过时间和宣传减小这次事件的影响，他尽量把声音放得无害，语言谦虚。 “非常抱歉，我知道我不如哥哥，这个结果……” 没等他说完，就被台下一个观众的粗口打断。 “周池！cnm！” 极致的嘴臭带来极致的享受。 周池脸色从慌乱变为难看，观众却因为这句粗口掌声雷动。 那位脾气不好的观众站起来，怒斥：“这是黑幕！” 当然，这就是黑幕。 只要有一个敢发声的勇士，情绪被压缩到极致的其他人，也会随之爆发。 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黑幕！” “这是黑幕！” 一开始或许不太齐，但随着越来越多观众的加入，音量越来越大，声音的来源越来越广，抗议的声音如同燎原的星星之火，逐渐连成一片，越来越有默契和节奏。 最终，汇聚成统一而有力的怒火，几乎要掀翻屋顶。 “黑幕！黑幕！黑幕！……” 导播室，一直在追问导演到底怎么想的制作人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完了，彻底完了。” “你担心什么？” 导演反过来安慰他：“这一幕会成为综艺史上的经典，虽然口碑没了，但你我未来的工作不会少。” “这倒是。” 制作人苦笑：“不过我们得先沉寂一段时间，再改个艺名，现在这个场面，我真怕被人扔鸡蛋。” 导演和制作人可以隐身，主持人和其他工作人员却不能。 主持人几次开口，可他的声音哪怕经过音箱的扩音，还是被观众的声音压倒。 除了黑脸的林导江导，其他嘉宾和各位选手也都被这个场面给吓到，摄像机扫过他们五颜六色的表情，精彩异常。 当然，二组的选手更多的是正面反馈，他们都在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来，而何月和陈小迪大概是想起了这些天的不容易，忍不住落泪。 就连摄像和导播都开始摆烂，他们坏心眼地将画面切到了观众席。 不知何时回来的席同弯着腰，胳膊肘架在膝盖上，双手牢牢地捂住脸，肩膀颤抖，看起来在为楚清筠哭泣，引得很多观众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各位总裁表情复杂，似乎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普通人展示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还有周家，摄像机在周家三人身上停得最久。 周航是知名木头，在公众眼中跟真假少爷两边都不熟，被大家自然忽略，而另外两位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这两位曾经的抱错，现在的偏心，正是楚清筠一切苦难的来源，在粉丝看来，比周池还要可恶。 周先生黑沉着脸，与刚刚教育孩子“以和为贵”的模样判若两人；周太太倒是依旧美丽，但她对别人的视线十分敏感，注意到其他人不善的目光后，她拿起她的小提包挡在脸前，只能从露出的地方看到她脸上通红。 有人好奇他们都这么尴尬了，为什么不离席。 事实上，周家人和霍总都是想走的，但在摄像头故意不拍的地方，有几位愤怒的观众在离席的过程中跟保安发生了冲突，在门口吵闹起来，周先生周太太走惯了vip通道，自然不敢跟普通人，或者说这么多闹哄哄的普通人离得太近。 “小楚。” 主持人无法，只能将话筒递给楚清筠。 他苦笑：“这真是我这辈子做过最难的一个工作。” 毕竟主持人只能按照节目要求工作，楚清筠也没有为难无关人员的心思，他接过话筒，往前两步，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他是这场愤怒的来源，是几乎被当作偶像的核心人物，观众们只买他的帐，渐渐停了下来。 可愤怒和不甘还是让场中满是啜泣，门口的争执还是没有停止。 “那边的几位，冷静一下，可以让我说几句话吗？” 全场安安静静，他的轻而易举就能被听到。 周围人连忙提醒拉架，轻松地将一场矛盾平息。 观众看着楚清筠，心情复杂。 林导江导都为他发声，硬刚节目组了，并没有什么作用。 而以他的性格，说话只会更难听，观众们恨死了节目组，却舍不得他再得罪人。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全场最镇静的一个人，就像之前周池被偏袒，他也一直是这样淡淡的表情，好像抽身其外的看客。 不会哭的孩子总是最让人心疼，有的观众还没等他说话，看他这样就开始难过了。 “首先，我要谢谢支持我的评委和观众。” 楚清筠开口就是王炸。“这场比赛，我不觉得我输了。” 周池的脸色青黑，台下却响起喝彩。 观众的冲锋陷阵虽说是为了自己痛快，但作为受益者，他们真的需要他的这句话。 灯光打在青年的细密的睫毛上，留下一片阴影，显得平时冷淡桀骜的青年格外柔软，气质温和。 “参加这个节目之前，有人对我说，你没有大哥的经商天赋，没有小池讨人喜欢，好像我所有的价值，就是作为商品交换给其他家族，通过联姻换取利益。” 这句话信息量巨大，观众准确地捕捉到了“联姻”二字，对周家厌恶更甚。 台下的人生气，楚清筠却没什么反应，好像习以为常。 “母亲失踪后，我孤立无援，孑然一身，除了我唯一的朋友，没有人希望我做一个演员，哪怕这是我学了四年的专业，我从小的理想。” 他稍微停顿，所有人都看向周家的方向。 观众：！！！ ——周家是不是有病啊！他们养过人家吗就让人家去联姻，要不要点脸！ ——我常常以为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但就是总有奇葩让我感觉回到了封建时代，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这种包办婚姻！ ——其实一部分有钱人为了维护利益，是会联姻的，之前还有过家长鼓励贵族初中生跟同学早恋，本质也是为了联姻。 ——妈的，脏死了，周家真的绝，看节目的谁不知道小猫有多爱演戏啊！他要是真的被迫联姻了，简直是整个圈子的损失！ ——呜呜呜呜好心疼小猫，怪不得他一开始参加节目的时候对自己的认知那么奇怪，总觉得别人不喜欢他才正常，哪个人被亲生父母这么pua后能不怪的！ ——天哪！我更心疼，更喜欢他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又聪明又漂亮，经历过那么多痛苦还努力活着，甚至想要给粉丝观众带来快乐的人啊！是我的小猫啊呜呜呜！ ——就是说，现在还可以领养吗，我的生活缺一个这样积极向上的人。 ——你们可能要排队了，二组队友看起来都挺像想领养他的，下面还有个席同虎视眈眈呢。 ——我现在超能理解席同了，谁做他的朋友能顶得住啊！ …… 很多感情丰富的现场观众开始小声啜泣，为楚清筠，也为他经受的命运。 镜头给到席同，他现在已经将头抬起来了，正眼泪汪汪地盯着楚清筠看，因为对方提到了他，又很是兴奋，一如既往地矛盾。 周太太感觉到被旁边的小姑娘瞪了一眼，脸烧得通红，拉上丈夫就要离开。 不知有意无意，被谁绊了一角，一个踉跄，狼狈不堪，差点维持不住她的良好教养，黑着脸离开。 “所以江导” 楚清筠朝台下轻笑，被cue到的黑脸小老头闻声挑眉，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干什么？” “您当时劝我过刚易折，我先为当时的不礼貌道歉，我对您说我没有退路，实在是因为，我的人生，未来……甚至性命，都押在这场比赛上，我需要赢，我太想赢了。” 小声的啜泣变为切切的哭声，有人大喊：“你才是冠军！” 多么殷切的关心，多么坚定的赞美。 楚清筠的桃花眼弯下，难得不在戏中，也笑得如此温暖：“别着急，我没说完呢” “那是我第一场公演时的想法。” 青年的声音清朗干脆，总让人想起玉器敲击的声音：“我拥有的一切都不是命运的馈赠，是我自己抢来的，所以也从来没有期待过，能在别人的剧本里拿到好角色。 “我想要的，只是给自己的剧本做执笔人。” “所以时至今日，拿不拿到冠军头衔，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观众们想到楚清筠的倒霉，忍不住点了点头，命运确实亏待他，他也确实从没认命，有人想起他小时候“抢妈妈”的典故，又哭又笑。 更多的人则是在纠结“执笔人”。 在他们看来，楚清筠目标清晰，并且有为实现目标连手指都能掰断的勇气，早就是自己的执笔人了……但当联想到“联姻”，再想想他的处境，也就明白了。 他说的，其实是摆脱周家。 一个在别人身上，多么轻松又简单的目标。 普通人家的孩子，或许只需要收拾好行礼，买张车票，就能脱离父母的控制。 可楚清筠拥有的是从没养育过他，却对他要求颇多的“血缘亲情”和周家强大的资本——一个周池都能这样随意伤害他，何况是周家父母？ 不少人醍醐灌顶，猛然意识到，“没有退路”不是中二发言，不是空穴来风。 这个相处过就会喜欢，了解了就会爱上的人，是真的被逼到了绝境，没有一点点退路。 他参赛的目的从来不是演技巅峰，而是活下去，他的背后是悬崖，每一次舞台都是背水一战，他掰断手指，他梳上红妆，哪怕被一次次打压也从没放弃的决绝，归根结底，都是在求救。 无声无息地，向自己求救。 而他也在悬崖边握住了自己的手，生生地拽了上来。 场下哭声一片，楚清筠身后的队友们也红了眼眶。 他们直观地看过他喝醉后盯着自己流泪，难以想象，那只在悬崖边拼命自救的小猫，甚至拉起了他们这一大串人，拉上来后还要不屑地嘲讽一声“不过如此”。 楚清筠无奈蹙眉：“我的安慰这么失败吗？都不许哭，憋回去。” 场下频频有人被逗笑，何月抹掉眼泪，跃跃欲试地在他后背捶了一下：“烦死了你！” 楚清筠轻笑：“你们忘了，我可在前九名，还是有去《往来成古今》试镜的机会，林导也说要给我角色，林导，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他的安慰和玩笑在林导身上都不管用，对方沉着脸，看起来还在为结果耿耿于怀，远远地比了个“OK”。 观众席的愤怒彻底被消除，楚清筠也给了这群没见过面，但神交已久的观众朋友们一个交代。 “所以说，形式的输赢已经不重要，我希望给你们带来有意义或者只是让人快乐的作品，而不是令你们难过，顶着风险为我冲锋陷阵。” “成为你们心中的胜者，拥有留在荧幕的机会，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胜利。” 现场的五百，场外的上万，上十万，上百万观众为他摇旗呐喊，他已经替代了周池，成为新的流量，会有人为此不顾一切签下他。 主持人呆立在舞台上，已经将另一边的周池给忘了，待楚清筠说完，把话筒还给他，他才想起，对方其实是在帮他救场。 这不算一个高情商的救场，却是将一场差点控制不住的冲突完美平息。 主持人也算是看着楚清筠一路走过来，此刻也忍不住为他动容，拿过话筒，恢复了平时意气风发的状态：“谢谢观众朋友们的理解，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们的亚军，他在无数打压中破土而出，他拥有的喜爱，荣誉，都是他应得的。“ 他是这个相对公平的节目中，最大的获益者；是在场五百个评委、场外上千万观众心中难以磨灭的印象；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 导播室中已经安静了许久，一直负责楚清筠直播间的导播大哥拎起眼睛，用手腕擦了擦眼泪，用余光去看导演的表情。 却见总导演突然拿出一张手卡，在上面写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他身边只有制作人看到了，随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疯了？” 导演把手卡给工作人员，低头对主持人说了几句，一身轻松地伸了一个懒腰。 “我憋屈了这么久，疯一把怎么了？” 第58章 职业 在所有人为楚清筠欢呼流泪时，主持人按住耳麦，不知听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放大，抬眼去看另一边沉默良久，存在感几乎消失的周池，表情复杂。 很多人都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声音渐渐停了下来。 一个工作人员从后台一路小跑，将一张手卡递给了主持人。 “观众朋友们，刚刚导演通知我，我们的投票系统出现了一点错误……” 话音落下，所有观众都将耳朵竖了起来，暗中在心里期盼起什么。 周池握着奖杯的手稍稍收紧，眉头压低。 他为了这个第一，牺牲掉了在这个节目上最后一次的洗白机会，如果奖杯也没了…… 他顾不得镜头，直直地看向下面。 赵义还在拘留，助理在后台，观众席只有WD新上任，还没有与他深交的老板霍总。 可对方嘴角带笑，饶有兴趣地看戏，丝毫没看出要帮助自家艺人的意思。 他在等什么？这种情况难道不是赶紧维护公司的利益吗！ 可惜现在除了想看热闹的直播观众，没有人注意他。 主持人的手有些发抖，打开手卡，目光炯炯地望向镜头：“有几位观众的投票在最后一分钟，未被系统记入，实际上的比分，是249比251。” “本次比赛，二组才是真正的胜者，楚清筠选手才是冠军！” 冠军！ 周池僵在原地，手中的奖杯摔在地上，楚清筠微微扬眉，比刚刚得知自己输了还意外。 不过在场的其他人，二组选手和观众，全部兴奋起来，几个男生冲到楚清筠身边，不顾他的嫌弃，轮番把他抱起来。 节目组现在在观众们的眼里就是个小丑，看全场观众一起大喊黑幕的场面，不用想也知道，最少也该有四百以上的人选了二组，节目组现在的操作在他们看来，不是系统出错，而是终于被骂怕了，将冠军还给楚清筠挽尊。 在他们心里，无论结果怎样，楚清筠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但冠军代表的还有《往来有古今》的资源，何况这次胜利，其他的二组选手功不可没，他们值得！ 全场鼓掌欢庆，周池终于挂不住脸，将奖杯往主持人的方向一踢，匆匆离开。 这一幕被很多人记录下来，上传网络，成为了新的周池“输不起”的证据。 ——啊啊啊啊冠军！ ——节目组尴尬不哈哈哈哈哈，机器记错了，也是能编 ——就是看大家都在骂，顶不住压力了吧。 ——哈哈哈弹幕上怎么没有塘姐了？看看你们喜欢的大格局，走了不算还要踢奖杯一下，不会吧，这就是豪门的教养哇？ ——呜呜呜邵然粉要哭死了，我就说二组怎么不配冠军了！ ——真是太好了，我太喜欢二组温馨又努力的氛围了！ ——还好赢了，我算了下分数，这样一来，陈小迪和何月都有试镜机会！ ——突然好舍不得，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希望二组人能多多同框 …… 毕竟是比赛节目，又请来了这么多圈内的总裁和导演，哪怕中间出现了颇多波折，节目组还是按照选秀传统，举办了庆功宴，周池那边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而一组其他选手为了抓住这个交际的机会，都选择留下。 一时间，场内摆开饭菜酒水，大家笑着相携而入，觥筹交错，好像所有人都忘了周池这个人和之前的尴尬。 “真是典型的名利场，现在的圈子，红才是评判人唯一的标准。” 直播摄像头终于不再跟屁虫一样跟着，只剩在场外劈里啪啦拍照的媒体，楚清筠端拿着一杯果汁，敬了一圈酒后席同趁着现在没人找楚清筠说话，用身体隔开众人，从怀里掏出手帕，沉默着给楚清筠擦了擦额角的汗。 邵然端着一杯酒，不如镜头中那样随和，见楚清筠因他的话扭头看过去，笑了笑，带着些观众粉丝没见过的调侃轻浮：“我刚才看了网上的评价，不出意外，周池麻烦大了，恭喜。” 席同站得离楚清筠很近，见他走过来也一动不动，眼中是看待陌生人的冷漠和防备，更看不出是在同一战壕战斗了十天的战友。 楚清筠倒是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借你吉言。” “我们……” 邵然瞥了眼席同，又看向楚清筠，声音认真了些：“如果你真的离开WD，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们公司，我们这段时间的合作很愉快，不是么，对我个人而言，还是希望能继续合作。” 楚清筠：“我会考虑的。” “我就去偷听两句，怎么这么快就开始抢人了？” 宋旭阳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屁股挤开席同，揽住楚清筠的肩膀：“盯着小六的人这么多，以你们公司的体量，怕是没什么竞争力，我刚从几个老板那桌过来，他们已经为了他争起来了。” 邵然嗤笑：“你不是也来打感情牌？” 几人都很熟了，宋旭阳也不跟他客气：“我可是带着公司的诚意，我们老板说了，要是能把小六骗走，公司的资源随咱们挑。” “不过……” 他转头看一脸嫌弃的楚清筠：“我还是觉得星云才是最适合你的，你这个运气，说实话，就需要我们这种正派又有背景的公司，当初我以毕业，我爸就只让我进星云。还有那个诬陷你的林升也是，他来了之后，WD都没敢报复。” “但星云易主不久，有能力的经纪人都因为作风问题被开除了，留下的要么是新人，要么没什么能力，以你现在的流量，值得更好的经纪人。” 邵然摇头：“可惜你跟WD之间没法挽回了，不然他的影视资源还是不错的。” “星云没人，但是有钱啊。” 宋旭阳很有企业荣誉感，反驳道：“我们老板可是豪门儿婿，小六过去了，周家肯定不敢插手，到时候小六可以拍公司自制，再说，你都过去了，送过去的本子也不会少。” 楚清筠静静地听着，不置一词。 四年前他也简单了解过各个娱乐公司和工作室，在当时，星云巨星云集，但是出了名的乌烟瘴气，占据了圈内社会新闻和桃色新闻的半边天，而WD虽小，却是传说中对艺人最公正，最有发展前景的。 楚清筠对这些变化一无所知，只能静静听着。 席同早就绕过宋旭阳，来到他的另一边，像是知道他怎么想的般，悄悄用手碰了碰他的胳膊。 这个小角落因为楚清筠的存在，人越聚越多，没多久，苏雅和柏维也为自己的公司提了几句，惹得席同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当他看不出来吗？这群人说着为楚清筠好，实际上都是想继续跟他合作。 几人正抢着，旁边突然响起江导的声音：“你们几个庆功宴的主角怎么都躲到一起了？” 大家连忙站起来，跟江导打招呼，客套几句后，都默契地将空间留给楚清筠和江导。 第59章 庆功 “恭喜你，冠军。” 江导拍拍他的肩膀，满脸欣慰：“第一场结束，我就知道你会是第一。” 楚清筠笑笑：“您过奖，没有您的帮助，最后我们也不能拍出现在的效果。” “你一客气起来，倒是让人不太习惯。” 江导笑着，把他带到坐满导演和制作人的一桌。 一位圆脸的导演一见他们就笑了：“我们刚才还在说江导应该是所有人里最喜欢楚清筠，这就带着孩子过来认人了。” “这位是方导，你应该听说过，《往来成古今》未来的导演。” “恭喜。” 方导笑着与他握手：“我这边在跟你们导演商量，你的《长春宴》很完整，反正也是同一个平台的，剧组打算买下版权，编进《往来成古今》的特别版。” 楚清筠一愣，直接问道：“您不会……就把这算作我赢来的主角了吧？” 几位导演哈哈大笑，方导连忙安慰：“这个放心，不会的，到时候肯定是要给你新剧本，但是能争取到哪个主角，就要看你试镜了。” 楚清筠拿出手机：“导演，我们先加个微信吧，有什么角色您有空先告诉我，我提前准备。” “这孩子不错。” 一位制作人笑道：“大大方方的，怪不得方导喜欢你。” 大概是因为这桌大部分是中年人和老年人，楚清筠的态度比直播时缓和不少，保留了之前镜头中的坦诚单纯，站在其中不卑不亢，竟与几位老前辈聊得不错，还一一加了好友。 等轮到一个人喝酒的节目总导演时，大家表面各自聊天，却用余光紧紧盯着两人。 《演技巅峰》没有营造出平台原本想要的好口碑，但在吸引流量方面，它无疑是成功的，热度已经超过这几年都无人企及的第一档直播综艺，导演的名声一落千丈，身价却随着这款综艺的爆火疯涨。 按理说，楚清筠是该恨他的，可在座的导演多少都有点共情他的苦衷，毕竟楚清筠和周池的矛盾不是简单的两个艺人斗气，他们牵扯了公司以及看得见看不见的众多资本，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但几位担任评委的导演觉得，楚清筠不把酒倒在他头上都算有礼貌了，尤其是江导和林导，他们知道有媒体在，所以没有表现得太幸灾乐祸，私下打赌，以楚清筠毫不给人留面子的性格，能让对方脸黑几个度。 这是没想到，楚清筠心平气和地将酒杯递给导演：“李导演，我敬您一杯，如果不是您，也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这倒是真的，如果不是节目组轮番打压，把无数的观众气得不行，带来大量流量，再因为愤怒和发声吸引来更多的路人，楚清筠会赢，却不是如今这样一步登天。 其他人听着这句话更像嘲讽，但李导抬头，对上青年野猫般狡黠的双眼，突然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他自认为比江导林导等人还欣赏楚清筠，却又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让WD插手，客观上做着助纣为虐的事，主观上祈祷他千万别被打倒。 注意到他每次被打压，都能换来更高的声援和更多喜爱后，甚至开始偷偷搞些小绊子，让WD以为他死心塌地，同时换来更高的热度和观众的愤怒。 而坚持直播，将周池和一组真正的状态播出和最后将冠军还给楚清筠，则被他掩盖成了面对两难间的怂和无能，大多数人都觉得他最后是被舆论吓的，但在他看来，这是他唯一能对青年的补偿。 楚清筠竟然看出来了？而且还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怨他？ “最后的结果勉强算是双赢，我也明白，无论您出于什么目的，在镜头和拍摄时，也给了我还算公正的对待。” 楚清筠笑笑：“但是下次再有选手被诬陷，希望您能负起责任。” 李导站得直了些，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不好意思道歉，只按住楚清筠的手：“你酒量那样，就不用喝了……签个靠谱点的公司，你以后绝对会走上真正的巅峰。” 楚清筠与他碰杯：“借您吉言。” 旁人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看模样应该是没有什么嫌隙，李导还一脸的愧疚，不由暗暗更新对楚清筠的印象，有欣赏，也有嫉妒。 这人不仅有能力，还足够聪明，周池虽是咎由自取，但最大的错误，也是没有在第一次将楚清筠踩死，给他留了一线生机，让他逆流而上。 林导等楚清筠交际得差不多了，将人拽到场边。 席同一直远远地注意着楚清筠，见他快到场外，也跟着过去。 “我听说不少人都想签你，怎么样，想好要签哪个了吗？” 楚清筠见她神神秘秘的，忍不住笑了：“原来是这事……您不会也是给我推荐公司的吧？” “不，我是给你推荐经纪人的。” 林导：“我的一个……朋友，想见你一面。” 楚清筠看起来十分信任：“好。” 对方挑眉：“你不问问是什么人？” 楚清筠：“林导和江导对我有知遇之恩，您推荐的，我一定会见。” 这话听着有些客套恭维，可从楚清筠这样冷淡的人口中说出，又让人不自觉地感到真诚。 林导笑着白了他一眼：“拍我马屁的时候就不用带上江导了，他又听不见。” 楚清筠：“那就麻烦您帮我转达了。” 林导拍拍他的肩膀，直接推给他一个微信：“我就是带个话，具体选哪个公司，还是看你自己，我叫你过来主要是为了我的电影，没几天就开机了，你可别得了冠军，一高兴又吃胖了。” 每期比赛林导都要提醒一句，已经快成梗了，楚清筠直接无视掉这句话，提醒道：“您别急，我还没有看过剧本。” 网上关于庆功宴的路透照和视频几乎是实时上传，网友们看楚清筠像个香饽饽，被全场扯来扯去，忍不住地开心。 ——我好想说那个词哦，怕被出警不敢说，但大家真的好喜欢小猫，其他选手哪个敢对林导这么不耐烦，还不会挨骂。 ——想说就说，为什么不能说，小猫就是《演技巅峰》的团宠！我本来以为节目导演讨厌他，现在看来只是WD的问题，导演也很喜欢他！ ——不是说楚清筠不懂交际吗？跟圈子里的导演投资人那么好，难道不算绷人设？ ——小猫要是不懂交际，二组的好气氛哪来的，我们是真诚又不是没礼貌。 ——但还是觉得好可惜，要不是赵义周池，他早就该闪闪发光了。 ——周池恶人有恶报，他微博下面要被骂翻了，好几个大粉因为今天的事脱粉。 ——哈哈哈哈哈这波是道德粉理智粉双双被背刺，操纵结果再也没得洗，冠军还没拿到，我刚才看，好像WD还开除了几个高层。 ——好耶！快让他们狗咬狗！我爱看！ ——好家伙，快去看热搜！赵义要捶周池！ …… 回家的路上，席同大笑着给楚清筠看热搜：“老板你看！赵义反水了哈哈哈！” 楚清筠挑眉，看了眼前面开车的司机。 庆功宴结束后，几个朋友都说要载他回家，结果席同不知从哪里叫了一辆商务车，直接帮他拒绝了其他人的邀请。 “没关系，这位是自己人，我在外面发现的营销人才。”席同开朗地介绍着司机，然后悄悄在手机上打出“他是原著里周池的助力，我提前为您挖来了！” 前面的司机剪了个寸头，身上穿着西装，因为体态不好，有点驼背，看起来合身但不合体。 他时不时扯两下勒得紧紧的领口，从后视镜讨好地笑笑：“老板过奖了，我就是个水军，老板对我有知遇之恩，那个……老板的老板好，我叫马超。” 楚清筠点头回应，然后把注意力放在手机上，问席同：“你干的？” “不是，我不会给他花钱。” 男人忍不住笑，幸灾乐祸道：“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现周池说他骚扰的，现在正气得揭周池老底。” 第60章 解约 从奖杯放到周池手中，全场大喊黑幕那一刻，网上对周池的声讨就开始了。 有人整理了他从刚进入节目，联合其他选手孤立楚清筠开始，整理出了他对楚清筠的每一次打压，有人化身显微镜，发现他常常偷偷瞪楚清筠，而楚清筠根本不搭理他，还有人看清他身为特权阶级，对普通观众和粉丝的不尊重，把之前他参加过的综艺内容都翻了出来。 当然，早期星辰少年靠着真假少爷事件营销也被扒出来，观众们发现，周池前两年的节目，每次都要提到楚清筠这个“哥哥”，有意地将其塑成嚣张跋扈，嫉妒他又没有什么能力的暴发户，通过这种卖惨，骗来了大量关注和粉丝。 脱粉回踩的粉丝战斗力极强，知道对艺人来说什么最重要，带着愤怒的网友提出“抵制资本控制审美，抵制劣迹艺人”，去周池代言的企业下大闹，而当事企业WD下，辱骂声更是不绝于耳。 周池投入大量水军，接二连三地撤热搜，都没让骂声平息下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赵义委托律师澄清，他并没有对“周池”骚扰，直接在微博@周池。 * 一月前的庭审，赵义在法庭上说的是“一切都是我对周池的关爱，与他没有关系。”，把WD和周池撇得干干净净。 而在同一时间，周池开了直播，说他骚扰。 这一招倒是让大部分粉丝相信周池和赵义关系没有外面传得那么好，与诬陷无关，可也将赵义从一个“正义经纪人”变成了“骚扰艺人的猥琐疯批”，彻底断了他在圈内的路。 赵义是如何知道这一切，中间又发生了什么，楚清筠不知道，但赵义揭发反水的时机太巧，他很难相信席同的话，点开了赵义的“澄清微博”。 【……将星辰少年带到现在这个地位，我或许利用伤害了很多人，对组内的艺人也有偏心，但我对@周池是绝对的问心无愧！得知他洗白的说辞时，我也猜测过他是被公司逼迫，可没想到，我付出这么多年的心血，只养出来了一个白眼狼！ 我以性命担保，下面说的话都是真话。 20xx年五月，我截下了楚清筠接到的所有邀约，并且故意忽视他发来的所有消息，八月，《演技巅峰》即将开拍，我才知道他参加着这个节目，因为节目的比赛性质在合同中没有规定，难以定义是否违约，所以我没有办法直接干涉他拍摄。 周池得知后，要求进入《演技巅峰》，当时参加名额已经确定，我联系节目组导演，以WD的名义和星辰少年的热度施压，将周池和胡亦明强行塞入，抢占了一位素人和一位公司新人的名额，后来诬陷楚清筠也是周池的主意，他指示我趁乱拿走楚清筠寄存在节目组的手机，肯定地说楚清筠有严重的抑郁，不会反击。只是我们买通的人在偷手机时遇到了阻拦楚清筠好友的阻拦，没有成功，导致后来楚清筠澄清，又回到了节目。 周池为此异常生气，后来对楚清筠的一系列算计，包括绑手、对节目组施压设改变赛制、找配音老师模仿养母录音等，都是周池和我一同商议，我出于对他的爱慕，将这一切都掩饰成我自己的行为，以防事发牵连到他。 因为我处理过相关证据，现在只剩下直播期间与周池的通话记录，通话录音也只保留了其中两段，我留下这些录音只是为了能在以后见不到他的日子聊以慰籍，没想到最后却成了我唯一证明清白的证据。 我会将其提交法庭，并重新提起诉讼，我做了错事，但只是犯罪者手里的刀。】 随着微博一同发出来的，是两段录音。 第一段时间断一些，楚清筠刚一点开，一个满是戾气，歇斯底里的声音就从手机中传出来，吓了前面开车的司机一跳。 “赵义！你是废物吗？说好的让他没法翻身，结果就是用个破绳子绑手？” 这句话的信息量巨大，很显然，是第一次公演结束那天。 想到当时胡亦明还在说过“周池不屑于做这种事”，嗤笑一声。 赵义的声音紧随其后：“小池，对不起，我这边……出了点问题。” 周池冷笑：“什么问题？绳子的质量问题？” 赵义：“主要是药和针管没那么好带进去，才带的容易混进去的扎带，按理说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挣脱，我是真的没想到这跟绳子反而让他演好了。” 周池：“你什么意思？你也要夸他有演技？他特么本来就死了妈，选了那个角色，入戏还不简单？这叫演技？” “别生气，小池，你放心，公司和工作室都以为这是我的主意，我不会让这件事牵连到你。” 周池的声音停顿了半晌，不知是消气了还是想起赵义的好，再出声时，已经是另一个态度：“赵哥，抱歉，是我着急了……我实在是太难过了，如果他真的火了，爸爸妈妈让我去跟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废物联姻怎么办？” 他开始啜泣：“赵哥，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他装模做样骗了我们这么久，让我们以为他已经废了，估计就是等着这个直播的机会往我身上泼污水，他才是爸妈的亲生儿子，我，我只有你了。” 赵义的声音很是动容：“别哭，宝贝，是我计划有误，连累你了，是我没想到，导演竟然会报警，我撤热搜也受到了阻挠……小池，你确定没有人帮楚清筠吗？” 周池：“没有！他饭都快吃不起了！他身边就有个叫[哔哔]的傻子，我爸查了，没有什么背景，估计就是他找来逃避联姻的。 那种底层的废物……肯定是冲着周家的财产，也就是楚清筠在节目里不能碰，不然给他点钱，他都能直接把楚清筠绑了送过来。” 赵义沉吟：“那就难办了……有可能是对家趁机火上浇油。” “你别慌，我去联系高层，让他去敲打一下节目组，楚清筠一直不回公司的消息，我猜他们还是会赌你这边。” …… 第二个录音更长，来自庭审那天半个小时的休庭，只是没有提到楚清筠，全程都是周池哭着求赵义先认下，别攀咬公司，赵义一个马上要坐牢的，还在哄小孩一样不停哄着周池，保证一定会让他清清白白。 这两段录音算是将周池做的事给实锤，除了少量坚持录音造假的粉丝，大多数网友都惊了！ 不仅因为周池对楚清筠毫无根据的恶意，还有与他人设完全相反的言行。 当初楚清筠刚刚参加节目，全世界铺天盖地都是对两人言行举止的对比，无数的营销号和粉丝都在说周池不愧是被豪门养出来的，就是比楚清筠这样普通人家长大的孩子有涵养，如今看来，周池不只对楚清筠嫉妒，还他人毫无尊重，所谓的“豪门教养”，不过是粉丝的一厢情愿。 ——周池真的好low啊，他怎么好意思说楚清筠嫉妒他的？嫉妒他的恶毒吗？ ——好家伙，原来抢人名额的是周池？他要不要脸啊！ ——我要笑死了，赵义假舔狗真小丑，话说得那么委屈，坏事不还是你们俩一起干的！ ——我好像听到了药和针管……@华国禁/毒，能不能查查他们说的是什么？总感觉能扯出一条犯罪链。 ——卧槽，惊了，这就是豪门斗争吗！周池也太恶毒了！他竟然嫌绑手不够？是没看到过小猫那一手腕的血吗？小猫手腕现在还有淡淡的疤，我妈上次陪我看直播，还问我他是不是被绑架过。 ——我有个猜测……赵义说周池笃定楚清筠抑郁，不会也是他引导的吧…… ——我本来想说小猫那种性格怎么可能抑郁，但一想到他在节目上要定期吃药，还有喝醉了之后的大哭，真的细思极恐，他不会一直都在强颜欢笑吧？ ——妈的，现在看回放全都是刀，周池能不能死啊！他不死我就要被气死了！ ——“他是爸妈的亲生儿子”“他现在都快吃不起饭”，周池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 ——一开始粉上周池，就是觉得他三观正，笑容也像个小太阳，没想到他其实是这样的人，太失望了。 ——大家别生气了，想想已经夺冠的小猫！他们每一次的算计都成了小猫的踏板，现在估计已经要气死了哈哈哈哈 ——没那么生气，但是恶心，我现在看见周池的脸都烦，让他继续在娱乐圈蹦跶，简直就是对我眼睛的摧残。 ——我不关注娱乐圈也不看综艺的同事们都已经知道周池的壮举了，还来问我是不是周池粉丝，太晦气了，星辰少年赶紧解散好吗，凭什么让队友被连累！ …… 两个录音放完，席同静静地盯着手机屏幕沉思，马超早就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下，一边听，一边看赵义的微博，啧啧摇头：“还是我想象力匮乏了，世界上真有这么坏的人啊。” 楚清筠：…… 早就猜到周池会抛弃赵义，但没有想到赵义的反击会这么快，这么具体详细，也这么会掐准时机。 简直就像是在为他声援…… 楚清筠转头：“真的跟你没关系？” “真没关系，我就没想过走他这边的路。” 席同：“我只找到了被赵义买通过的节目组工作人员，还没想好怎么曝光，他就先我一步了。” 男人摸着下巴，眉间凝结着不解：“可是按理说……他对周池死心塌地的，应该以德报怨才是，怎么突然就狗咬狗了。” 楚清筠翻了一会儿评论，摇了摇头：“未必。” 席同：“为什么？” “就算是亲人，被背叛了也会生气。” 楚清筠对席同的思路很好奇：“你怎么会觉得，赵义对周池的感情永远不会变？” 按照席同说的，前面偷听的马超在原著中是周池的助力，不也是在听了录音后频频摇头。 席同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家宿主好像没那么开心，开始努力回想自己哪里说错话了，是刚刚幸灾乐祸的时候笑得太大声了吗？ 楚清筠等马超重新启动车子，又放了音乐，凑近席同的耳朵，压低声音：“你是不是觉得，原著里的设定高于一切，包括人的思想？你这么相信我能赢……也是因为原著里我赢了？” 席同一愣，慌张地望向楚清筠。 楚清筠讽刺地笑笑：“欢迎来到现实世界，高等生物。” “我……宿主抱歉，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猛然反应过来的席同连连摆手，着急地想解释，却被楚清筠抬手阻止。 “我也只是把你当作一串代码，不用道歉。” 席同把话咽了回去，低头不语。 前面的马超不明所以，打败对手明明是好事，怎么两位老板看起来不太高兴？ 商务车在楚清筠住了十几年的老小区缓缓停下，青年下车，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方向。 小区在这四年中大概是翻新过，楼房的颜色变了，之前的运动器材也改成了停车场，他眺望远处大楼分辨了一会儿，才分清自己在哪里。 “在那边。” 楚清筠刚要走，袖口突然被席同扯住。 他回头，男人牵住他的手，突然单膝跪在地上，一副求婚模样。 楚清筠：？ 马超：！！！ “马超，你先回去吧，把车留在这里，有时我再联系你。” 席同头也不回地安排。 “哦，哦，好，” 马超忍住八卦的欲望，把车钥匙还给席同，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心道老板果然还是当初那个对着窗口朗诵的神经病，老板的老板忍受他这么久，真是辛苦了。 这边，楚清筠确实挺辛苦，不知辛苦，还心累。 他蹙眉：“你干什么。” “宿主，我本来就是一串代码，您这么认为是应该的。” 席同还是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我承认我在看待那些人时，只把他们当作原著的纸片，但您不一样，我只是觉得赵义周池那些人，这个世界的人，还有这个世界……他们都配不上您！” 楚清筠挑眉，扯回自己的手，抱臂听着。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也没有居高临下地将您看待成不同世界的人，在我看来，您的灵魂比科技，比文明都要珍贵许多，我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拯救，而是追随您。” 说到这里，他声音带上了一丝埋怨：“您太冤枉统了，明明都说过以后会相信我的。” 楚清筠居高临下地看着席同，半晌，开口道：“起来吧。” 席同抬头，见楚清筠眉间的不满消失，憋着的一口气突然流通，压抑着眼中的狂热，抿着嘴站起来，跟着他往家走：“您怎么能质疑我对您的感情呢，太让统伤心了。” 楚清筠打开单元门：“人工智能还有感情？” 席同还是原来的那套说辞：“我是高位面的人工智能，有自我意识的，我的代码就像人类的基因序列一样密集，我对您的感情，就是人类刻在基因里的感情！比那种荷尔蒙支配的感情还牢固！” 楚清筠只是确认一下席同的安全程度，并没有兴趣跟他讨论“基因与代码相似性”的无聊问题，他打开房门，对着空无一人的家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拨了拨挂在门口的彩色风铃。 “我回来了。” 席同紧跟在他身后进屋，心疼地盯着自家宿主的背影，也碰了碰风铃：“打，打扰了。” “错了。” 楚清筠回头：“这个铃铛是我的，你要按那个乌龟门铃。” 席同听话地去按门上贴着的乌龟壳，里面随即传出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 “欢迎回家，笨蛋。欢迎回家，笨蛋。” 楚清筠被这声音逗笑，朝席同看过去：“好玩吧？” 窗外的月光倾洒在青年眼中，亮得像是蓄着眼泪，席同跟着楚清筠这么久，还是会在他笑的时候看呆，忽略了身后的声音，傻愣愣地点头：“好，好漂亮。” 楚清筠也不是真心问席同，他又按了一遍小乌龟，长呼一口气，带席同进去。 妈妈是大学教授，也给一些影视剧或者电视节目做过历史顾问，所谓的“普通人家”绝不像周家宣传的那样穷。 她留下的房子有一百多平，三室一厅，作为S市的外地人，能买下这样的房子，妈妈的条件已经算是很好了。 楚清筠给席同介绍：“这是我妈的卧室，这是我的，这个是书房，里面有床，可以当客房用，你睡这里就行。” 席同扭扭捏捏地：“其实，其实我更像在您身边24小时守护……” 楚清筠瞥他一眼，男人老老实实闭嘴：“我不说了。” “厨房在这里……我这四年，一直住在这里吗？” 楚清筠摸了下台面，又来到客厅，在桌上摸了一下，不由蹙眉。 灶台和桌上满是灰尘，不像是住过人的样子。 他拿出身上的钥匙串，上面只挂了四把钥匙，一个把是周家的大门钥匙，一把是他在周家房间的钥匙，另外两把一模一样，是家门的备用钥匙，从他初中时就一起带着了。 没有多的。 “穿书者前两年应该是在周家生活，平时住宿舍，后两年多半住这边，不过他毕业之后就参加了《演技巅峰》的海选，有可能一直住在酒店，才没回家。” 席同呆呆的：“抱歉宿主，这个世界所有的情况都是以小说的形式传输到主神空间，我的信息来源只有原著和错位剧情，来这边之后我也调查过，您没有租房和买房记录。” 楚清筠捻了捻指尖，迟疑着点了点头。 有可能吗？一个卡里只有几万存款，没有工作的大学生，为了同一个城市的比赛，住酒店？ 这种行为，大概只有不懂什么叫没钱的富二代才会做出来。 他侧目：“你还是个贵族代码。” 席同：“哈？” 楚清筠没有过多解释，找出放一家人证件的箱子，又在母亲的衣柜里翻出一个包，低头整理：“把你知道的，关于穿书者，周池，周家，还有我母亲，所有的事都告诉我。” 席同点头，给楚清筠讲了周池是如何陷害穿书者，让他一步步被周家父母厌恶，讲了周池是如何针对穿书者的朋友，让他逐渐众叛亲离，讲了周池如何被身边的男人围着宠爱，最后和WD的新总裁联手，结婚。 而关于母亲…… “您的母亲在四年前失踪，至今没有找到。” 楚清筠：“就这些？” “就这些。” 席同满脸愧疚：“对不起，宿主，故事的主线是围绕真假少爷之争，所以戏份都在您和周池，还有豪门恩怨上，楚女士她……只存在于您的回忆里。” 楚清筠静静地翻着手里的存折和证件，看不出表情。 席同捂住心脏，哭丧着脸，看起来比楚清筠还伤心：“宿主，您要是难过就发泄出来吧，憋在心里不利于痊愈。” “她还活着，我伤什么心。” 楚清筠看他：“关于她的失踪，你查过吗？” “有！这个我查过！” 席同把手机递给他：“我已经把关于那次意外的报道，警方通知，还有相关文件都整理出来了，里面有外语的文件也翻译过了。” “楚女士当初是临时办理的护照，跟学校请了假，趁着您毕业旅行，临时出的国，从她动身前，到暹罗后，都与穿书者通话过，按照记录，她九月中旬动身去骠国，下飞机后，穿书者就再也没有联系到她。 您在第二天就报了警，警方很快联系骠国警方，周家当时还在劝您认回他们，也花钱找了雇佣兵和救援队，这些翻译过的文件就是骠国警方和救援队的搜救记录，上面说，她最后的行踪是一个买工艺品的小村子，村子里的人都说她去山上画画，可搜了小半年，都没有找到楚女士。” 楚清筠眉头紧锁，在看到穿书者在母亲失踪两年就去申请宣布死亡，继承了母亲的遗产后，将手机扔到一边，半晌，又拿起来，一一查看各个卡上的余额。 他的第一张银行卡是妈妈陪着办的，密码用的也是从妈妈那里顺延而来，是她跟家里决裂，彻底走出大山的日期。 其他的卡都是这个日期的颠倒变种，知道日期，很快就能找出来。 楚清筠试了几次，将这几张卡翻了个遍，依旧还是只有几万的资产。 母亲的遗产，全部消失。 席同没提，说明这钱的消失没有花在明面上，或者花得没有意义。 几百万的存款，加上卖车的几十万，以穿书者那种懦弱的性格，怎么会把钱都花光？ 难道是转给周家偿还生恩了？ 应该不会，周家再不要脸，也不至于拿走养母的遗产。 席同见他摆弄手机，探头探脑地观察他的表情：“宿主，您还好吗？” “没事。” 楚清筠揉了揉眉心：“药。” 席同从怀里掏出药瓶，又接了杯水，迟疑道：“宿主……一直吃药也不是回事，明天我们去复诊一下，看看能不能停药吧，您的心态比穿书者好了那么多，应该是可以自愈的。” 青年不置可否，将刚刚翻出的证件一一放回去，用下巴点了点手机：“林导推荐的经纪人发消息了，你去跟她约时间，尽量在两天之内定下签谁，林导的电影开拍前，我要去一趟骠国。 “我已经找人去查了，您还要自己去吗？” “就当是去治病。” 楚清筠摸了摸机械跳动，仿佛空了一块的心脏：“她花了那么多钱给我治病，被她发现我身体又不健康，会动手打我。” 席同不知何时又哭了，眼泪汪汪的，不停点头：“好！您尽管去，我会保护好您！” * 《演技巅峰》结束的第一天，跟了几个月直播的观众大呼无聊，翻出了节目的回放二刷，而网友们仍在锲而不舍地声讨周池。 因为以后还要发展，楚清筠的粉丝为了维护他的声誉和形象，并不会带粉籍下场，所以这些到处抗议抵制的网友，除了一小部分开小号的粉丝，大多数都是节目的普通观众和路人。 在所有观众都在要求节目公正，不要再操纵比赛的情况下，一次次挑战底线，最后还不要脸地伪造投票抢走冠军……周池作为资本骑脸的代表，被骂得关了评论。 富家小少爷和阶级/敌人间只差一场综艺，人被触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往往战斗力强劲，他们看清了周池作为特权阶级的傲慢，不是为哪个明星吵架，而是为了维护自己作为观众的利益，这场骂战也早就从为楚清筠鸣不平，升级成一场对资本操控规则和观众喜好和对抗。 一些手滑点赞的明星被他们当作队友，而支持周池的人寥寥无几，娱乐圈知名团宠一夕之间，竟连一个为他说话的都没有。 【@真相报：#抵制现代娱乐圈太子周池#，#赵义周池#，#周池是抢占林升名额的真凶#以前的娱乐影视行业，一旦艺人出现劣迹，哪怕是道德瑕疵，都会被迅速雪藏，但现在的娱乐圈只有劣币驱逐良币，是所谓“创作者”和投资人的自娱自乐。 艺术来自人民，也应服务人民，如果让“周池之流”继续活跃，那将是文化的悲哀，人民的悲哀，观众只会被进一步裹挟，我们永远看不到好作品，见不到正常的艺人。】 一间会员制的餐厅里，妆容干练的女人放下手机，与楚清筠和席同握手：“抱歉，刚才看新闻太入迷了，没有注意你们来了。” 楚清筠扬眉：“真相报的文章？” “是，真相报是国内最权威的媒体，他们的评论可以说是给周池判了死刑，就算是周家，也没法跟他们对垒。” “已经有十几个企业联系公司，打算解除周池的代言，看网上现在的风向，可能下午就要公布，您之前能想象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状况吗？” 楚清筠：“我只在做决定前想象自己的结果，你说的事，现在已经与我无关。” 女人格外赞同，连连点头，给楚清筠介绍自己的身份：“我是苏禾，WD的经纪人。” “你好，苏女士。” 楚清筠点头：“您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再签WD，如果不是林导推荐，我不会应约。” “不好意思，楚先生。” 对方笑了笑：“我……还真是为WD做说客的，霍总希望您能放弃起诉，他愿意解约，同时，我也希望能跟您介绍我的优势，争取签下您。” 楚清筠：“先解约……再签约？” “是。” 苏禾将一份文件推给楚清筠：“不起诉，用最快的速度跟WD解约，然后跟我签约。” 楚清筠低头，在看到文件标题时，忍不住嗤笑出声。 同时，在桌下狠狠掐了一把系统的大腿。 60-70 第61章 怀疑 【S市唯一主角楚清筠工作室】 这名字谁起的，不用想也知道。 这人犯什么毛病，明明可以当面告诉他，却还要让苏禾通过林导找他。 席同被掐得呼吸骤停，偷偷握住了楚清筠的手，求饶地捏了捏。 楚清筠简单扫了两眼计划书，将其推了回去：“您这是异想天开，我只是一个新人，这个时候建立工作室，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当然不是让你自己单干。” 苏禾声音一顿，看了眼席同。 看来席同隐瞒了身份跟苏禾联系的。 楚清筠迟疑半晌，瞥一眼席同。 男人站起来：“我去下卫生间。” “事关苏女士的事业。我才让我的助理离开，这不代表他不可信。” “这个我知道，你们是朋友嘛。” 苏禾笑道：“别怪我太敏感，毕竟是要背叛老东家。” 席同离开，她明显真诚了许多：“事实上，就算没有你，我也是打算离开WD的，这几年公司的重心和资源都放在星辰少年身上，新开的霍总也是打算做新男团，我的优势发挥不出来。” 楚清筠：“你可以跳槽，据我所知，星云正缺经纪人。” 苏禾：“本来我是这么打算的，但是我遇到了你。” 楚清筠洗耳恭听。 “你的每一场表演我都看了，我能看出来，你热爱演戏，讨厌不必要的营销和社交，你在节目赢得这么多的流量，本意是为了自保和演戏，对不对？” 苏禾没有被楚清筠的冷漠影响，微微一笑。 “恰好，我手中有大量的人脉和影视资源，有经验，也有能力。你和星云都需要这些，所以我原本的计划是带着你跳槽星云。 星云的老板是出了名的维护艺人，算是最干净的一家娱乐公司，正好你得罪了人需要庇护，我需要新工作，他们需要经纪人和艺人，向影视发展。” 她说的是“原本”，楚清筠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自然是有了更好的选择，我前不久结实了一位赞助人，她联系不上你，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的打算，愿意出资帮助我们成立工作室，由你百分百控股，她只分成，不干涉工作室运营。 以你现在的资历，建立工作室虽然勉强，但有高流量在，我们不大肆声张，也算不得突兀。” 她紧接着递来几份合同，有跟WD的解约合同，还有工作室的合同。 “而且那位女士的建议是，让我们将工作室先挂靠在星云娱乐，她给星云打过招呼了，如果达成合作，你对外就是星云的艺人，我们跟星云共享资源，可以免去很多麻烦，对内也有更大的自主权。” 楚清筠在她说话时，拿回那份文件，边听边看完，在看到那位“赞助人”的出资后，挑了挑眉：“这位女士……还真是慷慨。” 苏禾：“是一位来自海外的华侨，她家族的产业遍布米国和罗洲，这些对她来说应该不算什么……据说她行动不便，是你的节目给她带来了希望，所以希望你能心无旁骛地继续追逐梦想。” 楚清筠现在是各个经纪公司争取的对象，但条件最好的公司，也不过是四六分成，他还要听公司摆布。 如果同意苏禾的提议，他能拿到七成收入，再加上背靠星云，拥有更多的自由，这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在别的新人那里，这样做或许会危险大于收益，但现在的他已经被推上一定的地位，还没签约，已经有不少本子发到他这里，只要维持住水平，没有太大的危机，就能稳赚不赔。 苏禾见楚清筠低头不语，斟酌着开口：“我知道你被诬陷过资源咖，可能有点心理阴影，但事实上，成立工作室对观众来说没什么意义，你未来的地位，收入，还是要靠自己打拼。” 楚清筠被她劝得一愣，笑着拎起手中的手机：“您别担心，这么好的条件和机会，我自然同意，只是在签约前，我想，作为未来的合作伙伴，我们应该提前跟对方说明各自的情况。” “那太好了！我们可以连麦交流，投资人也一直很想见你一面。” “好，席同现在也该回来了。” “我看了直播，他是你的助理是吗？” 苏禾等着投资人的视频接通，打破因不熟带来的沉默：“如果确定了他做生活助理，我们就不用再招了，我到时候会从WD直接带来一个片场助理，我听说你自己有合适的宣传，等签约了，你记得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合适的宣传……大概就是昨晚见到的马超。 席同做的，比他想象中要多。 半晌，苏禾联系上投资人，镜头中出现了一位鹤发童颜，化着浓妆，衣着时尚的老奶奶，在看清对面的人是楚清筠后，双眼霎时间亮了起来，兴奋道：“是小猫啊！” 这位奶奶，看起来一点都不需要他的作品鼓励。 楚清筠对长辈的态度往往比同龄人客气一点，跟她打招呼：“程女士您好，我是楚清筠，很感谢您的资助，只是作为未来的合作者，我想，有件事需要跟您提前说明。” 对方俨然一位妈妈粉，温和地点头：“好啊，你说。” 楚清筠等了几秒，恰好席同推门回来，兴冲冲坐下“老板，您叫我？门外池子有几条锦鲤，我去看……” 他声音一顿，与镜头中的程女士面面相觑。 “我要说的就是他。” 楚清筠笑笑：“感谢您对我演技的信任，但不可否认，我现在得到的，全靠综艺带来的人气和流量，而作为艺人，公布婚姻状况，肯定是会流失一部分粉丝的。” 程女士瞪眼：“婚，婚姻？” 苏禾：“婚姻！” 青年挽住旁边男人僵硬的胳膊：“我已经结婚了，就是这位，如果我们的关系在我还需要流量时被曝出，可能您就要赔钱了，而且为了爱人，我不打算一直隐婚，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是否要投资。” “你，你的丈夫……” 镜头里，程女士已经开始磨牙：“你的丈夫，是，是……” 楚清筠笑盈盈地：“他之前没有工作，现在是我的助理。” 不止投资人，苏禾也被楚清筠已婚这个消息吓了一跳。 在她看来，楚清筠能在一个节目中把周池拉下马，还踩得这么彻底，应该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才是，怎么跟这么和男人结了婚？ 趁楚清筠跟赞助商聊得投机，她暗暗打量席同…… 没有钱，没有后台，看着还傻呵呵的……除了好看和提供情绪价值外，简直是一无是处。 不过转念一想，长得帅还能够提供情绪价值，已经挺难得了。 她轻叹一口气，点开社交平台，打算看看最近圈内公开的几对夫妻或者夫夫或者妻妻，却一眼扫到了一个热搜词条。 【席同求婚楚清筠。】 苏禾：？ 她点进热搜，只见屏幕上铺天盖地地刷着一张昨天晚上的偷拍照。 一盏昏黄的路灯下，男人半跪在地，一手捂着胸口，深情地望着面前抱臂而站的青年。 对方的脸隐藏在灯照的阴影下，看不出表情。 苏禾：…… 你们已婚人士有必要玩得这么花吗？ 做好了准备，打算将全部资源精力赌在楚清筠身上的女人突然有些迷茫，她甚至不敢去看爆料下的评论。 这人还没有真正出道，就已经恋情曝光，怎么看怎么像糊的命啊！ 另一边，投资人被楚清筠不卑不亢的三言两语哄得哈哈大笑，连声承诺：“你不用担心人气的事，要是没有戏找你，婆婆就投资好电影让你拍！以你的实力，肯定能赚回本！你喜不喜欢科幻？我们可以联手赚米国人的钱！” 对，楚清筠还有能力，他最吸引人的也是能力，手里还有两个好饼，还是很有火的潜质的！ 苏禾不动声色地再次查看起了爆料。 没有预热，没有首发营销号，看起来应该是网友拍下外传的。 再点进评论，她伪装出的淡定也没了，看了半天，才莫名其妙地回神。 评论为什么那么平和？ ——哈哈哈哈哈哈看到标题的一瞬间，我就猜到会看到什么离谱的东西，没找到是这么离谱！ ——今天小助理表白了吗？没有，他求婚了！ ——笑死了，席同真的很能整活，合理怀疑这照片是他自己曝出来的，就为了道德绑架小猫，让网友逼婚。 ——知道为什么要放小猫没露脸的一张吗哈哈哈哈哈！ ——已经能脑补出楚清筠嫌弃的表情了，心疼小助理一分钟。 ——不是，评论区的到底是反串还是粉丝啊？看到正主谈恋爱怎么都不生气的？ ——可能是在还没粉上他的时候，小助理就是这个不值钱的样子了吧。 ——不是吧，真的有人当他们在谈恋爱啊？ ——谢谢素材，已用作屏保，cp粉满意离场！ ——建议不懂的姐妹去看《演技巅峰》的直播回放，席同不是第一天这么干了，你们去看周池的直播通道，好朋友的把戏罢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生分，我要闹了哈哈哈哈！ ………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 苏禾沉默，决定不跟对面的两人提起，就连粉丝都不在乎，她一个知情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 晚上回家，楚清筠迟来地看到了那张照片，忍不住皱眉。 如果拍照的是狗仔或者敌人，那就是彻底的蠢货，这个时候放出来有什么意义，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影响，连新闻都算不上。 如果发出去的是同小区的居民，还是蠢货，万一小区被扒出来，他们也要被打扰。 他怎么会跟这种蠢东西生活在一个小区…… 席同开着车，时而借着后视镜偷瞄他一眼，见他表情不好，几次欲言又止，没敢开口。 楚清筠：“干什么？” “宿主，我只是想给您个惊喜，真不是故意瞒着。” 他习惯性地第一时间道歉：“我当时左思右想，觉得这样才能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将利益最大化，那分红名义上写的是给外婆，但她不缺钱，实际上是给我，按婚内财产算的话，相当于您一个人拿了百分之八十五。” “嗯。” 楚清筠：“我没怪你，做的不错。” 席同想起今天的尴尬，悲愤道：“这下原身的家人都知道我对家里撒谎又对您撒谎，伪装成无业游民骗感情了。” 席同还是第一次发脾气。 楚清筠新奇地看过去：“人工智能也怕社死？” “我有独立意识！为什么不怕！” 男人一副想吼又不舍不得的模样，憋屈半天，期期艾艾地开口：“您不怪我，为什么还把我推出来呀。” 楚清筠用手撑着额头，转头朝他笑笑：“为了好玩。” 席同将车转了个弯，停在了附近的停车位上。 “宿主，瞒着你不是我本意，我之前是觉得您太累了，舍不得你再费心，才想着把一切准备好……可不可以，别再试探我了。” 他望向楚清筠没有一丝波澜的双眼：“我是为您而来，失去您的信任，我在这个世界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楚清筠眨了眨眼睛，并不回答。 席同沉声：“我，我不该自作主张，宿主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楚清筠顺着他接话：“这句话你说过了。” 原来是这样。 席同恍然，猛然意识到，自己才是错误的一个。 他可以通过原身外婆联系看中的经纪人，可以让林导出面，让他不得不应约，却不能什么都不跟楚清筠说。 瞒住了也就算了，绝不该自作聪明，在给工作室起名时透露自己的参与。 他做到了雪中送炭，却因这段时间的相处渐渐得寸进尺，忘了自己的身份，在锦上添花的时候，作出一副得意姿态。 宿主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威胁到他了？ 真无情啊，无论共同经历过多少时光，有过多少默契，或者他将姿态放得多低，只要一露出破绽，就立刻被怀疑。 但是……也好帅。 他就像人畜无害的小动物，常常将伤口露出示人，引得别人心疼，但要是谁真的把他当成了任人欺负的小猫，掉以轻心，绝对会被利爪挠得鲜血淋漓。 看小白兔突然暴起咬断猎物喉咙，总是要比野兽厮杀更有观赏性，无情又冷漠的楚清筠……真的好漂亮。 楚清筠看着席同表情变换，一会儿绝望，一会儿懊悔，要么兴奋，要么紧张……心里想的什么全都写在脸上。 他绷了半天的冷脸突然松懈，嗤笑出声：“我只是逗你几句，对你来说是试探吗？” 他解开安全带，膝盖支在座椅上，身体渐渐朝男人压低，在距离只有不到十厘米时，突然停了下来。 刚刚准备好的说辞立即在脑海中消失，席同咽了下口水，紧张道：“您，您，您说什么？” 楚清筠扬眉：“你怎么这么敏感？做贼心虚？” “因，因为根据体内插件对宿主的表情语气进行分析，是在对系统的话表示怀疑，为完成任务，应该及时澄清。” 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拂面而过，席同好像闻到了从自家宿主身上散发的冷香。 他屏着呼吸，忍住心中悸动，顶住压力，继续道：“宿主之前说为了好玩，我的反应，有让宿主感受到快乐吗？” “当然。” “您开心了我就不算失败，我是为您而来，让您开心也是任务的一部分。” 示弱奏效。 楚清筠抽身离开，揉揉他的头顶。 不等席同开心，轻声提醒：“我信任你，所以有些事，你可以不告诉我，但这不是算计我的理由。” 猜对了！ 席同的呼吸快速平静下来，这是在楚清筠看不到的地方，左手的手指不停兴奋地抖动。 不知道这次的信任又会在哪一刻崩塌，在聪明人面前撒谎，总是累的，可每次被怀疑，都让他陷得更深，只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太嘚瑟，否则连被怀疑的资格都没有。 “那您……还会跟苏禾签约吗？” “为什么不签。” 楚清筠抬眼：“我跟席先生早就结婚了，你要是图我什么，早就该动手了。” 席同轻松得像刚刚结束一场大考的学生，好像完全不受刚刚那场试探的影响，傻乎乎地笑着：“我图的，我图您成功，图您健康快乐。” 第62章 客串 骠国机场，楚清筠背着包走下飞机，竟遇到了几个粉丝接机。 席同拎着行李箱，带着一个女生跟在后面，见到几人扯着“小猫我们爱你”的双语横幅，里面有男有女，有华国人，也有骠国人。 楚清筠还是第一次应对这种场面，在这群人冲向他时，不由愣了几秒，紧接着，面前画面一转，他就被席同护到了身后。 “小猫！欢迎来骠国！” “楚清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 这些人过于热情，楚清筠怕影响别人通过，快步走到一边的角落，这群粉丝也跟着一起挪动。 青年盛情难却地给他们签了名，又温和地叮嘱以后不要再来接机，送走了这群人，才松了一口气。 席同时刻在他旁边警戒着，见这些人散去才放下胳膊，站回到最后。 “筠哥，你海外粉丝还挺多。” 随行的女生是苏禾安排给楚清筠的片场助理韩淼，和一眼女强人的苏禾不同，她个子不高，戴着眼镜，身上带着股安全无害的学生气。 她感叹道“虽然都是华文区，但这边很少应援接机，艺人刚出道就这么热情，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楚清筠挑眉：“是你们安排的？” “当然不是，你都说了不希望粉丝接机，当然是以老板要求为主，纯粹是粉丝看到了工作室公布的行程，自发组织的。” 原本只是想来找人的楚清筠揉揉眉心，无奈道：“你们还公布行程了。” 韩淼：“这也没办法，工作室刚成立，节奏太大了，我们需要尽快公布几个近期的通告，给粉丝定定心。” 几天前，星云突然发了一条微博，@了楚清筠的账号和一个名为“双木成楚工作室”的新号。 【星云娱乐：欢迎新同事加入，与我们一同奔向星辰大海。】 没过多久，就引起了圈内圈外一片震动。 粉丝们关心的是：楚清筠和WD的官司还没开庭，怎么突然签了星云娱乐？星云娱乐怎么样？WD会不会继续纠缠？ 而业内都惊讶于那个突然出现的“双木成楚工作室”。 他们知道楚清筠跟WD庭前和解的消息，却一直没打听到他签了谁，互相隐瞒又打听各自的条件，有些为了争取，甚至给楚清筠这个新人开出了二线艺人才能有的条件，依旧只收到了婉拒的回复。 谁能想到，星云这个浓眉大眼，不争不抢的公司竟然使出建立工作室这么过分的条件！ 建立工作室，代表着仅仅围着一个人转的工作团队，极高的成本，和给艺人高度的自由！现在审查严格，几乎没有人利用工作室逃税，能建立工作室的，要么艺人有钱又肯花钱，要么足够大牌，要么有流量，楚清筠一个新人，他的粉丝几乎都是因一场综艺入坑，不够牢固，也未必愿意花钱，凭什么出道就有工作室了！ 其他公司托关系问了又问，想打听是不是有什么对赌协议，却只得到一切都是星云为了抢人给出的条件。 签约艺人是为了换取更大的利益，借用一个人的名气，不断带火新人，多让他趁着热度接广告赚钱，楚清筠在节目里的人设就是个戏痴，万一他本人也那么轴，一心拍戏，其他什么都不做，星云岂不是赔死了？万一楚清筠真的能带来大量利益，那没有抢到人的他们岂不是亏死了？ 当然，也有很多已经有几部作品，到现在还在被公司掌控的艺人也很是嫉妒，尤其是差不多年龄的小生，都因楚清筠的入局紧张起来，害怕蛋糕被分走。 一时间，经纪公司嫉妒星云，其他艺人嫉妒楚清筠，大家不约而同地开始防爆，再加上粉丝本来讨论他签约的热度，楚清筠一下子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打破纪录：出道即巅峰，楚清筠成为史上最快拥有工作室的艺人，打破行业秩序！星云的慷慨，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类似的文章层出不穷，很多网友在被科普楚清筠的起点有多高后，被引导着开始怀疑。 ——我也觉得，就算所有人都在争楚清筠，也不至于赔钱签人吧，万一他维持不了热度呢？ ——说到底，楚清筠只是参加综艺火了，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完整的作品，就算粉丝多，这个热度又能维持多久？ ——拍综艺火起来的，就知道是什么程度了。 ——靠综艺火起来怎么了，本来就是演技比赛，楚清筠的几场表演不算作品吗？圈内有多少人靠着综艺翻红才能有戏拍，不要太双标了。 ——那也不至于一出道就做老板吧？要么周家对楚清筠根本没有网传的那么差，要么就是星云老板要潜规则他。 ——前面的没事吧？梁影帝跟他丈夫上过恋综的，关系有多好你们不知道？星云有人经营，梁影帝只是挂名，小生互撕不要带前辈谢谢。 ——凭什么别的好演员到现在都要被公司吸血被迫演烂剧，这个新人出道就有官方单元剧和林导的电影！我不信他没有后台！ ——没有人在意苏禾吗？我记得她是WD的经纪人啊！星云还把苏禾挖走了？ ——哈哈哈内部人员透露一下，是苏禾听说WD想让她带周池，连夜辞职的，好在WD高层被开，公司乱成一团，让她没付出什么代价就走了。 ——周池才是倒霉，因为被当成资源咖，丢了一堆代言，到现在还躲在家里不敢说话，楚清筠这个受害者倒是立刻成立工作室，还带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经纪人！ ——哈哈哈只能说星云是懂投资的，万一赔了，那就是天大的笑话。 ——前面造谣的别太荒谬，都是没有动态的小号，以为别人看不出你们有粉籍吗？ …… 楚清筠的粉丝中，除了追直播综艺，一点点喜欢上他的观众，就是那些看过他被传播出圈的表演，因此产生好感的网友。 前者战斗力强，但人数不多，后者更像是“影迷”，平时不追星，也很少在网上吵架，这就导致粉丝们被其他几家联合起来一通冷嘲热讽，气得在工作室下催促。 苏禾本想先谈个综艺，让楚清筠维持热度，听说他想趁着林导开拍前来一趟骠国后，立刻联系到一个在骠国拍摄的剧组，给他联系了一个客串。 又安排了韩淼一起，将三人打包送走，就连剧本，楚清筠都是在飞机上才看到。 “这部电影是华国和骠国合拍，揭露曝光跨国拐卖和电信诈骗的，有两国警方合作，在国内热度不算太高，但骠国这边用的都是比较著名的演员，他们正好缺中国演员，苏姐一说是你去客串，那边立刻就答应了。” 韩淼之前跟的是WD的老演员，有口碑但也艰难，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流量的好处，语气中满是掩饰不住的开心：“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热情的剧组……” 楚清筠先是加上了副导的微信，又被他拉进群，里面挂着导演头衔的群主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在群里发出了“欢迎”。 楚清筠：…… 看出他们的急迫了。 ＊ 《发财》讲的是一个台省的少年为了“赚大钱”，被骗到骠国从事电信诈骗，因为普通话口音太重，有时甚至会赔钱，在犯罪窝点受尽折磨，老板本打算将他送去屠宰厂割器官，却检查出有血液病，没办法，将他卖到了另一个组织做打手。 第二个组织的生意是将骠国的适龄女孩绑架拐卖到华国，于是经历了华国人遭受的人间地狱的少年，又目睹了骠国女孩受到的□□和折磨，还有她们父母的绝望。 主角不是坏人，但也不是好人，他为了活下去，先是主动诈骗，再到协助组织拐卖少女，一点一点地被污染同化，他在绑走骠国少女，对她们父母的哭喊逐渐麻木时，他的父母也在以泪洗面，一遍又一遍地去公安局询问，骑着三轮，挂着寻人启事到处奔走。 在组织内干了几年，他得到了老大的信任，被派到华国贩du，途中被他拐卖过，已经被“嫁人”的骠国女孩认出，偷偷报警，最终被绳之于法。 苏禾为楚清筠谈下的客串是跟主角一起被拐卖过来的同伴，因为不像主角那样“识时务”，不停反抗，当场就被犯罪分子残忍杀害。 楚清筠到片场后，得到了导演和工作人员热情的欢迎，导演人很好，照顾楚清筠还没有在片场拍过戏，亲自带着他找位定位。 骠国演员们都注意到了突然出现在剧组的漂亮面孔，都好奇地打听他的身份。 “他是华国人吗？天啊，太漂亮了吧。” “是新演员吗？他的脸好像跟我们的电影并不搭配。” “搭不搭配是导演的事，我只希望他能留下来让我多看看，平时的拍摄太压抑了。” …… “他是谁？” 饰演男二的骠国演员拍了拍主演的肩膀，用华文问：“导演为什么对他这么热情？” “他是票房救星。” 主演笑道：“他刚参加一个很火的综艺，热度很高，听说导演是赶上他来骠国旅游才捡漏的，平时根本请不到。” 一个在骠国备受瞩目的电影竟然需要一个新人来拉票房？骠国演员听了主演的话，不由皱眉。 他在骠国的名声不低，本以为有他参演，华国至少也要派个一线明星，却没想到华国的主演只是个没几部作品的流量小生。 却现在更是来了一个连作品都没有的新人，让平时脾气暴躁的华国导演这样忙前忙后地宠着！ 他用华文跟主演道谢，然后用骠国语对其他骠国演员道：“高兴什么，只不过是一只漂亮的花瓶。” 第63章 闹事 华国，S市。 周池已经消失了一星期，无论是周家父母，还是WD新上任的高层，都联系不上他。 星辰少年的一场商演，甲方因为成员缺失，直接取消了他们的表演，要求WD赔付违约金。 “不能再这样了，明哥，你跟周池的关系最好，你不知道他去哪了吗？” 星辰少年的另外两位成员平时也很宠周池，哪怕赵义被卖，他们也选择相信他，可时至今日，周池一星期没出现，连累他们一直没法工作。 其中一人蹙着眉头：“他有周家的偏爱，可我们还要……” 另一人连忙推了推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改口道：“那都是外面乱传的，小池跟周家没有血缘关系，才是被欺负的一个，你忘了他之前是怎么来的了吗？” “怎么来的？” 一直沉默着整理身上没来得及上台的打歌服，没有回答他们的何亦明突然开口：“当时我被赵义挖来，你们就快出道了，关于……周池之前发生了什么，我都是听你们说的。” “当然是被真少爷排挤的出来的。” 第一个开口的人想也不想就道：“这些你都知道，就是练习生时期，我们一起出去喝酒，恰好遇到在那工作的小池，他被人缠上喝酒，最后唱了歌才脱身，赵义就是在那时看中他的。” 何亦明：“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他被排挤的证据，只是你们遇到他打工，连楚清筠的面都没见到？” “但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一个富二代要不是遇到了难处，怎么会出去打工？而且小池心思单纯，他怎么可能撒……” “心思单纯……” 何亦明皱着眉，喃喃地重复了一句。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你们看过赵义的下场，还觉得他心思单纯吗？” 两人：…… 其中一个试探着开口：“明哥，你在节目里跟小池是不是吵架了？之前你是最喜欢，最相信他的。” 何亦明：“但没有赵义，我现在还在天桥下弹吉他。” 原来是为赵义不平？ 另外两人突然对何亦明有点刮目相看。 之前他和赵义都喜欢周池，隐隐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而赵义也是把所有资源都倾斜在周池身上，让他们好感全无。 这种情况下，何亦明竟然为了赵义疏远周池？ 常常被自己的正义感动的何亦明第一次没有这样的想法，想起周池，他依然会心软，可同时耳边也会响起楚清筠的冷笑。 不同于周池经常说的“没有真正讨厌过哪一个人”，这人永远爱憎分明，可到了关键时刻，周池的豁达漂亮变得扭曲，楚清筠却是在立场相悖的时候，还愿意给他提醒和忠告。 当然，提醒的话也不好听就是了。 胡亦明作为另一个抢占素人名额的“资源咖”，完全被愤怒的网友忽略，甚至还会因为陪太子读书被怜惜，也是因为听了楚清筠的话后，他在节目里越来越沉默，渐渐不再过多地参与进周池的决定。 “明哥，那你的意思是……” “外面已经有人在说我们的歌同质化严重。” 胡亦明握紧拳头，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艰难开口：“周池音域不够，要是离开了电音，声音条件上的劣势也会暴露出来，哪怕现在不太成功，转型也是迟早的事……” “……星辰少年，该解散了。” 另外两人在胡亦明话落后瞳孔震动，像是不认识他。 这是那个为了不让周池“被真少爷欺负”，舍弃顶级rapper比赛资格也要做跟进综艺做护花使者的胡亦明？ 胡亦明没有多说，只似是而非道：“失望也是一次次积蓄堆积起来的……” 队友们一次又一次地赔付违约金，对周池的信任早就有崩塌的迹象，有何亦明这个契机，他们也就顺理成章，没有拒绝。 一直在赔钱的WD也正有此意，周池现在能赚的，就是那些狂热坚持的粉丝的钱，这些人不会为其他队员花钱，而如果不赶紧让三人与周池割席，他们原本的路人缘也会受到影响。 两边一商定，直接定下了“各自发展”的决定，何亦明被安排进说唱比赛做导师，另外两人出新风格的单曲，等时机成熟了，再一举宣布退团。 这个决定让周池现在的粉丝欢欣鼓舞，在他们看来，周池的人气最高，在团里总被其他队友吸血，而另外三人的粉丝也高兴，毕竟周池的名声差到很多不追星不听歌不看电视剧的人都知道他鸠占鹊巢不算，还在节目公然霸凌真少爷。 受伤的只有团粉，他们先是因周池为了自己赢不顾名声的傲慢生气，紧接着又得知他们喜欢的团直接没了。 星辰少年的团粉不少，闹起来规模也很大，只是在发酵起来之前，楚清筠成立工作室的消息就被爆出来了。 多么令人羡慕的起点！尤其是一些命运被掌握在公司手里的艺人，在知道楚清筠的情况后，眼睛都要红出血了。 “他也算侧面帮了我们，没让事情闹大。” 新上任的高层见三人刷手机，将他们的注意力从楚清筠的工作室上扯开：“你们三个是公司里和周池关系最好的，如果有空也帮我们联系他一下，是，他大多数代言都没了，但还有有两个没解约的，总要负起责任。” 两位队友点头答应，胡亦明却不太买账，他依旧看着热搜，在见到双木成楚工作室发布的楚清筠骠国行程后，心头一紧。 他在节目中守着周池时，虽说不是什么都知道，但也隐隐约约听到过一些，比如楚清筠可能失忆，比如他已婚，比如他的养母是在骠国失踪。 那位女士的失踪，真的跟周池一点关系没有吗…… 如果有关系，那无权无势的楚清筠去骠国该有多危险？ 他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走。 刚到会议室门口，一下子愣住。 周池站在门外，眼眶通红，脸色苍白，周身满是颓丧，比楚清筠之前的状态还差。 “明哥，你是要去找我吗？” 胡亦明皱眉不语，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其他两位队友则迎了上来，对他嘘寒问暖。 “你怎么出来了，因为看到了热搜？” “是。” 周池勉强地笑笑：“抱歉这几天状态不好，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也该振作起来，不发声，只能继续背负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周池。” 胡亦明突然打断他，却不想，周池突然急了起来：“明哥，你叫我什么？” 他明明之前都是叫小池的！ “如果觉得委屈，就把重心都放在自己身上吧。” 胡亦明的眼中透着失望和不忍，仿佛正受着两难的煎熬：“做错事不要紧，及时止损就还有改正的机会，如果一条路走到黑，只会带来危险。” 周池张了张嘴，哭道：“原来明哥你是这么想我的……你也觉得我欺负了楚清筠？我告诉你，他不是好人，我做出这些事都是他逼的！” 胡亦明突然想起楚清筠说过一句话。 “周池和我一样自私，一样恶毒。” 再看看周池如今推诿的模样，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如果两个人一样“恶毒”，相比起来，还是楚清筠那样明明白白将一切说明更讨人喜欢。 但谁知道这种“直白”是不是他为了讨人喜欢而立的人设？ 整个节目时期一直挡在这对“兄弟”之间的胡亦明突然意识到，他好像有些自作多情了。 无论是这三年被周池善良的表象蒙骗，还是轻易被楚清筠影响对曾经暗恋的队友产生怀疑，他在两人中都是小丑的角色。 他玩不过他们。 周池看胡亦明非但没有因他的哭诉心软，反而若有所思地退了一步，不由暗中握紧了手。 他的路人缘看似废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粉群脱了一半也比楚清筠体量大，最近不过是被路人围攻不想说话而已。 只要他维持住，再等互联网遗忘这个综艺，很快就能度过难关。 他的粉丝里cp粉占一大半，这种时候，和胡亦明的cp就显得至关重要。 可今天，这个尽职尽责的舔狗似乎有些怕他，眼中满是犹疑，毫无爱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池一向被胡亦明单方面宠着，不怎么关注对方，如今仔细回忆，才发现，好像从节目开始，他就不太对劲。 “是……是楚清筠对不对！” 他的眼泪还没收回，表情突然转变为愤怒，吓了胡亦明一跳。 “是楚清筠跟你说了什么？他跟你说我的坏话？” 青年泪眼婆娑：“明哥，我们相处这么久了，你因为一个外人的几句话，就要这样对我吗？” “抱，抱歉。” 胡亦明被这样控诉的目光盯着，不自在地收回手。 他自认是个长情的人，舍不得看自己喜欢过的人这样难过，可也自认正义，一想到自己为了私人感情对楚清筠那种“可怜人”恶语相向，又难掩后悔。 最后只得低着头：“我现在很乱，各自发展是公司的决定，我们先都冷静冷静，好好工作……” 说罢，低着头走开，想了想，还是找到节目的群，私下给他发了“注意安全”的消息。 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的一刻，周池阴鸷的眼神。 ＊ 另一边的骠国，楚清筠看到消息，紧接着就遇到了意外事件，导演给他讲完戏，还没开始拍，就听见片场外一片骚乱，几个酒瓶子隔着高墙被扔了进来。 楚清筠：…… 他不该策反胡亦明这乌鸦嘴，应该把他留给周池的。 剧组的人甚至演员都淡定地让开位置，只有楚清筠一行人反应过度。 不，应该说是楚清筠的助理，席同反应过度。 其他演员的助理最多走过去问问有没有吓到，只有席同，在酒瓶出现在高墙时，第一时间冲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萝卜一样抱起了楚清筠，扛在肩膀上，跑得远远的。 原本气氛压抑的众人见楚清筠轻飘飘地被提溜到大老远的角落，忍不住发出哄笑声，惹得外面冲突的人一头雾水。 韩淼还站在人群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难以理解地看向她那位还在扛着人狂奔的同事。 她突然很想问问，大哥有必要这么卷吗，显得她好像很不关心老板似的。 外面逐渐响起警笛声，在更大的嘈杂后，闹事的大概都被骠国警察带走，世界安静了下来。 席同放下楚清筠，胳膊反手就挨了一掌。 楚清筠揉着快要被他勒青的腰，对上他一瞬间示弱道歉的脸，无语地叹了口气。 “老板，骠国危险，这里难保不会有周池的势力，还是小心一点好。”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算要小心，他自己也有能跑开的腿。 楚清筠放弃纠正席同，忍着尴尬，破罐子破摔地回到了导演这里。 大家见他这样，无论是不是华国人，都善意地笑起来。 副导演也忍俊不禁：“哈哈哈没事的，我们是习惯了才没什么反应，第一次大家跑得比你还远。” 楚清筠：“是我助理跑的。” 众人：哈哈哈哈哈…… 笑过之后，副导演无奈道：“没办法，骠国就是这样，有点乱，他们知道我们的电影的主题，天天来闹事。” 他偷偷戳了戳导演，让他也帮忙解释两句，省得把正主吓跑了。 可导演没回答，他只是怔怔地盯着楚清筠的脸，又上下看看他的身材，眼睛一亮。 “小楚啊……你有没有兴趣再多客串一个角色？” 第64章 吴帕 “别被之前的事打扰，我们继续，action！” 场记板打下，镜头给到了主演和楚清筠。 主角跟着“介绍人”偷渡到骠国，一入境，就被犯罪团伙绑了，他一个劲儿挣扎，被揍了一顿扔进小黑屋，在小黑屋内认识了楚清筠的角色。 这一镜拍的就是小黑屋内的剧情。 楚清筠的角色没有名字，他满身的伤，单薄廉价的白衬衫被染得全都是血，一副被欺负过的乖孩子模样，双手抱着膝盖，失神地窝在角落。 “喂，你是华国人吗？你知道这是哪儿吗？你也是被骗来的？你知道他们把我们骗来干什么吗？” 主角对未来的危险一无所知，哪怕角落的少年状态不对，也还是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少年抬头看他，空洞的眼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和同情，他本不想回答，但看形象也能知道，这是个极温和的人。 出于基本的礼貌，他小声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他们是做电信诈骗的。” “那……” 没等主角再问，小黑屋的门被踹开，进来了两个扛着改造枪的骠国男人，一人扭着主角的脖子，另外一个攥住楚清筠的手腕，强硬地扯了出去。 “卡。” 一镜结束，助理和化妆师都小跑过来拿东西补妆，扯楚清筠胳膊的骠国人松开了手，冷冷地哼了一声，用骠国语嘀咕了句，即刻转身，一副嫌弃的模样。 这位就是刚刚说楚清筠是花瓶的骠国人。 楚清筠听不懂骠国语，但态度是明摆着的，他转了转手腕，直接问道：“帕先生，您认识我？” 对方一愣，猛地回头，以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惊恐语气问出了同样的话：“你认识我？” 他在骠国还算小有名气，可所有来自华国的演员都不认识他，甚至有的华国演员还经常会把他和别的骠国人弄错，虽然不认识异国明星是人之常情，但被这样忽视还是让人不爽，不然他也不会对突然被导演捧着哄着的楚清筠那么大敌意。 谁能想到楚清筠竟然认识他！ 不管是从什么途径，哪怕是拍戏之前留意过他的名字，都让吴帕感受到了尊重，可下一秒，又忍不住为自己的行为尴尬。 可此刻，导演跑过来指导下一场，楚清筠已经跟他聊上了。 导演笑道：“不错，小楚，如果你不说，我很难想象你是个还没拍过戏的新人。” 楚清筠：“您过奖。” “下一场的重点还是你，我不多说了，你的角色就是为了吓到主角，所以就尽量表现得惨，越惨越好，我们先试一遍。” 导演看看楚清筠细到看起来一碰就会折断的胳膊，忍不住嘱咐。 “吴帕你一会注意点，别把他弄伤了。” 第二场就是楚清筠的杀青戏，吴帕还算专业，不管内心怎么想的，摄像头一开，便进入了状态。 “过来！” 一个摆满了电脑的屋子，好几个华国人抱头蹲在角落，不断挣扎的主角也被按在他们中间，而所有人的视线中心，骠国男人将楚清筠的上身压在桌子上：“打电话。” 楚清筠将头转向另一边，沉默地给了对方答案。 “赶紧打！” 吴帕的华文很流利，但难免有口音，说出来时颇有些滑稽，可因为恐怖压抑的气氛，全场没有人能笑得出来，而能看到导演监视器的人，则被镜头中的楚清筠吸引。 青年身材瘦弱，纤细的脖颈因恐惧瑟瑟发抖，被压在桌上毫无反击能力。 他明明没有动作，没有台词，可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反抗。 片场与《演技巅峰》的现场不同，观众只能知其然，但片场都是业内人士，他们很快就注意到原因——那就是楚清筠在细节上的把控。 青年抵在桌上的手爬满青筋，呼吸相对于正常活动的人，显得过于不规律，像极了屏住呼吸使力，又放松下来换气的循环。 而他被掩盖在染血白衬衫下的身体也不是完全贴在桌面上，而是将身体绷得紧紧的，在对压制自己的人进行反抗，只是因为压他的人力气实在太大，才挣脱不开。 白皙的皮肤因为用力被染上浅浅的红色，带着血伤口随着这小幅度的挣扎晃动，血滴摇摇欲坠，惹人共情发疼，明明该是恐怖紧张的画面，却充斥着脆弱和旖旎的美。 大家一边被吸引，一边忍不住在心中埋怨起吴帕，就算是拍戏，怎么能对人家用那么大的力。 而只有压着楚清筠的吴帕知道，他因为导演的那句叮嘱，根本就没用多大力气，楚清筠完全是凭空演出了这样的状态！ 判断一个演员是否专业，往往只需要一个动作，吴帕认识到自己对楚清筠的偏见，再加上刚刚被楚清筠尊重，心中不由生出些歉疚。 当人们摒弃偏见，看待同一个人时会有不同的感觉。 上一场楚清筠蜷缩在小黑屋时，在场不少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忍不住被他的气质形象吸引，甚至还有人脸红，吴帕不解，可是如今再看一身伤口的少年将腰线紧紧绷直，在自己手下暗暗较劲反抗时，便忍不住脸红心跳，甚至有加大手上力气，更恶劣欺负手下少年的欲望。 吴帕被影响，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卡！” 导演的声音传来：“怎么？忘词了？” 第65章 发挥 吴帕作为骠国人，台词大多都是华文，却是组里最少NG的，见他突然忘了这么简单的词，都觉得有些新奇。 “帕先生，你需要再看看剧本吗？” 楚清筠站起来，扭了扭刚刚被卡着的脖子，眼中带着不解。 这双眼睛似是会说话，明明白白写着青年对他业务能力的质疑。 “不用。” 他躲着青年的眼睛：“抱歉，刚刚那是意外。” 他抬手跟导演示意，重新开始。 再一次将少年按在桌上，吴帕低声威胁：“再不听话，就把你送去屠宰场。” 主角虽然初来乍到，但听到“屠宰场”这个可怕的名字，也能想象到那是个恐怖危险的地方。 果然，一直沉默的少年终于有了反应：“他们家……那些钱不是他赚的，是他妻子给儿子筹备的救命钱……能不能换一个，我肯定能骗回来更多！” “放屁！” 骠国男人猛地抓住他的头发，将人扭曲着提起来，抽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来这里这么长时间，做成了几单？这50万拿不到，就用你肚子里的东西抵。” 骠国男人嘴角带笑，疯狂又嗜血：“他们会让你保持清醒，亲眼看着心脏被跳动着被取出来，哈哈哈哈哈，你不是善良么，你的器官能救更多的人。” 手下的少年身体一僵，像个漏气的气球，不再反抗，只颤抖着身子。 半晌，流着眼泪，艰难地开口：“好，我打。” “卡，过了。” 第一镜结束，导演没有耽误，趁着演员的情绪还在，迅速开拍下一镜。 镜头从主角角度远观的视角转为楚清筠的正面特写，而身后长大了嘴，又用双手捂住的主角成了远处的背景。 那个被打得嘴角流血的少年抬手，颤抖着抹去嘴角的血，在骠国男人的眼皮底下拨出了那个号码，对方夺过手机，开了免提。 少年握着的手一直没有放松，而在主角和骠国男人看不到，只有镜头能捕捉的正面角度，少年的眼神渐渐冷静，他依旧恐惧，可逐渐被决绝盖过。 像是做好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 “先生您好，我是线上投注网的客服。” “喂！” 对面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听着很是急迫：“你终于打电话来了！我从我媳妇那拿了40万，又借了10万，这次全买匪国赢！你们的网站呢，怎么打不开？” “为了您地财产安全，我们的网站的节点需要时时更换，防止被封，请您稍等，我这就为您发去短信，请点击进入短信连接，跟着我的指导进行投注。” 少年说完这句话，骠国人终于放下了戒心，松开手，让他坐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开始操作电脑。 伴着少年温柔又耐心的引导声，电话里的男人一点点临近被骗到身无分文的深渊，而骠国男人走到他门口的“监视位”上，半仰在椅子上喝酒。 “……注册好了，是不是点这个贵宾通道？” “不，” 礼貌的男声响起：“是畜生通道。” 所有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对面的男人疑惑：“啊？” “我说你是畜生！这些赌球的网站全都是假的，是电信诈骗，你把钱投进来，无论赢不赢都不会给你！你现在赶紧去报警，把钱拿去给孩子治……” “哗啦——” 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一瞬间，全世界都安静了。 骠国男人将碎裂的酒瓶口扔在被砸晕的少年身上，连忙去拿手机，在听见电话的忙音后，立即暴怒，在少年肚子上猛踹了好几脚。 满身血迹的少年从昏迷中被疼醒，抱住头，惨叫着将身体蜷成一团。 不用看他的脸，只看那不断颤抖的双手和爆起的青筋，就知道此刻有多痛苦。 屋子里蹲着的华国人被这还带着少年气，孩子一样的哭号声吓到，一点点挪到一起，低着头不敢动作。 就在骠国男人用本国语言破口大骂时，一直缩着的少年突然用尽全力在他脚腕上踹了一脚，将放松警惕的暴怒男人踢倒，翻身坐在他身上，双手握住刚刚被扔在他身上的半截酒瓶，高高举起—— 下一秒，“砰”的一声枪响，少年胸口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瞳孔在一瞬间涣散失神，身体重重砸向前方。 露出他身后，满脸惊恐的主角。 镜头缓缓越过死亡的少年，推近到主角面前，之前按着主角的另一个骠国人收回枪，低头看向他：“还有你，做不做？” “做……” 主角颤抖着嘴唇，张嘴了半天，才用气声回了句：“我，我做。” “卡！小楚！你怎么样！” 导演大喝一声，着几个工作人员连忙跑过来，同时还有楚清筠的两个助理。 与他们相对的是场内的演员们，蹲在一边的群演都没有起身，而主演面色苍白，双眼恐惧地盯着前方，腿软地跌倒在地。 “吴帕你疯了！” 导演本想扶起楚清筠，没想到慢了一步，让他的那个人高马大的助理抢了先，见楚清筠被助理一下子拎起来，狠狠训了一声吴帕后，紧张地看向楚清筠：“小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清筠被席同拉起来得太快，差点被嘴里的假血糖浆呛到，咳了两声，见导演一副快哭了的样子，莫名道：“什么怎么样，导演，这一镜过了吗？” 众人：！！ 导演瞪大眼睛：“你没事？” “没事。” 楚清筠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掩住嘴角的笑意，拍拍席同还紧紧护着他肚子的手：“您别紧张，我没事，帕老师没用力。” 吴帕没有人扶，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没工夫搭理冤枉他的导演，看着楚清筠的眼中满是欣赏：“你很厉害，楚清筠，你的经验和发挥完全不像新人，” 导演听懵了，半晌才明白过来，擦了擦吓出的冷汗。 刚才青年的哀嚎实在是太惨烈，躺在地上抽搐的模样看得人心脏就要揪起来，连摄影都表情凝重地向后缩脖子后，而后的反击更是有种同归于尽的架势。 他也就理所当然地以为，真是吴帕把楚清筠打疼了。 “这，这样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不说了，小楚，你真的给我很大的惊喜。” “我也被吓到了。” 吴帕笑道：“还好镜头没有拍到我的害怕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唯一看到他表情的楚清筠笑笑：“还好。” 第66章 酒局 围观的人都震惊地看着楚清筠。 他们真的以为楚清筠是被打疼了，而把吴帕绊倒是他愤怒之下的报复，结果竟然是设计好的？ 《演技巅峰》的热度很高，他们之中不少人回酒店后都会看看国内的节目，楚清筠建立工作室的消息也被挂了两天。 他们虽没有吴帕那样的偏见，却也对楚清筠的高起点有些嫉妒，如今在现场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他与他们的差距，突然觉得，星云花那么多钱赌在他身上，或许也不算太离谱。 导演还沉浸在捡漏的惊喜中：“小楚，是谁让你来骠国的，我爱他，我们真是捡到宝了，你能不能多在骠国住一段时间，另一个角色你一定也要演！” “您还是爱我本人比较好。” 楚清筠微笑：“另一个角色就算了，我经纪人的意思是要避免戏路被圈定，暂时不会反串。” 导演装作听不懂，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推着他的后背：“这个一会儿再说，休息休息，然后补两个镜头，晚上过来一起吃饭。” 盛情难却，楚清筠这一天受了导演很多照顾，并没有回绝。 晚上，导演和制片人带着几个主演去了骠国著名的饭店，喝了几轮，大家都有些醉了，毫无顾忌地开启了玩笑，看得出来，这个跨国的剧组还算和谐，聊起天来，桌上能凑齐三种语言。 演员们年纪大多数比他大，一开始还与楚清筠保持些距离，但聊着聊着，就发现他只是不爱笑，并不像网上说的那样难以交流，不只没有现在圈内流量嘛高高在上的傲慢，甚至还把他们当作前辈来请教。 在听说《发财》是他的第一个剧组后，大家都热心地给他讲注意事项和新人会遇到问题，酒桌上热热闹闹。 导演看着这个年轻人没说几句话，也不会笑着应酬，仅仅放低一点姿态就立刻赢得了桌上大多数人的好感，不由扬了扬眉。 陪笑脸、恭维、应酬是很多人都讨厌的，但不可否认，它们会给交流的对方提供情绪价值，从而建立更亲密的关系和信任看，就连总是眼高于顶的吴帕，都开始融入，跟着开玩笑。 可就像人类总是去信仰一个对他们的生存没有一点贡献的神，当一个人拥有足够的人格魅力和实力，其他人哪怕没有得到那些“主动”的情绪价值，也会趋之若鹜地与之交好，何况这个“神”还很有礼貌，对所有人都能保持尊重。 何况，“尊重别人”在这个圈子里都算是珍贵的品质了。 “赚了。” 导演啧啧道：“我看人很准，不出意外，他的热度会越来越高，等电影上映，我们说不定真的能救起票房。” “就因为这一分多种的客串？” 制片人笑着夺过他的酒杯：“你喝多了。” “怎么就一分钟了，我还有重要角色要给他。” 导演抢回杯子：“你再去跟苏禾说说，楚清筠这边我找人劝了，他们有一个同意，这事儿应该就能成。” 说完悄悄话的导演和制片人重回人群，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吴帕找到跟楚清筠单聊的机会，试图给他倒酒：“试试吗，你酒量再不好，也不至于一杯就醉吧？” “至于，” 楚清筠拒绝：“你不会想看到我喝醉的样子，无法交流。” “好吧。” 吴帕放下酒瓶：“我……有件事很好奇，剧组的华国演员很少有认识我的，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楚清筠：“我在七八年前，看过您的电视剧。” 吴帕：噗。 他本来以为楚清筠借着剧本信息查过他，也猜过对方会不会故意说出个他在骠国拍的电影，却没想到……对方直接说出了他的黑历史！ 七八年前，华国同性婚姻刚刚合法，娱乐产业的年龄分级也趋于成熟，就有人生出了拍摄大尺度同性电视剧的想法，但没有找到愿意拍摄的华国明星，吴帕当年是骠国炙手可热的模特，因为长相与华国人相近，被选中“下海”，可惜尺度过了头，某些内容太多，最后电影在华国没有过审，只有国外和某些特殊网站才能看到。 后来，他在骠国重新出道，从没有在履历上写过哪部电视剧，就连本国人都没几个知道他下过海的。 楚清筠说七八年前看过他的电视剧……那不就是他的下海片！ “你……” 吴帕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跨越空间与《演技巅峰》的选手们感受到了同样的无奈。 这孩子也太过真诚直白了！他还不如虚情假意地随便搜一部作品撒个慌！ 楚清筠毫无让人尴尬的自觉，低头晃了晃手中的果汁，那双漂亮的眼睛黑得像墨，看不出想法和情绪。 吴帕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孩噎到，顿觉面上无光，咳了几声演示尴尬，接着，迅速组织好语言，试图反击回去：“这么说你是gay了？” 他露出一个暧昧的笑，举着杯子的一只手作出要碰杯的样子：“很巧，我也是，或许我们可以……” “抱歉，不可以。” 楚清筠这次拒绝地更快：“我已经结婚了。” 吴帕没来得及因他的拒绝尴尬，也忘了笑话楚清筠将玩笑当真的一样拒绝，惊讶地瞪起了眼睛：“你说……你结婚了？” 他惊讶的不是楚清筠已婚，而是他竟然就这样说出来了！ 吴帕左右看看，见没人听见他们说话，才压低声音：“你怎么告诉我了？就不怕我对外说出去？” 楚清筠看起来也很懵：“你会说吗？” 莫名被托付的信任让对方一愣，他听楚清筠继续道：“我觉得你不会，而且我听说演员和爱豆不一样，是可以恋爱结婚的。” 他回过头，看向助理和几位工作人员那桌的席同，席同似有所感，猛地将头抬起来，朝他露出了一个傻笑。 吴帕：“你的爱人……是他？他做你的助理？” 楚清筠收回视线，无辜地与他对视两秒，突然不确定地问：“您不会的，对吧？” 吴帕低下头，肩膀开始颤抖，半晌憋不住了，又将头埋进胳膊，忍笑忍得全身发抖，引得不远处的导演频频朝这里看。 “别太难过，这不是你的问题，喜欢上我是很正常的。” 楚清筠递给他几张纸：“只能说我们相遇得太晚了。” “你可以了！” 吴帕抢过纸，擦掉笑出的眼泪，靠在椅子上：“我现在有点分不清你是单纯还是坏，怎么——哈哈哈哈哈，你开玩笑的时候能不能笑一下告诉我，我还以为你是认真的。” 楚清筠从善如流，翘了翘嘴角，回他一个毫无感情的笑。 又换来一阵大笑。 待吴帕笑过，两人中间的生疏与客气已经荡然无存：“我被你骗了，你真应该去拍喜剧。” 青年回得真诚：“如果有机会，我会去尝试各个题材。” 在剧组力向来用鼻孔看人，高高在上的吴帕此刻好兄弟一样跟楚清筠碰了下杯，问道：“那你怎么回绝了导演的邀请，在一个电影里同时演男女两角，是很好的锤炼演技的机会。” 楚清筠不答，看着他的眼睛，下巴渐渐抬起。 吴帕：“干什么？” 楚清筠：“导演让你做说客？” 吴帕：“我华文不是很好，你说的说客……什么意思？睡谁？听不懂。” 吴帕的家在华国和骠国接壤的边境，华文相当于第二语言，怎么可能听不懂，楚清筠没理他，直接说了实话：“我比赛的时候尝试过反串，也不是不想要这次机会，但……我在骠国还有事要做，下个月还要回国进组，实在是没有时间再接一个戏份不轻的角色。” “有事？” 导演无意中说过，楚清筠是来骠国，顺便才客串的，恰好快到骠国的传统节日，大家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楚清筠是来旅游的。 吴帕好奇：“现在还不到十号，什么事要耽误你这么久？” “找人。” 楚清筠似乎真的将这位初识的异国人当作了朋友，知无不言：“我的母亲，四年前在这里失踪。” “失踪？” 吴帕抿了抿嘴，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 骠国不比安定和平的华国，这里犯罪猖獗，时常发生冲突，还有数不清的像《发财》剧情中那样诈骗组织，人体工厂……四年前没有找到，现在找到的概率几乎为零。 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楚清筠道：“那时候，当地警察和救援队都没有找到她，我也以为……但前段时间，我突然发现了她的痕迹，所以想来碰碰运气。” 吴帕没看过节目，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旁边的主演突然开口，把两人吓了一跳：“你说的痕迹是节目里的录音吗？节目组不是说那是找的配音演员？” 见两人一起看他，主演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听到的，刚才我是想来跟帕哥喝酒，都是意外。” “没关系。” 楚清筠淡淡道：“这不是什么秘密……至于录音，我能听出来，那就是她，前几天我联系上那位配音老师，她最后也承认，她录过那首歌，但节目组放的不是她的声音。” 青年低着头，像是陷入回忆般，怀念地笑了笑：“我听了十几年，怎么可能听错。” 吴帕一头污水：“什么意思？” 主演热情地用手机翻出网友做的关于“真假少爷瓜”的整理视频，递给吴帕：“你拍戏太认真了注意不到，这些事不止在华国人尽皆知，就连骠国也有不少媒体报道过。” 视频不长，但讲得详细又考据，从楚清筠小时候被拐讲起，到周家在他为失踪的母亲担心难过时将他推出去扭转舆论，再到节目上WD用“疑似”养母的录音来干扰楚清筠的即兴表演…… 吴帕明白了楚清筠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在华国积攒人气的，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像是年轻时为了出头不留后路的自己，同时，因为那些陷害，脸越来越黑。 听着楚清筠轻描淡写地跟主演描述怎么练习把控脸部肌肉，憋着气，将播放了一大半的视频塞回主演怀里。 “你说当初帮你找母亲的是当地警方和救援队？” 吴帕问。 “是。” 楚清筠点头：“一个人总不能凭空消失，我打算去问问当时的记录，重新走一遍她的路，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骠国不是华国，你找警察有什么用。” 吴帕复杂地看向楚清筠，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幽默个性的青年有过那么多令人悲伤的过去，他摇了摇头：“你是很聪明，但太不了解骠国了，你看今天有人来剧组闹事，有骠国警察来管吗？你母亲被他们找到才危险。” 楚清筠听了他的话，缓缓坐正，不似刚刚互相开玩笑时那样不服输，脸上挂着一抹不知所措的迷茫：“你的意思是……我的想法行不通？” 吴帕看了眼主演，对方识相地挠了挠头：“我去找导演喝酒。” 等主演离开，吴帕道：“我看了视频，你是不是怀疑，是你的那个仇人弟弟绑架了你妈妈？” 这话问得直白，楚清筠也据实回答：“是，但我觉得，在我比赛的时候，她应该不在他手里，不然周池绝对会用我的母亲威胁我退赛。” “我明白了。” 吴帕沉吟半晌：“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愿意告诉我这么多，那你母亲的事……我可以帮忙。” 楚清筠朝他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我的……伴侣，是北方的将军，找人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楚清筠依旧是那副呆样子，眼眶却渐渐红了，看着吴帕的眼神像是看着绝境中唯一的希望，又满是不可置信：“可，你为什么要帮我，我还什么都没说……” 吴帕想起在视频里看到楚清筠说过“我拥有的一切，都不是命运的馈赠”，不由笑了笑：“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何况帮你找人对我来说是小事，我需要你接下导演的反串角色，然后尽快火起来，带动电影的票房。” 这对两个人来说，都算是极其不公平的条件，对吴帕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儿，而楚清筠要以客串的名义无偿为剧组工作，说不定还能借这部电影，为他打开华国市场；而对楚清筠来说，什么都比不上母亲的下落，吴帕的一句话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两人都觉得自己赚了，楚清筠低下头，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将提了一整天的气不着痕迹地呼出，压下莫大的紧张和疲惫，再抬头时，眼中满是惊喜和感激：“一言为定！” 第67章 多巴胺 晚上回到酒店，先一步回去的韩淼等在门口，见楚清筠和席同身上并没有多少酒味，有些惊讶：“筠哥你没喝醉？我还想着要不要找人扶你。” “我没喝，他们同意我喝果汁了。” 三人走进房间，韩淼看着席同扶着楚清筠肩膀为他脱衣服，怔了几秒，又很快回过神来。 “筠哥，苏姐让我给你带话，她说按照你的意思跟导演说了，现在都知道是她要求你必须十一月前回国为进组做准备，时间上很为难。” “好，辛苦你了。” 楚清筠点头：“只是要再麻烦你几天，现在还不能回国，我接下了那个角色。” “啊？接下了？” 韩淼眨眼：“苏姐那么说，我还以为您不愿拍……” 这边，席同也看向楚清筠。 一路上都跟剧组的人一起，他也没有机会问楚清筠计划有没有成功，偏自家宿主比谁都会演，完全看不出情绪，听到他这句话，背对着韩淼，偷偷朝楚清筠笑起来。 “确实不愿意。” 楚清筠突然一笑，扫了眼迫不及待想说话，恨不得立即把韩淼赶出去的席同，倚靠在沙发上：“但报酬实在难以拒绝，我就同意了，等拍完你先回国，我在骠国还有事。” 韩淼知道楚清筠来这边只是顺便客串，也大概能猜到他来这边的事，所以没有多问，她道：“好，那我跟苏姐说一声。” 接着，离开了房间。 关门声一响，老老实实给楚清筠做了半天背景板的席同像个终于出笼的兔子，兴奋地窜到他身边。 “宿主！您太聪明，太厉害了！恭喜您再一次成功！” 楚清筠闭上眼睛，也被他的快乐情绪感染，翘了翘嘴角，轻轻地“嗯”了一声：“其他的备案可以不用准备了，有吴帕就够了。” “好！” 席同低头发起消息，突然意识到取消备案，那他就没什么用了，一瞬间开始失落：“宿主，抱歉，我这次没帮上什么忙，您实在太强了，一点机会都没给我留。” 节目结束的这段时间，席同、苏禾和席同挖来的“高级宣传人才”马超跟着楚清筠建立工作室，渐渐明白了周池为什么宁愿牺牲路人缘也要毁掉楚清筠。 青年就像是野生的玛格丽特花，只要给他扎根的机会，就会无限制地疯狂生长。 野心和实力给予他堪称恐怖的行动力，将苏禾原本计划一个月完成的工作压缩到几天，然后说走就走来了骠国，才让苏禾病急乱投医，知道有个开机的剧组，就忙着联系上《发财》的制片人和导演，送来一个对楚清筠没什么了解的韩淼。 而席同看到的更多一点，事实上，楚清筠在看到楚女士失踪地点时，就意识到四年前的搜救有问题，查到了当地的军阀。 军阀有很多情人，楚清筠借了席同几百万，用最快的速度打听消息，顺藤摸瓜找到最好接近，分量又比较重的吴帕，绕了个远，将落地的位置选择在剧组拍摄地，引导舆论让苏禾去联系《发财剧组》。 这一切看起来都是他“身不由已”，完全不会被吴帕发现他的目的和用心。 这些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算计，与单纯人设完全不同的聪慧……全都毫无隐瞒地展现在他面前。 如此虚伪，如此奸诈，如此……诱人。 自己何德何能，能坐在他的身边，成为这场盛大“诈骗”的同谋。 席同用目光专注地描摹楚清筠的侧脸，因楚清筠而生气的对命运的恨渐渐变味。 小猫的运气很差，他却被命运眷顾，穿越时间空间，实现愿望……就像梦一样。 现在的一切，不会就是梦吧？ 男人猛地折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感受到疼痛后，安心地松了口气，黏黏糊糊地跟自家宿主撒娇：“宿主，要是能把我的运气换给您好了。” 没有人应答。 这些天，楚清筠的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如今目标达成，疲惫感就紧跟着找上来，累得不想说话。 恰好，席同也没有期待什么回答，他静静地看着楚清筠在灯光下泛着光晕的睫毛尖，看着它小幅度地随主人的呼吸扇动，让光晕渐渐重影又清晰…… 手越过了理性，直接被灵魂支配，不受控制地伸过去—— 与此同时，楚清筠突然嗤笑，席同手指一顿，瞬间慌乱地抽了回来。 “你不会想要我的运气。” 楚清筠道。 “确实。” 席同依旧盯着他出神：“我没有您的毅力和聪慧，如果陷入和您一样的处境，我可能连主神空间都走不出。” 他说着，突然窃喜这笑了起来：“还好我来得比较早，赶上了雪中送炭，要是等您的低谷期过了，我就一点忙都帮不上了……” 楚清筠沉默，不止想了什么，仰在沙发上的头转向他，睁开眼睛。 席同条件反射般坐直：“宿主，怎么了？” 灯光打在刚刚还反光着的纤长睫毛上，在眼下留出一片阴影，已经长到肩膀以下的细软黑发散在两肩，有一缕落在耳鬓，滑落到高挺的鼻梁上。 青年抬手，将那一缕头发捋到耳后，嗓音因为白天拍戏的恸哭有些沙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那种处境下，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也会像穿书者那样选择逃避……我得谢谢你，来得恰到好处。” 席同半张着嘴，呆愣地看着他，眼泪“叭嗒”一声，从眼眶垂直落在手背上：“宿，宿主……” “把嘴闭上，太丑了。” 青年嫌弃地蹙眉，仿佛刚刚的温和都是错觉，紧接着，不给席同接话的机会，重新闭上了眼睛，将头撇开，在灯光下皱了皱眉：“太亮了，晃眼睛。” “哦。” 席同起身，将酒店的灯改成暖光，保持着面对墙面的动作不变，半晌，使劲擦了擦眼睛，回身带着哭腔道：“不，宿主，即使没有我，您也不会输给任何人，而且我！我……” 他艰难地“我”了半天，见楚清筠毫无反应，立即闭嘴，凑到他身边：“宿主？您睡着了？” 回应他的，是青年有规律的浅浅鼻息。 男人保持弯腰的动作，憋着气欣赏了好一会儿，一只腿跪到沙发上，将闭上眼睛才肯露出些疲惫神态的青年打横抱起。 楚清筠被这意外的触碰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在看到对方是席同后，呼出一口气，又重新闭眼。 “系统。” 他轻声开口：“按照你说的，基因是复杂代码，意识是实时计算，那你…有没有感情？” “我觉得有。” 席同把他放到床上，将他的双脚放在膝盖上，温柔地脱鞋：“我现在在人类的身体里，能够正常分泌激素，看着您的时候，大脑一直在分泌多巴胺。” 楚清筠又没回答，席同以为他睡着了，蹑手蹑脚地帮他脱了鞋，换好衣服又盖上被子，刚要起身离开，突然被抓住了手腕。 “宿主？还有事吗？” “多巴胺分泌过多对大脑有害。” 楚清筠松手，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你已经够傻了，我不需要一个更傻的助理。” “我才不傻呢。” 席同咬着牙关门离开，在门外小声嘀咕着反驳：“多巴胺分泌过多的症状……明明是成瘾。” * 十天后，楚清筠新角色的戏份拍完，带着席同，在几个骠国军人的陪同下，来到了骠国北部的村落。 巧合的是，吴帕为楚清筠介绍的军阀势力恰好涵盖了这个村子，他的伴侣很热心，听说楚清筠要找人，立刻派了好几个当地人跟着，还嘱咐他们听楚清筠派遣。 为首的叫谷觉，从上了车开始，他就一直盯着楚清筠看，时不时再将视线在席同身上转个来回。 下车前，席同把胳膊搭在楚清筠肩膀上，轻轻养怀里带了带，朝他问道：“有事么？” 楚清筠瞥了眼有胆子用胳膊搂他肩膀，没胆子将手放下的男人，随意地握住他的手，靠进男人僵硬的怀里。 谷觉：！ 席同：！！！ 他连忙挪开眼睛，憨笑了几声：“没事，我就是很少见到能让帕先生欣赏的人，有些误会了……抱歉，帕先生是将军一生挚爱，我听说你们认识不久就成为朋友，有些好奇你们的关系。” “权力和金钱是男人最吸引人的品质，你该对你们将军有些信心。何况，我已经结婚了。” 楚清筠用胳膊肘戳了戳席同的胸口，对方立刻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他，腻腻歪歪地问：“所以你跟我结婚是为了我的钱吗？” 楚清筠喝完水，从他怀里抽身坐直，看了回去：“不然呢？” 谷觉：！！ 他的身边有很多华国人，也看过华国电影，十分确定这是个很敏感的问题，有些后悔没有试探得委婉一点。 万一他们吵起来，自己是劝还是不劝？ 下一秒，搂着楚清筠的高个子男人开心地笑起来：“太好了，有钱真的是太好了，感谢它的吸引力，让你愿意和我结婚。” 谷觉：…… 是他不懂华国人的爱情了。 偷偷把情况发给将军后，谷觉显然热情了很多，第一个跳下车，绕到后面给楚清筠和席同开车门：“我们到了，这就是你说的村子。” 第68章 追车 与华国满是自建房的新农村不同，骠国的村落就是刻板印象中贫穷的小村，有些房子还是稻草屋顶，窗户漏风，村口的泥土地堆满了粪便和垃圾。 楚清筠绕过地上的垃圾，不由蹙眉，这地方……实在不像母亲会来的地方。 谷觉踏入村子，便吓跑了在村子里玩的小孩，有青壮年不知从哪得到消息，早早等在村头，迎了上来，用骠国语跟谷觉叽里呱啦地交流起来，眼睛则警惕地盯着两个华国人，尤其是席同。 骠国人普遍不高，席同在他们看来又高又壮，守在楚清筠身后时，气势并不比一些雇佣兵弱，让当地人不得不警惕。 两人说着说着，为首的青壮年表情惊讶了一下，对楚清筠的敌意没了，声音带上几分急迫。 楚清筠抱臂站在他们旁边，戴着的蓝牙耳机响起同步翻译的声音。 “他们的骠国语有口音，很多词无法翻译，但可以大致得出，后面这位对四年前失踪的女士有印象，他的孩子受过楚女士的帮助，他可以带你们去她当时租住的房子和失踪地。” 谷觉转身，说得跟翻译差不多。 楚清筠点头，跟着他们往村子角落走。 “这里是当初楚女士住的房子，” 带路的人也会华文，他将看向这位据说是楚女士儿子的年轻人：“这里荒废了很长时间，当年楚女士来之前，被一个男人来租下了，没过半个月，那位女士就直接住了进来，还给我们看了租房协议。” 那人扫了一眼席同，声音低了些：“这边有很多的……网络公司，还有将军的产业，总是有很多华国人来往，我们也不意外。” 谷觉“啧”了一声，瞪了那人一眼，转身跟楚清筠解释：“您别害怕，诈骗园区都在大老板手里，我们将军的产业都是干净的，你看帕先生敢拍那种题材的电影，就知道我们有多么安全。” 楚清筠点头，他对将军的产业并无兴趣，扶着门扉进那个破烂到四处漏风的小屋，问道：“这房子一直是这样吗？” “是，楚女士在这里住了一晚就消失在林子里，大家都觉得这里有鬼怪，又因为偏僻，没人过来，四年前警察来过一次，搜救队来过一次，把东西都拿走了。” 屋子又小又破，席同在里面走了一圈，朝楚清筠摇了摇头。 这边没有线索，村民又带他们去了楚女士消失的山林。 “来这里找人的人很多。” 村民比划着：“楚女士失踪十天后，突然来了很多人搜山，搜了几天，什么都没找到……这里，到了！她就在这里画画，画那边的河，然后就凭空消失了，最后警察说她是掉进了河里，冲走了。” 谷觉见楚清筠表情不好，尴尬地抿了抿嘴，他们这么多人过来找人，问了那么大一圈，什么线索证据都没找到，还得出了个人死了的结论，实在是太给将军丢脸了。 他推了一把说话直白的村民，吓唬了一下，继续问：“那附近的园区呢？找过了吗？” 在骠国北部，园区指的就是赌场和电信诈骗组织的聚集区，事实上，在这个地方失踪，在场的人早就有这样的猜想，只是那种地方对没有靠山的华国人来说就是地狱，没有人能接受自己的亲人流落到那里，也就不敢在楚清筠面前提起。 可谁知，村民直接否认了这个可能。 “不会的，园区听说失踪的女士是华国的教授，还出动了佣兵和搜救队，都想找到人，跟华国要赎金，两个园区还差点为此打起来。” 也就是说，还是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楚女士还活着。 现在已经是深秋，林子里依旧虫蚁遍布，两个骠国人还好，但楚清筠皮肤白，又没有什么防护，没一会儿，脖子上就被蚊子叮了两个红包。 可他就像没有感受到般，扶着树干，摇头反驳：“不可能，我听到了她的录音……你说，搜救队和警察都是十天之后才过去的？” “差不多。” 村民挠头：“一定有很多天，应该是十天，你们可以再问问老人，他们说不定记得清楚。” “先到这里吧。” 席同拉住眉头紧锁，眉眼蕴着戾气的楚清筠：“他们这么久才来找人，说明楚女士很可能早就被转移了，我会找人再搜一遍山，再在周边问问，他们绑架一个人，总是会留下痕迹。” 谷觉在一旁欲言又止。 这个地方到处都是绑架、拐卖和谋杀，村民能记住楚女士是因为当时找人的阵仗太大，可如果让他们回忆一起绑架，大概率不会得到结果。 这边，楚清筠不知想到了什么，咬着牙点了点头。 他转向谷觉，当着村民的面道：“觉先生，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一会儿下山，劳烦你带着人去隔壁村庄问问有没有人看到踪迹，我……” 他好像很累，扶着树干缓了口气，才继续道：“我突然……不太舒服，需要回一趟市区。” “好。” 谷觉理解地点头：“就像您丈夫说的，还没丧失希望，请您不要太难过。” 楚清筠跟他道谢，似乎真的不太舒服，被席同扶着下山时腿软了几次，最后，席同索性直接讲他打横抱起，一路下山。 村民见席同抱着个男人还能在山路如履平地，不由惊讶。 与此同时，谷觉也忍不住问道：“席先生，你会功夫吗？” “我不会。” 席同呲牙笑起来，与村民印象中那副冷面保镖形象完全不同：“只是力气大而已，真打起来，我连小学生都打不过。” 不知另外两人信没信，反正村民在带着几人在村子里挨个问了一遍，又目送楚清筠和席同与谷觉一行人从两个方向离开后，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不过是个被小情人迷倒的傻子富二代。” 与此同时，楚清筠来时坐的越野车正行至人烟稀少的野外，突然两辆车子正面开过来，导致越野猛地刹车，里面的人齐齐往前面撞去。 楚清筠在刹车的瞬间被席同护进怀里，没有磕到，只听见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呃”了一声。 他抬头：“你怎么了？” “没事，嘿嘿。” 男人松开他，揉了揉撞到的肩膀，嬉皮笑脸道：“你在关心我吗？” 楚清筠刚刚摆出的感动表情消失，靠回到座椅上，看着从对面两辆车里走下来，手里拿着棍子和砍刀的几个男人，冷哼一声：“没有。” 那群人将越野围了起来，为首的是个华国人，见隔着玻璃看里面只有一个司机，和两个坐在后座的华国男人，笑起来后，用手机发了个语音，拎着砍刀走近，抬手去拉越野的门。 但车门从里面锁起来了，没有拉开，砍刀男踢了一脚车门，威胁道：“赶紧下车！” 里面的司机依旧没什么存在感，而两个华国人也在脸对着脸聊天，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我在说话呢！骠国语听不懂，华文还不懂吗？赶紧的！下车！看在同胞的份上，我让你自己下来，否则……” 没等他说完，越野猛地起步，差点把还扯着车门的砍刀男带跑，以极快的速度向后撞去，吓得围在后面的人作鸟兽散，一群人冲过来追，可追了没几步，连连向后，一副逃走模样的越野又超前冲了过来，直朝他们撞去。 “卧槽！” 跟着一起堵人的跑动着躲车，有几个人被车撞到，眼看着轱辘从腿上压过去，疼得大叫，其他人一边跑，一边埋怨砍刀男：“哥！这人也太猛了！你不是说上面就两个人吗！” “我是说带着两个人，那特么还有个司机是土民／兵的！” 砍刀男从怀里掏出把枪，对着轮胎和车的油箱开了几枪，再次将越野逼停，脸上满是因刚刚的丢脸而起的愤怒。 他换了跟棍子，路过还躺在地上哀嚎的同伴，跳上了越野的车前盖，将棍子高高举起，作势要砸开挡风玻璃—— “砰。” 一声来自远处的枪声响起，紧接着，是砍刀男捂着膀子的哀嚎，比他那几个兄弟叫得都惨。 只见路的前面后面，都有车开过来，前面的车里走出的是佣兵，后面的是村民以为去了邻村的氛谷觉一行人，一旁的土坡后，也钻出了几穿着军装的人，很快，十几个堵越野车的人被更多的军人围住，一点反抗都没有，在老大的哀嚎中蹲下。 土坡上的一个男人的军装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他半开着外套，肩膀上架着机／枪，冷笑着从土堆后走出来。 “真有胆子，从我这儿抢人不算，还敢当面动手。” “将军！” 谷觉拿着对讲机，从后面赶到的车上走出来，小跑着过来告状：“他说我们是土民兵。” 将军一脚把他踹开，见席同护着楚清筠走下来，只摆了摆手，向来谁也不服的外国佣兵就立刻掉头离开，扬了扬眉，快步过去。 楚清筠看他走过来，轻笑着问：“吴将军怎么还特意过来了？” “你们是阿帕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吴将军意外又有些欣赏地看向淡定如初，状态与上午没什么差别的楚清筠：青年的脚边就是一滩血泊，但他只是漠然地扫视一圈，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楚先生比我想象的要勇敢很多，阿帕从小在这里长大，看到血还是会害怕。” “帕先生怕血？” 楚清筠像是突然知道朋友弱点的损友，轻松笑笑：“等回头可以嘲笑他了。” 吴将军哈哈大笑，目光扫过他身后沉默地站着，像个保镖的席同，与楚清筠就吴帕调侃着，去看那几个被按住的歹徒。 “我不知道！我是隔壁园区的，他们说让我以后做管理，我才过来的，所有的事都是管理安排的！” 一个腿骨折的男人抱着头哭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抬眼，在看到楚清筠的瞬间愣了一下，连忙求道：“先生，对不起！我真的是被逼着来帮忙的！” 其他的几个人中，有华国人，也有骠国人，全都是同样的说辞。 “他们说的应该是真的，” 楚清筠开口，拦住了打算动手审讯的吴将军：“被枪击中的那个是管理，玩问他就可以了。” 吴将军早就习惯了这些血腥的画面，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下巴挑了挑，手下拧开一瓶水，浇在了疼晕的砍刀男脸上。 砍刀男狼狈醒来，跟他的小弟反应差不多，都是愣了一下，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连声求饶：“对，对不起！我错了！你想知道什么，我什么都能说！” ＊ 不远处的村庄，给楚清筠带路的村民在村口看了半天的手机，不耐烦地问身边的年轻人：“你们给老板打电话了吗？” “早就打了，哥。” 他旁边的跟班应道：“特意说了这两个人坐的一辆车……哥，这样真的好吗？万一他们死了，就没有新的救援队来了，要不我们还能卖点吃的。” “那些还叫钱？” 手机突然一响，村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笑了：“老板打钱了，叫上大家，去我家分钱！” 然而跟班们并没有跟他一起高兴，他们惊恐地看着他的背后，吓得连连后退。 “哥，哥，快跑！” 第69章 四年 村子里的青壮年很快就被吴将军控制住了，枪口顶着头，白天不卑不亢的村民瞬间变了一副嘴脸，跪在地上哭诉他们的无奈。 “我们不是故意背叛将军，但当时那件事发生在四年前，村子还在园区的范围，大家怕被报复，才一起说谎，跟警察一起瞒着搜救队，没想到楚女士的孩子是您的朋友，我怕说了实话惹怒贵客，又有当年的人过来威胁，才迫不得已说谎的！” 楚清筠：“所以四年前发生了什么？” “当时楚女士确实去了林子，但没多久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他们在屋子里吵起来，有孩子听到她说……” 他心虚地看了眼楚清筠：“……说要报警，可警察跟那个男人认识，他们在村口说了些什么，就一起上了一辆车。” 村民揪出一个跟在他身后跪着的半大孩子：“就是他听到的，四年前他还小，跟楚女士说的话最多。” 楚清筠问那孩子：“她除了报警，还说过什么？” “我记不清了！我就知道他们说要把一个人送来，楚阿姨就生气了，然后骂了起来……后面我就不知道了。” 那孩子看起来十几岁，被现场的人和压抑气氛吓得直哭：“对不起，我当时应该帮助楚阿姨的，但是那些人有枪，我害怕！” 将军在他的手机翻到了巨额转账的记录，冷哼一声，随后略带同情地看向紧蹙着眉头，勉强维持淡然的青年，点了点头：“这里之前确实是这样的，这里的警员很多都帮着园区和军队做事，我来的时候，局里已经换人了。” 楚清筠点头，吴将军使了个眼色，让手下把这群村民拉下去，又把砍刀男拽了上来。 他的运气不错，子弹没有伤到要害，吴将军的手下给他止了下血，肩膀上缠着绷带，状态看起来比村民都好一点。 “您看，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只是园区的打手，平时就负责看着一线员工工作，具体怎么做，都是我们老板安排。” 隔壁的园区背靠大军阀，吴将军与他们关系并不好，甚至常有摩擦，他皱眉道：“园区不在我的势力范围内，没法过去查，从你那边能不能看出是谁做的？” 楚清筠点头：“我确实有仇人，可他……他们家的产业都在华国，跟这边没有牵连。” 按照系统说的，穿书者来的前两年是相信周池的，还去办了死亡证明，那就说明周池当时没有用母亲威胁他…… 一种可能是穿书者太好骗，不至于用到这张“底牌”，可两年之后呢？只看手机中的记录，穿书者依旧不知道母亲还活着，以周池的行为规律，撕破脸后，应该会借此威胁他退学，可现实是，周池只用了一段摇篮曲的录音。 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绑架母亲，周池只是狐假虎威？ 楚清筠沉吟，思考其他的可能。 肩膀上的手突然收紧，将他从情绪中拉出来，席同还在他“有钱丈夫”的剧本里，另一只手握住他，温声安慰：“至少我们知道妈妈还活着，她自己跟他们走，应该是安全的。” “那个，先生，还，还有一种可能。” 砍刀男听着系统的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谄媚地朝楚清筠笑笑：“我们园区有的时候也会有一些帮人拐卖绑架的业务，说不好到底是不是大老板动的手，要不您说一下您要找的是谁？我听你们说四年前，四年前我就在园区，说不定能帮上您。” “四年前，公历十月。” 楚清筠看着他：“一个女人，长得很年轻，看起来三十多岁。” 那人跪坐在地上，在周围人的视线中使劲回忆，嘴里还在念念叨叨：“四年……四年……” 就在楚清筠和将军都要丧失耐心的时候，他突然直起身，扯到伤口，又斯哈斯哈地重新坐好：“我有印象！园区确实来过一个陌生女人，就是四年前！”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喜的事，跟楚清筠确认：“您说的那位，是不是姓楚，黑色卷发，戴着眼镜，很有书卷气的教授？我见过一次！他们叫她楚教授！” 楚清筠猛地捏紧席同握他的手指，身边的男人替他问道：“她现在在哪？” “应该是在园区附近的别墅区。” 砍刀男邀功般往前挪了挪，一副为青年开心的模样：“四年前楚女士被带到园区，上面叫了好几个女孩去伺候，顺便看着她，我们都以为是大老板抢来的情……那个，爱人。” “当时我还是接线员，不知道这边找过人，但在园区的时候，我听说她策反了好几个看她的人一起跑，有人提前告密，她才没跑成，从那之后，就有人把她带走了，我就是个小管理，知道的不多，但我知道别墅区那边应该是有人被关着，但看着的人不是园区的。” 楚清筠：“她现在还在那里吗？” “这个我不知道。” 砍刀男摇头：“那里离赌场更近，都是老板们的地盘，我们也不了解，但我可以告诉您别墅区的位置。” 这人确实带来了好消息，楚清筠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些快，转头去看席同。 这边，席同安抚地朝他笑笑，按住他的肩膀，起身朝吴将军道谢：“如果不是您的帮助，我们也不知道妈妈就关在离失踪地这么近的地方，园区那边我来解决，今天的事多谢将军了。” “没什么。” 将军笑笑：“你们很聪明，能想到独自上车，引出这些人。” 他说着，踢了砍刀男一脚，对属下道：“这些人没用了，把他们扔回去吧，告诉你们老板，再到我的管辖地动手，我不会这么算了。” “别！别把我送回去！” 砍刀男见楚清筠和席同要走，连忙扑过去，席同快他一步，搂着楚清筠后退，将砍刀男踹了回去。 对方趴在地上，还挣扎着往这边爬：“求您了！楚先生！我们几个全都是被骗到这里的，诈骗拐卖全都是被逼的！您有能力，求求您看在同胞的份上，把我们带回华国吧！” 两人同时回头，冷漠地俯视地上哭嚎的男人，一致的表情让他们看着莫名有几分相像，按照华国俗语来说，就是夫妻相。 砍刀男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但事实上，园区的大多数华国人都是被管理看管，跟《发财》中的主角一样，早就与犯罪组织同流合污，手上多少都沾着同胞的血。 “我错了！我是做过坏事，也，也往这边拉过人头，但是我真的没杀过华国人！求求您把我带回去，我愿意回去自首！只要让我能回国！” 男人痛哭流涕，几个跟着他的华国人也跟着落泪，他们在骠国受到的伤害和屈辱是在国内时完全想象不到的。 楚清筠后退一步，躲开他伸来的手。 几人以为回国无望，眼睛都暗淡了，但紧接着，青年看向身边的男人：“你还有多余的人吗？” 席同面对楚清筠时，刚刚的威压锋芒都荡然无存，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想用，肯定是有的。” “不用这么麻烦，” 一直在旁边笑意盈盈看戏的吴将军开口：“你们刚得到线索，肯定忙着找人，你说把他们送去哪，我可以帮忙。” 楚清筠瞥了一眼砍刀男，对方眼带希冀，哭着道：“您只要让我回去，让我做什么都行！有人花钱堵你，我愿意为您报复回去！” 楚清筠显然比白天时轻松了很多，还有心情讽刺：“用不到，嫌脏。” 砍刀男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回国的机会，哭丧着脸，要哭不哭地期待着。 楚清筠：“劳烦将军，帮他们联系大使馆。” 吴将军点头，又踢了砍刀男一脚：“你运气好，碰到楚先生这样的好人了。” 打手中的几个华国人，无论伤势多重，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兴奋地大哭起来。 在场的骠国人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并没有什么触动，反而惊讶于楚清筠的宽容。 谷觉不解地问道：“将军，楚先生看起来也不傻，这些人可是要打他，他怎么还帮他们？” 将军斜睨着他：“他要是傻了，才会不管这些人，聪明人会知道什么选择对自己有利，还有他的丈夫……” 谷觉想起白天席同哄楚清筠的老实模样和晚上面对其他人的冷漠，表情怪异：“那个有钱人？我觉得他有点不正常，将军，要不要我继续看着他们。” “不用。” 将军淡淡道：“我们已经提供帮助了，至于怎么从园区抢人，那是他们的事。” 第70章 取乐 回到酒店，席同便联系人去园区附近调查。 男人与外人讲话时大多不苟言笑，打电话时，他单手抱臂靠在墙上，表情严肃，英俊精致的侧脸竟给人一种冷峻的感觉，自带着上位者的冷漠和高傲，不怒自威。 跟平时跟在楚清筠身后叭叭废话的模样大相径庭。 楚清筠每次把事情交给席同后便很少过问，大概是因为心情不错，见席同这样，他突然有了些好奇。 对面打电话的席同注意到他的视线，变脸一样，远远地朝他呲牙傻笑。 楚清筠支着下巴倚在沙发扶手，鬓角软和地垂下，慵懒地招了招手。 “……如果人不在，你们就先在那里等一会儿，替我去园区接个人。” 随着嗓音渐渐清晰，席同快步走过来，半蹲在他叫脚边，一手按住话筒，睁大眼睛，小声问：“宿主，什么事？” 楚清筠微扬下巴，示意他先打电话。 对面说了些什么，席同保持半跪的动作，垂眼左看右看，随后，视线突然撞上离自己咫尺之遥，被楚清筠随意放在膝头的手，便再难移开，用目光一点点描摹着，一面心不在焉地与电话对面交流，一面盯着那只手，喉结滚动。 “行，就这样，注意安全。” 席同收起电话，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不自在地深吸一口气，试探着抬头——见楚清筠正低头摆弄手机，没有看他，长长的将气呼出。 楚清筠：“讲完了？” “嗯嗯！” 男人暗中侥幸，仰视着自家宿主，殷勤地笑笑：“宿主您有事吗？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要做什么？您饿吗，要不我给您弄点东西吃？” “不用。” 楚清筠不答，扫了一眼他的手机。 对方立刻心领神会：“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如果楚女士在别墅区，三天之内就能找到，也找人去园区查了，只是他们那里看守严格，时间会久一点。” “嗯。” 楚清筠点头，仍垂眸看着男人，桃花眼像是在说什么，又像什么都没说，让人摸不清情绪。 席同就傻愣着与他对视，半晌眨了眨眼睛，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见楚清筠没收回去，得寸进尺地将它握紧。 “宿主，您别担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把她带回来。” “没担心。” 嘴上这样说着，青年却将手抽了回去，略带嫌弃地看了眼他半跪着的膝盖，扯着领子把他拽上沙发：“今天……至少证明了她四年前没有被害。” 见席同坐好，楚清筠松开手，看着在空中的一点出神：“那个孩子说，他们提起要带走一个人，才把我妈激怒。” 按照记忆算，楚清筠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大孩子，却叫叫十几岁的骠国少年“孩子”…… 真可爱。 席同忍不住想笑，又发现时机不对，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嘴：“您觉得他说的是您？” 这话问得其实有些多余，楚女士早就和家人断绝了联系，在乎的人只有楚清筠一个，能让她有这么大反应的，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 青年点头，眉头蹙起：“我在想……她很可能是为了我才跟他们走的。” 席同见楚清筠这样，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他清楚母亲对楚清筠有多重要，如果那些人真的是用他的来威胁，身为孩子，该是多么自责，多么难过…… 男人的目光逐渐心疼，正想借机抱抱对方，便见楚清筠压低眉毛：“就因为这个，所以骗我说去旅游？” 席同没想到重点在这里，莫名心虚起来：“啊？” 突然想起什么，楚清筠声音一顿：“她知道我最讨厌欺骗，不会这么做……还有一种可能，她是不是发现了穿书者占据了我的身体，自己离开的？那威胁她的人……很可能来自你的世界。” 席同没跟上思路：“啊？” 楚清筠侧目：“怎么？” 男人迅速收回打算抱住他安慰的双臂，连连摇头：“没，没什么……我就是以为您在难过。” “那是一切解决之后的事。” 楚清筠扯住一点点往后退，试图逃避的席同：“你觉得我说的有可能吗？” 席同支支吾吾：“有，有吧……” 他没想到最后回旋镖插在了自己的身上，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摇头：“不，我是说不会的，一个世界只能降临一个系统，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穿书者的存在。” 楚清筠原本只是猜测，见席同回答得这样肯定，挑了挑眉：“你们都没防住穿书者，怎么确定一定不会有别人来？” 席同发现无法反驳，眨了眨眼睛，迟疑着开口：“这么说，好，好像也是有可能的。” “为什么是可能？” 楚清筠继续问：“你检测不出来？” 男人眼神真诚：“宿主您知道的，因为我不能使用超出小世界科技水平的功能，这会打破小世界的平衡，加速毁灭，而发现穿书者也是之前的事，我们检测水平有线，不然不会让穿书者逍遥四年，离开了才发现。” 总算想起“穿书者”是怎么离开的，将逻辑补足，席同说完之后，屏着呼吸看向楚清筠，像是等待老师评分的学生。 楚清筠果然没有抓到漏洞，被他说服，点了点头：“你们系统……有点废物。” 席同欲哭无泪，咬牙认下这个评价：“您说得对：我会努力改正的。” 却不想，楚清筠突然笑了，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新奇道：“还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生气啊。” 席同：？ 他愣住，傻傻地看着楚清筠嘴角的笑意，回忆了一下刚刚被楚清筠支配着一会儿心疼一会儿紧张的过程，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经历了什么。 楚清筠心情好时，原来是这样的…… 席同哭笑不得，头一次没有摆出那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傻模样，憋得眼眶满是眼泪，蕴着即将破土而出的愤怒：“宿主……” 楚清筠的声音透着轻松的笑意：“嗯？” 这是两人相处几个月，他第一次表现出这样纯粹的快乐。 竟然是靠着耍统取乐！ 男人突然没了脾气，只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编个兴许能让楚清筠被道德约束的人类身份，眼泪汪汪地问他：“您是在欺负我吗？” 楚清筠挑眉：“你在难过？” “当然难过！宿主你太过分了！” 男人咬着牙小发雷霆：“您怎么能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我不理你了！” 英俊强势的男人此刻像个小孩一样用袖口揉着眼睛，画面说不出的诡异，却取悦了一旁欣赏的观众。 “抱歉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楚清筠难得生出些歉意，抬手揉揉他的头发。 席同瞬间僵住，红色紧随着爬满皮肤，被袖子挡住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睁开，不知是因为楚清筠的手还是他的道歉，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青年见他泪眼婆娑的模样，微微一笑，又将手滑下，对待心爱的宠物一样，捏了捏他的脸颊。 “你既然是我的东西……” 席同的眼睛都被脸颊的热气熏红，立即接上了他的话：“我仰慕您，也能保护自己，不会突然消失，也……不会骗您，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青年修长的手指搭在他的脖颈，轻轻拍了拍：“忙去吧。” 宛若宕机的人工智能僵硬地点了点头，拎着手机，动作机械地一点一点挪出房间。 ＊ 吴将军虽说了没法给席同提供帮助，但还是派谷觉保护楚清筠和席同。 和谷觉预想的不同，两人并没有急着去园区，也没到处打探，楚清筠只是在住处听网课看书，补习大学课程，席同表现得比之前更加百依百顺，时不时接个电话，给楚清筠汇报一下进度。 相处几天，谷觉已经跟他们很熟了，趁着楚清筠学习，席同在借来的厨房做饭时，忍不住问：“席先生，你们还着急吗？” 骠国有限的市场中没什么楚清筠能吃的东西，席同正试图用一种食材做出四种菜，心不在焉地回道：“当然着急，你没看小筠最近急得都吃不下饭。” 楚先生就算不急，也吃不了什么东西。 谷觉腹诽，眼神困惑地恭维着：“您二位的感情真好。” “嗯。” 席同手上动作着，并未多说。 “其实赌场附近有不少高级餐厅，很多大人物都去吃过，您要是有时间，可以去尝试一下。” 席同：“好，多谢。” 谷觉已经习惯他对待爱人和其他人的两幅面孔，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昨天晚上我们发现别墅外围有人，抓起来之后发现是园区的……你应该也知道了，门口的雇佣兵也帮我们了几枪……” 席同突然与平时听他唠叨的楚清筠感同身受，打断了谷觉：“将军审完了对吧，他们说了什么。” 谷觉看了看他手里的菜刀，后退了半步：“你听了别生气，这次抓到的管理比上次的级别高，他说针对楚先生的不是园区，和四年前一样，他们只是收钱绑人。” 这些席同都已经知道了，雇佣兵问到的东西不比谷觉他们少，经过几天调查，他们已经基本定位到别墅区里跟园区有联系的几栋，也陆续有不少人以旅游或探亲的理由住到园区附近。 然而园区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听说派出来的华国人都去了大使馆，其他骠国人不知所踪，还以为他们逃跑了，所以不死心地派出新的人过来偷袭。 谷觉又说了一些废话，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是你的雇佣兵走后我们问出来的……那个管理说，委托人要求他们绑了你们后，先处决个子高的一个。” 席同并没有什么反应：“然后呢？” “然后……”谷觉又后退了一步，小声回答：“然后砍下楚先生的手脚，送去服务场。” 席同切菜的声音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加快速度，刷刷刷切完。 “你别激动！” 谷觉已经要退到厨房外：“委托人是那么说的，倒是园区没打算那么做，他们听说楚先生是华国商人的孩子，打算伪装成将军的手下，跟他的家人要赎金。” “你们是将军的朋友，他非常愤怒，所以让我问你，有没有时间去一趟军营，他愿意帮助你们找到楚女士。” 70-80 第71章 幸运 晚上，快速刷完一本教材的楚清筠看着突然惺惺相惜，相携来找他的席同和吴将军，不明白怎么原本迟迟没有结果的暗中找人突然就变成了部落冲突。 席同在外人面前很喜欢搂他的肩膀：“我们的计划是趁着所谓的老板在园区时，直接控制那里，放心，我会提前进入别墅区，不会让妈妈受到伤害。” 吴将军在旁边附和：“园区虽说是北方军的势力，但隔壁县本应是我们的领土，距离北方军驻扎地很远。” 楚清筠：“所以……你们要合作拿下隔壁县？” 吴将军道：“这也是为了帮助你，我的朋友。” 青年并不回答，侧目看向丝毫没有掺和近别国战争自觉的席同。 “何况园区关着很多被骗过去的同胞。” 男人无辜地笑笑：“捣毁园区和赌场，对我们和骠国官方来说都是好事。” 吴将军点头，看起来很是真诚：“如果赢了，我们也不用再被叫土民兵，说不定还能得到官方的资助。” 骠国军阀分立，官方与北方军冲突很多，隔三差五就要打一架，这个理由倒也合理。 席同趁机给他捏肩：“现在还有人盯着你，如果冲突起来，这边就很危险了，所以我想着，先把您送回国，这边的事交给我。” 听见席同叫“您”，吴将军挑了挑眉。 下一秒，被称呼成“您”，从到了北部就一直没有过什么表情的青年眼眶湿润，突然抬手攥住了男人胸口的衣服：“你要留在这里？” “我的人需要一起，如果妈妈在别墅区，也需要人接应照顾，放心，我躲在后面，不会受伤的。” 席同包住胸口处楚清筠小他一圈的手：“可以吗？” “你们都计划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楚清筠演够了，挣开他的手，将头转向吴将军：“还要麻烦将军保护他了。” 吴将军哈哈笑着摆手，跟他们告别：“好说好说，我们有两天准备时间，足够你送他回去了。” 外人一走，席同搭在楚清筠肩上的手立刻被打了一下。 “嘶！” 男人连忙收回手，泪眼婆娑地看过去：“宿主……” 楚清筠：“说。” 席同：“我不是故意说漏嘴的……” 青年冷漠的视线扫过，他立刻老实下来：“吴将军带的民兵都是本地人为了反对北方军大肆拐卖和诱导赌博而成立的，因为势力不够才跟那边达成短暂的和平，他们发现能利用我们，我觉得不亏，就顺水推舟了。” 楚清筠：“你怎么确定如果北方军不会反击？” “华国施压，骠国军方最近一直在向北方军首领要那些被骗过来的华国人，我也……稍微给园区背后的老板带来点麻烦，一个偏僻的园区，不会让他们太着急。” 席同笑笑：“至于以后他们会不会报复，那就不是咱们的事了。” 男人说得轻松，但事实上，隔壁县城仍旧有不少守军，何况那里的骠国警方也和他们狼狈为奸，席同的身份，参与进这种事情里，如果被知道了，恐怕连国都不能回。 何况几方势力冲突带来的莫大危险。 席同见楚清筠不语，正盘算着要怎么劝，就听楚清筠“嗯。”了一声。 “不用回国，正好苏禾和导演让我回剧组配合宣传，我会先回南方，有我在吴帕身边，他们应该会顾忌一点。” 原本听楚清筠同意得这么干脆，席同还莫名有些失落，等对方说完，他立马高兴起来，眼泪汪汪地望着他：“宿主，您对我真好……” 好？ 楚清筠瞥他一眼，突然好心问道：“如果你的这个身体死了，还能换到新的身体上吗？” “啊？我，我……” 席同被问得卡住，吞吞吐吐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有可能复活，有可能被主神系统回收，也……有可能跟着身体一起消散。毕竟这个世界因为穿书者的缘故，变得极其不稳定，主神系统也无法计算结果。” 他傻笑着：“比起一时逞能，还是一直在您身边更能帮到您，所以我不会乱冒险的，这次决定动手也是因为做好了准备，您别担心。” 青年深深地看他一眼，将笔记本电脑扣上：“收拾东西吧。” “我来我来！” 席同兴冲冲站起来：“我是生活助理，让我来！” * 两天后，楚清筠安静了很久的微博和新世界账号终于转发了一条动态，瞬间就被半个月没有他的消息的粉丝顶上了热搜。 楚清筠v：[转发]《发财》华骠合拍剧组v：#楚清筠处男作# 恭喜客串演员@楚清筠顺利杀青！感谢《发财》剧组的中外演员们@主演@吴帕的努力，把小楚骗到剧组一人分饰两角！在这里提醒大家，冬日来临，谨防电信诈骗，保护财产及个人安全。[图片][图片] 官博配的两张图片是两双含泪的眼睛，第一张截取自楚清筠扮演的白衬衫少年，那双眼睛略有畏惧，却蕴着火一般的决绝，另一张微微张大，与第一张比柔和单纯了不少，像是受惊的小动物，分不清男女。 底下评论; ——好家伙！刚出道就一人分饰两角！导演你真的好信任楚清筠！ ——你终于出现了！之前蹲在直播间天天看，突然看不到了真的好想念，有种跟好朋友分离的失落呜呜呜 ——好美好美好美！小猫眼睛真的好亮啊！一看到就好想抱住他啊！ ——第二个角色不会是反串吧？期待值拉满！ ——路人，公正地说一下，如果这两双眼睛没有修图过度，是真的很漂亮。 ——刚去看了眼官博，合拍，无大咖，粉丝几万，简直就是把糊的因素集全了，还有人营销楚清筠受欢迎，怎么第一部 就接这种饼啊？ ——拜托这是□□和安全部联合推出，还有骠国官方的支持，这饼还不好？何况只是个客串而已，小猫后面可是有林导的角色！ ——说小猫没戏拍的脸疼不，他在节目上的表现，接多少戏都合理。 ——哈哈哈这个剧组真的很会宣发了，我好想知道他演什么角色！ ——其实他们请小猫过去就很聪明，简直是大风刮来的流量。 ——看了一下介绍，好像是讲骠国北部电信诈骗的，还有报导说节目组经常被当地犯罪组织骚扰，小猫在那边要注意安全啊！ …… 剧组内，被官博圈过的主演和外国人吴帕看着自己疯涨的粉丝量，第一次意识到楚清筠人气代表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 吴帕拍完了今天的戏份，坐到楚清筠旁边。 “剧本。” 楚清筠：“我的下一部戏。” 吴帕了解了他的人气和演技，一点都不觉得楚清筠作为新人，工作一个接一个有什么不对，扭头看了看他的脸，疑惑道：“你不担心吗？” 楚清筠收起手机：“担心什么？” “当然是北边！” 吴帕比楚清筠大了好几岁，相处起来却没什么架子，他唏嘘道：“我还以为你的丈夫就是一个助理，没想到这么有背景……听将军说他们打算从北方军手里抢东西的时候我都吓到了——” 吴帕在电影中的扮演是狠辣的打手，未来主角一起犯罪的同事，所以脸涂得黝黑，脸上还沾着胡子，可他说华文时发音总是拖尾音，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格外违和。 楚清筠纠正道：“是吓到了，不是吓到了——” “你管我怎么说——” 吴帕笑骂：“我也不用问了，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 “你知道……” 楚清筠开了个头，半晌，欲言又止地把话吞了回去。 吴帕：“这次是你拖音了！” 他轻笑：“你是不是想说，我知不知道将军还有其他情人？” 楚清筠坐直，转头看他。 对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这是我同意的。 我们俩一起长大，我来南边，还是跟他借的钱，现在他有权力，喜欢我，愿意为我花钱，让我拍戏，这已经足够了，我看中的是他的价值，至于独占欲，那是爱人才有资格拥有的东西。 我的运气不好，从来不敢奢望更多的东西。” “是么？” 楚清筠接受他的安慰，却不能同意：“我一直觉得……运气不好都是别人造成的，没有谁是天生活该。” 吴帕头一次听到这种安慰，好笑道：“别人造成的？” 楚清筠点头：“资源是人分配的，你得到的东西不够，自然是人造成的。 所以，所谓运气不好的人，才更要抓住一切机会去争，去抢，去争取……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会不会为了你抛下其他情人。” 吴帕哈哈大笑：“你这想法也太极端了，在电影里不就是妥妥的反派，不过还是谢谢你，如果有机会，我会试试。” 楚清筠挑眉：“反派？” “看剧情，如果是以现在的道德标准要求，主角都是不争不抢，愿意牺牲，但运气很好，反派能抢，但总因为运气不好棋差一招。” 楚清筠弯了弯眼睛：“但也有历尽磨难，最终得到一切的王道作品，你怎么确定你不是那个作品里的主角？” 跟没有精神内耗的人聊天会变得格外轻松，吴帕拍腿大笑，想了想，深以为然地点头：“你说得对，有的时候确实应该抢，就像现在，你的丈夫很爱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我之前还觉得你这么早结婚会耽误事业，现在看来，你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从外人的视角看，席同的确好得不像样，简直是百年一遇的好男人，而他作为“宿主”，有这么个值得信任的人工智能助理，也非常舒服。 可电脑终究是电脑，席同多次强调它“有感情”，却也一遍又一遍地强调它为他而来的固定程序，说席同爱他，就像是在说“你的冰箱很爱你”。 不过楚清筠不是没有感情的人，谁规定人不能珍惜一台任劳任怨的好用冰箱。 青年点了点头：“算是……赌对了一次。” 两人正聊着，剧组外围突然又传来吵闹的声音，导演身边一个工作人员小跑走过来：“两位老师，导演让你们快进房车里，又有人过来闹事了。” 第72章 冰箱 这次来剧组闹事的人也是骠国面孔，但和前几次的小小挑衅不同，他们的胳膊上都纹着黑色的蛇形图案，行动也很有组织性，坐着两辆面包车到剧组门口后，便安静地下车，举着枪闯入，一句废话都没说。 楚清筠和吴帕刚被扯上房车，这群统一穿着黑色衣服的骠国人便闯入剧组。 “他们是……本地雇佣兵？” 楚清筠对这边简单了解过，骠国北方是北方军几个军阀统治，南方则在骠国官方的管辖之内，可也算不上太平，黑色组织和雇佣兵遍地，犯罪频发。 吴帕显然更熟悉一些：“他们是南方最有名的雇佣兵团黑蛇，收钱办事，但…… ” 房车里其他的华国演员也被他吸引了是宪法：“但什么？” “但他们跟官方签过协议，在平民中也很有声望，按理说，不应该进来闹事才对——我们拍的内容，也不涉及到他们。” 他说完，猛然想起楚清筠好像在骠国经历过几次袭击，这次说不定还是冲着他来的。 楚清筠也在第一时间意识到，将房车的窗帘掀开一条缝，观察外面的情景。 正如吴帕所说，他们只是闯了进来，就跟一马当先带着安保挡在众人前的导演交流起来，十几个扛着枪，凶神恶煞的手下则向房车方向过来，聚集到一起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因为目标小，反而方便了他们，轻易就把所有人团团包围。 “你不用害怕。” 口音奇怪的华国语自外传进房车：“我们老大只是听说他喜欢的华国明星过来了，想要请人聊聊而已。” 这个阶段新加入剧组，还是“华国明星”的只有楚清筠，众人一起看向他，又默契地收回视线，论资历，他们是楚清筠的前辈，但在流量是唯一评判标准的现在，其他人心里埋怨楚清筠连累他们，却没有人说出来。 外面，导演依旧拦着黑蛇的人，不让他们过，为首的见导演说不通，使了个眼色，手下便将导演按住，强行给他让开了位置。 几个持枪大汉使劲敲着房车的窗户，“咚咚”的声音在车中回响，大家面面相觑，有人暗中瞥着楚清筠，隐隐带上几分不满。 楚清筠直接掀开了床垫，在周围人小声的惊呼中打开了车门：“什么事？” 骠国和华国同为亚洲人，是同一套审美，楚清筠的脸突然出现，远处的人立即调转枪口，离得近的一个黑蛇成员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看起来青涩单纯，在一瞬间愣住，呆呆地看着他的脸，一时懵住：“我，我……” “我们的老大是您的粉丝。” 为首的男人将手下扯到一边，单手撑在窗边：“所以请您走一趟，跟我们老大交流一下。” “我们已经报警了！” 被架住的导演大喊：“你们无权带走我的演员！” 那人置若罔闻，朝楚清筠笑笑：“放心，我们是正规组织，在官方备案过的，不会有危险。” “抱歉，作为艺人，私下联系粉丝不符合公司规定。” 楚清筠瞥了一眼被捂住嘴的导演：“何况你们的行为，也看不出哪里正规。” 对方听到他这样说，竟露出意外的眼神。 “你要拒绝？” 这态度，好像是认定他原本会十分乐意跟着离开。 周池喜欢暗中使坏，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把他带走，北方军也没法把手伸到南方，可除此之外，他想不到骠国还有什么人跟他有关联，总不会是母亲…… 与男人对视的青年突然顿住，瞳孔微缩，与男人对视几秒后，手指扶上窗框，作势要站起来。 “他是北方民兵营长官吴将军的朋友。” 吴帕猛地打开后面的窗户，打断了楚清筠的动作：“识相的话就赶紧离开，你们敢和军队作对吗？” 楚清筠按住生气的吴帕，对外面的人态度缓和了些。 “我的记性不好，可能是忘了，我虽然不能私联粉丝，但可以给你们个签名，让你回去交差，各退一步，如何？” 男人皱眉思考了半晌，点了点头，楚清筠在导演车里打印好的照片中找到他第一个客串角色的定妆照，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写下一串数字，递给男人。 对方看到数字后，瞬间不再咄咄逼人，笑着招呼手下放开导演。 “那就谢谢了，楚先生，祝您在骠国玩得开心。” 男人迅速将照片收进怀里，没有让除两人之外的人看到那串数字，带着手下，像来时那样，安静又迅速地退出剧组，坐上面包车离开。 剧组的众人都不明所以，他们没看到楚清筠写了电话号码，这群人气势汹汹过来，又是闯门又是控制导演，怎么拿到一个签名就满足离开了？ “这也太疯狂了。” 导演进车里确认演员们没事后，主动跟正在下车的楚清筠道：“小楚你……没事吧。” “没事，” 楚清筠的表情跟其他人一样困惑：“只是……有些没想到。” 这谁能想到啊！ “好家伙，哪有这么追星的，这就是骠国的私生粉吗！” 主演劫后余生般拍了拍胸口：“楚老师，都怪你太有魅力了。” 吴帕在一旁不情愿地点头：“据我所知，骠国也有不少人看你的综艺，看来你在这里，也要小心一点了。” 本地人吴帕都这样说，看来那群人，貌似真的只是为了帮老大追星。 所有人看着一脸莫名其妙，遭受无妄之灾的楚清筠，都哭笑不得，还有人拍拍他这个“新人”的肩膀：“别害怕，这种情况以后会更多。” 国内的私生没有这群人的武器和气势，却也不是一个签名能哄走的，大家两厢对比，渐渐说服了自己，相信各国的私生各有不同。 短暂的混乱后，拍摄渐渐恢复，拍摄进度被影响，整个剧组忙着抢天光，大家渐渐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楚清筠身上，便没发现他离开片场，走到拍摄地外围，接通了电话。 对面同样操着骠国味的华文，接通后便道：“楚先生，你到底是忘了还是不信任我们？如果不是事出紧急，我们难道会无缘无故找你吗？” 听这语气……更像是穿书者的熟人，所谓的老大，不是妈妈。 楚清筠无声地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众目睽睽之下跟你们走，就是跟粉丝私链，你有事为什么不网络联系？” “就是给你发了不少消息你都没反应！否则我干嘛要冒着被北方军盯上的危险。” 对方显然很是生气，但又没有什么怪罪的意思，继续道：“所以以后就用这个电话联系吧，你忙起来，估计也看不到消息，我们这次的确有要紧的事告诉你。“ 楚清筠：“说。” “别墅区那里没人，让你的人从北边撤走吧。” 对面的嗓音压低：“出于对合作者的保护，我们才好心提醒你，你的事我们一直在查，所以不要过于着急，如果弄巧成拙了，我们不会为你的愚蠢承担责任。” 对方说完，便挂了电话，没给楚清筠继续问的机会。 青年放下手机，半晌没有动作。 明明查到了母亲的真实经历，知道了她的下落，这些人是谁，凭什么……凭什么说找不到她。 他们说合作，语气又熟稔，一定是跟穿书者有过什么交易，可穿书者为什么要在骠国安排人，为什么他们要警告他别找人，总不能……母亲就是穿书者绑的？ 可这并不附和逻辑。 楚清筠不能完全信任黑蛇的话，可又实在捋不顺思绪，比如听雇佣兵的意思，他们也在帮他找母亲，可为什么穿书者却要主动给母亲申请死亡证明，还有带走母亲，却没借此威胁他的人，周池的录音……很多看似没什么问题的过去完全无法结合成一条完整的逻辑链，处处透着怪异。 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还是所在世界的小说本就不够严谨？ 最关键的是，如果母亲真的不在园区，那他来这里，折腾这么久的意义是什么，她又在哪里…… 楚清筠望向天上的太阳，突然有种刚醒来时，看着一切都变了的不真实感，好像他真的只是个被文字操控的某个角色，他的努力和挣扎，也不过是一种设定，能否达成夙愿，还是要靠剧情的安排。 凭什么。 一分钟后，在北部跟吴将军商量对策的席同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我老公。”严肃可靠的男人突然露出幸福的傻笑，把吴将军的手下们创得不轻，吴将军见过这两口子的相处方式，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你的事重要。” 电话接通，席同兴奋的声音立刻从手机中冲出来：“宿主！你给我打电话了！我们有两天没见面了，我好想你啊！你在南边还好吗？我看到微博了，好像有代拍和骠国网红在往剧组那边赶，我不在您一定要把保镖带上，注意安全！” 楚清筠静静听着，待席同兴奋劲儿过了，才问：“我的药呢？” “药？我给您放在外套内兜了，宿主您又不舒服了吗？” 席同担心道：“医生说您现在正在恢复，能调节好还是不要吃药……您是在担心妈妈吗？您放心，我一定会把保护好她的，晚上吴将军动手，我不参与战争，只进园区找人，如果顺利，明天就能带妈妈回去见您啦！” 楚清筠皱眉：“她是我妈，别乱叫。” 对面声音委屈：“哦，知道了，我会保护好楚女士的，宿主还有事吗？” 楚清筠张了张嘴，没有把今天的事告诉席同，他转了转早在手中的药瓶，低声道：“席同。” 席同：“嗯？我在。” “你……注意安全。” 话筒安静了几秒，才传出席同满是笑意的回应：“谢谢宿主！我会的！” 通话结束，楚清筠沉默一会儿，见四下无人，突然很没教养地朝天上比了中指，随后转身下山，而另一边，席同捧着电话，等着脸上的热意消退，却不想脸颊的皮肤越来越烧，甚至还有点湿，他抬手一擦，竟然是眼泪。 “席先生，你怎么哭了？” 恰巧从屋子里出来的谷觉莫名道：“楚先生还好吗？” “他还好，” 席同也意识到自己实在有点没出息，但又忍不住喜悦，破天胡昂分享道：“我老公刚才主动关心我，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谷觉：“说明什么” 席同仰天大笑：“说明我对他很重要，说明他终于看到我了！说明我很重要！” 谷觉：？？ 这不是很正常吗？都两口子了，不关心才是有问题吧？只看席同这几天在他们面前展示的势力和财力，换成谁都没法说他不重要啊！ “这不一样，你会主动关心你们家冰箱吗？” 谷觉：“我家没有冰箱。” 席同见他不懂自己的快乐，遗憾地摇摇头，虔诚地朝南方眺望：自言自语。 “当然不一样，他可是楚清筠。” 第73章 想家 骠国北部，关满了华国失踪人员的电信诈骗园区，被一群白人雇佣兵破门而入，与原本园区的打手和守卫火并。 不到十分钟，这些作威作福惯了的打手就落入下风，很快被控制。 园区老板的办公室中，“老板”正在给大老板打电话。 “老板，您能联系上中将吗？县里现在已经被隔壁民兵控制，园区也进了很多雇佣兵，我们人不够，打不过啊！” 对面的大老板那边声音嘈杂，负责人仔细听，才听出一阵来自老板带着喘息的咒骂，好像在跑动，随后“咣”地一声，世界都安静了，电话里一阵机械碰撞的声音，应该是大老板的电话被人捡了起来。 一个男人冷漠的声音响起：“你是园区负责人？” 负责人双手颤抖，听着门外雇佣兵逐渐逼近的脚步，结结巴巴地回道：“是，是，请问您，您……” “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 男人道：“绑架业务不要乱接，否则就会连累你的老板，知道吗？” “知道，知道！” 负责人最近只接了一个私活，立刻明白他惹到了什么人，顿时后悔万分，同时怨恨起给他付钱的人。 不是说那人没什么后台么！ 他哭着问：“那请问您可以让……” 不等他说完，忙音响起，电话被挂断。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踹开，雇佣兵扯着他的头发，跟照片对照了一下，随后被拖了出去。 楼下，席同刚刚接到手下汇报，雇佣兵便押着负责人冲了下来。 负责人被扯着头发，哀嚎着走了一路，被放下的一瞬间，双手不停地揉着就快被薅秃的头皮，抬眼便看到驾着二郎腿，随意坐在椅子上的英俊男人。 他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手机，高大魁梧的雇佣兵恭敬地跑到他身边耳语几句，男人扬了扬眉，瞥了他一眼。 这恍若看死人的目光让负责人感受到莫大的恐惧，一个腿抖，跪了下来。 原本高高在上，在园区里几乎是土皇帝一般存在的人只被看一眼就跪下了。 大厅里抱头蹲着的其他打手和被他们看管的“一线员工”都忘了恐惧，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席同招了招手，负责人不用人抓，立刻膝行到他的脚边：“知道，实在对不起，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要绑的人有后台，我一时鬼迷心窍，才收了别人的钱，您原谅我，我愿意用全部身家换命！” “华文说得不错。” 男人不紧不慢，完全不接他的话。 “我，我就是华国人！” 负责人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看在同胞的份上，您给我个机会，我什么都可以说。” 席同：“说。” 负责人咽了口唾沫，紧张道：“联系我们绑人的是个华国男人，四五十岁，他住在骠国，好像是背靠华国的大集团，那个集团跟大老板有点关系，所以当初他带着现金来找我，我想着，反，反正也是一家人，就帮他绑了。” 等他说完，男人依旧百无聊赖地摆弄手机，似乎笃定他没有说完。 看来他本身就知道不少。 负责人向后缩了缩，只好将事情全盘托出：“他应该是想报复那位楚先生，提出了非常残忍的处理，我想着，反正也是要绑，还不如趁机要点赎金，然后再，再……” 席同身边的保镖踹了他一脚：“再什么？” “再杀了……” 席同皱眉，保镖拿起园区打手平时打一线员工的棍子，抽了他好几下，替席同问道：“那楚女士呢？被你们关在哪里了？” 原本吴将军进县，他们第一时间的目标是别墅区而非园区，可将别墅区翻了个便，也没找到楚女士，倒是在那个跟园区来往密切又有人看守的别墅中救出了几个被拐卖到这里的华国女孩。 那些女孩也跟着一起来了园区，在看到负责人的一瞬间，眼中满是恨意，看起来恨不得替下席同的保镖，多打负责人几棍子。 负责人在听到“楚女士”时，表演出的惶恐转变为彻底的恐惧：“您，您是说……四年前？” 男人挑眉：“你不知道她是谁的母亲？” “我，我知道。” 他还知道楚清筠是来这里找妈妈，知道他在周家的处境，才有恃无恐，敢派人绑架楚清筠。 到时候借着楚清筠的名气，以普通绑匪的名义将事情闹出去，周家不想花钱赎人也得赎，随后撕票，也算完成了委托人的要求，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楚清筠竟然有这个恐怖的后台。 “但是，但，但……” 就在保镖的棍子再次落下来前，负责人一咬牙，几乎是喊出来道：“她死了！” 席同摆弄手机的动作一顿，屋里保镖和雇佣兵也都安静下来，抬头去看席同。 他们都知道男人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也为他在别墅区蹲了很久，负责人的这个消息，无异于告诉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负责人感受到屋里的气压，连忙改口：“其实也，也不一定。” “我们的确控制过楚女士，但从来没伤害过她，她在别墅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真的！但是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逃跑了，我们没办法，只好派人追，追，追到大河时，有人着急开了一枪，她中弹掉进河里了……但我们没找到尸体，说不定，说不定她还活着！” 席同：“你怎么证明？” “当时我们追的人都在这里，开枪的也在，还有，还有一个物证。” 负责人获得短暂的自由，找出了当时打中楚女士的打手和一条带着血的丝巾。 “这个丝巾本来是要拿给大老板交差的，都怪他，我们当时真的没想伤害她，是这小子非要开枪的。” 被他揪出来的是个骠国人，听了他的话后，愤怒地瞪红了眼睛，却不见辩解，看来真的是他。 席同隔着纸巾接过丝巾，一点点折好，叫保镖取来袋子，小心翼翼装了进去。 “先生……” 保镖看向表情漠然，看不出情绪的男人，十分确定他十分生气，声音中带了些请示的意味，只要他一声令下，自己就会扭断负责人的脖子。 “这个骠国人交给吴将军，他们都是骠国人，就……当作他们的罪犯处理。” “这个华国人……” 负责人低低地垂着头，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席同转头，指了指几个在别墅区被救出的女孩：“让她们……还有那些一线员工看管吧，等外面打完，都送去大使馆。” 他对那些摩拳擦掌的华国人道：“你们还要回国，别打死了。” 负责人瘫坐在地上，感恩戴德。 虽然这段时间不会好过，但好歹是留下了一条命。 席同把负责人和园区打手们挨打的声音落在身后，拿着丝巾站起来，无力地叹了口气。 虽说早在来骠国前，楚清筠和他都预想过这样的结果，但真的发生后，还是让人觉得心累。 明明只差最后一点了，明明自家宿主开心了那么多天…… 保镖从身后赶上：“先生，我们……还要继续找吗？” “找。” 席同叹气：“我把你们留下，从那条河开始，无论是人或是……尸体，必须找到她。” 保镖点头：“是。” * 功亏一篑，席同没敢给楚清筠打电话，当晚跟吴将军说了一声，就飞回了南部。 到了地方，却得到楚清筠生病的消息，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放下，急忙追去医院。 病房里，面色苍白的青年打着点滴，静静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有种脆弱的唯美。 就像几个月前，刚刚醒来那样。 席同站在门口，耳边是吴帕小声的抱怨：“他挑食也太严重了，本来就是发烧加低血糖入的院，还什么东西都不吃，医生没办法，给他点的葡萄糖。” “谢谢，帕先生，给你添麻烦了。” 席同一边道谢，送走吴帕，然后借医院的厨房煮了一点粥，小心翼翼地打开病房门。 楚清筠还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一动不动。 席同走过去，安静地架起桌板，小声叫道：“宿主……” “我听说亲人之间，一个人难过受伤的时候，另一个人总会无缘无故生病。” 楚清筠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转头看向席同：“我这个时候生病，是不是说明她还活着？” “您知道了……” 席同心虚地坐到床边：“抱歉，宿主，我会继续为您找的。” 其实根本不用猜，如果人找到了，昨晚席同就该兴奋地打电话过来。 楚清筠点头，突然笑了笑：“这次来骠国不算没有收获，至少拿到了两个好角色。” “宿主。” 席同满眼心疼，心脏也确实随着目睹楚清筠难过跟着抽痛：“您难过的话……吃，吃点东西吧，我放了糖。” 楚清筠垂眸，看向手边干干净净的白粥。 他小时候挑食比现在严重，再加上当时在做手术，常常连着几天吃不下东西，妈妈当时请了年假陪他，几乎将医院外的饭店买了个遍，还是一口都喂不下去。 医生和护士知道他是领养来的，都担心母亲崩溃，把他扔下，可母亲的耐心惊人，甚至开始自己烹饪，折腾一通后，才发现这熊孩子吃不下贵的食物，只能喝加了糖的白粥。 所有人如释重负，护士姐姐们把他当反面教材吓唬了不少儿科不听话的小朋友，事后楚清筠跟妈妈承认，他一开始是吃不下，但到了后来，就是故意不吃买的饭，只想吃她做的。 妈妈也承认，她当时只是往买的粥里加了点糖，倒进家里的饭盒后，骗他说那粥是她亲自做的。 青年抿了一口带着淡淡甜味的白粥，突然笑了出来，随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笑得趴在桌板，将脸埋进臂弯，肩膀不停地颤抖。 席同瘪了瘪嘴，在旁边抹眼泪。 “宿主，对不起，要不你打我发泄一下……” “不关你的事。” 楚清筠抬起手腕，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泪，瞥了眼哭得伤心的席同，扔给他一张纸：“我只是想起高兴的事情。” 席同不信，看着他的眼神愈发心疼。 楚清筠没有太多的耐心哄他，笑意随着发热褪下，喝碗粥，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淡漠：“回国吧，我想家了。” 第74章 兼得 双木成楚工作室除了楚清筠这个老板，如今有四位员工，经纪人苏禾，助理韩淼席同，运营兼宣传马超。 这其中韩淼是苏禾带来的，马超和席同是跟着楚清筠来的，但实际工作中，韩淼和席同平时应该跟着楚清筠，而马超则多数时间跟苏禾对接。 一开始，苏禾并不能信任马超这个水军出身，仅仅在楚清筠拍综艺时帮着引导一下舆论就被带着“一步登天”的小混混，但一起工作一段时间后，她发现马超的情商不是一般的高，还很懂粉丝和观众的需求和想法。 在楚清筠从公众眼中失踪这段日子，全靠他反复营销综艺时的高光画面和片段，才在观众中稳住了人气，就连《发财》剧组发的那两张引起无数观众好奇的剧照，也是他的主意。 看着安安静静，井然有序，哪怕有些不相关的人，也只是站得远远地偷看的机场，苏禾忍不住夸道：“你真的……挺厉害的。” “还好还好。” 马超道：“我做水军的时候都是跟普通网友粉丝打交道，为了不被看出来，经常要研究他们的喜好和话术，时间长了就知道怎么跟他们相处了。” 很多公司手握大粉，为了维持粉丝的狂热程度和购买力，总是纵容或者怂恿粉丝的一些狂热行为，将粉丝和其他路人对立起来，有的为了营造流量，甚至雇人呐喊接机，提纯做到了，但总会给会给艺人的名声抹黑，她不喜欢这样，可国内风气形成，这种事还是无法避免。 在WD时，手下艺人不说经常被官方点名批评，却也不是没有，尤其是接机问题上，三天两头就有接机粉丝跟路人吵架的新闻爆出。 她无法想象马超是怎么吧那些知道楚清筠行程的粉丝劝退的。 “主要也是老板上次跟粉丝说过专注现实生活别接机，而且他直白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马超谦虚地笑笑：“他们应该也是怕他失望。” 苏禾忽略那些四散在各处，陆续把相机往出掏的代拍，看了看表，上前几步：“来了。” 半晌，楚清筠和背着大包小包的席同走出接机口。 青年看起来比之前更瘦，没有化妆导致嘴唇有些偏白，步速看着也比之前慢了一点，整个人都写着“大病初愈”，表情倒是依旧如从前那般，总有种置身事外的漠然，看不出情绪。 在发现自己的合伙人和两位员工来接机时，他微微挑眉，抬手打了个招呼。 韩淼连忙接过行李箱，她提前回来是楚清筠的决定，但听到楚清筠在那边病了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一入职就休息半个月，让习惯了WD压榨式工作的她有些不确定能不能拿到工资。 苏禾上下打量楚清筠，并未多说：“欢迎回来。” 楚清筠点头接受好意：“你们怎么都来了？” “看你没有粉丝接机，我们来凑数。” 苏禾开了个玩笑，不着痕迹地用眼神示意他看那些躲着拍摄的代拍和记者。 实际上，他们多少都知道楚清筠去骠国是做什么，折腾这么久，据说还遇到过不少危险，最终却无功而返，让她多少有些担心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好在他除了生病，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楚清筠点点头：“那就多谢了，都回去吧，我要回家了。” “别，一起走，直接回公司，然后再回家。” 楚清筠：？ 韩淼替苏禾解答：“老板你这段时间没上网吧，有人透露了你在骠国生病的事，听说只有席哥一个人陪你，现在网上有的人说你是星云和苏姐的傀儡，工作室是假的，还有人说你除了确定的无戏可拍，所以这么久不回国。” “其实都是揣测，” 苏禾眼神示意他看那些偷偷摸摸，故意让马超装作看不见的代拍和媒体：“但你现在没作品播出，还被很多人盯着，谣言不澄清，很容易留下固定印象，对未来的发展不好。” 楚清筠扬眉：“你找了媒体？” “毕竟很多人眼中你的人设是工作狂，生病的时候坚持工作，方便我们宣传，在公司走一圈就行，你未来的行程，我都发你邮箱了。” 苏禾跟楚清筠相处不长，怕他不喜欢这种虚假的立人设行为，说得小心翼翼。 “我不是不愿意，” 楚清筠答应得痛快：“我们上飞机前接了一个电话……可能有点麻烦。” 苏禾：“什么意思？” 楚清筠转头看席同，男人尬笑：“是我在骠国做了点事。” 不等苏禾再问，几个穿着正装的工作人员带着警察进了接机大厅，一些代拍还以为是来管他们的，收拾起摄像头就要走，却见他们直接朝楚清筠他们走了过去。 “楚清筠先生和席同先生？” 为首的一位彬彬有礼，得到两人的确认后，主动与他们握手：“我们最近通过大使馆，接收到了几十个境外诈骗成员的自首，其中有人说是被你们解救，非常感谢二位的正义之举，请问能不能邀请二位到总局聊聊具体的情况。” 见几人没什么反应，他补充道：“别紧张，刚刚电话里太急没有说明，我们一直致力于解救骠国被拐卖的同胞，一直苦于没有方法，请二位过去，只是想交流一下经验，同时，官方也希望能给二位颁发见义勇为奖。” “是他做的。” 楚清筠把席同往前推了推，看起来对那个荣誉并没有什么兴趣。 “据我所知……” 那位领导放低声音：“您二位是夫妻，在骠国也是一同行动，一起做的事，当然应该共享荣誉，您是公众人物，这对您也是一件好事不是么。” “确实是我一个人做的。” 席同苦着脸上前，留给楚清筠一个“求夸奖”的眼神：“当时小筠在南部配合剧组宣传，微博上就能知道。” 其他三位员工呆立着听完了全程，苏禾压下心中的震惊，很快反应过来，虽然不懂楚清筠为什么不想去，但还是上前一步，把楚清筠挡在了身后：“警察同志，抱歉，小筠当初回南部是我要求的，而且他在骠国水土不服，不久前还发烧了，正是要休息的时候。” 领导听说楚清筠生病，第一反应是关心，询问得知楚清筠已经痊愈后，便好说话地同意了，邀请席同一起离开。 另一边，四个人平均地拿着从席同手中卸下来的行李，上了工作室自己的车。 马超和韩淼瞪大眼睛跟了楚清筠一路，到车上时才忍不住开口。 马超：“老板你们救了几十个人？” 韩淼：“筠哥，你，你和席同是夫夫？” 楚清筠挑眉，问苏禾：“你没告诉她？” “还没来得及说。” 苏禾看看震惊的韩淼，想着这个跟在他们身边这么久的人都看不出来，也就不再担心这两个男人曝光。 楚清筠给了韩淼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回答马超的问题：“是席同救的。” “席同救人也是为了帮你吧。” 苏禾蹙眉：“其实你可以接下这个功劳的，有官方的表扬，对未来的发展很有意义。” 马超也意识到这件事，《演技巅峰》播出时，他一直跟席同联系，对楚清筠比苏禾更了解，在他看来，把荣誉拱手他人，放着这样赚名声的好机会不要，一点都不是楚清筠的性格。 按理说，他应该跟着一起走，然后在外界猜测他是不是犯事时，邀请警方一起公布见义勇为的事迹，将利益最大化才是。 一瞬间想好了营销手段，又想到楚清筠拒绝了这个机会，马超可惜得捶胸顿足：“是啊，老板，太可惜了，这个新闻要是出来了，您肯定能再涨一波粉！怎么不去呢！” 楚清筠望向窗外，思考了几秒，再将头转回来，眉间便爬上些许失落：“因为……我有点累，我母亲她……不是失踪，而是被绑架到了那个园区，可惜我们去得太晚，还是没有找到她。” 说完后，似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嗤笑着摇了摇头：“听起来有点像卖惨……但我其实没事，她走了四年，早就习惯了……这件事我暂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还要麻烦你们帮我保密，万一哪天我做了错事，你们再帮我放出来，博取一点同情。” 并没有人欣赏他最后自嘲式的幽默，车里另外三人安静片刻，马超突然打了左转向灯，将车掉头。 苏禾看了看他，并没有提出异议，反倒是楚清筠问道：“怎么掉头了？” “您累了，还是回家休息吧，韩淼你帮老板照张照片，回头我发个微博给粉丝报平安。” 韩淼回国的这段时间靠着补综艺对楚清筠了解了不少，被他一句话搞得眼眶湿润，手忙脚乱地拿好相机，给楚清筠遮挡阳光的侧脸拍了几张很艺术，仿佛带着忧伤的夕阳照。 照片里，忧伤侧影的本人却不如画面有感情，他一个人回家，翻出并不想让席同看到，关于穿书者这五年的流水账单，好看的桃花眼瞥向手机，见席同被警察客气又礼貌请走的照片已经传播开，将手机随手丢开。 立刻回家和荣誉，还是可以兼得的。 第75章 镜子 第一次回家时，楚清筠就看过这些账单，那时他还有更多重要的事，并未深究。 如果没猜错，那些消失的钱，应该是被穿书者交给骠国的雇佣兵，用以寻找母亲，听那群雇佣兵的话，穿书者似乎知道更多，如果知道他们联系的记录，说不定还有找到母亲的机会。 可手机里没有任何的交流或消费的记录。 现在的手机有“隐藏空间”的设置，解锁手机时，只要输入另一套密码就能进入第二套系统，楚清筠查到解锁隐藏空间的方法，折腾一通，确定了手机干干净净。 那就是还有另一套通信设备。 半小时后—— 青年看着被自己翻到一片狼藉的屋子，将笔记上的“手机—家里”划掉。 早该想到的。 穿书者能做抹除痕迹，让席同都找不到那些钱的去处，自然也不会简简单单把其他证据藏起来，可藏在哪里？ 按照他的了解，穿书者已经和他高中的朋友断了联系，在大学也是一个人，像是独立于另一个世界中，阴沉又安静地发霉，四年中，居住的地方只有自己家，周家，还有大学宿舍。 现在他已经毕业，排除了宿舍，周家则更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如果这样，就又走入了死局，能找到抵制信息的通信设备，被藏在没有信息的未知地址，没有记忆，就永远不会有机会找到这些。 沙发和椅子上都放满了东西，楚清筠顾不上风度，疲惫地坐到地上，又慢慢向下躺倒，随手拉过一沓书垫在头下。 他对着灯看了一会儿，直到被灯晃得双眼通红，接着抬手挡住灯光来源，闭上双眼，白圈就重影成好多个。 他还在那个乞讨团队时，被装扮成他家长的人放在街上装病，就常常这样仰躺着，直勾勾顶着太阳看，看累了，就闭上眼睛，眼珠在眼皮下左右滚动，数有几个白圈。 可当时他只会数十以内的数字，就伴着硬币落在铁盆里的声音，从一数到十，再从十数到一。 那时可怜兮兮，随时都有可能饿死的小孩，自然想不到自己今天能成为“大明星”，前途无量，被数不清的人追捧。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抢来，他从没有感谢过命运，而这次的经历似乎在敲打他，从前那些抢夺的无往不利也是一种幸运，真正倒霉起来，还是会有走投无路时候。 窗外吹进一阵风，门口的风铃被吹得叮叮当当，楚清筠放下胳膊，仰头看过去，却被贴在门上的小乌龟吸引了视线。 母亲在被他一头撞进怀里前，本是想领养一个年纪更小的孩子，所以买了不少逗小孩的玩具，这个乌龟就是被挂在床头上的一个，它原本并没有播放录音的功能，是楚清筠在意外直到它属于另一个更小的孩子后，十分有破坏力地扯坏，又掏空了它的棉花，偷偷“分尸”到各个角落。 被发现后，他第一次见到母亲发那么大的火。 被妈妈按在墙角罚站时，小孩依旧满脸的不服，红着眼睛：“你说过不介意我是坏孩子，为什么要罚我……所以您在骗我，对吗？” 这孩子是懂先发制人的，妈妈被气笑，使劲揉乱他的头发。 “每个人都会有不好的想法，这很正常，妈妈能接受你不喜欢这个乌龟，或者我，或者任何其他人，但你你不能用暴力发泄愤怒。” 小孩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我不讨厌妈妈，我最爱妈妈。” 妈妈嗤笑：“我罚你也不讨厌？” 小孩使劲点头，张开双手，可怜兮兮地抱住她：“我可以为妈妈献出生命。” 不知从哪个动漫还是言情剧学来的台词把妈妈逗笑，她的气早随着小孩软软的拥抱消去，却还是狠了狠心，把楚清筠按回墙角：“如果是要献出生命，妈妈不希望做你最爱的人。” 楚清筠不懂：“为什么？别人都是这样说的。” “生命是很沉重的，妈妈希望你把这份爱，留给你自己。” 她的目光坚定却温柔：“这世上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妈妈迟早有一天也会离开，等你长大，一定会遇到独自一人，或者被人针对的时候，妈妈希望你能最爱自己，希望你成为你自己的陪伴和底气。” 小孩半张着嘴，懵懵懂懂地看向她。 他早就是这么做的，为了得到更好的生活而设计妈妈，因为生气那个乌龟的来源而暴怒……他自觉没有人比自己更自私，一边无法也不愿改变这种想法，一边唾弃这样的自己，并万分害怕这一点被人发现。 但听妈妈的意思，这似乎并没有错？ 怎么会，带着他乞讨的坏人因为纠结女朋友“最爱的人是不是他”对那个姐姐大打出手，怎么会有人不想成为别人最爱的人？ “那妈妈呢？妈妈最爱的人是自己，为什么还要收养我？” “因为妈妈的爱有很多很多，所以在支撑我独立生活后，它满满地溢出来，用来爱你。” 明明之前还在坚持让他罚站的妈妈主动把他搂进怀里：“所以妈妈不觉得你是个坏孩子，你不过是为自己争取利益，我甚至很开心，这样如果我不在了，你也能保护好自己。” 似乎是幻想到了妈妈不在的可能，小孩一言不发，环住她的脖子，把头埋进她的颈窝，任凭眼泪浸湿布料。 “自私是人类的本性，谁都会有这样负面的想法，但想法，不是必须要付诸实践的，用暴力发泄愤怒，是最坏的解决办法，并且还会给你带来麻烦，你明知道妈妈会因此惩罚你，还把小乌龟五马分尸，是在跟自己过不去吗？” 妈妈想起被大卸八块的毛绒乌龟，忍不住抬手捏捏小孩的后颈：“妈妈以后会慢慢告诉你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但每做一件事前，都要想想是不是值得。” 楚清筠想了想，不服气地小声嘀咕：“但是对我来说，妈妈活着给我带来的开心比生命重要，所以妈妈还是比我重要。” 楚女士见还是说不通，耐心全无，气得咬牙切齿，卸下温柔的伪装：“再犟嘴真的揍你了！生命是最重要的，懂不懂，没有生命，你再开心也没有机会感受了。” 她扯了扯小孩的脸蛋：“我要是遇到这种抉择，肯定早就不管你自己跑了，谁是聪明人，现在看出来了吧。” 楚清筠：“我不信。” 因为他这次的顶嘴，妈妈把乌龟重新缝好，又往里放了个录音装置，只要一按后背，就会有她的声音提醒他这次的“犯傻”：“欢迎回家，笨蛋。欢迎回家，笨蛋。” 听不出来那是他为了讨好她说的话，谁是笨蛋 分明说好了要自己跑，却还为了他置自己于险地，谁是笨蛋？ 当他还在骠国，得知母亲主动跟园区的人离开时，就憋着气。 说好了要做个自私的人，他完全遵守，母亲却背叛了他，像个笨蛋一样，为了他被威胁，生死未卜。 楚清筠翻身，踉跄着站起来，咬着牙走到乌龟旁，按了一下乌龟的后背。 “欢迎回家，笨蛋。欢迎回家，笨蛋。” 他捏住乌龟的脖子：“谁是聪明人，现在看出来了吧……” 未等说完，楚清筠突然一愣。 他的手下，有个坚硬的小东西……本不存在的小东西。 楚清筠摘下乌龟，像小时候那样，颤抖着徒手扯断了玩具的头。 一枚钥匙掉了出来。 这是和家里一模一样的钥匙。 青年因激动加速的心脏稍稍缓和了些，连忙翻出自己的钥匙串。 两把。 家里一共有四把钥匙，他两把，母亲两把，如果是母亲落下的，不会只有一把，这里面应该有一把不属于家门。 这种老式的钥匙并不安全，所有的花纹都露在外面，楚清筠拿着乌龟里找到的那把与钥匙串上的仔细对比，最终发现，他挂在钥匙扣上的一把，跟两外两把不一样。 也就是说，乌龟的那把被穿书者藏起来，而他身上一直带着的备用钥匙，才代表着穿书者的另一个住处。 带两把钥匙正附和他的习惯，而他因为习惯了使用有标记的一把常用钥匙，竟然也没有发现。 这人……倒是少见地聪明了一次。 这把不一样的钥匙上满是划痕，显然是被使用过的，结合上面刻着的小区名字，说明它就在小区里。 而穿书者把东西清理得那么干净，连另一把备用钥匙都藏得那么严，按理说，大概是在提防有人进入家门，那是不是，也有被跟踪的风险…… 如果是这样，把住址放在哪里比较安全？ 他打开房门，抬头，看到了角度有些奇怪的监控。 正常的房门监控，都是对着自己的家门，但如今，他的监控却很没有礼貌地微微向楼梯倾斜，通常这种错误都会被邻居找上门，而穿书者的手机里，从没有这种事的记录。 对门一如四年前，在门口摆放着一家三口的鞋，仔细想想，那三双鞋，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 一分钟后，隔壁的门“咔哒”一声，被楚清筠的钥匙打开。 里面空空荡荡，只剩硬装，客厅的中央，摆放着一台绑满了绷带的拘束椅，上面放着一部手机。 楚清筠走过去，拿起手机，转头的一瞬，他看到布满一整面墙的巨大镜子，镜子上密密麻麻贴满了写着骠国文字的文件和关于园区，关于母亲的照片。 而在镜子中央，没有贴着资料的地方，一张同样的脸，在昏暗的房间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是他透过镜子，看向性格不定，行为诡异的穿书者。 “你是谁？” 第76章 影帝 哪怕席同是被警察客客气气请走，关于这件事的节奏还是起来了。 楚清筠在骠国的这段时间，各个娱乐公司和前辈已经做了几轮防爆，但楚清筠是从更辛苦的全网黑一步步洗白过来；他的热度也是靠着数不清的名场面和几乎没有隐私，长时间的直播和陪伴渐渐赢得的。 所以防爆通稿和唱衰发出来，只是一遍遍提醒观众还有楚清筠这个人，时不时拉出销声匿迹很久的周池出来挨骂。 当席同被带走的新闻被现场的媒体发出去后，这些人像是抓住了什么好机会，大肆宣传起来，很多自媒体被楚清筠告怕了，不敢直接“猜测”，报道得客观了些，大多数都是评论区在发挥作用。 粉丝原本没把这个新闻当回事，但耐不住泛滥的水军会和一些有粉籍的网友占据评论区，众口铄金，即便视频中明明白白地能看出席同的待遇明显不是犯罪者该有的，还是有人相信阴谋论，甚至信誓旦旦地以“内部知情人”的身份造谣，说席同之所以被客客气气地对待，只是因为有后台。 ——是助理犯事还是楚清筠犯事啊？ ——盲猜他们在骠国犯法了，不然怎么落地就遇到警察？我听说骠国很乱，好多赌场和j院，楚不会是pc了吧？ ——前面的好会听说，那你听说他们片场在首都吗？那里是官方的地盘，如果pc早就被抓了。 ——天啊！我以前还喜欢他的，这么快就塌房了。 ——？？评论认真的吗？正主犯罪警察带走助理？ ——那个助理又不是真助理，他们不是朋友吗？ ——别理水军，你们越搭理他们热度越大，视频里警察那么客气，小助理明显是配和调查。 ——小猫出道至今就客串了两个角色，怎么好像挡了好多人的路？ ——粉丝要气死了，对面都黑成这样了，工作室就是个摆设，到现在也没澄清。 …… 部分粉丝本就对楚清筠长时间不营业有些不满，此刻被网上煽动起情绪，也跟着去工作室的微博下逼问，严重质疑他们的工作能力。 工作室的商务车中，这回开车的是早就回来的席同，楚清筠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其他人则低着头，不停地刷着新闻。 “苏姐，我们就算不泄露警方的信息，也该解释一下吧？这样下去，我怕这个罪名真的就扣上来了。” 韩淼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小声问苏禾。 “这种并不周密的造谣，解释了才会留下话柄，看过视频还坚信谣言的人，你觉得他们会相信解释吗？” “那怎么办？” 韩淼：“现在已经有不少人信了，粉丝群也有人问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马超会解决，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苏禾笑笑：“等一下别急着下车，清筠出去了我们再走。” “哦。” 韩淼不再多问，也学着楚清筠闭上眼睛。 今天是林导新电影的剧本围读，由于综艺上林导本人的透露，大家都知道这部电影的存在，也知道其中会有楚清筠的角色，还未开机，就有了足够的关注度，很多人从选角开始就一直盯着剧组，但楚清筠销声匿迹这段时间，另一部同题材电影也官宣开机，早早发出了“内部爆料”，还没公布主演，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他们的男女主角都是顶流，各家为了“顶流”的名头互相猜测打架，热度自然是比只有一个楚清筠的林导要高。 就在这时，剧本围读的消息，不知怎么也跟着被爆了出来，部分媒体得到消息，都过来蹲楚清筠。 到达目的地后，韩淼凭借经验，只隔着窗户，就发现了偷偷蹲守的记者。 车子规规矩矩地停进了车位，她看着席同第一个下车，绕了一圈来给楚清筠开门，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同时开始怀疑，泄露消息的不会是故意的吧？ “老板。” 席同拉开门，把头从侧门探进来，伸手晃了晃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楚清筠：“我们到了。” 楚清筠睁眼，低低的“嗯”了一声，像是没看到席同伸过来的手，径直下车。 韩淼是最近才知道楚清筠和席同的关系，虽然席同说过就当他是普通同事，但她还是忍不住观察这“两口子”，见席同被无视，恨不得替他尴尬。 反倒是当事人一点也没有被影响，收回手后，乐颠颠地跟上了楚清筠。 门外的记者：？ 他们得到的爆料分明是楚清筠不会带着席同，只要工作室不拿出有力证据证明，他们就能借着这一点继续炒一炒这件事的热度，赚取流量。 可，这个给人开门的是谁啊？说好的不会出席呢？ 大新闻没了，大多数人都有些失望，有几位拍了照片就打算离开，席同什么事都没有早晚会被别人知道，至少他们还能抢一个首发，而其他收了钱攻击楚清筠的媒体则愁眉不展，兴致缺缺地放下了机器。 在楚清筠和席同等站在车门口等着苏禾韩淼下来时，又一辆车开进了车位，车子很贵，看起来大概是电影的其他演员。 林导选角选了一个月，至今还未公布主演的名字，刚刚拍席同的记者眼睛一亮，重新架起摄像头。 “林导每次主演都用新人，你拍他们有什么用？” 没有拍到席同被抓走的证据，已经把设备收起来的友商在她旁边嘲笑：“都是些没有热度的新闻。” 下一秒，后来的那辆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 友商：“我靠！梁影帝！” 与此同时，楚清筠一行人差不多也是同样的表情。 林导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至今没有告诉他跟谁搭戏，没想到，总是启用新人的林导竟然请来了这么有重量的人。 梁影帝，星云娱乐的老板，从某一角度说，算是楚清筠的上司或合作伙伴，也是他小时候作为观众时，比较欣赏的演员。 他年纪不大，却已经拿过满贯，跟之前的周池那种用营销包装起的“顶流”不同，梁影帝在娱乐圈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粉丝遍布国内外，在靠演技得到国民度的同时，他和他丈夫的cp热度也出奇地高，至今还没有任何一对麦麸的男团能争得过他们。 楚清筠和星云的合作，一直是苏禾在和星云的经理对接，除去在《演技巅峰》决赛时的一面之缘，楚清筠算是第一次跟他碰面。 苏禾首先迎了上去：“梁老师您好！我是楚清筠的经纪人，请问您还记得我们吗？” 四年前，这位虽是影帝，但一直都有他只是被丈夫包养上位，过得没有尊严的传言，在网上粉黑参半，地位远远没有现在高，再看苏禾热情的态度，突然就有种和世界分离的陌生感。 梁影帝为人随和，和苏禾握了握手，邀请他们一起走：“当然记得，决赛那场长春宴我也在场。” 他看向楚清筠：“最近我有点忙，一直没来得及回公司看新员工，欢迎你加入星云，也希望我们这次能合作愉快。” “多谢梁老师。” 楚清筠扬眉：“请问您的角色……是穆星？” “你们不知道？” “是的，林导保密，我们连您会参演都不知道。” 苏禾很给面子地吹捧道：“实在是没想到，我们清筠的第一部 竟然能和您搭戏，太惊喜了。” 对方愣住，随即想起了什么，瞥了一眼不远处鬼鬼祟祟的记者，又看看最近在网上很有话题的席同，突然笑了：“我也只知道她打算今天公布主演，现在看来，应该是一箭双雕……倒是显得我这个合作伙伴没什么用。” 一般来说，电影的主演都是官方随着定妆照一同发布，有的为了引起观众好奇，还会更晚一点，只是谁都没想到，突然有人跳出来和他们打擂台，这才不得不在对方公布人选前公布，压下他们的热度。 当然，这也是个给席同澄清的好机会，他人都出现在现场了，那么不用工作室回复，谣言也会不攻自破。 想要追踪楚清筠助理是否犯罪的媒体去剧本围读的场地蹲守，意外发现了林导保密很久，连楚清筠都不知道的主演，再恰好被急着争夺流量的媒体曝出，恰好提前另一部“双”顶流一天。 多么顺理成章，多么充满不可抗力，林导甚至还是那个保密很久被爆料的受害者。 停车厂的角落，第一个拍下梁影帝的记者已经激动地把照片发了出去，翻了翻楚清筠一行人脸上明显的惊讶，看了一眼刚刚还幸灾乐祸，现在却急急忙忙打开设备，只拍到一个背影的友商，兴奋地给自家领导发消息：“这可是首发独家！” 另一边，楚清筠和梁影帝已经走进了建筑。 “星云已经给我们提供帮助了，不然现在的节奏会更大。” 席同上前打开门，楚清筠退后半步，让对方先进，然后朝他笑笑：“您愿意现在来，也是帮了我大忙。” 这样的语气，分明是在告诉对方，他不止是知情者，说不定还参与了策划。 林导选择的会议室此刻没有人，两人各自选了位置坐下。 梁影帝在听到他这么说时便顿了顿，被他这毫不避讳的诚实逗笑。 “你应该知道，星光给艺人提供保护，同时也不鼓励艺人用其他手段陷害其他人。” 和谐的气氛一滞，韩淼十分不理解楚清筠为什么要这么说，没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但跟着楚清筠走这一路，多少也明白这其中的事，可按照星云公平竞争，不接受劣迹恶人的态度，怎么想也不应该跟人家总裁实话实说吧？ 韩淼觉得自己可能要失业了，但能够解围的苏禾只是默默跟着走，并不开口，任楚清筠继续口无遮拦。 “对方都针对到自己头上了，都不能报复回去吗？” 楚清筠在韩淼震惊的目光中，十分不客气地顶嘴：“您也应该知道，那部电影有周家和ＷＤ的投资，无论他们是不是要送我的仇人重新出道，他们选的时间、题材，甚至和林导有过节的导演，都是在针对我们……是我连累了林导，我有责任绑她扳回一局。” 梁影帝挑眉：“你可不是只扳回一局。” 梁影帝的人气地位加上楚清筠的热度，再加上他们老板员工的关系，这样大大方方地站在一起，绝对碾压圈内绝大部分的“双顶流组合”，除非对方也有跟梁影帝同等地位或是有楚清筠抓马的艺人，否则别想压过林导。 也就是说，无论对方什么打算，只要梁影帝参演的消息被曝出，他们就已经赢了，可楚清筠和林导故意选在对方公布的前一天，彼时全网都会是他们的消息，在他们的封锁下，“双顶流”甚至没有给人留下印象的机会。 明明是对方剧组先把公布时间压在林导之前，但当实力并不对等时，一样的目的，一样的做法，实力强的一方的确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但先撩者贱，反击并没有什么错。 就算是在场最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梁影帝的咄咄逼人，如果他真的那么在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公平竞争”，今天就不会来了。 韩淼不明白原因，一直沉默的苏禾却想明白了。 她和楚清筠签约前，也短暂相信过他是节目上那个单纯热忱，只是不善交际的青年，但将《演技巅峰》中发生的所有事都捋一遍，就能发现其中有很多不对的地方，比如庭审上刚正不阿，不受贿赂的证人们，比如周池某些堪称没脑子的恶毒行为。 诚然，周池现在的结局是咎由自取，恶意也是真实的，他本来或许有收手的机会，但见到楚清筠每次完美且高调地化解，他就会更加愤怒，做出的事越来越有漏洞，他就像懂得网友愤怒的阈值，一点点试探，在别人的雷点上疯狂蹦迪，最终在决赛那天，突破阈值。 巧合多了就不能算巧合，只看最后周池被全网抵制，而楚清筠吸收了这个节目绝大部分的观众和口碑来看，他绝对不简单，遑论后来建立工作室那突如其来的投资，神秘的丈夫，亦或是水军出身，却有着远超常人工作能力的马超。 她工作不到十年，就能看到楚清筠的能力，赌上前途跟着他，梁影帝出道多年，踩着无数同期走上来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样聪明的人，无论是跟他做敌人还是合作伙伴，都是危险的，梁影帝说是针对，其实更像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梁影帝的态度并不像质问，更像是在和楚清筠辩论，他本以为楚清筠要继续摆出对方做的事来反驳，可青年只是笑笑：“本来……确实不需要赶尽杀绝。” 楚清筠：“但……我等不及了。” 梁影帝接过助理的水，慢悠悠地喝上一口：“等不及什么？” 青年抬眼，脸上是毫不遮掩的不满：“爱人被污蔑，任何一个人，都会等不及为他澄清。” 梁影帝杯口停在嘴边，仿佛石化。 席同：！！！爱人！ 苏禾：？ 众所周知，梁影帝被外面传被包养了多久，他的丈夫就被他的粉丝骂了多久，时至今日还有人质疑他为什么不早点澄清，说这话，简直就是在戳对方的肺管子！ 当然，也激起了共情。 楚清筠轻飘飘道：“除非他太自卑，以为对方少一点吸引力就能把他抓在手里。” 梁影帝：不是这样…… 楚清筠：“那是pua吧。” “咳咳咳咳！” 尴尬地放下水杯，梁影帝看着楚清筠，短暂的尴尬后，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欣赏，又看了看双手捂着红透的脸，感动到眼眶湿润的席同，终于不再端着客气的架子，拍了拍楚清筠的肩膀，重新认真地说道：“原来如此，是我看错了，合作愉快。” 楚清筠拿起杯子，朝他举了举：“合作愉快。” 林导带着其他人走进会议室时，屋里两个艺人相谈甚欢，俨然一对惺惺相惜的前后辈。 * 剧本围读会进行了将近十个小时，约定好定妆的时间，林导终于肯放人，但几位主演都默契地没有离开，而是拿出手机，开始看热搜。 距离中午被拍过去十个小时，可热搜上还是挂满了关于这部电影的消息。 楚清筠，梁影帝和女一、女二分别各有一个自己的热搜词条，三家粉丝完全没有打架，整体的气氛像是在过年。 林导这次一改爱用新人的常态，男一选择了德高望重的梁影帝，女一则选了一位可以被称作艺术家的女星褚英，她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保养的不错，本身又是英气冷清的长相，一直被网友称为“姬圈天菜”，但由于太有攻击性，除了一些历史上的女将军女皇，抑或是复仇的家庭剧，她饰演的角色大多数是反派。 这次的电影因为要选角，再加上楚清筠演《血月》时导演的反应，大家早就猜到电影的题材会是男女颠倒，在看到女一是褚英时，她的粉丝都兴奋不已。 两外两位男演员的粉丝除了为题材动心外，梁影帝的粉丝开心于能够看到这些年更注重家庭生活的偶像出来工作，楚清筠的粉丝则在为自家小猫能和大前辈合作而兴奋，大家都很满意，除了打算跟林导打擂台，预热了好几天“双顶流”的某个导演。 看着名为《俯视》的剧组官方义正言辞地控诉狗仔偷拍，泄露他们的“商业机密”，背后谋划之人气得摔了手机：“你妈的！楚清筠，肯定是楚清筠的主意！” “你在做什么？” 周航端着杯子出现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歇斯底里的周池。 他在楚清筠去骠国的那天暂时“恢复正常”，跪在周家爸妈面前又是哭又是道歉，卑微的模样把周家父母惹得满眼心疼，也跟WD商量好了先沉寂一段时间，等时间久了再出道，可没过多久，便又故态复萌，只要爸妈不在家，就开始发疯。 周池见被他发现了，镇静下来，眼睛通红地看向一边。 “是楚清筠，他明知道爸爸投资了新电影，这次都没有我的参演，他还要算计我们！” “算计？” 热搜挂了一天，周航自然早就看到发生了什么：“他不过是被偷拍，怎么是算计你？” 他并没有给周池留面子：“你和WD选的题材，时间，还有演员都是针对小筠，谁在算计？按母亲的话讲，承认他比你优秀很难吗？” 这是以前周母骂楚清筠的话，不知碰到周池的哪跟神经，他瞪大眼睛，把手边的枕头砸过去：“你要是觉得我们欺负他，怎么以前都视而不见，现在来质问我！就是看他现在比我火而已！” 周航把手里的杯子放到地上：“随你怎么想，这是母亲让我给你的，记得打电话道谢。” 周池不动，仍旧红着眼盯着他，半晌眼泪扑簌簌落下来，放软了声音：“哥哥，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楚清筠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我能为爸妈付出生命，他能吗？” 周航离开的脚步一顿，转过身：“他去骠国了，据说在北边弄出了很大的动静，差点被绑架，还解救了一个诈骗园区里几十个被拐的华国人。” “那又怎么样。” 周池嗤笑：“你觉得这些也跟我有关系？哥哥你太看得起我了。” “哥哥，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他为了那个死人不要亲生的爸爸妈妈，你觉得他很好吗？” “至少他找了。” 周航：“你这么在乎血缘，找过你的亲生父母吗？” 说完，不管周池在身后如何发疯，一步步下了楼。 第77章 开机 林导的目的达到，看着过了这么久依然火爆的讨论和“双顶流”那边门可罗雀的模样，冷笑一声：“还真有人敢跟我打擂。” “你也学坏了啊……” 女主演褚英看起来与林导也是相识，说话毫不避讳：“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底线，现在骑虎难下，说不定会反击。” 林导笑笑：“那就让他来，我们可是有梁影帝家属投资，看看他们能不能得罪起沈氏集团。” 梁影帝：“你的主意，少拖我下水。” 楚清筠作为唯一参加围读会的配角，插不进去他们的话，也没什么搭话的心思，低头继续看着手机。 爆料贴中，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席同的存在。 ——等等，我是不是在上面看到了某个应该在警察局的人？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哈哈哈哈他还是那么喜欢他，连下车都要第一个开门。 ——这是不是就能证明席同根本没犯事？ ——这还用证明吗……机场的视频已经很明显了，警察叔叔那么客气！ ——那就怪了，没犯错为什么把他叫过去，难道小助理有什么隐藏身份吗？ ——估计是，无业游民的说法本来就挺可疑的，说不定是什么卧底。 …… 这些评论在前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就在几人看手机的这段时间，一个新的热搜正一步步爬上来。 ＃楚清筠救人＃ 是警方发的通告。 他们到底还是加上了楚清筠的名字，只说有上百位被拐骗到骠国北部的诈骗人员回国自首，并感谢热心市民楚先生和席先生帮助他们回国。 警察叔叔还热心地加了粉丝们今天看到爆料，特意建立的＃楚清筠席同＃的话题。 一个去骠国客串的演员，拍摄关于骠国拐卖的剧情，竟然顺手救了上百位同胞？ 两件完全没有关系的事联系到一起，怪异的同时，又很有逻辑，艺人有钱，又没什么政治身份，说起来，在外遇到被拐卖过去的同胞，也不算太离谱。 可是……一百五十七个？ 近些年逃回国内的人很多，为了防止更多人被骗去骠国，媒体和官方也总是公开一些关于骠国北部的消息，大家对骠国并不陌生，那群人唯利是图，对待被拐人员也是囚禁殴打，怎么可能一口气放走这么多人？ 短短几分钟，这件事便发酵起来，作为社会性质的新闻，很快被很多官方媒体转发，吸引了很多关注社会新闻的网友的目光。 ——我天，是我看错了吗？救了一百五十七个人回国？ ——是谁说小助理犯事的？哈哈哈哈打脸了吧。 ——不可能吧，官方被盗号了吗？说楚清筠去救人？ ——还有人记得小猫的养母吗，一直有人猜他养母的失踪不对劲，我感觉他有可能是去找养母去了，才会遇到诈骗园区的人。 ——好家伙，我就说小猫去了骠国怎么一点消息没有，连当初《演技巅峰》的决赛Ｂ组的连麦直播都没参加，原来是去拯救世界了吗？ ——我不明白，这么多人，怕不是端了一个小型园区！说好的楚清筠没有后台呢？ ——但是小猫参加节目赚钱了啊，我听说被拐人员可以用钱赎身，他一口气带回这么多人，怕不是花光了钱救回来的。 ——这什么年代了，还有人被拐去骠国！ ——呜呜呜感谢小猫，他怎么这么好啊，我一直以为他就是去拍个戏，结果救回了这么多人！ ——我就说小助理是隐藏特工！警察叔叔特意叫走他一个人，说不定他就是主力！ …… 谣言算是彻底被澄清。 楚清筠正看着，屏幕突然一黑，有人将电话打了进来，上面的备注是传书者留下的，楚清筠清醒至今，陆续拉黑了周母和周航的电话，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个人的。 “周立金。” 心脏因为这个名字的出现，稍稍痛了一下。 如果是原来，楚清筠会觉得，这是没脑子的穿书者那可笑的对亲情的渴望，但看过“他”在隔壁准备的那些，他更愿意将这种痛苦当作恨意。 青年漠然地看着手机在静音环境闪了两下，直接挂断，然后把这个号码也拉近了黑名单。 脑后传来细微的头发被拉伸的触感，楚清筠猛地回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偷玩自己头发的某位隐藏特工。 对方被他的突然回头吓了一跳，立刻收回手，磕磕绊绊地叫了声。 “老，老，老板。” 楚清筠点点手机：“警方发公告了，还是有我的名字。” “我又不能撒谎。” 席同将手搭在他的椅背上，微微弯腰，小声道：“他们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说是因为您心软又有责任心，然后我比较爱您。” 楚清筠略带嫌弃地翘起嘴角，抬手推开离他太近的大脑袋：“离我远点。” 席同被推开，却还固执地维持着弯腰的动作，暗搓搓地又凑回去。 “您对我笑了。” 楚清筠不答，他绞着手指，嘀嘀咕咕道：“您好久不理我了，我还以为您生我的气。” 脑海中闪过隔壁房子中那一整面的镜子，青年回头，深深地看着对方：“你做了什么，怕我生气？” 席同眨了眨眼睛，半晌迟疑道：“那……您是还在难过？您放心，我一直没放弃，那边一直在找阿姨的下落。” 楚清筠并未追问，也没有跟他提起那个秘密房子，只是理了理这段时间飞速生长，几乎要扎不成丸子的头发：“它长得太快，有时间该剪了。” “别剪！” 林导的声音突然响起，说悄悄话的两人一同抬头，这才发现争论着的几个前辈早就不说话了，全都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这其中只有梁影帝知道他们的关系，这人因为自己的家庭关系比较和谐，像个纯爱战士，见他们这样，嘴角挂着笑意，欣赏地挑了挑眉。 林导和褚英都以为他们只是朋友，但……即便是朋友，这样的相处，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三人观察他们良久，直到听到楚清筠说要剪头发，林导才出声打断。 楚清筠毫无被围观的尴尬，推开席同，抬手把头发散开。 楚清筠的头发虽然细软，却黑得有些妖冶，散落下来时，像是带着颜色倾斜的瀑布。 参加综艺时，他头发刚刚齐肩，可现在已经长了将近十厘米，除非穿古装，否则从身后看，完全会被人当作女孩。 当然，从正面看，长发柔和了棱角，配上楚清筠精致漂亮的五官，还是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梁影帝是个结了婚的gay，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另外两位女士，甚至林导旁边的两位副导演全都看得一愣。 “林导，我头发比你跟我说的时候已经长太多了。” 楚清筠展示完头发，把皮筋递给席同，对方重新上前给他扎好。 楚清筠：“这不符合剧本了吧。” 林导很快从刚刚的惊艳中走出来，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确实有点长了……这样，你先别着急，等我想想，然后拍定妆照的时候再给你剪。” 楚清筠并未拒绝，转头对上褚英饶有兴趣的视线，礼貌地笑了笑，以作回应。 “小筠。” 刚刚沉默摆动手机的席同突然把手放在楚清筠肩上，重新凑过来：“苏姐刚才问我什么时候结束，她怕您第一次来影视城走丢，要来接咱们。” 电影将在影视城拍摄，苏禾将楚清筠送过来后，就带着韩淼去订酒店了，苏禾大概是按照经验，大致估计了结束的时间。 席同的声音不大，但其他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林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啊对，大家今天辛苦了，现在可以结束，你们先回去休息，后天你们三个主要角色先过来拍定妆照。” * 梁影帝参演的消息被偷拍曝光后的第十天，《俯视》剧组举行开机仪式，同时带着定妆照正式官宣。 《俯视》剧组ｖ：#《俯视》开机仪式#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导演：@新人导演林月舒 领衔主演：@梁中泉@演员褚英 主演：@双木成楚清筠@徐芷@江花何月@宋旭阳 下面的定妆照里，男女演员的拍摄角度泾渭分明，拍摄女演员的镜头放得很低，与叉着腿，端坐在沙发上的她们对视，男演员则并着双腿，而镜头从上向下，他们仰着头，被迫“楚楚可怜”地看着外面的人。 这几乎明示了两性颠倒的题材，只是相比其他同题材作品，他们的衣服和装扮并没有故意强调性别特点，没有男扮女或女扮男的违和感，但因为对视的角度不同，哪怕仰视的男演员并未露出故意扭捏的表情，也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将他们看作弱者。 不过，一样的动作，一样的灯光，不同的人拍出的效果也有不同，褚英的气势明显比另外两位女演员强大，而梁影帝的角色虽然仰着头，观众却能看出愤怒和不堪，而相比之下，宋旭阳则温和了很多，他有反串的经历，这次哪怕没有楚清筠帮忙，也表现出了弱者该有的温顺模样。 观众们看着他们的表情，多少能猜出点角色特征，只有向来擅长用眼神表达感情的楚清筠，这次却让人看不出什么。 他明亮浓黑的双眸在镜头中变得深不见底，寒潭般神秘难辨，可标致的桃花眼看起来却又柔和深情，他的坐姿明明跟另两位一样，但那被紧身礼服勒出的紧致纤细的线条又有种难以言说的色气。 就像是古时风月场上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他引诱着观众，姿态被迫压得很低，可看的人在被诱惑的同时，也感觉到他的轻视。 ——图穷匕见，我就知道林导迟早有一天要拍女权电影，名字和定妆照都太讽刺了。 ——最近几年这种影视剧好多，女尊人狂喜。 ——啊啊啊啊真的是梁影帝！当初爆料我还以为是星光团建，呜呜呜老东西你真的忍心一年一部戏！ ——这次的主演全是演技派诶，什么时候播，我必看！ ——哈哈哈哈哈楚清筠的id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笑，知道你有工作室啦别秀啦！ ——林导真的很讲信用，《血月》的三个人竟然都上了，还都是主演！ ——褚英姐姐好帅！迫不及待想看到姐姐把人高马大的梁影帝按在怀里了！ ——小猫好美！我算知道为什么当初林导说角色非他莫属了，怎么会有男人仅仅是穿着西装就让人有扒下来的冲动啊！ ——梦回《演技巅峰》，B组友情粉枯了，好想看小猫再跟邵然合作一次。 ——哈哈哈这几天小猫都要被官媒夸出花了，正主超级努力，一点不用粉丝营造口碑的感觉谁懂！ …… 片场，开机仪式随着导演带领的敬香结束，楚清筠见到了久违的宋旭阳和何月。 他们没有参加剧本围读，拍定妆照时也错开了时间，几个人在B组群里期待了好几天，今天才见面。 “猫哥！” 何月钻到席同给楚清筠打的伞下，兴冲冲道：“我们又能一起拍戏了！” 又跟席同摆摆手。 席同木着脸，挪了挪伞，让她离楚清筠远一点，不情不愿地朝她点了点头。 宋旭阳落后几步，看了看前段时间差点连累楚清筠的席同，也跟着打招呼。 “你最近还好吗？” “很好。” 楚清筠扬眉，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你这是什么表情？” “关心你不行吗？” 对方恼羞成怒：“谁让你从来都不营业，要不是我们直播一直提你，你早被人忘了。” 另一边，何月则摸着下巴，从伞里出来，探究地看着席同。 席同并不理她，专心给楚清筠打着伞。 楚清筠注意到她的动作：“怎么了？” 何月：“我最近看热搜，网上都说他潜伏在你身边的卧底特工……” 这些天，楚清筠和席同救人的热度还在，那些被拐人员的采访录音被曝出，让群众了解骠国园区如何恐怖的同时，也都对当初单独一人被带走的“席先生”更加好奇。 席同跟在楚清筠身边时，常常和背景融为一体，还是第一次如此有存在感。 网友们总结了他身上的不和谐之处，指出他绝对不可能是个普通的“无业游民”，猜了好多个身份，一个比一个离谱。 阴谋论看得多了，这些曾经熟悉他的朋友都开始怀疑记忆是不是出现了偏差。 席同举着伞，正盯着楚清筠发呆，听见她这么说，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什么？” 还是拍综艺时那副呆头呆脑，对楚清筠上瘾的模样。 “好吧。” 何月收回视线：“是我唐突了。” 第78章 穆星 《俯视》和大部分同题材电影类似，讲的是原本生活在现实世界的男主角穿越到女性为第一性别的世界，只是相对于很多说教意味极重或是抹黑某一类人的电影，林导无论是从电影名字，还是选角，定妆照，都明明白白地告诉观众，她就是要拍美人，或者说得具体一点，就是搞男色。 梁影帝的形象比较居中，他身材很附和现代审美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相貌却不凌厉，常被评价为“温润如玉”；宋旭阳顶着头自然卷，脸上带着点婴儿肥，看起来很是可爱；楚清筠更不用说，他精致的五官，那双看谁都多情的眼睛算得上男女通吃，。 换位思考他们的特征，像极了后宫电影中，男主们各有千秋的老婆。 林导为了开门红，将开机仪式的第一场戏设定为男女主的对手戏，正拉着他们嘱咐，除了楚清筠外，其他人的戏份不多，但因为没有其他资源，也想给导演留下好印象，都留在片场观摩学习。 何月啧啧地看着已经进入状态，被褚英挑着下巴，满脸不可置信的梁影帝，啧啧称奇：“褚英姐真的好帅……明明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宋旭阳拍拍她的肩膀：“你的大帅也很流氓。” 何月木着脸自嘲：“谢谢，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是流氓。” 徐芷在一旁偷笑，她是林导这次选中的新人，大概是因为不熟，第一次见面不怎么说话，只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几人聊着聊着，何月突然愣了一下，左右看看：“猫哥呢” 接着，在导演旁边看到紧紧盯着监视器的楚清筠。 前面，影帝和褚英在工作人员的称赞声中一条过，林导指着屏幕：“你发现和刚才彩排的差异了吗？” “角度变了。” 两位主演从道具树那儿走回来，何月他们也从后面走过来一起看。 楚清筠指着梁影帝身后的树干：“脸的方向和刚才差了一点，把更多的镜头给了褚老师。” “是么？”褚英在旁边轻笑，看向梁影帝：“你有这么好心？” 楚清筠抬头：“不是吗？” 林导又将刚刚那一镜头重新播放了一遍。 这是剧本中的男主穆星初遇女主凌霄，男主在原来的世界是经纪公司的一个小高层，如今却成为一个还在失业边缘的大码模特，女主在现实世界是他的前同事兼前女友，分手后她就离职了。在公司举办的会所团建中意外进入新世界后，他被这个奇怪的世界吓到了，在会所的走廊失魂落魄地游荡。 女主出门抽烟，恰好遇到了这位在她的世界显得过于强壮，却漂亮得很的“小东西”。 凌霄是穆星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熟人，他像是见到亲人，一把抱住叼着烟的女主，却被女主当成了想要上位投怀送抱的小艺人，捏住下巴，按到墙上调戏。 刚刚拍摄的，就是从男主抱住女主到被吓到，又推开女主的镜头。 所有演员跟着楚清筠又仔细看了一遍，何月朝宋旭阳挑了挑眉，无声地问道：“你看出来了吗？” 宋旭阳摇了摇头。 等放完这遍，楚清筠歪了歪头：“……穆星看到凌霄时，还在他所认为强势的一方，所以多数是正面镜头，但在发现凌霄并非他认识的那个人，力气甚至还比他大时，他的镜头就以侧脸为主了，把更多的正面镜头留给了褚英姐……是为了展现权力和优势的更迭？” 身后几个人听后恍然大悟，何月等人越想越觉得有理，在一旁不住点头。 林导挑眉似笑非笑地朝男女主两人看过去。 梁影帝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有道理。” 褚英低笑：“小楚你上学的时候语文分数很高吧？” 简直像给简单的文章做阅读理解。 楚清筠：？ 何月等人：？ 不出意外的话，他又猜错了。 青年从站上荧幕起，听到的一直都是称赞的声音，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滑铁卢，他捏了捏手指，不甘心地又看了一遍，最终失落地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 梁影帝首先不忍心欺负小孩，直接占据了林导的位置，倒带回去，指给楚清筠看：“是走位，第一次我们主要是在找镜头，所以情绪爆发的所有画面，都是对着镜头轮番展示。” 林导点头：“是这个意思，你们之前即时表演，需要固定角度，但正式影视拍摄时，切忌像话剧那样永远将正面对着镜头，会损失真实感，如果需要表情特写，我们一般都是采用双机位和补拍的方式。” 她又重新放了一遍，众人这才注意两人撕扯挣扎时的脚步，确实比彩排那遍合理流畅。 楚清筠等人出道时参加的节目就是即时的表演，很锻炼人，但同时也会被固定彩排好的镜头局限，楚清筠的确会在意镜头的位置……不，不如说，他每时每刻都在向镜头展示，只是当演技足够时，他能表演最耀眼的一个，也能表演存在感的一个。 他思索半晌，随后点了点头。 “谢谢老师，我明白了。” 见楚清筠听进去了，梁影帝和诸英都有些惊讶，楚清筠营造的人设太过深入人心，圈里人无论看没看过他的节目，都知道他甚至敢在节目上敢和江导顶嘴，何况他的演技是真的不错，林导提出的问题并不算大，很多观众都看不出来。 当对劝服一个人并不抱太大希望时，对方突然的接受就显得很是难得。 诸英的眸中闪过欣赏，对梁影帝道：“这孩子真听话。” 梁影帝想起围读那天青年对他的冷嘲热讽，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林导能看出楚清筠对镜头的在意，自然也对他更了解一点，倒是不太惊讶，拍了拍他的肩膀，找道：“不过你的解读也很有道理，以后大家伙有人问就这么说。小楚准备一下，下一镜有你，争取也来个开门红。” 楚清筠：“好。” 他饰演的叶清河是反世界的男顶流，跟男主在同一公司。 林导喊action，梁影帝和褚英摆回刚刚的姿势，摄像大哥扛着摄像头离得极进，怼着两人拍摄，却不影响他们的状态。 穆星对前女友在这个世界的模样完全不能接受，却因为这个世界女人对男人力量的绝对压制，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惹恼了凌霄。 “你自己来投怀送抱，怎么，突然又后悔了？” 她捏住穆星下巴的手松开，捏了捏穆星的脸蛋：“你是星光的艺人吧，想要什么？机会？脸长得不错……但是你这个身材只能做谐星。” “我身材他妈怎么了！” 穆星被创得不轻，吼完之后发现自己找错重点，连忙改口：“不是……你也太自恋了！我认错人不行吗！” 凌霄邪魅一笑，挑了挑眉：“在这个地方认错人？” “你是什么老板……” “凌总。” 一个如玉器碰撞的好听男声打断了他的辱骂，楚清筠穿着半透视的高领衬衫和超短的短裤，脸上戴着墨镜，似笑非笑地出现在凌霄身后。 楚清筠的这段出场没NG，但林导喊卡，对着他拍了好几镜特写，正面的摄像头从他细白的脖颈一寸寸向下滑，一直滑到纤细紧致的腰线，下面的镜头沿着笔直修长，皮肤细腻的脚踝直攀上挺翘的臀部，而身后的摄像头紧贴着皮肤，透过轻纱，细细地记录下因为太瘦而突出的蝴蝶骨。 布料随着会所的灯光，泛着波光粼粼涟漪，让它真的像嵌在上面的蝴蝶翅膀，随动作扇动。 整个片场此时都有些安静，除了专业的摄像和有家有室的梁影帝，其他人都被这视觉冲击激红了脸。 大家知道林导会拍一些带有尺度的画面，却没想到，才第一天就这么刺激。 似乎是故意的，拍摄楚清筠时，无论是角度还是镜头移动的速度，都像是什么仿若实质的东西舔舐这他的身体，带着亵渎的意味，惹人脸红心跳，恨不得化身老学究喊一句伤风败俗，可随后又想起，人家其实并没有拍什么过分的画面，分明影视剧里，男人光着上身的画面很是常见，可大家还是对这中明明穿了很多，只有些若隐若现的画面移不开眼睛。 几个镜头的中间，楚清筠微微蹙眉，隔着镜头跟林导开玩笑：“我感觉被您的摄像头骚扰了。” 明明只是拍摄，却给被拍摄的人深深的被凝视的感觉。 场外跟着导演一起看监视器的几人咽了咽口水，不敢抬头跟他对视。 旁边跟他搭戏的褚英毫无诚意地安慰：“镜头已经很克制了，至少没有盯着你的xing/器官。” 很多影视剧中，拍摄男人都是正常镜头，可一转到女演员身上，必要在长腿和细腰上过一圈，然后长时间将重点停留在胸口部分，很多大制作名导演都不能免俗。 相比之下，林导的镜头诱人有之，但更多的是美的冲击，妖而不俗。 林导又重看了一遍特写回放后，拍摄违继续。 凌霄被烫了一样猛地收回手，回头看他。 “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在哪拿吃的。” 左右无人，漂亮的青年软软地靠在走廊的另一面墙上，抬起墨镜，上下打量了一下穆星，再看凌霄时，声音带着戏谑：“差一秒就要饿死了？来这儿找牢饭。” 按照剧情的设定，女主是被楚清筠的角色驱使出门找人做炒饭。 穆星在原世界最讨厌这样柔弱漂亮的男孩，路上见到都要在心里骂一声娘炮，此刻却无比感谢他的出现。 凌霄嗤笑一声，直接将穆星抛在脑后，左手轻轻搭在楚清筠的腰上，在穆星瞪大的眼睛下，隔着透明的纱制布料摩挲。 “吃醋了？” “凌总醉了，都出现幻觉了，陈总找你，我出来帮他叫你。” 青年嘴角勾起妖冶的微笑，扯开女人的手，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抵在她肩上，勾引般轻轻推动，而对方被他含情的双眸吸引，宽容地一步步向后退。 宛若四两拨千金，青年将穆星怎样挣扎都无法挣脱女人轻易推开，微微侧目看他，媚眼如丝：“哥哥，还不走吗？” 摄像头就在梁影帝的侧后方，楚清筠听进去导演的话，不再刻意向镜头展示，而是将梁影帝当成真正的“摄像头”，场外，盯着监视器的几位演员全都紧紧盯着屏幕上的青年，惊艳的同时，心中满是遗憾，恨不得去埋怨说什么“不要对着镜头展示”的林导。 这样漂亮魅惑，仿佛勾引人一般的视线，怎么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场内，梁影帝倒是专业得很，穆青是个直男，他的心中此刻只有恐惧，目瞪口呆看着自己变得“魁梧”的前女友跟一个刚刚救过他的“娘炮”调情半晌，终于反应过来，扶着墙站稳后，落荒而逃。 正对着他的摄像头随着他向前的脚步，跌跌撞撞地往后退，模糊的背景中，青年将女人推到墙上，转身离开，而男主在这个方向，也逃出了让他无比恐惧的会所。 只是，在面带希冀与兴奋地推开门后，穆星表情一顿，随后露出了更大的惊恐。 第79章 吓晕 穆星本就在一个脏乱的圈子，在会所时还能骗骗自己，当成是这群人犯病，但离开会所，看到街上一个个穿着紧身短裤，依偎在女人怀里的男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颠倒的世界。 街上的场景需要群演配合，所以留到后面拍，导演在梁影帝开门的瞬间喊了“卡”，随即，在众人期盼的视线中宣布：“这条过了。” 场内再次响起鼓掌声。 席同站在场边，胳膊上搭着楚清筠的外套，也跟着鼓起掌来。 楚清筠不知有没有看到他激动的模样，远远地朝这边看了几秒，转身向导演走去。 男人对着他的身影发了会儿呆，然后才放下手，低头摆弄手机。 韩淼已经在楚清筠旁边跟了很长时间，再见到这一幕，还是感叹于席同的恋爱脑，相比于爱人，他更像是一个狂热的粉丝。 “席哥，你在这儿先看一会儿，我去周围转转。” 她压低声音：“我去打听一下有没有艺人打算今天送大家礼物，正好天有点凉，没有的话我去买奶茶。” 楚清筠是新人，席同也没有做过助理，在剧组的事情都由她来负责，之前在骠国，她人生地不熟，只能听剧组安排，但回到国内，就到她发挥的时候了。 席同闻言抬头：“好，你有钱吗，我给你转点。” “没事，不用。” 韩淼心中百感交集，同是助理，有的人因为和老板是一对，就能实现财务自由。 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些好笑，和工作人员谈恋爱的她见过不少，先结婚，又把人当作助理带在身边的倒是第一个，这样看，哪怕楚清筠没有回以席同相应的态度，在圈子里也算是一股清流了。 她笑了笑：“我回头去找工作室报销就好，我在WD的时候，跟褚老师的助理见过面，可能要跟她打个招呼，没那么快回来，有事你叫我。” 席同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刚要离开的韩淼。 “等一下……你认识她的助理，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褚老师的感情状况。” “啊？” 韩淼愣了愣，半天没反应过来，席同要褚英的感情状况干什么？他不是有丈夫了吗？ 席同不自然地左右看看，低声解释：“她现在不知道我们的事，看起来对小筠也有些好感。” 韩淼恍然大悟。 “啊……” 吃醋了。 她促狭地笑了笑：“我尽量，老板娘放心。” 席同并没有因为被调侃而生气，美美地收下了这个称呼，心情很好地给她打了远超全剧组人奶茶价格的钱：“奶茶你照常报销，这个就当是老板给的奖金。” 韩淼收下“改口费”，什么不平都没有了，乐呵呵地去跟褚英助理搭话。 场内导演处，林导将刚刚的画面又重看了一遍，欣赏地看了一眼楚清筠：“是我想多了，还以为你习惯了话剧模式的表演，面对镜头会不习惯，没想到最后表现得这么好。” “在骠国的时候我在《发财》剧组客串过两个角色，当时NG了几次，纠正了一些问题。” 其他新人听着他的谦虚，差点以为他在凡尔赛，尤其是拍过戏的，对他们来说，不NG才奇怪，结果这人第一次拍摄“NG几次”，竟然还是这个遗憾的语气！ 宋旭阳偷偷弹了一下他绾着的黑色长发。 楚清筠现在可以说是头发最长的男星了，林导原本是想让他剪短一点，但决定前，总是想起剧本围读那晚，他散落头发时的惊艳，事后问了几个女演员，他们一致觉得楚清筠的现在的发长很合适，便没有让他剪掉。 楚清筠感觉到头发被碰了，趁着导演跟另外两位主演交流，猛地回头。 何月偷笑，对着他指了指宋旭阳。 楚清筠伸出手，对方跟他僵持了一会儿，无奈地把头低下，被他结结实实的弹了一个脑瓜崩。 何月和女二低着头忍笑，宋旭阳捂着脑门，半晌才意识到，他弹的是头发，可楚清筠弹的是人！他咬牙切齿，无声地找楚清筠要说法，当事人却转了回去，掺和进林导和另外两位主演的讨论。 宋旭阳：…… “哈哈哈哈，” 何月强忍着往外走了几步，回到她的小凳子，痛快地笑了个够：“你明知道打不过，怎么还敢主动惹他。” “我那是让着他。” 宋旭阳憋着气，半晌，自己破功，先忍不住笑了：“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看他比较好欺负。”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何月想起了两人在网上被津津乐道的“五香瓜子”事件，忍不住又笑了：“什么小学生暗恋发言，小心席同捶你。” 宋旭阳听到这个名字，嘴角的笑立即消失。 楚清筠的这个朋友精神看起来一直不怎么正常，似乎对楚清筠之外的人都没什么兴趣，虽然不至于不尊重，但他潜意识中总是觉得这人对他抱有敌意。 他忍不住朝楚清筠的椅子看过去，发现席同正认真地玩手机，没像之前那样对楚清筠紧盯不舍，哼哼了一声，没注意何月幸灾乐祸的表情：“我怕什么，我认识小六更早，就算真对他有什么心思，也是我占优势。” 身后响起楚清筠的声音：“我拒绝。” 宋旭阳被吓了一跳，见楚清筠走过来落座，又反应过来，气哄哄道：“你不是和导演聊天吗？过来干什么，不怕我打回去？” 楚清筠指了指远处搬盒饭的工作人员：“吃饭了。” 宋旭阳的注意力被转移，他看了看时间表：“你晚上还有戏吗？” “有一场，我跟何月的。” 何月点头：“会所的场景，我又要演猥琐男了。” 楚清筠的角色叶清河是顶流“艳星”，虽说是戏份第三的角色，但在电影的前半段，他的出场都是在男主或女主或路人……所有人的电视里，如果说穆星是对抗反世界，完全无法接受被凝视的角色，那么叶清河就是这个世界被凝视的典型，他“性感”的照片挂在大街小巷，他露肉的剧，AI换脸的片子出现在不同的播放器，关于他的各种真假绯闻以及黄谣传得全网都是。 何月扮演的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二代，是他的绯闻女友之一。 和流言不同的是，他不是女友，而是一个无耻的“金主”，在叶清河刚出道时，凭着权势逼迫毫无背景的叶清河就范。 晚上的戏在电影中期，男主穆星在反世界处处碰壁，折腾一番后，还是和女主恋爱了，借着女主的资源和人脉，他的事业有所好转，开始跟着女主参加各种各样的饭局，在当初穿越的会所看到了被金主随意欺负的叶清河。 他如第一天那样帮叶清河解了围，然后鄙夷地痛斥对方没有骨气，自甘堕落。 宋旭阳看过剧本，很快想了起来，道：“这时候穆星已经被反世界影响了不少吧，梁影帝一天拍两种状态，真的很厉害。” “梁影帝很厉害，但是我有点讨厌穆星。” 何月翻着剧本，摇了摇头：“人家叶清河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他因为不符合坏人审美逃过一劫，就高高在上地指责别人，最后叶清河……反正他的责任最大。” 剧本中，男女主的恋情没维持多久，穆星就发现自己被女主骗了，就像在现实世界里他当初做的那样，出轨，欺骗，诬陷。 现实世界里，他美其名曰为了和她结婚攒彩礼，抢走了凌霄的业绩升职；而在反世界，凌霄把他敞开心扉坦白的，关于现实世界的一切，背地里称呼为“打拳打疯了”，讲给其他情人当乐子听，叶清河也是其中之一。 分手后，凌霄恼羞成怒，给了穆星两个选择，要么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给她做情人，要么被公司雪藏，还要赔偿恋爱期间她的花费。 走投无路下，男主被一个男权组织帮助，他们提供了法律援助，甚至帮他还了钱，唯一的报酬就是和组织的资助人见一面，等见面后，他才发现，资助人就是他之前万分瞧不上的叶清河。 何月心烦地把剧本往旁边一放，见附近只有他们三个，摇了摇头：“简直就是在给现实照镜子，到时候肯定有对号入座的，电影拍完我们几个怕是都要挨骂。” “咱们在节目里挨骂还少么，” 宋旭阳笑道：“你还没习惯啊？” 楚清筠挑眉：“你们？” 宋旭阳：“你在骠国不知道，前段时间《演技巅峰》出了剪辑版，应该是有人带节奏，B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因为各种离谱的原因挨过骂，给A组洗白，然后我们就学你当初直播澄清，直播连麦，跟着直播观众一边聊一边讲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 何月补充：“其实还挺有用的，虽然有些人不愿相信，但关注的一些观众都没有被误导，而且除了你和邵然，大家暂时都没有什么戏拍，开直播还能在粉丝那儿刷一下存在感……猫哥，反正你也回国了，有时间跟我们一起直播呗。” 楚清筠想了想，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拒绝：“看时间吧，我跟经纪人说一下。” 几人正聊着，韩淼带着几个装着奶茶的大箱子回来了，以楚清筠的名义给工作人员发了下去，其中林导和几位演员的都是特意按照口味挑选，大家路过楚清筠时，都会说一句谢谢，场务发饭盒时，还特意给了楚清筠一盒肉多的。 楚清筠有自己的房车，他走进时，席同面前已经准备好了几个明显不是来自剧组的饭盒。 “宿主，我给你要了饭。” 他接过楚清筠手里的盒饭放在自己面前，然后把给楚清筠准备的饭菜摆好。 楚清筠接过筷子：“韩淼呢？” “她遇到朋友，跟她们一起吃去了。” 楚清筠还要问，席同先一步回答道：“我要给她钱，她说回工作室报销。” 青年点了点头：“嗯。” 席同托着脸，笑眯眯地看着楚清筠动筷。 一时间，房车内安安静静，只有些许碗筷碰撞的声音。 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两人都已经习惯，楚清筠很少在意席同吃不吃饭，吃多少，但这次不知怎么，他吃了一半，突然问道：“你不吃？” 席同摇了摇头：“我还不饿，您先吃吧。” “一会儿要开拍，你没有时间吃。” 楚清筠放下筷子：“你的身体既然是人类的，也该需要吃饭吧，从来不在我面前……是为了维持人设？” “哈？人，人设？” 对方显然没明白审议意思，转瞬又意识到楚清筠的意思，连连摆手：“当然不是，我吃东西的，就是，就是……” 男人的脸颊突然红了，双手捂着脸，小声回答：“我就是觉得您吃饭的时候太可爱了，我低头吃饭的话会错过。” 咔哒一声，韩淼打开房车的门，恰好听到这句话，二话没说，立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退了出去。 楚清筠已经习惯了男人时不时的表白，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重新低头：“随你。” 席同不敢再乱叫宿主，重新叫回老板：“您现在怎么不嫌弃我了……以前我说这些话您都会说我两句的。” 楚清筠抬头，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有病？” “嘿嘿。” 席同舒服了，立刻接了个烂梗：“我有见不到您就活不下去的病。” 见楚清筠无语，他好心情地自言自语：“土味情话在我们的位面已经过时啦，但在这里才刚刚兴起，宿主我知道好多好玩的梗，您感不感兴趣，我会说很多。” 楚清筠低头喝了一口粥，并不回答。 席同不知想到哪里，又换了个话题：“这几天您又有接到周家的电话吗？最近他们总是有人联系我说要跟您见面，您要小心一点，周氏资金链出了点问题，烂尾楼的事也闹大了，我怕他们把您抓走强行联姻。” 他说完之后想了想，又道：“不对，我一直跟着您，应该是我小心一点保护您。” 这件事终于吸引了楚清筠的注意：“周氏出问题了？” “嗯。” 席同呲牙笑笑：“这叫恶人有恶报。” “不是你做的？” 男人笑容一顿，声音放低了一点：“也不能说完全不是……但是做生意嘛，想要发展多少还是会挤占同行的生存空间，您放心，我做的事全都合法合规，挑不出任何毛病。” 楚清筠扬眉：“你做的什么生意？” “都是原身家的产业，珠宝，服装之类的……不过我资助了一个公益性质的律所，为一些民事诉讼提供法律援助。” 恰好附近城市中，影响最大的就是一些烂尾楼诉讼，业主呗骗得身无分文，也很难维权，律所在各地法院提交了不少群体及个人诉讼，引起了大量关注，很多在综艺里被周池气到过的人得知这些烂尾楼的开发商是周家，连连声讨，以至于刚刚降下去一点热度，抵制周氏旗下企业的风气再一次席卷网络。 席同每天跟着自己到处走，竟然还有时间做这些事。 楚清筠笑了笑，突然道：“他们的问题应该不大，周池还有钱投资电影。” “这个没有办法，您已经跟他们撕破脸，股票一直飘绿，这个时候，无论是支持周池还是切割都会受到影响，我猜他们大概是想先拉您下水，然后给周池洗白，多少能挽回一点，毕竟现在周池还有不少粉丝，宣传到位，还是能给股东造成一片繁荣的假象……不过您放心，股东我已经在接触了，如果顺利，过段时间周氏就要改名了。” 这话说得……实在不像是好人。 如果不看以前发生的事，只听他们的对话，估计会以为这两人才是反派。 楚清筠夹起剩下的包子，在席同受宠若惊的眼神中塞进了对方嘴里：“辛苦了。” 席同含着包子，半天没舍得嚼，含含糊糊地抱怨：“宿主，您吓我一跳……” 嘴角却差点要飞到耳根。 楚清筠起身，在下车前拍拍他的头：“以后跟我说话不用加敬语，好朋友。” 男人欢天喜地地答了一声“哎！” 楚清筠下车后，还能透着窗户看到他兴奋地满车乱走。 * 工作室的人逐渐发现，席同不对楚清筠称呼“您”了，韩淼以为是席同因为吃醋开窍撒娇，终于得到了爱人的宠爱，偷偷恭喜他，席同全盘接受，吹着枕边风，让楚清筠给她涨了工资。 综艺的朋友们在开机仪式上就觉得两人的关系似乎更近了，楚清筠以前是很信任席同，他们的相处也很有趣，但让很多人诟病的是楚清筠对席同多是无视，两相对比显得席同有些讨好人格。 去了一趟骠国后，他们便发现楚清筠对待席同温和了很多，有时还会互相开开玩笑，用宋旭阳的话来说就是，恰好一个坏一个欠，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越来越有莫逆之交的意味。 《演技巅峰》的B组选手连麦直播间，宋旭阳正跟观众和B组朋友们抱怨这件事：“我最好朋友的地位不保。” “你得了吧。” 柏维嘲笑：“人家本来关系就最好，在节目里也总是摘麦克说悄悄话，没有席同，你前面还有何月邵然。” “嘶。” 宋旭阳的自然卷差点要炸起来：“你是不是找打！小心我顺着网线过去找你！” 陈小迪默默开口：“为什么举例子不说我……” 观众被逗得大笑。 ——今天又好几个人没来，想看全员全员合体！ ——那个男人虽然人不在场，但还是能掀起不少腥风血雨。 ——呜呜呜又是没有小猫消息的一天，论我在队友的直播间捡垃圾 ——猫爪还捡垃圾呢？你看他们哪次直播不提楚清筠的。 ——哈哈哈哈这时我就要提一个会引起某些人不快的词了，相比某个商务全无，在队友那儿全都不可说的人，小猫算得上团宠了吧！ ——磕然清的枯了，早知道入小助理的坑了，他们连去骠国都在一起，但是从来没听到小猫和邵然见面。 ——这个很正常吧，就他们俩有戏拍。 …… 宋旭阳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弹幕，冷哼一声：“说什么呢，我也有戏拍好吗！何况谁说他们见不了面。” 其他几人听了，瞬间眼睛一亮，陈小迪差点把麦克打翻，惊喜道：“是楚哥有空了吗？怪不得你要我去叫然哥！” 宋旭阳得意地笑着：“那当然，我让他来，他能不来？柏维，知道该把我放在第几了吧。” 正聊着，邵然开了直播连接，作为鲜少出现在直播间的人，引起一片弹幕。 他应该听到了他们之前的聊天，问道：“小猫今天要上？稀客啊。” “乱叫什么？” 一个声音先画面而至，何月的直播间开了，众人疑惑时，楚清筠的脸出现在里面。 他跟何月在同一个地方！ 这是在《演技巅峰》结束后，不算新闻和宣传海报，楚清筠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 沉寂了一段时间，让路人都以为消失的热度重启复活，几人的弹幕立即翻了几倍，观众们一传十，十传百，纷纷进入直播间，有的人发现何月的直播间太卡了，又连忙挤进其他人的直播间。 镜头中，何月穿着衬衫西裤，一副强势的老板模样，楚清筠穿着正常的外套，却能从衣服的缝隙中看到半透的衬衫，长发梳头成了一个高马尾，脸侧垂下两缕柔软的刘海，将他白皙的脸颊衬托得宛若发光。 他不满地看着屏幕：“说什么稀客，你前几天不是还在跟我发消息？” 观众：！！！ ——还是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哈哈哈是谁说小猫这短时间是去修身养性了。 ——好家伙！高马尾！ ——啊啊啊啊啊美女你谁？高马尾也太漂亮太犯规了！这不会是真的头发吧！ ——小猫和月月是在片场吗？怎么一起出境的。 ——我靠，我开始期待林导的电影了，冲着这颜值也要去！ ——呜呜呜宝宝，好想你啊。 ——所以小猫在骠国到底发生了什么，救了几十个人，一定很惊险吧！ ——可以问问为什么一直不直播吗，大家每天都有提到你，你难道不想他们吗？ ——前面的别太魔怔，没听他们说平时私下会发消息吗？ ——你怎么好意思出来的，不知道池池被你害成什么样了吗！ ——好家伙，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 楚清筠跟朋友们寒暄一番后，被大家提醒快看刷屏的提问，挑着回答了几个。 “是在片场，刚刚结束拍摄，我们想着反正也在一个地方，就不开两个直播间了……是真的头发，角色要求，不能剪……骠国么，我还好，只是发现了园区不对劲，事都是一起去的朋友做的……” 在看到明显属于周池粉丝的那条留言后，他笑了笑：“周池如何，以前跟我没有关系，现在自然也是一样。” 看到他竟然回应起争议话题，何月在镜头外使劲拍了他一下，其他队友们连忙打岔转移话题，观众们则纷纷对那个引战的弹幕开炮，把他刷了下去。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邵然无奈地笑笑：“欢迎回家，大家都很想你。” 这句话引得观众们热泪盈眶。 在一起准备决赛的那十天，可不就是像家人一样，很多观众几乎是24小时守在直播前，也相当于时和他们相处了这么久。 “抱歉。” 楚清筠难得真诚又正经：“前段时间虽然忙，但不能说完全没有时间，主要是状态不太好，事情一解决就来找你们了。” 队友们多少都知道点内幕，观众们以为他是因为骠国的事状态不好，很快接受了这个解释，甚至反过来安慰他。 宋旭阳酸溜溜道：“我怎么感觉你对观众比对我们好多了？” 其他人被逗笑，纷纷跟楚清筠告状：“听说你最近跟席同关系好，他可吃醋了，现在连观众的醋都吃。” 楚清筠挑眉，似是完全不能理解：“吃席同的醋？” “我没有！” 宋旭阳气愤道：“你别听他们造谣！” “我倒觉得吃醋很正常，我也吃醋。” 邵然突然开口，让曾经的直播观众，还有现在剪辑版综艺的观众都提起耳朵，cp粉们在听到这句话时，超话和群里已经像是过年了。 邵然：“当初我们这些人，多少都希望能以后还能一起玩，一起合作，只有你们两个……现在还要加上宋旭阳和何月，只有你们还在一起，其他人吃醋也很正常吧。” cp粉：啊啊啊啊啊！ ——遗忘了的老cp突然攻击我。 ——翻译：我想和你合作，但是你跟小助理走了，我吃醋了。 ——这是爱情吧，是爱情吧！呜呜呜我的cp还没有be！ ——哈哈哈哈看队友们的表情，要被真给子给吓坏了。 …… 楚清筠嗤笑一声，正要讽刺回去。 肩膀上突然搭上了一只大手，在大多数人还没有注意到时，属于男人的另一只手也入境了，温柔地并上楚清筠的外套，轻轻将拉链拉上。 观众：！！！ 邵然：？ 第80章 综艺 在满屏不断闪过的弹幕中，楚清筠咽下刚刚要说的话，似笑非笑地抬眼。 “你故意的。” 镜头外，席同与他对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怕你冷了。” 楚清筠并不领情，将他的手拍开。 然而席同固执地重新伸出手把拉链拉到最上面，又往他怀里塞了一个暖手宝。 ——哈哈哈哈哈笑死，有一种冷叫助理觉得你冷。 ——好家伙，要不是声音没变，我还以为换人了，这竟然是小助理！ ——小助理什么时候开始跟小猫叫“你”了。 ——哇哇哇这是什么顶级修罗场！小助理是在宣示主权吧！是吧是吧！ ——感觉席同和小猫比节目亲密了好多哦，他竟然敢跟小猫答非所问！ ——这就是吃醋的力量！ ——笑死，邵然完败。 ——小猫团宠粉一本满足，这样几男争一男的情节可以摩多摩多。 …… 楚清筠摸了摸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已经热了的暖手宝，蜷起刚刚为了制造效果特意敞开外套，导致冰凉僵硬的手指，嫌弃地瞥他一眼，朝镜头抱怨。 “他现在越来越烦人了。” 场外的男人嘿嘿一声，离开镜头，不知在倒腾什么。 邵然并没有被这幼稚的行为影响，只是笑着对刚刚的弹幕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弹幕不要乱翻译。” 几人聊了一会儿，《演技巅峰》的剪辑版开播，观众里很多都是一路跟着直播的，也留在了直播间中，跟几人一起重看。 节目组就像是知道观众想看什么，首先出镜的，是楚清筠又长又厚，遮住大半张脸的刘海。 是穿书者。 队友们默契地想起楚清筠一个人孤立全节目组的过去，都忍不住动了动眼珠，朝楚清筠的视频方向看。 观众们则更直接，在直播间追问楚清筠为什么转变这么大。 楚清筠装作没看到弹幕，身体微微前倾，仔细观察镜头里的“自己”。 他刚醒来时，为了不露馅，加速看过之前的直播，但关注点都在和周池之间的交流上，如今倒是个好机会仔细观察穿书者。 可惜这人和总是直视任何人眼睛的他不同，双眼藏在厚重的刘海下，背脊微躬，整个人透着颓丧的气氛。 镜头里，周池那张还没有被他逼到经常露出阴狠表情的脸挂着明媚的笑容，在看到他这副摸样时眼睛一亮，乐呵呵地迎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喊哥哥。 一片片的弹幕刷过，讽刺周池能装，虚伪。 画面中，穿书者一言不发，将胳膊向上抬起抽出，低声警告：“离我远点。” 其他选手见他对周池这样，纷纷出言抱不平，其中有语气温和、好言相劝的邵然，义愤填膺的柏维，还有其他在后采中吐槽他看起来不好相处的其他队友。 而穿书者被这样围攻，仍屹立不动，在大家轮番劝了一遍后，他动了动脖子，冷笑一声，把那些多管闲事的选手气得倒仰。 然后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开，后背有一瞬间的挺直，又故意一般弯下来。 楚清筠：…… 不是说穿书者先善良后阴沉，为什么他在这个画面中看到了他的快乐？ 这些人中不乏几位b组队友，连麦中的几人都有些尴尬，观众们则哈哈大笑。 “咳咳。” 何月在看到自己的后采被节目组剪到这里后，不好意思地戳戳楚清筠的胳膊：“猫哥，不介意吧，那时候咱们也不熟。” 弹幕： ——我发现还是然哥聪明，他那个时候什么都没说，后来也是主动选的楚清筠。 ——哈哈哈宋旭阳笑死我，怎么节目一开始就对着小猫赌气啊！ ——柏维那个时候真的好爱贴周池，现在什么感觉？ 柏维哭丧着脸：“筠哥，我……” “你们说的是事实，有什么可介意的。” 楚清筠没让他说完，看向镜头的目光略带嫌弃：“这个人看起来确实很难相处，还挺坏的。” “你也知道自己坏啊。” 宋旭阳冷哼一声：“我当初就看出来你是故意的了，他们还说你是嫉妒，什么心里不平衡，我看你气人的时候乐得很。” 楚清筠挑眉：“你说他很像我？” 场外突然响起“哗啦”一声，将楚清筠和何月的视线吸引过去，是席同不小心弄翻了正在收拾的杂物。 他紧闭着嘴，不断跟另外两人摆手，接着手忙脚乱地蹲下收拾。 两人回神，楚清筠的视线扫过席同，又落到镜头中靠墙坐着，对其他人不屑一顾的穿书者。 是啊，性格的确很像。 只不过能力太差，不过是个被周池压着打的废物，也许是对占据别人的身体心虚，在镜头前都是这副窝囊样子。 楚清筠：“我觉得不是很像。” 其他人听到他这样说，都忍不住调侃。 “切割是吧。” 宋旭阳笑道：“你承不承认，黑历史也在这儿。” “所以猫哥。” 何月好奇：“你当时为什么那样啊，我都看不见你的脸。” 她感叹地看着楚清筠的脸：“你要是第一天就把头发梳到后面，我当时肯定帮你说话。” 楚清筠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镜头中，他的故事线还在继续。 选手们都觉得他不好相处，不像是来参加比赛的，跟他分在一组的邵然和陈小迪也表示过担心他不配合排练，但事实上，当剧本发下来，所有人都在聚餐交际时，穿书者自己找了个房间反复观看研究《卧底》的录像，看着看着，还会起身，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练习台词。 这一点倒是又和他一样，楚清筠在医院时，也是用一样的方法研究角色。 青年独自练习的时候，刘海偶尔会随着动作掀开，露出泛着流光的双眸，只是他从未望向摄像头，让观看者无法看清他的情绪。 “原来你消失的时候都在练习。” 邵然挑眉：“我们当初确实觉得以你的脾气不会认真对待。” 陈小迪不住点头：“当时楚哥把台词全背下来，我都惊了。” 之前的楚清筠并没有多少观众，也少有人截取搬运，所以很多观众也是第一次了解之前的楚清筠，他们看着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每天独自上课，吃饭，练习，直到——受伤离开。 剪辑版和当时的节目组比，可以说是十分公正客观，并未给周池任何遮掩，甚至把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卫生间的画面剪了进去，而在他们之前，邵然已经在卫生间里。 观众们也得以看到，楚清筠摔倒的始末。 屏幕上，周池可以说是跟着楚清筠进了卫生间，几分钟后，周池首先带着胡亦明离开，而后又过了很久，孤僻的青年才慢慢出来，向与周池相反的方向，脚步踉跄。 卫生间本就偏僻，他的方向也与宿舍相反，所以哪怕他当时的麦克是关闭的，观众们也能从走廊摄像头的收音中听到他咔哒咔哒，缓慢而又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虚弱的喘息，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的一只手紧紧握着另一只，指甲几乎要嵌进去。 楚清筠一眼就看出来，穿书者这是发病了。 紧接着，他走上台阶，摔倒，后脚从卫生间跟出来的邵然见他从楼梯滚下去，连忙跑过去，手忙脚乱地将他打横抱起来。 楚清筠早就猜到这病和周池有关，并不惊讶，而弹幕多少也看出了点端倪，当场就对周池口吐芬芳。 队友们看得揪心，何月抿了抿嘴，朝楚清筠看了一眼，没敢问出来，大家把视线放在唯一的当事人邵然身上，但碍于在直播，不好意思问。 不少吃瓜的观众们却没有这个顾虑，在邵然的直播间不断追问。 邵然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无奈地笑了笑。 “别问我，那个卫生间很大，我离他们很远，当时还在洗手，什么都没有听见，清筠可以作证。” 邵然是出了名的实诚人，还有当事人证明，观众们只能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涌到楚清筠的直播间。 可他只是安静地看着视频，当初楚清筠被送出大厦，直播就停止了，但是节目组的摄像一直跟着录，这段是楚清筠都没有看过的，他昏迷后的事情。 邵然把他抱到节目组的担架，就被带了回去，巧的是，周池的某一个助理就守在外面，他接手了工作人员，摄像头混乱的拍摄中，可以看见他甚至都没有看一眼楚清筠，只一个劲儿地跟工作人员要手机。 此刻的画面有些滑稽，青年脑后的血液渐渐浸染担架，担架在地上，工作人员忙碌的脚在他周围来来回回，画外音响起摄像大哥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声音。 观众被这一幕气得不行。 ——这个助理要手机是什么意思？我还以为他是叫救护车的，结果就是为了抢手机？ ——无语，工作人员到底在干什么！人还躺在那里呢就急着回去申请手机？那可是周池的助理！ ——他以赵义的名义吧，当时他们都是一个经纪人。 ——妈呀！竟然是摄像大哥打的120！感谢摄像大哥救小猫呜呜呜我要被气死了。 ——笑死，后期是不是和导演有仇，这已经实锤了吧，节目组加上导演，根本没有人管他！ ——越看越能理解小猫说的没有退路了，不火在娱乐圈真的一点人权都没有，还有周池在使绊子。 …… “怎么这样……” 何月皱起眉，看起来很是不能接受：“孤立无援原来是这种感觉，你那个时候一定很难过吧。” “不知道。” 楚清筠指着屏幕，笑道：“闭着眼睛呢。” 何月没有理解他的幽默，皱眉道：“我要是在场就好了，怎么也不能……” 下一秒，里面传来了工作人员的声音：“手机在这里。” 何月脱口而出：“别吧。” 那个助理的身份和对待楚清筠的态度本身就让直播间血压拉满，哪怕当事人就在这里，赵义的结局既定，她还是不希望那人如愿。 观众们和何月是差不多的想发，纷纷握紧拳头，紧张地看着屏幕。 “给我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何月小声欢呼出来。 视频里，席同穿着得体的西装，直接越过助理，拿走了手机，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跟着进来，现场紧急止血。 席同几步蹲到楚清筠身边，颤抖着伸出手，似是在描绘着他的五官，却在碰到他鼻尖的前一秒缩了回去，摄像头拍不到他的脸，却见几滴眼泪从他的眼睛直直掉落到楚清筠苍白纤细的脖颈上，再顺着青白血管的纹路下滑。 之前的助理愣了一下，然后不满地拉住席同的胳膊：“你是谁啊？” 席同并没有理他，医生确认可以搬动的时候，将楚清筠打横抱起，轻轻放到医院的担架床上，在医生推动担架床时，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 无论是观众，还是楚清筠，都看惯了他撒娇委屈，或是傻乐的模样，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第一次。 那视线蕴着怒气，像是看死人般，高高在上，冷得要命。 弹幕在短暂停顿后再次爆发。 ——呜呜呜神仙友情，虽然小助理本来就是哭包，但看到他这样也好感动。 ——啊啊啊啊这个眼神！第一次看小助理这么生气！ ——帅哥你谁？？ ——cp粉今晚过年！小猫最难的一个晚上，邵然和小助理轮着抱抱 ——哇哇哇英雄救美！看小猫的表情好像也是第一次看到哈哈哈哈！有没有特别感动！ ——没有，为什么小猫表情不太开心的样子。 ——好心疼啊，虽然知道现在周池要糊了，但还是好恨他。 ——所以那个助理是真的有问题对吗！我好想知道周池抢小猫手机到底要干嘛。 ——快跟我说！谢谢小助理！ …… 楚清筠被弹幕催促着扫了一眼席同。 男人正低着头，不知在跟谁用手机打字交流，大概是感受到楚清筠的视线，似有所感地抬头，朝他呲牙傻笑。 80-90 第81章 蛊惑 装潢华丽的卧室中，淡紫色的纱帐半垂在繁杂的欧式地毯，下面是一张两米宽的真皮大床，青年裸着上身趴在上面，柔软的被子半遮半掩地搭在身上，摄像头沿着他细白的脖颈，紧贴着皮肤，一寸一寸地向下移。 紧跟着，一双纤细的手出现在镜头中，顺着肌肤流畅纤细的线条，向上抚摸。 空气焦灼燥热，摄像师留了满头的汗，耳朵通红，举着摄像头随着那只手一点点移动。 房间里的工作人员很少，除了摄影、打光、收音，就是监视器后的林导。 她认真地盯着画面的每一处细节，没有注意几位直面冲击的工作人员不停咽口水的动作。 “你真漂亮，宝贝。” 女演员暧昧痴迷的声音在镜头外响起。 青年在那双手触碰到肌肤时发出蛊惑人心的轻笑，侧过身，柔软浓密的乌发散落在雪白的肩头，黑白分明，标致漂亮的桃花眼投向摄像头外女人。 他的胸口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却丝毫不显得狰狞，反而让如雕塑般的完美带上了几分人气。 “先生喜欢吗？” “当然喜欢，不，是爱，我爱你。” 镜头随着她的视线和若即若离的亲吻，留下胸口的伤痕，腰部，背部，脚踝处的特写。 “我的金丝雀，我的蝴蝶……” 最后，摄像头渐渐将视角拉远，模糊。 像是许多影视剧那样，画面从两个人身上移开，转而拍摄房间被风吹过，起伏的纱帐。 …… “咔！” 林导坐在角落的监视器：“过了，小楚辛苦了，场务，挂帘子。” 席同早就拿着衣服在旁边准备好，导演一开口，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浴巾裹到楚清筠身上。 由于拍摄需要，他只穿了一条内裤，工作人员将帘子拉开，把床围上给他穿衣服。 席同一反平时叽叽喳喳的吵闹模样，沉默地低着头，半跪在他脚边，秉着呼吸为他套上袜子和鞋。 楚清筠穿完上衣，席同还在抖着手，和鞋带较劲。 “怎么了？” 他伸出手，捏了捏男人红到透明的耳朵。 席同像是被烫到般抖了一下，抬眼看他，眼中泛着湿润的红色：“就，就是，太漂亮了……” 楚清筠挑眉：“你也想摸？” “不不不，不敢。” 男人连忙摇头，吞吞吐吐半天，才开口道：“宿主您真的很漂亮，他们……所有人都看呆了，就是……” “就是什么？” 楚清筠支着下巴，抬脚轻轻踢了踢他：“你这些天一直在看手机，不是对我不感兴趣了？” “当然不是！我是在忙周家的事！” 席同委屈道：“我就是觉得这个尺度对您……对你太不尊重了，看起来也没法过审。” “导演要拍的就是这种不尊重的态度，这段要在反世界电视中播放，审查不会太严格。” 楚清筠拍拍他的脑袋：“快点，导演叫我。” 席同勉强被哄好，不由自主地用头在他手心蹭蹭，加快速度。 半分钟后，楚清筠掀开帘子出来，头发因为比之前长了太多，不再扎成丸子，而是高高束起马尾，一眼就能看出是男人。 工作人员正在整理东西，之前被清场出去的几位演员此刻站在导演身后，直勾勾地看着监视器。 “小楚，来看看。” 林导朝他招手。 楚清筠走过去，先扫视了一圈围观的几人：“林导，这是他们能看的吗？” 何月的脸最红，她把视线投向楚清筠，又看看监视器，仿佛回到了拍摄《血月》时，一看到楚清筠就忍不住心动的阶段，见他这样说，第一反应是后退撇清关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配角们都是这副不成熟的样子，梁影帝今天没有戏份，不在场，另一位主演褚英跟他们形成鲜明对比，淡定很多，但看楚清筠的眼神带着些读不懂的深意。 “放心，我拍的很有分寸。” 林导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几人，对他们欣赏甚至痴迷的表情很是满意，朝楚清筠招了招手：“这段非常好，这就是我想要的感觉，如果你是个女人，说实话，这段表演在现实世界会成为经典。” 褚英饶有兴趣地看着监视器中青年劲瘦的腰线，挑了挑眉：“不用是女人，只要你愿意把这段放出去，就会是新的经典。” “哈哈哈哈这个要问小楚愿不愿意。” 林导给楚清筠回看了一遍刚刚的片段，显然对刚刚拍摄的画面非常满意：“如果你愿意，我想办法剪一点进宣传片。” 楚清筠看完一遍，顿时明白林导为什么被捧为最会拍美人的导演。 镜头移动，角度和灯光的配合让拍摄的画面显得极为暧昧奢靡，如果说刚刚楚清筠刚刚是蛊惑人心的妖精，那他没有一丝重要部位暴露的拍摄就让它的效果变成令人痴迷疯狂的恶魔或神祗。 明明是用来讽刺现实世界对女性身份及身体的凝视，被林导拍得无比唯美诱人，令人心动。 褚英说得没错，仅仅这一段的画面，就足够成为他的代表作之一。 楚清筠眸光流转，微微一笑：“当然愿意，如果您同意，全放出去都行。” “你不怕影响你戏路？” 林导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显然是经历过这种事：“我不保证观众会不会因为这个角色对你留下固定印象。” “不会的。” 楚清筠扬了扬眉：“我不会在其他角色身上留下叶清河的影子，您说过，他是特殊的。” “不错，你有这个底气，我当然不希望这个镜头埋没。” 林导给了个似是而非的承诺，继续沉浸在刚刚拍摄的画面中。 走出摄影棚，刚才搭戏的女演员叫住了他。 女生模特出身，是个比他还新的新人，她脸颊绯红，见他出来，慌乱地鞠躬：“楚老师辛苦，今天得罪了。” 楚清筠也回礼：“没事，你也辛苦了，漱口了吗？” 她的动作本来只是抚摸，但林导临时决定变为轻吻，让女演员吻上他的脚踝。 最后的画面极尽暧昧，充满了亵渎与淫溺感，导演是满意了，却让两位并不熟悉的演员尴尬得要命。 对方忙不迭道：“漱过了，我那个，导演说我今天就杀青了，我想着来跟你道个别。” 楚清筠面色如常，丝毫不见别扭和尴尬，朝她点头：“杀青快乐，我也给你准备了红包，微信发给你了，看到了吗？” “我收到了！” 对方眼睛亮了亮，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你，楚老师，这次跟您合作，学到了很多，希望以后还有和您合作的机会。” 楚清筠：“大家都是新人，你别这么客气。” 两人客套了几句，女演员才不舍地离开。 席同一直在后面安静地听着，见她走远了，像个幽灵一样满满靠近楚清筠：“宿主，她好像喜欢你。” “是么。” 楚清筠垂眸，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动心的不是我，是角色。” 叶清河这个角色，在电影前期的设定，也就是主角的眼中，是“媚女”的，自然就要放低姿态，最近的戏份虽然只出现在电影里的电视中，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勾引”。 他长得漂亮，对手上头也是正常。 “我觉得不是角色，是你。” 席同整个人都透着幽怨：“不在戏里的时候，她也总是看着你，还有……反正，他们都不安好心。” “我怎么觉得……” 楚清筠侧目：“你也没少看我。” 一句话把还要说其他演员坏话的席同堵了回去，半晌，男人才哼唧着小声反驳：“我不一样，我又不是人类，我对宿主的爱是纯洁的。” 席同还在等着楚清筠像平时那般给他个意味不明的注视或是怼回去，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手机办公，楚清筠已经见怪不怪，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席同处理完手边的事，才急匆匆小跑着跟上。 房车里，韩淼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见两人一前一后回去，把打好的果汁递给楚清筠：“老板，辛苦了，按照拍摄进度，咱们下次的戏份在一个月之后，可以好好歇歇了。” “嗯。” 楚清筠接过果汁，坐下闻了闻，发现是他喜欢喝的味道后，小小地抿了一口：“还没受到《往来有古今》的消息吗？我听说它已经开拍了。” 韩淼停下收拾的动作，抬头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苏姐没跟我说，《往来有古今》是单元剧，都是边拍边播的，网上曝出的主角有不少大腕，您可能要排得往后一点。” 楚清筠蹙眉：“我前段时间联系过导演，他说让他我等，但现在还不知道演什么角色，这正常吗？” 韩淼原本只想着回答问题，听楚清筠这样说，才意识到自家老板不过是一个初次拍戏，并不了解圈子的新人，连忙重视起来。 “按理说不应该，您是首先定下的主角，按理说可以选择角色的……我现在就跟苏姐说。” 司机开动车子，韩淼打电话，席同坐在一旁，还在不停地摆弄着手机，打字的手在屏幕上劈里啪啦点击，速度比前段时间快了不少。 他每天凌晨不到就跟着剧组跑，只靠着手机联系还能把周氏压得喘不上气，的确厉害得像个人工智能。 楚清筠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这样不累吗？” 男人愣了一下，抬起头，脸上满是被关心了的兴奋，表决心一样：“不累！只要跟在你身边，就一点不觉得累。” 青年听了这话，并没有多感动，仅露出“果然如此”的目光，不满地在男人身上转悠一圈，便移向窗外。 他怀疑过系统好几次，对方也自证了好几次，达成如今这样完全信任又平和的关系并不容易，但有些事，冥冥之中像是被潜意识或第六感支配，他还是不想让系统知道。 两人各怀心思的沉默突然被韩淼打断。 “哥，苏姐找你，出事了。” 第82章 矛盾 楚清筠接过电话，安静地听苏禾说完，又一言不发地放下手机。 两个助理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只敢小心翼翼地追问。 “苏姐说《往来有古今》那边没决定好角色，导演需要我去试镜，直接去机场，我们先回去，席同留在这里收拾东西跟上。” 这只能说是普通的工作调动，韩淼应声，起身去通知司机。 “还有……” “周池复出了，他会演那部双顶流。” 因为《俯视》绝对的热度压制，双顶流早就成了满是讽刺意味的称呼，但如果主演是周池，以他的粉丝被全网打压而被虐出死心塌地和几乎被圈内圈外所有人抵制的热度，倒还称得上一句顶流。 如果说之前周家投资电影与《俯视》打擂是暗中较劲，那么将原本不在计划里的周池推上去，就说明那边已经原谅了拉低股价的周池，甚至要重新将他推上战场。 原本腹背受敌的周家，怎么突然有了闲心管这些事。 青年将意味不明的视线移到席同身上。 “这……怎么可能。” 席同愣住，立刻打开手机，低头翻看：“周家分明都要……” 话还没说完，他便停了下来，网上刚刚发布的新闻上，“霍氏参股周氏百分之十，有意向产地产业发展 ”的标题赫然在目。 霍氏在国内体量不小，虽然WD在被霍氏收购后出现过问题，投资集团最不缺的就是钱，有了他们的帮助，周氏要摆平席同给他们造成的麻烦，只是时间问题。 楚清筠打开苏禾发给他的链接，是几分钟前才被营销号发上网，公布消息后，周池被媒体堵在WD门口的采访视频。 他和霍总并肩而行，大概是被冲动的媒体吓到，向后退了一步，霍总绅士地扶住他的肩膀，两人对视的间隙，暗流涌动，表情暧昧。 “周池，现在网上都在抵制你出演电影《凝视深渊》，请问你为什么要一意孤行，是不在乎观众的想法吗？” 周池似乎完全没有被记者冒犯的问题影响到，笑容一如崩人设前那样明媚：“我没有和公司解约，也是亲自试镜得到的角色，为什么不能参演？” 记者追问：“如果没有做错事，那你的代言品牌为什么要和你解约？” 周池应对如常：“代言合作是商业行为，有品牌和我解约，也有新的品牌和我合作。而且我没说过我没错，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庭的完整，为了爸爸妈妈，综艺并不是完全真实的，你们真以为楚清筠像他说得那样一无所有吗？” 明明前几天，周池还因为《演技巅峰》剪辑版中疑似在卫生间对楚清筠进行霸凌而上了热搜挨骂，此话一出，记者们立刻精神起来，连连追问综艺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有的问得更直接：“关于楚清筠，请问你有什么要爆料的吗？” 周池不语，朝镜头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我是最了解他的人，但是……他毕竟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孩子，我还是希望一家人能和平相处，至于我自己，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切。” “时间只会让他做的恶心事被遗忘！” 韩淼翻了翻视频的评论，见只有一小部分网友被对方引导，更多的人都在骂他不要脸，这才松了口气。 她担心地看向楚清筠：“怎么办，老板，他说的是什么，是不是要把你结婚的事公布出去？” 韩淼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周家一直打着把楚清筠送出去的念头，才替他保密结婚的消息，如今资金问题解决，他们放弃楚清筠也是有可能的。 “结婚是小事。” 楚清筠看向还在手机上打字的席同：“只有他现在复出是大事……席同。” 男人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遇到挫折，原本秘密进行的计划仿佛被预判了一般，让他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不停地思索哪里出现了问题，听见楚清筠这样说，脸上直烧得慌。 楚清筠在综艺中长久的铺垫如今有了成果，他的过去，他的性格，他的成就全部无可挑剔，哪怕周池把结婚的消息曝出来，都有躲避联姻的理由挡着，洗白不是容易事，周池复出最大的影响就是破坏楚清筠的心情。 出问题的只有席同，只有他知道自己和楚清筠承诺过什么。 他艰难抬头：“什，什么？” “你不是说……会解决吗？” 席同原本的计划是釜底抽薪，只要让周家倒了，这些人就不会再来烦楚清筠，如今房地产业收缩，霍家堪称扶贫的合作透着诡异，显然不正常。 但席同没有反对，只低下头：“抱歉，我没想到他们……” 楚清筠没等他说完，便将头转向另一边，冷漠地看着窗外，打断道：“算了。” 青年的冷笑满是讽意：“毕竟你的时间都用来陪我了。” 这是在……嫌弃席同无能？ 韩淼在旁边缩着脖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经过骠国救人，她多少能猜出席同的身份不简单，也知道这段时间席同一直摆弄手机是在为楚清筠做什么大事，自家老板这个态度，真的不会惹恼对方吗…… 房车后排，席同手足无措地看了楚清筠一眼又一眼，刚要说话：“老……” 下一秒，一包纸巾直直砸向他的胸口。 打，打起来了。 韩淼被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紧张地望向席同，心里估算着他什么时候爆发，并做好了躲到角落的准备。 可男人似乎真的一点脾气没有，抬手接住了纸巾，也不敢放回原处，在手里捧了半晌，突然抿住嘴唇，低下头。 韩淼以为他哭了，刚要上前替他分担点火力，就见低着头的席同将嘴角翘了起来，一会儿愧疚尴尬，一会儿又摸着被砸到的地方偷笑，沉思半晌，又不解地翻了几下手机，再看向楚清筠时，目光难过又不舍—— 没多一会儿，又看得入迷，盯着楚清筠发呆。 既纠结又有些变态。 韩淼：…… 她突然想起来席同在节目上的人设，是不是精神不好来着？ 楚清筠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再带着冰碴，放缓语速给林导打去电话请假。 苏禾已经给他请过假，不然也不会让他直接回S市，但楚清筠还是亲自打电话道歉，这让林导很是妥帖，回复的声音还带着笑意。 “可以，反正也要到第二阶段了，我看你最近也挺累，多休息几天，我让他们给你排下个月。” “好，谢谢林导。” 韩淼听着楚清筠礼貌回应，暗自咋舌，老板对所有人都绅士有礼，也不像她跟过的其他艺人那样对助理吆五喝六，甚至很照顾，跟《演技巅峰》时期比成熟很多，唯有对席同时才会这样冷漠强横。 一路上，车内气压低得要命，只余轮胎碾压在平整道路上的摩擦声，开到机场时，韩淼看席同在愧疚、愤怒、困惑和兴奋中来回切换，看楚清筠明明发现席同的不对劲还一点反应没有，只觉得自己是车里唯一的正常人。 她把简单收拾出来的行李递给席同，拿出两件厚外套：“老板，S市这几天降温，我看您没带，就让苏姐买了两件邮过来，这是你的，这个是席哥的，我刚才跟苏姐说了，她把我的退了，换成了席哥的票，我这边收拾好东西就回去。” 韩淼是片场助理，而席同是生活助理，按理说收拾衣服这件事应该席同来，但看过两口子闹矛盾，韩淼立刻决定放弃这个机会，屈尊去做生活助理的工作。 果然，收到了席同欣赏的视线。 “谢谢。” 楚清筠的怒火好像只针对席同一个人，对待韩淼态度如常，甚至还笑了笑：“还是你专业，多亏你想着了。” 韩淼尴尬不已，连连摆手谢绝这个夸奖：“不不不，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那个，老板，席哥他这段时间也很认真，电话一个接一个，我看他这几天连饭都吃不上。” 楚清筠点头，却不再搭话，显然不想听这些。 韩淼识相地闭上嘴，目送他们离开。 待楚清筠走远，她和司机一起，默契地长呼出一口气。 “老板平时不怎么说话，生气的时候真吓人啊……” 哪怕家长都少有毫无预兆打孩子的，他竟然二话不说就把东西摔过去了。 司机默默胳膊：“老板平时看着明明脾气挺好的。” 韩淼一言难尽地看着席同寸步不离地跟着的背影，想了想席同甘之如饴，甚至带点兴奋的态度，迟疑道：“可能……是在恃宠而骄？” * 《古今》的问题不似楚清筠说得那样轻松，实际上是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剧组违约给他安排了个颇有争议的太监角色，人设不讨喜就罢了，还不是合约中的单元主角，苏禾不用问楚清筠，也知道他不会同意，这些天一直在联系导演说明情况，废了不少力气，为他争取了重新选择角色的机会，剧组勉强答应，但还是让他先去试镜。 “虽说试镜是秘密进行，但说到底，你现在的情况和其他选手一样了。” 苏禾带着剧本接机，语气中有些生气：“他们明知道你在影视城，还要明天试镜……如果我没猜错，大概是因为周池复出，又说了那样的话，让很多人担心你有问题。他似是而非地什么都不说，比说了还可恶。” “他不说是因为没有可说的。” 楚清筠快速翻着剧本：“周池那边不用担心，试镜的是历史人物，准备时间短一点对我没有影响。” 苏禾满意地笑笑：“太省心了，你是我带过最轻松的一个艺人，等你这边走上正轨，工作室也签几个新人吧。” 楚清筠嗤笑点头：“好，签几个不省心的，免得你没有用武之地。” 苏禾笑道：“那还是算了。” 悬着的心因楚清筠淡然的态度放了下来，她左右看看，突然道：“那个……还有你们俩的关系，我都想好你们曝光之后怎么公关了，如果你们关系恶化，之前的方案就不能用了。” 苏禾看向楚清筠，笑道：“原本我还有点担心你们闹矛盾，看你还能开玩笑，我就放心了。” 第83章 工具 楚清筠从下飞机就没有跟席同说过一句话，苏禾这话可以说是毫无依据。 但与韩淼毫无说服力的安慰比，正好戳中了要害。 在她心里，青年或许会不在乎爱人，但不会毁掉对外的形象，这样说，或许能让他稍微顾及一下席同的心思。 不过她显然想多了，楚清筠直接回过头：“你跟我有矛盾吗？” 席同像个大块的蔫巴茄子，在后面窝了半天，听见楚清筠这样问，摇了摇头：“没有。” 苏禾显然比韩淼淡定许多，并不追问，笑道：“没有就好。” 回家时已是十点钟，楚清筠走上楼梯，视线不经意略过对门，什么表情都没有，低头打开自己家的门，进门后，按了一下门口挂着的乌龟。 “欢迎回家，笨蛋。欢迎回家，笨蛋。” 席同后脚跟进来，跟着他的手看了看乌龟，见楚清筠欲言又止，想了想又咽了回去，不知是不是因为被纸抽砸的那一下，表情落寞，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楚清筠没搭理他，直接进了卧室，随手把门不轻不重地关上。 席同对着门发了会儿呆，拿出在兜里放了好久，连连震动的手机。 “先生。” 助理的声音从电话传来：“事情是周家当家人和霍家的少爷私谈决定的，我们没查到，只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合作，之后WD立刻联系了公关公司，硬抬周池。” “周家当家人？” 席同皱眉：“周立金……他不装了？” 他一直都有些看不起周父，不说在原著中的形象，单是现在，从楚清筠醒来后就一直摆着父亲的架子，高高在上地等着楚清筠“觐见”。 楚清筠只是不搭理他，就够打他的脸了。 “是……我们查到他和楚先生有过一次通话记录，就再没打过电话，好像对我们也有了防备，没在网络联系，因为我们一直没有关注霍家，让他们钻了空子。” 席同一愣，将头转向楚清筠关着的房门。 他这些天跟楚清筠形影不离，竟然不知道楚清筠什么时候接的电话。 没得到席同的回应，助理迟疑了下，继续道：“但是霍家为什么这么做，我们不知道……您说有没有可能是他知道了您的身份，借用楚先生引您入局？这样的话，夺回股权的计划就……” “无所谓。” 席同沉声：“我现在只关心楚清筠，如果周立金彻底放弃扮演好父亲，有眼无珠的人太多，清筠的处境会变难。” 助理安静地听着，并不多说，待席同把事情都安排下去，没过多久，就有人敲门，把买好的菜送到家里。 一小时后，他轻轻敲了敲卧室的门：“老板，吃饭了。” 卧室安静了半晌，才有脚步声传来。 楚清筠开门，席同像是个真正的明星助理，低着头，落后一步跟着他到饭桌，微微弯腰，小心翼翼地从侧面观察着他的表情。 楚清筠拿起筷子，半晌又放回桌上，微微侧目。 “怕我？怎么，觉得我喜怒无常？” 席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立刻站直，哪怕不是他的问题，也把头压得更低，使劲摇头：“宿主本来就应该生气……是我的问题，我觉得太抱歉了，不敢面对你。” 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楚清筠，了解他的强势性格，他的野心，他的睚眦必报。 想到因为自己的失误到让周池大摇大摆出现，给楚清筠添堵…… 楚清筠看到男人握紧拳头，挑了下眉，拖着椅子转动到朝他的方向，等着他的下文。 “我，我在路上想过了。” 席同抬眼偷看楚清筠，步往前挪了几步，在青年脚边单膝跪下。 楚清筠低头，男人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指尖，小幅度地晃晃， “是我太贪心了，又想陪在您身边，又想解决麻烦，让他们钻了空子。” 楚清筠瞳孔微动，靠上椅背，静静地听他说话。 “我未来一段时间可能要留在公司，不能跟着你了，但是……我不太放心你身边只跟着一个人，要不就让马超先跟着你？他虽然是我带来的，可现在只跟您有雇佣关系，他的故事线已经和原著没什么关系了，可以信任。” 席同特意强调马超和他没关系，乍一听有些多余，但两人心照不宣，席同其实是在示弱。 他猜出楚清筠想要让他离远一点，无论是出于怀疑还是对他能力的不满，他都完全接受，并愿意退步，给他留出足够的空间。 两人对视了几秒，楚清筠终于有了点笑模样：“你去吧，工资照发。” 席同得寸进尺地从手指攀上他的整只手，还在保证：“这种错误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你信我。” 青年反把手抽出来，移到头上，又在碰到对方头发的瞬间停滞，落到脸颊上。 席同的瞳孔一点点放大，还不等他笑出来，楚清筠的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另一侧脸上。 男人的脸被一双清瘦白皙的手被不小的力气挤在一起，楚清筠倾身，一点点压低：“席同……” 席同傻瞪着眼睛，磕磕绊绊地回应：“我，我在。” “他们杀了我妈妈。” 楚清筠手上的力气加重，在男人脸颊留下红痕：“这四年里，他们以前怎么对我妈的，怎么对我的，我甚至没有你清楚。” “……” 席同兴奋的目光渐渐沉寂，被同仇敌忾的愤怒取代。 楚清筠回国后再也没提过骠国的事，他竟沉浸在陪着楚清筠的快乐，也把这一切放在脑后了。 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失误，怎么能忘了，怎么能这么不在乎小猫的仇恨。 手间的脸渐渐被眼泪打湿，席同道歉了一晚上，自责终于在这一刻登上了顶峰。 “对不起……对不起，宿主，之前是我想错了，我以后会做好您的工具，不会再给您捣乱了。” 楚清筠听到这话并没有开心，反而将眉头皱得更深。 “你觉得我只需要一个工具？” 席同懵住：“我，我……” “我信了你说的人工智能有感情，你是我的丈夫，说了你喜欢我，所以，席同。” 青年的眼中仿佛沁着冰水，声音却带着暧昧的蛊惑，些微委屈：“你怎么能让他们这样欺负我……” 我怎么能让他们这样欺负你。 男人眼眶渐湿，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眼前这个脆弱难过的人。 对周池等人的恨从未这样浓烈，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他不是神，在面对有着不少渊源的霍家时被算计是很正常的，现在也没有造成什么巨大的损失，但他还是恨自己，恨自己没有早一点来，没有防住周家在楚清筠眼前晃悠。 “不只是让失去周氏这么简单……” 楚清筠塞壬般洗脑着迷途的水手：“我要他们比我痛苦，要他们……偿命。 楚清筠也从没在任何人面前展露出心底真实的恶意，哪怕是妈妈，都有没有看过他这样。 他紧紧地盯着席同的眼睛，毫不掩饰视线中堪称偏执的疯狂。 好漂亮…… 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幻想过无数次的人，活生生站在他的面前，演绎着他最爱的情节。 自己也在他的算计之内吗？ 席同感觉脖子上套了一个无形的绳子，灵魂和被捏住的脸都追随着眼前的人而去，献祭般靠近楚清筠的脸。 楚清筠不动，依旧用那明目张胆带着恶意的双眼俯视他。 呼吸交缠在一起，终究没有更进一步，席同两唇相碰的前一刻停下，咽了下口水，恍惚道：“好，我会的，就算不能在商场上打败他们，我就算同归于尽，也会让他们偿命。” “做不到等着离婚吧。” 一瞬间，青年施加的压力消失，楚清筠松手，从两人几乎重合在一起的气氛中抽身，拖着椅子转身，拿起筷子，轻松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席同的情绪恢复得没有那么快，保持动作，傻乎乎地看了楚清筠半天，这才有心思反复回忆楚清筠刚刚说的话。 越想，眼睛紧随着越亮。 “宿主，您……你说你相信我喜欢你，我，我……” “这个菜有点凉了。” 楚清筠转头看他：“帮我热一下……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席同像是突然上了发条，“砰”地一下窜起来，兴奋地端起盘子：“好嘞！” * 楚清筠要早起赶试镜，起来时席同已经不在家里，白天要穿的衣服整齐放在床头，桌上是做好的早餐，旁边还放着装着日常用品的背包。 楚清筠开门，苏禾一脸苦笑，带着马超站在门口接他。 苏禾靠在门边：“你昨天说没有矛盾。” “没有矛盾。”楚清筠把背包递给她：“他开了个公司，去忙了。” “你这里不够私密，看起来也不是很安全。” 苏禾没问太多，反而挑剔起楚清筠的家：“星云有不少空着的宿舍，要不我给你申请一个？” “……好。” 楚清筠反锁上门，视线从对门扫过：“不过不着急，试镜之后我要休息几天。” 苏禾点头：“林导跟我说了，最少也有半个月休息时间。” 马超的责任是保护楚清筠，听她这么说，欢呼一声：“好欸，又要放假了。” 第84章 试镜 《往来有古今》作为新世界平台的项目，试镜就在大厦进行，时隔几月再回大厦，看着熟悉的场景，楚清筠还有些恍然。 工作人员见到他们后，热情地将他们迎进房间，在场没有其他来试镜的艺人，只有导演、制片人和编剧三人。 苏禾对几位都不陌生，先一步上前打招呼，几人跟苏禾寒暄几句后，再看向楚清筠，都不禁露出惊艳的神色。 圈内少有不化妆还状态这么好，漂亮得全无瑕疵的艺人，一瞬间，导演和编剧都朝制片人看去。 导演是平台的人，编剧是节目组重金请来的历史教授，而制片人来自官方电视台。 楚清筠来之前做过功课，导演在《演技巅峰》决赛那天很欣赏他，之前的决定不是他做的，而是制片人的意思，苏禾找人打听过，这位制片人虽然热爱历史，但是思想比较保守，或者说封建，看不惯楚清筠性别模糊的戏路，他代表着官方媒体，在剧组的话语权很高，就是因为他，楚清筠才迟迟没有收到剧本。 在楚清筠上前打招呼后，这位制片人虽是坐着，仍高高在上地抬着下巴，矜持地点了点头。 “我们已经把你的舞台剧收录，这就相当于给你一个主角了。” 寒暄过后，制片人开门见山：“是方导一直坚持给你机会，但……萧将军虽然貌美，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也不是风一吹就能倒的身材。” 制片人声音一顿，目光在楚清筠扎起的长发徘徊：“恕我直言，你可能不太合适。” 苏禾担心地望向楚清筠，却见他只是扬了扬眉，似笑非笑地着看向对方：“《东冉志》中写过，萧将军身体有亏，形销骨立，练的江湖女子轻巧功夫，我的身材正合适，古时男子蓄发，而我恰好是长发。” “很遗憾，我和您看法相反，我觉得自己很合适。” 青年的态度不卑不亢，但仔细看他的视线，却带着些嘲弄。 编剧在一旁默默点了点头，用余光看向导演，方导只是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好像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苏禾算看出来了，这个剧组内部的矛盾很大，楚清筠被针对或许有周池的因素，但更大的可能还是被导演和制片的内斗波及。 制片人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顶嘴，表情更加不悦，目光阴鸷：“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就试试吧。” 进入准备室，苏禾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当初和导演商量后，导演的意思是让他来试试角色，却不想，剧组竟然找了不止一个人来试镜。 也就是说，楚清筠彻底从拥有名额的内定选手沦为要和其他演员一起竞争的角色。 竞争对手有一位是演过几次著名配角，大火过的科班演员洛河，另一个是选秀出身，后来转型做演员的孙维，他们或许没有正在风口的楚清筠热度大，却有着不小的粉丝基础，都是楚清筠的前辈，在看到楚清筠出现后，纷纷露出与苏禾差不多的不忿。 楚清筠这个有内定名额的人为什么也要来抢？ “这太过分了。” 苏禾顾不得跟这两位竞争者应酬，让马超照顾好楚清筠，转身去找导演。 “太过分了！” 马超站在平时席同的位置陪楚清筠换衣服，跟着复读：“老板，找你的剧本那么多，要不换一个吧，他们明摆着是在欺负人！” 楚清筠蹙眉：“这部剧不一样。” 官方在圈里是权威的存在，有了合作经验，就相当于一个证明，因为《往来》和官方有牵扯，许多影帝和德高望重饿老艺术家都参与了拍摄，楚清筠不能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也就是因为这个，制片人才能在剧组压导演一头，连选角都能干预。 没过多久，苏禾皱着眉回来了，闷不做声地坐到楚清筠旁边。 青年瞥她一眼：“我猜他们的意思是让我一直试镜，直到拿到角色。” “对。”苏禾冷笑：“如果你试镜失败，那个太监角色还在等着你。” 她撒完气，揉了揉心口：“怪我了，昨晚没说清楚，还以为只有我们需要去试试，让他们钻了空子。” “不。” 楚清筠落下扎好的马尾，留下双鬓，在脑后扎出一个古代人常梳的半马尾：“怪我不红。” 青年扎好头发，准备室里其他穿戏服的演员一同开始在心中吐槽。 自带长头发也太犯规了！ 工作人员出现，打断了选手们的窃窃私语：“王制片请大家进入。” 正常来讲，一群人挤在一个房间试镜都是争取配角，主角试镜都是一个接一个来，少有所有人一起进去的情况，何况在场的三位都不是籍籍无名。 剧组是把他们当成什么了？ 苏禾给楚清筠整理了一下领子，低声叮嘱道：“如果他说话太过分的话，先忍一忍，我们想办法报复回去。” “放心。” 楚清筠退后一步，随着两人人进了室内。 首先说话的还是制片人，他坐在导演和编剧的中间，不停地转着笔：“让你们一起进来也是为了你们好，能了解彼此之间的差距。想要萧将军这个角色的人太多，我们迫不得已安排试镜，而且我私心，也不想把这个角色随意交给别人。” 他的视线从楚清筠身上带过：“萧将军是征战疆场的将军，不是唱戏的戏子，要演出他的气势，只靠几个表情可不够。” 众人：…… 这几句话可以说是完美地戳在了在场演员的雷点上，不说大家都在网上被骂过戏子，上来就让三个不熟的人看看彼此差距算怎么回事。 尤其是注意到王制片似乎是看着楚清筠说的，联想到这人的为人，其他三人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 看来楚清筠的内定也没那么保准。 导演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每人试两段，一段是出征前鼓舞将士的场景；第二段是和亲宴上作十步诗，台词可以不完全按照剧本。” 第一个试戏的是孙维，留在观众席等着洛河为了不被对方的表演影响自己的状态，主动与楚清筠聊起了天。 洛河：“你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对吧？我是电影学院××届的，音乐剧专业。” 楚清筠挑眉：“那我应该叫您一声师兄。” 对方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前面的三人组，压低了声音：“你……据我所知，你赢了比赛，应该直接做单元主角，怎么跟我们一起来试镜。” 楚清筠笑笑，没有抱怨剧组的钻空子违约，只道：“虽然有名额，但想要角色还是要自己争取。” 对方笑着点头：“那听起来挺累的，拿不到角色还要一直试镜。” 楚清筠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什么重要信息都没有透露，分出心思去看第一位的表演。 他对自己的演技十分自信，初次拍戏，搭戏的也是有经验的老演员，还是第一次看到青年演员的表演。 看过之后，楚清筠：…… 他不理解，以邵然的水平，是怎么在这群人中失去热度的。 第一位大概是听了制片人的阴阳，临时改变了表演思路，全程将眉头竖起，目光阴狠，比起保家卫国的将军，更像是打算进村烧杀抢掠的倭寇。 同一个愤怒的表情，出现在萧将军人生两个时间的两个情境中。 更加令人迷惑的是，这人的表演结束，王制片直接激动地站起来给他鼓掌。 “下一个。” 王制片似乎真的对他的表演很是满意，回过头，挑衅般不屑地看向楚清筠的方向：“你来。” 第85章 医生 苏禾和马超在准备室等了快半个小时，三个演员陆续走了出来。 苏禾立即迎上，几乎是笃定地问道：“怎么样？” “失败了。” 楚清筠把剧本递给她。 苏禾没听清：“失败？刚才已经定下了？” 或许是对楚清筠的实力太过相信，苏禾罕见地露出惊讶的表情，用余光去看另外两位。 他们都若有所思地沉着头，时不时向楚清筠这边投来差不多的视线，表情并没有多好，楚清筠不说，完全看不出角色属于谁。 楚清筠低头，低声说了什么，苏禾的表情变了变，随即回到平时的微笑，声音提高：“没关系，一个角色而已，我会继续为你争取，这段时间辛苦了，先休息几天吧。” 青年点头：“谢谢苏姐。” * S市的某家心理咨询机构，接待室坐满了人，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妇坐在沙发上小声吵着架，坐在他们中间的女孩大概十几岁，仿佛听不见父母的声音，面色如常，百无聊赖地含着棒棒糖发呆。 一个青年路过他们，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女孩瞥了一眼，就再难将视线移开，盯着他口罩下的漂亮轮廓，眯了眯眼睛。 青年落座后，在沙发扶手上的糖果盒里拨了拨，从里面挑出一颗玉米糖，在撕开前捏了捏——一瞬间停了动作。 明明玉米硬糖更好吃，但不知为什么，无论是家庭过年采买还是批发，总是要混进好多牌子各种各样的玉米软糖。 青年戴着墨镜，但女孩还是从他长久的迟疑中看出尴尬，左后看了看等待室里各自低头的人，动作自然地把软糖放回小盒子。 她忍不住嗤笑出声。 身边吵架的父母没听到，反而是青年闻声抬了头，隔着墨镜和她对视后，点了点头。 女孩站起身，走到青年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跟棒棒糖：“硬糖总是先被挑光，剩半盒软糖没人要，但他们就好像看不到一样，每次还是买这些。” 父母似乎已经习惯她跟人搭话，停下看了女孩一眼，转头继续吵。 对面的沙发，青年看了一眼女孩手心的糖，毫不客气地问：“有别的吗？我不吃白桃的。” 小姑娘第一次遇到这种大人，捂着嘴笑了几声，又从口袋里掏了一把。 青年的视线在上面游走一圈，挑走了橙子味。 “谢谢。” 女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见外的大人，莫名有种和同龄人交流的既视感，看他摘下口罩，吃得心安理得，笑道：“不是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糖吗？” “我是大人。” 青年的声音清冷特别，但人确是混不吝的，舌尖挑动着将棒棒糖在嘴里换了个位置：“大人可以吃。” 女孩没反驳，看他吃个棒棒糖都拽得二五八万的模样，突然转换了话题：“你什么病啊？” 青年对给了他棒棒糖的好心人格外有耐心，也跟得上她跳来跳去的思路：“我不知道，所以来看看。” 见女孩点头不语，他补充道：“但是我觉得我没病。” “你也是这样吗？” 小姑娘眼睛一亮，即刻精神起来：“我也觉得我没病，但是他们都说我病了。” 她扬扬下巴，让他看还沉浸在二人世界，吵得旁若无人的父母：“你看看我们这个精神状态，明明是他们更像有病。” 青年的视线停留在她手腕浅淡细密的疤痕，女孩注意到，把袖口向上拉了拉，炫耀般给他展示：“这个不能怪我，生气的时候上头一下很正常吧。” 青年顺应她点了点头；“就是有点蠢。” “蠢？”女孩放下袖口，危险地看向对方被棒棒糖撑起的侧脸：“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把棒棒糖扯出来。” 青年一点都不怀疑她的话，身体向后倾了倾，见她没动手，弯腰回来，低声道：“别人惹你不高兴，你报复自己，不蠢吗？” “那我怎么办！总不能割我爸妈，我是抑郁不是疯了。” 青年大概还是怕棒棒糖被扯出来，在嘴里“咔嚓”一声咬碎糖果，拿出塑料棒：“小时候我妈气我，我把她羽绒服割了个小口，她每次穿都窜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孩：？ 她有些震惊于对方能这么大方地说出这种突破她想象的恶作剧，这，这也太大逆不道了。 青年：“解气吗？” 女孩迟疑着点头：“好，好像是有点解气。” “还有她交过的男朋友，让我妈把我扔了再结婚，我把他鞋带剪了。” 其实是剪开又用细线缝上了，那人是中学体育老师，当天穿着运动鞋参加教职工运动会，正跑着的时候细线断了，摔了一跤，只拿了个倒数。 当然，事后他炫耀一样主动承认，被妈妈把手心打肿，又在他们分手时被押着道歉的事就不用让女孩知道了。 女孩：？ 这什么小学生霸凌手段？ “不用像我这么狠，你至少反抗一下。” 青年的声音如醍醐灌顶，女孩懵懂着点头：“学会了……那如果惹到你的是自己呢？” 她深皱眉头，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记忆，表情有些扭曲：“如果是自己犯了错，气到自己呢？” 青年垂眸，理所应当道：“做人要宽容，没犯法的错误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女孩听多了语重心长的劝解，头一次见有人劝她双标，短暂地愣了愣，紧接着大笑起来，笑得父母都停下来看她。 “我觉得你确实应该来看看，说不定有反社会人格。” 青年想了想，点头赞同：“谢谢提醒，这也说不准。” “楚先生。” 心理医生的助理打开门：“请您进来。” 青年站起身，面对女孩时，背对着接待室的其他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签名照，将墨镜向上抬了一下，露出那张只要在今年上网，就一定看过的脸：“棒棒糖谢礼。” 女孩并不意外，或者说她早就看出来了，接过照片忍俊不禁：“万一我是你黑粉呢？” “那不是更好。” 楚清筠指指她手中的照片：“以后生气了划它。” 小姑娘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蹦跳着回到父母身边。 进门前，楚清筠掏出手机，热搜第一的标题很是引人注目【《往来有古今》试镜录像泄露，制片人疑似霸凌新人。】 第二条则是【楚清筠剪发】，配图是昨天试镜后，他从造型室走出来的照片。 他只是按照林导的要求，把头发稍稍剪短一点，勉强能在脑后扎一个小小的丸子，一部分粉丝觉得这样更漂亮，还有的在惋惜他短暂的高马尾，更多的人则是将这条热搜和第一条结合了起来，怀疑他是被试镜失败刺激到，才剪的头发。 他收起手机，走进咨询师。 巧合的是，心理医生也姓楚，楚清筠进门后，两人礼貌握手。 楚医生：“楚先生。” 楚清筠：“楚大夫。” “听起来有点奇怪。” 对方笑笑：“我的英文名是Alan，你可以叫我艾医生。” 楚清筠从善如流：“艾大夫。” 对方坐下，温和地笑笑：“我听助理说你不愿意填写心理评估，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来叙旧。” “叙旧？” 艾医生看向这张辨识度极高的脸，又看了看他跟：“我认识您是明星，但我不记得和您见过面。” 楚清筠看起来和他一样疑惑：“你不认识我？” 艾医生微笑着端起茶杯：“我……应该认识您？” 楚清筠：“你送了我一个巨大的情趣用品。” 那个放在对门客厅的拘束椅。 艾医生：噗—— 他抽出纸巾，扯着白大褂，擦了擦身上的茶水，再看向青年时，仍旧是温和的笑容：“我知道你是谁了，那请问你来找我，是？” “我忘记了一些事，所以来问问，之前找你治的什么病。” 艾医生：“你治的杏瘾。” 楚清筠安静地看着他，眼神逐渐危险。 对方没给他生气的时间，先一步愤愤道：“你患有双向精神障碍，性上瘾也是其中一个症状，还有自残和攻击性强的问题，你为了控制自己，才托我去买精神病院都在使用的正规的医疗设备。” 他把“正规”和“医疗设备”加了重音，看向楚清筠的目光满是指责。 楚清筠：“镜子也是你让我安的？” 对方扬眉：“你还安装了镜子？是为了欣赏自己吗？” 楚清筠压低眉毛，没有理会他不怀好意的提问，转而问道：“我没有经历痛苦的回忆，为什么醒来后还是有抑郁症状。” 艾医生收起不怀好意的笑容，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资料：“具体是什么症状？” “睡眠障碍，梦魇，偶尔身体僵直，喘不上气。” 艾医生看了看他瘦削的身体：“如果发展成生理性抑郁，是有这种可能的，吃药了吗？” 楚清筠递给他一个药瓶。 “药是对的，” 艾医生拧开盖子，抖了抖瓶子：“但不是我给你开的，你失忆后有看过心理医生吗？” “没有，是朋友给的，吃了两个月，现在没什么事，已经停药了。” 这是他醒来之后席同塞给他的，那时他并不相信自己会患上心理疾病，直到真正发病，才老老实实吃药。 “我要吃醋了。” 艾医生抬头笑笑：“我们认识两年，你都没让我看见你的脸，没想到竟然会把身体的情况告诉其他朋友。” 楚清筠不置可否。 按照那部被藏起来的手机中的聊天记录，穿书者和艾医生的相处方式就是不想回答时沉默，艾医生就不再追问，此时也只是笑笑，正经道：“你的节目我看了，看到你说你的母亲失踪，那段时间也没回消息，我就猜到是你了，看到周池那样针对你，也大概明白你为什么隐瞒身份跟我联系，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失忆……你忘了多少？” 楚清筠：“四年。” “四年？”对方愕然：“是你母亲……” 楚清筠点头：“我妈失踪前。按照我的记忆，那天早上还在跟我妈告别，晚上就来到四年后。” 艾医生沉默，同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所以你来找我，是想知道这些年你身上发生的事，说实话，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能提供的帮助应该不多。” 楚清筠表示理解：“我看过聊天记录，我们有过二十多次语音通话，我想知道当时我说了什么。” 艾医生把关于他的资料直接递给他，从他们的相遇开始讲起。 两年的故事很长，艾医生显然也很珍惜这段友情，讲得事无巨细。 几个小时过去后，两人的相处比初见自然很多。 “……其实失忆也挺好的，遗忘本身是人体的保护机制，理论上，通过某种手段让病人忘记痛苦也是治疗精神疾病的一种方法。” 艾医生见楚清筠没什么表情，温声安慰。 “不过，你醒来后刺激源还在，生活环境也没有多好，清醒后就立刻调整状态，还痊愈得这么快，真的很厉害，我很少见到信念感这么强的人。” 楚清筠心道能不强么，任谁一醒来得知自己的身体被陌生人祸害了，自己还有机会把他揪回来报复，都会立刻打起精神工作。 只不过，这个“陌生人”的存在感，已经越来越弱了。 按照艾医生说的，两年前穿书者找到他治疗时，精神状态已经趋紧崩溃，需要束缚椅来控制巨大的破坏和自毁的欲/望，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各种原因刺激到，病情加重，这和席同说的，穿书者过了两年才看清周家人有些矛盾。 而且他们提到过一个“仇人”，在席同的故事里，“仇人”是周池，周家是他的帮凶，两年前已经对‘仇人’恨之入骨的穿书者，为什么还会和赵义签合同？ 还有一直搜寻母亲下落的雇佣兵…… 他和席同在骠国十几天查到的东西，在本地势力强大的雇佣兵怎么可能查不出来，新手机里没有聊天记录，却有持续大量的转账记录，比起找人，这些钱更像是……保护费？ 楚清筠眉头紧锁，心里也很乱。 在骠国就种下的怀疑种子终究发了芽，他有一个隐约的猜想，却不太愿意深入去想，只是点了点头，和艾医生道谢。 “我看到《发财》的宣传，说是过年前播，你是不是在里面演了角色？” 艾医生突然问。 楚清筠：“嗯，客串了两个角色，艾大夫下周末有时间的话，我给你两张首映的票。” 艾医生笑笑：“两张的话，可以邀请你一起吗？” 楚清筠：“不用邀请，我本来就会去，你不用带别人吗？” “你知道的。” 艾医生摊手：“我在这座城市没有亲人。” 楚清筠也不跟他客气：“那我就给你一张了。” 艾医生把资料装进牛皮纸袋，看着他站起来整理衣服：“那天……方便请你吃个饭吗？” 对方格外坦然：“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我们好歹也是两年的网友，面基总该有点仪式感，今天太仓促了。” 楚清筠穿衣服时顺势打开了手机，闻言手指一顿。 据说心理医生不能和患者发展私下关系，这人是对他有意思，还是别有所图？ 见热搜词条已经变成了【《往来有古今》制片人被央视辞退起诉，疑似受/贿】，一扫眉间阴霾，抬头接过纸袋，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好啊。” 第86章 策略 上午，《往来有古今》的试镜录像意外泄露。 陈捷是历史爱好者，一早久关注了这部宣传还原历史的单元剧，因此，在突然看到了几分钟前才被一个新号发出来，标题为“《往来有古今》萧将军试镜录像”的视频时，好奇点了进去。 镜头中央是一个录影棚模样的小台子，摆着道具，左边三个穿着一样古装的男生，下面三颗背对着镜头的脑袋，大概是审核的人。 他不追星，第一眼并未认出穿着古装的三个人是谁，只是被其中束着高马尾的一个吸引，第一印象是漂亮，随即心道怎么只有他一个人戴假发，实在是不统一。 没等他仔细分辨那张脸，“评委”中的一个便发表了他那套“戏子论”。 “萧将军是征战疆场的将军，不是唱戏的戏子，要演出他的气势，只靠几个表情可不够。” 陈捷愣了一下，失笑摇头，根据野史记载，萧将军身量纤纤，被赶出家门时还在风月之地当过差，后来入朝当官，政敌为了侮辱他，常常称他为“萧姑娘”。 虽是野史，经过后人研究和其他资料的作证，历史圈基本上都承认这是真的，这位制片人这话倒是巧合地与萧将军的政敌差不多。 制片人的水平，让他有点担心所谓的“还原历史”是不是靠谱，带着担心看下去，然后在第一个人表演后，心头一凉。 【萧琅其人，寡言温雅，面若好女，每入阵前，浔人嗤其相貌，自负迎战，或身首异处，众军败退，以传萧氏非凡人，有飞花摘叶之能。】 抛去不可控的外貌，历史上，萧将军是个温和寡言的人，哪怕阵前迎敌，都会给敌人好欺负的错觉，他的气势该是那种内敛的威严，可第一个人大概是受到了制片人的影响，鼓舞将士时声如洪钟，举手投足像个莽夫，比起将军，更像是个只知冲锋的千户。 下面的“评委席”中，唯一的女性，也就是编剧暗暗摇了摇头。 陈捷看着视频，也摇头。 第一个肯定拿不到角色了，他看着那个长头发的第二个出场，对他的外形倒是挺满意。 虽然有点瘦过头了，脸长得却是真漂亮，鞠躬时浓密的黑色长散落在耳鬓，模糊了棱角，带着雌雄莫辨的美。 视频里响起那个制片人不重不轻的一声“哼”。 陈捷心道：哼个屁，没文化。 工作人员的画外音响起，场中站着的长发青将胸背挺直，伸出一只手，在空中一捞，像是拿起了什么东西，虚捏在手中。 看样子……是拿起了酒樽。 拿酒是剧本里的情节，想起第一个人的动作跟这人比更像是如大多数古代电视剧那般托着海碗，陈捷对长发这位更加满意了。 东冉地处中原，自来重文轻武，崇尚风雅，看不起北方浔人粗鲁，少有用碗装酒猛灌的，百姓没有士族那么多规矩，但上行下效，也都更重礼数。 萧琅更是世家子弟，哪怕弃文从武，也不该牛饮。 单只看手上细节，就知道第二个人的历史常识更丰富，就算是临阵磨枪，也说明他更用心一点。 陈捷有了耐性，接着往下看。 青年的长相占了优势，低头抬头间，散落的几丝鬓角在脸侧拂动，便有了几分儒雅清贵的模样，哪怕隔着三颗脑袋，只通过画质低到离谱的监控，也能看出他是个美人。 像极了古代的文人，却不像将军。 固然漂亮，也够沉默，但是不是太安静了？ 陈捷心中有些失望，这跟他想象中的萧将军形象有些不一样。 这段表演刚开了个头，下面的制作人连连摇头，用舞台中央的青年绝对能听到的声音对坐在中间的那颗脑袋道：“这叫什么将军，导演，你说是不是。” 遗憾的是，没有人跟他搭话，画面中央的青年也没被影响，举着酒樽，速度缓慢地环视四周，目光复杂，呼吸也比一开始重了几分，以不太规律的频率进行着，但很是轻微，要不是陈捷以一种“审判演技”的状态观看，还未必会发现。 陈捷：？ 他皱起眉头，多少觉得有些不对劲。 “诸位。” 青年沉声开口：“守城威将军叛降，北浔盗夺我青州，杀我百姓，边城十万妇孺无一生还……” 陈捷愣了愣，终于想起来他演的是哪场战役。 这是历史上著名的夺城战役，萧将军带领五十万军，以少胜多，夺回了被叛军活生生送给北浔的青州十五座城池。 但出征前谁都不能预料结果，彼时东冉内忧外患，朝中无人可用，皇帝手中只有五十万人，却要对付北浔打了胜仗的百万大军，萧琅当时还是羽林卫统领，被不想送死的群臣推出来担任主帅。 敌方势如破竹，两倍的兵力占据青州，大有南下打进中原的架势，兵临城下，军中早就传遍了他们是去送死的消息，士气低迷。 怪不得气氛这么沉重…… 代入时代，陈捷再看镜头中青年痛惜甚至有些怜悯的视线，听着他叙述青州百姓的惨状，心脏也跟着沉了几分。 “……大冉乃天都圣/国，东冉千万顺民，岂能屈于北浔蛮人！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青年一个人站在光幕下，手中并没有真的酒樽，陈捷和视频里的评委们却能看见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尖。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很快，大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用边城惨状激起众人心中的愤怒后，视线汇聚到镜头上，隔着荧幕与外面的人相望。 “此战为天子，为大冉，为叛国叶狗坑杀的同僚，亦为各位家中妻儿老小，纵然此去无回，也要与北浔一战，不死不休！” 声音铿锵有力，宛若金石撞击，青年左右环视，背后响起工作人员搭戏的声音：“战，战，战，战……” 这棒读的动静让人有些想笑，但镜头中的萧将军并未被影响，他的表情动容，等了一会儿，才抬手示意众兵停下，下巴微扬，凭空多了几分傲气。 “且北浔蛮人茹毛饮血，只知蛮攻，叶狗亦是酒囊饭袋，纵然他百万兵将，若无良将内应，何敌我百战之师，某十三岁投笔从戎，在江湖上也习得过一些拳脚，今日之战由我头阵，望诸君，与某满饮慈悲此杯，杀浔狗，夺青州！” 工作人员棒读：“杀浔狗，夺青州！” 言罢，他一手喝酒，一手习惯性地如文人一般抬手遮掩，同时也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虑和决然。 忧的是国之安危，是五十万将士的性命，决然则是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士气低迷，自然要着重鼓励，但人数的差距还在，他内心其实清楚，五十万人，包括他，都有回不来的危险，如果他们败了，王城定然危险，然而他只是将这疑虑掩在手后，藏在眼里，合着酒一起咽下。 好一个忧国忧民，忠义又有智慧的将军。 他在演一个正在演戏的人。 陈捷听着这棒读，竟意外地没有出戏，胸中心脏砰砰跳动，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他看着青年妖精一样的眉眼，突然想起了为什么觉得这人熟悉。 前段时间一个非常火的综艺节目里，这人过殷诡的长春宴。 殷诡，北浔皇帝，在复国后一度打下东冉青州，直逼中原。 萧琅口中的“浔狗”就是指殷诡的子民。 这倒是巧了，一个人演同一时代的两个人。 一个是投笔从戎，气度不凡的将军，一个是暴戾荒淫的疯子皇帝，演员对人物的理解和还原的能力堪称惊人，两个角色气质氛围完全不同，所以哪怕陈捷将《长春宴》看了快十遍，都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同一个人。 他把进度条拉回去又看了一遍，细细品味了一下台词。 第一个人那慷慨激昂的模样让他根本注意不到台词，有种大学生听拼音课的漠然，就好像这个状态搭配的台词早就在他的心里形成了定势。 但第二个人的表演把他拉入那个时代，仿佛跟着将士们听了这一席话，便能将注意力放在台词上。 古代并不是所有人都说文言，兵卒们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对于文人士族的之乎者也并不能完全理解，所台词文言了但没有完全文言，保留了萧将军文人的习惯，又照顾了将士们。 演员大概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文人的风骨儒雅，和武人的豪毅然，矛盾又和谐地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看来这部剧也不是那么不用心，写台词的编剧还是不错的。 陈捷满意地点点头，等着看制片被打脸的画面，却听见这个频频发出令人讨厌声音的人竟然道：“楚清筠，你听不懂人话吗，萧琅是英雄，是将军，战前鼓舞士气要是像你这样娘们叽叽的，还打什么打？我刚才说了你不听，看你现在演的什么玩意，让你演萧琅就是对萧将军的侮辱。” 那演员显然也不是好脾气，当即顶嘴。 “先生，你可以质疑我对角色的理解，但不应该对我人身攻击。其次，我不赞同用“娘”这个字当作侮辱别人的词，娘是母亲，有母亲的特质，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好的。” “你觉得娘好，那你去演女人，演什么将军。” 制片人冷哼一声：“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我看你最适合演的就是太监，别说了，懂不懂尊重老师，下去等着，还有人要试镜。” 陈捷：？ 他跳过第三个人的表演，愤怒地将进度条拉到后面，导演编剧和制片人三人从小声讨论再到差点打起来，最终制片人提出自己的央视出身，力压另外两人，让第一个演员拿到了角色。 陈捷：？？ 血压飙升。 终于看到认真对待历史人物的表演带来的快乐被无语取代，他怒而将这个视频发进了历史爱好者的群，不等群友们看视频，就将发生了什么，以及对这个没文化制片人的吐槽一股脑发了出去。 群友们见平时沉稳的考据大佬这么激动，都觉得有些好笑，乐呵呵打开视频，血压飙升地关上。 【北浔大将军：这评委谁啊这么牛逼，几句话把男的女的得罪了个遍，群里女生这么多，有人有什么感想吗？】 【萧某：感想就是要好好学习，否则就要像这人一样丢人现眼。】 【清玖：这文盲真是每一句都踩在我雷点上。】 【瓜瓜：演员有点眼熟，他是不是真的演过女人，我好像看过他的反串。】 【参商：楚清筠啊，演技巅峰那个，他前段时间可火了，就是周家那个真少爷，被假少爷欺负的那个，他还演过殷诡，群里之前发的那个长春宴就是他演的。】 【清玖：不是反转了吗？我看网上说假少爷发言了，说他背后势力比周家大，节目里都是演的。】 【殷诡老公：笑死了，什么势力这么废，让他被制片人这么欺负。】 【瓜瓜：最后那个选角就离谱，有什么办法投诉吗，我本来挺想看往来有古今的，可惜了。】 【殷诡老公：我追星我来，等我把这个视频发到粉丝群，气死我了。】 …… 这样的事情在各个安静的角落上演，再加上一点点的推波助澜，视频很快全网蔓延，一点点登上热搜。 楚清筠正当红，粉丝的战斗力不是盖的，纷纷@制片人引以为傲的官方电视台，质问他们找的什么东西，有的则例举出史书对萧琅的描述，将视频分享给很多历史博主。 很多历史博主在决赛时就因为殷诡注意到楚清筠，对殷诡同时代的萧琅自然很是了解，科普起了萧琅其人和已经失落的古代武功。 正史野史都说过萧琅的身姿和气质，但凡有点语文功底，都能看出楚清筠的形象是最适合的。 事件发酵得快，解决得也快，等在办公楼安排的席同看到这个消息，官方媒体已经把制片人换了。 “他竟然骗我。” 老板椅上的男人露出委屈的表情：“昨晚他说角色已经拿到了，只跟我说了剪头发，可恶！” 说罢痛苦抱头：“我又让他被欺负了。” 助理抿嘴站在他旁边，不太能理解BOSS的脑回路。 “席总，这是好事啊，说明楚先生怕您担心。” “不是，他就是拿我当外人！把我炒鱿鱼还不让我帮忙……” 他突然打了一个机灵，似是想到了什么。 随即又摇摇头。 事不过三，楚清筠怀疑他那么多次，又一次次选择相信，穿书者的人设和故事线都趋近完美，他也从来没有漏过馅，怎么可能又是怀疑。 “他就是这种性格，别人给的一概不信，总想自己掌控全局。” 席同安慰好自己，问道：“他今天去哪了？” 助理：“心理咨询机构。” 席同点头：“这段时间停药了，确实应该去看看。” 紧接着，又委屈起来：“我之前提醒那么多次不去！我一走了他就去！” 委屈过后，想起什么，又忍不住笑了笑：“说不定真的是怕我担心，他知道我对他的在意。” 助理眨了眨眼睛，蛮无语的。 他之前看节目，注意到节目里不少选手都对楚清筠有些超出友情的好感，但席同成为他的助理后，疯得让人有些害怕，那些选手便都安静了。 说不定也是种排除情敌的策略？ 第87章 电话 助理在这边胡思乱想，席同倒是很快说服了自己，然后对视频里的制片人咬牙切齿：“我不信有人莫名就对一个人有这么大的恶意，何况他可是楚清筠，怎么可能有人第一面见他就讨厌他……去查。” 去查的结果就是，原本只是停职的制片人被曝出受贿，收了WD的钱，不为给谁争取角色，只为让楚清筠拿不到应有的角色。 楚清筠的粉丝大多在《演技巅峰》中受够了被欺负的憋屈，如今发现他又被人害，再结合前段时间周池复出带来的节奏，尘封的愤怒被再次激起，就连很长时间不关注的综艺观众都被唤回记忆，连带着单纯讨厌周池的路人，一起声讨。 这次节奏声势浩大，一时间，网友还以为回到了节目播出的时候，热搜撤了又上，制片人彻底臭了，《往来有古今》也顺势解除了好几个已定艺人的合约，这些人要么和制片人有点关系，要么附和他个人的审美，风口浪尖下，都只能接受解除，甚至不敢委屈。 楚清筠回家后，接到了苏禾的电话。 “导演今天打电话，让我问你还要不要演萧琅。” 对面的声音有些复杂：“他还说谢谢你，让我以后有事可以找他……所以这次的事是你们两个……” “当然是导演的主意，我只是尽力表演而已。” 楚清筠说得理所应当：“我表演的效果，决定他把制片人踢出去的速度。” 苏禾想问的其实是《演技巅峰》中他那些“不经意”或“意外”被观众看到的委屈是不是也同这次一样，但听着楚清筠谦逊如常的声音，很快想通了，啧啧道：“我想了一下，你们在试镜时甚至都没有单独相处过，是因为他让你们一起进去，又当场决定人选，你就猜出他的目的了？” 楚清筠不置可否，只道：“苏姐麻烦你，和导演说，拿不到的角色说明我还有不足，我想演章朝的御史台祝晏。” 历史上，北浔虽然一统天下，却不是最繁荣的朝代，在三国分裂前的章朝才是统治最久的王朝，诞生了了几次盛世之治。 祝晏则是大皋国天景之治时的御史，以将生死置之度外，直言进谏闻名，为人品质高洁，为官清廉，他学识渊博，教出过很多入仕的学生，却从不结党营私，甚至不娶妻不生子，是个绝对为国为民的孤臣，贡献过诸如闯后宫拉皇帝上朝、在朝堂上撞柱子威胁皇帝的名场面。 一个带着点喜剧氛围，和殷诡、萧琅都不同的角色。 苏禾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不演萧琅了？你的视频传播很广，很多历史科普博主和路人都在要求……”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戛然而止后停顿半晌，突然明白了什么，嗤笑出声：“《往来》要被你掏空了。” 楚清筠的试镜视频在网上传得人尽皆知，不少历史爱好者出面科普那段戏的时代背景，发生的事情，更有数不清的专业或者非专业观众将视频一帧一帧地拆开分析，仿佛语文阅读题，越分析越具体，甚至引申到演员的心胸、家国大义，最后全网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角色，必须楚清筠来演。 这个结论让观众更加厌恶制片人，网友们，包括编剧都恨不得剧组赶紧把这个角色给楚清筠。 【这就是我心中萧琅的样子，《往来》既然说要还原历史，我不能接受其他人出演这个角色！】 【没有拉踩另外两位演员的意思，但楚清筠的身材和气质就是更附和历史，我不希望期待了这么久的历史单元剧变成明星的游戏。】 【妈呀我哭死！看不懂大佬们对演技的分析，就知道萧将军被效忠一生的皇帝针对，要求做十步诗时，完全能感受到他的心痛和悲凉，再结合前面那段赌上性命守护国家，我真的委屈到流泪！】 【呜呜呜呜我的小猫怎么能这么优秀，从《演技巅峰》一直追到现在，他的每一场表演，包括试镜都没有让我们失望！】 【楚清筠之后再无萧琅！节目组既然知道制片人有问题，能不能赶紧把角色还给楚清筠啊！如果萧琅不是他演，我真的会可惜一辈子！】 苏禾接连接到圈内德高望重的编剧和导演的电话后，虽然没有立刻答应，心中还是很过瘾的，见楚清筠拒绝后才想到，错的不是楚清筠，他不是必须要接下这个已经将他淘汰的角色。 相反，失去的才是最好的，楚清筠不演萧琅，才会让这两段试镜成为观众心中永远的白月光，而他再选择一个和前两个人设都不同的角色，只要得到今天这样的评价，就可以证明，不是他适合哪个角色，而是只要他出演，任何角色都是最适合的。 当然，《往来有古今》这个剧，包括被纳入特辑的《长春宴》，已经有三个角色与他相关，在圈内每个人都只能出场一次的情况下，几乎成了绝对的“主角”。 苏禾有些忧心，不知道导演能不能同意。 电话对面，聪明到惊人的青年笑了两声，似是邀功一般，罕见地语气轻松：“怎么样，我作为艺人，还算省心吧。” 苏禾失笑，岂止是省心，应敢说是被带飞了。 除了对可预知未来的野心和兴奋，还莫名有些失落，楚清筠行动力太强，她带过不计其数的艺人，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一身力气无处可用的感觉。 就像是知道她所想，楚清筠给她发了一份资料：“苏姐，我有一个朋友还没找到合适的公司，如果你有空的话，看看他怎么样。” 苏禾见资料上“陈小迪”三个字，思考了一下他的行事习惯，问道：“当然可以，你是想……把他推荐给导演？” 楚清筠：“如果是我的朋友接手，观众会宽容一点。” “好，这些就交给我吧，你好好休息。” 苏禾挂断电话，翻出导演的号码，已经没有了刚刚接到电话时的受宠若惊。 拜楚清筠所赐，她现在已经有了谈判的资格，获得了与剧方平等的地位。 第88章 霍总 苏禾的速度很快，楚清筠很快就收到了陈小迪的感谢，紧随其后的是来自席同，打来又立刻挂了的电话。 大概是怕他烦，对方改成了发消息。 【老板，周池那边没什么反应，只是删热搜。】 【我查到投资了周家项目的人除了霍家，还有来自境外的公司。】 【外婆说会帮我们查清是从哪里来的，不过我已经猜到是谁了，关系到原著，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回去告诉你，我好想你。】 【我觉得霍家不像是诚心想帮周家，他们做着跟我差不多的事，周家有被吞并的危险，不过没关系，无论是周家还是霍家，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 【很奇怪，按理说周立金不应该看不出来霍家融资的风险，也不该再帮没什么利用价值的周池，你说他有没有可能也被穿了。】 【老板你在吗！听苏姐说你在家休息，我让人做了饭给你送过去。】 【可能你在忙，那等看到我消息再说吧，心情不好不想回也没关系，反正我很快就要回去啦。】 【我办公室有一株勿忘我，开的很漂亮，晚上就要落了，你想看吗？】 【图片.jpg】 【姓霍的好像对你有意思，要小心，我会保护好你。】 楚清筠：…… 席同从他醒来后几乎没有从他身边离开，仅仅是看着这些文字，楚清筠都好像能听到男人殷勤兴奋的声音。 皱了皱眉，把脑海中的声音抛在脑后，重新把席同的消息看了一遍，翘了翘嘴角。 他当然知道周立金为什么这么急。 前几天席同出剧组帮他买东西时，他大发慈悲，接了周立金每天固定打来的电话。 这位亲生父亲在他撞到头后，还是第一次和他说话，语气也一如楚清筠对资本家的刻板印象，装出的温和，实际满是傲慢。 明明楚清筠若是一直不肯原谅洗白周家，他们的形象永远无法挽回，更是要被个查不出背景的小公司挤兑破产，却还是以一众施舍的态度，让楚清筠回周家吃饭。 好像楚清筠对他们的厌恶和反抗，在他看来都是在和周池争风吃醋。 好像在他的理解中，楚清筠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一个小艺人，根本没有不觊觎他巨额家产的可能。 楚清筠静静听他“语重心长”地许诺以后会给他超过周池的宠爱和资源，回应的声音仿佛不带任何感情：“周先生，骠国的诈骗园区和你有没有关系？” 对面传来的声音仿佛对此一无所知：“骠国？” 楚清筠不答，对方大概是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呵……我听说你去骠国找人，怎么，找不到所以要把责任推在我身上？你养母失踪后，我花了多少钱，让搜救队在骠国找了半年，你还有没有良心，怀疑自己的亲生父亲。” 青年好像听不懂他的辩驳，只笃定道：“我会让你偿命。” 当时，周立金二话不说，直接挂了电话。 紧跟着，周池和WD的动作渐渐变得频繁，圈里隐隐放出楚清筠被周家放弃的消息，不然《往来》的制片人也不会对他那么不客气。 心虚都要写在脸上了。 与亲生儿子撞头失忆都能不闻不问几个月的淡然相比，周立金这次可以说是反应过度。 韩淼找人去打听，她了解的内幕不够，但还是听到了一点风声，有些担心地将这些事告诉了楚清筠：“虽然之前我们也没占到这个身份什么便宜，但总有些人会因为周家投鼠忌器，现在周家当众表示不再管你，就怕会有些人不长眼。” 她知道席同身份不一般，不代表其他人知道，圈子里多得是心术不正还不长眼的东西，哪怕楚清筠不用怕，遇到这些人也麻烦。 然而楚清筠好像只是听到了无关自己的事，并没有什么反应，让韩淼看着有些心疼，生活在正常家庭的人很难理解周家对亲生儿子的态度，带入一下楚清筠的处境，只觉得他这种无视的态度已经很是礼貌了。 她想起楚清筠昨天被拍到疑似在心理咨询室出现，声音都轻了一点：“哥，就这些了，苏姐说工作的事她去谈，你好好休息，现在网上闹得厉害，周池未必能顺利翻身。” 楚清筠低声答应，转身就去了对门。 他并不好奇周立金为什么对这件事反应这么大，只要知道母亲失踪真的和他有关就够了。 对门仅剩的大镜子上就贴了周立金的照片，被穿书者在上面画了一个巨大的红叉，坐在那个被心理医生称为专业医疗器械的束缚椅上，恰好可以看到这个红叉的照片被线条连接到另一张陌生的照片上。 上面的少年带着矜持的微笑，半搂着差不多表情的母亲的肩膀，在影视学院的门口留念。 女人表情温柔，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脸上镌刻痕迹，看起来不到四十岁，很难说清和照片里的少年到底是母子还是姐弟。 这张照片中的两个人，被周家、经纪人等围绕在中间，被照片间连接的线缠绕出的乱麻包裹，像极了穿书者的那四年，像个宠物一样被囚禁，没有出路。 真是废物。 楚清筠拿起笔，在这张和自己一样的脸上打了个叉，随后，慢慢地在最上面贴上了另一张不久前打印的照片。 是把他扯出面前这团乱麻的契机。 ——一个缠人的人工智能。 无论他对席同什么态度，都不能否认在他醒来后，这人给他的助力，楚清筠对自己也很了解，知道自己总是将人和事往坏处想。 所以那些怀疑，说不定是他疑心病作祟？ 这样安慰着自己，青年的手指虚握在手机，视线停留在被打了叉的照片。 还是……很像他。 伴随着一声轻叹，空旷的室内响起清冷的声音。 “教授打扰了，我是楚清筠……” 另一边，席同握着手机，沉默地等了半个小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助理站在他旁边，不知说什么好。 几天前，三少爷因霍家投资周家而被楚清筠赶出家门，他们还以为霍家知道席同这个堂少爷回国，要通过针对楚清筠达成什么目的，费力气查了个遍后，才发现，楚清筠从骠国当天就联系过WD的霍总，两人的交流甚至不止一次！ 也就是说，周家现在被救，说不定是楚清筠指使的，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三少爷可是被他算计了不说，还因为这件事被赶了出来！ 席家最宠爱的小外孙，为了这个人从纨绔改好成如今杀伐决断的成熟模样，对方竟一点都不珍惜，还把他欺负成这样，这让他回到席家都无法交代。 “先生。” 助理忍不住开口：“这段时间周家联合竞争企业对我们围堵，又联合霍家控制舆论，已经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恰好我们知道这一切都是楚先生的计划，是不是先……” 席同这才从干巴巴的等待中抽离出来，抬眼看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请坐。” 助理不明所以，坐到席同对面的会客椅上，只见男人用深不见底的墨色双眼盯着他，与刚刚对着手机发疯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看过，这是男人工作时的状态，他好像是天生的商人，明明在国外时没有接触过公司，却目光精准，杀伐决断。 “你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如果母亲外婆，或者任何一个家人不祝福我们的关系，我会很难办——这其中也包括你。” 明明只是一句话，竟然就看出他对楚清筠浅淡的不满，甚至猜出自己的打算。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只有在面对那个没什么背景的明星时单纯好骗。 助理叹了口气，跟他保证：“您放心，我会和老夫人和太老夫人说您和夫人感情很好。” 席同听见“夫人”两个字，红着耳朵抱住自己，抿嘴乐了半晌，摸着下巴问这位总是有很多想法的下属。 如果真是清筠指使，你说，我的那位堂弟，为什么帮他做事？ 当然是怎么驱使你，就怎么驱使的他，霍家进入房地产业只会赔钱，不就和席同一样。 但刚刚被敲打，他只回道：“先生之前似乎说过，霍总一直在觊觎夫人，夫人有可能对他许诺了什么，又或者……” 席同：“或者什么？” 助理：“或者他知道了您和霍家的关系，答应帮他对付您。” 一个se诱，一个利诱，却都是对席同的伤害。 助理狠下心挑明，希望让他清醒一点。 他也被楚清筠惊艳过，帮席同做事时也常常忍不住对楚清筠流露出好感，但越了解，就越不敢妄想，美人像是剧毒的ying/粟，有些头脑不清醒的人会上瘾，但正常人都避之不及。 席同挑眉。 WD的霍总，名霍北城，听这狂拽酷炫的名字就知道，他是原著的主角攻。 席同告诉过楚清筠霍总是周池的官配，所以当霍北城和周池卿卿我我地在媒体的视频中出现，他没看出楚清筠给那人分出一丝关注，于是没有觉出什么不对。 但现在回想起来，霍北城在《演技巅峰》的决赛时，显然是对楚清筠的兴趣不大。 除却巫山不是云，见过那样惊艳的颜色，怎么可能喜欢上恶毒无趣的假花。 是他太轻看楚清筠，把当成一切都需要自己费心的可怜孩子，事实证明，哪怕记忆停留在十几岁，他也依然那样聪慧耀眼，霍北城想占他便宜，基本上是做梦。 很可惜，席同并没有因为这两种可能生气难过，在助理期盼的目光中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他把周家推上去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我们就装作不知道，继续做事就行。” 这指的是继续以这个根基不稳的公司的名义，挑衅周家。 助理无奈应下，留席同在办公室摆弄着一个戒指。 第89章 首映 戒指是他自己设计的求婚戒指，来到这里后，那些自制的周边不能随便出现，唯有这个戒指，其他人看不出什么，把它戴在手上，有种隐秘的快乐，像是和楚清筠的小秘密，全世界都不知道。 霍北城一个无知的土著算什么。 小说里就算暗示过他们两个有点什么，可小说也写过楚清筠暗恋周池那个姓胡的弱智队友。 怎么可能。 楚清筠喜欢的是他，没有人会不喜欢最听话趁手的工具，只要他还扮演这个角色，谁也超不过他。 *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席同的公司“青云”损失了几个大单，靠家族的资助解决了危机，而业主在青云的操作下重新同意状告周家，让周家赔了一大笔钱，引起一小阵风波，连带着霍北城也亏了一大笔钱。 谁都没有占到便宜，除了楚清筠。 《往来有古今》的导演在纠结良久后，答应了楚清筠的要求，条件是再去试一场戏，看他适不适合演千古名臣祝晏，以及亲自对陈小迪进行辅导，力求让对方演得别太让观众失望。 楚清筠便又去了一趟大厦，拿到了祝晏的剧本，和陈小迪对了几次戏后，帮对方也过了试镜。 网上还没传开，但圈子里已经有不少人知道楚清筠的工作室签了陈小迪，并帮他争取到了古今的单元主角。 众人一面恨楚清筠天时地利人和的好运气，一面嫉妒在节目中不声不响、没签约没戏拍的陈小迪，他何德何能竟然遇到楚清筠这样慷慨的朋友，一眨眼就一飞冲天，拿到了别人抢破头的好资源。 陈小迪也是这么想的，他能过试镜靠的是楚清筠帮导演踢走制作人的面子和被楚清筠领着入戏的状态，楚清筠不擅长默默付出，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他本就对楚清筠死心塌地，这样一来更是觉得无以为报，看着对方的眼睛都闪着光亮。 楚清筠客串的处女作《发财》在S市举行首映礼，他带了数不清的花篮送去现场，在网上转发抽奖宣传，甚至写了几百字的小作文夸楚清筠。 《发财》首映礼的直播现场，观众看着几乎要把走廊占满的花篮，都忍不住好笑。 ——我之前看节目的时候觉得陈小迪暗恋小猫，现在我发现我错了，陈小迪明明是同担，建议严查大份皮下，这也太夸张了。 ——我听内部人士透露，陈小迪做这些是应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应该。 ——啊啊啊啊啊好紧张！这是小猫第一部 电影诶！可惜我没抢到票，只能等公映了。 ——骠国首映已经结束了，我听好多海外记者说能拿奖，还说对小猫印象最深。 ——这是电影的首映直播吧，弹幕怎么都是一个人的粉丝？ ——饭圈滚啊，能不能回你们微博聊去！一个不知道有多少戏份的配角刷屏，有病吗？ ——报一丝火到你了呢[泪目] ——一个客串而已，估计没几个镜头，粉丝到时候别哭哈。 …… 粉丝群内，大粉见粉丝快要把男主粉丝淹没，纷纷出面呼吁别吵架。 周池被群起攻之时，除了得知周家真相的路人，很多看不惯他粉圈的人也上去踩一脚，楚清筠粉丝以此为鉴，一直奉行着中庸之道，可以争取，可以吵架，但不能做最毒的粉圈，有什么事让正主本人凭实力说话。 于是弹幕眼见着安静下来，无论反对的声音再怎么挑，楚清筠的粉丝都没有再吵，只诉说着对电影的期待。 席同的助理穿着常服，站在全副武装的席同身边，就着他的手机围观了这场骂战，也看到没过几分钟，除了批皮黑故意挑事，弹幕上已经全是： “期待宝宝出场，无论多少镜头，都是实现梦想的一步。”“一部好的作品是由很多人的努力构成的，就像机器的每一个零件，凭什么看不起客串？”这样文明又有点委屈的控评。 从未追过星的助理：大开眼界。 粉丝这种特殊群体与明星在现实中毫无违关系，但却对他抱有单方面的，几乎无保留的爱，拥有这么强大凝聚力和行动力，匪夷所思的同时，又令人羡慕。 怪不得人人都削尖了头往那个圈子里钻。 他忍不住去看席同：这位小少爷相比丈夫，更像楚清筠的粉丝。 不，还是有些差别的，所谓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打得满天飞，粉丝被偶像辜负还会脱粉，小少爷不知道挨了多少骂，还是乐呵呵地帮他做事。 “别愣神。” 席同推了推脸上的墨镜，又拉了拉口罩。 “一会儿观影的时候你戴上耳机，坐到他们旁边，也帮我听着点，万一耳机听不见你回来告诉我。” 不涉及本职工作，助理的态度不如平时恭敬，甚至隐隐带着些嘲笑的意味：“先生，您昨天还说楚先生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不用管他，我们这样合适吗？” 席同视线扫过vip位上衣冠楚楚，相貌英俊的主角霍总，沉默半晌，低头给助理打钱：“外勤补贴”。 助理颇有职业素养地站直，恭敬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越过人群，弯腰挤到席同给他安排好的位置。 恰好在霍总的旁边。 另一边空着，根据消息，是楚先生的位置。 助理：…… 席总神神秘秘的，他还以为是多艰巨的偷听任务，谁能想到是坐在两位当事人中间呢。 助理拿出手机，给席同发消息。 【霍总看了我一眼，不认识，无不满。】 台上，《发财》的剧组人员已经纷纷上台，华国与骠国的演员各自做自我介绍，当轮到楚清筠时，后排粉丝们的尖叫声明显高于其他人。 演员们维持着微笑，心里想的什么就无人知道了。 好在楚清筠并不喧宾夺主，相比于占据了大部分弹幕的粉丝，他只是站在台上微笑配合，主持人采访到他时，回答得谦虚又体面，反倒是导演和几位主演，总是提到楚清筠的名字。 出道已经几年的主演：“……清筠给我的印象很深，他杀青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缓过来。” 常与官方媒体合作的导演：“……要特别感谢我们小楚的出演，也感谢吴帕先生帮我们劝他，当初试戏，我一眼就看出他非常适合另一个角色。” 在骠国就夸过楚清筠很多次的吴帕：“……我其实一开始对他很有偏见，但他的第一场戏和我是对手，当时把我吓到了，不，他把所有人都吓到了，没有人不愿意和这样的天才做朋友。” 观众们：…… 是谁说楚清筠在电影里没有分量的？ 弹幕上的黑粉彻底没了声音，台上的首映礼也即将结束，主持人抬上一个巨大的蛋糕，像每一场首映礼那样邀请主演切开。 “我们有请男女主角一起来切第一刀。” 正常来说，第一刀都是男女主一同握着，像婚礼新人那样一同切开，但这部电影只有一位主角，其他的所有角色，都是短暂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而恰巧能叫得上名字的几位女演员都是骠国人，没有参加这次首映礼。 一时间，只有主演一人站到前面，接过主持人手里的塑料餐刀，笑着回头去看剧组的几位。 楚清筠暗中推推吴帕。 吴帕作为第一男配，上去一起切也是合理的。 然而下一秒，未等他反应，吴帕一个大转身，联合导演，一同把他推了上去。 楚清筠：？ 观众见他一脸猝不及防地被推出来，也发出一阵哗声。 主持人笑而不语，抬手请他站到主演旁边。 吴帕握着麦克，对着他摆摆手：“女主角，快去。” 导演也在一旁鼓励点头。 直播怼脸的镜头中，粉丝们久违地见到楚清筠压低眉眼，朝身后递了一个不满的眼神，嘴角却没忍住，悄悄翘起，露出几分笑意。 ——他还是那么口不对心。 ——被起哄不开心，但是被喜欢超开心hhhh，还是第一天那个别扭小猫 ——梦回演技巅峰 ——整肃f看看呢，导演同事一起泥塑，泥塑才是最适合小猫的！ ——别把角色和本人混为一谈好么，人家明显是开玩笑 ——啊啊啊啊我太好奇楚清筠在这个电影里到底演的什么了，平等地恨每一个现场观众 ——快公映吧求求了！ 蛋糕在观众的欢呼声中切开，直播同时关闭，台上的演员，台下的记者、粉丝和影评人纷纷走进观影区自己的位置。 一分钟后，席同收到助理的消息。 【楚先生回来了，和霍总对视一眼，没说话。】 vip区，楚清筠确实看了霍北城一眼。 前段时间周池在WD大门口那段采访，让“护花使者”霍总也跟着火了一把，在场的人很多眼神都追随着楚清筠，自然也看到了他。 楚清筠蹙眉。 WD是《发财》的出品商之一，霍总出现在现场勉强算是合理，但坐在他旁边就很讨厌了。 哪怕中间还隔了一个摆弄手机的年轻人，也足够让一些知情人窃窃私语。 场内灯光缓缓暗下来，保安弯腰到那个摆弄手机的年轻人身边，小声提醒他不能录音录像，好歹将他们两个从视觉中隔开，稍微平息了后面人探究的视线，楚清筠转头，朝自己右手边的艾医生点了点头。 助理经过保安提醒，为了不被楚清筠注目，把手机收了起来，身体靠在椅背上，在黑暗中给楚清筠和霍总留出位置，一旦他们隔着他交流，就可以被他听到。 然而，霍总老神在在地靠着椅背，楚清筠倒是动了，却是朝着另一面！ 助理心虚地向后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那个在电影院戴墨镜的显眼身影对着自己旁边凑一起说话的两个人怒气腾腾。 这边，艾医生也对楚清筠的角色表达了很大的好奇心。 “你真的演女主角了？” “不算，他们开玩笑的。” 楚清筠笑笑，“成片我还没看，不出意外，我大概也就十分钟的戏份。” 戏份不甚重要，却能让合作过的导演演员们这样热情，说明楚清筠的人缘真的很不错。 艾医生新奇地看着他。 楚清筠：“怎么了？” 艾医生：“你的记忆停留在四年前的话，应该正好是高中毕业？” 楚清筠点头，目露疑惑，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你有联系过高中的朋友吗？如果要知道这四年发生了什么，曾经的朋友应该能知道的更多吧。” 楚清筠眸光闪动，微微一笑：“很不巧，我之前没什么朋友。” 这话不知真假，艾医生只当是真的听，于是托着下巴眨了眨眼：“这不应该啊。” 楚清筠：“怎么？” 对方朝前面导演的方向努了努嘴：“根据我的观察，你是个很容易让他人建立好感的人，也很会交朋友，如果你失忆前没什么朋友，也就是说没有这个能力……那是不是说，失去的记忆没有夺走你在这四年积累的技能，一些改变还是体现在了现在的你身上。” 艾医生见楚清筠表情不明，连忙摆手：“别误会，我只是在思考，你的失忆有没有心理原因，毕竟遗忘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话音落下，电影已经开始，先挑起人多想的无良医生反而兴致勃勃地看向荧幕：“开始了开始了，先看电影。” 第90章 阿满 《发财》的主角名叫阿满，是华国台省的一个普通高中生，因为成绩不好，就要不要考大学这件事和家长起了冲突，离家出走。 出走路上，在网吧遇到了据说能带他赚大钱的猎头，被父母保护太好的少年懵懂无知，跟着猎头踏上了去骠国的偷渡小船。 左右两边，陌生年轻人和艾医生默契地咬牙切齿，被主角傻得攥拳捶腿：“哎呀！” 而楚清筠…… 他在回忆。 在医院清醒时，他能清楚地记起前一天妈妈做的饭，说的话，可高中明明也算是不远的记忆，不知为什么，在要回想时却有些困难。 楚清筠高中，确实没有什么亲密的朋友。 这不是因为人缘不好，漂亮的孩子总是受欢迎的，但楚清筠属实是没有什么朋友缘。 他的小学在病床上度过，初中刚交到三两好友，又跟着母亲工作调动而转学，他轻易让那些同学喜欢上他，但因为口音不同，鲜少说话，相比男生，反倒是跟女生玩得多一点，也是在那段时间，发现自己的性向与旁人不同。 高中时同学们都很热情友善，很容易结交，但他是艺术生，每周只在学校上两天文化课，其余时间要么跟母亲满世界旅游，要么跟老师一对一补习，没有交朋友的时间。 那些成长路上的众多同学，都只是短暂地陪他一阵，随后都因为距离和时间逐渐走远，因为母亲和自己的爱就能将他包围，四年前的楚清筠不觉得遗憾，现在的他也没觉得不对。 至于这半年中和各种人的友情，开始于他的算计，是洗白或是复仇的必要条件，出于自信，楚清筠便理所当然地觉得，当他开始主动结交，这些人与他亲密是理所当然的。 但仔细想想那些相处的细节，他似乎也是……过于熟练了。 楚清筠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怎么博得各种人的喜爱，各种算计的小动作像喝水一样简单，但在母亲的爱中滋养，听着她“爱自己”的论调长大，当初那些阴暗复杂的算计，轻松取信于人的技巧，真的能立刻捡起来吗？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干了！” 荧幕上，主角被园区打手扭送进禁闭室，影厅内突然响起一阵吸气声。 楚清筠演的第一个角色出现了。 后排不少抢到首映礼票的观众都是楚清筠的粉丝，见到楚清筠俊秀冷清的脸出现在荧幕时，其中一位猛地捏住同行伙伴的腿。 “嘶，小晚，你捏错人了！” 小晚反应过来，收回手连声道歉：“抱歉抱歉。” 视线却没舍得离开荧幕。 比美人还让人心动的，必然是战损美人！ 镜头中，穿着白衬衫的单薄少年瘦得像一张纸片，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伤痕和青紫，显然遭受过非人的虐待，他淡淡地朝镜头——也就是主角阿满的方向看了一眼，同情悲悯的同时，也因被这个鲜活的青年染上了一丝人气。 明明看起来更加悲惨可怜，却还是愿意对陌生人释放善意，温声回答：“他们是做电信诈骗的。” 仅仅一分钟，就让在场的所有人对青年心生好感。 浓浓的书生气，和无知懵懂的主角不同，小晚一瞬间就脑补出了他是怎样被拐卖到那里，又在骠国经历了什么，如果还在学校，会是如何受欢迎的干净少年。 忍不住心生不忍，同时默默祈祷，这人是这个地方第一个对主角友善的人，应该能多活一阵吧，要是最后能一起逃走…… 没等她想完，骠国打手就踹开了房门，扯着他的手腕往外拉。 少年的腿似乎也受伤了，步子跟不上，像一片风筝般被轻松拖了出去，又被打手压在桌上。 因为太瘦太脆弱，仅仅是这几下碰撞，都让观看者觉得疼，心生不忍。 “打电话！” “赶紧打！” 纤弱的少年好像随时都要断气，那打手大概也像观众一样怕他出事，手松了松，改为威胁，观众也从青年的求饶中得知背景。 重病的孩子，绝望的母亲，好赌的父亲。 他不愿意赚这份鲨人钱，却被打手一巴掌抽肿了半边脸，最终在打手“摘取器官”的恐吓下播出了电话。 观众们一同发出可惜的声音。 看起来，白纸一样的小风筝也要被染黑了。 面对生死关头，大家都能理解他的选择，甚至很多人在少年第一次挨打时，就在心里期盼着他快屈服，活下来要紧，可当他真的把电话播出，大家还是觉得惋惜。 这是无解的，恶魔的心中没有怜悯，眼前的少年或是远处重病的孩子，似乎终究只能活下来一个。 小晚也是一样，看着伤痕累累的少年擦拭嘴角，血液沿着手背滑入，染红半个袖口，心脏忍不住抽痛。 她看过警方防境外诈骗的普法，当然知道《发财》这样的题材，一定会出现具有视觉冲击的画面，却没想到全片的第一场暴力，是投注在这样脆弱干净的少年身上。 和其他观众不同，她是楚清筠的粉丝，天然就对这张脸充满好感，于是她更加心焦，更希望他是个自私的人，别管电话那边的赌鬼有什么家庭状况，赶紧保住性命要紧。 所以，当少年背对打手，眼中渐渐透出决然时，其他观众沉重的心情带上了些希冀，小晚则是心头一沉。 完了。 果然，少年大概是放弃了生的希望，嘶吼着骂了那丧良心的赌鬼一顿，换来残忍的虐打。 “啊！”有人轻叫出声。 被砸晕后，倒在碎裂的玻璃渣上，又被生生打醒，飞溅的血液伴着惨叫，将暴力带来的恐惧充满整个影厅，小晚捂住嘴，使劲向后仰倒，紧紧贴在椅背上。 那样善良干净的少年，那样鲜活的生命，就在打手布满鲜血的手中一点点流失。 小晚甚至有些恨起编剧导演，刚刚给他们展示了一点点美好，又以极其暴力强硬的方式将它毁掉，实在是太让人心碎。 这不是暴力美学，这是没有人性的恶魔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善者的虐杀。 然而下一秒，再次出乎意料，那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少年还是找到空隙，短暂占据了上风—— 直到被一颗子弹结束生命 观众渐渐意识到，少年看着弱小，可在这样的情势下，依旧坚守善良的勇气，最后一秒也没有放弃的抗争，足以显示他内心的强大，是那骠国打手也赶不上的。 可惜，少半部分观众才能想通的事，主角未必能想到，就算想到了，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少年倾身倒下，留满脸惊恐的阿满和同样惊恐的观众们面面相觑。 于是大家便眼睁睁地看着阿满打通了那个赌鬼的电话，对方已经丧心病狂，到底还是让主角把孩子的救命钱骗走了。 主角打了电话，坐在自己的新工位上捂嘴，强忍眼泪，观影厅也陷入久久的沉默。 多讽刺，这样的结局，让少年刚刚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他的强大，他的不屈没有鼓舞任何人，反而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加速主角走向堕落的深渊。 楚清筠听见抽泣的声音，拿出面纸，忍着嫌弃递给右手边的艾医生，艾医生红着眼睛，对着他看了一眼又一眼，好像是要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 楚清筠：…… 他扭头躲开，左手边的年轻人和隔了个位置的霍总也用差不多的眼神看他。 荧幕中，剧情还在继续，阿满给少年收拾的残局，是他在园区赚的第一笔钱，也是最后一笔。 似乎是那笔钱带来的报应，阿满很倒霉，接线的人都很有反诈意识，有的人听见他用台省口音义正言辞地说“我是xx省xx市xx警官”后，还会故意装作被骗戏耍他一通。 诈骗失败让他挨了好几次打，组织的头儿看他一顿五个馒头，态度卑微良好，但硬是因为太笨赚不到一分钱，又看他挨打挨饿后依然结实的身材，把他卖给了另一个组织。 这段剧情带着些黑色幽默，除了少部分还沉浸在刚刚那场暴力戏走不出来的观众，不少人都忍不住笑了，当然，也有很多人觉得主角就是故意的。 毕竟在第二个组织祸害的不是华国同胞，他便立刻有了能力，甚至因为能力出众，一路升职加薪。 第二个组织，是将骠国及附近小国的女孩绑架拐走，卖去华国。 观众：…… 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这不还是丧良心的工作吗！ 一个个年轻的女孩被“去华国打工赚钱”等原因被骗上船，就像阿满当初来骠国那样，一到了华国就被关起来，遭遇猥亵，殴打，一旦被人买了，就被买家关在屋子里，直到怀孕。 或许会有幸运儿因为生了孩子得到买家的宠爱，自愿留下，但更多的也是像被卖入骠国的华国人一般，被囚禁、虐打，过着牲畜不如的生活。 仿佛一个循环。 阿满把这些骠国人的女儿、妹妹送上船时，总会露出得意的笑，好像为当初的自己报了仇，又在深夜中厌恶地对着镜子扇自己耳光。 他的“同事们”不乏有跟他同样遭遇的，早在一批批的“货物”被送走时变得麻木，有时还会借着“送货”的机会，对着那些女孩动手动脚，只有他还扭曲地活着，脸上渐渐没了曾经的生气。 深夜对着镜子扇耳光的画面有些吓人，小晚旁边的女孩吓得捂住了眼睛，小晚却捂住胸口，鼻头发酸，喘不上气。 她想，那个白衬衣少年终究还是在阿满的心里留下了点什么。 行尸走肉一样的阿满被同事孤立，组织老大却很欣赏他“无欲无求”的模样，逐渐把他向上提拔，阿满从一个看管仓库的普通打手一路升迁，成为一条偷渡线的小头目，负责盯着“货物”的运输和出手。 是的，他能回家了。 虽说不是台省，但也是华国的土地，他的父母把寻人启事贴满了整个华国，只要他拨通电话，或是找到警察自首，就能回家。 电影里，背部微驼的青年死气沉沉地对着墙上的寻人启事吸完了一整根烟，最终将烟头捻在上面那张朝气蓬勃的少年脸上，踏入仓库，猛敲笼门，以恐吓那些早已吓破胆的少女。 他犯了太多的罪，已经回不去了。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其中一个“货物”的脸。 虽然被泥污弄脏，头发凌乱，可那双带着水气的温润眸子却一模一样，少女穿着染脏了的白色长裙，行动中带着点土气，盘腿蜷缩在角落，时不时抬起眼睛看看守卫。 其他的女孩们似乎以她为中心，都靠在她身上取暖。 阿满颤抖着走近，抬起她的下巴——随即被吓得一个踉跄。 是这张脸。 是无数次出现在他噩梦中，撕扯着他的心脏，让他至今还保留着痛感的一张脸。 影院中传出小小的哗然，小晚身边的同担也拍拍她的肩膀，小声道：“这个女孩好像小猫啊。” 小晚：“是啊是啊。” 两个沉浸在剧情中，仿佛忘了什么事的少女沉默半晌，然后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卧槽，就是他！” 90-100 第91章 深渊 楚清筠再一次被前后左右围观。 他在节目里的那次反串非常出圈，一次次被拿出来和原版对比，也带动了短视频大面积的片段模仿，一些不明真相的路人甚至拿着截图问这个女演员叫什么。 有了上次的经验，工作室的人，甚至楚清筠本人都觉得这次一人分饰两角的反串应该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响。 但听电影院中此起彼伏的轻呼，这个反串角色还是给了大家不小的震动。 《血月》中的月如是革命战士，楚清筠的男相在化妆后自给角色添了一抹英气，有设定在，又有搭戏的队友在旁边对比，那一分英气恰好好处，毫不突兀。 但《发财》不是全员反串，在其他演员都各司其职的情况下，在一群女孩子的簇拥下，竟然完全看不见出他是男人，就连对着楚清筠的节目盘了好几遍的粉丝一时都没有看出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一般人认识一个陌生人，都是先有一个整体的轮廓，再看到五官，接着才是神情、气质等一些并非实体的东西，但无论是观众还是镜头里的阿满，第一秒注意到的，都不是她身材如何，长得怎样，而是被那种干净蓬勃的生命力吸引。 她那未经世事的单纯模样，在恐惧逼仄的环境下不忘偷看的大胆，只看一眼，就能想到她如何在山野间、小溪旁，野草一样自由生长，也不禁幻想，如果不是被绑架到这里，她应该会被长辈捧在手心，被同龄人喜爱追求，或许嫁给一个同样土生土长的男孩子，或许进城打拼，享受随意挥霍的青春。 这似曾相识的干净气质，似曾相识的感觉渐渐让她与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合，于是在看到她的脸时，被这种熟悉感牵扯，便在潜意识里觉得她和那个人很像。 接受“很像”这一点，再意识到两人相貌高度的重合时，就会有一种拨云见日的宿命感。 而观众还比阿满多一层，他们在第四堵墙外，知道这两个角色是同一个人演的，于是不约而同地被这种几近戏弄的短暂蒙蔽与恍然逗得会心一笑。 当然，仅仅从演技角度分析，白衣少女没有沾染月如身上任何的英气毅然，更像一汪一眼能看到底的清澈泉水，安安静静。 不少影评人惊讶于楚清筠的表现力，目露欣赏。 小晚感情丰富，在为女孩惊艳的同时，也忍不住为阿满难过。 命运像是在戏弄他，在他坠入深渊时让白衬衣少年印在他心里，又要在他趋于麻木时，再派女孩来提醒他。 “满哥，看上了？” 手下见从来对女孩们不假辞色的阿满反应那么大，纷纷调笑起来。 “满哥，你以前不碰货，不会是因为头儿在骠国吧，一来这边就破戒了。” 阿满用最快的速度调整过来，没管手下的挑衅，单膝蹲下，重新端详起女孩的脸，半晌，随手拿了瓶矿泉水，倒在手上，捏住少女的脸，不顾她挣扎，把她脸上的泥污擦去。 因为他一直面无表情，手下们的笑容也渐渐消失，有些忐忑地跟着他看过去，也被她的相貌惊艳了一瞬。 “卧槽，高货啊。” 手下挑眉：“这长相，老板怎么没自己留下。” 阿满抬手给他看手上擦下的黄泥：“不老实。” 这些人把女孩当货物抬上抬下，早就麻木，而且无论长得多漂亮，在露出恐惧狰狞表情时，也不会太好看，要不是阿满眼尖，他们还真注意不到女孩有这么漂亮。 “这回应该能张涨价了。” 跑线有提成，手下们想到有可能借着漂亮女孩多赚点钱，看阿满的眼神都友善了些，他们本对这个空降的上司有些不满，如今一看，确实比他们敏锐。 “完了，之前的货咱们都没仔细看，说不定以前也有这么好看的呢。” “哪来那么多的运气……” 几人聊着天回到各自的位置，阿满回头，居高临下地与少女对视。 少女抬着一张白净漂亮的脸，眼中满是强压着恐惧的怨恨。 生起气来也跟那个少年很像。 阿满回身，表情在黑暗之中微微动容，踏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主角怎么这样！ 旁边闺蜜小声嘀咕“强制爱，好带感”磕了起来，小晚则捂着心脏，差点哭出来。 一面为两人的身不由己心痛，一面生气阿满的自甘堕落，他这样把女孩的美貌暴露出来，说不定会带来更大的危险。 果然，夜晚降临，白天喊出“高货”的那人偷偷摸进笼子里，惊醒了觉浅的女孩，引起一阵尖叫。 “妈的，赶紧闭嘴！” 手下连忙捂住她的嘴，刚要落下一个巴掌，就被一只大手握住。 “谁？我艹你……满，满哥！” 阿满像他们平时拎女孩一样把细瘦的手下扯出来扔在地上，不容他分辨，直接扯出一块抹布塞进他嘴里，拳头如重石搬落下，破旧的小院满是哀嚎，其他的手下则木然地窝在四周，看着这场单方面的殴打。 今晚之后，没有人再敢质疑阿满在这趟线的权威。 “这个货要卖高价，明天开始单关起来供着，谁动谁死。” 他擦去手上的血，视线不经意与少女惊恐又复杂的视线对视又移开，从躺在血泡中的男人身上迈过，月光洒在他半边脸上，一面明一面暗，最终随着他走入屋子，全然汇入黑暗。 没有什么恋爱剧情，也没有轰轰烈烈的反抗，镜头跟着阿满，看一笼子的骠国女孩哭泣着被或猥琐或漠然的买家一个个带走，阿满每天回到小院，与少女清澈的双眼一触即离，毫无交流。 在回骠国的前一天，阿满带着组织在华国的接头人和一个拎着奢侈品包但手上布满茧子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小院。 中年男人的母亲就是被拐进乡里的，近些年家里因为承包了养猪场一跃成为乡里的爆发户，但乍富并不能改变人的本性，他在看到女孩的第一眼就愣住了，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就连接头人都扬起眉，诧异地看向阿满。 “那个，小美女叫什么？” 中年男人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阿满嘴里溜出一句骠国语，他敲了敲笼子，对另外两人道：“听不懂华国语，回头你给她起个名字就行……” 他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漂亮吧？” 中年男人连连点头：“漂亮，漂亮。” “以来华国打工的名义骗过来的，刘老板你应该听我们彪哥说了，我跟你透点实话，这样的高货，我们都是留在手里伺候老板的，要不是她故意扮丑，也卖不到这儿来，您看您邻居家里的，也知道这么漂亮的难得吧。” 阿满戴上手套，扯住少女脖子上的链子，把她拉近给刘老板看：“知道她能有大造化，我们谁都没敢碰，那小子有点想法也让我揍了。” 刘老板看美人被扯，仿佛已经将她当成囊中之物，露出心疼的神色，瞥了一眼旁边鼻青脸肿的手下，连忙让他松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价格好说。” 几个人在“货物”面前讨价还价，最终以一个令人咂舌的高价成交。 刘老板离开前，阿满打趣道：“她家以前就是喂猪的，刘老板带回去还能物尽其用。” “哎呀，那肯定不能，” 刘老板看着还挺骄傲，朝他摆摆手：“我花这么多钱买老婆是用来疼的，不能让她干那粗活。” 阿满微笑：“那是她运气好，遇到刘老板这样的好人了。” 宾主尽兴，少女脖子上的链子被解下，被刘老板牵着手走进他的大卡，临上车前，莫名回头看了一眼。 阿满抬抬下巴，示意她跟着上去。 少女面无表情，转头伸手，被刘老板拉进驾驶舱。 接头人抱臂看着大卡走远，瞥了眼人高马大的阿满：“你给老板发的照片，照真人比可差远了。” “是么，” 阿满给对方点上烟：“可能是我拍照技术不太好，算是歪打正着，毕竟……从我这里出手，我们都有得赚。” 接头人接受了这个说法，不再追问。 小晚只觉得无力，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 从某种角度来说，阿满的确在他行动范围内为少女做了所有能做的，但这对女孩来说，不过是第几层地狱的区别，终究还是地狱。 接下来的故事该怎么发展，阿满，少女，还有什么活路。 她只觉得绝望。 闺蜜在旁边恨得快哭出来：“阿满在做什么啊！那个丑老头能是什么好人，他为什么不带她走啊！” 小晚低声解释：“他跟手下应该是互相监督，没那么好逃，而且他是罪犯，女孩是黑户，他们能逃到哪去……” “那就去打零工，或者做别的，总不能饿死吧，我看他就是不敢。” 闺蜜见她给阿满开脱，赌气不理她。 小晚想了想，忍不住湿了眼眶，阿满的确懦弱，从他接起白衬衣少年哪一单开始，就很明显了，从那之后，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对自己拷打，他想过救走女孩吗？或许有过，可最终还是因为懦弱，没有善良起来的勇气，对暴力与危险屈服了。 他在月光下殴打手下，不只是为保护或立威，也是在对过去以及现在这个懦弱的自己泄愤。 vip席，楚清筠也很意外，电影拍摄耗费很多时长，但篇幅有限，经过剪辑，很多镜头都不能留下来。 但导演看起来很看重这两个角色，他拍了十几分钟的戏，在电影中就出现了十几分钟，一点不落。 意外遇见的女孩就像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挡不住阿满在组织内升迁的脚步，他一点一点接近权力中心，行动上也更加自由，他从乡下贩子变成游走在大城市的黑手套，直到一次意外，遇到了一个被他贩卖过的女孩。 不是故人。 只是一个在他眼中微不足道，早就忘记的普通女孩，那个女孩很幸运，在一次官方打拐行动中被解救，不愿意回骠国，办了签证留在华国酒店打工。 记住阿满的房间后，她忍着恐惧和愤怒，飞快跑到警察局报了案。 最终，邪恶输给了正义，罪人阿满被押解着上了警车，临上车前，他回过头，对着那个陌生的，曾经被他贩卖到这片土地上的女孩，轻轻动了动嘴唇。 画面一闪而过，但还是有人看到了，他说的是“谢谢”。 不是对不起，而是谢谢。 电影中出现每个犯罪者的判决公示，阿满虽然是被拐的，但时过境迁，罪行累计，他还是被判了死刑，因为咬出了一条巨大的犯罪链，得以缓刑。 鸣谢画面随着片尾曲滚动，灯光被打开，影院中却是久久的沉默。 痛苦和难过如烟雾般蔓延，在每个人中间传染，有感性的观众捂住眼睛，发出小小的啜泣声。 席同的助理坐在楚清筠旁边，左耳朵是霍总手指焦虑敲击扶手的声音，右耳朵是耳机里老板呜呜的哭声，被电影勾起的难以自抑的悲伤稍有缓解。 “那个女孩最后怎么样了？” 助理听到楚先生另一边的男人问。 第92章 怀疑 “那个女孩最后怎么样了？” 那人的声音因为带着哭腔，没收住音量，助理顺势扭头看了一眼。 没有老板英俊。 助理松了一口气。 楚清筠：“不算太坏，我猜应该有彩蛋。” 助理又松了一口气。 正如楚清筠所料，在片尾结束后，鲜亮的画面重新出现。 与刻板印象不同，山村里，高门大户比比皆是，不少村民都住着二层小楼，其中最高最豪华的一栋门外，正劈里啪啦地响着鞭炮，门口挂着的却是白色绸缎，院子里堆着一个个夸张的巨大花圈，敲锣打鼓地哭丧，只是村民们忙着吃席，没人会给那些职业哭丧人眼神。 穿着时髦黑色长裙的少妇左手牵着一个小女孩，右手抱着更小的男孩，喜气洋洋地招呼着邻居们吃席。 “你别说，” 吃席的村民小声交流：“这外国媳妇长得真好看，我听说姓刘的当年花了这个数，有这么好看的媳妇，他也算享过福了。” “享那几年福有什么用，长得漂亮才不老实呢，要不是她陪着喝酒，老刘能喝醉了开大车吗？这边这么多山路，那不是找死么。” “真的？那老刘他爸妈不管吗？” “管什么啊，这女的性子厉害，老刘一死就带着孩子做了公证，把猪场握在手里。 过了明路了，谁还敢管她，何况老太太还向着她，老头一个人，早就没人搭理了。” 一开始的人压低声音：“你小点声，咱们还靠刘家赚钱，别把关系弄僵了。” 少妇从桌旁走过，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侧了侧耳朵，却没有什么反应，把两个孩子递给身旁的婆婆，步态优雅，款款走进摆放灵位的灵堂。 现在都是火葬，灵堂里没有棺材，只有一张看不清脸的黑白照片和几个模拟红烛的led小彩灯，突然出现这阴森的画面，画面显得有些诡异。 少妇在进入灵堂后，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消减，反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嘴角翘得更高。 她点燃三根香，弯腰插在香炉里，精致的五官随着动作，渐渐从灯光的照射中渐渐低头，隐入黑暗。 小晚旁边的闺蜜终于开心了一点：“爽！我觉得那个刘老板被她鲨了。” 小晚失神回应：“我也觉得……” 白衬衣少年没有救下那个即将破碎的陌生家庭，阿满也没救得了少女，她或许自救成功了，可是与此同时，也跌入了另一个深渊。 罪恶没有停止，还在延续，像一个无解的闭环，或许只有等世界上再也没有犯罪，才能从中间斩断。 粉丝群里，没有抢到首映票的同担估算电影快结束了，都在追问小晚和闺蜜电影怎么样，小猫的戏份多不多。 电影后劲太大，所有人都失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粉丝们也顺势坐在原地，给群里的朋友发消息。 首映比公映提前几天，能观看首映的人都有不剧透的自觉，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把自己的心情分享出来，几乎是同一时间，抢到票的粉丝一起在群里回复。 闺蜜：【戏份超多！反正我看完之后脑子里只有小猫！】 闺蜜：【剧情挺好，没有尿点，就是主角傻逼，最后结局爽爆。】 小晚：【我感觉结局很沉重，主角很让人心疼，小猫的角色很好，感觉会是我过了十年还惦记的白月光。】 粉丝3：【啊啊啊啊啊我哭死了，我好恨那些诈骗犯诱拐犯啊。】 粉丝4：【我觉得挺欢乐的，剧情也不悬浮，结局我爱，大家看的时候务必要看彩蛋。】 粉丝5：【想给编剧寄刀片，一年之内我不想再看到这个电影，导演说第二个角色是筠帝本人给的灵感，我在思考他到底在片场做了什么。】 粉丝6：【本年度最好的犯罪片！我要十刷啊啊啊啊！谁懂啊我担每个角色都能成为经典。】 …… 粉丝群的同担：？ 除了小猫很美很优秀这点，为什么每个人对电影的评价都不一样？ 相同的事情在各个公共平台相继发生，这部电影因为楚清筠的参演，热度不小，很多路人在热搜上看到楚清筠的名字，想起他就是那个在综艺大放异彩，前段时间又被历史圈夸了的年轻演员，也点进了关于电影的热搜，看到了堪称两极分化的影评。 一部电影，有人觉得爽，有人恨，有人难过得说不出话，还有人发疯。 发疯的是早就关注电影，却没抢到首映票的。 路人一边觉得好笑，一边从这些含含糊糊的观后感中总结出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电影很值得一看。 在引发这场自来水宣传的现场，观众们终于在保安和工作人员的邀请下离开现场。 vip和普通座位不是一个通道，普通观众陆续离开，导演则带着主演和主要配角接受记者和影评人们的恭喜，仅看现场观众的反应，他们就直到，这个电影有爆的潜质。 吴帕的主战场在骠国，就没去凑热闹，他坐在楚清筠的前排，站起来朝他伸手。 楚清筠借他的手站起来，紧接着就被他抱进怀里，使劲拍拍肩膀。 “我在骠国就想这么干了，第二段拍摄我不在现场，真的亏死了。” 吴帕好笑道：“很多骠国人不了解，不知道第二个女孩是你演的，都在问你是谁。” 坐在楚清筠这排的观众不知为何，都坐着没有离开，有人认出吴帕是电影里殴打白衬衣少年的打手，还没有从电影中走出来，眼神不善。 吴帕在骠国已经被这样的视线盯习惯了，促狭地朝楚清筠笑笑：“我要在华国住三四天，你说了要请我吃饭的。” 楚清筠答应下来，接着压低声音：“我看新闻说骠国北部最近在打仗，吴将军还好吗？” 吴帕：“他好得很，还让我跟你助理问好，他不在你身边吗？” 吴帕的声音不大，但左右还是听到了，楚清筠左边的年轻人动了动身子，尽量坐直。 楚清筠：“他有自己的事业要忙。” 导演在前面呼唤吴帕，打断了两人的寒暄，楚清筠不在主创团队内，和导演点了点头，便坐了回去，慢条斯理地套上大衣。 一排四个人，除了穿衣服的楚清筠，另外三人中，一人作为同行者，理所应当地等着，但左手边的两位：霍总和陌生年轻人也都一动不动，霍总盯着楚清筠，眼神复杂，那个年轻人似乎还沉浸在电影中，像普通席的粉丝，在手机上疯狂打字。 霍总大大咧咧坐着，见楚清筠穿好衣服，终于开口：“楚先生……” 他这一开口，立即引来不小的打量。 谁不知道霍总最近因为与周池暧昧大出风头，他又是WD的总裁，和楚清筠打过官司的前老板，见他对楚清筠讲话，都竖起了耳朵。 是要挑衅还是被吸引？有没有什么好戏可以看？ 然而让看客失望的是，霍总一动不动坐了那么久，最后只吐出了一句：“恭喜。” 只是语调有些阴阳怪气，听着不像什么好话。 也难怪霍总这样，他作为楚清筠的对立方，说不定像那些黑粉一样，是来看热闹的，可楚清筠的表现显而易见，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楚清筠回头瞥他一眼，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连一句“谢谢”都欠奉。 看过综艺的人都找到了熟悉的感觉，这位的脾气还真是一点没变……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相比霍总，楚清筠在这部电影中的深刻印象和可见光明的未来才更重要，他们见楚清筠站起来要走，都在他离开的一路上等着寒暄恭喜，不再关注霍总。 霍总看起来没有生气，翘起一边嘴角，露出了个邪魅狂狷的微笑，也终于站起来，从另一边离开。 忍着尴尬强行坐在原位的助理：…… 有什么毛病，坐这么近就为了说一句话？ 他很确定之前的调查没有错，霍总私下里和楚先生联系过不止一次，因此这个互不待见的短暂交流很有可能是演出来的。 “但他们要做什么？把周池重新推出来对楚先生有什么好处？” 助理与席同会面后，将看到的所有事告诉席同。 席同从电影后期一直哭到散场，正用冰袋敷眼睛，没搭理他，半晌，突然问道：“那个跟他一起走的人是谁？” 助理：“楚先生叫他艾大夫，我刚查了一下，是楚先生去的那家心理咨询室的医生。” 席同点头，把冰袋放在额头，沉吟半晌，又摇了摇头。 “这些不用我们管，我只要保护好他就行了，有其他需要他会跟我说的。” 助理抿了抿嘴，对他这副小媳妇样有些无语，你要是不在乎，跟来这一趟做什么？ “还有，看着点最近送到工作室的剧本，如果是和WD有牵扯的剧组，都记得告诉我一声。” 席同放下冰袋，拿出手机，抚了抚屏保上楚清筠的脸：“行了，充完电该回去工作了。” “那位艾先生……” 助理在意识到这位真的只是来看首映电影后仍不死心：“……按照规定，心理咨询师是不能和患者发展私下关系的，他好像对楚先生很有好感，不惜违规。” “这个人我知道。” 席同丝毫不觉得自己对楚清筠身边人关注度的两极分化有多奇怪：“不用管他，没什么大用。” 不远处的咖啡馆，这位被评价为“没用”的医生正为掀开他的马甲添砖加瓦。 “年初你跟我要了不少催眠的相关资料，再结合你说的，束缚椅立在镜子前，有没有一种可能，失忆其实是你自己想要的结果……” 艾医生见楚清筠看向橱窗外，也跟着看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 楚清筠收回视线：“这个不太可能，你看节目录播了吗，我是在和周池交流后，失魂落魄地走出门，才碰到头失忆，意外太多了。” 艾医生沉吟：“也是，大脑有很多功能区，你应该只是忘了发生的事，其他的记忆还保留着……我只是觉得你私下里和往常没什么变化，你当初找过来，我一开始觉得你是失忆了没有之前谨慎，但现在看，只是因为你不再被母亲的安慰掣肘，也就没了隐瞒的必要。” “是么。” 楚清筠垂眸。 他今天被提醒着刻意回忆高中时光，才发现自己与四年前的区别，他在节目中毫无顾忌的娇气，与穿书者一争高下的不服气和喜欢被关注的张扬爱好，都很十八岁，但仿佛经过无数次锻炼的精湛演技、走一步看十步的算计，又显得没那么年轻。 纵使他非常不愿意，也不得不问道：“你说的这些……存在于大脑其他分区的东西，在换了一个灵魂后，还能保留吗？” 艾医生被问得一愣，仔细琢磨了一下，答道：“你是想说人格分裂？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人格，以及患病时间，这个很复杂，放心，你不是人格分裂。” “我总觉得……你在逃避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想和过去的四年撇清关系？” 楚清筠眸光一动，抬头微笑：“前四年的我不过是个被压着打的废物，撇清关系不正常吗？” “不能这么说！” 艾医生因他对自己的诋毁皱起眉：“我约你出来，就是因为还有一件事……在你失忆前的事，我不能作为你的心理医生告诉你，只能以朋友的身份。” 他从怀里掏出另一份资料。 “一切都在按照你的预想发展，所以我才一直觉得你失忆得不彻底。” 楚清筠接过资料，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把它压在手下，有些倔强地看着窗外。 “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医生这次彻底确定：“所以，你看起来已经知道了这个计划，找我只是为了确认吗？” 楚清筠眨了眨眼，没来源地提起另一件事：“我前些天联系了我大学时期的导师，他对我的评价和我的同学很不一样，他说我是他从业十几年来见过最有天赋的人。” 导师对他家里的事不太清楚，但电影学院里过于漂亮的学生总是会遇到很多麻烦，因此也愿意理解他在外扮丑的低调伪装，甚至因此觉得他一心钻研演技，不以火起来为目标，愿意给他私下里开开小灶。 艾医生挑眉：“所以？” 十几年来最有天赋的人，怎么可能不是自己。 扫了一眼资料上“心理暗示”“自我价值定向”等字眼，抬手还给了对方。 这些东西作为“能力”，早就在他的脑子里了。 他没有继续说，只是道谢。 艾医生笑：“虽然不知道你想确认什么，但好像已经得到答案了？” “还没，” 楚清筠看起来并没有得到确认的轻松，眉间反而蕴着些难以描述的复杂。 “总要有确切证据。” 他站起身：“有时间再联系。” 艾医生大概早就习惯了他用完就丢的态度，摆手告别：“祝你好运。” * 回到公司的席同接到手下的消息：楚先生和艾医生分开，和邵然去了酒吧。 邵然…… 从M国带来的多嘴助理这次没有提出异议，邵然是楚清筠的好友，还是曾经的麦麸对象，相比于暗中联合霍总算计席总，朋友相约出门并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席同却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楚清筠联系霍北城和心理医生是为了对周池复仇，那联系邵然是为了什么？ 第93章 过去 信任都是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谍战剧里，主角往往顶着无数人的怀疑出场： 有的是喜欢试探的小boss，试探几次，都被机智的主角化解，一点点交付信任，最后自食恶果，结局为主角顶锅或是被轻易解决。 有的是自作聪明的大boss，一直对主角要信不信，自以为能驱狼吞虎，一边怀疑一边重用，却不知早就在主角一次次的化解下被拿捏，任凭身边人怎样证明主角的身份，都只是淡淡一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楚清筠一路上反思，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对席同建立信任的过程像极了愚蠢的小boss，而因不想承认被骗，于是一次次逃避思考那些明显证据的过程又像愚蠢的大boss。 总之就是愚蠢。 他一开始就没有完全相信席同的话，一次次试探，一次次怀疑，又一次次被他说服，沉溺于他毫无保留的爱意，习惯他像手机一样作为必需品融入自己的生活。 他甚至因为对方毫无底线的纵容，偶尔会生出一种类似“恃宠而骄”的感情，理所应当地冷落他，利用他，不惮于展示深藏心底，连母亲都不知道的恶意。 对真相的逃避……或许是舍不得这种凌驾于人格之上，随意使用“工具”的舒适，或许是不愿意承认，那个把他的生活搞得一文不值的废物“穿书者”就是他本人。 所以在发现“穿书者”藏起来的那间屋子，从艾医生和大学教授那得知“穿书者”四年中都在隐忍蛰伏时，他仍旧自欺欺人地想，说不定是那人对抢走他的身体有愧疚，替他寻找母亲，与之前的熟人断联，也许是怕更换灵魂的事情被发现。 就算现在，他也在犹疑不定，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被穿了，还是单纯的失忆。 如果是假的，那么所谓的系统，书中世界，主角配角，全部都没有了说服力。 潜伏者撒谎都要遵循基本法，席同总不会蠢到直接构建起一个玄幻的世界观，只为了骗他。 反过来讲，如果自己被这套世界观骗了，岂不是比席同还蠢。 * 邵然赶到酒吧时，楚清筠正端着一杯分层的鸡尾酒，轻轻晃动，专注地看着中间的分界线，不知在想些什么。 “恭喜，新片风向很不错，” 他坐下打招呼：“难得你竟然愿意在这里见面，之前来过吗？” “你明知道我失忆了。” 楚清筠不满地瞥他一眼，早就在旁边暗中偷看的侍应生过来给邵然点酒。 “和他一样的就行。” 邵然侧目：“勒曼湖酒精度不低，你酒量不好，少喝点。” 这人和萤幕上乖巧善良的童星形象差很多，楚清筠不意外他对酒吧的熟悉，将酒杯对准灯光：“我只是让他给我一杯好看的。” “看来你失忆前是没来过了。” 邵然低笑：“我听宋旭阳说你大学几乎不和人交流，估计是没什么来的机会。” 楚清筠放下酒杯，略带嫌弃地看过去：“喝酒对身体不好，小心秃头。” “少喝点没什么。” 邵然接过侍应生递来的酒，靠到椅背上：“不过你别喝了，上次喝酒把我们都吓坏了。” 他说完想起了什么，表情变了变，左右看看：“你的助理不在？” 按照他的经验，如果那人在场，应该会在他说出第一句话时就站到楚清筠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我把他开了。” 青年随意开口，听起来像是玩笑话。 邵然自是不信，自顾自笑了笑，给楚清筠说起了最近的状况。 “……我听说你把何月和陈小迪签下了，羡慕死我了。” “你也可以来。” 青年像个成年人一样陪他寒暄几句，终究是发现自己没什么客套的耐心，语气一转，冷了半度：“前提是实话实说，对我没有隐瞒。” 邵然露出意外的表情，楚清筠没有给他思考回忆的时间，直接道：“我磕到头之前，周池跟我说的话，你听到了。” 他语气笃定，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如果不是听到，你不会在回去那天就对周池改变态度。” 他低头，像是想抿一口酒，可手腕不稳，杯中的清液撒了几滴在袖口，便被放回桌面。 邵然回复镇定，不由笑了：“所以愿意出来跟我喝酒是为了这个？既然你一早知道，之前怎么没问？” “之前对我不重要，现在我想知道，而且……” 邵然：“而且什么？” 楚清筠：“而且相比那时，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 邵然微愣，半晌摇头低笑：“这个理由，还真是……难以拒绝。但……你知道我不想参与到这些事中，我们也只是合作炒炒cp。” 楚清筠并不着急，将注意力从酒杯移到他身上，酒吧彩色的灯光映地他双眼盈盈，像是蓄了水。 邵然：…… “算了，不逗你了。” 楚清筠以为他会复述当时的情景，没想到邵然直接给他发了个音频。 “我没有什么后台，这段录音……” 楚清筠不用他说透，还未开始听，直接点头：“放心，我不会给别人听到。” 【你说什么？】 【哥哥，别难过，就算你的养母死了，你还有爸爸妈妈和我，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我真的尽力了，你知道那种地方本来就很危险，我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她了，谁知道她意外看到了你前几天的直播，应该是担心你的状态吧，当天晚上就逃跑了。】 【据说是很急的一条河，下面就是瀑布，每年下雨都要冲走不少人。】 【真的很可惜，本来你还有机会把她救回来的……哥哥你太着急了，为什么要来参加综艺呢？】 【你可千万，千万，不要想不开啊，阿姨到了那个世界，总算不用忍受被囚禁的痛苦了，你说呢？】 除了第一句的质问，其余全是周池的声音。 楚清筠静静听完，久久没有反应，看起来面色如常。 邵然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还算能接受，声音也低了一点：“这个东西，你不问，我真的不太敢直接给你，在大厦的时候你还在吃药，我也怕你听了受不了。” “有什么受不了的，更难听的我都听过。” 楚清筠从怔愣中清醒，放下手机，似是因为短暂的头痛皱了皱眉，还未等邵然关心，又平静下来，指尖沿着酒杯的边沿滑动。 不再有任何自欺欺人的可能。 他之前从来没问邵然，是认为周池是用“穿书者”在网络上被造谣诬告，一时绝望才撞到头的。 毕竟在席同的故事里，“穿书者”是个因为被周池打压，无法实现个人价值才生病的废物，网络上的造谣让他前途无望，绝望之下离开自己的身体。 但录音明晃晃地证明，综艺中那个出了卫生间便失魂落魄的青年，其实是得知了母亲的死讯。 从骠国发现“穿书者”暗中动作起就隐约梗在心头，仿佛与世界断联的不适感消失，一切不真实都有了理由。 一个世界之外的陌生人，哪怕真的愿意替他这个“原主”对周家报仇，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名义上早就死亡的陌生人难过成那个样子。 从始至终，那个买下对门房子伺机报复，结交心理医生等待反击，在大学老师眼里扮猪吃老虎的低调学生，就是他本人。 半年前从医院醒来，楚清筠用了一整个通宵重塑世界观，消化席同的故事。 可加上漫长的怀疑期，他花费了近两个月，才将世界观又掰回来。 果然……被骗了。 行动与人设严重不符的“穿书者”，存在普通人身体里，毫无其他能力的“系统”，这么离谱的谎言……他当初怎么就相信了？ 不，不能怪他。 要怪，应该怪席同撒谎时装得太过真沉，要怪他看自己眼神太过炙热，要怪他的照顾简直无微不至，麻痹了自己的神经。 邵然给他时间放空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要不今天先这样，我送你回去休息一下。” “好。” 楚清筠只觉头痛，浑浑噩噩地起身，套上了外套。 * 席同在公司忐忑了几个小时，也没敢派人去监视楚清筠。 上午的首映礼他可以说霍北城是原著重要角色，偷听是为了保护，可邵然只是个在书中没有名字的炮灰，他没有什么理由跟着，总不能说觉得他心术不正，对楚清筠有意思。 平时嘴上吃吃醋也就算了，不能真的付诸行动，他只是个系统，有什么资格干涉宿主正常的交友，就算楚清筠恋爱了…… 整理着文件的男人一愣，有些焦躁地捏紧手中的几页纸，使劲甩了甩头。 周家没倒，仇还没报，楚清筠不会恋爱的。 原著哪有他懂楚清筠。 上午看电影的后劲还在，席同打开手机相册，从头到尾将他拍的和在网上存的楚清筠照片翻了个遍，稍稍安心下来，继续翻看周家的信息。 资助被骗的业主们维权，不是只想小打小闹地搞舆论战或是让他们赔钱，周家在S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立足，自然不是有钱就够，与周氏相关的企业，有利益置换的官员，周家成员投资的企业和项目都需要查到。 席同的公司发展很快，但一时间很难有什么影响力，主要还是靠着家族的力量，好在S市对外来资本很是宽容，大家凭实力说话，不存在“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情况。 业主维权的过程中，他就查到了威胁业主的物业公司，一同站台的保安公司，以及开庭前出面跟法官“打招呼”的人。 只要有些耐心，顺藤摸瓜，说不定还能找到周家和骠国园区的联系，华国最近在着力打击网络诈骗，要是周立金也掺和进去就好了……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打断了他的思路，第一次被楚清筠打电话，兴冲冲接起来，对面却是邵然的声音。 “你好，你是小筠的亲人吧？” 席同：“我是席同。” 对面沉默了两秒，声音中多了几分不情愿，但还是坦白道：“小筠喝醉了，他好像有点发烧，但是不愿去医院。” 青云集团，助理与家里派来帮忙的经理人敲响总裁办公室，打算聊聊最近收购的几个公司，没等听到里面人回复，门就“嘭”地一声开了。 “我必须要回去一趟。” 两人只觉得一阵风吹过，小少爷的背影就消失在拐角，一点没留给人反应时间。 经理人尴尬地笑笑：“小少爷真有活力啊，这是……” “应该是去找少夫人了。” 秘书直接关上办公室的灯，锁上门：“我把资料给你，你先接管吧，下次见到老板不知要什么时候了。” * 楚清筠像是浮在长满水草的池塘上，身体轻得像一片浮萍，随着风的吹动起起伏伏，却因为水草的缠绕，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他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在清醒后，这种因为极度的抑郁导致的僵直时有发生，他在大厦的宿舍时，因为认定这是“穿书者”留下的疾病，总是凭借对那人抢占身体的仇恨，强制自己从堕落的情绪中苏醒。 可今天，他却不想挣扎。 堕落，疾病，失去母亲的痛苦，压抑的四年，都属于他自己。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反抗的必要。 不知是身体加重，还是水草的功劳，他终于被拉扯下去，沉没进黑沉冰冷的水中。 被骗了。 在他失去记忆，茫然无措时抓住的稻草，重新接受的家人，将他当作蠢货，耍得团团转。 他想做什么？利用他？觊觎他？还是如自己一般，以看人被戏弄为乐？ 他怎么想他？好骗的蠢货？需要拯救的废物？掌心挣扎的玩具？ 这个认知让他全身的肌肉关节都变得如针扎一般。 被细细密密的疼痛包裹，突然很想，很想妈妈。 “她死了，为了你，不记得了吗？” 耳边是周池的循循诱导：“她会在那个世界等你，你不去找她吗？” 去找她吗……这里没有他能信任的人，没有愿意包容他不容于世恶毒想法的人，席同无法代替……也许他真的该离开这个令人失望的世界。 这个针对他，背叛他，让他在无望的陷阱中挣扎，又在自以为见到希望时将他打入深渊…… 挣扎？深渊？ 沉在水中的青年悄然睁开眼睛，似是对刚刚的独白很是不解。 他很确定自己的经历与那些幻听不同，还未来得及深思，便看到一个虚弱消瘦的背影，像个提线木偶，被支配着前进。 转眼间，他仿佛成了那个人，遵循着耳边引导的声音，一点一点走上天台，直到——脚下一滑，后脑传来骇人的疼痛。 天台…… 原来那时，他是被幻听引导着走去天台？ 一点零星的记忆，像一把钥匙，带着汹涌的画面直冲进脑海。 * 【欢迎回家，笨蛋。欢迎回家，笨蛋。】 “周家又送东西了？” 穿着白衬衫的冷清少年甩掉随身带着的斜挎腰包，看了眼放在门口的包裹，眉头禁皱：“真是苍蝇一样。” “你别管了，回头我找人给送回去，明天就开学了，还往出跑。” 厨房做饭的女人探头出来：“去哪玩了？” “陪我班女生出门逛街。” 少年跟进厨房，见锅里煮着鱼汤，心情更好了几分，从包里拿出一根簪子，几下将母亲散着的头发绾起来，发簪上挂着的玉石叮铃碰撞，清脆悦耳。 小孩踩着拖鞋踏踏踏跑出去，又踏踏踏跑回来，把镜子举到母亲面前，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她们找我做参谋，说我眼光好。” “确实好。” 妈妈左右照照，再看向贴心漂亮的儿子，不由叹气。 “我这么贴心可爱的宝宝，以后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臭小子，要不回头妈妈帮你联系一下心理学教授，看看咱们还有没有别的可能，说不定你同时也喜欢女孩子呢？” “嘶” 少年一啧，把手重新放到发赞上，威胁道：“再胡说我生气了。” “不说了不说了。” 妈妈护好后脑勺，也不见遗憾生气。 少年探头观察了下她的表情，半晌“哼”了一声，音量高了几分：“是不是那家的神经病又找你了！连我什么性向都管，他们有病吧！” 第94章 残忍 放假两个月，被缠了两个月，自从高中誓师视频在网上传出去，周家发现他的存在，就一直在派人接触，先是保安，助理，又找了不知哪里的警察要把母亲当作人贩带走问话，楚清筠早就清楚这并未谋面的亲生父母有多难缠，对方估计是从他这里走不通，开始通过对着妈妈贬低他，让妈妈主动放手。 “他们不会直接把我绑走吧。” 还未成年的小少年对这个世界还算懵懂，脑子里都是影视剧的剧情，满脸的提防。 “想的倒挺多，你是他们亲生儿子，把你绑走干什么，我估计还是想打动你，又放不下面子。” 妈妈解开围裙，指示他去端菜盛饭，出门处理周家的“礼物”。 “他们的面子值钱，我们的就不值钱。” 少年心中不平，在厨房嘀嘀咕咕：“你少心软，从他们明知道收养程序是合法的，还报警抓你那一刻开始，就失去认识我的机会了。” 自己十七岁时这么活泼么。 看着这一切的楚清筠微微诧异，明白艾医生的意思了，失忆并不是倒挡，已经形成的性格和习惯改不了，他从醒来到现在，除了节目上故意的伪装，哪里还有这副少年人的单纯模样。 保温箱里装着巨大的活龙虾，被绑起来的钳子左右挥舞，楚女士打电话叫了个跑腿，又龙飞凤舞地写了个纸条：【你儿子海鲜过敏！】 “啪”地拍在箱子上。 刚得知儿子是周家孩子时，她是不介意孩子回去认亲的，以楚清筠的人品，并不会有了亲妈就不理养母。 可两个月过去，从被拒绝后，周家就像是在赌气，一直都是派人过来，从来没有亲自出现，让她渐渐感觉不对劲，面对走失多年的亲子，至少也要亲自上门吧，只想让孩子去“觐见”他们，也太傲慢了。 时间久了，她也不劝楚清筠认亲，母子两个眼不见心不烦，当他们不存在。 那天之后，楚清筠搬进学校，开始军训，再也没见过周家派人骚扰。 军训不能玩手机，少年忍了二十多天，一拿到手机就拨通母亲的电话报平安，可是电话打了十多个，从她同事那得知母亲请假旅游的消息后，连衣服都没换，穿着汗浸的作训服就跑出了校门。 之后的事情像走马灯一样浑浑噩噩地过去，刚刚大一，什么都不懂的少年报了警，在漫长的等待中打遍了每一个熟人的电话，甚至问到了妈妈的老家。 老家的亲戚早就和她断了关系，听说楚清筠是她的儿子，骂得一个比一个难听，少年为了打探消息都人忍了下来，依旧一无所获。 直到警察通知他没有找到，搜救停止时，少年终于绷不住，慌张地在警局大哭，骄傲的小公鸡几乎要跪下来求他们再坚持一下。 可警局日理万机，何况每年在骠国北部失踪的华国人不计其数，他们早就做好了最差的打算。 “但问题是——她根本不会无缘无故去那种地方理由，她比任何人都惜命。” 被警察推出门时，少年还在坚持：“您能不能再查查，一定是有人骗她过去的。” 就是这时，周立金的助理拿着公文包出现在他身后，宣告着周家父母的胜利。 他们不用出面，到底是把这个孩子要了回去。 周家用派出救援队为交换，让他回到了周家。 豪门真少爷回归，一时间变为全国都津津乐道的新闻，楚清筠麻木地拍照，接受采访，每天靠救援队传回的照片支撑。 他住进周家别墅那天，周池没掩饰住嫉恨的眼神，哭哭啼啼离家出走，他也并不关心，周家对他来说，仅仅是寻找母亲的工具。 那段时间应该是周家最和谐的时候，怕周池刺激到他，周立金把周池安排到外面的房子住。 多好笑，养了十几年的养子，说赶走就能赶走。 楚清筠烦他们烦得要呕出来，又因为搜救队还在工作，不得不留在周家，认真地表演一个逐渐被亲生父母的“温柔对待”打动的少年，即使所谓的“温柔”不过是对他展示周家的富有和势力，从未与他聊过一次过去的生活，也没有关心过失去母亲的他有多难过。 就这样一个月，两个月，搜救队到底还是放弃了。 楚清筠的戏演不下去了。 他到底还是太年轻，无法坚持对三观不和的人时时保持笑脸，见过周家两人在家里声音讽刺地骂“刁民”，花几个钱就解决抗议的顾客，在镜头前却营造慈善人设的嘴脸，他的心底被播下了怀疑的种子。 母亲的失踪，说不定和他们有关。 周立金和周太太大概也感受到了这份隔阂，恰巧周池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签了公司，不用练习就出了道，在外面一炮而红，于是就被接了回来。 周池耀武扬威的得意挑衅和周太太类似“给你个小教训，还不赶紧道歉”的暗示中，他像块冷硬的石头，不尴不尬地在别墅住了下去。 这段记忆并不美好，就连回溯都加了倍速，楚清筠冷眼看着周池一次次故意摔在他面前诬陷他，看周家父母逐渐放弃让他低头的念头，对他的评价从“倔孩子”变成“白眼狼”。 但这对周池来说并不够，他有过被“抛弃”的经历，楚清筠的不计较被他当作亲生儿子的有恃无恐，于是更加恨他，暗中观察他，过程中，意外发现了他偷进周立金的书房。 周池那时正当红，手段和资源也多了不少，再加上被家里仆人看着长大，可以随意进入别墅的任何地方，大概在母亲失踪的第二年，他拿着妈妈的一段录音，找上了楚清筠。 他盛怒之下，差点把周池掐死，周池的经纪人赵义冲过来救了周池，终于不再遮掩，一同对他露出了真实的恶意。 “你打我没用，又不是我把她关起来的，赵义找的人也只是能跟她说说话，确定一下她的安慰。” 周池摸着青紫的脖子，脸上却是快然的笑意。 楚清筠听见自己的声音：“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和赵义签五年的合同。” 周池笑得得意：“这五年，随便你用什么办法，你不能比我漂亮，不能比我优秀，不能比我更得爸爸妈妈喜欢，就算毕业了，你想接什么资源，也得听我们的。” “五年一过，我就想办法把你妈接出来，怎么样？” “少用这种眼神看我，爸妈最烦你提起那个女人，把她接回来才符合我的利益，你不是想妈妈么，只要你表现得让我开心，我每个月让你看一次她最近的照片，怎么样。” 楚清筠点了头。 于是早就疏于联系的少年清空了所有朋友的账号，留起刘海和长发，遮住漂亮的脸蛋，话越来越少，在周家的存在感越来越低，最后由于周池不想看见他，终于能回到学校住宿舍。 周池每个月会检查他的手机，看他有没有暗中叫朋友暴露本性，也经常带着朋友去他打工的酒吧，在众星捧月中笑得特别大声，笑着告诉他这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生活。 时间久了，周家父母恍然觉得，这个儿子大概一直都是这副阴暗的模样，周池在得知他去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后，觉得他再也没有威胁，放松了看管——他的事业蒸蒸日上，没有太多的时间搭理他。 原来是这样…… 楚清筠的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他不是因为能力不行或是头脑不够聪明被周池打压，而是被威胁了。 没有任何人脉经济资源，只能受制于人，靠着对一个幸运的蠢货讨好，以换取那一点点母亲的消息，对自己的手段和智慧的自信，被宠爱十几年养成的娇气傲气，全都被狠狠打碎，强烈的落差和极度的压抑让他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 楚清筠唯一能掌控的，大概就是哪怕快要饿死，也依旧挑食，不肯吃任何“随便对付”的食物，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他还听着母亲的话，只是暂时地蛰伏，依旧最爱自己。 周池的松懈是个信号，他能做的事变得更多，学校有人收了周池的钱看着他，他像间谍一样偷办了另一部手机，以老师的名义租下对门的房间，在蛛丝马迹中寻找周家和境外势力的关联； 确定目标后在网络上用帖子吸引了艾医生的注意，利用他的同情心成为对方的朋友而非患者，一边努力治病，一边打探着那些禁忌的心理学知识，让周池等人对他更加不设防，同时寻找反击的办法。 以及找到母亲老家的家人，明着争执扯皮，暗中将家里的贵重物品和房子抵押，终于联系到骠国的雇佣兵，答应帮他找到母亲。 那位亲属回老家后结结实实地过了一阵富裕日子，周池见他被极品亲戚缠上，又因为对方胡乱抵押欠下打一辈子工都还不完的债，高兴还来不及，更不会干预。 与楚清筠幻想得四年中一直被打压不同，在他大四那年，甚至已经可以与母亲联系上了。 周家大概是想留一张底牌，只是囚禁着母亲，几年过去，看管也不如之前严格，有时母亲甚至能用雇佣兵的手机偷偷跟他说上几句话。 时间紧迫，母子两人都来不及难过，用最快的速度报平安，商量对策，冷静得要命，只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从话筒传过来后，楚清筠躲在宿舍的被子里，任凭眼泪打湿枕头，把手腕咬得出血，一点哭泣的声音不敢泄露出来。 回溯记忆的楚清筠也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只是身体沉得要命，抬不起手擦掉眼泪。 参加节目海选，是母亲的主意。 楚清筠没诉苦，但她不能接受自己骄傲张扬的孩子被那样打压，所以提前了逃跑的计划，要求他参加节目，等比赛开始，她大概就能回到华国，楚清筠也不用再遮着脸装阴沉。 彼时，谁都没有想到会出现意外。 楚清筠在参加节目开播前夕，失去了与她的联系，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他进入节目时，还是那副颓丧的样子——直到周池找到他，告诉他母亲的死讯。 他足够警惕，哪怕是另一部手机，也将重要的信息全都删除，这暂时保护了母亲，也让失忆的他完全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仍旧相信席同的鬼话。 现在想来，他回归节目后，对周池的一系列挑拨、捧杀实在是太熟练了，就好像早已细致地观察过这个人，又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的结果。 他也不是十七岁就能大杀四方打脸假少爷的天才少年，而是在仇恨浸泡了数年，从地狱中爬出的复仇者。 一时间，楚清筠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失去记忆，以十七岁的心智猛然得知人生被毁残忍，还是这四年一步一步被折磨着爬过来残忍。 大概还是后者，毕竟对他来说，对外来者的恨意比什么药都管用。 当然，还有席同。 梦境的主人渐渐掌握了控制梦境的方法，眼前的画面变成了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刻。 【您好，我是来自主神空间的系统。】 【别激动，接下来我说的话很重要，您控制住情绪，先把药吃了。】 【您其实是一本小说的主角，但一位穿书者占据了您的身体，您现在的不适就是因为他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因为是病理性的，所以才会留在身体里，继续影响您】 …… 表情天衣无缝，逻辑……仔细想想，也还算缜密。 十七岁的骄傲少年，就算想破脑袋，也绝想不通为什么过去的四年会过成那个鬼样子，无论是理智还是潜意识，都愿意相信这不是他的责任，而是被“外来者”搞砸了一切。 只是系统什么要编出这么复杂的内容骗他，“穿书者”是假的，那“系统”这个身份是不是真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一本书，这些他都不清楚。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席同骗了他，不是小小的骗局，而是塑造了一个颠覆世界观的谎言，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甚至开始怀疑，在他对着穿书者咬牙切齿一争高下时，在他一次次故作聪明试探时，席同是不是如他刚入周家那般，一边装作老实倾慕，一边冷眼瞧着，心中嘲笑他的愚蠢。 不知是对席同这个已经走进他舒适圈的“救命稻草”失望，还是为挣扎了四年却彻底失败的自己难过，他很想就这样沉浸在情绪中死亡。 可早已接受现实，已经重新走上梦想的道路，不再无能为力的他，还是无法放任自己继续堕落。 谁说这个世界没有可以留恋的人，灯光，掌声，金钱，权力……还有生命，他喜欢的一切都还等着他去争夺，周家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对周池的报复也还没有结束，还有把他当傻子骗的某人，这些人都要一个个付出代价。 他早就不是只能在宿舍躲着周池眼线偷偷哭泣的少年，楚清筠感觉力气一点点回到身体，他数着秒，给自己一分钟时间继续难过，然后收紧了手心，强迫着自己使劲睁开眼睛—— 眼前是素色的窗帘和宽敞的卧室，他反应了一会儿，渐渐意识到这里是苏禾给他租的星云宿舍。 “醒了。” 苏禾递过来几张纸，语气温柔得像母亲：“是做噩梦了吗，我看你哭了很久。” * 席同车开到半路，就接到苏禾的电话，对方先他一步，已经把楚清筠从酒吧接走了，没送回家，而是送去了星云艺人汇聚的公寓。 公寓租了有几天，行李一直没搬完，楚清筠也就没住进去。 站在公寓门口才想起来没有钥匙，席同敲了门，见苏禾的脸从后面露出，又做客一样被招呼进去，席同突然有种事情超出掌控的恐惧感。 新公寓比楚清筠的家大了一圈，干净敞亮，里面软装很有样板房的感觉，一看就是大众的批量生产，席同穿上一次性拖鞋，只匆匆跟苏禾打了个招呼，就冲进卧室。 没有注意到对方怪异中掺着不满的视线。 卧室里，青年手上挂着吊瓶，额头贴着退热贴，听见声音，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下眼睑泛着不正常的红，眼眶盈着水气，本应是惹人怜惜的场景，却因为主人眼中令人感觉窒息的沉重，显得陌生摄人。 仅是这样远远看着，都有种岌岌可危的担心，担心这个人凭空破碎，再也拼不起来。 席同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那些生风吃醋的心思荡然无存，席同半跪到床边，像是捧着价值连城的易碎品那样，小心翼翼地捧起楚清筠的手。 “宿……老板，你，你哭过了。” 被这样陌生的视线盯着，让他心中一阵紧张，又忍不住压低眉眼，生气带来的压迫感并不输给任何一个商场上搏杀的男人：“你喝酒了，是邵然逼你的？” 第95章 零件 男人严肃起来的时候，跟平时冒傻气的印象完全不同。 楚清筠本以为这是他的伪装，现在想来，或许在他面前装疯卖傻的模样才是装的。 若是论迹不论心，席同的谎言其实帮了他，如果没有“穿书者”这个假想敌，他的病不会好得那样块，说不定还会时常因过去四年的经历痛苦难过。 但很可惜，或许席同口中他是主角这句话也是假的，楚清筠自认不是好人，所以不是帮了他，就可以将欺骗他的行为忽略不计。 “别着急问，他喝酒了。” 苏禾跟着进来，手里端着碗白粥。 她说得含糊，但据邵然所说，楚清筠只碰了碰嘴唇，根本没喝一口，但楚清筠要他们说他喝醉了。 想来是吵架又和好。 苏禾只觉得惊讶，这两人吵架，竟然是楚清筠先服软，席同在人前做小伏低，没想到还挺渣。 席同闻到了隐隐的甜味，里面加了白糖。 共事几个月，苏禾也大概了解了楚清筠的习惯和喜好，男人接过粥，舀起来吹了吹，递到楚清筠唇边，轻声哄道：“不想说的话，稍微吃一点？” “不要。” 楚清筠闭眼摇头，再睁眼时，让人提心吊胆的破碎感不再，又变回了之前把他赶出家门的，清冷沉默的青年。 “你别担心。” 他少见地耐心解释：“你知道我一喝酒就泪腺失控，发烧……应该是因为降温，我有点冻着了。” 席同想起楚清筠今天穿的外套并不薄，想来是为了好看没有拉拉链。 “你吓死我了。” 席同的泪腺过于发达，擦掉眼泪，紧跟着又流了下来：“上次在骠国，也是这样突然就发烧，我还以为又有人让你难过了。” 楚清筠拍拍他的脸颊以示安慰，声音带着些微不可见的笑意：“不重要的人只会惹恼我，很重要时才会难过。” 言下之意，邵然就算做了什么，他也不至于难过。 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席同忍不住开心，眼泪也控制住了，用额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 青年心不在焉地回应，被自己的话惹得失神。 他好像真的有点难过……只不过始作俑者是眼前这个擅于伪装成大狗的男人。 原来在他心里，席同已经算在重要的人里了。 所以，罪加一等。 “那个……我能问一下，你手机给我的备注是什么吗。” 确认楚清筠不是难过，他试了试楚清筠的额头，换了一张退热贴，语气中掺杂几分羞赧：“邵然用你手机打电话的时候，问我是不是你的亲人呢。” 言罢，好像说了什么惊为天人的话，男人紧张起来，手指攥紧了被子，穿着精致皮鞋的脚尖不停地在地板上轻轻敲击，但因为心跳太快，没有意识到这存在感并不算强的噪音。 楚清筠随意答道：“因为你是紧急联系人。” 席同：！！！ 他呜咽一声，猛地趴在楚清筠的被子上，一路红到耳根的脸埋进双臂。 苏禾在席同低声哄着他喝粥时就默默离开了，楚清筠说话不再顾及，扬了扬眉：“你喜欢我？” “嗯？您不是早就知道了？” 男人害羞抬头，不厌其烦地重复：“我是为您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个世界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了！” 他想了想：“其他世界也没有。” 大概是听过太多次了，青年点点头，并没有怀疑。 席同感觉到宿主难得的温柔，一时心疼他生病，一时又觉得离他更近了，轻轻握住楚清筠的手腕，见他不动，侥幸地笑笑，低头摆弄男人的手指，没一会儿眼眶又湿了：“宿主你现在还是太瘦了，林导这部拍完休息一段时间，我们养回之前的体重吧。” 楚清筠挑眉“你知道我之前多重？” “六十二点五千克” 席同有零有整地讲出来，邀功一样笑道：“我手握原著，能作弊啊。” “原著里连这都说？” “当然了，你是主角嘛。” “主角……” 青年将两个字重复一遍，突然嗤笑出声。 “你今天去看首映了。” “啊？” 席同被这突兀的转移话题晃得一愣，很快跟上：“您，您看到了……” 楚清筠：“你和我左边的年轻人聊天时，我在旁边的咖啡厅。” 席同瞬间石化，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我，我……” 青年静静欣赏了一会儿他手足无措的窘迫模样，拿起床头的糖粥，自己吃起来。 “想知道我怎么利用霍总的？” “我也是不放心……” 席同低着头，一副委委屈屈的受气模样：“霍北城在书里害过你，我怕你被骗。” “你觉得我很容易被骗？” 这话问得席同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在楚清筠看起来没想得到答案，勺子上上下下，半天才吃进去一口：“仔细说说，他在书里怎么害我的。” 以往遇到书中的人，席同一遍只是提一句对方的身份，剧情早就跟原著不同，楚清筠也很少好奇他们扮演什么角色，好奇书里情节，这还是第一次。 但席同没有被问住，毫无破绽地给他讲起霍总和周池的纠葛。 “原著里，周池和霍北城是决赛时勾搭上的，周池表演结束后，他跟去后台，加了微信。这个人是周池的官配，就是他们其实应该是一对。” 楚清筠微微扬眉。 决赛那天，霍总确实去了后台，只不过是去找他的。 席同：“那时候周池想要害您，霍北城很感兴趣，就跟他一起，给了您一些帮助，让外界以为你们有关系，紧跟着又对外公布了他们的情侣关系，让网友骂您是……” 他看了眼楚清筠，才继续道：“……第三者。” “当然，您可是主角，很快就识破了他们的计划，事业也没有受到影响。” 席同担心楚清筠因剧情生气，当事人却若有所思：“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他只是利用霍北城给周家设陷，顺便把周池捧起来，方便未来摔得更惨，倒是没想到还能用让人身败名裂这种玩法。 席同震惊：“啊？” “不过……还是算了。” 霍北城有点油，跟他扯上关系怪丢人的。 “那艾医生呢？” 楚清筠又问。 霍北城席同早就认识，但席同显然不知道艾医生和他在这四年中的联系，不然电影院的那个助理不会对他视而不见。 如果席同能认识艾医生，那么席同口中的“这个世界来自一本书”就基本可信。 果然，男人知道艾医生的存在。 “他是反……咳咳，反正应该是主角团队的人，就是站在你这一队的。” 似是感受不到楚清筠的试探，席同竹筒倒豆子般数起来：“主角团有您，苏禾，韩淼，何月，宋旭阳，汤景一，星云的副总，还有不少我们暂时还没遇到的人，周池那边是霍北城，赵义，WD高层，他在星辰少年的三个队友，邵然，陈小迪，林川……” “林川你还记得吧，就是比赛资格被抢的那个……对，还有马超，我提前替您抢过来了，不过原著写了一半烂尾了，主神系统不能确定还有没有其他配角出现。” 席同说着，突然意识到周池的朋友有些多了，连忙改口：“不过现在不一样，除了胡亦明他们，反派团的人现在都跟您更好一点。” 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是席同给他讲过的，比如林川，马超，不过他倒是没想到，何月邵然等人也出现在书中，竟还分成了两个阵营，而周池阵营的不少人，确实是席同替他拉拢来的。 可信度增加，可是也有了新的疑点，席同把助理和经纪人都讲了，却漏掉了最重要的周家，按照系统的“原著”，他的身份是周家真少爷，也就是说，他在书里认亲了，且一直没有跟周家撕破脸，但他现在有了那四年的记忆，他自己知道就算没有周池，他对周家那两个伪善的“长辈”也是十分厌恶，怎么可能一直跟他们维持关系。 结合席同对他过于深的了解，楚清筠猜测，应该真的存在以这个世界为蓝本的一本书，只是“穿书者”不存在，席同就不可能是什么来补偿他的系统，或许只是一个对原著了如指掌的普通人，所谓周池抢夺他主角气运一说，也严重存疑。 席同对他说的，绝不是“原著”，而是为了配合“穿书者”存在的二次创作。 这个骗子。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穿书者了。” 楚清筠冷笑：“没有他，我还没有这么多的朋友。” “怎么会。” 席同：“他们都是你醒来之后结交的，跟穿书者没有关系。” “也是，不过我很好奇，” 楚清筠：“艾医生是S市最好的心理咨询师，穿书者有病，怎么不找他看病。” 这倒是问住了席同，他想了想，猜道：“穿书者他……好像有些讳疾忌医，在节目出事之前，他都是任由病况加重，没看过医生。” 青年眼中闪过暗芒，在他话中找到了漏洞。 “那节目出事之后呢？” “之后……” 席同刚要回答，突然停住，朝楚清筠无辜地眨了眨眼。 “之后他就走了，把身体还给您……他不在原著里，我知道的也不多。” 青年点头：“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连他之后的事也很了解。” 席同冷汗直流，忍住差点说漏嘴的心惊，面上维持住镇定：“是我表达有误。” 楚清筠冷眼看着他强装镇定地解释，半晌轻轻一笑，终于放过穿书者的话题。 “那我呢？” 席同只觉得像是在闯关，答过一轮题还有下一轮，考官轻飘飘地抛出问题，看起来对答案没有多少兴趣，他这个考生却要反复考虑有没有哪里错了，比在外面工作还累。 他看着楚清筠的眼睛，尽量让视线变得真诚：“宿主怎么了？” “周池的官配是霍北城，我的呢？” 好问题。 席同再一次卡壳，大脑高速运转，很快给出了答案。 “没有。” “你没有官配，那本小说是无cp文。” 由于同性婚姻合法已经有十几年，现在的文艺作品很少按照性向分类，而是按照严格的年龄分级制度分类，比如《演技巅峰》是12＋节目，而楚清筠喝酒时，直播间就会暂时变成16＋，像《血月》这样有身体暴露的舞台也是16＋，因为《长春宴》有大量血腥镜头，决赛的直播就是18＋。 节目组发布录播时会有相应的剪辑和打码，所以最终在卫视上播出的录播版统一为12＋。 席同给他解释产出原著那个世界的规则：“原著发布的网站把文章按照性向分类，有言情，纯爱和无cp三种，无cp就是主角与任何角色都没有感情线。” 楚清筠见男人又摸鼻子，确认为胡说八道，故作怀疑：“你确定？” 席同迟疑着点头：“我确定。” 楚清筠：“但是我现在就想谈恋爱。” 席同：！！！ 男人弹簧一样猛地站起来，似是发现自己反应太过，又坐回来，惊讶中掺着委屈，想起楚清筠刚和邵然喝过酒，又忍不住慌乱。 邵然装得像个老好人，但其实心眼很多还唯利是图，当初在节目里，然楚cp一开始是共赢，只是为楚清筠转变形象的程度有限，邵然却收获大量流量，到了节目后期，这对cp已然成了邵然单方面吸血，上次直播更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给cp粉提供素材。 楚清筠怕不是被下降头了，要跟他谈恋爱……不会是真的被穿了吧？ 被毒唯脑支配的席同憋憋屈屈地把表情变了又变，握紧了拳头，表情沉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谁？” 楚清筠：…… 他想了一圈，说谁都觉得丢人，于是将目光锁在眼前人身上：“你？” 席同：！！！ 简直就像是在做梦！ 席同好似回到了被楚清筠要求结婚的那天，满脑子都是前段时间楚清筠暧昧的暗示。 他终于看到自己了，他竟然喜欢自己吗！ 语气不稳，眼含热泪：“真，真的……” 轻易挑起人情绪的青年面无表情：“假的。” 他面色怪异，看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某人：“我为什么要和AI谈恋爱，你有那个零件吗？” 第96章 发财 零件……零件…… 席同脑子里回荡着这两个字，处于一种大概被侮辱了又因为是自己的责任无法反驳的憋屈。 他尽量让自己的失落悔恨不那么明显，挣扎道：“宿主，如果这个时候我说我其实是异世界时空管理局的员工，您信吗？” 精致苍白如易碎瓷器青年并不接话，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 席同：呜—— * 因为楚清筠这次莫名而起的发烧，席同说什么都不肯再回公司，开着视频把工作交给经理后，把自己打包塞进了新公寓。 待楚清筠完全退烧，两人请吴帕吃了顿饭，又参加了《发财》公映第一天的庆功宴，众人在聚餐饭店的门口被拍了照片，进入饭店时庆祝票房二亿，吃完饭时，热搜从两个变十几个，票房已经涨到三点五亿。 虽然是加上了点映和预售的总票数，但对一部除了楚清筠，没有任何知名演员的犯罪电影来，已经是绝对的大爆！ 一时间，全网都是关于《发财》的讨论。 热搜榜： 1位：楚清筠分饰两角 4位：骠国北部有多恐怖 5位：《发财》票房 6位：花国已从妇女贩卖最大出口国转为最大进口国 9位：新生儿性别比率最新数据 10位：楚清筠白月光 15位：白裙女孩的演员是谁 …… 40位：楚清筠周池 各大新闻标题： 【首日爆火，《发财》好评如潮，或成年度黑马。】 【《发财》首日公映，新人楚清筠喜提热搜第一。】 【《演技巅峰》冠军处女作大爆，导演：他是我见过最有灵气的演员。】 论坛： 【[标粗：剧透慎入]电影《发财》集中楼，禁水，禁拉踩，禁控评，禁rps，违规直接举报封号哈】 [楼主]没看电影就别往下滑了，这部超级推荐，建议去电影院自己看，前十楼防窥。 …… ——发财nb，不到一天已经快四亿了，到零点应该能有五亿。 ——我跟我爸妈一起看的，现在三个人盯着金鱼眼在公园吹风，真的好难过好窒息啊。 ——窒息吗？我觉得在组织升级的部分挺爽的，就是最后强行正义战胜邪恶，感觉现实中这种做到高层的人都很难被抓到。 ——啊啊啊啊本猫抓板疯了啊，骠国少女出现一分多钟才看出来是楚清筠演的，我男朋友到现在都不肯相信她是反串。 ——猫抓板是啥？楚清筠的粉丝名不是猫爪吗？ ——猫抓板：泥塑粉，猫砂盆：妈粉，还有猫玩具猫条之类的不知道是啥，他们粉圈分的特细，天天互相打架。 ——笑死，周池还蹭了个热搜。 ——今天被楚清筠圈粉了，看到歪楼都不想举报，难以想象他是新人，我要去补课《演技巅峰》了 ——谁懂啊父老乡亲们，我真的好爱白衬衣，真正的白月光只需要出场三分钟，就能让人记一辈子w ——磕疯了，阿满和白衬衣前世今生真的好虐好好哭，虽然年龄对不上，但我就要说骠国女孩是白衬衣的转世！ ——参考彩蛋，其实相对来说，骠国女孩最后被染黑了，白衬衣才是唯一纯白的茉莉花，但网上还是骠国女孩更火一点，大概是反串太有噱头了。 ——我看到好多直男真心错付在哀嚎哈哈哈哈。 …… 电影的火爆是意外之喜，节目组原本并没有过多的宣传计划，首映前也只是发了几张宣传图，给楚清筠买了几个热搜。 一个晚上过去，节目组就接到了好几个媒体的采访和综艺邀请，很多都希望他们叫上楚清筠。 “我又不属于主创团队。” 楚清筠在苏禾询问时，皱着眉头：“不想去。” “别撒娇，你已经休了半个月了。” 苏禾理所当然地把他当小孩子一样训了一句，随后微微愣住，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有些失去分寸。 不知道为什么，从病了一次之后，楚清筠私下里比之前显得无害很多。 看青年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便莫名得轻松，不由自主地打消了共同从事以来建立的距离感，像对待自家弟弟那样随意。 好在楚清筠并未觉得冒犯，真的撒娇一样，侧过头哼了一声。 “知道马上要回影视城了，所以只接了一个剧组综艺，一个单人采访，单人的要去星云拍摄你的日常，正好，你还没去过工作室吧？” 青年瘫在沙发上，只有喉结在回答的时候稍稍动了动，有气无力道：“嗯。” “他感冒还没好，这几天都懒洋洋的。” 席同拿着外套，单手握住他的腰，把人捞起来，手忙脚乱地给他套上一个胳膊。 苏禾：…… 这是懒吗，这是瘫痪了吧。 楚清筠一只手在外套里，被席同扯得歪向一边，正好将脸对着苏禾。 他夹着嗓子，发出了类似懒羊羊的声音：“我懒洋洋换衣服。” “哈哈哈哈。” 苏禾忍不住笑出来：“你还会这个呢。” “台词课上学过一点。” 楚清筠叹息着坐直，伸出手让席同套另一边。 待站起来后，又变回小白杨一样清冷挺拔的青年，极具迷惑性。 是的，相比之前眉间挂着傲气的张扬模样，正经起来时更冷了一点。 跟着苏禾来接人的韩淼也感受到了这种隐隐的气质变化，不知幻想了什么，忍不住瞥一眼重新回来，比之前更加贴心的席同。 天知道经历那天在房车里的气氛，她还以为席同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不到一个月，这人又回来了，两个人的关系甚至更好。 懂了，无论周池还是周家，都不过是他们play的一环，增进感情用的。 综艺要去H省，因为是第一次录卫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视的常驻综艺，苏禾也跟着一起，一路上带着楚清筠认识了不少电视台的主持人和领导。 “楚老师，幸会，” 综艺的主持人十分谦逊，笑着拍拍楚清筠的后背：“我和你经纪人是老朋友了，放心，在这边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孟老师您好，” 楚清筠鞠躬：“你叫我小楚就好。” “小楚生分了啊，” 孟老师笑道：“那我就倚老卖老，叫你小筠了。” “那就麻烦你了。” 苏禾挽住孟老师的胳膊：“我们马上要回剧组，就这么一个综艺，帮我们多争取点镜头。” 孟老师挑眉：“包在我身上。” 《惊喜八点档》已经存在了快十年，又在流量极大的H台，算得上国民级综艺，在这个网综直播趋近成熟的时候仍旧占据了大部分华国人的周末。 它有三个固定主持人，每期会邀请七个嘉宾，除了特约邀请的，还会邀请一些经常在节目出现的综艺咖做飞行嘉宾，一般有三个环节，介绍，展示，做游戏。 很普通的流程，但是因为请来的嘉宾往往人气很高，三个主持人和飞行嘉宾们也很幽默，风评一直很好。 “欢迎来到惊喜八点档！” 三位主持人穿着靓丽，夸张地笑着对现场观众打招呼。 孟老师站在中间：“首先是我们每天的固定环节，猜嘉宾，今天嘉宾的信息在我手里，你们两个谁来猜。” “我来！” 女主持人萌萌举手：“听台长说今天有帅哥，这个圈子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帅哥。” 另一位男主持邱老师识相地让出位置：“你来。” “咳咳。” 孟老师：“今天的特约嘉宾有五位，来自一个剧组，两位华国人，三位外国人；三位男生，两位女生。” 萌萌将手心摊开，煞有其事地将手当作小本本，在上面划拉：“嗯，很有可能是中外合拍。” 第一个提示就十分明显了，《发财》热度正高，台下响起零星观众惊喜的声音。 孟老师：“这部电影，正在上映中。” 观众的反应大了些。 萌萌点头：“正好，我上个星期看了不少电影，我可能知道是谁了。” 孟老师：“知道是哪部电影没有用，听最后一个提示：这五个嘉宾中，只有四个头。” “五个嘉宾，四个头？” 萌萌皱眉，疑惑地看向摄像头：“这是什么提示，我们节目开始走灵异路线了？” 孟老师高深地笑笑，旁边的男嘉宾对萌萌狂使眼色，显然是猜出来了。 观众中也有猜出来的，忽略孟老师“静音”的手势，大声提醒。 “我知道了！” 萌萌探着耳朵，咳了咳，骄傲道“我知道是谁了。” “正在上映的中外合拍电影，想必是截止今天，票房已经14亿的《发财》。” 《发财》二字一出，观众席立刻响起掌声。 “我们都知道，这部电影有一位一人分饰两角的客串嘉宾，可不是两位嘉宾一个头。” 她把“客串”二字加重，引来一阵笑声。 电影火了，除了为电影感动或深思的观众，自然也有玩梗的，楚清筠当初参演，确实是去客串的，但是他到了剧组后，导演又给了个角色，还改了剧本，最后戏份有十几分钟，比大多数演员还多，却在片头用大大的字写着“友情客串楚清筠”，很多不了解的粉丝以为他没有片酬，还担心了好一阵。 事实上，让一个新人来“友情客串”其实算是抬咖，谁让《演技巅峰》热度太高，帮楚清筠一跃跻身二三线水平。 这段时间网上一直在用“客串但十五分钟”开玩笑，所以很快get萌萌的梗。 萌萌：“也就是说，五位嘉宾分别是，阿满，帕瓦，女大佬，白衬衣少年和骠国少女。” “不错不错。” 孟老师为她鼓掌：“你终于对了一次，让我们欢迎本期的特邀嘉宾，《发财》中阿满的扮演者，青年演员林君宇，饰演打手的骠国著名演员吴帕先生，饰演女大佬的骠国之星演员琳娜和分饰两角的新人演员楚清筠！” 原本台本是按照人气顺序将楚清筠排到了第一，苏禾跟节目组商量后，为了不被人抓住把柄，把楚清筠放在了最后。 “当然，还有我们的飞行嘉宾。” 另一位男主持人读：“脱口秀演员吴峰，著名主持人……还有星辰少年的c位，周池！” 第97章 卖惨 在之前的介绍中，主持人念出一个名字，观众鼓掌一次，唯独在最后一个名字出来时没了声音。 镜头好事地往刚走出来的楚清筠脸上怼，果然无论怎样伪装礼貌，楚清筠还是初心不改，在看到周池跑出来，笑眯眯对观众招手时，嘴角的笑容立刻消失，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看向台下的苏禾。 下面，席同立即从观众席站起来，靠近舞台，不会挡到摄像头，但只要撑一下就能冲上台，苏禾也垮下脸，起身去找节目导演。 席同的位置带了不小的安全感，楚清筠又看向说了要照顾他的孟老师，表现出的慌乱更甚，又满是不解。 孟老师与他视线相触，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给他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最重要的主持人都不知道，看来周池是临时加进来的。 楚清筠都不用怀疑，就知道节目组什么打算。 因为网友和路人大面积的抵制，未跟周池解约的企业被连夜开发票，只要有节目邀请周池，就有无数人扬言不看，一旦他出现，整期节目都会被排雷无视。 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跟楚清筠共同出现。 网友们抵制他，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太可怜楚清筠这个受害者，这两个完全撕破脸的人同上一个节目，不说那些本来就看节目，只是抵制周池的网友，其他知道一点相关消息的乐子人，也一定会来看热闹。 节目组未必想针对楚清筠，但行为上确实是为了热度，摆了他们一道。 第一个环节是嘉宾表演节目，小满的扮演者林君宇和骠国女演员琳娜留在上面情歌对唱，其他嘉宾躲到舞台边缘等待上场。 楚清筠站定后，周池看起来毫无芥蒂地走到他旁边。 “哥哥，看到我来很惊讶吧。” 周池看着舞台中间的人，笑得荡漾：“我没有那么好打倒，让你失望了，听说林导的新电影拍摄暂停，要等下雪，估计要在我们之后上映了。” 楚清筠安静盯着舞台，一个眼神都欠奉。 周池冷笑：“听说爸爸对外说不认你这个儿子，怎么样，没有后台的感觉不好受吧，圈里很多制片人和领导都挺喜欢你的，哥哥小心，别被潜规则了，要是你不干净了，你老公还能要你吗……说起来你现在没有联姻价值，你说我把你结婚的消息卖出去怎么样？” 楚清筠瞥他一眼，轻轻笑了下。 周池立即警惕：“你……” 【我没有那么好打倒，让你失望……】 “嘀”的一声，楚清筠放下手机，任凭对方在他旁边抓狂。 他早就发现周池是个憋不住话的，有了之前的几次谈话，他要是再想不起来录音就是傻子了。 “哼！” 周池半晌想明白了：“我现在几乎身败名裂，我不怕丢人，但是你，要是被爆隐婚，你猜会发生什么。” 楚清筠微笑，依旧不肯给他一个眼神：“那你爆吧。” “什么！” 大概是威胁楚清筠惯了，每次楚清筠对他的要求都憋憋屈屈地答应，还是第一次见他不受威胁。 楚清筠的态度太有恃无恐，反而让他投鼠忌器。 他坚信楚清筠在节目中的胜利有人暗中支持，一心想挖出来，证明自己是被算计的。 如今见对方这个态度，反而开始担心。 他比楚清筠更清楚权力的力量，如果楚清筠身后的人能与周家霍家抗衡，他估计也无法讨到好处。 手拿麦克的青年任凭他自己胡思乱想，在林君宇和琳娜唱完后，跟吴帕从两个方向走上台。 为了照顾吴帕，他们合唱的是一首老歌，观众们在见到楚清筠的瞬间，开始疯狂挥舞手中的荧光棒，待楚清筠开口，清冷却满含深情的声音充斥着演播厅，引来一阵惊叹。 楚清筠因为拿回了记忆，比以往更加享受观众兴奋炙热的视线，享受这种在舞台上被偏爱的感觉。 他从来不惮于展示自己的欲望，想出名，想赚钱，想要权力和话语权，想让所有讨厌的人消失……当初不顾老师劝阻，以中考全校第一的成绩去做艺术生，除了演戏是从小的梦想，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的能力能满足这些欲望。 如今这些掌声，也有席同的功劳。 他稍微顺了点气，心情变好，便忍不住在唱歌的时候与观众互动，转头间与周池对视，背着摄像头慷慨地给了他一个微笑。 他比十七岁的自己更知道周池有多容易刺激。 果然，原本在舞台边跟人搭话的周池因为这一眼，立刻挂脸，把旁边的脱口秀演员搞得莫名其妙。 周池臭了，跟他关系好的和有互动的都跟着一起挨骂，这位本来就只是不好推辞才跟他说话，见他心不在焉，于是向外挪了半步，笑盈盈地给台上的人鼓掌。 特邀嘉宾要表演，飞行嘉宾则上去走个秀就可以了。 周池按照咖位站在飞行嘉宾的c位，但不知是不是左右两边的人不会走直线，原本是三个人肩并肩，走着走着，三人的距离就隔了十万八千里。 观众一眼就看出门道，场内时而漏出笑声，最后也只有稀稀拉拉的掌声，让台上的周池红了眼眶，却还维持着微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被孤立的可怜。 楚清筠扫了眼领掌声员，倒是没什么幸灾乐祸的心思。 这种室内综艺的观众都是一半卖票一半群演，还有节目住安排他们跟紧领掌员，以保证不会冷场。 这种固定鼓掌的时候，哪怕观众席的粉丝嫉恶如仇，领掌员也不该什么反应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顶流终于改变路线，开始卖惨了。 这是惹了众怒的艺人们常用的洗白方式，沉寂一段时间，然后对外放出他“眼中都没光了”“都不爱说话了”“人走茶凉”等消息，营造出被网友网暴，被艺人霸凌的人设。 靠半卖半真惨在节目中洗白的楚清筠表示：拾人牙慧 并没有从霍总那得知这个情况，楚清筠嘴角的营业笑容淡了几分，见摄像头转过来，露出了一个集复杂纠结和不忍的表情，然后与镜头不经意对视，眼中闪过一瞬间慌乱后立即转头，改为盯着吴帕的后脑勺，装作不关心的模样。 可惜节目不是直播，哪怕他做得天衣无缝，还是有被恶剪的风险。 正遗憾着，眼前闪过一道白芒，他假装咳嗽低头，看到席同站在工作人员中间玩手机，摄像头正对他。 青年弯了弯眼睛，再无后顾之忧。 好在最后，大概是苏禾的人脉起了作用，席同拍的视频没有用到，三天后的播出，镜头里楚清筠违的表情被一点不落地收录了进去。 《惊喜八点档》属于全民类节目，不少家庭都是全家人一起看。 霍家，霍总少有地回了一趟老宅，见表妹正带着祖父和家里几个佣人看电视，坐到沙发上跟他们打招呼。 “哥你来了。” 表妹霍可十几岁，还在上初中，见楚清筠差点心软又不想被人发现的表情，忍不住捧了捧心，看周池时，表情就不太好。 碍于这个不太熟的表哥就是周池的老板，最近还有点暧昧的风言风语，便没有直接开麦，低头同步耍论坛。 【喜八楼《发财》剧组，要一起看吗，会护楼。】 …… ——要不是有小猫，我早就退了 ——不愿看别看，节目组邀请的人。 ——塘姐来了！想采访一下，看哥哥做特邀嘉宾大唱特唱，前顶流只能镶边，什么心情啊hhhhh ——你们看到小猫表情了吗，当初决赛他帮周池说话我就发现了，这孩子的心也太软了一点，人家都打进家门了，还在那公平竞争，周茶没人理是他阴得的。 ——嘴硬心软！审判！到我床上来受罚！ ——被晦气住了，实名区还在那心疼，周池有什么可心疼的，特邀有楚清筠他就去做飞行嘉宾，谁不知道他什么目的，蹭热搜上瘾了？ …… 霍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瞥了眼专心看电视的表哥，低头发消息。 【WD总裁也够脑残的，肯定是对小猫怀恨在心，让周池上给他添堵。】 电视中，已经到了特邀嘉宾介绍宣传时间，上来走一圈的飞行嘉宾下台，《发财》剧组四人留在台上，主持人恭维了一圈，到楚清筠时，孟老师把他往中间推了推，装作兴师问罪的模样。 “小筠今天也太让人惊讶了，我们大家都是通过你在综艺和电影里演戏认识你，怎么从来没听说你唱歌也这么好？” 楚清筠配合：“也没人问我啊。” 演播厅一阵爆笑。 青年躲开吴帕大笑时使劲拍过来的巴掌，解释道：“其实是艺考的时候学过一一段时间的声乐。” “那也很厉害了，” 林君宇歌手出身，闻言忍不住插嘴：“我觉得你再练练，可以去我们公司签唱片了。” 楚清筠扬了扬下巴：“你说的，不给我出我找你算账。” 这样高傲得有些做作的表情出现在从来谦虚真诚的脸上，没有人会误会他自不量力，都明白是在开玩笑。 聊天环节多是问问对电影大爆的感受或是片场趣事，当初首映礼没有提，观众们还是第一次知道在拍戏期间间，有骠国的帮派去片场闹事。 论坛里一片的问号和后怕，有人聊起楚清筠的骠国之行，但很快被楼主删了。 【第一，小助理助人为乐不关小猫的事，第二，虽然是好事，但是尽量别提，省得有人报复。】 霍可看到这里，抬头看了眼小声跟祖父说着什么的霍总。 “哥，我记得舅舅负责的公司和东南亚有合作吧，你们对骠国那些诈骗园区熟吗？” “我们怎么可能熟悉他们，” 霍北城面对家人时，也是那副桀骜不羁的模样：“那些园区都在北部，我们的生意在南部。” 霍可收回视线，没说信或不信。 电视中，这个话题还在继续，本来是吴帕的pa，他和之前回答的其他两人一样，聊着聊着，就把话题引到了楚清筠身上。 “阿楚第一天去剧组就碰到了，当时是他们第五次往片场扔酒瓶。” 萌萌笑问：“那时候你们应该习惯了，就吓我们小筠一个人？” 楚清筠在一旁戳了戳吴帕的胳膊，给他递了个警告的眼神。 这个小动作被萌萌抓住，一个大跨步让开位置，扯着楚清筠的胳膊：“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不能让我们听的！摄像老师拍到了吗，有人偷偷使眼色呢啊。” 楚清筠连忙举起双手，表示认输。 吴帕在他无奈的视线中哈哈大笑：“当时他的助理反应特别快，我们还没听到声音，席同当场把他拔起来就跑。” 吴帕用手比划出当时的场景：“导演当时想叫他不用怕，刚开了个头，我们全剧组一个人没动，就席助理就抗着他跑了三十多米，差点跑出片场。” 楚清筠把头转向一边，并不想面对这个社死现场。 下一秒，孟老师道：“既然帕老师提起了，刚好，我们节目组，也收到了导演发给我们的一段花絮——” 楚清筠猛地看过去，眼神惊恐：“不是我的那个吧。” 孟老师微笑：“就是你的那个。” 第98章 霍氏 观众发出期待的声音，孟老师哈哈大笑：“请看花絮。” 下一秒，画面一转，开始播放广告。 “啊！” 霍可跺脚：“这个时候播广告！” 论坛也是一片吐槽。 ——好烦，卫视跟网综比只有这一点最讨厌。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楼禁cp不，我好想磕啊！ ——不涛素人哈，磕cp回超话。 ——大家有没有发现这几个人都好喜欢给小猫找镜头诶，男一亲自抬轿，骠国顶流帮忙找话题，剪辑也还可以，我刚刚看到周茶出来还在担心，看起来周是真flop了，连节目组都控制不了。 ——H台什么档次，WD什么档次，贿赂还有点可能，想要像演技巅峰那样施压，估计WD艺人以后再也别想上卫视了。 ——回279l，我也发现了，看节目对楚的印象一直是人真诚但情商不太高，但他竟然在哪里都很吃得开，首映礼我看了直播，整个剧组三句话不离他。 ——团宠这个词被塘姐圈了，不太想用，但小猫真的好有团宠体质，就是那种班级里毒舌但很仗义很容易认真的人，大家总是想起起哄逗逗他。 ——小猫可能并不想要这种团宠哈哈哈哈哈哈哈 …… 霍可嘴角带笑，手指在屏幕上翻飞，被霍北城打断：“小可喜欢楚清筠？” 祖父竖起耳朵：“谁啊，你男同学？” “外公你有没有仔细看啊！” 霍可随母姓，从小也在霍家长大，因此撒娇得毫无压力：“楚清筠是刚才电视上那个，他演技可好了，您不是看了《发财》么，就那个又演白衬衣少年又演骠国少女的。” “啊，他呀。” 霍老董事长点了点，他这个年纪这个地位，很少关注这些事，但楚清筠的反串热度实在是太大，还频频上新闻，让他也有了点印象，转头对孙子道：“这个人怎么样，你和他有没有合作？” 霍可根本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岂止有合作啊，他可是表哥公司的前艺人。” 霍董：“前？” 霍总：“嗯……” “您知道周家吗？” 霍可再次抢白：“就是上次慈善拍卖会跟我妈抬项链的那家，二十年前他们家抱错了孩子，楚清筠是那个后找回来的亲儿子，就在表哥公司，但是表哥看上了那个养子，帮他一起打压这个，就把人逼走了。” 霍总嘴角落下，显然对这个颠倒黑白的表妹很不满意。 “爷爷，霍氏是今年才收购的WD。” 霍可：“我说的也是今年的事啊，外公你不知道，表哥为了那个假少爷，丢了大人了。” 霍董对周家的恩怨不感兴趣，但是用眼角撇了一眼霍北城：“是个男的？” 霍可：“当然了，刚才他也在这个节目里，表哥，他现在都没有资源了，不会是你给安排进去的吧？” 华国在宣布同性婚姻合法前，先将代孕骗婚等违法行为入刑严判，对大部分人来说是好事，但对于一些比较重视血脉的家庭来说，没有了其他渠道拥有亲生孙子，反而更担心孩子和同性结婚。 霍老董事长悠悠开口：“知道你爱玩，但是你二叔家我已经不能指望了，你无论如何也要跟女人结婚。” 霍北城笑笑：“爷爷你担心的太早了，而且别听小可胡说，周池是我公司的艺人，我捧他是为了赚钱，没跟他在一起。” “外公，你又把我落下了！” 霍可抗议：“你还可以指望我啊。” 此时广告已经结束，主持人正在念赞助商。 霍可都忘了接着看，仗着霍老宠爱，瞥了眼霍北城： “同性恋跟女人结婚算骗婚的，表哥你可千万别犯罪啊，不然家里人都得受你影响。” “小可，这不是你这个年纪该管的。” 霍北城并不是骂不还口的人，见霍可说的话让祖父皱了眉头，立刻添了把火：“楚清筠的粉丝氛围不太好，听说内部一直在吵架，听小姨说你最近成绩下滑，这种明星还是少追一点好。” 霍可被他激怒，刚要回嘴，就被外公拦了下来：“小可，你哥也是为你……”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霍可原本都做好了被念叨的准备，莫名看过去：“外公？” 另一边的霍北城也将视线从电视转移到老头身上，又随他的视线向电视看去。 主持人已经开始播放花絮，一开始大家只是安静寒暄，摄像头拍得随意，看起来好像也只是记录客串嘉宾和导演的寒暄，青年被导演客气地迎着，自然地将手中的剧本递给身后的男人。 下一秒，震耳的玻璃碎裂声响起，摄像与镜头中的大多数一样，习以为常到手都不抖，楚清筠的女助理也只是抖了一下，向门口看去。 唯独楚清筠身后的高大男人，在大家都未反应过来时，弯腰，肩膀顶上楚清筠小腹，扣住，再站起来一气呵成，简单来说，就是倒拔垂杨柳的动作，大喝一声“什么！” 就连被扛起来的人，也在这突如其来的视线颠倒中，表情渐渐崩坏。 事实上，玻璃瓶根本没吓住他，反而是助突如其来的动作把他吓得不轻，又在这一刻与摄像头对视——他显然看到了有人在拍摄。 于是惊恐瞪大眼睛，被吓到脸色苍白小动物顿时束起眉毛，咬住下唇，将头转向零一边。 而男人将他扛起来后，毫无预兆地拔腿就跑，楚清筠就像商店门口迎风招展的充气小人，趴在男人肩膀，两条胳膊左右挥舞两下，才抓住男人后背的衣服，恨恨地捶了两下。 视频的主角渐渐缩小得要看不清脸，大家远远看见楚清筠扯住了男人头发，摆出用尽全力的架势，打了他胳膊一掌。 青年瘦得要命，在男人肩上时被甩得像只翻飞的蝴蝶，下来后的巴掌也没什么重量，男人挨了揍，原本还笑嘻嘻的，见青年身上气压越来越低，才装作被打疼了，捂着胳膊低头听训。 摄像与忍俊不禁的导演等人一起上前，本以为会看到或生气或害怕的青年，谁成想，在他抬头的一瞬间，镜头里的导演、副导演，镜头外的主持人、观众，甚至还在等着外公下文的霍可，都忍不住一愣。 在很多人眼中，楚清筠身上最有代表性的特点是“强大”，无论是在节目组和WD联合封锁下“厮杀”出的第一名，还是他我行我素，从不内耗的处事态度，都让如今的他看起来可靠无比，至于那些堪称悲惨的过去，时而如小孩般耍赖的恶作剧，都像是锦上添花的精致饰品，让他所有的聪明冷漠变得合理，为他的骄傲不羁套上“接地气”“反差萌”的光环。 就是那些口口声声叫他“小猫”“宝宝”的粉丝，也不能否认他内心以及实力上远超于旁人的强大。 可此时此刻，镜头中的青年惊魂未定，附着在眼眶四周的湿润欲坠不坠，在晨曦的映射下像极了在丛林中长大，被闯入者吓到的小鹿，柔软，纯洁，毫无攻击性，易碎到大点声说话，都怕伤害到他。 同时因为摄像机的存在，要强的他不肯露出柔软腹部，给自己套上了冷静的外壳，微微一笑，只道无事，却不知这点外壳堪称透明，强自镇定的倔强让他的柔软半遮半露，引得窥视者凭空生出无数肮脏旖旎的遐想。 如果邵然能了解他们的想法，一定会双手赞成，在酒吧的那晚，青年就是这样，让他不顾被波及的危险，把录音发给楚清筠。 而角落里，关于“导演似乎对楚清筠过于欣赏”的讨论也有了缘由，看到他这个模样，很难不想起《发财》中的白裙少女。 他们听到导演说：“小楚啊……你有没有兴趣再多客串一个角色？” 论坛里安静了半晌，才陆续有了回复，所有的粉丝在此刻共脑，都想起了小猫在《演技巅峰》时，一边控制不住落泪，一边一遍又一编跟席同确认有没有失态的模样。 这种撬开蚌壳，触摸其中软/rou的窥视感带给人的独特快/gan让他们欲罢不能，于是更多地倾注目光，更加为青年沉沦。 只是同时，又有些说不清的嫉妒和不甘——怎么撬开他外壳的老是同一个人？ 屏幕下方的两个圆圈里，一个播放着楚清筠在综艺的实时反应，他半遮住绯红的脸颊，看起来将这次被吓到当作黑历史，不愿面对。 另一个镜头，则少见地给了素人——花絮里的另一位主角，楚清筠的那位“倒拔垂杨柳”的助理。 席同不是不知道摄像头在对着他拍，但就是抑制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在镜头下笑得像个傻子。 他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比那些人更了解青年的强大，也分得清他什么时候的示弱是为了给人看的表演，就显得那天青年被吓到的模样更加珍贵。 何况他还是第一个看到那个场景，亲自挨了几巴掌的当事人。 胳膊莫名痒痒的，挑动心脏都生出些不切实际的yu/望和幻想。 霍家老宅。 霍北城暗中舔/舐着上颚，深邃的眼中满是带着邪气的趣味和占有欲。 下一秒，他听到老头子终于在霍可的催问下开了尊口。 “这不是你表哥吗？” 霍可：“啥？” 霍北城：“什么？” “这个啊。” 老爷子的电视功能强大，当场让人按了暂停，指着电视右下角的两个圈。 “表哥？” 霍可惊讶之余，第一时间看向霍北城这位表哥。 霍北城看了眼电视，又看向老爷子，几乎维持不住表情：“你说霍北橦？那个……席同？” “霍北橦！” 霍可几乎是惊叫出声：“怎么可能！那个神经……二表哥根本不长这样啊！而且他姓席，他怎么可能是二叔的儿子！” 同一城市不远处的星云娱乐，席同的家庭群一个个地往外跳消息，他低头回复了几句亲戚们的问候，在楚清筠嫌弃他打扰节目前，将手机静音。 相比镜头中捂着脸，尴尬到几乎要跑下舞台的青年，他此刻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韩淼同样被花絮惊艳到，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有些唏嘘。 当初楚清筠正式出道，就有人戏说，楚清筠哪里都完美，唯有一点遗憾，那就是：没有进步空间。 可她还是感觉到了青年身上的成长。 当初在片场，楚清筠对露出真实的脆弱恐惧这一点很是不习惯，甚至让她联系拍摄花絮的工作人员删除，如今却能毫无芥蒂地把这一段安排进综艺。 是的，这种节目的“惊喜”几乎全是提前安排好的，如果不是工作室同意，根本不可能播放未经允许的物料。 在《喜八》中让他露出尴尬逃避的表情，不肯再看一眼的花絮，是正主本人安排放上的，只不过这件事只有她和苏禾知道，因楚清筠的不愿面对演得太真，外人都以为是苏禾为了节目效果，背着楚清筠同意的。 “周池这次真的是白努力了。” 韩淼带入苏禾，感受到了躺赢的快乐，不停地在几个软件中切换：“现在观众一半在磕你们的cp，一半在发疯一样截图传播，他已经被忘了。苏姐说，后面做游戏的时候，他故意摔倒了几次，估计是想卖惨或者诬陷你，但WD好像只给他争了资源，没要求剪辑，导演就都给剪了。” 楚清筠淡然点了点头，好像现在发现的一切早在他预料之中，转头看向沉浸在手机里的席同：“在做什么？” “我外婆和母亲看到了今天的节目，” 男人有些无奈地抬头：“他们在训我，问我为什么要欺负你。” 席同之前不说，楚清筠也只是利用，鲜少关心他的家庭身份，只知道他是个富N代，家族所有企业都在国外，在国内有钱无势力，一个完美的，可以为他所用的工具人身份，唯一一次出场，是席同的外婆替他出面，为“双木成楚工作室”的成立注资。 哦，在席同口中，是“原身”的外婆。 韩淼在场，他没有提起这些穿书的事，只道：“自从那次你告诉他们我们结婚的消息，我在家里的形象一直都是隐藏家业勾引你的骗婚渣男，不看节目也一样骂我，没关系的。” 韩淼：？？？ 她听到了什么？ 知道楚清筠最近开始好奇配角和原书的内容，席同继续给他讲解：“原……我的父亲是霍氏董事的二儿子，当年霍氏只有几个小厂子，他接手后发展成现在的霍氏，就把集团给了父亲兄弟，自己出国，去我母亲的家族做了上门女婿。” 韩淼：！！！ 霍氏！是她觉得的那个霍氏吗！ “就是霍北城的那个霍氏。” 席同丝毫不顾自己给旁听者抛下了多大的炸/弹，对同样一脸平静的楚清筠道：“我的父亲是霍北城的二叔，准确来说，我们还是堂兄弟。” 另一边，霍家老爷子翻出了家族群里二儿子发的照片。 他因为置气，早将二儿子删除拉黑，但二人默契地留在家族群里，老二时不时往群里发消息，变相给他报平安。 【霍岐：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儿子终于愿意弃乐从商，做一个好人了！我家她已给撞人的自行车小伙一万刀感谢金，感谢陌生人再造之恩，大家看看新形象怎么样？[照片][照片][照片]】 三张照片，分别是从各个角度偷拍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西装，低头整理袖口的模样，高大的身材和挺拔的身姿让他的气质比看起来要大一点，像个老牌绅士般矜贵优雅，又压迫感十足。 最后一张，他看向偷拍者，目光是淡淡的纵容和无奈，看似温和，实则深不见底，仿佛没有什么能勾起他的兴趣。 “这怎么可能是霍北橦？他，他……” 突然想起二叔嫁的那个女人好像姓席，霍可也不敢置信地捂住头，甚至忘了与霍北城针锋相对， 霍氏在霍老一辈建立，在下一辈手中崛起，仍旧有数不清的“穷亲戚”，家族群里充满了“这十种食物不能一起吃”、“恶婆婆把儿媳赶出家门，十年后她后悔了”这样的公众号文章，大爷大叔的国际局势分析高谈阔论和七大姑八大姨的关心问候，两个年轻人早就把群屏蔽了，虽然听各自家长说过二叔家的表哥可能会回国争财产，但想想他之前那个样子，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谁承想，他竟然摇身一变，去一个演员身边做起了助理。 老爷子被“席同”两个字惹火，使劲一拍茶几：“他姓席？你二叔竟然骗我！” 楚清筠也是随母姓的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只是有些不满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跟霍氏还有关系。” 合着您二位结婚这么久，连新郎之一的亲爹是谁都不知道？ 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在惊涛骇浪的韩淼看着过于平静的两口子，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什么反常识的世界，才能听到这么离谱的对话。 男人一脸无辜，抄袭楚清筠在节目上的回答：“也没人问我啊。” 第99章 舌钉 席同说的是事实，当他知道这是什么世界后，眼中就再放不下任何人，自然也不会对原身的家庭倾注太多精力。 楚清筠对着他真诚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好奇：“那你之前什么样？” 他背对着韩淼，无声地摆了口型：原身。 席同翻出照片，见韩淼好奇，也给她看了一眼。 韩淼：“我，我能看吗？” “都是自己人，” 席同笑笑：“没事。” 于是韩淼感动低头，下一秒，下巴脱臼般落下来，久久没有合上。 手机里，男人化着浓重的烟熏妆，头发五颜六色，像只炸开毛的彩虹小马，身穿黑色的骷髅头背心，皮肤黝黑，脖子上挂满了四五条各式各样的大金链子，正伸着舌头，对镜头双手比中指，以展示他纹在手上的黑色死神标志，和亮闪闪的舌钉。 不是席同。 楚清筠只一眼，就知道照片里堕落不羁的年轻人不是席同，男人无论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对着他装单纯时，永远是温和克制的，仿佛被规则限制的机器，无论情绪多激动，行为都不会超出预设的准则。 比如与周家作对时还会纠结合不合法，比如永远对他这个“宿主”尊重克制，没有允许绝不会肢体接触。 当初的楚清筠就是被他这个模样骗了，以为这个“系统”，有什么类似人工智能三原则的限制，所以没有告诉他那些略有不堪的打算，转而和霍北城合作。 只是……完全不同风格的两张照片中还是能看出相貌的相似，一想到紧贴着自己的这具身体曾经属于另一个人，他就有些不适。 韩淼只感觉被照片里的人骂了，连忙躲开视线，哭笑不得：“席哥你以前……这么有个性啊。” 她有些害怕地指了指嘴：“那个钉，不疼吗？” 席同迟疑着：“应该是……不疼吧。” “去年夏天，我被人骑车撞到头，短暂失忆了，之前的记忆都很模糊。” 男人看起来在为过去的事情自嘲，实则一直给楚清筠使眼色。 好家伙，失忆这么有戏剧性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她身边！ 韩淼只觉得大开眼界，突然有一种平静生活被狗血冲破的不真实感。 她正想向下问，突然被苏禾一个电话叫走了。 屋子里就剩两个人，电视里已经播放到游戏环节。 与预期的不太一样，节目组还是将游戏时周池摔的一跤放出来了。 游戏环节是抢麦克答题。 现场，周池跑向楚清筠，本意是想拉着他的手倒下，造成他被推倒的假象。 但在伸手前，楚清筠突然躲开，朝他身后的方向走，错身而过的瞬间，他的膝盖猛地一软，支撑不住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之前洗白的计划里，他应该立即站起来，眼中含泪，故作坚强，演出被楚清筠欺负又不敢吭声的委屈的模样。 可如今的摔倒不在计划内，他反而愣住，捂着膝盖，侧躺在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看给我们小池摔的，” 主持人连忙去扶他，语气关心：“你没事吧？” 这当然是客套，在场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周池是慢悠悠跪下的，屁股着地后，又慢悠悠地侧着躺下，完全不像是摔跤。 周池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没事？当然有事了！ 他顾不上配合这个在圈里老好人一样的主持人，突然抬起头，恶狠狠地望向楚清筠。 “是你踢的我！” 他刚刚故意撞在楚清筠身上，能碰到他膝盖的只有楚清筠，一定是他用膝盖顶了自己！ 青年连头都没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闻言左右看了看，好像在确认他说的到底是谁。 在确认真的是他后，波澜不惊的表情泛起涟漪，微微蹙起眉头。 青年生气时也是好看的，他的不满立刻被身边的人捕捉，吴帕嗤笑一声：“要不要看看回放，了解一下你的诬陷有多么拙劣？” 楚清筠扬眉：“你的华国语进步好多。” 周池目瞪口呆地看着罪魁祸首无视他和别人寒暄，正要发作，便被刚刚他忽视的主持人按住了。 对方依旧笑嘻嘻地对台下观众道：“看来我们小池摔懵了，来，导播放一下刚刚的回放。” 大屏幕上，慢动作给台上台下所有人播放了刚刚发生的片段——周池绕过几个人跑到楚清筠身边，撞向他，两人贴在一起，再相对分开时，他慢悠悠坐到地上，又躺下。 当时一片混乱，挤着向前的选手遮挡了观众的目光和镜头，众人只能看见他们的上半身，但没有人会觉得是楚清筠踢了周池——明明是他自己跑过来的，楚清筠一动没动！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膝盖被攻击，周池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假摔。 他使劲摇着头，喃喃道：“不是，不是的。” 楚清筠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又嫌弃，带着一种好似被蚊子缠上的苦恼：“你……怎么连这种事都做不好。” 是啊，就连栽赃陷害也不知道摔得真一点，碰瓷的还知道先在车上撞一下，周池凭空趴下，竟然还想这样攀扯楚清筠？ 与之相比，《演技巅峰》里那个能暂时占据上风，随意欺压其他选手的周池至少还更聪明一点。 这是大势已去，破罐子破摔了？ 台上台下的看客此时心中了然，再看周池时，满是对这个无理取闹，自取其辱的蠢货的无语。 周池被这些目光看得颤抖，膝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痛，将视线从大屏幕上移向楚清筠，眼眶被泪浸湿，惊恐和忌惮更甚。 《演技巅峰》播出至今，他无论复盘多少遍，都不觉得自己错了，是楚清筠不讲原则，把他们的博弈场掀翻给所有人看，让他胜利的，不过是艹人设洗白的手段和乌合之众们被引导的狂欢。 出招的人永远是他周池，哪怕暂时失势，也可以等风声过了，利用背后的势力重新登顶，而楚清筠这个“单纯”的人，为了维持人设，只能提心吊胆地等着他的下一次攻击。 可现在，楚清筠成了出招的人，那个被他威胁时只能红着眼痛苦忍受，永远只能被动接受他陷害、打压的人，开始主动反击了。 楚清筠怎么敢！他不应该是不停退让，相安无事的吗？他怎么敢这样算计他！ 他忘了他是如何要求上喜八这个节目，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思撞向楚清筠，此刻面对众人掺杂着不满、疑惑甚至厌恶的目光，他只觉得委屈。 百口莫辩，孤立无援。 一如早已被改变的剧情线中，手机被赵义偷着拿走，只能咽下抢夺别人参赛资格这一污名的楚清筠。 在场唯一清楚原本剧情线的席同举起手机，咔咔咔地拍着这历史性的一幕，眼底透着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兴奋与狂热。 节目答应了不牵扯楚清筠，于是巧妙地剪掉了众人争执的部分，观众只看到，周池缓慢又做作地躺倒，然后流着眼泪，扶着膝盖去一边休息。 可想而知，节目播出后他又会被骂成什么样。 而周池方，也绝对不敢对这个剪辑生出异议，节目组有录像，如果他敢抗议，节目组大可以公布“真相”，那周池就会从一个“娇气做作小鲜肉”变成“又蠢又坏陷害楚清筠的蠢货”。 电视前，席同想起那天的场景，笑得肩膀都在抖，一想到这一切都是楚清筠做的，想到他的“宿主”开始手虐仇人，大脑就忍不住分泌令人快乐的多巴胺，无比痛快。 他最近在楚清筠的纵容下常常贴贴，如今热血沸腾，就忍不住往对方身上靠，偷偷地闻着青年耳侧洗发水的冷香，笑得一脸荡漾。 “宿主，你真的好棒好厉害，那么快就想到了应对方法，假少爷肯定气疯了。” 楚清筠感受到旁边人源源不断散发的蓬勃热气，顿了两秒，默默歪了歪身子，与他隔开距离。 席同：？ 他不死心，又往楚清筠的方向凑了凑。 这次楚清筠直接带着椅子移开。 席同：！！！ 他满脸受伤地望向冷酷无情的青年：“宿主，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不应该啊，他刚刚坦诚交代了原身的身份和过去，对方应该更信任他才对！ 楚清筠本不想解释，在席同不厌其烦的追问下，他才蹙着眉开口：“你用的是他的身体。” 他倒不是在意席同的“原身”有没有经验，只是挑剔多疑的毛病又起，难以信任这个荒唐的杀马特陌生人身上有没有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席同几乎是同一时间明白了楚清筠的想法，仿佛被当头打了一棒。 之前他为了塑造“系统”的身份，称呼“原身”为“这具身体”，几个月前扔出的回旋镖重重扎在了自己身上。 “我，我没有……” 脑子里响起呜哇呜哇的警铃声，席同咽了下口水，用最快的速度重拾语言功能。 “宿主，这个您放心，我现在使用的身体不是原来那具，我，这是我自己的身体。” 已经对原著和另一个世界的“文学规则”有一定了解的楚清筠了然：“哦，你是身穿。” “嗯，我……不！不是！” 席同暗中掐了一把又要说漏嘴的自己，连忙解释：“原身他早就去了其他小世界，我的身体是主神系统重新塑造的，我，我……” 男人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了，羞赧道：“您相信我，我很干净的。” 楚清筠淡淡听他讲完，扬了扬眉：“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席同懵了：“啊？啊？你不是？” “我的确有点嫌弃。” 楚清筠侧目，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但你这么着急解释是为了什么，就算你不干净，我还能不让你跟着吗？” 是啊…… 席同被牵着鼻子走，又眼睁睁看着牵他的“主人”好笑地收回目光，留给他一个漂亮精致的侧颜，陷入了沉思。 他是想和楚清筠亲近的——任何人都不会不想，除非那人瞎了。 可亲不亲近，确实也不影响他作为“系统”的工作。 哪怕一开始就跟自己约法三章，只牢牢守好“系统”这个定位，不干涉楚清筠的任何决定，甚至做好了哪怕楚清筠未来与人交往，也要欣然接受的打算。 他终究还是违背了在心底暗示了无数次的准则，早就贪得无厌地生出了旁的心思。 席同明白得快，接受得也快。 这个世界上没有正常人会不爱上楚清筠——他又不是瞎了。 只是有些讨厌这个毫无自制力，有可能会因这些心思惹楚清筠不快的自己。 这么紧张干不干净，一听就是对两人的关系走过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果被楚清筠发现到他的觊觎……以后可能连做工具的机会都没有了！ “对不起。” 他明显失落了下来，见楚清筠转头看他，头埋得更深。 “我不，不应该……” 未等他说出什么，楚清筠突然没耐心地抬手，捏住了他的脸，下颚被手指卡着，自然地张开了嘴。 新的善意谎言卡在嗓子没有机会说出，席同有些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楚清筠打断了。 上次的短暂离别像是某种契机，之前他多少还能靠着对未来的先知引导一下楚清筠的思想，可这次回来之后，他好像被楚清筠看透了，而他对楚清筠的行为雷达，却变得没有之前准确。 按理说，楚清筠对他的喋喋不休不耐烦，应该是直接打断，再闭目养神拒绝交流。 可此时此刻，青年白皙修长的手捏在他两颊，眼神晦暗不明，完全让人猜不出心思。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席同安慰着自己，又忍不住想起某些令他在做读者时尴尬异常的情节。 如果楚清筠是霸总，或者稍微沾点霍北城的油腻，说不定这个捏脸就是接吻的前奏，可能还伴随着“男人，你吸引了我的兴趣”这样的尴尬台词。 明明是让人脚趾抓地的情节，带入他们两个，却莫名得让人期待。 期待过后，醒悟道楚清筠亲他的几率比男足夺冠还要小，又忍不住酸涩嫉妒。 他守得住底线吗？真的能忍受别人跟楚清筠这么亲密吗？ 眉目昳丽的青年不知道在他下手前的几秒，男人的想象力世界已经能跑马了，他找准角度，手指伸进去，把男人的舌头扯了出来。 席同：！！！！！？？？ 一时间脑子里乱哄哄的幻想，左右互搏的天人交战，全都化作一片空白，席同只觉得全身的神经都汇聚到了舌头上，颤栗得头皮发麻。 楚清筠用拇指和中指捏着他的舌尖，食指…… 或许是食指，席同朦朦胧胧中感受到。 它像一条恶劣的猫尾，又像找不到水源乱钻的小鱼，在无人探索的深渊细细摸索，碾压。［单纯探索，无脖子以下亲密动作］ 如果换成任何人，席同绝对会立刻咬紧牙关，同归于尽地将“欺负”他的手指咬断。 可那手指是楚清筠的，于是世界都变得寂静无声，他也像一座藏了岩浆的空心雕像，冷不下，也动不了。 楚清筠仔细确认后，认证男人真的没有打舌钉的痕迹，好心地给僵化的某人解答：“没有洞，你的确不是那个‘原身’。” 原来是为了确认这个。 席同顺势而下，为楚清筠冒犯的动作安上了个还算合理的理由，大着舌头呜咽两声，想问他既然确认了，为什么还不放开。 办公书突然响起敲门声，韩淼的声音传来：“筠哥，电视台记者来了，苏姐让我来叫你们。” 楚清筠并无被打断的不快，他松开手，朝门口应了一声：“一分钟。” 与此同时，席同像是突发了莫种疾病，脱力地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从刚才起，竟然罪该万死地有了反映。 楚清筠被他狼狈的模样逗笑，模样是难得一见的开朗轻松。 席同条件反射地想够手机去拍，被青年拦了下来。 “说回刚才的话题。” 楚清筠倾身，把沾上手指的涎液涂回男人脸上：“觊觎我是很正常的事，何况你是为我而来的……机器，有贼心没零件，不用道歉。” 席同大脑还在宕机阶段，脸上被擦拭的肌肤像是被火烧着，半晌才吞吞吐吐地开口：“那，那我不抱歉了。” “好。” 青年起身，让人喘不过气的暧昧气氛和少见的温柔断然消失，一个人从堕落的泥沼中完全脱身。 席同勉强站起身，又被按回椅子上。 “采访不用跟着我，今天何月和陈小迪来工作室，你去订饭，晚上出去聚餐。” 青年一如平常安排好工作，挠了挠宕机系统的下巴，转身开门。 第100章 访谈 由于楚清筠出道就是林导男二的开局，工作室建立时，就确定了不随意接通告，将重心都放在演戏的路线，无论是综艺还是商务，非顶级一律不接。 苏禾给他的接的采访，就属于此类。 这次的邀请来自《真相报》，以敢说敢做敢揭露闻名，小到县城商贩使用违规添加剂，大到A国对移民的非法人体实验，就没有真相报记者查不出来的。 作为华国最重量级的媒体，真相报一向将视线放在国际、民生等时事上，鲜少着眼娱乐圈，这次能有这个机会，还是因为它与电视台合作，策划了一个名为《辰时扶光》的访谈直播节目，取自伟人的一句“早上七八点种的太阳” 节目会让记者采访体验一百位大学毕业生的生活，其中包括各行各业、甚至待业在家的年轻人，深入了解他们的过去以及进入社会后的变化和思考。 恰好《发财》大火，楚清筠的热度也提升了一个阶段，从纯粹的新人成为了有实绩的演员，考虑到影响力和复杂的人生经历，他们在艺人中选择了楚清筠，让他成为新节目的第一期。 “苏姐说这次的记者是超重量级的，她拖住他了，要我提前过来告诉你谨言慎行。” 韩淼忧心忡忡，一边带着楚清筠往会客室走，一边压低了声音：“她说对方万一说话不好听，你一定别生气。” 会客室外等着几个拿着手稿的年轻人，韩淼见到他们后噤了声，上前热情道：“几位怎么没进去。” 年轻人笑道：“我们自己要出来的，等拍摄了再进去。” 会客室内已经架着好了摄像头，中央坐着一位长相英俊的中年男人，苏禾与一群公司高层一起作陪。 “小筠，快来，跟叶记者打招呼。” 苏禾站起来，语气难掩激动，背着半是苦笑的中年男人朝他挤了挤眼睛。 男人也跟着站起身，完全没有身为长辈或是高位者的架子，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真相报的记者叶祺。” “叶老师是真相报的副主编。” 苏禾语气崇拜，见楚清筠不卑不亢地跟他握手，以为他不认识，连忙强调重要性：“华国第一记者” 叶祺，十几年前就因冒死揭露A国在第三世界国家进行非法实验而获得国际□□，在国内也拿过勋章的大佬，与这些荣誉相比，他副总编的头衔，十几年没变的好相貌，都显得有些不值一提。 怪不得星云娱乐的高层全体出动，这位简直代表了权威和官方，如果不是梁影帝还在影视城拍戏，怕是也要过来尊敬地打招呼。 高层们见楚清筠来了，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一面故作熟悉地嘱咐着楚清筠认真对待，一面不舍地小碎步挪开。 苏禾看着经常出现在新闻中的人，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我们接到通告的时候只以为是综艺，没想到是您……没想到贵报对我们小筠这么重视。” 叶记者四十出头，看起来却像三十多，闻言无奈苦笑，轻松平易的模样更显年轻：“你们太夸张了，我一直在一线，还是第一次遇到你们这么热情的受访者。” 真相报的记者无论是在国外暗访，或是下基层采访群众，都只是记者的身份，公民并不会因为记者出名与否过于改变态度，顶多也就是崇拜围观，只有娱乐圈这个将人严格区分三六九等的名利场才会因社会地位对叶祺百般讨好，又对其他真相报的工作人员视若无睹。 楚清筠听出他的潜台词，让韩淼去请门外的年轻人进来。 摄像头早已开始工作，苏禾又用眼神警告了下楚清筠，才小心翼翼地退出摄像头的可视范围。 叶记者无奈扶额：“我原本是想去找你的，但是你们公司实在是太热情了。” 楚清筠点头。 “我们都没想到是您来采访，他们都很崇拜您，所以一时有些激动。” 青年表情如常：“我也是。” “不用对我用敬称，” 对方自然地靠坐在沙发椅背上，毫无第一次面对陌生人的生疏感：“未来要一起相处一整天，把我当作一个普通朋友怎么样。” 他抬手：“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叶祺，四十二岁，已婚，爱好是打篮球和打游戏，有时间可以一起玩。” 楚清筠与他握手：“我是楚清筠，谢谢欣赏。” 叶记者没听到他的下文，等了一会儿，扬了扬眉。 青年为他解答：“我的普通朋友一般就只知道这些。” 苏禾在摄像头后瞪大了眼睛，就连真相报的年轻人都有些震惊。 当长辈说“把我当朋友”时，目的是降低你的心房和展示自己的平易近人，不是让你真的把他当狐朋狗友一样不客气啊！ 然而他们没想到，叶老师一点都没生气，他一下get到楚清筠这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仰头哈哈大笑：“那如果我说做好朋友呢？” 楚清筠抱臂倚在门框：“有条件的。” 叶老师：“什么条件？” 楚清筠：“最好不会打篮球和打游戏。” 叶老师：“？” 楚清筠：“因为我不会。” 叶老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老师：“那我不会。” 楚清筠：“谢谢叶老师，现在我们是好朋友了。” 叶老师：“都好朋友了，别叫我老师了，你就叫我……叫我祺哥吧。” …… 差了二十岁的两人，一个豁达热情，一个大概……有些厚脸皮和强心脏，就这样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走出了会客室。 “苏姐，没问题吗？”韩淼经历过楚清筠两口子的拌嘴和好，心理承受能力比真相报的年轻人们好一点，但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看到大佬时话都不敢说，楚清筠到底是怎么做到一点都不紧张的！ “应该是没事。” 苏禾也不是很理解他是怎么一下子就看出叶老师性格又对症下药，但根据经验，还是相信了楚清筠的判断。 “何月和陈小迪快到了吧，跟他们也说一声，管不了楚清筠，他们还是能听话的。” * 双木成楚工作室挂靠在星云娱乐，星云也给他们匀了一间大会议室作办公地点，楚清筠上午已经熟悉了路线，邀请他进了工作室。 巨大的房间被玻璃分隔成几个分区，马超在里面对着电脑摸鱼，韩淼提前准备好了茶，陈小迪原本坐在里面念念叨叨地翻剧本，见楚清筠进来，眼睛一亮：“猫哥！” 下一秒，在看到叶记者后卡了壳：“您您您……” 楚清筠替叶老师介绍了来意，对方笑道：“主要是要拍摄小筠的日常生活，你当我不存在就好。” 说话间，何月也赶到这里，带着她的新助理，一见面先是朝楚清筠这位新老板猛打招呼，接着看到叶老师，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过程。 在坐的几位都是在直播真人秀过来的，对摄像头很是熟悉，听叶老师这样说，便也坐下来，互相小声聊了起来。 “何月昨天杀青，我过几天又要回影视城拍戏，所以经纪人打算趁大家都在S市，一起聊聊工作室未来的规划。” 楚清筠向叶老师解释：“离开会还有一段时间，您要先聊聊吗？” 对方点头：“不过……你们的会议，让我旁听，没问题吗？” “没事。” 青年翘着的嘴脸带着一分得意：“我们光明磊落。” 叶老师被他突然的幼稚模样可爱到，忍不住又笑起来， “以我对娱乐圈浅薄的了解，有一定发展的艺人才能建立工作室，听说你与亲生父母已经决裂，那能不能讲讲，这个工作室是怎么建立的？” 不远处，拿着陈小迪剧本窃窃私语的两人一同瞪大了眼睛。 这件事谁都好奇，但哪怕他们签进工作室，都没敢问，大佬你笑得那么慈祥怎么一下子就问这么劲爆的问题！ 100-110 第101章 采访 楚清筠在《演技巅峰》中最出圈的，除了几场堪称荧幕经典的表演，就是他没有任何支持地，在周池的强权霸凌下绝地反击。 但出道建立工作室的高起点让他的“完美受害者”身份产生了瑕疵，总是有些不入流的谣言传近大家的耳朵，楚清筠又一直不回应，久而久之，他身边的人便自动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围观的何月陈小迪、真相报的助理和摄像都有点怕叶老师直来直去的提问让他为难，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楚清筠不止不觉得难堪，反而弯了弯眼睛，看起来心情好得很。 “您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如释重负，好像一早就等着有人提出这个问题。 楚清筠当然不会将席同撺掇家人投资这种事说出来，工作室的成立，在苏禾眼中是老年富豪投资养成，但楚清筠当时拒绝了这种几乎能被称为施舍的慷慨馈赠，将合同修改了一下，将个人投资转变为资本与星云的博弈，以便出事时置身事外。 “对赌协议？” 叶老师对他说的话来了兴趣。 “我的……天使投资人很相信我，按照约定，如果达成目标，工作室会从星云脱离，我个人持股成为最大股东，投资人，星云和我的经纪人参股分红。” 叶老师：“如果没达成呢？” 楚清筠不甚在意道：“工作室解散，我与星云签订A级合同十年，并偿还投资人双倍资金。” 青年风轻云淡地说出堪称震撼的事实，真相报方纷纷瞪大眼睛，不知道这种商业机密能不能播。 而一旁偷听的何月和陈小迪都懵了，楚清筠也太大胆了！ 虽说这样的协议能让他在这三年内拥有星云毫不吝啬的资源和保护，可一旦失败，就要重新面临一无所有的境地！ 叶老师也因他的大胆愣了愣，笑着问他：“赌这么大？不怕输？” “我没在赌。” 青年淡然微笑：“以我的能力，达成目标轻而易举，这个合同对投资人和星云来说是赌博，但我知道，它是既定事实，只是加了个永远不用赔付的保险。” 好狂！ 陈小迪梦回综艺，想起了对着表演老师大放厥词的某人。 长时间没见，他总觉得楚清筠似乎与节目中不太一样，相比节目中偶尔会得罪人的直来直去，青年比以往更成熟，更游刃有余，让他恍惚觉得有些害怕，难以亲近。 如今见他这样，立刻找回了当时的感觉。 叶老师：“你确定愿意让我们播报出去……合同不用保密？” “我们原本没有公开的打算，但既然好朋友问了，我当然知无不言。” 青年表情真诚：“盯着我的人很多，泄露是早晚的事，您来决定要不要借由您的报道公开出去。” 原本是想用犀利的问题攻破青年的心防，让他减少访谈过程中的表演成分，却被他掌握主动权，摆了一道。 叶老师并没表现出不忿，反而目露欣赏，应和青年堪称狂妄的自信态度。 作为经常出现在国际一线的记者，为了探查真相，有时会穿梭于枪林弹雨之中，家人总是担心生气，耳提面命不让他冒险，但唯独他本人知道，环境危险，但他并不危险，他有足够的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别人眼中不顾性命的疯狂，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实现梦想和价值的旅行。 这个维持礼貌，骨子里却无任何谄媚自卑的年轻人的让他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这种高度的契合让叶老师有些怀疑青年是否故意为之，但他来这里前，没有任何人知道《辰时扶光》的记者是谁，何况除了最亲近的人，也鲜少有人理解他骨子里的自由与高傲。 剩下的选项里，无论青年真的是这样的人，或是拥有凭借短暂相处就能看透他的聪慧头脑，都值得他的欣赏和尊重。 陈小迪眼睁睁看着叶老师如当初的江导一般，面对年轻人的小小挑衅，非但不生气，反而用一种透过他看自己的感概表情，就知道接下来的采访不用担心任何意外。 果然，刚刚的下马威仿若不存在，叶老师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态度欣赏，问题温和。 叶老师：“很多年轻人在大学毕业后都会有一段时间的迷茫，但是你好像在实习期就报名了节目的海选，那时就为现在规划好了路线吗？” 楚清筠：“这倒不是，我那时被赵义……就是我的前经纪人雪藏，没有生活来源，周家又要把我当作礼物送出去，我必须尽快独立。” 他恢复记忆，自然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在母亲的要求和让周家投鼠忌器的双重目的下，他决定参加海选，可是却“同时获得一定的关注度以保障安全，演技巅峰的海选是我唯一的选择，当然，它同时实现了我想要做演员的梦想。” “我听说在节目拍摄期间，你还经历过一场孤立无援的诬陷，很多人——包括我都想知道，你当时是如何保持情绪稳定，冷静处理的，又是什么让你回到节目后梳起头发，改变了对其他选手的态度？” 因为有个骗子说他被穿了，他那时还是十七岁的心性，满心恨着“穿书者”那个小偷，自然忘了难过。 只是不能这样说，楚清筠垂眸，半真半假道：“没那么冷静，我在医院躺了一整晚。” 叶老师：“在想对策？” “那倒不是。” 青年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与自己不相关的事：“那时我……找到母亲的希望刚巧落空，用一个晚上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思考要不要就此堕落下去——其实在那之前，更早的时候，我一直都处在迷茫和质疑中。” “为什么是我遇到那些困境，为什么他们都那么讨厌我，是我做错了什么，或是前世做了什么，如今遭了报应吗？” 当时他猛然得到母亲去世的消息，的确被周池的诱导影响，那段记忆就算回忆起来，也因为疾病模糊不清，只记得自己满心觉得是他联系上母亲，才间接使她被害，于是被周池和脑子里的幻听蛊惑，跌跌撞撞地往天台走去。 十七岁的少年猛然得知母亲消失，人生被毁，如果没有席同捏造“穿书者”这个身份，给他科普剧情，或许他也无法抓住热度，立刻作出反应。 当然，根据节目录播，那部保有证据的手机也是他帮忙留下的。 “多亏朋友的帮助，我才整理好心情，从情绪里走出。” 席同不知什么时候进的工作室，正跟真相报助理站在一起，听了他的话，沉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室内其他知情人纷纷看向男人，各怀心思。 男人的出招的确是及时雨，楚清筠当时的处境，就连节目中的选手都不敢随意靠近，席同却逆着人群奔向他，完全交付信任。 同时又有些羡慕，楚清筠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不是任何人都有雪中送炭的机会。 陈小迪只不过是在那时与他交了朋友，却借着他的势，直接拿到了连邵然都未必能抢到的角色。 楚清筠只瞥了他一眼，在叶老师难掩同情的注视下，自嘲笑笑：“这是不是和我的人设有些不符？我习惯了自己去争取想要的一切，在接受他无条件帮助的时候，也怀疑过他是不是有别的目的——毕竟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席同猛地抬头，表情受伤，其他人则是偷偷笑开。 在当事人面前剖白曾经的怀疑，可以看出楚清筠对待访谈的绝对真诚，自然也证明，两人之间已经是可以如此坦诚的关系。 “但事实证明，世界上就是有那种拥有足够的爱和热情，可以毫无吝啬分享给他人的人，比如我的母亲，比如……这位朋友。” “我回到节目的改变……除了急于摆脱周家，也是受到了他的影响。” “我不想再封闭自己，我也想……做一个那样慷慨的人。” 屋子里静悄悄的，在旁边听着的何月与陈小迪都眼眶发酸。 楚清筠回到节目后光芒太盛，喜欢他的人都默契地忽略了他刚进入节目时的自闭模样，其他人对他突然改变的原因各种猜测，大多数人根据节目录播，觉得是周池做得太过，突破了他的底线，也有一些剑走偏锋了，分析他还有个孪生兄弟，两个人交替出现。 大家都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朋友无条件的帮助，让这个似乎早就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的少年敞开心扉。 仅仅是一个对其他人来说稀松平常，来自朋友的帮助。 可想而知，在他漫长的，孤立无援的那段日子，过得有多么艰难。 而让他放开心防，选择与其他人交流的契机，竟然是因为被人照亮后，在自己还陷入泥沼时，仍想着照亮别人！ “从某种角度来说……” 楚清筠抬眼，看向一旁抹眼泪的席同。 “他们也是我的偶像。” 席同并不是真正的系统，那么他穿越时空时间，进入这个世界帮他的行为，确实让楚清筠动容。 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随意欺骗。 看着男人明知他是什么人，仍旧哭得淅淅沥沥，满脸心疼，楚清筠微不可见地蹙眉。 席同总有让他的报复看起来像欺负傻子，从而于心不忍的能力。 或许等男人对自己死心塌地后，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甩开他。 摄像头配合他的视线去拍摄席同，男人低下头，以防对方拍到自己的心虚和后悔。 楚清筠的话并不完全真实，但他也能感受到来自自家“宿主”的感激与信任。 相比之下，刚刚动了邪念，起了反映的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啊……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因楚清筠的话感到动容。 何月攥紧衣角，想到她与楚清筠的初遇——对方跟她搭话，或许也是鼓起勇气后，试探出去的第一步。 陈小迪作为被青年“照亮”的人，感受自然更加深刻。 等待开会的短短半小时，叶老师问了不少问题，楚清筠那让人百般猜测的过去，借着他的口渐渐清晰，就连朋友们，也是今天才知道，如此强大自信的青年，也有陷入迷茫，自责等情绪中的人，只是他就像颗深深扎根的小竹子，哪怕被刀斧砍断，被雨水侵蚀，依旧顽强蓬勃地生长。 这些小小的挫折与脆弱并没有颠覆人们心中，他强大的内心和实力，反而是经历过这些迷茫、选择，让他从类似从天而降的天才，变为一点点成长的结果。 节目中难以解释的变化和异常被这场访谈补齐，可想而知等节目播出事，无论是慕强粉、喜爱养成的妈粉还是充满窥私欲，对他的一切都很好奇的人，都会得到想要的结果，对他更加死心塌地。 一场访谈几乎成了完善人设的个人秀，青年成为了绝对的受益者，但叶老师没什么不开心。 他也在为这个拥有实力和热忱的年轻人动容！ 虽然楚清筠看起来绝不像那样的人，就连看谁都多情的桃花眼也没改变他清冷高傲的气质—— 但谁说外表气质一定与人的内衣一样呢？ 人是复杂的，就像真相报的工作人员，不也是才知道，德高望重，英俊潇洒的叶老师其实是喜欢炸鸡可乐，与小辈称兄道弟的人。 待苏禾带着给何月陈小迪新培训的助理进入工作室时，见到的就是一群眼泪汪汪的人围着假装不在乎实则得意开心的楚清筠，难掩心疼的模样。 苏禾：…… 她真的多余担心。 苏禾的到来代表会议开启，大家一开始因叶老师和摄像头的存在有些不自在，但三位艺人的态度太过平常和理所当然，他们便也放松下来。 这次会议的目的，除了给新签的两位艺人安排助理，还有商量未来的发展路线。 得知楚清筠签了对赌协议，虽然对具体的合同和赌约不了解，众人也猜测他应该很着急赚钱，如今工作室三位艺人，大概是工作越多越好，来者不拒。 但楚清筠对他们的第一个建议就是：更加注意接戏和商务的质量，不能随意消费口碑和人气。 说起正事的青年不复访谈时的安静柔软，说话也不客气：“何月你需要系统地去学一次表演，苏姐给你报了星云的演技班，这里有几个通告，除了学习班，你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去。” 苏禾：“你作为新人，现在的片约和试镜，说实话，不是很多，等你的第一部 电影上映，市场对你有一定的评估，才能收到更多的片约，但你的交流能力很强，还有节目的余温，我的建议是先参加一个真人秀保持曝光，同时提高自己，以备未来的拍摄。” 何月被这种严肃的氛围感染，小学生一样举手提问。 楚清筠手中圆珠笔点了点：“说。” “你最近不是在教陈小迪吗，我跟你学，不上补习班行不行？” “筠哥过几天回去拍摄，我要跟他去影视城的，而且剩下的都是些动作细节，没有泛用性。” 陈小迪看起来不太乐意：“你不是刚回来吗？” 何月：“我可以再去啊。” “等等。” 楚清筠打断两人的计划：“谁说你们要去影视城了？” 《往来有古今》的导演签下陈小迪后，应广大网友的要求，是希望楚清筠对陈小迪进行表演指导，最好演得跟楚清筠试镜时一模一样。 楚清筠什么意思，他不想负责了？ 真相报了解这一点，特意给了陈小迪一个特写。 陈小迪：“可是……” 苏禾与楚清筠一样无情，打破了两人的计划：“他教给你的足够了，不用你跟去影视城，有那个时间，可以去和何月一起上课。” “你很有天赋，对角色的理解也很深入，按照你自己的风格可以演好，而不是要做我的影子。” 陈小迪很容易入戏，在《演技巅峰》时，就有好几次被楚清筠带入戏，《发财》上映前，楚清筠帮他的方式就是与他对戏，有楚清筠引导，每次他都能进入状态，轻而易举就通过了试镜。 陈小迪…“可是我希望和你一模一样……” “如果你的表演不合适，” 楚清筠一锤定音：“导演和编剧就不会选择你，如果你真的和我一模一样，才是辜负了剧本和观众。” 真相报对演戏的事一知半解，但也明白楚清筠的道理，如果模仿他的表演，楚清筠可以得到更高的热度和赞扬，继续收获观众对于他这个白月光的“意难平”，可对陈小迪来说，除了片酬和一个参演姓名，得不到任何增益。 如果按照自己的风格，或许会被拿出来和楚清筠做对比，但那是他自己的表演，只要不是被比到尘埃里，就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而不是替楚清筠演完这部剧。 这个道理陈小迪自然也懂，他才恢复不久的眼眶又红了，感动道：“筠哥……” 楚清筠没给他抒发感激的机会，直接道：“容易入戏是你的优点，但我不能每次都陪你对戏，太过入戏，也容易影响现实生活，我不是专业老师，你到底还是要系统地学习一次……你现在十九？” 陈小迪：“嗯。” 何月和楚清筠同岁，已经毕业，但陈小迪高中毕业就进去了模特行业，兼职在短视频网站拍短剧，积攒了足够的粉丝，在网红中也属于演技很好的一类，这才参演《演技巅峰》，从海选中一路走上去。 陈小迪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不解道：“哥，怎么了？” 楚清筠：“你去高考吧。” 第102章 争取 陈小迪因他的建议一愣，仿佛从来没考虑过这个可能。 “演技班的作用是紧急提高经验，如果想长远发展，是应该系统地学习一下专业知识。” 苏禾点点头，看起来对楚清筠的想法很是赞同。 陈小迪：？？？ 如今圈子里，不乏很多没有学过表演，也能拿奖的前辈，但占据电影院更多票房和口碑的大多数，仍旧是科班毕业的演员，陈小迪年纪小，有人气，完全可以一边在外活动，一边学习。 “可是……哥，你不是签了对赌协议么，我要是真考上了，工作的时间就要减少了。” 陈小迪满是担心，被安排上补习班，手中通告都是正经工作的何月也点了点头。 他们今天刚知道楚清筠建立工作室的始末，才明白为什么合同都是三年，忍不住为楚清筠捏一把汗，恨不得立刻接十个二十个商务路演，帮他赚够钱。 但会议上的另外两人听了，皆是一顿。 苏禾捂住嘴低头嗤笑，楚清筠也无奈地翘了翘嘴角。 “你们怎么上赶着被老板薅羊毛？” 何月对他的嘲讽很是不满：“我们是怕你吃亏啊大哥！”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 苏禾安慰她：“以后工作室独立出来，还要和你们继续合作，还是要将目光放在长远发展上，至于对赌协议，楚清筠一个人就能做好。” 苏禾：“工作室有我的一部分股份，我不会当作儿戏。” 楚清筠点头：“如果我这三年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再着急也不迟。” “说什么呢！” 何月打他胳膊一下。 陈小迪也搭腔：“说什么呢！” 事情就这样拍板，苏禾又把助理安排给他们，经过苏禾和楚清筠挑选的几个综艺和试镜资源也给到他们手中。 真相报的工作人员是外行，却也被几人之间轻松信任的氛围震惊了。 楚清筠足够自信，所以建议陈小迪学习深造，可苏禾可是持股的合伙人，她对楚清筠未免也太信任了！竟然完全不会焦虑，甚至一点也不担心赌约能不能胜出，俨然一副确定了的模样。 而得知楚清筠签过对赌协议，刚刚生起对他签下朋友这一行为的阴谋论的一些人，也在还没来得及把消息传出去时就被打脸。 他这哪是利用朋友完成赌约，明明就是在做慈善！ 也是，这正应和了刚刚青年的言论…… 叶老师慧眼如炬！原来他真的是这样内心火热的人！ 晚上工作室聚餐，真相报的众人也蹭了一顿。 饭后，叶老师和楚清筠坐在一桌喝茶，继续之前的访谈。 下午他见缝插针，在楚清筠工作的空隙，了解了很多青年事业上的困惑和规划，如今下班的个人时间，大家都放松了下来，两人之间说是访谈，其实更像是朋友间的闲聊。 “……那应该是最危险的一次，我跟着反对军深入战区的防空建筑，高温让尸体满是腐臭，引发的病毒感染让半个基地的人都在发烧，然后，炸弹在头顶炸响……你还记得这是你的访谈吗？关于我的内容并不会剪出来。” 叶老师无奈地看向眼神晶亮，对他的经历很感兴趣的青年，试图把话题带回来：“你这孩子……真的很聪明，我已经很久没被人带偏话题了。” “好朋友之间当然要互相分享。” 楚清筠毫不客气，甚至得寸进尺：“叶老师您自己说要和我做朋友的。” 叶老师不是能轻易对付的，他没因楚清筠的话落入自证陷阱，还是抢回了话语权：“好朋友之间，应该也会分享感情生活吧，方便聊一聊吗？” “我之前……很忙，没有精力谈恋爱。” 楚清筠只好老实回答。 “那未来呢？如果你有了另一半，会如实告诉观众和粉丝吗？” 这个问题楚清筠回答过，现在已经得心应手：“他们说我是演员，可以谈恋爱。” 叶老师不吃这一套，继续追问：“那会公开吗？” “会的。” 青年抬眸，视线不经意与镜头外等待的男人对视。 席同在这个问题提出后突然被那双一颦一笑都含情的桃花眼击中，心脏狂跳不止。 他看见对方收回目光，唇瓣轻启：“我母亲说过，她拥有很多的爱，所以在爱自己的同时，也有足够的精力和感情来爱我，人们都是在对自己足够满意后，拥有的爱人的能力。” “如果有一天，我拥有了喜欢的人，那就说明我也拥有了很多很多的爱，才能把那份感情分给其他人，这是一件好事，我很乐意和我的观众分享。” 叶老师听着他的“歪理”，忍不住会心一笑，微微笑道：“能看出来，你母亲对你很好。” “当然。” 提起这个话题，青年的声音明显轻快了几分。 “所以我……根本不需要所谓真少爷的身份。” 大概是气氛太过惬意，青年的回答逐渐不设防，脸上一闪而过不可察的高傲。 “不说我的母亲从未在经济方面让我觉得不如别人，相比之下，与其靠小心讨好别人生活，我更喜欢母亲纯粹的，多出来，可以无偿分给我的爱。” 这话说得内涵满满，叶老师不由挑眉。 “虽然问这些不太合适，但既然提到了，我们能谈一下你的亲生父母和周池吗？你恨他们吗？” 楚清筠几乎从未在公开场合讨论过周家人，甚至当时决赛，节目组邀请周家观看，他都未分出过一个眼神。 青年此刻的知无不言让工作室的人有些紧张，怕他说出不妥或是得罪人的话——毕竟华国以孝为先，他如果诋毁周家，会让很多传统的人不满，可若是圣母一样说出原谅的话，又会让那些为他抱不平的粉丝失望。 别回答！ 真相报的人则是一个个精神起来，没想到在节目的最后，还能得到这种大料。 虽说叶老师的存在就能让这个节目拥有足够的热度，但传播度和影响力当然是越大越好。 初入社会的青年，对不熟悉的偏心亲生父母与养母之间情感的感悟和理解，也很有研究的价值。 不出所料苏禾不祥的预感和真相报众人的期盼实现了。 楚清筠闻言，安静地点了点头。 “我不恨他们，一开始是这样。” 青年盯着手中的茶盏，像是在回忆什么：“小时候带我们乞讨的那个人经常对我说，别怨他，怨只怨我命不好，娘胎里带病，所以没人肯要……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相信这一点，挨打时，躺在病床上时，我恨的，是那个叫命运的东西，他夺走我的父母，夺走我本该安逸的生活。” “那时我想，既然命运不肯给我，那我就自己抢，“叔叔”带回的剩饭，福利院的玩具，还有我的母亲，都是我用各种方法抢来的，抢不来的，都不属于我，又怎么会恨他们不要我。” 华国并不流行宿命论，网友也不会喜欢这幅无欲无求的颓废模样，苏禾心中发怵，不知道该不该喊停。 “但，他们不该抢走已经属于我的任何东西……和人。” 楚清筠说得含糊不清，很快转移了话题：“他们不够自爱，所以也没有爱人的能力，周池不过是在他们虚伪傲慢外壳下交换利益的牺牲品，我在爱中长大，并不需要羡慕他，或是仇恨他。” “讨厌他们，是因为其他的私人恩怨。” 楚清筠对“其他私人恩怨”闭口不提，真相报也没有追问，毕竟青年现在给出的信息，已经足够引起轰动了。 采访结束后，叶老师没有立刻离开，他复杂地看向青年：“如果你不希望后面的谈话播放出去，我可以帮你压下来。” 楚清筠只是问：“叶老师，《辰时扶光》什么时候首播？” 叶老师：“明年二月。” “春节档，和我现在拍的电影一个时间。” 楚清筠笑笑，朝他摇了摇头：“麻烦您在节目播出前帮我保密了。” 叶老师大概猜到了什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 “……还有，我听说你母亲是在骠国失踪的？” 楚清筠：“是，我去找过一次，但没有结果。” “我在骠国暗访时，交了几个还算说得上话的朋友……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请他们帮忙找找。” 青年安静的一晚的黑瞳突然亮了，惊喜地看向叶老师：“真的！那拜托您了，我愿意支付所有的费用，即使最后找不到，也会有重谢！” 他语速太快，仿佛早就在等着这一刻，又飞速收敛，不好意思地笑笑。 叶老师答应后，交换了联系方式离开。 走了几步，突然停顿，第二次去而复返。 “你说实话，” 对方笑得有些兴师问罪的模样：“你是不是提前知道我要过来。” 楚清筠抿了抿嘴，不再如镜头前那样故作骄矜地将他当“好朋友”，而是如闯祸了的晚辈般，狡黠地笑笑。 这次访谈的很多问题，早就在观众们看节目时被猜测分析出来，他引导提出的，他展示的，与其说是给观众，不如说是要给这位大佬看。 但是他没有把握悄无声息地骗过拥有很多人生经历的国宝级记者，所以干脆将一切坦诚，阴谋变阳谋，以叶老师的责任心和善良，不会对眼前事坐视不管。 “我母亲曾经在A大任职，与您的爱人有共同的同事。” 他此刻，也依旧是知无不言。 “听他们说，您的爱人突然请假，大概是您回国了……又听说您是闲不下来的性子，我就想碰碰运气。” “你倒是会听说。” 叶老师被气笑：“如果我没来呢？” “总要试试。” 青年扯住他袖口，不自在地晃了下，像是别扭小孩对着自家长辈撒娇：“您知道的，我喜欢自己争取。” 第103章 吃醋 叶老师在星云娱乐走一趟，他参加新节目的消息就传开了，无数的艺人在得知这一点后，都忍不住要嫉妒起楚清筠。 因为对方现实生活中那堪称“悲惨”的过去，很多人不好意思说他运气好，但私下里，也会忍不住阴阳两句，痛恨自己怎么不争取一个和叶老师见面交好的机会。 真相报《辰时扶光》的官方微博下，评论激增。 ——谁说楚清筠无效出圈，资源扣脚的hhhhh，拜托，叶老师的节目诶！ ——娱乐圈有几个名额，我家升升也刚毕业，可以接一个吗？ ——我的妈呀！打破次元壁！我的偶像采访了我儿子！ ——啊啊啊啊啊感谢真相报！感谢叶老师！我就说小猫只接两个通告有深意的，什么资源能大得过叶老师的采访啊！ ——楚清筠到底什么背景，能把大神从国外请过来？就这粉丝还说他无依无靠？ ——叶神多年粉丝，告诉你叶神每次休假都会留在国内参与节目采访，只是以前都在新闻频道而已，人家早就不用看什么人什么背景了，少造谣。 ——猫爪很感激叶老师的，黑子要吵架冲我们来，不要在官方下面发疯哈。 ——该说不说，楚清筠好像真有点东西在身上，一有人嘲立刻回旋镖，有玄学博主给他算过吗？ ——玄学博主说他孤鸾贫贱无根命，只有一线生机。 ——有点准诶，所以小猫现在就是有了一线生机是吗！呜呜呜无论生机是谁带来的，我都感谢他！ …… 比起还未播出的采访节目，玄学博主“一线生机改命”的说法更能引起大家的关注，在粉圈越传越广，直到出圈，数不清的网友去玄学老师那里许愿。 就连何月和剧组的新同事，都在恭喜楚清筠时来运转。 “恭喜啊，时来运转。” 林导正跟梁影帝讲戏，见到他来了，也凑了个热闹。 梁影帝也道：“恭喜恭喜，你认识那位算命先生吗，我想给我老公也算一卦。” 楚清筠无奈：“您别打趣我了，都是封建迷信。” “你别不信这个，” 林导让他赶紧对着手心“呸呸呸”又拍到地上。 “很多事情就是那么玄，不然我们开机点什么香。” “我的重生仰仗了很多人，包括您，他应该说我是靠很多条生机。” 楚清筠反驳了林导，但为了让她安心，还是当着她的面做了呸呸呸又拍地的动作。 他回剧组已经有两天了，梁影帝和褚英在影视城的戏份结束，剧组到了B市采景，林导也把电影名从《俯视》改成了《裙摆之下》。 提起这件事时，林导还朝楚清筠扬了扬眉。 很快，楚清筠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林导将他的戏份增加了。 在影视城时，剧组从树上揪下来一个录像的代拍，经过报警处理，已经十分确定那个贴着他们开机的同类电影打算连剧情都抄袭。 褚英一点没有被删减戏份的不满，耐心给他解释：“所以林导打算发挥她的特长，拍MV。” 林导怼她一肘：“说什么呢？” 褚英闭嘴，楚清筠倒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拍摄过半，林导不可能为抄袭者完全改变剧情，但如果对方贴着他们提前完成拍摄上映，恶心人的同时，也会影响他们的口碑和票房，所以林导要比之前更突出她的强项：拍美人。 楚清筠的戏份增加，除了证明他是林导严重的“最美”，同时也象征着，他“取悦观众”的镜头会更多。 剧本中，楚清筠饰演的叶清河是艳星，也是在电影后期，给主角穆星雪中送炭的幕后帮手，原本的剧本里，叶清河相信了穆星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说法，却在交流中得知了另一个世界的“真相”，一时不能接受，不再给他提供住所，从而让穆星与女主凌霄再次相遇。 后面的镜头，也就是在重要角色回归现实世界时一同出场，转换身份，作为第一性别继续平权事业。 而修改后的剧本厚厚一沓，直接改变了叶清河的结局，就连已杀青的何月都被通知加戏，过几天也要回到剧组。 林导这几天压力很大，人也更加固执，见楚清筠按照要求把“不敬”的话“呸”出去，这才放过他，又看向梁影帝：“明天下雪，要早起取景……你家在B市，这几天一直住酒店，没问题吗？” 这部电影的投资一部分来自星云，一部分来自梁影帝的爱人，而且梁影帝的爱人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严格如林导，在面对梁影帝时也会多照顾一下。 梁影帝点头：“酒店近一点，我爱人最近也在出差，后天才能回来。” 林导放心了，让人给楚清筠搬了个椅子坐在旁边，梁影帝回到片场中心。 B市现在又干又冷，地上的积雪刚刚被撒过盐，到处都是污突突的，行人要么走在人行路被踩实、走三步滑一跤的雪道上，要么走在马路边缘，踩着被撒过盐，污突突的脏雪泥上。 梁影帝现在拍的是楚清筠角色杀青后的片段，B市每天凌晨清雪，林导看路上撒了盐，临时决定的要拍这一场。 在场记板打下的瞬间，梁影帝就一秒切换成落魄失神的模样，眼中除了对反世界和这个世界女人的恐惧，还藏着不解和震撼，女人们搂着男人的腰路过，耳边时而响起疑似嘲笑，又可能只是行人交流发出的声音。 有一位西装革履的先生见他差点被人撞到，好心扶了他一把：“男士，你还好吗？” 可穆星在耳边响起女声，被女人触碰的一瞬间，猛地甩开了他的手，接着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度”，摇着头转身：“别管我。” 就连一辆跑车飞驰而过，甩了一身的泥，他都没有精力回头骂一句。 撤里面坐着的是带着眼睛的年轻女男，女人们坐在前排，穿着透视衬衫的男人们在后排，手举着啤酒，将身体从车身探出来——穆星猛地一抖，发现自己也渐渐如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一般，将“女”放在了“男”的前面。 摄像头跟在他的身后，跟着他踉跄的背影一同跌跌撞撞地前行。 …… 楚清筠看得认真，褚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他的旁边，轻声道：“你们两个的表演模式很有意思。” “梁老师也是影视学院表演系毕业的。”他也将头凑过去，小声回答。 褚英：“我不是那个意思，科班毕业的我见过很多，我也是，但只有你们两个的表演方式很特殊，不一样的特殊。” 楚清筠坐直身体，表示洗耳恭听。 褚英指了指摄像头的位置：“你看他，一下子就进入状态，结束时一下子出戏，看起来好像是绝对的技巧派，。” 她压低声音：“其实每场情绪爆发的戏结束，他都要给爱人发好几条消息，有时还需要打电话。” 青年听完嗤笑：“您也被他的秀恩爱伤害了？” “别提这个。” 单身的褚老师也笑了，瞥他一眼，将交流拉回正题：“但是你，你不一样，我看过你之前的表演，感情表达，细节，肢体动作，全都完全与角色重合，很多人都觉得你是纯粹的体验派，很容易入戏。” 楚清筠：“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你根本没入戏，对吗？你的结束就是真的结束，我从来没看过你被剧情影响，你的抽身看起来没有梁影帝干脆，但不干脆那部分，看起来更像是演的，剧中人，剧中事，哪怕和你高度重合，都无法打动你，对吗？” 楚清筠扬眉，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等着她的下文。 对方总不能只是过来夸一场技巧好，或是谴责他不入戏，事实上，他隐约能感受到对方的好感，但相比之下，现在更好奇她要怎么将谈话引到那里去。 褚英猎艳多年，见惯了男孩或惊喜痴迷，或紧张害怕的表情，鲜少遇到对方不卑不亢，仿佛看穿她目的时候。 不出意外，褚英道：“……和我一样。” “我猜，你跟我是一种人，自我意识过剩，冷漠薄情，喜欢……及时行乐。” 楚清筠从小到大都是同学嘴里“xx班那个gay”，还是第一次遇到女生表白。 或许不应该算表白，而是约/p邀请。 苏禾给他讲过，圈内很多人都会在拍戏时与同事搭成“剧组夫妻”，毕竟在一起拍戏，尤其是演对手戏，很容易产生感情，而等两人杀青，便再无瓜葛。 楚清筠并不歧视这种行为，只要两个人都是单身，在剧组谈个特殊恋爱无可置喙，只是他没想到，竟然第二次进组就遇到了这种事。 他干脆拒绝：“抱歉，褚老师，我喜欢男人。” 褚英挑眉：“只喜欢男人？” 楚清筠：“谢谢您的欣赏，我很开心，只是暂时没有这……” 他话说到一半，席同突然凑过来，在他腿上盖了一条毯子。 褚英因楚清筠的停顿，跟他一起看向男人，但对方只是低头送上毯子，嘴角绷着，像个真正的，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奈何演技太差，一眼就能看到他的愤怒和委屈。 褚英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被拒绝后便歇了心思，在注意到席同的情绪后，微微抬眉，看向楚清筠，然后瞥一眼席同，用眼神询问。 楚清筠没有第一时间否定，接收到褚英的眼色后，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低头赌气，又不肯离开的席同，突然改了口：“您给我时间，让我再想想。” 褚英了然，半是调侃半配合道：“好，想通了直接来我房间，我就在你楼上，423。” 她猜到了楚清筠的目的，同时又有些惊讶于两人的关系，在她看来，席同像是楚清筠狂热粉丝，平日殷勤备至，应该是他单箭头楚清筠才对，可是看情况，好像反而是楚清筠更主动，想让对方吃醋？ 经验主义终究输给了随心所欲，楚清筠只是习惯性欺负一下还在坚持“系统人设”的席同，看他赌气心情就很好，朝褚英笑笑：“我可能会想很久，您今晚得为我熬夜。” “嘣”地一声，席同手中保温瓶的瓶盖突然崩了出去，吓得旁边工作人员“呀”的一声，连忙把瓶盖给他们捡回去。 楚清筠在他扣盖前伸手，把保温杯接了过来，转动杯口，不出所料看到杯子口处的软塑料被人为捏变形了。 劲儿还挺大。 他小口喝水，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对席同来说有多么炸裂。 褚英好笑地观察了一会儿，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关心起席同：“席助理，没烫到吧？要小心啊。” 楚清筠抬眼，只见席同脸憋得通红，委屈得眼眶都湿了，固执地不看褚英，声音沉重，只肯回答楚清筠：“我没事。” 第104章 悸动 拍摄结束，席同照常先走一步给楚清筠开门，待人进去了，却没有立即把门带上，站在原地等了几秒，见他脱了外套，没有再出去的计划，才轻轻把门关上——自己留在了里面。 和在骠国时不同，B市酒店服务到位，早就把床铺好了，并不需要他做什么，剧组在B市拍了好几天，他也只是第一天进来收拾一下行李。 卧室里，青年穿着淡紫色的毛衣，半长的头发随意扎在后面，额间碎发随着低头拿剧本的动作从耳侧滑向脸颊，细密的睫毛在眼睑形成一片羽毛形状的阴影，仿佛下一秒就要擦着冷白的皮肤滑落，像他人一样，安安静静落到沙发上。 真的很漂亮，漂亮到只是看着，都能感觉到幸福。 世界上不可能有人不爱这张脸，所以……被人喜欢，也是很正常的事。 楚清筠低头看剧本，仿佛一点都不在乎屋子里是不是多了个人，给了席同足够的时间盯着他发呆。 席同确实能在某些时刻感受到楚清筠的依赖和亲近，尤其是在骠国时，纵然捎带上了利用和让他更加死心塌地的手段 但他本就死心塌地，被利用也甘之如饴，所以更能从这其中感受到裹挟在其中的点点真心，因此生出不少只敢在心里设想的“机会”。 没准，说不定……他真的能做他的另一半？ 他不是没有这样想过。 但在得知楚女士再次失踪的消息后，青年显然冷淡了不少，瞒着他和霍北城合作，接周立金的电话……让他重新想起了自己的定位，没了之前的自作多情。 《发财》上映后，大概是因为心情好，楚清筠对他又恢复了之前时不时的逗弄，每次他刚要因此生出几分非分之想，对方又会强调他“系统”的身份，把他打回原型，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期盼着楚清筠会不会有一天，也许能让永不背叛的机器走到他身边。 今天偷听到的对话，彻底浇灭了他心头还未燃起的火苗。 按理说，他应该离开的，无论楚清筠去不去找褚英，都不是他应该管的，他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在事情真的发生后，帮他们收拾残局，掩护楚清筠回自己房间之类的。 收拾残局…… 一想到楚清筠在褚英怀里，或是褚英在楚清筠怀里暧昧温存，他在一边收拾床铺的画面，席同头发都炸起来了。 “嗤。” “宿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席同猛地抬头，沙发上的青年恰好放下遮住嘴角弧度的手，微微扬头，好整以暇地看向他。 “你站这儿干什么？” 男人罕见地没有立即回答，反而着急地提出自己的诉求：“晚，晚饭还没订，外面下雪了，您，您要不要出去吃？” 把他从酒店支出来，应该就不怕他去敲楼上的门了。 说完，觉得突然提起有些生硬，音量放低了些：“我就是听说来B市一定要尝尝烤鸭，想问问您……” “好啊。” 楚清筠打断他絮絮叨叨的解释，起身扭了扭脖子，见席同还呆站在原地，微微扬眉。 “啊？啊，哦……” 来不及掩饰兴奋，男人踉跄着冲过去，用最快的速度拿起他的外套，凑到他身后抖了抖：“我们走吧。” 楚清筠侧头，向后斜睨他一眼。 这一眼让青年周身的柔和氛围变得凌厉，却仿佛带着个小钩子，引得人心脏狂跳。 席同呼吸一窒，条件反射地朝他笑了笑，眼神几乎是哀求地看向他：“现在走吗？” 楚清筠将胳膊塞进袖口：“走吧。” * 在酒店内看窗外是雾蒙蒙的，到了大厅才能发现，外面并没有下雪。 楚清筠瞥了尴尬的某人一眼，好心地没有提起这一点。 房车司机已经回去休息了，席同提出吃烤鸭是临时起意，但走出酒店这段时间已经将餐厅订好了，他躲过楚清筠的视线，低头给助理发消息。 “别折腾他们了。” 楚清筠拍拍他的后背，激得男人一个机灵。 已经成为惊弓之鸟的席同立即转头：“好，好的！” 楚清筠：“不是出来走走么，附近有地铁站，你把地址发过来，我们坐地铁去。” 席同一愣，在思考前先乖巧点头，跟上他的脚步，开始拍马屁：“我忘了您之前在B市生活过了，您好厉害现在还能记得哪里有地铁站。” 楚清筠：…… 他给对方展示手机地图：“我厉害在会使用工具。” 席同尴尬低头：“哦。” 青年好笑的视线投在他身上，烧得人皮肤发烫。 “你今天怎么了。” 始作俑者饶有兴趣地看过去：“公司出事了？” “没，没有。” 席同头昏脑胀中，还记得维持人设：“可能，可能是最近运算太多，出，出了一点bug。” 楚清筠扬着的嘴角落下，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无语地移开视线。 因为席同难得的寡言，两人的相处模式掉了个个儿，并肩走在人行道上，都是由楚清筠先提起话题。 他本不是话少的人，只是这四年一直被迫低头躬身，连室友都是周池监视他的眼线，没有可以交流的人，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便也习惯性地少言寡语。 可能是鞋底踩在雪中的声音令人舒适，也可能是席同窘迫的模样太过幽默，让他莫名很有把脑子里的东西讲出来的欲望。 “你看那只博美，真可爱，我们家以前也养过一只狗。” 席同还在尴尬，但依旧愿意回应：“那它现在……” 楚清筠：“生病死了。” 席同：…… “你家境那么好，没坐过地铁吧……有一个欧美综艺，主角是富家大小姐，在节目中第一次坐地铁，一直在欢呼，和路人搭话。” “你一会儿别那么丢人。” 其实坐过地铁，但碍于人设不能说明的席同：“我不会的。” “其实当时我还有点开心。” 席同：？？ 楚清筠提醒他：“狗死的时候。” 席同并不意外，他被勾起了兴趣，终于不再忙着懊悔尴尬，猜测道：“是……因为它抢走了楚女士的宠爱？” 楚清筠侧目，眼中满是震惊。 席同：…… 好尴尬，猜错了。 “因为他很痛苦。” 楚清筠仰头，在B市的冬天很难看到天空，头上只有雾气被各色灯光穿透时显露的光柱，好在也足够绚烂。 “那时候我想，何必再用药续命，安乐死，没有痛苦地死去分明是他最好的结局。” 席同点头：“嗯嗯。” “但是我妈不同意。” 席同：“为什么？” “她说，她不知道奶油心里想什么，她是他的朋友，家人，没有权力决定他的生死……她说了很多，什么生命是最珍贵的东西，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都不能随意剥夺，什么如果最后能治好，那我们就是断送了奶油的机会……很圣母，是不是？” 青年闭了闭眼睛：“我当时气死了，和她大吵一架。” 席同：“最后她说服您了？” “她用家长的强权压迫我。” 楚清筠压低眉眼：“狗不是人，又没有人权，他是我的东西，我想让我的东西少遭受点痛苦，有什么错？她要把他当人，怎么不给他办个户口，送他上学？” 席同左右看看，见没有人在附近听到，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楚清筠是要缅怀楚女士，谁想到竟然是想起来生气的事情。 这种触及社会争议较大的敏感话题，不能随意地从艺人的口中说出。 “但……最后的日子，我还是有些庆幸。” 席同：“庆幸什么呢？” “庆幸我们努力了，没有轻易决定他的去留，让他多在世上活了半年。” 席同：“唉。” “有那种很贵的止痛针，那半年，我们带他去了很多地方，把他以前喜欢的东西都买了下来，我想，可能奶油的情况，并不是那么急迫地需要安乐死，我差点杀了他。” 席同：“你也是关心则乱嘛。” “虽然不想承认，我还是被她影响了，遇到差不多的情况，总是想着，再坚持一下吧，万一还有转机，万一成功了呢……我不可能不成功。” 席同看起来无比认同，激动得呼吸都有些加重：“当然了，你是世界上最厉害最聪明的人。” 楚清筠嗤笑侧目：“你给我捧哏呢？” 男人终于恢复了之前的厚脸皮，嘿嘿笑道：“我就是觉得我们这样，你说我答也很开心。” 楚清筠：“你听到我的狗死了很开心？” 席同：“不，不，我是说……” “行了，” 楚清筠拎着他转身：“逗你的，地铁站到了。” 一遇到楚清筠的事就开始犯蠢，席同重新开始懊恼，又忍不住沉浸在这种堪称甜蜜的苦恼中，一时间，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为了对方下一次的欺负，故意装傻作出取悦他的反应。 但身在他身边，身体和脑子都飘飘然的，也很难说自己不是真的蠢。 席同虽坐过地铁，依旧缺少常识，被楚清筠指导着调出二维码，扫码进站。 两人站在站台靠后的位置，这个时间地铁站还有不少下班的人，他给楚清筠戴上帽子，虚抬手臂，将他护在怀里，警惕地左右扫视。 楚清筠作为需要遮脸的人，倒是没什么紧张的情绪，向后半步，直接靠在了男人的胳膊上。 席同一惊，连忙收紧手臂，后怕的同时还带着些怒意：“多危险啊，万一我没接住……” “梁影帝……” 楚清筠像刚刚那样以闲聊的口吻开口，一下子堵住了席同的教训，男人没再松手，一直感受着胳膊上的重量，憋屈地听着。 楚清筠：“……他的爱人，那个氢汽车的总裁，你知道为什么后天回国吗？” 这个世界与席同的世界不同，因为同性之间婚姻合法，“丈夫”“妻子”不再适用，“爱人”这个称呼便从广义上“相爱的人”变为了有婚姻关系的两个人的称呼，无论异性恋还是同性恋，结婚之后对另一个人的官方称呼都是“爱人”。 楚清筠拍摄的时候，席同跟着韩淼在剧组交际八卦，听了很多梁影帝与其爱人的故事，但还没有听到关于对方回国的八卦，但既然楚清筠提了，那一定不是恰好的时间，他好奇道：“是……梁影帝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 “差不多。” 青年戴着宽大的外套帽子，看不出表情，但从声音中就能听出他的不怀好意。 “林导改剧本后，多出了一条穆星和叶清河的感情线。” 席同猛然严肃起来，心中有些隐隐的预感。 楚清筠：“后天，我和他有一场床戏。” 席同：！！！ “怎么能这样！” “林导的镜头经常出圈，你以为哪一类镜头最博人眼球，能让人反复提及？” 青年的声音轻快，听起来并不抗拒床戏：“暴力、背德、性ai，在审核的限制内，最大地刺激观众的感官……不过梁影帝很不愿意，我听他跟林导争论了几次。” 席同：…… 他管不了楚清筠找褚英，当然更不能管人家正常工作。 只能私心期盼梁影帝抗争成功。 男人几乎是咬着牙回答：“他的爱人……一定是吃醋，吃醋又不好意思说，所以亲自过来监视施压。” “我说你怎么一直不提……” 地铁从远处驶来，轨道和车轮摩擦的声音随之变大，等车的人们也一点点动了，到黄线后等待排队。 嘈杂喧嚣中，楚清筠依旧倚在身后的手臂，摘下帽子，转头看向未来得及收起委屈表情的男人，笑得明媚张扬，又很难说不是幸灾乐祸。 “原来我的爱人今天这么反常，是因为不好意思告诉我……” “你吃醋了？” 第105章 改戏 梁影帝和林导的矛盾越来越大，三天过去，已经从仅有几位演员和正副导演知道的小事变成了全剧组人尽皆知的大事，在敬业地与楚清筠拍完雪中暧昧戏后，梁影帝几乎是威胁地对林导施压。 到了床戏当天，梁影帝的爱人赶回国内，林导到底还是屈服了，早上还没出酒店，楚清筠临时接到消息，改拍后面的坠楼戏。 “到了。” 林导表情不好，对着楚清筠和杀青后又被连夜叫到B市的何月点了点头。 “今天拍摄改到户外，天台风大，多穿一点。” 说罢，又眉头紧锁着上车，首先离开。 何月现在是楚清筠工作室的艺人，跟着他上了房车，还未等关门，梁影帝的助理就来了。 “实在对不起，耽误拍摄进度，给大家添麻烦了，天气冷，沈总给大家带了热奶茶，晚上梁影帝和沈总请客。” 沈总就是梁影帝还未到的爱人，高档餐厅的热奶茶自带保温杯，价格高昂，人还没来就已经给剧组所有人备上厚礼，足以见这位沈总的财力和周到。 助理姓王，一边将保温杯递给众人，一边客气地朝楚清筠和何月道歉：“二位晚上有时间的话……” “好，我们有时间。” 楚清筠答应，看着王助理乐呵呵地离开。 门关上，何月把剧本卷成一圈，对楚清筠采访道：“我们演技巅峰的神颜这是第一次被嫌弃吧，什么感觉？” 楚清筠还未回答，在一旁偷着高兴的席同先反应过来，插嘴道：“不是我们老板被嫌弃，是林导先违反提前说好的约定，强行加床戏的，人家有家有室，不同意很正常。” 何月“噗嗤”一声笑出来：“席哥你怎么替别人说话啊？你叛变了，改给梁影帝做粉丝了？” 席同：“我没有！我不是！” 楚清筠侧目，让席同闭上嘴，刚要开口，又被车内的韩淼打断。 何月见他少有地吃瘪，忍不住低头偷笑。 韩淼：“筠哥，苏姐让你注意点，看看热搜。” 何月在场，她没有说明白，但车里另外两人已经猜到了。 “热搜？” 何月惊讶：“你又上热搜了？” 她先一步打开软件，一眼看到楚清筠的名字：#能不能禁止楚清筠吃B市烤鸭# 何月？ 她点进去，是一个娱乐博主发的投稿 【[粉丝投稿]路人，偶遇了最近很火的楚清筠，好像是跟朋友在国宴馆吃烤鸭，真人真的很漂亮，脸很小很精致，本人很瘦，但是穿着羽绒服坐在椅子上像个香芋馅的小元宵。他不吃鸭皮，也不吃葱，朋友一边吃一边撕瘦肉投喂，他就张嘴小口咀嚼，真的又奶又乖，好可爱！！！[图片][图片][图片]】 照片里的确是路人视角，恰好拍到席同那只和楚清筠的脸差不多大的打手正戴着手套，兰花指捏着一条肉丝，均匀地沾了少量的烤鸭酱，递到他的嘴边。 粉丝来得够快，安利楚清筠的同时说明了席同“最亲密好朋友”的身份，没有给人猜测怀疑的空间，倒是路人将重点放在了其他地方。 ——吃烤鸭不吃皮！楚清筠是什么魔鬼！ ——我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瘦成明星那样了，去吃烤鸭，不卷饼不吃皮，这谁受得了！ ——有可能不是卷，我们挑食小猫的菜单主打一个出其不意，说不定是真的不想吃。 ——B市人震怒！吃烤鸭怎么可以不吃皮！能不能禁止这种人吃烤鸭啊啊啊啊 ——意大利人看披萨加菠萝就是这个心情吧…… ——话说这个朋友跟明星好亲密啊，他们是一对吗？ ——不是哦，只是很好的朋友，姐妹可以看看《演技巅峰》，两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 而粉丝群内： 【啊啊啊啊啊我也想投喂小猫，我也想给小猫撕肉，我也想要一个吃烤鸭不吃皮的好朋友一起约饭！！】 【[小黄脸戴眼镜.jpg]笑死，不就是像给真猫猫喂鸡胸肉一样喂世界上最漂亮的男孩子么，有什么好羡慕的。】 【摘下你的眼镜！】 【[手指捏眼镜.jpg][小黄脸哭泣.jpg]】 【谁懂啊，香芋馅小元宵真的很可爱，小猫的工作室和账号到底是谁在运营，这么漂亮的私服为什么不发微博，为什么不发ins！】 【受不了，虽然不想阴谋论，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小猫自己有手，他到底是不是在追小猫！】 【看了眼cp超，已经开始过年了……】 【磕吧，有热度挺好的，就是希望别有结果，小猫正在上升期，某人一点忙帮不上，真想说句凭什么，凭什么能赖在他身边。】 …… S市，霍宅。 霍可知道席同是自己回国争家产的二表哥已经有一阵了，从那之后就陷入了对楚清筠的复杂情绪，但没多久，就在家族群中得知，这位二表哥是隐姓埋名偷留在楚清筠身边的，二叔面对家人们的追问，支支吾吾说不出原因，就说为了儿子的幸福，要大家都别往外透露，事成之后给每个人发红包。 为什么…… 这还用猜吗，就是癞青蛙想吃天鹅肉呗！ 可怜小猫了，经历过那么多欺凌和背叛，最信任的朋友还装穷，暗中觊觎他。 一瞬间，对席同的讨厌和对楚清筠的怜爱都到了极点，又碍于二叔在家里的特殊地位，不能随意对外曝光席同的邪恶目的，只能气冲冲地在群里发消息。 【不要提无关的人了，专注小猫就好，以后小猫会认识更多更高境界的人，肯定看不上他的。】 同时在心里嘀咕，与其让在国外生活糜烂的二表哥得手，还不如让霍北城跟楚清筠在一起，霍北城有钱长得也不差，跟男人在一起后，还能让他失去集团的继承权。 她到现在，也不觉得席同算得上她争家产的敌人，毕竟席同叛逆时看着就精神不太正常，在节目中更是没什么脸皮和底线。 相比之下，霍氏集团的另一位继承者就没有这么乐观。 B市片场，林导因为跟梁影帝关系正紧张，就先让何月和楚清筠拍摄坠楼的特写。 她选择的天台有两层，最高层比下一层要小一点，下层外才是万丈深渊。 两层恰好长得一模一样，于是林导让人在下层铺了垫子和绿幕，让楚清筠吊着威亚拍摄。 简单来说，就是在一层之间拍摄六十层的坠楼戏。 安全措施做得很好，摄像头改变位置，楚清筠就配合着一次次往下跌落，最后一镜中，楚清筠饰演的叶清河穿上了反世界中只有女人才有资格穿的礼服长裙，睁着绝望又决绝的双眼向下坠落。 眼角的眼泪因为急速的下落，要飞不飞地挂在睫毛上，在冰冷的天气中凝成霜花，像是人鱼哭泣时，流出的晶莹宝石，在冬日阳光下熠熠生辉。 最后的画面美得惊人，陪林导站在监视器后的工作人员忍不住一齐鼓掌，因为接爱人而姗姗来迟的梁影帝和客人们也看到这一幕，难掩欣赏和惊叹。 唯独平日里看楚清筠吃个饭都疯狂拍照的席同很是紧张，仿佛楚清筠是站在二层的天台，每跌一次，都惹得他拳头发抖。 当林导喊“咔”，他闷不做声地冲过去，将长款羽绒服裹到他身上。 “头发。” 楚清筠蹙眉，席同连忙把他压进羽绒服的长发小心翼翼地捞出来。 “表现不错。” 林导笑着迎上来，终于有了点开心模样：“再接再厉，趁着天上有云，先下楼把路上流血那一镜拍了，下午天亮，你们再回来拍天台戏。” 说着，便招呼人下楼，路过梁影帝及其爱人时，出于礼貌，皮笑肉不笑地扬了扬嘴角，而在看到他们身边的人时，脚步一顿。 “霍总？” 托楚清筠的福，霍总现在也算是半个名人，他与林导在巅峰决赛那天，也算有一面之缘。 林导心情不好，说话也冲。 “周池这是派代拍不成，让您来替他拍了？” 霍北城看起来不知道两个剧组的摩擦，微微一愣，好脾气地露出一个歪嘴的笑，同时饶有兴趣地将视线在楚清筠身上转了一圈：“沈总是我父亲的合作伙伴，我只是顺势……作为好友来探个班，林导如果担心，你可以拿走我的手机。” “不用了。” 林导冷漠道：“今天也未必能拍出点什么。” 楼下的戏只需要楚清筠一个人，在他之前，还有摄像和其他工作人员要折腾下去，楚清筠便暂时留在天台，怀里揣着席同塞的热水袋，手里拿着梁影帝爱人早上送去的热奶茶，上前打招呼。 “老板，老板夫。” 相处一段时间，彼此也算了解，梁影帝并不意外在他脸上没有看到不满的神色，但还是道了歉：“……少打趣我，抱歉，现在这样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梁影帝温和端方，他的爱人看起来却并不好惹，气质凌厉，闻言微微蹙眉，立刻给人十足的压力，看起来比跟着来的霍北城更像高冷霸道总裁。 据说梁影帝近些年更专注家庭，由于地位的上升，接戏时也会提前要求没有亲密部分，严格来说，其实是林导违背约定，以人家如今的地位，早就不用看导演眼色，不跟她计较已经是很客气很谦逊了。 “这位导演很欣赏你。” 沈总显然对林导不守信用的行为很不满，但出于为梁影帝考虑，仅仅在这个时候才开口：“如果你愿意提出取消这段亲密戏，我可以支付报酬或是其他资源。” 席同眼睛一亮，看起来想要替楚清筠答应，又不怎么敢，一只手上上下下在他衣角晃荡。 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林导今天的表现其实已经是服软了，她改戏在前，梁影帝两口子作为占比最大的投资者也有足够的话语权，楚清筠出面，说是卖个面子，其实不过是给林导一个台阶下。 “我不是不想跟你合作，” 梁影帝道：“而是这场戏可有可无，如果我们今天妥协，接受违约，未来的麻烦将数不胜数。” 席同此时也终于下定决心，握住了楚清筠的衣角，小幅度扯了扯。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楚清筠：“我拒绝。” 第106章 误会 楚清筠：“我拒绝。” 工作人员们有多惊讶暂且不提，旁观的霍总扬了扬眉，暗笑楚清筠的胆大，竟然敢和他都不能得罪的沈总对呛，韩淼更是瞪大了眼睛，连忙低头给苏禾发消息。 反而是几位当事人和席同显得比较淡定。 席同：…… 他其实不想淡定，但谁让他了解楚清筠，哪怕心里期盼拍不成，实际上早就猜到了结果。 楚清筠对这两口子的有礼貌很满意，招呼席同请他们坐下。 “这场戏对您的确可有可无，我们都看过剧本，知道没有这个镜头，电影的成绩也不会差，但你也了解，这个镜头，对我，对话题度有多重要，何况我们还要和另一个剧组打擂台。” 楚清筠笑笑，自信的同时，又不卑不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道理：“我为什么要为了你们，放弃获益更大的选择。” 梁影帝并不意外，沈总也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有道理。” 韩淼在后面都要急哭了，用身体挡着那些好事者的视线。 不说梁影帝两人的地位和胸襟允不允许楚清筠这样，如果他真的和梁影帝拍了床戏，这一对国民夫夫的cp粉都能撕了他。 但当事人们却像是心照不宣，谁都不着急。 楚清筠喝了口奶茶，又请两人尝了席同烤的无牛奶小饼干，继续道：“其实二位早就有其他计划了，但恕我直言，比起取消戏份，另一种才是最优解。” “事有轻重缓急，与使用替身相比，我个人觉得，还是罢演和亲身上阵更违反原则，不是么？” 围观的其他人中，有的醍醐灌顶，后悔自己陷入了思维僵化，没有想到这个方法。 如今拍摄环境和观众的要求都在提高，这部电影的演员更是一个比一个敬业，楚清筠这个露肉最多的都从来没有用过替身，大家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梁影帝绝对不会用替身，闻言倒是立即想通，林导可以因为这次的意外第一次半路改戏，梁影帝为什么不能因为特殊情况使用替身？ 而早就想到这一点的人们则是松了口气，感叹终于有人提出这一点，并对梁影帝和林导的矛盾毫不理解。 “但你应该知道，” 梁影帝没有立即改变目的：“我从来没用过替身，这次是林导违约在先，即使被人知道了，我只能算坚持原则，不算罢演。” “我为什么要为了林导和你想要的镜头，违背一直坚持的原则。” 众人闻言，也有的向梁影帝倒戈，在利益有冲突的情况下，虽然哪方都有道理，却必须有一方无奈退步。 梁影帝是星云的总裁，他的爱人更是举足轻重的企业家，副导还留在天台，见状在心中默默叹息。 看来林导想要的爆点是没法拍出来了。 席同担心地看着楚清筠，再没有了之前的侥幸。 他确实不想看楚清筠和别人拍床戏，可相比之下，还是楚清筠得不到想要的更让他无法接受。 楚清筠就应该被所有人喜爱，就该被所有人纵容宠爱，就该拿到他想要的一切！ 这是这个世界欠他的。 这两个土著凭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格拒绝他！ 虽然决定过要在这个世界规规矩矩，尽量不用任何见不得光的手段，但当时发的誓，他早就违背很多了，哪怕楚清筠不喜欢权力倾轧…… 站在青年身后的男人瞳孔愈加深邃，周身气质不知不觉变得冷峻，一反往日常态，看着竟有些骇人。 梁影帝身旁的沈总敏锐地注意到他，气压也低了几分。 见到这个聪明到极点、身上写满算计和野心的青年，他就能猜到，青年的“丈夫”，绝不会是个简简单单的“助理”。 而楚清筠工作室成立时，也如实将已婚的情况告诉了梁影帝，他们根据男人特殊的姓氏，也能猜到席同跟楚清筠的那位“天使投资人”有亲属关系。 这是生气了？ 沈氏在S市权势滔天，比霍家还强一点，更别说由于口碑崩盘，已经焦头烂额的周家。 沈总冷笑，他管不到国外，但还是可以让这个自不量力的年轻人在S市消失。 “宝贝，你看什么呢？” 梁影帝的声音突然响起，十分没有眼色地拉过他的手，十指相扣：“你怎么不看我啊，你老攻在谈判呢，这么帅的时刻，你怎么能不看我？” 楚清筠也注意到两人之间危险的气氛，新奇地瞥了一眼席同。 男人在他身边时，要么真诚殷勤，要么冒冒失失一副傻样，倒是很少露出这样阴狠冷漠的表情。 不过不能再让两人继续误会下去，楚清筠半举着保温杯，压低声音，确保暗中关注的工作人员无法听到或看到他说了什么：“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二位要我放弃镜头时都许了好处，我自然不能让您白白违背原则。” 听到这话的，除了梁影帝夫夫，还有席同和硬赖在一旁不走的霍总。 席同看见楚清筠笃定自信的态度，像是突然被零食安抚了的恶犬，眼神瞬间清澈，仿佛忘记他刚刚的敌意有多么冒犯，恢复了助理的定位，在楚清筠微微蹙眉后，立即将好奇的霍总给请走。 霍总对这位表弟同样好奇，但席同显然还要继续“装穷”，把他当作陌生客人，疏离有礼，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你的爱人看起来不太友善。” 梁影帝并不像表面那么单纯，看起来和他的爱人一样，对席同的态度有些不满。 “一个误会而已，他性格单纯，转头就会忘了。” 楚清筠颇有一种熊家长对熊孩子的纵容态度，看起来很疼爱他的丈夫。 然而下一秒，又将他抬上了谈判桌。 “我的爱人虽然姓席，但也是霍家人，他的父亲就是二十年前霍家的掌门人，霍氏的第一股东霍风，不瞒您说，他这次回国，其实是来接手集团的。” 楚清筠并不看沈总，只是对梁影帝道：“我意外听说……霍家在国外给沈总造成了不少麻烦。” 梁影帝对此保持怀疑，用眼神询问沈总。 对方没有否认。 事情很简单，沈氏突破技术壁垒，生产出世界最先进的新能源汽车，已经在国内独占鳌头，正在将重心转移到出口。 沈氏有自己的外贸公司，但霍氏才是国内体量最大，范围最广的外贸集团，沈氏的产品想要在国外厂商研究出同等产品前快速占领市场，就需要与霍氏合作。 现实情况比合同要复杂很多，霍家仗着自己的不可替代性和沈氏抢占市场的急切，一到了国外便狮子大开口，层层要挟，层层加码。 霍北城今天厚着脸皮跟到剧组，沈总表面上客客气气，可楚清筠从他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中能看出来，他对小霍总这个“合作伙伴的儿子”有多讨厌。 “霍家被霍宇掌控多年，席同要接手霍氏，需要用多长时间？” 沈总抱臂：“我没时间等你们。” “不需要等他掌权。” 楚清筠招了招手，只见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席同小步跑过来，单膝蹲到他旁边：“怎么了？” 青年不答，伸手从他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又摆摆手，将一脸好奇的男人打发走。 沈总接过名片：“青云对外贸易有限公司，青云……你的名字？” “席家送给我爱人的练手的公司。” 青年微笑点头，也不再绕弯子：“我知道沈总的车要销往全世界，青云现在的业务虽然有限，主要都在席家所在的A国，但A国是除华国外最大的市场了，和青云合作，席家会给您最大的便利，远胜于霍氏。 至于A国以外……席同会以霍风指定继承人的身份进入霍氏，引起他们内斗，我相信，霍宇在知道你和他要争家产的侄子合作后，一定会牢牢抓住沈总，老老实实为您工作。” 几步外的地方，来给“朋友”探班的霍北城正饶有兴趣地看工作人员折腾摄像机，时不时朝这边看一眼，对几人的谈话丝毫不知。 梁影帝夫夫沉默半晌，都有些惊讶。 他们本以为楚清筠只是会端出他身后的席家，在A国给沈氏行个方便，没想到他仅仅为了一个镜头，竟然把席同和整个霍家都装了进去。 “如果能成功……” 梁影帝狐疑道：“这个礼是不是太大了？” 楚清筠：“还好，因为我还有其他事需要二位帮忙。” 沈总看起来心情不错，嗤笑一声：“小霍总是你的朋友吧，你确定要坑他？” “小霍总是WD的总裁，在他的领域坑他比较符合我的复仇美学。” 楚清筠看起来毫无心理障碍，桃花眼静静追着远方白晃晃的冬日烈阳，映出熠熠生辉的决绝和希望：“这次……我只是不想错过一个好镜头。” 合作达成，在楚清筠和二人握手后，梁影帝见缝插针，也要跟沈总握，被自家爱人抽了一下手背。 恰好林导在楼下催促，两人便跟着楚清筠一起下楼，与林导和好。 没过多久，全剧组都知道梁影帝打破了不用替身的原则，答应找个跟他背影相似的替身拍那段后加的床戏。 天台上的工作人员们使劲回忆，也只记得三人在光天化日下聊了几句话就化解了矛盾，开始乐呵呵地互相握手，一时间都有些莫名。 他们虽然听不到，但看这三个人随意的态度，想来也不会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内容，没有私下交易，楚清筠到底是怎么说服那对能在剧组一手遮天的夫夫的啊！ 楚清筠的拍摄结束后，梁影帝等人在天台上还有一段戏，愿望达成的林导心情好，招呼众人抢天光。 小霍总终于找到跟楚清筠说话的时机，问了让全剧组好奇一整天的问题。 “你怎么说服他们的？” “痛哭流涕求他们。” 楚清筠没支走席同，任凭男人给他裹上一层层毯子，睁眼撒谎：“他们觉得我可怜，就同意了。” 这个玩笑意外戳到了霍北城的笑点，他低头嗤笑，胳膊故作随意地搭在楚清筠的椅子后面，瞥了一眼席同。 和单纯的表妹不同，他一开始并不相信席同会做出装穷追人这种事，在和楚清筠合作时，也隐约能感觉到青年背后也不是毫无势力，他来这里，除了对楚清筠本人感兴趣，也是担心这两人联手利用他对付霍家。 当初霍二叔将霍氏从一个小中介经营成举足轻重，几乎垄断外贸业务的集团，占着最多的股份，虽然这些年他父亲利用职务和资金漏洞另开了公司，也将集团牢牢掌握在手中，但他们一直在提防二叔杀回国内。 只是，看了席同在楚清筠身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连跟他说一句话都不敢，生怕暴露身份的怂样，他突然不担心了，看这人，就像看当初照片里那个杀马特少年，生不出一点危机感。 这位表弟在A国贵族街举足轻重的席家长大，却难掩身上畏畏缩缩的穷酸劲儿，竟然还想骗楚清筠？被他玩弄还差不多。 他享受这种跟楚清筠平起平坐甚至俯视，席同却只能做舔狗的感觉，忍不住在对方面前提起跟楚清筠的“合作”。 “周立金已经相信我喜欢周池，把祥和三期的楼盘抵押给我，投标了河西那块地。” 楚清筠淡漠点头。 “你对合作伙伴是不是太绝情了，不谢谢我吗？”霍北城皱眉，显然是不高兴了，又因为想调情，不得不翘着半边嘴角。 楚清筠侧目：“周家割肉给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107章 紧张 青年斜睨时，微微上翘的眼尾像带了个小勾子，勾得人心痒。 霍北城立刻消气，往他的方向倾了倾：“没良心，为了你，我每天花时间陪你的蠢货弟弟演情侣，要个补偿不为过吧。” “霍总是演的？” 楚清筠冷笑，向席同的方向侧了侧：“我看你挺喜欢他的，还送去了H台的综艺，可见用心良苦。” “哈哈哈哈，你吃醋了。” 霍北城再次凑过来，气泡音在喉咙振动：“他自己要去的，我又不知道你在，何况他也没占到便宜。” 男人说到这里，想起了前几天在霍家老宅和爷爷表妹看综艺。 用余光扫到坐着小矮凳，倚靠在楚清筠腿上的席同，他轻笑一声，在席同逐渐握紧拳头的同时，将手自然地搭到楚清筠的椅背上，从后面看，与抱着他没什么两样。 左边的靠在腿上，右边的搂着肩膀，楚清筠坐在中间，这一幕属实有些混乱暧昧，但好在他与WD的矛盾深入人心，工作人员看在眼里，都以为霍北城在威胁他。 有生出其他心思的，掏出手机想拍下来，却猛然与楚清筠身边的席同对上视线，又讪讪地将手机收回。 “周家的好处我可以在结束后全部给你，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见楚清筠看着还在拍戏的片场，只微微扬眉，显然是不信的表情，小霍总眯了眯眼睛，似乎铁了心要在席同面前得到他的回应：“如果我现在改变计划，跟周家合作，你还有机会扳倒他们吗？” “……” 青年终于愿意将注意力和视线分给他，略带认真地看向他，不知思索着什么，身体微微坐直，不经意与对方拉开了些许距离。 腿边的席同也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他的膝盖，窝在迷你的折叠小凳子，垂着头玩手机。 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的手指只是在无目的翻动。 楚清筠只是有些感慨。 又有些……失落。 拥有十七岁记忆的自己在和霍北城谈合作时并没有想太多，联合一个有权有势的讨厌蠢货坑一个更讨厌的蠢货而已，就算霍北城态度暧昧，事成后他拥有了话语权，对方也赚到了，他有的是办法摆脱纠缠。 恢复了记忆，才渐渐意识到这其中隐隐的差距。 四年中死死压在他头上，让他恨之入骨却又无能为力的周家，对霍家只是可有可无，而他推演过无数次的缜密计划，对霍北城来说，仅仅是得到他的一个“途径”。 周家于霍家，在某些角度来说，就是楚清筠于周家，一样的为所欲为，一样的傲慢。 这些“贵族”的傲慢是他的武器和盾牌，让他能利用他们的轻视计划着复仇，却也很容易将他吞噬。 谁能保证霍北城不会成为第二个周家，更何况，霍家的实力远远大于周家。 做了二十几年普通人，楚清筠一向将所谓“强取豪夺”的法外狂徒行为当作现代人艺术创作中的不实幻想，可如果他就处在这个幻想中呢？ “霍总在跟我开玩笑？” 楚清筠轻笑，在男人眼中，他只是被霍北城的威胁影响了一瞬，用极快的速度想明白了利害关系，重新回到胸有成竹的状态：“周家还好好的，周池还在我面前碍眼，你就开始索要报酬，是不是太早了。” 他直接将对方的手推开，微扬的下巴带着些恃宠而骄的嚣张：“我不是WD的艺人了，吃不下你的大饼。” 就像席同总是在楚清筠做坏事时激动，霍北城也被青年聪明骄傲的模样勾得心痒：“我只是提前确认一下报酬，楚先生不用这么紧张。” 霍总一侧嘴角扯起，扫了一眼还在旁边坚持偷听的席同：“你很聪明，好像将一切都算计了进去，表现得很强大，但我能理解你的孤独，你的委屈，只有我能给你保护……你心里明白，我是最适合你的人，而不是什么……只会听你话的工具。” 席同仿佛完全沉浸在手机中，像颗大块土豆，老老实实地窝在小凳子上。 楚清筠只是笑笑：“霍总现在的男友是周池，这话，还是等周家倒了再说比较好。” “到时候……” 他放低音量，声音柔软而隐秘，像是在跟他分享共同的秘密：“我会给你答复。” * 为了不让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小霍总在跟楚清筠交流良久后，猛然站起身，冷哼一声才转身离开，在众人眼中“不欢而散”。 韩淼早在剧组混熟，没过多久，大家便得到了“霍总为爱给周池做说客，却被下了面子。”的大八卦。 而事件的当事人和他的私人生活助理依旧安安静静，一高一低地坐在那里，不受影响。 楚清筠揉了揉眉心，哪怕他是能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练习的演员，听了霍北城的宣言，还是会替他尴尬。 他现在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是一本书了，无论褚英还是霍北城，想把人拉上床时都要先表明一下对他“灵魂深处”的了解，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不屑真心”，企图用什么“灵魂共鸣”戳中他。 可如果对他真的了解，就该知道他早就用这种方法攻略过不少人，使用得炉火纯青。 班门弄斧。 席同细细簌簌地把手机收起来，转头看他，眼睛因为傍晚的灯光被映得有些水汽。 霍北城几乎是贴脸骂他了，生气才是正常的。 楚清筠垂眸，突然好奇地问道：“你呢，你不是说最了解我，你又看出什么了？” 男人好像看出他的不爽，动了动嘴唇，又眨了眨眼睛，迟疑着不敢开口。 楚清筠：“说话。” 席同抖了一下，脱口而出：“霍北城不可信，要我现在解决他吗？” 青年一愣，蹙着的眉头渐渐抚平，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不自在地动了动，后知后觉地保证：“肯定是用合法的手段，或者再等等，等他把你安排的事做完我再……” “不用。” 楚清筠收回视线，从手机里调出一个文本，连同白天多拿的名片一起扔进席同怀里：“我帮你的公司接了个活。” “我的就是你的，是我为宿主准备的公司。” 男人笑眯眯地拿起手机，表情随着页面的下滑渐渐严肃，最终——变为目瞪口呆，他抬头，半晌才接受了现实。 他不是不难过，在听到楚清筠答应给霍北城答复时，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全靠着对楚清筠的了解和克制才忍下没有立刻弄死霍北城，谁能想到下一秒，就得知楚清筠竟然已经当着几位当事人的面，做好了对付霍家的计划。 他甚至不知道楚清筠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了解席家的。 “宿主……” 男人眼中满是钦佩，咬着嘴唇回头，不由想起来刚刚对着他耀武扬威的霍北城。 又是摆出一副对楚清筠了如指掌的样子，又是装出霸总模样动手动脚阴阳怪气，他勾引的人却早就将他也当作不用在乎的踏板。 而自己，已经是可以完全托付后背，即使掌控霍家，也不会被楚清筠忌惮的人。 他来到这个世界所做的一切，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刻。 不知是为自己高兴，还是对霍北城的嘲笑，男人实在绷不住，低头无声地笑了起来，肩膀越抖越大，最后干脆趴在楚清筠的膝头，却还是没有掩盖住流出的笑声。 楚清筠感受着膝盖处被男人喉咙震出的酥麻，松了松肩膀，靠回椅子里。 在场剧务早就对席同的神经质见怪不怪，并没有加注意，也就没有看到楚清筠不易察觉，偷偷翘起的嘴角，和轻轻拍在膝头那颗大脑袋的手。 * 拍摄如常进行，剧组却比之前热闹了很多。 沈总和梁影帝难得聚在一起，席同也不愿离开，索性将公司经理叫到了B市。 被席家派来青云帮忙的经理第一次在现实中和总裁见了面，转眼便连同整个团队以及沈氏派来的人，一起被安排进了酒店。 不明就里的工作人员见沈总常常被一群满身商务精英气质的人围着，仍每天坚持陪着梁影帝拍戏，都在私下感叹他们感情真好。 霍家在得知沈氏有了新合作伙伴后果然严肃起来了，不停让人打听“青云”这个注册不到一年的外贸公司，一直在和沈氏交涉，舒心了的沈总两口子对待席同的态度好了很多，楚清筠也对他的事业发展表示满意。 只有席同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日渐焦虑，连话都变少了。 “席哥，你最近怎么了？” 这些天眼睁睁看着他严肃正经与公司下属交流，俨然一个陌生人，已经接收无数离谱消息的韩淼还是会觉得神奇：“我看你的经理一直挺开心的，跟筠哥关系也挺好的，怎么感觉你状态不怎么好？” 清早，两人正给楚清筠收拾东西，闻言顿了顿，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大着舌头：“我没事。” 韩淼：…… 还没事呢，你嘴都起溃疡了。 “没事怎么起溃疡了？” 楚清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两人回头，他直接捏着席同的下巴，示意他张嘴。 来找楚清筠的宋旭阳在门口远远看到一片红，笑道：“好家伙，这是上了多大的火啊。” 席同尴尬地视线下移，对上楚清筠仿佛看透一切的戏谑眼神，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连忙捂住嘴，不住地摇头：“我真的没事，可，可能是肉吃多了。” 楚清筠不置可否，转身向门口走去。 宋旭阳已经杀青，是过来告别的，见楚清筠脸上什么额外的表情都没有，他颇为遗憾地摇摇头：“你这人怎么都不紧张。” 楚清筠：“紧张什么？” 宋旭阳：“床戏啊。” 第108章 爱演 “床戏啊，” 宋旭阳脱口而出，声音范围内，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要不是下午还有通告，我高低得留在这里看看。” 宋旭阳朝他挤挤眼睛：“我听说很多人拍亲密戏都能产生感情，梁影帝找的替身老师昨晚来的，我看到了，身材不错。” 楚清筠无奈：“要我谢谢你吗？” 对方哈哈大笑。 韩淼在笑声中，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席同，仿佛隔着脸皮看到到他的溃疡在扩大。 “席哥，你看剧本了吗？” 韩淼小声开口：“今天好像还要接吻……要不你今天就先别去了吧。” 在她眼中，楚清筠的正牌爱人使劲握了握拳头，咬着牙道：“没事，不用。” “不过我觉得，你跟梁影帝身材挺像的，梁影帝找替身的时候，你去竞争一下就好了。” 韩淼叹气。 “我不会演戏。” 席同将剧本装进包里，眼中闪过些难以窥探的情绪，看起来依旧低落：“我不好过多干涉他的事业，能陪在他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样啊……” 韩淼无语，但为了轻松的工作环境，还在做最后的劝慰：“不过我觉得，就算你提出要求，筠哥也未必会生气。” 席同点头，似是在认同韩淼的话，但还是没有附和。 如果是几个月前，还在《演技巅峰》的时候，他能厚着脸皮申请加入，就算楚清筠不同意，也就只是被拒绝而已。 现在两人建立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反而让他不敢轻易越线。 楚清筠每次逗弄得他脸红心跳之后，都会展现出对“人工智能会不会脸红”“人工智能通过什么样的激素按才产生的吃醋情绪”之类问题的好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能得到这样的信任和亲近，靠的都是他的“系统”身份。 不让专业演员上场，反而希望自己这个假爱人做替，对楚清筠的事业毫无助益，并不是以“助宿主走向人生巅峰”为目的系统会做出的事情。 韩淼叹气，只知道自己接下来还是要在这种焦虑的氛围中继续工作。 最后这场床戏就定在酒店顶层，上楼后，片场的气氛都与往常有些不同，楚清筠走进化妆室，化妆师在见到他的瞬间眼前一亮，又很快整理好表情。 化妆师的小助理就没有这样的自制力，一遍又一遍地朝楚清筠看，脸颊绯红。 “我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楚清筠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种氛围，苦笑着看向她：“你们怎么回事。” “之前只是摸摸后背，这次可是实打实……” 小助理没说完，便被化妆师敲了额头，视线不自觉地瞥向席同。 席同在剧组，甚至整个圈子里都是特殊的，由于楚清筠过去实在离谱的身世，“帮助过楚清筠的唯一朋友”让他无论什么精神状态都能留在楚清筠身边，又因为一直给人“精神不好”的印象，所以无论做出多么暧昧亲密的行为，都会被粉丝当作好朋友的“正常行为”。 但在剧组里工作，真正熟悉他们的人，不可能看不出两个人身上的猫腻，席同对楚清筠从不掩饰的喜欢和露骨的表白常常让人听得起鸡皮疙瘩，而与任何人相处都很有分寸的楚清筠也只会对席同态度随意恶劣。 楚清筠的态度难说，但席同对楚清筠的感情，在大家眼中可是明摆着的，甚至有不少工作人员带头磕起了这两人。 上一场裸露戏中与楚清筠搭戏的女演员只是摸了摸他的后背，就被阴恻恻地防备了好几天，何月、褚英跟他也有亲密戏，虽然都穿了衣服，但每次导演喊咔，席同也是飞奔着把人抱走，恨不得将这两人完全将楚清筠分开。 反而这次真正的大尺度，让他没有什么反应，除了得知他上火严重的韩淼，几乎所有人都在惊讶他这次的淡定。 韩淼与化妆师交换了个视线，笑眯眯地摇摇头，作出一个“不理解”的表情。 同样不理解的还有楚清筠，按照他的了解，席同早就对他起了不同寻常的心思，不可能错过这次机会。 他亲眼看着席同焦虑上火又一直维持着表面平静，却一直没有采取行动，如今替身老师都来了……也许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嫉妒。 导演和其他演员陆续上楼，众人见梁影帝和沈总一起过来，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下。 两个人的亲密戏竟然挤满了五个人，不知道该说他们小题大做好，还是该夸他们在这个将与同事亲密当作家常便饭的圈子如此在乎另一半的感受。 “这段还是需要你们自己拍的。” 导演提前讲戏，警惕地看了一眼梁影帝，像是担心他临时反悔。 几步外，沈总和席同同时束起耳朵。 穆星和叶清河的暧昧持续了不久，终于在一个飘雪的晚上戳破窗户纸，两人就像要做什么离经叛道的事，牵着手逃跑般冲进酒店房间，在对穆星的“正世界”一问一答中，缠绵温存。 叶清河之于穆星，相较同类，更像是他在正世界印象中的女孩，温柔美好，敏感脆弱。 而穆星也如同反世界的女人，喜欢碾碎卑微，破坏美好，他将叶清河摔在墙上，趁着他吃痛，捏住他两个手腕，抵在头顶。 对上少年清澈迷茫的视线，男人深邃的目光倾注欲/望的同时，又隐隐带着些恨铁不成刚。 “你怎么……这么好欺负。” “你分清楚状况，朋友。” 青年一只胳膊还挂着纯白的貂皮大衣，脸上毫无惧色，他好笑地将头偏离，用细软的白毛戳戳男人的脸，像是在和闺蜜打闹：“我可没有被女人抛弃又蹲在大街上哭，到底是谁好欺负。” “咔。” 林导叫停。 上一秒还壁咚着的两人一齐抽离，向她看去。 “不太对劲。” 林导坐在监视器后，招手叫两人过去看回放：“穆星和叶清河虽然没有感情基础，但他们是对方想象中的理想型，在吊桥效应和荷尔蒙的影响下，是会产生爱情的错觉的……” “你们俩的表情动作都无可挑剔，但少了点东西，没有那种暧昧的气氛。” 她狐疑道：“你们吵架了？” 化妆师跑上去给两人补妆，楚清筠听到她的问话，远远答了句“没有。” “林导，” 副导虽然不觉得刚刚那段表演有什么问题，但听到她的意思，觉得自己窥见了什么，小声提醒：“是不是因为沈总他们在场……” 林导莫名：“他们？” 副导一噎，连忙改口：“只是沈总……有沈总在场，梁影帝的演技再好，也难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原本因为改剧本事件就对梁影帝带着点气的林导狐疑抬头，眉宇间都窜着冷气：“他拍了十几年戏，要是因为有个人在旁边就受影响，怎么拿的奖？” 副导小声反抗：“您不是说他们表情动作都挺好么……” “啧。” 林导转头，副导立即偃旗息鼓。 林导：“再来一遍，叶清河你气势弱一点试试。” 楚清筠的头再一次磕到墙上，这一次比上次更加温顺暧昧，梁影帝更加霸道，给旁边家属区两位看得两脸乌黑，工作人员在一旁瞄着，突然发现席同心情不好的时候，跟板起脸能吓哭小孩的沈总还挺像。 “还是不对。” 林导打断在其他工作人员眼里已经非常完美的表演，摇了摇头：“重来。” 几步路，两句台词，重复了好几遍，很快打破了楚清筠在这个剧组的最高NG记录。 一直没达到林导想要的标准，最后一次，就连一直情绪稳定的楚清筠都有些混乱，一时口误：“我可没有被女人抛弃，蹲在大该……街上哭。” 空气安静了两秒，随即响起一阵响亮的笑声。 刚要喝水的副导一下子喷了出来，就连眉头深锁的林导都被逗笑了。 林导：“大街（gai1）……叶清河还是S省人。” 楚清筠捂住脸，拒绝交流。 林导收敛笑意，苦恼地摇摇头：“先休息一下，你再找找状态。” 梁影帝看起来对林导要求的“状态”有疑问，过去交流。 楚清筠这次没去，他一面补妆，一面被席同按着检查后脑勺。 “疼吗？” 席同心疼地揉了揉，借着楚清筠的掩护，朝林导和梁影帝的方向白了一眼。 楚清筠侧目，抬手敲了下他的额头：“干什么呢。” “我就看一眼。” 男人赌着气：“我觉得您演的很完美，林导眼神不好。” 楚清筠的嘴唇正上着妆，没法回答他。 席同只觉得得到了楚清筠的默认，再接再厉：“就算有问题，肯定也是因为梁中泉，带家属拍这种戏，一看就是故意的，太不敬业了。” 化妆师放下唇膏，换成粉扑，低头又抬手期间，使劲抿住了上下嘴唇，像是在憋笑。 席同：“给你穿衣服的时候我都怕手快了给你蹭疼，他凭什么这么大劲儿摔……” 未等他说完，楚清筠突然抬手，捏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唇。 男人被捏成鸭子嘴，含糊着反抗：“怎么了！” 楚清筠：“你确定要我跟你在背后说导演和老板的坏话？” 席同：“我在他们面前也敢说。” “我不想说。” 楚清筠补完妆，目送化妆师抖着肩膀离开，这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他被摔的力度看似很大，但梁影帝收着力，他也有意识地让后背先碰到墙面，达到一部分缓冲，即便如此，还是能感觉到疼痛。 席同满脸怨气，盯着他磕到的地方，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把眼眶给憋红了。 不远处，坚信自己没问题的梁影帝拉着沈总演示了一遍，推人上墙时牢牢用手垫着，沈总一副觉得丢人的表情，却很是配合。 两人又对着监视器讨论良久，林导将楚清筠也叫了过去。 “你来看看。” 林导道：“梁影帝说不是你们的问题。” 的确如梁影帝所说，哪怕对象是影帝，这段对话还是没有表现出林导想要的暧昧感觉，反而一开始，梁影帝多有收敛的“摔人”更亲密些。 “所以我在想，这段台词能不能去掉？” 梁影帝摸着下巴，看向楚清筠。 楚清筠作为新人，哪怕再得林导赏识，都是没有在片场要求该剧本的权力的，他先用眼神询问林导，得到对方欣赏的眼神和明确同意后，这才赞成点头：“这里的情绪大概是一个堆砌上升的过程，我也觉得这两句台词有点打乱节奏，应该更激烈一点。” 林导思索着，侧头叫副导：“替身呢，让他来一趟。” 转而对两人道：“既然这样，就试一下去掉台词，让穆星直接吻上去……但最重要的一问一答不能舍去，你们直接把感情推上去，在脱衣服的时候开始问。” 待林导叫来编剧，改了两版台词，副导演才满头大汗地回来：“林导，替身没到片场，也没在房间，我联系了他的经纪人，但是一直没有回复。” 说起来，替身老师从昨天露了个面，就再也没有出现，副导演问了一圈，都没有人在今天见到他。 副导演试图挽尊：“替身的戏在晚上，他应该是要晚上再来” 林导有些不满：“他不知道要提前到吗？备用替身呢？” 副导演讷讷道：“因为昨晚这个来了，备用替身昨天就离开B市了。” 林导：…… 其他工作人员表情也不太好，演员没到位，说不定又要耽误一天。 唯有楚清筠不惊讶，用眼角瞥向角落的某人。 那人正暗喜，见他看过去，连忙收回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难怪席同一整天都没什么动作，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只是不知他打算怎么竞争上岗。 一旁的副导演急得焦头烂额：“总不能现场随便找一个人上，梁影帝这么高，很难找到跟他背影像的人。” 这句话像一个信号，席同拎着保温杯，“不经意”地走过来，接着，一脸单纯地将杯子递过来—— 副导演：“哎……” “林导。” 楚清筠突然开口，把副导演的“哎”压了回去。 席同的瞳孔一瞬间放大，心虚地跟副导对视又迅速看向楚清筠。 青年表情认真，如往常一样敬业：“替身老师说不定打算准时来，要不再等等，您不是要先试试看？这段我跟先梁影帝错位试试，其他镜头等替身来了再补。” 林导无法，也只得点了点头。 席同有些不甘心，给副导递了个眼神，对方尝试开口：“那个……” 楚清筠的提问再次抢先出口：“具体的动作……” “你们俩先看着来一次，” 林导看着剧本：“按照你们的想法，根据情绪的递进，逐渐激烈。” “好。” 楚清筠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又塞回到席同怀里。 席同：…… 他抱着保温杯，木头人一样被推回场外。 副导演哭丧着脸，悄悄对他做口型：失败了。 席同：…… 他知道。 楚清筠打断的时机太巧，让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计划被知道了。 但他又确定自己表现得天衣无缝，毕竟一个机器不会也没有必要拐这么大一个弯去竞争替身。 何况还失败了。 改掉台词后楚清筠和梁影帝的表演顺畅了很多，席同几乎是哭着看梁影帝再一次将楚清筠摔在墙上。 这次没有交流或是挑衅，只是两个年轻人激动又热切地靠近，温存的动作随着逐渐升温的情绪变得激烈，充斥着年轻的欲望。 两人全程错位，任何一个工作人员都能看到他们之间仿佛天堑的具体，却依然被这种激烈和暧昧感染，看得面红耳赤。 席同盯着这一幕，在心里反复复盘自己当初是出于什么心态才没有直接申请，而是要拐弯抹角折腾。 人工智能怎么就不能吃醋了！自己到底都在想什么！ 副导演一边在手机上戳戳点点，一边靠近他，低声道：“没关系，一会儿我去跟导演说，就说意外看到你，觉得你很合适。” 男人冷着脸，从嗓子眼挤出一声低沉的“嗯。” * “咔！” 林导的声音激动，甚至给梁影帝和楚清筠鼓了鼓掌。 拉着两人在监视器前欣赏一阵后，又有些遗憾他们只是错位。 “只能补镜头了……替身还没来吗？” 她看向一脸焦急却一直赖在片场不动的副导：“你站在这儿就能找到人吗？” “没没没，”副导赶紧上前：“替身现在实在是联系不到。” 他转头，与席同交换了个眼神：“我看……” “联系不到你就在这等着？” 林导皱着眉头，对副导掉链子的行为很是不满：“你今天怎么回事，找不到就换个人，B市这么多演员，就找不到一个能临时过来的？” “不是没有人，主要是很难找到很梁影帝像的。” 副导试图把话题拉回到席同身上：“我看……” 林导：“算了你别说话了，我自己想办法。” 见林导已经开始翻通讯录，席同双眼微眯，对磨磨蹭蹭的副导暗中露出一个威胁的微笑。 如果副导派不上用场，那他只能拦住导演找的其他人，让她最后别无选择，只能在片场找人。 席同拿出手机准备联系助理时，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来自楚清筠的叹息。 “林导。” 楚清筠抬手，扯着还在低头打字，一脸不明所以的席同走到林导身边，给她展示男人的后背：“您觉得他行吗？” 席同呆住，甚至忘了保密称呼：“宿，宿主？” 就像是费劲千辛万苦攀登神殿，试图追逐神明的信徒，在即将跌落时突然被自己的神明回头拉住。 这一刻的虔诚和感激几乎要填满他的心。 “你的助理？” 林导视线扫过席同高大的背景和侧面隐约的棱角，有种豁然开朗的惊艳。 这个人看起来比副导找的替身还像梁影帝。 “只是……” 她担心道：“席助理是吧，他有经验吗？” “反正只是替身。不用露脸。” 楚清筠似笑非笑地看过去，与席同惊喜到泛出泪花的双眼对视，嘴角勾起戏谑又无奈的弧度。 “让他试试吧，他挺爱演的。” 第109章 kiss 穆星并不是同性恋，但他也不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男人”，他不能接受自己被这个颠倒的世界影响，变得多疑、仇恨、敏感，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是“女人”，这个世界的女人。 而叶清河，是“女人们”的梦想。 他就像他原本世界中真正的女孩，温柔、美丽、善良，在镁光灯下又耀眼迷人，满足他在原世界的所有幻想。 如果在原本世界，这样的女孩是他永远够不上的，在这个世界却能凭借同样的性别和经历，博得青眼，甚至是迷恋。 叶清河倚在桥边的栏杆，雪花在月光中静静落下，安歇在他的睫毛上，仿佛永远不会冷的长腿穿着纯白的西裤，里面纱织的衬衣微微透肉，身上却披着原世界中，只有女人会穿的柔纯白貂皮，冷清与奢靡交织，美得不像真人。 “有的时候真的觉得，比起跟这群傲慢的女人纠缠，还不如和男人一起生活，能互相理解，互相照顾……” 美人似真似假地开着玩笑：“如果你说的那个世界真的存在，男人都像女人一样，我说不定会去做同性恋。” 穆星看着他，根据经验听出了弦外之音，只觉得在这个世界被轮番打击到的男性尊严，渐渐回到了身体里。 这个世界的女人欺骗他，压迫他，可她们趋之若鹜，百般讨好的人却喜欢他。 他看叶清河，并不是看男人或女人，而是一个尤物，一个证明，一个战利品。 “我听说，性向都是流动的。” 他抬手，温柔地替叶清河拭去睫毛上的雪花，雪化成水，沿着他的指尖落下：“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是？” 叶清河被他说服，像是要对抗这个世界，两人怀着一种背德又隐秘的兴奋，手牵手冲进了酒店。 * 楚清筠顶着不知第几次洒在头顶的雪花，随着惯性被扔在墙上，却没有感受到已经习惯了的疼痛。 席同的手垫在他的脑后，下一秒，男人直接吻了上来。 这不是他的银幕初吻，他的角色是艳星，被无数的女演员“欺负”过，他本人却是第一次实实在在被人亲在唇上。 纵然是楚清筠，突然被熟悉的身边人吻住，也会有一瞬的无措。 只是对方勇气有限，只敢与他嘴贴嘴，投入又激动的左右晃头。 装得老老实实，嘴里说着不会演戏的某人仿佛仔细研究过梁影帝的动作，复刻着另一个机位拍过的动作，强势地搂着他的后背，暧昧摩挲，导演没喊停，看起来很是满意，只有另一位当事人知道，这人手上的力度可没有梁影帝有分寸。 席同藏在他貂皮外套下的手在发抖，抚摸他后背时，因紧张而显得冒冒失失，像安全带一样勒着他上下移动。 楚清筠：…… 他将双手搭在男人肩膀上，微微后撤，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道：“轻一点。” 然后重新凑上去，双手从男人的肩膀沿着胳膊向后，引导着他脱掉自己的外套。 貂皮外套滑下肩膀落在地板上，楚清筠腿软一样跌了一下，被席同卡着腋下站直，重新抵在墙上。 “cut，停一下。” 林导突然喊停，席同像块被定住的石头，叉着楚清筠停在原地。 “不是让你这么停。” 楚清筠像小孩一样被举得双脚离地，轻轻踢向男人的小腿：“松手。” “哦？哦。” 席同连忙松手，僵硬地退向一边，继续扮演石头。 楚清筠不自然地擦了下嘴角，懒得管他，转而去找林导。 林导坐在监视器前，拖着下巴，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些不对劲，视线在两人间徘徊。 楚清筠：“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太大问题，” 她对着刚才拍摄的片段点了点头：“我本来想着如果席助理不熟练，这段补拍几个特写也行，没想到他还挺有天赋。” 席同还在演石头，楚清筠替他谦虚：“您过奖。” “但是……” 她翘起一边嘴角，朝楚清筠扬了扬眉：“怎么不伸舌头？” 楚清筠：？ 林导语出惊人，整个片场安静了一瞬，紧接着是工作人员们尴尬的咳嗽声。 旁边的大石头终于有了点动作，变成一块震惊的烧红的石头，就连楚清筠都噎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太熟了吗？” 林导道：“我要拍特写，不真的亲怎么行。” 楚清筠回头，对视瞬间，席同脸上粉底都遮不住的绯红又升了一个度。 “知道了。” 青年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伸还是我伸？” 林导语塞，转而问道：“你接过吻吗？” 楚清筠僵硬摇头。 “席同呢？” 席同眼神无辜，不用问也知道答案。 这两人生涩的反应引得周围工作人员一阵低笑，梁影帝坐在旁边，大概也猜出了些什么，对着席同添火：“穆星是情场老手，你不会的话，要不找个有经验的替身来引导……” “我，我看过。” 席同终于开了尊口，只是因为害羞加紧张，声音有些不稳：“大概知道要怎么做。” “席助理不是演员，可能不太习惯，清筠也是没有经验，但亲吻对专业演员来说是家常便饭。” 林导难得有耐心，安慰楚清筠：“你再试试，要是因为席助理太熟，我们就延后两天，换专业替身带你。” “没事。” 楚清筠道：“我尽量。” “再来一遍，手上动作有一点出入没关系，席同你主要是得亲上。” “宿主，对不起，我，我没想到……” 席同摸了摸快要发烧的耳朵，小声跟楚清筠道歉：“我我我，我刚才碰上你嘴唇……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做梦都没想到能亲到您……” “不亲你我也得亲替身。” 楚清筠一句话把他从燥热中扯出来，看起来并没有被林导的要求影响，只是出门准备时被门框绊了一下，被系统一把抱住腰，捞了起来。 “小心——” “不用你说。”他冷着脸，把墨墨叨叨的男人扯出去。 “宿主，你放心，我没有口臭。” 席同的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无措地站在原地，试探着躬身，握住楚清筠的手。 楚清筠并不看他，小声又快速地回了一句：“我知道。” 席同：“那那那……那我真的……” 话没说完，男人突然闭上了嘴，试探着伸出了手。 不同于化妆师打的腮红，青年白皙的脸颊透着一抹绯色，仿佛在水中漫开的墨滴，一点点浸到脖颈和耳根，整个人都变成了粉红色。 指尖触上耳廓，楚清筠侧目，冷声道：“干什么？” “宿主，别怕。” 男人刚才的无措像是错觉，温声哄道：“你就当我是机器人，被机器亲了会好一点吗？” 楚清筠大概是没有发现自己的不正常，一脸莫名：“你不是吗？” 席同抿嘴，忍笑半晌，突然一脸幸福地搂住他的胳膊，低头在他的颈部蹭了蹭：“我是最爱你的机器人。” 林导等了一会儿才喊开始，“穆星”再次拉着“叶清河”跌跌撞撞进了酒店。 或许是因为导演的特殊要求，已经将这套动作烂熟于心，甚至上一遍拍摄都能毫无波澜的楚清筠突然无措起来，甚至有些后悔。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能当自己只是与机器接触，但他知道席同是个人——一个觊觎他，千方百计留在他身边的男人，于是，这个本来只是工作的吻，被赋予了其他意义。 反而对方因为坚信他被蒙在鼓里，心安理得地装着“人工智能”，明目张胆地，在众人的视线下，咬住他的下唇。 从来没有与人亲密到这种程度，像是从未被人踏入的私密空间被强行闯入，男人颤抖着在他的房间发疯，温柔但毫无分寸感地攻城略地，扰得楚清筠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他不满被压制，于是将双手落下，同样入侵对方，从未感受过的柔软触感带着电流，在五脏六腑游动。 津液沿着嘴角滑向颈间，外套在不知不觉中落到地上，席同手上力气加重，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从中抽离。 分开的一瞬间，像是被扯开的棉花糖，又像是一块完整的灵魂被撕掉了一半，莫大的空虚感从身体深处向外蔓延，楚清筠这才理解为什么导演要他在这个时候跌一下。 席同像抱小孩一样将他扶住，高挺的鼻梁轻轻在他的下巴摩擦几下，紧接着，将细密的亲吻落在脖颈。 片场空气安静得有些异常，很多工作人员，尤其是跟楚清筠聊过天的化妆师助理双手捂着脸，试图带走脸上的温度。 之前几遍拍摄并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很多熟悉林导审美习惯的人，也想象不出再好的镜头是什么样。 ——直到看见眼前的楚清筠。 难怪林导会问他是不是没有经验，相比之前的清醒，青年像是溺水的小动物，在水波中沉浮呼吸，那双平时看人都多情的眼睛泛着水雾，单纯又迷茫。 在场的很多人，都默契地嫉妒起席同，又忍不住沉迷于两人之间自成一体的氛围。 回到镜头。 被男人触碰的皮肤像是着了火，青年大概还未从刚刚的空虚中缓过来，靠在墙上迷茫几秒，又重新沉浸其中，轻笑着碰了碰男人的发间。 “你们那个世界的男人，都这么……” 他组织几秒语言，这才问道：“这么有攻击性吗？” “当然。” 男人抬头，按着他翻了个身，让他双手扶着墙壁，轻轻啃咬他的后颈，含糊着回答：“我的世界有一个词，叫雌伏。” 他将青年的衬衫从西裤中扯出，黑色的衬衫夹也跟着被拉出来，在半路崩断，映得青年露出的腰肢更加苍白。 大手轻轻在上面摩挲，又一点点爬上衬衫扣子，席同从后面轻咬他的耳垂：“就是你现在这样……被我……被男人操控。” 梁影帝错位的部分在这里结束，林导却没有叫停，楚清筠一直表现得像是体验派，为了保持他的状态，林导要求他们一气呵成。 事实上，也没有人会相信楚清筠现在没有入戏，包括他自己。 席同的呼吸熏热了耳根，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头脑有多不清醒，一向强势，从来将主动权掌握在手里的自己，竟真的如同“叶清河”那样，将自己全部交付。 这不对劲，头脑不清楚的人本应是席同。 而他该是永远冷静，未来会毫无心理负担抛弃对方的人，为什么会入戏，为什么……会心如擂鼓。 穆星的人设并不好，楚清筠并不觉得自己共情了叶清河，他只是入戏了与席同的亲密接触，是他自己的情绪。 短暂的清醒恰好与叶清河的惊讶对应，监视器中，青年没有任何抵触，只痒得缩了缩脖子，脑海中幻想着男人描述的情景，半晌抖了一抖，似是不能接受，眼中却满是向往。 大概是想到了常被诋毁的自己，叶清河转身，衬衫半遮半掩地挂在手臂上，双手轻轻抵着男人的胸口。 “那……你们如果穿得很少，会挨骂吗？” “当然不会。” 男人顺势脱了上衣，露出流畅结实的肌肉，在青年新奇地低头观察时，一把将人抱起，三步并作两步扔到床上，手指落在他细到一只手能握住的腰侧，一点点将衬衫推起：“一到夏天，很多男人会掀起衣服，露着肚子，甚至光着上身在街上走……” 摄像机自下而上，随着男人的手，一寸一寸地记录，直到脸上——楚清筠的一双桃花眼，连带着眼角的皮肤，都泛着桃花一样的潮红。 似乎幻想到了男人描述的画面，侧过头笑个不停。 工作人员因为角度问题看不见，但摄像和坐在监视器前的两位导演，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画面中，青年双手放在耳旁两侧，宛如被献祭的羔羊，等待着神明的享用，哪怕在笑得促狭，也依旧纯洁脆弱，让人担心一碰就碎掉。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本就是被欣赏、享用的角色，是天生的客体。 席同自然也被这一幕惊艳到，动作不由控制地停了几秒，才小心又殷切地伸出手指，一点点靠近。 触碰的过程明明只有一息，却因为男人微颤的指尖和珍惜虔诚的态度，带上了亘古的意味。 仿佛穿透两个世界。 这一段并不在林导的要求中，副导被这情绪感染，心酸地摸了摸心口，才想起来看林导。 对方托着下巴，认真盯着监视器，没有要喊停的意思，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笑什么。” 镜头里，男人回到剧情线中，与青年十指紧扣，靠近、压低。 第110章 摔倒 “笑什么？” “我只是没法想象，这也……太超过了。” 镜头中，青年颈间满是红痕，头侧向一边，就像所有男人幻想的那种伴侣：纯洁、透明，捎带着躲闪害羞的视线：“胸口是隐私部位，怎么能什么都不穿……” “感觉有点不知羞。” 他微微支起身子，鼻尖轻触在男人的下巴，笑弯的一双眼睛熠熠生光，即使在酒店昏黄暧昧的灯光下，也明媚得让人心软。 更何况，这个笑容来自原本冷艳性感的美人，高度的反差带来强烈的刺激，观赏者除了惊艳，更多的是征服高山的快、感。 男人被深深吸引，带着冒险者瞻仰遗迹的沉醉视线，重新吻上他的唇。 …… 摄像头追着紧扣的指尖，将他们拥吻的画面遮遮掩掩地放大，楚清筠的长卷发尾落在男人肩上，雌雄莫辨的脸从男人宽阔有型的背后露出，短暂的惊愕后，明亮的双眸蒙上一层水雾，痛苦与快乐交织，最后失神沉沦。 只是看一眼，便引发无限遐想。 拍到重要剧情时导演就清了场，现场除了必要的灯光摄像化妆，就剩正副两位导演，之前一直在外等着的韩淼因为席同的上场，充当了他的角色，安静地窝在角落。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尴尬，可封闭又空旷的环境让镜头中的两人存在感更强，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奢靡的气息。 摄像离得最近，明明室内温度不高，仍出了一头大汗，好在两位演员的喘息声足够明显，掩盖了他加重的呼吸， 一旁的副导把脸都憋红了，才发现自己因为太紧张忘了呼吸，有些心虚地看向画面中男人的背影。 监视器中没有他的表情，在场的众人却能清楚看到席同的眼神有多痴迷。 难怪席同绕这么大一圈，就为了争个替身，能和这样的美人亲密，换成自己，就是再麻烦也会想办法上场。 一镜结束，楚清筠松开几乎嵌进席同后背的十指，卸力躺倒，将头侧向一边，动了动喉结。 似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咽口水的的动作停滞，忍住没动，只是抬手推了推过于靠近的席同。 男人一反常态，没有念叨耍宝，拿起被子，把楚清筠从脖子向下包起来，自己则披上了大衣。 “我只是……” 见楚清筠蹙眉，他才低着头，看不出表情：“我以为你不喜欢露出伤疤。” “没事。” 青年挣开上半身的被子，重新盖好，又披上衣服，转头接过韩淼递来的水。 韩淼看了一眼席同，尽量用他听不到的音量，小声问：“哥，我备了呕吐袋，你要不要漱口？” 席同：“我能听到。” 韩淼摸了摸鼻子，只低着头，不看楚清筠挂满红痕的胸口，也没看席同线条流畅的肌肉。 “那你听力真好。” “不用了，谢谢。” 楚清筠一句话救了韩淼，对方朝席同尴尬一笑，等两人喝完水，抱着水瓶离开。 林导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化妆，给楚清筠加一点吻痕，席助理后背加挠痕，演员坚持一下，再拍两镜就结束。” 这边，副导正因为没有梁影帝同款背影而遗憾，林导盯着监视器，突然小声开口：“还好提前给席助理里面缠了胶带。” 缠胶带，是为了防止拍摄过程中演员出现反应，令所有人尴尬，出于对在场工作人员的尊重，楚清筠和席同都是缠了胶带的。 副导没注意林导只说了席同，心道你一个女士说这个合适吗，下一秒，就见她斜了他一眼。 “他们俩是不是有点事，这个助理喜欢楚清筠？” 对方的尴尬被打断，变为明显的心虚，他勉强笑笑，说服自己林导只是普通的八卦：“那个……节目里能看出一点……我跟他们不熟，不太清楚。” “你不清楚？” 林导冷眼看他，仿佛早已看透一切：“我觉得你知道。” “磕cp嘛……” 副导笑得更虚，坚持几秒后，放松了肩膀：“主要是替身临时走了，我……我知道的时候，再找人也晚了，而且席助理他比替身身材好，我也是出于为画面考虑。” 林导冷哼一声，却不再说话，看起来放过了他。 副导长松一口气，再抬头，便见她饶有兴趣地看向沉默补妆，没有丝毫视线交流的两个人。 这回是真的八卦。 “你觉得楚清筠知道吗？” 副导一颗心突然替席同提了起来，随即又想到，如果楚清筠知道了，还推荐席同上位，是不是也对他有点什么…… 艺人和助理两情相宇，比助理暗恋艺人要劲暴太多，哪怕席同并不是普通助理，但因为他十分尽责，相处久了，剧组的人也习惯将他当作助理对待。 “应……楚清筠他应该不能这么聪明吧。” “不能？” 林导再次冷笑，看得副导发毛。 “你们俩聪明，把我们当傻子骗呢。” “不敢不敢……” 副导忙着道歉，同时忍不住往镜头中心瞥。 他知道为什么林导不追究了，席同表现不错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连当事人都默许了这个小小的算计，旁人又能说什么。 “那……” 他试探着开口：“要给席助理片酬吗？” 林导因为看好戏翘起的嘴角一瞬间垮下来，声音冷漠如冰：“不给。” * 让人面红耳赤的拍摄持续良久，等楚清筠和席同都拆了胶带，穿好衣服，场务才一窝蜂地进来收拾东西。 屋子里的床品是林导精挑细选、剧组自带的，自然也要收走，道具老师刚要收拾，就被韩淼递了个手套。 对方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接过去。 韩淼：“你别误会，屋子里热，我担心他们出汗。” 道具老师：“哦，出汗。” 韩淼和剧组人都处的不错，不客气地朝对方“嘶”了一声：“收拾你的去。” 楚清筠正在林导旁边刚才的录像，席同罚站一样等在他身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除了道具老师，其他人也在或多或少地往这边瞧，还有人借着路过，偷瞄监视器。 席同：…… 他挪了挪身子，挡住众人的视线。 “到时候我会剪三个版本，全年龄和16＋，最大尺度的PG13送国外。” 国外的分级较宽松，几乎所有的电影都会国内国外分来剪，在国内做两版的却是少见。 这几乎是明示了电影里有什么镜头，楚清筠加上16＋，所有人都能预想到，到时会引起多大的讨论度。 “PG13吗？” 楚清筠扬眉，跟她开了个玩笑：“我还以为要上R级。” 林导见他态度如常，又抬头看了眼沉默的像个雕塑的席同，嗤笑道：“想什么呢，分级我可是专业的，不会用你的职业生涯换热度。”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个人建议，你可以在上映前借点别的风格的角色，不然戏路容易变窄。” 一般来讲，只深深刻在很多人DNA里的角色才能导致演员被固定戏路，林导这样说，显然是笃定楚清筠的叶清河会成为经典。 谢过林导的善意，楚清筠甫一站起，羽绒服就被披在了肩上。 他回过头，视线相接的瞬间，席同表情一僵，把外套抬高，挡在两人中间。 韩淼正在收拾背包，被化妆师的小助理碰了碰胳膊：“你在里面看刺激吗，我的cp有没有特别亲密？” “我玩手机来着，没有看。” 韩淼表情真诚，朝席同的方向努了努嘴；“至于刺不刺激，你看他……不就知道了。” 席同就像是个生锈了的机器，所有的动作都一卡一卡的，眼神失神慌乱，如果不是知道大概剧情，小助理差点以为他才是承受的一方。 再看看正与化妆师聊天的楚清筠，她啧啧两声：“小猫真是坐怀不乱。” 韩淼抿了抿嘴，忍住没有说话。 根据她的观察，这两个人明明是半斤八两。 她当时甚至觉得席同更胜一筹，谁想到这人反射弧这么长，拍摄的时候将楚清筠翻来覆去，穿上衣服才开始混乱。 谁能想到他们是结了婚的夫夫啊。 楚清筠心口有一条粉红色的疤，第一场裸露戏时，林导觉得这一点无伤大雅的残缺有种特别的美，便没让人遮住。 但并不是所有导演都没接受，恰好今天化妆师看到了，楚清筠就向她咨询怎么能遮得没有痕迹。 “我回去把需要的遮瑕和粉底发给韩淼吧，你的疤很浅，能遮个百分之九十。” 两人一边聊，一边向屋外走，刚一出门，便听见“噗通”一声，伴随着韩淼的惊呼。 “席哥！你没事吧！” 楚清筠回头，只见一直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席同趴在地上，脸恰好离开地毯，磕在走廊的地面。 化妆师保证，相处几个月，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向淡然优雅的楚清筠有那么快的动作。 青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卡着席同的腋下，使劲拽了起来。 席同看起来还在消化他摔了一跤这件事，看到楚清筠的脸，第一反应是摆手：“没事没事，我没事。” 随着他支撑着自己站起来，一道鲜血从鼻子里流出来。 韩淼：！！！ 楚清筠仍旧扯着他的胳膊：“你先站起来。” 化妆师等人，包括导演都被这一摔吓到，上前关心。 席同接过不知谁递来的纸，堵在鼻子上：“我就是磕了一下，真没事。” “怎么会没事？” 有人关心道：“你都流血了。” 反倒是一开始被吓了一跳的韩淼首先冷静下来，笑着给他解围，也说着没事，将简单表示一下关心的人们送走。 楚清筠一直没说话，微微歪头打量着席同，看起来在沉思着什么。 席同：“我……” “嗤。” 不等他说什么给自己解围，青年已经低头笑了起来。 看他用指骨抵着唇，无声地将肩膀笑得直抖，捂着鼻子的男人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他笑了，楚清筠反而停下，扯着他的袖子走回到刚才两人翻滚过的床边坐下，接过场务拿来的医药箱。 男人还是发那副手脚僵硬的样子。 “老板，我……” “你怎么了？” 青年抽出湿巾，叠成小角，小心地把他脸上的灰擦掉，见没有破的地方，稍稍放心了些，捏住他堵住鼻子的纸。 没拉动。 两人僵持在这个动作，来回扯了几下，楚清筠失了耐心，在他坚持不动的手上抽了一下。 席同紧紧握着那段纸，目光有些不舍地望着楚清筠手里的湿巾。 “我是不小心磕的，我没，没有那么没出息。” 楚清筠：“嗯，松手。” 席同切切看着他，声音满是心虚：“我今天真的很开心，我……做梦都没想到……我来这里，一开始真的只是打算做好你的工具……” 青年手指一顿，抬头看他。 男人感知到危险，连忙松了手，纸被移走，又有一滴血缓慢地留下来。 楚清筠用湿巾擦去，将提前拧成一截的无菌棉球塞了进去。 席同这才松了口气，期期艾艾地懊恼：“怎么能让你照顾我。” 楚清筠扔掉湿巾和纸巾，好笑地看向他：“席同。” 席同：“嗯？” 楚清筠：“原著里，我是不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不是的，对您好的人，您对他们都很好。” 男人连忙否认，着急维护的样子看着像是连楚清筠都不许诋毁自己。 “您只很理智，拥有强大的内核，不会被无关的东西影响内耗。但对待感情，您同样热忱重视，我知道的。” 楚清筠点头，看起来对他的评价很是满意，轻轻拍拍他的脸，站了起来。 “苏姐来了，我去见她，你和韩淼先回去。” 言罢，跟韩淼也交代了一遍，只身离开。 席同拿着替换的棉球，愣愣盯着楚清筠离开的方向。 韩淼拿着收拾好的背包过来：“席哥，你刚摔了就别拿东西了，明天杀青，你今晚别忘了把行李收拾好。“ 这边，男人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调整好了状态，看起来又是一个正常人，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满：“女士，我没少给你奖金吧。” 他是在说韩淼问楚清筠要不要漱口的事。 韩淼捏着呕吐袋的手微微颤抖，她就知道，老板把恋人带在身边，早晚有殃及池鱼的那一天。 她装作遗忘地笑了笑：“原来对手是替身老师，我才准备的，谁能想到老板娘说着不愿意上，最后还是顶了替身老师的位置。” 席同沉吟：“你看出来了？” 韩淼乐了，就算看不到副导演偷偷递话，在看到楚清筠似笑非笑把他介绍给林导时，她也该猜出点什么了。 “看出什么啊？” 她继续装傻：“你是发奖金的，筠哥是发工资的，一顿饱和顿顿饱我还是分得清楚的，大不了我补偿你一下。” 说着，拿出手机，展示给席同。 相片中，工作人员在床边来来往往收拾东西，而画面中心，青年捏着湿巾，轻轻点在傻盯着他的男人脸上，嘴角带笑，好看的侧颜被灯光镶嵌了一层光晕，看起来温柔无比。 与楚清筠平时的形象大为不符，却又和谐温馨，仿佛从这张照片，可以窥伺一点青年曾经的模样。 曾经没有经受过周池打压，被浸泡在爱里的模样。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楚清筠最后问他的问题。 “我是没有感情的人吗？” 楚清筠当然不是没有感情的人，所以…… ……所以自己摔倒，由他照顾也是可以的。 “对你好的人，你也会对他们很好。” 也就是说，他认为自己对他很好。 他知道，也愿意对自己好！ 席同：！！！ 就像只把浇水当作工作，从来没求过回报的园丁，突然听到精心照顾的玫瑰说话了，男人突然有种被闪电击中心头的感觉，整个人沐浴在酸涩的海洋里。 他塑造“系统”这个身份，将自己物化，是为了获取更多信任，同时也放弃了获得青年感激的权利。 但楚清筠他，还是愿意注视他这个“工具”！ * 韩淼一张照片避免了老板夫夫的夹板气，背起包，突然化妆师助理拦住。 对方偷偷指了指后面：“他怎么了？” 韩淼回头，只见席同将手机扣在心口，另一只手捂着眼睛，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哭得肩膀颤抖。 韩淼：…… 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又摆了摆手。 偷偷磕cp的化妆师助理双眼一亮：“恋爱脑，没治了，是不是？你在屋子里怎么不看啊，他们俩感情肯定突飞猛进了。” 合法夫夫因为个照片哭成这样，到底哪里突飞猛进了。 韩淼叹了口气，无语地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他脑子有问题。” 110-120 第111章 杀青 苏禾带着一个年轻的男孩等在楼下的房间，见楚清筠来了，带着男孩一起站起来。 “筠哥好。” 男孩看起来二十出头，皮肤黝黑，个头不算太高，但是十分强壮，远远看着，还以为苏禾带了个饭保安。 “这是宁肖祖，二十二，你叫他小宁就行。” 楚清筠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我听你说席同以后可能会有点忙，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只有韩淼一个女孩也不太合适，就先把他带来了，试用期一个月，正好趁席同没走，带带他。” 苏禾说着，让小宁把包放下，打发他先去找韩淼。 等他走了，才对楚清筠道：“小宁体育学院毕业的，虽然没有多少经验，但是力气很大，以后搬东西这样的粗活可以给他干，人多时还能护着你一点……不过，肯定是赶不上席同。” 楚清筠笑了笑：“放心，没吵架。” 苏禾松了口气，随后也笑了：“谁管你们吵不吵，别耽误赚钱就行。” 说着，拿出了一沓厚厚的A4纸。 《发财》上映后，工作室收到的剧本就多了起来，再加上星云的资源，给了楚清筠许多选择，只是多少都有些同质化，就像林导说得那样，不想形成固定的印象，所以一直没有选出合适的剧本。 “这是新的剧本？” 他随手拿出一本，翻开一页。 却看到了“《超级侦探》第六期角色背景”的字样。 苏禾笑着拍拍那叠纸：“都是你下个月的通告。” 青年指尖一顿，迟疑着抬头。 “《古今》的拍摄，两个杂志内页，两个综艺飞行，还有几个广告……” 她挑出其中几份：“《发财》上映之后，你也算有了实绩，接触我们的品牌比以前多了，这几个是本身口碑就不错，格调也比较高的，你选一选。” 楚清筠看向手里的资料，其中有的化妆品、潮牌、食品，甚至还有宠物用品。 “据我在杂志社的朋友说，时尚圈很欣赏你的气质，C牌已经有意借我们礼服，我帮你争取一下，月末应该能去他们的大秀。” 苏禾看起来心情很好，话都多了起来：“你知道这多难得吗，我之前带的艺人，每次红毯都跟打仗一样，到处去借……算了不说了，保持住风评，等《裙摆》上映，我们还有得挑。 “还有一个国内的代言，腾云汽车……梁影帝爱人的产业，看来你跟他们处得不错。” 楚清筠扬眉：“韩淼没跟你说吗？” “她也不是什么都告诉我，我现在是三个人的经纪人，她是你一个人的助理，肯定更向着你。” 对方装着吃醋的样子：“抢走我一个心腹，记得赔啊。” “我不是你的心腹吗？” 青年将几个代言分成两份，一份放进未来的行程，一份塞回苏禾的包：“腾云可以接，我帮了沈总和梁影帝一点小忙，这是他们的谢礼，还有这个化妆品……比较好用，剧组的化妆师也给我推荐过它。” 苏禾：“就两个？” 她有些舍不得地拿出一份复印邮件：“这个潮牌和国外集团有合作，算是G牌的下游品牌，不接下来吗？” C牌和G牌都是世界闻名的高奢，存在同类竞争，一般来讲，除非有足够咖位或是得圈子青眼，一个艺人很难代言两个同类产品，但与C牌的接触还是没影的事，发邀请的潮牌也没有标G牌的大名，楚清筠没有道理拒绝。 “苏姐，你还记得我们的金主吗？” 苏禾愣了一下：“是加里集团的……”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恍然地一拍脑门。 加里集团在A国已经有上百年历史，只是人员不丰，家族最后一位男性继承人早早去世，集团便被他的遗孀席织锦接手，相比国外仍然叫加里集团，国内按照习惯，称呼其为席家。 投资人孙女士是这位席总裁的母亲。 但与此同时，这位上了年纪的女士在几十年前是得到过认证的高定设计师，有自己的品牌和工作室，几十年前，因为G牌设计师盗用了华国的传统元素又张冠李戴，国人投诉无门，恰好投资人同样用过这种元素，以个人名义将G牌告上法庭并胜诉。 几十年间，两方虽然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但私底下从来没有过任何合作，老加里婚前为了讨好妻子，还在社交媒体上公开讽刺过G牌的品味。 “我怎么把投资人给忘了，G牌确实不能碰，回头我跟造型师也说一下，年末红毯也别借G牌的衣服了。 苏禾后怕地灌了口水，突然想起什么，杯口停在唇边，半天没动。 楚清筠：“怎么了？” “韩淼之前跟我说过，我自己也能看出来一点……” 她试探着开口：“席同……” “是。” 楚清筠不用她问下去，直接点头：“席同是席董事长的儿子，他父亲是霍氏的霍风。” “那孙女士当初找我……” “其实那些投资是席同的。” 他见苏禾并不惊讶，显然是早就猜到了这些，索性实话实说：“他告诉家人，是隐瞒身份才跟我结的婚，不能直接帮我，只能以家人的名义投资。” 这个理由，比苏禾之前猜想过的任何豪门恩怨还离谱，她消化了一会儿，再看向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话家常的楚清筠：“你是说，席同骗了你，他的家人对工作室的资助，其实他想帮你……那他隐瞒身份你知道吗？” “之前不知道，最近知道的。” 楚清筠也托起水杯，抿了一口：“跟韩淼一起。” 苏禾：！！！ 她此时才理解为什么韩淼知道这么详细，又为什么是那副世界观被冲击的表情。 席同多大的胆子，竟然瞒着超级富二代的身份跟楚清筠结了婚，楚清筠知道了，竟然也没有生气，他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他又不是只骗了我，你们不是都不知道么，可能有钱人就是比较喜欢体验生活。”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耐心解释：“这件事至今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就连席女士和霍先生，也都还以为我当席同是个普通助理。” 苏禾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来自青年的恶魔低语：“只是过段时间席同会回到席家，他的身份瞒不住，周家那边……似乎也没有再帮我隐瞒婚姻的意思，我们要提前做好曝光的准备。” 苏禾：…… 她痛恨那个几分钟前还在心里夸楚清筠省心的自己。 得知席同可能跟投资人是直系亲属，她一度阴谋论觉得自己只是这一家人选好的工具人，但仔细想想又不吃亏，只是不理解楚清筠被岳母资助，还要签订对赌协议折腾这一趟。 谁能想到，竟是这么狗血的原因。 楚清筠在这件事中属于冰清玉洁的完美受害人，虽然孤立无援的人设会被打破，但因为他不知情，就算曝光，也没有什么可嘲的，顶多一些女友粉会流失。 楚清筠的粉圈大多数是事业粉，并不影响基本盘。 但关键是，这个事实谁会信啊！ 就连她自己，现在都是将信将疑。 一边的艺人还在没心没肺地感叹：“韩淼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怎么忍到现在才问？” 短暂思考后，苏禾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你说周家不会为你保密，但外面现在还没有这些消息。” “可能周池还有什么顾及，但他应该不会放弃这个把柄。” “他是有顾及，还是在等什么时机？” 苏禾抬头：“周池扒着你们的那部电影，叫《凝视深渊》的，是不是也打算年末上？” 二人沉默，半晌对视，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 苏禾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开口时仍不甘地咬着牙：“楚清筠，共事几个月了，得到你的信任可真不容易……挺好的，你之前太省心，我还觉得无事可做，现在终于要做点经纪人该做的事了。” * 第二天一早，全剧组的人都发现，昨天跟楚清筠拍床戏的席助理不见了，换成了皮肤黝黑的憨厚助理小宁。 化妆师助理抓着韩淼的手，差点要哭出来了：“怎么回事！我爹呢！” 韩淼震惊：“你爹跟我什么关系？” “我爹席同我妈楚清筠啊！” 对方比她还震惊：“你是不是不看cp超？现在都是这么叫的。” 韩淼放弃跟她纠结称呼的问题，哭笑不得地抽回手：“你是问席哥？” 化妆助理：“嗯嗯。” 韩淼：“他昨晚走了。” 化妆助理：“那他什么时候回到我妈身边？” 韩淼：…… 一时间，眼前的人似乎成了爹妈即将离婚的可怜小孩，韩淼心疼了几秒，然后冷静开口：“他不回来了，被筠哥开除了。” 化妆助理：！！！！ 趁着对方宕机，韩淼压低声音：“你别声张，咱俩关系好我才跟你说，昨晚他们好像吵架了。” 对方惊呼：“吵架！” 惊讶过后，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又连忙放低音量，眼泪在眼眶打转：“为什么啊？” 韩淼：“我提前回房了，什么都没听到，但好像是席哥做了错事，我听见他在筠哥门口道歉。” “完了。” 化妆助理强忍着眼泪：“小猫性子直又有原则，肯定很难原谅他，席同没哄他吗，就，直接就走了？” 韩淼没想到她会继续问，停顿了一下，出于共事几个月的同事情，她斟酌道：“没直接走，过了挺长时间才走的。” “怎么能走呢！他不了解小猫就是需要哄吗，竟然说走就走了！” 几秒间，悲伤转为愤怒，化妆助理心疼地看向楚清筠：“怪不得小猫今天看着有点没精神，他把席同当最好的朋友，被这么对待一定难过死了。” 韩淼心想这么冷的天，被扔出酒店的席同也挺可怜的。 看着远处神采奕奕与林导讨论剧本的楚清筠，她忍了半晌，还是问出了心中的困惑：“他不是你爹吗？” 对方束起眉毛：“他配吗，昨天那么好的替身机会，还把小猫惹生气了，我不如去磕然筠。” 今天的戏还是在酒店里，梁影帝还在根据导演的要求，补拍昨天的特写，韩淼走到在旁学习的楚清筠身边，为难地笑了笑。 “我误会了，她不是纯cp粉，是你的嬷嬷。” 粉丝用语，把正主放右位拉郎叫嬷嬷，放左位拉郎叫公公，这两个词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带着贬义，但用得太多，已经泛化了，虽然也是磕cp，本质上还是正主一个人的粉丝。 楚清筠也迟疑了：“她是我粉丝？那肯定是向着我。” 韩淼点头，又道：“但我们聊天时，应该有人偷听到了。” 小宁抱着水瓶，只看到她动嘴，好奇地凑过来：“小韩姐，你说什么？” “没事，我说之前瓶子里的是果茶，喝完了放那就行，不用再接，筠哥不喝白开水。” 她指了指地上的一箱区别于其他人的矿泉水：“你看好那些水就行，剧组只有筠哥喝的是这个牌子。” * 不出韩淼所料，当初她的话的确被人偷听了，流言如脱缰野马，没过两天，全剧组都知道席同被楚清筠开除了，甚至还有人能绘声绘色地描述出席同是怎么在楚清筠门外痛哭流涕，又是怎么落魄离去。 杀青当天，就连林导都知道了这件事。 拿了杀青红包，楚清筠包下酒店旁的自助餐厅请全剧组吃饭，在走廊聊微信时遇到林导，紧跟着便听见几个出来抽烟的场务聚在一起聊天。 “我就说哪有那么多鸡犬升天，朋友之间，一个人发达了，心态就变了，肯定是那个谁做事越界了呗，一个当自己是朋友，一个当对方是助理。” “唉，能共患难，但是不能同富贵啊……” “你怎么能确定就是楚哥的问题，他脾气够好的了，上次有人把水弄他身上了都不生气，要不是那个谁做了过分的事，怎么可能直接把人撵出去。” “关键那天结束还好好的，两个人还上药呢，几个小时的时间，那个谁能惹什么祸！” 耳边是针对他的争论和猜测，手机上则显示着另一位当事人的消息。 【楚清筠首席助理】 ——宿主我好累，看不到你我代码都老化了。 ——你给我安排的任务太简单了，A国这边有问题的都被我妈约谈了，我坐享其成办手续就行。 ——你是不是太久不发微博了？发点照片吧，粉丝们肯定都想你了。 ——我好想你！！！！ 【楚清筠】 ——加油。 他把手机递给林导，无声地让她帮忙照了一张半身照，发了过去。 对方沉默几秒，接着发来一连串感叹号。 等场务们回了餐厅，林导才慢慢点起一根女士香烟：“怎么突然吵架，你们不是挺好的？” “就是挺好的，才不能一直在一起了。” 楚清筠没有直接明说：“姐，上映的时候，网上可能会有一些我的消息，您从《巅峰》开始就一直帮我，我想着先跟您说一声……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对电影不会有影响。” “你都叫我一声姐了，我肯定要相信你啊。” 林导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吐了个烟圈，不在意地笑笑：“又是同一时间开机，又是派人偷拍，他们没有动作才奇怪。” “你也不用自责，那个什么《凝视深渊》的导演，脑残一个，以前就被我压着打，我们俩老对头了，我们当时打的，比你们那个节目还脏。” 青年宽慰地笑笑，安静地叹了口气。 “谢谢。” “谢什么，都是你自己争取的。” 对方笑道：“要不是你，我最爱的16＋就要流产了，何况席助理走了，沈总也跟着走了，我们片场气氛好了不少。” 沈总气场强大，仅有的温柔都给了梁影帝，他每天作为投资人坐在片场，场务们都缩着脖子走，林导骂人也都收敛着。 想起剧组众人看眼色的模样，青年也忍不住笑了。 饭局临近结束，林导喝得有点醉了，靠在褚英身上大骂那个跟她打擂的导演，见楚清筠端着杯形似红酒的果汁靠近，才堪堪停下。 “林导，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青年正式道：“《裙摆之下》的质量我们有目共睹，肯定票房大卖，我只好预祝您的对头倒霉。” 褚英：“确实确实，肯定大卖。” 林导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与他碰杯：“你小子不错，靠你自己就能前程似锦，那我就祝你……得偿所愿。” 褚英听得莫名：“这不是差不多么。” 楚清筠却听懂了，如果说谁是在场最了解他的人，莫过于从《演技巅峰》开始就十分欣赏他的林导，纵然掺杂利益，NG的时候对方也骂的很难听，她仍是他失忆后难得的知己之一。 青年将对方的知遇之恩记在脑子里的备忘录上，理所应当地点点头：“我会得偿所愿。” 第112章 回来 临近年末，各个营销号和新世界的up主都在总结当年网络大事，而一旦涉及娱乐圈，唯独不能跳过的，就是顶流周池口碑崩盘和一颗堪称黑马的新星升起。 这二真假少爷之间的狗血大戏让本年度其他出轨瓜逃税瓜都显得索然无味。 恰好楚清筠杀青后曝光渐渐变多，网上又重新复盘起了他和周池的恩怨。 “欢迎收看年度大瓜总结之豪门真假少爷节目背后的明争暗斗，小新与小桃带你吃瓜。” 新世界流量最大的吃瓜博主发布的视频里，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笑眯眯地与观众打招呼。 男主持小新：“要说今年最出圈的综艺节目，非《演技巅峰》莫属，相信大多数观众朋友都知道了，最终胜利者是楚清筠，决赛颁奖礼的闹剧cut现在还挂在新世界视频站今年的观看量榜首。” 女主持小桃：“我记得上一次达到这个热度的新世界综艺还是在网站改名之前，梁影帝和沈总那个恋综。” 小新：“说起这个就巧了，楚清筠的工作室隶属于梁影帝的星云娱乐，昨天沈氏的腾云汽车发布了最新的宣传片，同时宣布楚清筠为全球代言人，可以说是引起一阵轰动。” 小桃点头：“毕竟腾云现在属于龙头产业，上两任代言人，一个是自家老板夫梁影帝，一个是A国现象级歌手，楚清筠热度很高，但在很多人眼里，他还只是个新人，能接到这个代言简直不可思议。” 提起这个，小新拍了拍搭档的肩膀：“粉丝说是因为楚清筠的气质合适，沈氏慧眼识珠，不看咖位，跟他们的私交也没有关系。” 小桃抿嘴笑笑：“你信吗？” 两人对视几秒，同时绷不住笑出了声。 剪辑过后，又是重新变得正经的两位主持将话题拉了回来。 “就是因为楚清筠这次引起很大话题度的资源，所以我和小新突然好奇，《演技巅峰》播了这么久，楚清筠和他的死对头——异父异母的弟弟周池，到今年为止，各自发展得到底怎么样。” 视频标题里的另一位主人公到现在才被提起，但无论是主持人还是观众，都没有觉得任何不对。 “想到很多关注过这个瓜的朋友们也不追星，粉丝们也不会特意去追踪另一个人的资源，所以我们俩做了一个总结，想必喜欢他们任何一个的粉丝，还有许多吃瓜路人都会喜欢这一期。” 小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经常观看视频的观众见他笑成这样，就知道后面的事情会很抓马，纷纷在弹幕刷起了“刺激”。 周家别墅里，周池坐在客厅，开着视频，安静地听着。 这个账号他关注了两年，看着两位博主讲一些他了解或不了解内幕的抓马事件，乐得对圈内各位竞争对手或朋友幸灾乐祸，没想到有一天，竟也成为了他们视频的主角。 不，不是主角，两个主持人句句不离楚清筠，他其实是配角。 “小池。” 管家给他端了杯热茶，语气温柔：“大少爷说让你别太关注他，不开心的话就不要看了。” 周航有自己的公寓，周太太出国旅游，周立金一如既往，什么都不交代就不回家，只剩下管家愿意跟他说句话，还是替周航教育他。 周池掩下嘴角的冷笑，只留了个头顶给管家，状似乖巧地摇了摇头：“我没有不开心，他们要说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视频中，以防有人忘了或不知道前因，小新和小桃先快速复盘了一下两人的过往。 按照网友们看节目的顺序，从大家带着对周池的滤镜，看他团宠一样被其他选手包围，按照选手们的态度，一起讨厌楚清筠，再到楚清筠澄清，又在节目中透露他养母失踪和不为人知的童年，观看视频的观众又重温了一次看比赛时的心路历程。 如果说大多数人对楚清筠的态度，是从厌恶质疑，到心疼理解，再到欣赏沉沦，那对于周池的印象，则是一直信任欣赏，直到某一次被他的某个行为恶心到，断崖般下跌。 这个时间点倒是不同，有人是从他的话中闻到了茶味，有人是在他抢走汤景一的戏服，有人是在决赛抽签，有人是在决赛赛场。 失望与厌恶一点点堆积，再加上与资本垄断话语权的天然矛盾，让他明明没有犯法，就收到了数不清的抵制，几个代言跟他解约，要是没有周家小儿子的身份，手里仅有的几个代言也会解约。 弹幕上满是对他的厌恶与嘲讽。 管家在得知网上消息时，已经因这个看似单纯实则恶毒的孩子惊讶过一轮，能完美维持温和的表情，担心道：“小池？” 周池懒得再与他虚与委蛇，冷冷抬头：“如果我偏要看呢，你要替我哥打我吗？” 管家一哂，讪讪地走开，顺势听见身后响起的冷笑：“他现在被捧得越高，我才越高兴。” 视频里，细数周池掉了和现存的资源后，终于轮到了楚清筠。 小新：“其实楚清筠的黑粉挺多的，我记得工作室刚成立的时候，他们嘲楚清筠出了节目没有资源，然后《发财》上映，一人出演两角，大爆一次。” 小桃：“在大家都觉得他要开始有代言到时候，他直接进组了，我没看你的资料，他们是不是又嘲了。” “对，又嘲了。” 小新忍俊不禁：“然后他杀青了，我们猜他拍戏的间隙应该没少接到代言，我有一个朋友，在某企业广告部工作，他跟我说他们单位发了很多次邀请，都没有请到人，他的单位可是大厂。” 小桃连忙捂住他的嘴：“你这怎么像在黑他啊，听起来像是小牌大耍。” “不是，你听我说完……” 小新艰难躲开：“因为那个时候人家在拍戏啊，工作室真的很有诚意，要了他们的产品试用，但是，就是那么巧，他们送去的那个产品线出问题了，具体什么问题我就不说了，反正最后结局是那一条线的商品还没上架就紧急召回了，虽然没有合作，但是据说股东大会还给他写了感谢信。” 小桃这才放过他，于是他继续道：“另一个没有合作成功的相信大家已经知道了，xx螺狮粉。” “这个我知道。” 小桃捂嘴大笑：“没合作是因为小猫挑食不吃，但是这个消息泄露之后，xx螺狮粉销量确实涨了不少。” 小新咳咳两声，表情夸张地给她使眼色。 小桃抿了抿嘴，立即改口：“那么我们来看看楚清筠这一年的成绩：首先，是《演技巅峰》的冠军、已上映的《发财》中扮演男四和女三。” 小新插嘴：“这个真的独一无二。” 小桃：“目前已经拍完的待播电影《俯视》男二，官方电视剧《往来有古今》中，特别篇《长春宴》和《祝晏》的单元主角，D牌彩妆全线代言，腾云A33代言……说实话，对于新人来说，现在这个资源和发展，已经能算是奇迹了。” 霍家老宅，因为老爷子的生日，霍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晚饭。 霍可正戴着耳机看视频，一只手伸过来，摘了她右耳耳机。 她被吓了一跳，回过头，便见霍北城按着耳朵，恰好听到小新担忧的声音：“……但是据我们的人脉讲，其实在两个月前，周家应该没有放弃周池，他现在唯一的待播电影《深渊》，WD和周氏集团都是投资人，据说投入已经有8亿。” 小桃表情夸张地抖了抖：“都市电影这么大的投入，我的金钱观要出问题了。” 一个名声臭了，没有血缘关系的恶毒养子，跟前程大好，性格可爱的亲生儿子，傻子也知道该选哪个，弹幕中满是对周家的不解。 不过他们的头脑很快又清醒过来，不是周家不要楚清筠，是楚清筠一直没看上周家。 小新：“《俯视》在去年就开始筹备，《深渊》跟它题材一样，名字也差不多，即将抢在另一部之前上映，算得上是明谋了，也就是说，周家在帮周池，主动与楚清筠打擂台。” 小桃：“根据小道消息，今年与七个合作品牌解约的周池现在已经在接触新代言了，就等电影上映，到时候估计会打破现在的格局……说实话，我有点担心楚清筠，因为这个圈子某些众所周知的特点，他跟周家划清界线，可能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 “我也是圈内人。” 霍北城把耳机还给她：“有什么想知道的内幕，你可以问我。” 霍可冷笑：“你不是在跟周茶谈么？这种恶心人的招不就是你出的，我问你什么？” “别乱说，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男人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绕到霍可旁边，闲适地坐下来：“而且，谁说主意是我出的。” 霍可撇嘴看他几秒，突然反应过来：“周池出的？” 霍北城不说话，她便当他默认了，嫌弃地挪远了一点：“真够恶心的，你也是不挑。” “你以为楚清筠就很无辜吗？” 讨厌的表哥开始了他的大教育：“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你觉得恶心，只不过是因为你喜欢楚清筠，立场不同……” 不等他说完，霍可直接关视频站了起来，远远地朝下楼的老爷子招手，小跑着冲过去扶他：“外公！你下楼怎么不叫我啊！” 大伯霍宇笑着对妹妹霍云道：“小可都高中了，还是这么活泼啊，跟小孩一样。” 一边，老爷子握着外孙女的手哈哈大笑。 对方看着那边笑笑：“爸喜欢她这样。” 霍宇转头，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只知道在旁边看热闹的儿子一眼。 这个死孩子因为受不了在集团被管着，收购WD去混娱乐圈，结果一堆烂摊子砸手里，还跟一个男人纠缠不清。 虽然最近对周家的投资有了些回报，但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最重要的……还是霍氏的资产。 霍可是个女孩，老爷子重男轻女严重，不成气候，老二的股份最多，他儿子被撞之后正常了许多，让霍宇着实紧张了一阵，好在最后有惊无险，那孩子仍是个神经病，上赶着去给周家的弃子当助理。 ……没有竞争对手，就让他去玩吧。 霍宇几分钟自己调理好了心情，颇有种找不到挑战的空虚感。 “你二哥的儿子，姓席的那个恢复正常了，你知道吗？” 他又去跟妹妹搭话。 霍云点头：“在家族群看到了，小伙子很帅。” 随后便不再说话。 霍宇不死心，继续挑拨：“那你肯定也看到老二在家族群发的消息了，呵呵，这孩子，你说他老实吧，他搞男人，说他新潮，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装穷寻找真爱那套。” “你看你们俩，就算知道你有钱，妹夫对你还是很好。” 他又看向霍云的丈夫，一副一家之主的派头：“听说你最近要办画展，霍云一向小气，钱不够的话，你找我要。” 对方比霍云还安静，只是笑笑不说话。 但霍云忍不住暗中皱了眉，再抬头，还是刚刚那样云淡风轻的微笑：“大哥，你不支持小同喜欢男人吗？” 霍宇看向她，见她维护起老二的儿子，想起从前他们两个关系总是更好，不由心中冷笑。 哪怕面上表情不变，语气也难掩轻蔑：“我不歧视他，但你知道，爸的思想落后，接受不了这个。” “说我什么呢？” 一旁被孙女缠着的老头听见关键词，坐到餐桌旁。 “没说您，在说二哥家的小同。” 面对老爷子，霍云的态度好了很多，笑起来和女儿很像：“小同不是喜欢男孩子么，我在说大哥思想开明，二哥刚再群里说小同正常了，就替他满S市地找男孩联姻，结果那孩子早就有了目标，倒是浪费了大哥的苦心。” 霍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捂住嘴。 霍宇喝酒的手一顿，放下酒杯，僵硬地朝霍云笑笑：“这是哪的话，我就是听说这孩子回国，帮他物色物色，不拘什么男孩女孩。” “大伯，你给表哥找对象，跟二伯说过了吗？” 霍可双手撑着下巴，好奇道：“要是说过了，那表哥也太不给你面子了，你见到他一定得说说他，让他别再缠着人家无辜的人……” 话音未落，管家匆匆忙忙地从门外进来，声音中带着激动：“董事长，二少爷带着一家回来了！” * 同一时间，S市街头，上百层高的大楼正播放着视频广告。 视频的开头是衣着光鲜、化着舞台妆的明星，被人群和闪光灯簇拥着走下舞台，优雅绅士地走入更衣室。 下一秒，一个梳着长发，穿着一身皮衣，戴着墨镜的高大青年从一侧出现，路过紧紧围在更衣室的人们，踏上了等在门口的车。 这时，有人发现青年的身影，指着他的方向大喊一声“他在那儿！” 众人闻声，转身追赶，却只看到飘散的发尾没在缓缓关闭的车门后。 在人群再次围过来之前，汽车灵活得如警惕的野兽，不需要任何起步，直接高速冲了出去，留众人面面相觑。 接下来的画面中，长发青年将墨镜扔到副驾，开启自动驾驶，在车内按下一个按钮。 汽车一边驾驶，一边经历一段科技感十足的变形，变成舒适的敞篷车，同时冲出城市，开进田野。 匀速温和的风中，青年被阳光晒得微微眯眼，长发划过高挺的鼻梁，在耳后飘散。 他举起几颗麦子，天上的飞鸟便挥动翅膀落在他指尖，低头吃掉。 人和飞鸟，车与田野，像是一幅画缓缓流淌，写满了和谐与舒适。 最后，车停在路边，支起的后备箱直直扯出帐篷大小棚子，刚刚还肆意不羁的青年被一群小鸟小兔子簇拥，闭眼躺在草地，闲适惬意的模样，像极了摊在地上撒娇的小猫，充满了生命力。 随着轻快的音乐，一排文字出现在屏幕。 “腾云风轻，变换随心。” 苏禾静静等视频播完，听着身边路人小声的惊叹，满意地关上了车门。 “还是沈氏有钱，托他们的福。S市现在到处都是你的脸。” 今天是宣传片播放的第一天，一向喜欢欣赏自己作品的楚清筠却没跟她一看，而是低头看着手机。 屏幕中是一张照片，从门口的角度，记录着坐在餐桌、笑容僵硬、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走出的一家人。 ——笑死了，你看他们的表情。 ——可恶，要不是我妈在场，我就开视频给你直播了。 ——回家了吗？我趁你不在家回去把饭做了，在保温箱里。 ——宿主你在忙吗？我好想你哦，给我发照片呗。 …… 消息的数量正好卡在他不会忽略也不至于不耐烦，楚清筠拍下大楼反复播放着的广告，给对面聒噪的男人发了过去。 “清筠？” 苏禾的声音高了几分，楚清筠这才抬头，回应了一声。 “在聊天？” 她从前面回头：“席同吗？” “嗯。” 楚清筠收起手机：“霍先生和席女士回国了，他们去霍宅贺寿。” 苏禾对席同的身份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己消化了下，并没有过多过问。 相比之下，还是眼前的事情最重要。 “C牌已经同意借给我们明年春夏那款女装，后天年末盛典你至少能拿到一个奖，这几天先暂停增肌，上镜瘦一点，领奖好看。” 她放松地伸了个懒腰：“早知道能接成，就不给你准备那么多套了，这套先保密，等着内场穿，到时候我提前买好通稿，蓝血超季，全球首穿，八个字打出去，我们怎么也算得上二线了。” 楚清筠看着手机，突然心悸了一下，似乎出自本能，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 他没有错过这稍纵即逝的不对，重新复盘了最近的计划，确认万无一失，这才点了点头：“应该不会出问题。” 第113章 胃炎 第二天一早，楚清筠刚到《往来有古今》剧组，就接到了苏禾的控诉电话：“你是不是乌鸦嘴？” 工作室的确是准备周全，可架不住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恨他。 就在新世界的博主发视频嘲讽周池资源抠脚后，今天凌晨，G牌发布了和周池的合作消息，早上的时候，他代言G牌手表的消息就被铺满了全网，安静了半年的粉丝像是终于找到了底气，过年般庆祝起来。 与此同时，周立金早上被拍的一段录像也传得到处都是。 他亲自开车送周池去G牌大楼，被追上班路的几个粉丝拦住。 视频里，微微发福的老头勉强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笑得和蔼可亲，一点没有大老板的架子：“小池是我们家最宠爱的孩子，今年经历了很多，谢谢你们还能喜欢他。” 粉丝把自己的声音剪辑掉了，于是下一句，便听到他说：“他比较自立，不需要我们管，我们只能不管了。” 第二句明显是在说楚清筠。 互联网除了记性不太好，还有对有钱人格外宽容的毛病，一些吃瓜路人见周立金这样平易近人，不自觉有了些好感，见他温和理智，又对周池是这个态度，便若有若无地在心里替周池开脱，顺便嘲讽一下其他坚持对周池深恶痛绝的大多数人，颇有种举世皆浊我独清，与世界为敌的荣誉感。 楚清筠一早就知道，只要周家不放弃周池，努力营销，迟早都会有这一天，所以反应不大。 倒是片场众人，一大早全都暗中盯着他，试图看出些伤心或是愤怒的情绪。 苏禾倒是不担心他难过，她更在意的是周池先一步跟高奢合作，楚清筠被C牌赏识这件事就显得没有那么值得炫耀了。 “还好他只是手表代言，不是全线。” 楚清筠化完妆，韩淼在一旁为他担心：“红毯上他肯定要穿G牌的衣服，万一他也是超季首穿，你就没有那么特别了。” 小宁看看韩淼，总觉得她担心的方向有些不太对，最让人生气的难道不是周立金这个亲生父亲公开说不管他了吗？ 他对这些品牌不太了解，但还是能看懂剧组人员的眼神的。 大概是官方媒体在圈内地位带来的骄傲，也可能是因为楚清筠导致制片人被换，打破了他们内部争斗的平衡，相比上个剧组，这个剧组的人没有那么好相处，今天周立金的视频一爆出来，不知道多少人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果然，拍摄时便有人起了幺蛾子。 《往来成古今》作为一部历史科普剧，剧本是确定的，镜头也不难，所以导演并不是时时守在片场，经常是几场戏同时开机，没那么重要的戏份，就由三个副导代劳。 楚清筠饰演的祝晏因为直言不讳，三次被贬，最后一次被贬成庶人，奉旨乞讨，今天拍的，就是他第三次被贬的剧情，因为人物少，剧情简单，现场是副导演拍摄的。 副导叫王鹏，跟楚清筠交流不多，韩淼和小宁如何回忆，也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但他显然很不喜欢楚清筠，历史上，祝晏其实只受了五天苦就被复职，按照剧本，只需要让人抢走祝晏乞讨来的半个馒头，再表现一下他的饥肠辘辘就好了。 拍摄进行到一半，王鹏一脸和善的笑容，带着邀功的语气兴致勃勃地将他叫走，大声提出要加一段戏。 众人一开始还以为他要跟楚清筠结个善缘，接着，便听见他道：“这种剧情很容易被观众心疼的，所以我们加一点内容，让路人往地上扔点什么吃的，祝晏捡起来，狼狈地吃下去，突出一下他的悲惨。” “考虑到拍摄效果，小楚你牺牲一点，真吃行不行？我看过节目，都说你戏比天大，是天生吃这碗饭的，肯定能接受，对不对？” 话音落下，整个剧组都安静得要命。 楚清筠的挑食并不是秘密，不说早就在节目里被讨论过无数次，这些天在剧组，他也是每天请人送饭，连喝的水都是自带。 王副导不可能不知道。 他提出这个要求，可以说是把“我要针对楚清筠”写在脸上了。 现场的监制见气氛尴尬，试图出面调解：“鹏哥，那个……剧本上没有这些，场务也没有准备吃的，要不就算了吧。” “怎么没有。” 王鹏面色如常，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巧了，我今天不想吃盒饭，提前点了外卖烤鸡，用我的午饭吧，我是为了剧情效果，就不用剧组掏钱了。” 他忽略一直在旁边使眼色的监制，让人把烤鸡拿来，打开看了看，笑眯眯地给楚清筠展示：“你看，没人碰过，很干净的。” 楚清筠看着他的眼睛，同样没有撕破脸皮，只是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能吃烤鸡。” “不对啊，我记得在网上看过，你吃过烤鸭，怎么烤鸡就不能吃……我知道了，是不能吃皮吧？” 对方又叫来了场务：“来，把皮撕下去，记得戴手套，这样干净。” 接着，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露出一个虚伪的愧疚表情：“但是剩饭不好太干净，可能还要沾点土啊，饭粒什么的，你应该能接受吧？” 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监制连忙跑出来，试图拦住王鹏，也怕楚清筠忍不了，再挑起什么矛盾。 然而王鹏直接挣脱他的手，声音又提高了几分：“为了戏牺牲一下都不行吗？现在越惨，人物高光就越强，就是要真吃真咽，一镜到底，才有足够的冲击力，才有反差。” 监制有点生气：“剧本里没写，你要是想改，为什么不提前跟导演和编剧提？” “我不是导演吗？老大给了我随机应变的权力。” 王鹏转头看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就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楚清筠：“你别误会啊，我不是说看了今天的热搜就觉得你没背景欺负你，你是专业演员，你能懂我的用意，我们肯定是要为最终效果服务的，不能说你不喜欢吃什么，就要剧本为你让路，是不是？” 这句话说得冠冕堂皇，在场的众人却不约而同开始腹诽：谁信啊？ 什么叫为剧本让路，分明是他要改剧本，顶着为戏好的大旗，什么都让他说了，楚清筠这个时候要是拒绝，要么表示他不是“专业演员”，要么就要被扣上不敬业的帽子。 要不是早上周立金那段撇清关系的录像，他们不信王鹏敢这样针对周家的少爷。 韩淼想的更多，她对王鹏突然提高的音量很在意，如果今天的事是提前计划好的，难保周围不会有人偷拍。 于是她也放大了声音：“真对不起王导，我哥是因为身体原因，才不能吃这种油腻的东西，要不您先等等，跟其他导演和编剧商量商量，换一个食物行吗？” 王鹏显然不太看得上她的助理身份，连礼貌都懒得装：“等？你知道片场租一天多少钱吗？其他人的时间不是时间？” 其实在场的群演并不介意多一天两天，他们的工资是按天算的，一些嫌麻烦的场务则心中赞同，哪怕觉得是王鹏无理在先，两相比较，还是少一点工作更好。 韩淼看向被她提醒过联系苏禾的小宁，但他只握着手机干着急，想来是还没有联系上。 刚想再争取一下，手腕就被楚清筠拉住了。 楚清筠把韩淼拉到身后，对王鹏露出个谦逊的微笑：“助理关心则乱，王导见笑了，你加的这段戏，我可以拍。” 另一边，王鹏招呼着工作人员去撕烤鸡的皮，楚清筠被安排去补妆。 小宁拿着手机连连道歉：“对不起啊淼姐，苏姐一直没回我。” “跟你没关系。” 韩淼显然还带着气，将手机屏幕按亮又关上，接连几次，看起来很是纠结。 “淼姐，你别生气了。” 小宁试图安慰：“万一我们不拍，被说耍大牌怎么办……其实有的时候，很多挑食都是心理作用，真的吃进嘴里没什么的，筠哥同意了，说明他肯定是能接受的。” 韩淼：“这又不一样……” 小宁好奇：“什么不一样？” “……没什么。” 韩淼发现自己情绪上头，渐渐冷静下来，抓着手机的手指捏紧又松开，最终什么都没做，懊恼地揉了揉眉心。 * 随着王鹏喊的一声“action”，衣衫褴褛的楚清筠扶着膝盖，踉跄着走进镜头，他的脸还算干净，只是面色灰败，眼窝微微凹陷，一眼看去，就是个苍白的病美人。 头发看起来是被认真又笨拙地扎过，勉强帖服，却落了一缕，脑后还插着一根弯折的稻草，狼狈到有些好笑。 他行至食肆旁，未等开口，店小二直接从屋里扔出半根鸡腿，声音不耐：“拿着滚远点，别在这儿要饭。” 青年维持原本的动作，在原地天人交战良久，才忍着屈辱，颤抖着拿起了地上的鸡腿。 特写镜头中，鸡腿上面沾满了灰尘，修长的手指迟疑着拨了半天，都没有将灰扫下去，反而将原本白皙干净的手染上了灰黄的脏污油渍。 王鹏说得没错，这种高岭之花被染脏的画面的确够有冲击力，哪怕是刚刚在偷偷幸灾乐祸的某些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心软。 镜头随着鸡腿上移、拉远，只能看到画面里狼狈的青年面色艰难，却因为饥饿，难掩对食物的渴望，身体诚实地将鸡腿送进嘴里—— 根据祝晏的现状，楚清筠是应该简单咀嚼几下，就迫不及待咽下去的。 可当混着沙砾的鸡肉接触舌尖，一种熟悉又厌恶的口感和油腻味道自灵魂深处蔓延，全身的肌肉都在与理智对抗，在他耳中响起尖锐的鸣叫，歇斯底里地拒绝着食物的进入。 “呃——” 一道还未开始就被截断的干呕声后，楚清筠捂着嘴，朝摄像头摆了摆手，快步走到自己的椅子旁。 韩淼早准备好了呕吐袋，见他一只膝盖跪在地上，连忙拉着小宁退后两步，背对着他，隔开其他人的视线。 片场的所有人都没想象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众人默契地看着这边，表情各异。 小宁也吓了一跳，低下头，小声对韩淼道：“筠哥这还真是病啊，到底为啥啊？” “少打听，跟咱们没关系。” 韩淼显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说着没关系，还是忍不住愤怒，打开通讯软件，发了一条消息。 半分钟后，楚清筠起身的声音传来，两个助理这才回过头。 除了眼眶微微泛红，青年看不出一丝狼狈，因为漱过口，身上没有异味，呕吐袋也被牢牢封好。 韩淼要去接，被他躲过：“我自己扔。” “我来，我来吧。” 小宁连忙接过去，脸上满是同情和惶恐：“我扔吧，筠哥你休息一会儿。” 楚清筠：……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挑食是受尽宠爱的孩子才有的特权，他一直相信自己的挑食只是挑食。 总之不该是什么心理阴影，在他不想卖惨的时候，这种难以控制的生理反应只会让他显得软弱，显得……很悲惨。 或许席同知道他的固执孤傲，才编造了那个“穿书者”的角色。 王鹏和其他工作人员见他恢复过来，这才围拢过来嘘寒问暖。 青年点头应付，却在心里第一次反思。 不能接受自己软弱的这一点，似乎也是一个弱点，这个弱点被席同利用，才能骗他那么久。 想到唯一能把他骗得团团转的席同，喉咙的灼烧都环节了不少，楚清筠突然想开了。 既然是弱点，那就改正它。 王鹏看起来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在监制的劝说下，一点点软化，再三跟楚清筠确认会不会出事。 这回反而是楚清筠主动：“没事，我能拍。” 揭露伤疤固然让人尴尬，在伤口上撒盐的人却更该死。 这一镜必须放在正片里。 “没关系，只是太久没吃，一下子不能接受。” 他朝众人笑笑：“王导不是还有一个鸡腿么？麻烦了，再拍一遍吧。” 王鹏目的达成，看楚清筠难受的反应，似乎还超额完成了。 可感受着工作人员投来的谴责视线，看着楚清筠重新补妆就位，他突然有种骑虎难下的难堪。 只是想不出来这不祥的预感来自哪里，所以将它抛在脑后，重新开机。 这一次，楚清筠表现得比上一次还好，将王鹏要的冲击与反差全部呈现，在吃鸡腿时，围观的众人全都捏了一把汗。 好在这次没有出问题，镜头中的青年言官在迈过心里那道坎之后，彻底臣服于饥饿，他狼吞虎咽地将鸡腿吞下去，还差点被骨头卡到，使劲捶了两下胸口，与路边的其他乞丐别无二致。 只是吃完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丢人，又重新陷入懊悔和痛苦。 随着一声“cut”，工作人员和群演忍不住一起为他鼓掌。 王鹏心里别扭，懒得再刁难，直接宣布下班。 楚清筠一刻都没耽误，带着韩淼和小宁离开，刚走到人不多的转角处，突然伸出了手。 韩淼将早就准备好的呕吐袋塞进他的手里。 哪怕背着人，青年还是很有包袱，压抑着声音，但这是在下班的必经之路，离去的群演和工作人员还是有不少看到了这一幕。 “真文明啊。” 一个扮演百姓的中年群演啧啧两声：“都到草坪边上了，就吐里面呗，这么装着多累啊。” 跟他同行的年轻人则皱着眉，摇了摇头：“这个导演太小人了，捧高踩低这么明显。” “谁说不是呢，人家一直吃苦耐劳的人说不能吃，那肯定是真有问题，还逼着人加戏。” …… “筠哥，有人拍照。” 韩淼见楚清筠捂着胸口，给他递水：“你还好吗？要不我们去医院吧？” “不用。” 楚清筠深呼吸，压下了再次涌起的不适：“让他们拍吧，没什么大事。” 韩淼一向信任他，于是没有再提。 只是这一次信任错付了，大概是因为将半根鸡腿都吃了下去，楚清筠的身体像是被某种诱剂引爆易燃物，回到房车又吐了一次。 他只觉得胃部要被掏空了，喉咙被酸烧得发痒，预感不好，刚要改口，胃部便传来尖锐的疼痛。 * 片场外，除了蹲活的群演，还有很多的粉丝和站姐，等待着哪天运气好，能拍到明星的下班路。 冬天降温，蹲守的几个女孩正凑在一起取暖，就听救护车铃由远及近，楚清筠闭着眼睛，被一个魁梧黝黑的助理打横抱着放在担架上，另一个女助理红着眼睛，跟着担架一起进了救护车。 在场的粉丝无比担心，互相商量着等等消息，不要泄露消息，可在场并非只有楚清筠的粉丝，很快，他被救护车拉走的消息就被传遍，连医院的位置都被曝了出来。 “我现在就在S市医院外，医院不让记者近，门口还清场了，那些记者都对面那条街等着。” 一个小网红正洋洋得意地对着手机直播，炫耀自己没被清场，转头就被保安抓住，请到了对面。 网红不死心地跟保安搭讪：“大哥，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保安显然经历过很多类似的事，对他的问题充耳不闻，铁面无情。 几个蹲守的记者正偷偷聊天。 “明天就是年末盛典，今天进医院，有点倒霉啊。” “我看现场图片没有血，可能不是受伤？” “什么都有可能，说实话，我还是希望他去，这几天周池热度又高了，他们同框肯定有很多可报的。” “别聊了，来人了！” 蹲在医院对面的一群人纷纷举起摄像头，对着医院门口，拍到苏禾和陈小迪从车上下来，快步走进医院。 “楚清筠的经纪人现在应该是在带陈小迪……” 几个人刚起了个话题，就见又有一辆车开过来。 “我靠，是卡宴！” 随着一声轻呼，又是一阵拍照的声音，一个西装革履、戴着无框眼镜的高大男人从后座走出来，小跑着冲了进去。 记者们拍完，这才有些莫名地看向手中照片：这是谁？ 只一个背影完全看不出来是谁，场外几人不是目光短浅的人，不会因为周立金一句疑似类似赌气的话就觉得他能与周家完全分割，没有往桃色的方向去想，只猜测那人是哪家的富二代，是不是楚清筠还在周家时的朋友。 不到十分钟，他们的疑问就有了解答。 西装男被楚清筠的助理送出了医院大门，记者们抓住机会拍照再放大，终于认出这个在楚清筠粉圈小有名气的男人。 “这是席同！” “他不是无业游民吗？” 有看过《演技巅峰》的人不由发问。 “那是楚清筠的车吧。” 有人回答：“席同是他的助理。” 只是，楚清筠在医院里治疗，为什么助理会这么快离开？ 瞌睡有人送枕头，街对面的男人没有离开，在门口晃晃悠悠，被保安当成来蹲人的，一并撵到了人群里。 记者：…… 这未免也太顺利了一点。 娱乐记者常常跟拍机场，有时还能跟艺人的工作人员唠两句，蹲守的记者中，不乏有认识席同的。 只是男人今天格外不同，戴着眼镜让他显得成熟了不止一倍，阴沉的脸和周身凌厉的气质同样让人望而却步，他沉着眉，打了个电话，刚刚开走的卡宴又开了回来。 大家以为他要离开，谁知卡宴找空停在了几家媒体破旧的商务车间，男人坐进车里，没有关门，依旧牢牢地盯着医院大门。 其他人：？？？ 就像席同在节目组做助理时，观众不懂他时而发疯的精神状态，如今的记者们也不懂变了样的席同到底在做什么，只是联想到之前若有若无，说两人闹掰的流言，互相之间讨论几句，就忙着去关注楚清筠了。 席同这样的素人只是楚清筠的附庸，最重要的，还是生死未卜的本人。 好在没等事情发酵太久，楚清筠就发了微博报平安。 @楚清筠：只是胃炎，别担心，明天年末盛典见。[图片] 配图中是一只正在输液的手，手背一块青紫上带着针眼，看起来已经被打滚针了一次。 粉丝稍稍放心，在微博下嘘寒问暖，蹲在医院的记者们只觉得无聊。 “怎么不掖着一点，等话题起来了再买个热搜。” 有人开始收拾东西，笑着摇摇头：“又白跑一趟。” 待人走了不少，一开始说无聊的记者，偷偷把镜头对准了不远处，依旧那副被欠了几百万的表情、低头翻手机的席同。 新闻属于关注细节的人，楚清筠最好的朋友、曾经的助理，如今豪车名表地被从医院撵出来，肯定有猫腻，要么是楚清筠赚的钱都给了他花，要么男人本就有钱，让楚清筠“毫无后台突出重围”的人设站不住脚。 “怎么会白走一趟。” 记者看着席同收起手机，指尖伸到眼镜下擦拭两下眼尾才满眼不舍地关车门离开，满意地点点头：“如果他不是普通人，那就好玩了。” 第114章 同款 楚清筠的情况其实没有他在微博说得那样轻松，因为是心理性呕吐诱发的急性胃炎，医生打了止吐针，严重的副作用让他一直不太清醒，一觉昏睡到第二天中午。 苏禾、陈小迪因为要准备年末盛典提前离开，韩淼和小宁轮流陪护，盯着他输液。 期间小宁因为太困，一不小心睡着，让输液管空了几分钟，要不是护士认识楚清筠，估算着时间来看了一眼，怕是要一直打下去。 楚清筠醒来时，苏禾正在对韩淼和小宁发火。 “……知道空气打进血管有多危险吗，你们要鲨人吗？困了为什么不说，是你们说两个人轮流照顾可以不请陌生护工，结果就这么对待我的信任！” 楚清筠听了个大概，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只见输液的手换成了一只，昨晚滚针的一小块瘀血被大片的青紫掩盖，稍稍一握就传来一阵疼痛。 楚清筠：…… 苏禾见他醒了，把两个助理赶走去叫医生，一脸焦虑地坐到床边。 “你是不是水逆了，这两天怎么这么倒霉？” “这不是没事么，” 楚清筠对这种倒霉并不陌生，还有心思开玩笑，举着紫了一片的手背：“再打一点，我就能cos灭霸了。” 苏禾隔着被，在他膝盖抽了一掌，这才后怕地叹了口气：“医生说你的心脏做过手术，如果造成空气栓塞，抢救都比一般人困难。” “真到那种程度，我自己就能醒了。” 楚清筠看着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苏禾，转移话题：“现在几点了，要准备了吧？” “还早呢，才十一点。” 苏禾按下手机，又叹了一声：“医生说还有几瓶，不让你走，我叫造型师往这儿来了，衣服放在车里，下午直接从医院出发。” “我总觉得还会有其他事发生。” 青年提醒道：“备用的衣服也都带上吧。” “别说了，乌鸦嘴。” 苏禾又拍他一下：“我都让他们带了，你是觉得昨天的事不是偶然？” 楚清筠默认：“如果是周池，后面应该还会出招。” 正如两人预计的那样，下午果然又出现了意外。 只是哪怕苏禾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到周池的出发照时，还是气炸了。 周池出道两年，人气不低，礼服对以前的他来说并不难接，只是今年口碑崩塌，品牌解约，很多人都以为他会变得艰难，谁想到临近年末，他直接卷土重来，代言G牌，红毯还能穿C牌超季。 “没错，” 造型师只看了一眼，就确定道：“就是我们那件，超季都是未开售的，他只有可能从C牌那里借。” 苏禾正在跟C牌的负责人打电话：“……我昨天，今天上午都跟你确认过，你说过确保我们是全球首穿，我希望贵品牌作出合理解释。” 对面的声音：“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也是看到热搜才知道的，我们每次都借出去很多衣服，从来没有搞错过。” 苏禾：“那周池的出发照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还在确认，” 对方依旧在打太极：“而且我听说楚清筠进医院了，兴许是其他同事以为他参加不了年末，就借给别人了……” 最终没有吵出结果，C牌倒是表明可以另选一套借，可离红毯不到三个小时，很难一下子找到合适的，送来也需要时间，按照楚清筠的咖位，不能迟到，否则会被拿去大作文章。 对方笑脸相迎，苏禾有气发不出来，见楚清筠已经在跟造型师商量换备用礼服，只能同意让他们另送衣服，挂了电话，把手机摔到病床上。 好在高级病房没有太多规矩，不然她就要被请出去了。 “这套怎么样，我们不用拍出发照，再选一套就好。” 造型师举起另一套给她看：“V牌秀款，虽然是当季非首穿，但是款很好看，是我们当时的外场备选。” “只能这样了。” 苏禾的头发都乱了，忍着气坐回沙发上，联系营销号撤下C牌的通稿。 造型师给楚清筠准备的外场礼服来自本国的一个设计工作室，知名度不算高，但好在是私人定制，也是首穿，不利于粉丝拿出去吹时尚资源，但也能上得了台面。 “我不明白，” 韩淼因为昨晚的事物一直躲在一边，见楚清筠换衣服，苏禾一个人坐着，才走过去问：“周池在网上还在被抵制，他为什么还会有这些资源？” “有钱人想做什么做不成。” 苏禾冷笑：“你看昨天周立金视频一出，有多少人改口。” “可是我听说周家……” 韩淼想起什么，声音一顿，就听楚清筠道：“没事，你直说。” 韩淼：“我听说周家还算不上顶级豪门，周池之前的私服也都是成衣，连高定用户都算不上，怎么会有操控C牌的影响力。” “未必是上面的原因，也有可能是中间环节出错，何况WD的新总裁是霍家人。” 经她一问，苏禾倒是冷静下来了，摇了摇头：“我还是再联系一下C牌，让他们再选一套，哪怕不合身，用夹子夹上也行。” 说话间，楚清筠已经将衣服穿好。 这家工作室偏爱华国元素，腰身精致的黑色礼服上，交织的金银线构成凤凰的轮廓，凤头在胸口，肩膀上的单侧披风与另一半的后背构成凤身，最后尾羽落在腿上。 从远处看，像是有一只飞舞的凤凰盘踞在他身上，袖口细碎的梧桐叶与琥珀的领带夹呼应，看起来真的像一颗挺拔的梧桐。 梧桐知秋闰秋，是智慧之树。 凤凰这个元素在礼服上很常见，但往往出现在女装上，按照男龙女凤的刻板印象，哪怕是年年新款的高定，也鲜少将凤印在男装上，当初设计师见到楚清筠，就提出他一定适合这一款。 苏禾围着他看了一圈，心情稍稍好些了。 楚清筠是冷白皮，穿这种华国风的刺绣的西装不止不土，更是让他本就漂亮的五官发挥更大的优势，古代侠客般半束起的长发、黑白的对比、手上遮盖青紫的露指手套带来的包裹感，又平添一分清冷禁欲。 她原本的计划，就是红毯上穿最适合最漂亮的一套，方便出片，内场穿规矩内敛的黑色礼服，用品牌证明影响力。 足以出圈的漂亮做到了，高奢超季却没了。 网上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和周池，要是让人看到周池哪怕被全场抵制，还是高出楚清筠一头，不知道会惹恼多少粉丝。 “还是期待一下C牌吧，” 她不死心地嘱托造型师：“如果送到了，就还是穿C牌，就算不合身，用夹子夹也要穿上。” “我觉得这套已经赢了周池了，” 韩淼帮着造型收拾东西，见气氛轻松下来，笑眯眯道：“不看牌子，你比他漂亮一百倍。” “真好看。” 做错事的小宁也讪讪开口，试图融入进去。 楚清筠转头看他，毫无芥蒂地点了点头：“谢谢。” * 开的药还没打完，在医生的死亡注视下，韩淼硬着头皮要了接下来要输的药，重新让护士打上，拎着吊瓶出了医院。 于是，在一众或精致优雅的街头照、或清新梦幻的草地照中，楚清筠的出发照是挂着吊瓶，坐在腾云新款豪车的后座，将二郎腿架在车外的照片。 因为前一天晚上的热搜，很多人都知道他生病，网友们都没太在意他的吊瓶，纷纷被他的造型吸引惊艳，在评论区夸了上万条。 年末盛典直播之前，几个男明星的照片就被搬上了论坛。 【年末男明星出发照比美帖，实时更新，主楼放衣服品牌。】 主楼：[图片][图片]…… ——出发照比美有什么意思，等红毯看生图。 ——谁说真比美了，楼主一看就是想涛衣服品牌啊，总结就是梁影帝铁打的顶流，从F国空运的古董高定，我就问还有谁。 ——我不管，就要比美！代表我个人，楚清筠赢了，挂着吊瓶一点不耽误美貌，有种怪诞的和谐。 ——我真的好开心，就喜欢看这种特别款式的高定，比看不出差别的一身黑好多了。 ——狗奴才少gc哈，什么听都没听说过的糊咖牌子还高定，C牌G牌这种有认证的才算高定。 ——来源某浏览器：①“xx工作室”是国内知名高级定制品牌，为国内很多一线明星设计过礼服。②广义上的“高定”指手工制作，私人定制，粉丝叫高定没有任何问题。 ——我服了，三十五楼的宝宝，要不你看看你楼上头像呢？人家说的是梁影帝的蓝色礼服。 ——每次看塘解给楚清筠粉丝起的黑称，都有一种看到高高在上天龙人的不适感。 ——谁是天龙人还不一定呢，这么喜欢你塘姐，不如看看周池C牌超季，全球首穿。 …… 路人们眼睁睁看着全明星比美最终沦为周池粉丝舌战群儒的吵架贴，这才对周池最近的复出有了实感。 同样是去往年末盛典的车内，霍北城旁边坐着跟长辈耍赖撒娇，才跟过来的霍可，见她手指点得飞快，表情不爽，忍不住笑了笑。 刚要说点什么，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扬起下巴，特意等手机响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点开。 霍可侧目，瞥了他一眼。 “清筠。” 霍北城带着笑的声音响起：“难得，你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霍可一下子精神起来，瞪大眼睛看他。 霍北城按下静音，不怀好意地笑道：“让你看看你喜欢的是什么人。” 接着，又按了免提。 恰好，对面响起霍可十分熟悉的声音，只是与对待粉丝的温柔和节目里的耿直懵懂不同，他语气冰冷，配上玉石撞击般的清澈音色，只是听着，后背便爬上一股寒意。 “是你做的，霍总？” 霍北城答非所问：“我听说你进医院了，没事吧？作为合作伙伴，我很担心你。” 霍可瞪他一眼，小声吐槽：“你话怎么那么多。” 手机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没管他的打岔，直接揭穿：“你是C牌的vip用户，你替他争取的……昨天呢，昨天逼我吃垃圾，也是你让的？” 霍可震惊两秒，直接打了他肩膀一拳。 “你好弟弟想的主意，我只不过是没阻止，谁知道你那么大反应，何况楚先生也用不着我帮忙，青云贸易的席总不是你的狗吗，怎么没出面帮你，可惜你为他给沈氏牵线了。” 霍北城压低眉眼，吓走愤怒的霍可，也收回了玩世不恭的语气，冷硬道：“是探班那天安排的吧，恰好是我那个表弟跟沈氏合作，搞乱霍氏，再让他回家插手集团，对吧？” “你很大胆，当着我的面算计我的合作伙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昨天只是开胃菜，我们之间还有得玩。” 对面依旧是一段沉默，霍北城以为他心虚了，刚想挂断，就听到了一声冷笑。 “霍北城，难怪你快三十了，还不能接手霍氏。” 对面的语气刻薄嘲讽，可仔细听着，却有些压抑着的怒气。 “遇到问题什么都不问就自以为是地开始反水报复，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合作伙伴。” 霍北城也冷笑，刚想问他要怎么狡辩，就听对面的青年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咬着牙问道：“你一直都知道席同是富二代，他……还是你的表弟？” 那声音透着满满的失望，霍北城一愣，莫名道：“你不知道？你跟他不是办了结婚证吗？” 霍二叔回家后只说席同改邪归正，没提他跟着楚清筠身后跑，霍北城原本还没有多想，直到周池发现席同的身份，告诉他楚清筠已经跟席同结了婚，他才联想到探班那天发生的事，确认自己被楚清筠和席同联手算计了。 霍可听到“结婚”二字，差点叫出声来，捂着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是，我甚至结婚了。” 青年自嘲冷笑：“我帮他的破公司牵线，还了他帮我避免联姻的人情，和你合作至今，周家一点事没有，你却拿了最大的好处……” 青年听起来像是被气坏了，语速越来越快了，大概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狼狈，那道声音听了半晌，才重新冷了下来，脱力一样虚弱：“我不欠你们的，霍北城。” “合作伙伴，你早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在骗我，为什么不说，拿我作赌？还是看我笑话？” “我是什么，你们兄弟相争的战利品吗？” 霍北城彻底呆了，他心知楚清筠聪明，很有可能是在骗他，可听着青年愤怒到颤抖，隐隐含着哭腔的声音，又没法确定。 他突然想起，好像从某一天开始，就没再见过席同跟着楚清筠，席同回霍家，也是在那之后…… 被耍的愤怒被楚清筠一盆水浇灭，他突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 “周池如何我一点都不关心，你的报复也不痛不痒。” 对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我打电话只是要告诉你，合作结束了，祝你和周池百年好合。” “嘀嘀嘀嘀——” 听着电话的忙音，车中陷入久久的沉默。 半晌，霍可才一副被气笑了的模样：“霍北城，你手段也太脏了，怪不得外公不放心让你进集团。” 其实是自己不想被管着才离开霍氏的男人此刻没有心思反驳，他紧握着手机，思绪混乱，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115章 控制 下午四点十五分，苏禾还在场外，打视频电话催着C牌工作人员，楚清筠、何月、陈小迪一起走上红毯。 S市的冬天不虽下雪，却也不算暖和。 何月穿着黑色的V领长裙，陈小迪穿的也是春夏款西装，两人从下车就冻得哆哆嗦嗦。 再加上第一次走红毯，难掩紧张，都在勉强维持笑容，步速极快，中途完全没有停留，只在有粉丝或记者喊名字后回头摆摆手。 之前走过的几个艺人也都是这副冻到恨不得飞过红毯的模样，旁边的记者全都见怪不怪，反而印象里身体最不好的楚清筠倒是不受冷空气影响，一如既往挺拔从容。 因为要与另外两个人平齐，他同样大步走着，却完全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瑟缩，插着墨色素簪的长发与描着金色凤尾的披风被微微吹起，尤其是细软的发尾，随着他脚步的节奏飘动，仿佛不是艺人在走红毯，而是离家闯荡的少年公子，身着华服，却潇洒自在。 青年抬着手，视线越过记者，与后面喊他名字的粉丝打招呼，嘴角的微笑恰到好处，不算张扬，也不至于虚伪，熟悉他的人能明显地发现，相比于《演技巅峰》时期，楚清筠显然成熟稳重了许多，虽然还是能从眉眼间的笑意看出被闪光灯包围的兴奋，但这更像精致艺术品中别出心裁的反差点缀，不损原本的意境。 如同一颗真正的梧桐树，华国风的温良沉淀与名利场的孤傲在他身上完美融合，与之相比，漂亮到不真实的脸和身材甚至沦为次选。 然而他的次选，已经是红毯上无数人望尘莫及的惊艳。 走到签名墙前，三人接过主持人递来的笔，在中间偏左的地方签上名字。 背对镜头时，何月小声问道：“猫哥，你不冷吗？” 楚清筠：“冷。” 三人放下笔，与自己的签名合影，何月和陈小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嘴唇冻得直抖，被主持人要求再拍一张合照时，何月微笑看着镜头，直视着闪烁不停的镜头，嘴型不变继续道：“看起来可不像。” 楚清筠笑笑：“因为我能忍。” 何月侧头，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他一眼。 下午正是阳光远离的时间，S市潮湿的空气被冷风席卷着吹透一切布料，她长裙里藏着秋裤，披着皮草披肩，总得来说比楚清筠穿得要多，如果他不是什么低温人，仅仅靠着忍耐和表演，那就说明，他对身体的控制已经达到能够抑制正常的生理反应。 什么人能忍成这样？太扯了。 下一组已经走到了红毯上，三人与主持人打过招呼，并肩走下去。 何月戳戳他胳膊，确定没有感觉到颤抖，满脸的不可置信：“我还是更愿意相信你是低温人。” 陈小迪在一旁哀求：“再快一点，我要冻死了。” 走下红毯，是主办方准备好的休息室，楚清筠一进去就被塞了一杯热水，小宁把毛毯披到他身上，又帮何月的助理整理裙子。 楚清筠双手捧着热水，围着毛毯，低头缓了几秒，咬着牙打了个巨大的寒战。 何月：…… 好吧，他就是能忍。 没过多久，苏禾进来了，屋里众人立刻向她投去期待的目光。 “赶不上。” 苏禾把手提包扔在椅子上，眉头紧锁：“他们堵车了，到这里要两个小时，根本赶不上。” 何月和陈小迪不敢开口，都小心地去看楚清筠，他们俩都是借楚清筠的光才有这种独立的套间休息室，内场的礼服却和他差不多水平，V跟C牌比差了些知名度，当季更是不如超季，要不是为了争取C牌，他肯定能借到更好的。 在别人看来，为了几个牌子折腾成这样似乎有些锱铢必较，但他们处在名利场的中心，一个利益至上、把捧高踩低写进骨子里的圈子，就像昨天的副导演，周池和霍北城的指使是一回事，但没有周立金撇清关系的那个视频，他也未必敢给楚清筠这个豪门少爷难堪。 红毯的一次礼服，除了证明咖位、取悦粉丝，更代表着未来一年的资源和工作环境，何况娱乐圈普遍迷信，楚清筠的红毯图一出，不知道多少人夸他红能养人，若是待遇不如同咖位艺人，尤其是不如周池，网上的嘲笑和讽刺怕是要虐走不少事业粉。 一时间，整个休息室的气氛都变得沉闷，楚清筠还没有缓过来，小口咽着热水，其他人也不敢说话，不敢去换衣服，安静地刷着手机。 红毯直播的弹幕中，依旧有念念不忘的观众在反刍楚清筠的造型，直到周池再次出现—— 他跟星辰少年的团员一起上的红毯，毕竟出道两年，几人的礼服都很不错，其中胡亦明还穿了高定。 这倒是让刚刚觉得赢了楚清筠的周池粉丝破防了。 毕竟红毯礼服的鄙视链里，有F国认证的高定远大于超季，再大于当季和过季，尤其是很多品牌每个地区只销售一件，如果借的人咖位或者形象不符，甚至会损失用户。 当然，楚清筠身上的“高定”因为是小众品牌，处在中间的灰色地带，很难明确地参加对比，这才让两边粉丝吵得不可开交。 以团的名义活动时，周池因为“团宠人设”，一直是几个人之间人气最好、资源最好的，粉丝们完全没想到，在他们忙着盯住楚清筠较劲时，胡亦明竟然偷偷发展，压了他一头。 何月把这些弹幕分享给陈小迪，两个人解气地议论一番，转而想到楚清筠的礼服还不如周池，又难过起来。 “你们先去换吧。” 楚清筠放下水杯，好笑地看向小心到有些可怜的两个人：“我要先弄头发。” 这是苏禾的想法，既然衣服不够，那就继续发挥楚清筠相貌的优势，用造型来凑。 两人看看拿出卷发棒的造型师，各自带着助理出去换衣服。 苏禾撑着下巴，待门关上了，才露出怀疑的神色：“你怎么这么不在乎？那可是C牌。” “谁说的，” 楚清筠道：“只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难过也没有用。” 苏禾气还没消，对他发起无差别攻击：“这么豁达？我怎么记得上次你生气，还用纸巾砸人来着？” 楚清筠一顿，转头看韩淼。 造型师被吓了一跳：“别别别，别动。” 韩淼装傻一笑，拍拍小宁：“咱们先去吃饭，这儿有苏姐呢。” 小宁还在惦记昨晚犯的错，说什么听什么，亦步亦驰跟着韩淼，临出门时，听到楚清筠略带不耐的声音。 “别提他了，我不想听。” 出了门，他才对韩淼讨好地笑笑：“淼姐，苏姐说的是谁啊，是昨天病房外你跟苏姐撵走的那个人吗？” 韩淼看起来不愿意多说：“嗯，他是你之前的助理，你不认识吗？” 小宁摇头：“不认识，我毕业一直忙着找工作，没看节目。” “反正记住别提他就行，筠哥不爱听。” 韩淼含糊过去，带着他到了助理用餐的房间。 此时红毯还没有走完，房间里人不多，韩淼跟几个认识的朋友打过招呼，让他们帮忙照顾一下第一次来的小宁，拿出手机：“褚英老师到了，我找她助理说会儿话，你在这里跟王哥他们先吃，我回来之前别乱走。” 另一边，休息室里，苏禾和楚清筠一起看着关门的方向，苏禾突然道：“给你换个助理吧。” “不用，小宁有力气，拿东西挺方便的。” 楚清筠见造型师给他卷好了头发，没有直接穿礼服，而是约好了时间，让造型师先去休息。 屋里终于只剩两个人，楚清筠这才重重放下水杯，抬手关了手机屏幕上周池的脸。 苏禾终于不觉得怪了，挑眉笑道：“豁达？” “豁达不起来。” 青年抱臂，眉眼压低靠在沙发椅背：“我只是比较能忍。” 十七岁的他，即使有同样的演技，在遇到这种事时，大概也会控制不住怒气，但他在母亲消失后忍了四年，这几天的程度与那时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我忍不了。” 苏禾道：“现在不是我们针对他，而是他像癞青蛙一样缠着你，就算咱们都准备好了，我也受不了这个人。” “我们选的礼服一直都是保密的，C牌那边跟我说，是高一级把那套衣服重新算进待出借，又让周池挑走了。” 她未把话说尽，只是叹了口气：“我生气的不止是这个，你知道我在WD的同事告诉我，周池内场要穿V牌高定，而且不是借的，是私服。” 明星红毯礼服只会穿一次，上一个红毯穿私服高定的艺人，还是嫁给富豪的知名女星，虽然没法吹时尚资源，但能买得起高定，说明人家已经是品牌尊贵的用户，哪还需要品牌承认。 “V牌。” 楚清筠周身的低气压消逝，被她的话逗笑：“他还真是……透明。” “还笑，人家红毯用品牌压你，内场用阶级压你呢。” 苏禾只觉得自己一贯的冷静都要被周池的阴损连招打破了：“让他压着你稳稳当当复出，以后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 “姐，别生气。” 楚清筠给她递了瓶水：“他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我把人支走是有事要告诉你，刚才我们仨上场之前，席同说给我准备了礼服。” 苏禾：？ 在她瞪大眼睛，即将质问时，韩淼在外面敲响了门。 跟她一起进来的，是一个同样穿着西装的英俊男人，他单手提着巨大的纯白礼盒，推了推眼镜，跟几人招手：“嗨。” 是席同。 苏禾：！ 韩淼上前一步，给快要背过气的苏禾顺了顺气：“不好意思啊苏姐，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筠哥他谁都没说。” “没，没事。” 苏禾摆手：“刚才旁边都是人，没说是对的。” 她坐下消化了一下，看向席同：“这套……” 席同：“倍杀周池。” 有了这句话，苏禾连牌子都不问了，一反金牌经纪人冷静沉稳的常态，嘴角翘得老高，笑着捶了楚清筠一拳：“你是真的能忍，有衣服你刚才还给我装深沉！” “没装。” 青年委屈蹙眉：“我只是不太喜欢借助外力解决问题。” “你不喜欢什么不喜欢！” 苏禾兴奋得脸都红了：“我喜欢，这种外力有多少借多少。” 她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带着韩淼一起离开了休息室。 门在身后关上，席同拎着盒子站在原地，并不像往常兴奋时那样直冲楚清筠身边，沉默得不像本人。 “衣服有点复杂。” 他躲避楚清筠回望的视线，打开箱子：“我来帮你穿吧。” “好。” 青年态度自然，仿佛对方从未离开，起身解开上衣的扣子。 脱下手套时，男人看到他的手背，眉头使劲皱了一下，动了动嘴唇，又赌气地闭上了嘴，从身后给他套上衬衫。 礼服的版型不算特殊，只复杂在搭配的首饰，楚清筠扬起下巴，让席同给他扣上颈环。 “这是外婆的朋友设计的，他们都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来了。” 他拉着楚清筠坐下，半跪在地上，给他系上皮鞋的鞋带：“本来是给你的惊喜。” 楚清筠垂眸：“你打算一整天都不看我吗？” 男人顿住，维持低头的状态摇了摇头，又继续系鞋带，完全没有抬头看他意思。 青年轻叹口气，难得好脾气得侧弯下身，看到男人的侧脸。 席同戴着金属镜腿的无框眼镜，不止没显出任何书生气，反而给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添了一分邪气，与之前的英俊相比，第一眼看去，就想起“衣冠禽兽”四个字。 不像个好人，却直戳楚清筠的审美。 席同却转头躲开，从口袋里拿出一袋暖宝宝，解开他已经系上的上衣纽扣，抬手摸向胃的位置。 青年握住他的手腕，男人手指一颤，没舍得将手抽走，只是将头压得更低，从楚清筠的角度，能看到他因为咬紧牙关而鼓起的腮帮。 “每次你让我离开，都背着我生病。” 他把暖宝宝贴在外套内里，合上扣子，手指怜惜地放在上面，带着鼻音发狠：“我以后再也不听你的话了！” 大概是说得太用力，男人的尾音拐了个不受控制的弯。 楚清筠听出些不对，捏住他的下巴，强制帮他抬头。 下一秒，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刚刚还惊艳到他的“衣冠禽兽眼镜”此刻被糊满了水痕，给眼镜加上了哈哈镜效果，像是卡通片塑造书呆子时，在他们眼睛上画的蚊香圈，原本暗黑邪气的气质荡然无存。 他伸出食指，从眉心沿着鼻梁下滑，勾走了席同的眼镜。 “怎么突然戴眼镜了？” 席同使劲眨了下眼睛，把挂在眼角的眼泪挤掉，装作没有哭过的样子，倔强地向下垂眸：“我有点近视。” “近视，” 楚清筠松开手，男人胸前的口袋中抽出丝绸方巾：“之前怎么没见你戴？” “因为之前离你很近，不戴眼镜就能看清。” 青年轻笑，并未对他的回答发表感想，低头擦拭眼镜，温柔的声音清澈如泉，在他心头流淌。 “我只跟你解释一次。” “如果当时想办法规避，他的针对就只会被当作剧组之间的小矛盾，没有人理会，把事态变严重，闹大到不能遮掩，才能置身道德高点，得到更大的利益。” 楚清筠擦好眼镜，对着灯光确认干净了，又重新给男人戴上：“很帅。” “我知道，” 席同握住他的手腕，不敢碰几乎被紫色填满的手背，只能怜惜地捧在手中，一个不察，越过眼镜与眼睛的空隙，把眼泪滴到了上面。 “但我就是心疼，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把他锁到高塔，只能由自己守护的欲望，控制不住想要采取暴力，弄死所有伤害他的人。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于是只能对自己生气，对不择手段的楚清筠生气。 从遇到席同到现在，对方想方设法地用他仅有的几种能吃的食材给他养身体，一场戏就前功尽弃，确实值得生气。 楚清筠莫名有些心虚，捏住男人的脸蛋：“控制住。” 席同憋屈地哼唧一声：“我尽量。” 青年点头，扯着脸的手轻轻晃了晃：“那以后还听我的话吗？” 男人这才发现又被牵着鼻子走了，向后躲闪，却因半跪的姿势，直接向后跌了过去。 就像回到了替身拍戏那天。 他借着楚清筠的手站起来，明明已经被哄好了，但为了再争取点身体接触，勉强维持住倔强的表情：“我选择性听。” 见席同已经没事了，青年失去耐心，不再惯着这个犟种。 “爱听不听。” 他向前一推，对方摔在门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此时红毯已经结束，陆续有人路过休息室，苏禾站在门口，正与熟人聊着天，就听见“咣当”一声，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男人踉跄着出来，脸上还挂着一片仿佛挨了一巴掌的可疑红色。 于是熟人就看到一向情绪稳定的苏禾立刻维持不住笑容，用眼角扫了一下，不耐道：“能走了吗？” 男人并不理她，用手背蹭了下红的那边脸，狼狈离开。 苏禾这才回到刚刚的状态，继续话题：“清筠这孩子跟我以前带的艺人不一样，他比较单纯，什么都听我的，我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待……” 见她只字不提刚刚被打出来的男人，熟人不停将好奇的目光投向男人离去的地方，聊了几句就结束了话题。 苏禾看在眼里，任对方快步走开与人议论，掩饰住心中情绪，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门内，青年正整理袖口，听见声音后抬起头，朝她微微一笑：“怎么样，还行吗？” 苏禾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第116章 闹翻 今年的年末盛典，主办方模仿某牌的服装秀，将入口设计成了城堡的模样，每个艺人都是先在二楼栏杆后朝下面打招呼，然后从华丽的旋转楼梯上下来，再停留几秒，给记者拍照的时间。 由于是一个一个地上场，不像红毯需要分组，主办方重新设置了出场顺序。 楚清筠有《发财》这部爆款电影，得以在周池之后出场，多少能证明在某些人眼中，他的咖位已经在周池之上，这也是苏禾当初将最重要的C牌放在内场的原因。 工作室和C牌都不是密不透风，红毯走完，已经有不少人从各个渠道打听到真家少爷和C牌之间发生的事，感叹一声资本的强大后，再看楚清筠休息室的方向，都有些幸灾乐祸。 这不代表周池在圈内人缘好，当初周池翻车，他们也是照样看热闹。 等候入场时，有些人嗅到些不寻常，开始试图恢复与周池的关系，听说他穿的高定是自己的私服，纷纷恭维起来，倒是曾经与周池最亲近的胡亦明，抱臂站得远远的，队友试图修复他们的关系，他只是摇头。 当发现一个恶毒的人的本质时，曾经一切的可疑在记忆力都变为铁证，不止是他，几乎所有人都明白，楚清筠礼服出事是周池的原因，甚至到了内场，他都要穿V牌，想要压过楚清筠一头。 只是相比那些以为周池靠山更强就去讨好的人，胡亦明清楚地知道，一旦发生利益冲突，最先被他丢出去的就是最亲近的人。 “周老师，下一个是你，准备入场了。” stuff拿着顺序表过来提醒。 周池应声，按照程序，先走到了二楼的栏杆。 不知是不是得到了什么的消息，相比于红毯时被风吹得缩脖子，他此刻高傲得如同十九世纪欧洲文学作品中典型的贵族，睥睨着一楼仰头看他的摄像机，单侧嘴角勾起，构成一个势在必得的弧度。 在场不乏对时尚圈敏感的媒体人，有人小声惊呼：“他穿的是今年V牌的春季高定！还是主秀款！” 紧接着，快门声更加密集，随着周池走下旋转楼梯的角度，这件衣服的价值在众人之间传开。 就连年末盛典的网络直播，观众们都听到了现场记者的窃窃私语：“是他自己的衣服？不愧是豪门，这么贵的衣服就穿一次，太奢侈了。”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还有人提到了楚清筠。 “真少爷会穿什么？” “好像也是v牌，当季成衣。”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知道了周池穿的什么，这几乎是降维打击，虽然有人控诉他为了艳压不择手段，但更多的则是在可惜，楚清筠没有周家的支持，跟周池简直是两个世界。 还不等楚清筠出场，弹幕和两个人的广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很多人都在猜测，以楚清筠的骄傲，怕是不会换衣服了。 一时间，整个超话，连同粉丝群的气氛都有些沉闷，很多人跑到工作室的官号下质问他们到底有没有工作，为什么让楚清筠穿当季成衣。 一向高冷的工作室此时却突然上线，挑着热度最高的一条问责回复：不是。 粉丝们气在头上，一时间没弄明白，到底是工作室没有给楚清筠穿V牌还是他们没有认真工作。 直播中，内场终于轮到了楚清筠。 粉丝们怀着无论如何都会被嘲，不如好好享受颜值的心情看过去—— 随后，心中只有一个想法：V牌疯了？ 纯白色的围栏后，青年穿着短款的修身西装，海蓝色的宝石由肩膀向下渐渐稀疏，达成渐变色的效果。 恰到好处的肩膀与细腰组成完美的倒三角，西裤勾勒出臀部紧致挺翘的弧度，再到笔直修长的双腿，较短的外套让他本就上端下长的比例更加突出。 当然，如果仅此而已，对不熟悉服装设计的人来说或许看不出它与其他衣服的差别，与衣服紧紧相连的，还有一整套复杂却又不显臃乱的细链。 他们由钻石组成，形成细密的蛛网，从衣裤的缝隙延出，捆绑着系到青年白腻纤细的脖颈上，闪着细碎蓝光的银色颈环和手腕上宛如镣铐的手环，将他禁锢束缚的同时，也蒙上了一层宛若神话的圣光。 忽略那要把人眼睛晃瞎的细链，脚步轻巧的青年本像是房顶匿声潜行的小猫，但因为那些锁链的存在，他的身形被隐隐放大，延长，室内暖白的灯光经过肩上蓝宝石的折射，变为更深的蓝黑，再由细链发散，降低了光污染，给圣光添了一分难言的阴霾。 “这不是……不是V牌。” 刚才一眼看出周池衣服的人愣住，随即拿出手机，疯狂查找。 粉丝们则没有想到是品牌出错，他们被画面中似神似魔的青年吸引，一时间，什么牌子，超季还是当季都不重要了，本以为红毯上的楚清筠就是今晚颜值的巅峰，可与现在的他相比，竟也逊色了不少，看着他扶着扶手，旋转着靠近镜头，竟有种神明降临的错觉。 闪光灯密集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大，网上的人将V牌的大秀翻遍了，也没有发现这一款，倒是有人注意到他的皮鞋是C牌刚刚公开不久的高定，纷纷把实现移到了C牌上。 下一秒，像是踩点一般，C牌全平台的账号，突然发送了一条认证。 C牌华国：感谢@楚清筠在#年末盛典#上身着首席设计师X先生未公开作品#耶梦加得#，束缚的野心，克制的欲望，你曾被迫深潜，但终将腾出巨壑，重临王座。 耶梦加得，北欧神话中，口尾相衔能绕住地球的世界之蛇，被奥丁流放后深潜海底。 雷神托尔探访巨人国时，国王乌特迦·洛奇要他举起巨人国的一只猫，托尔费劲力气，只抬起了它的一只脚，那只猫就是耶梦加得幻化而成。 后来，托尔怀恨在心，以牛头为饵钓起海中的耶梦加得，与这条被鱼线缠绕的巨蟒真正见面。 难怪，穿着礼服的青年看起来像是一只被缠起来的黑猫。 这边，楚清筠走到一楼，虽然被细链束缚，却完全不影响行动；另一边，X先生在社交媒体上转发了他站在二楼，轻笑下望的照片。 照片上，青年双眼微垂，礼貌微笑，野心与欲望被表象掩盖，只能在不经意见窥得一二，这一刻的他不像猫，反而更像被缠绕束缚的毒蛇。 X先生！世界时尚圈的风向标，已经很久不再公布作品的C牌首席设计师！ 不只是娱乐圈，就连一向不太看得起明星的时尚圈和很多奢侈品用户都感到震惊，很多外国用户不明所以地问着这个漂亮到像是假人的东方男孩为什么能得到X先生的青睐。 【年末盛典，有没有告诉我X先生什么水平？为什么大家都那么疯？】 ——笑死了，现实版炸了文学，“晚会上他穿了X先生的礼服，整个论坛都炸了。” ——这么讲吧，就像开车人眼中的劳斯莱斯，记者中的叶祺大神。 ——就是据说采访了楚清筠的那个吗？他也很厉害吗？ ——楼上多大了hhhh，问问你爸妈。 ——什么牌子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只知道今晚小猫美疯了！！！！ ——他真的好适合被锁在床上哦。 ——哈哈哈哈哈哈我看到内场照片了，周池的表情好幽默。 ——不要给他眼神了，今天一群人被钓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够吗？ ——据说今年的年末盛典还有好多时尚圈的人，现场站姐可不可以拍拍他们的反应？ …… 仿佛回到了《发财》上映的那天，楚清筠的粉丝空前活跃，恨不得看到每一个圈内圈外人对他礼服的反应。 终于，在内场路透中到处找人的粉丝，在圆桌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不过他扶着的不是楚清筠，而是一个穿着优雅的老妇人。 明星的出场结束，年末盛典终于开始，著名歌手唱过一首开场歌曲后，主持人激动地宣布：“今年十分荣幸，我们成功邀请到了世界顶尖设计师，时尚杂志NEVOR的主编，孙淑月女士来为今年的获奖者颁奖。” 这位亲自到场的份量，与X先生未公布礼服穿在新人身上同样让人激动，镜头投在台下圆桌，刚刚对着高糊画质确认现场眼镜男身份的粉丝们终于看清，扶着孙女士的人，就是席同。 他还是第一次没有以楚清筠助理的身份出现。 不止粉丝，很多媒体也发现了这一点，将昨晚拍到的席同的照片一起发了出来。 一直关注楚清筠的人多少知道席同不在他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纷纷猜测起他的身份，只是说到底席同只是素人，他出现在现场的消息被捂住，晚上讨论度最高的，还是楚清筠的礼服。 镜头稍瞬即逝，很快开始表演——颁奖——表演的固定步骤，年末盛典一直被叫做分猪肉，奖项众多，每次都有一半多的人获奖，胡亦明因为做说唱节目的评委，小火了一把，得了年度综艺之星。 没过多久，楚清筠的奖项也出来了：年度观众选择奖。 这个奖项虽然不算重要，但粉丝听了都心情很好，只觉得贴切。 他从比赛中胜出，可不就是观众选择的结果。 资本选择的结果因为礼服问题，不知道在哪咬手绢呢。 奖杯长得细长秀气，握在楚清筠的手中，像一件艺术品，他对着麦克简单感谢了观众，孙女士便拿着奖杯走过来。 “很适合，我和X在看到你照片的时候，就觉得这套礼服属于你。” 她把奖杯递给他。 “谢谢您。” 楚清筠感谢。 “谢什么，你是个好孩子，送你礼物是为了庆祝我们的合作。” 孙女士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席同这孩子欺骗你，你生气是应该的，不用为了我给他留情。” 台上不能说太多，楚清筠抿嘴，朝她腼腆笑笑，仿佛一个被夸到害羞的单纯小辈。 待他走下台，恰好与站在那里等外婆的席同打了个照面。 男人伸手，似是要牵他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过，直接将对方无视，转头与下一个要上台的艺人互相点头示好。 在场除了正规媒体，还有数不清的狗仔、站姐，完整地将两人的动作记录了下来。 不远处，周池、霍北城、霍可被安排在一起，开场时周池尝试与男朋友的表妹说话，霍可却不理他，从鼻腔冷冷地“哼”了一声。 三人都看到了刚才那一幕，看着席同一脸愧疚地用视线追随他的背影，不由冷笑，用白眼提醒霍北城。 “北城。” 周池将手放在他胳膊上，笑得有些小心。 霍北城名义上跟他在一起，给他资源，帮周家度过难关，可是却很少与他亲密，比起喜欢他，更像是讨厌楚清筠。 霍可更是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却对着台上的楚清筠两眼放光。 席同是席家掌权人亲儿子，X先生是席同外婆的好朋友，分明有更强大的靠山，怎么好意思说他是资本的选择！那些人都看到席同了，为什么不扒他的背景？为什么不去想他的获胜有没有被操纵！ 明明自己是假少爷，是穷人的儿子，为什么那些仇富的刁民要把他当做攻击的对象，而不是拥有豪门血统的楚清筠！ “他们故意让席同提前暴露身份，有可能是猜到我们要做什么了。” 他难以抑制心中的不平，不顾霍可在场，忍不住低声提醒霍北城：“不能给他们主动权，今晚就要把席同的身份和他们结婚的消息放出去。” 一向支持他的霍北城却迟疑了，男人微微挑眉：“你确定？” “多买点营销号，把重点放在他赛时营造没有背景的人设，趁着热度高，兴许还能翻盘。” 霍可有些无语，没有人比霍家人更知道席同和楚清筠之间是怎么回事，霍二叔在家族群里大发红包，就为了让亲戚们配合不要泄露席同的身份，结婚的事情一暴露，不说这些数不清的证据，就是有人相信了楚清筠不是孤立无援，难道还能洗白他在节目里做的事吗？ 不提网上，只说席家，他们未必会放过随便起底席同这个小儿子的人。 “好。” 霍北城邪魅一笑，看似被周池说服：“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周池离席，霍可冷哼：“一个坏一个油，你们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霍北城：“再骂人我给你送回去了。” 女孩耸肩，低头玩起手机。 霍北城：“你不是来看他的吗？怎么不过去打招呼？” “他都烦死霍家了，我去干什么，提醒他我也是你们这群……的一员吗？” 她到底没有继续骂人，手上动作不断。 如果霍北城注意看，会发现她在不停给工作室发着消息。 马超做过水军，做过职业粉丝，当然知道粉圈不能完全任其发展，所以一直跟后援会和大粉有着联系。 楚清筠所在的一桌都是些年龄相近的小生小花，主办方故意把他在《演技巅峰》中的两个大势cp放在了一起，左边何月，右边邵然，两个人话都不少，有事甚至会一起跟他说话。 “你和席同吵架了？他怎么不跟着你了？” 何月好奇了一晚上，忍不住问道：“我刚才听了一下，他好像是孙女士的孙子诶。” 她倒是不太惊讶，当初在节目里，席同一件衣服比楚清筠片酬还贵，鬼才信他是无业游民。 楚清筠蒸看着苏禾发来的消息，看起来兴致缺缺：“他跟我没关系。” “那就是真吵架了！” 苏禾震惊：“你俩脾气这么好，怎么吵起来的！” 邵然正刷手机，听见这话，在一旁听得咋舌。 楚清筠脾气好？ 哪怕他对楚清筠有点想法，也难以同意何月的话，就算他对何月脾气好，可对席同哪算得上好？ 楚清筠倒是言无不尽，咬牙生了几秒闷气，这才回道：“他骗人。” 与此同时，著名的狗仔放出了预告：#年末盛典#今晚22：00，顶流隐婚瓜。 第117章 风波 #年末盛典#今晚22:00，顶流隐婚瓜。 混乱中，有网友一下子发现了亮点。 加了“年末盛典”的tag，所以是参加年末盛典的艺人！ 今年的年末实在是热闹，真假少爷高定之争、耍大牌迟到、红毯冻到晕倒，一个比一个抓马，以致于看到这个瓜，大家都觉得不算新奇，估计是哪个人风头出得太大得罪人了。 但这不妨碍他们的好奇，有人甚至定了闹钟，并紧紧关注现场媒体和直播，期待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没一会儿，接连有几家媒体都发现了同一件事。 【楚清筠前助理身份成迷，现身年末盛典，楚清筠冷脸无视，疑似闹翻。】 报道中，记者首先指出陪着孙女士的年轻男人是《演技巅峰》中小有名气的楚清筠好友，楚清筠出道后，他就做了助理，一直形影不离。 “昨晚楚清筠急性胃炎入院，这位席少爷驾驶豪车来到医院，不到十分钟就被楚清筠的现助理送离，并与现场记者一同在医院外等待，直到楚清筠发微博才离开。” 这里的配图是席同坐在他着门的黑色卡宴，隔着眼睛擦眼泪的样子。 “好奇之下，记者询问了楚清筠参与的剧组，据《往来成古今》工作人员透露，从未见过席同作为助理出现，有一次他来探班，还没见到楚清筠就被他的助理堵了出去，正在进行的年末盛典上，楚清筠也明显拒绝了席同的示好。” 论坛搬了新闻，也在讨论这件事。 ——你们竟然才发现吗？他们俩cp超话都安静多长时间了，cp粉都跑路了，留下的都在磕be ——据说林导的那部电影还没杀青，楚就换了新助理，还把原来那个从酒店赶出去了。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我还磕过他们俩！！ ——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吵架吗？ ——感觉是大事，不然不会这么不体面。 ——单方面吵吧，看起来席主动想和好。 ——笑死，火了之后不想搭理穷亲戚了吧，楚清筠人品不怎么样啊，能共苦不能同甘。 ——姐妹你再看看谁是穷亲戚呢？席同跟孙女士一起出席的，已知孙舍设计师的女儿是席家当家人，你在想什么？ ——明显是席同错了啊！今晚看起来很像是求原谅啊。 ——所以席同真的是席家人？有没有人818？ …… 就像是与论坛打配合，没多一会儿，就有营销号开始扒席同的身份。 “众所周知，席董事长的三个孩子中，大姐凯尔希和大哥诺亚是老加里的孩子，都是混血，首先排除，三子索恩是她与前霍氏总裁霍风的儿子，有外媒说过他比较叛逆，加入了A国的一个地下死亡乐队，只不过一直没有什么作品，还被嘲笑了好一阵，小编找遍相关报道，只在一家新闻中找到了他的照片。” 配图是一群身上穿着骷髅T恤，身上纹着撒旦的外国年轻人，博主还贴心地放大了其中唯一一张东方面孔。 但是因为黑紫的眼妆和打了满脸的钉子，网友们将这招照片与现在的席同反复对比，都看不出是不是本人。 跟朋友闹矛盾毕竟不是什么好事，猫爪们决定捂住，在论坛顶起年末盛典其他消息和那个隐婚瓜的帖子，相关广场也用楚清筠的美图刷屏，试图让此事停止。 但还是被路人和cp粉的好奇心、以及神秘力量打败，很快，有霍家旁支的微博就被转开了。 发微博的人是霍家的小辈，有亲戚关系，但也仅限于过年能收到霍老爷子的大红包，他网名“混进高档餐厅的鼠鼠”，常常给网友分享豪门中的一些真真假假的传言。 上半年，他发了一张霍家家族群的截图，一个名字被打了码的长辈发了几张图片：“感谢骑自行车的年轻人，给我儿子撞正常了。” 微博一出，日常关注他的网友都惊讶霍家这样的豪门竟然像普通家庭一样，也有“相亲相爱一家人”，不由好笑，当时还短暂地上了热搜。 没过多久，鼠鼠又更新了后续：“那个被自行车撞了改邪归正的表哥回国了，老大听说他是gay，到处给他找男人联姻，估计是怕他有后代争家产。” 只是这条夹在一堆男男女女的豪门恩怨中，没有人关注，鼠鼠看没有热度，就没有再发。 直到三个月前，他又发了家族群的截图。 鼠鼠：把骗人感情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图片] 截图中，还是那位打了码的“大佬”长辈。 “实在惭愧，犬子正在追求心上人，由于对方有些偏见，没有把家庭情况如实告知，虽道德有缺，但为了孩子的幸福，麻烦诸位暂时替他保密，感情有进展前，不要对外透露他的身份。” 下面的评论中，有觉得有钱人脑子有病的，也有羡慕那位“心上人”的，很多人都在求后续。 于是前段时间，鼠鼠在评论区新留了一条后续。 “最新消息，大佬翻车了，心上人知道之后直接绝交。” 当时追后续的几个人还在唏嘘，替“心上人”可惜，有的佩服他“不为五斗米折腰”，有的猜测那位“大佬”在霍家也只是个不重要的旁支，不然人家不可能拒绝。 霍风的确是霍氏中可以被称为“大佬”的人，席同也很有可能是霍风和席女士的儿子， 只看截图信息，很难说席同就是那个骗人感情的富二代。 但巧就巧在鼠鼠更新微博的时间，第二条“富二代回国”的发布，恰好在演技巅峰刚刚公布参赛者后，而最后一条“心上人绝交”的后续，又正好是楚清筠换助理的时间。 再结合年末盛典上两人一个心虚一个冷漠的场景，很难不让人怀疑，这说的就是席同。 甚至一些素人也加入到了探索真相的行列，从现场站姐发的视频中，找到了楚清筠跟何月聊天的部分，通过读唇语，看出周月提到了席同，而楚清筠的回答有两个短句比较好解读。 一句是“他跟我没有关系。” 另一句“他骗人。” 至此，几近实锤 顶级富二代为了追求同性艺人，装穷卖惨留在他身边做助理，事情败露后又被赶走追妻火葬场，这简直就是狗血霸总小说的剧情！虽然装穷的原因不同，但这并不影响网友合并同类项。 鼠鼠在这条微博被发现后就立刻删除，显然成为了心虚的佐证，有人早早截下了这几条微博，还贴心地给发帖时间和同一时间的论证信息放在一起，方便其他人吃瓜。 大家似乎已经默认那个“装穷富二代”就是席同，除了一边愤怒，一边互相呼吁不要不清楚事实就对席同开骂的粉丝，其他人都沉浸在这场节奏清晰、逻辑严密的揭秘，只有少部分人还记得狗仔即将爆料的隐婚瓜，想看看今年的巨浪到底还能翻多高。 “除了影视剧和电影的成就，今年也诞生了很多优秀的新人，下面，我们将公布最佳新人的奖项。” 临近22：00，直播中，年末盛典还在继续，但镜头扫过台下艺人，却见他们大多都低着头看手机，注意到镜头后，又装作无事发生，收起手机对镜头微笑。 ——哈哈哈哈哈哈我敢保证在场明星也都在吃瓜。 ——不知道隐婚瓜说的是谁，今晚再来一个抓马人，都能凑两桌麻将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说不定是那个……如果只是普通朋友隐瞒身份，正常人应该不会那么生气吧…… ——别养蛊，别乱猜，马上十点了，等狗仔曝光吧。 ——啊啊啊啊这是年末盛典啊，你们倒是多少关注一下奖项啊，最佳新人是重要奖项哇！！ …… 台上，穿着长裙的主持人笑魇如花：“ta虽然年轻，但以精湛的演技征服了观众和组委会，” 网上，狗仔开了直播，开始给曝光的瓜预热。 【倒计时30s，这位隐婚人在现场看手机吗，是不是汗流浃背了。】 台上，主持人继续：“ta气质独特，风格多变，真诚热忱，脚踏实地。” 弹幕上，有人终于注意到现场的评语。 ——气质独特，演技好……我好像有点猜出来是谁了。 “他心怀梦想，自信坚韧，是演艺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镜头再次从艺人席扫过，闪过席同对着手机为难紧缩的眉头，扫过勉强压抑着急懊恼的情绪，低声质问霍北城的周池。 网上，无数的网友蹲在狗仔的微博，等着他爆料。 “他就是新人演员——” 【他就是今年的顶流——】 “楚清筠！” 【楚清筠。】 现场响起了掌声，如果二楼有人的话，一定会拍到，很多艺人的手机都停留在同一界面，有人表情轻松，有人祝贺，也有人难掩笑意，微微侧头躲避着镜头。 相比于往常只扔下短短几个字让事情发酵，狗仔这次的爆料很细致，生怕网友带错节奏：【隐婚对象是席家二子，前霍氏总裁霍风唯一的孩子，席同。】 【两人在楚清筠参加节目期间结婚，期间席同一直借助家族势力打压污蔑其他选手，并营造无依无靠人设，引导网友认为周家父母偏心，博得同情……】 现场，镜头最后停在楚清筠的位置，现场的大屏与晚会直播播放同样的画面：青年放下手机，应声抬头，对着镜头微微一笑，扶着圆桌站了起来，跟对面的观众挥手。 完全看不出来一点被曝隐私的惶恐。 年末盛典的新人奖比观众选择奖这样的分猪肉奖项要重要很多，说获奖感言的时间也多，由圈内老戏骨颁奖并鼓励几句后，楚清筠留在了台上。 主持人笑道：“怎么样清筠，今晚第二次站在这个舞台上了，你刚刚已经把观众、前辈、导演和经纪人感谢了个遍，有没有准备第二个获奖感言？” “我没准备，但是的确还有话要说。” 他对主持人点点头，举起了麦克。 “感谢组委会老师与观众朋友的支持和信任，我特别高兴今天还能获得最佳新人奖。感谢的话说过了，我打算说些大家想听的——” 现场响起了微弱的哗声，震惊的弹幕几乎要布满屏幕，还以为他疯了，要现场辟谣。 楚清筠：“心路历程。” 众人：…… 大家突然体会到了宋旭阳的崩溃，这个人的恶趣味有的时候真的让人挺想打他的。 但转念一想，能用这些问题开玩笑，至少说明他并不心虚。 “我曾怀疑过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我想，如果这个世界是一本书，那我一定是被创作者讨厌的角色，不然为什么总是倒霉。” “现在想想，有点中二了。” 大多数人都有过这种幻想，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 楚清筠看向镜头：“但出道以来，我接受了太多人的帮助，支持和喜爱，我被这些爱滋养，好像也拥有了成为故事主角的幸运。” 他的目光真诚，一时间，因为他的隐婚消息在弹幕攻击的人停了下来。 只听青年继续道：“好像又要回到感谢上了——所以我非常感谢所有的观众和粉丝朋友，也非常感谢帮助过我的所有人。” 帮助过他的人？ 很多人不约而同想起来另一个人，陆续有人看向席同的方向。 “无论初衷，无论结局，这些善意对我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将一直心存感激，带着大家的期待，继续在成为主角的路上前行，努力带来更多作品，向你们证明，你们的选择没有错。” 台下响起客气的掌声，可场外的观众都忽略了其他内容，只觉得楚清筠的“无论初衷，无论结局”是在内涵席同。 而过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愤怒惊疑交加的粉丝也反应过来，迅速掌握了风向。 这并不是难事，经历了刚刚那场全网狂欢，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席同是个装穷富二代，把楚清筠骗到跟他绝交。 所以狗仔所谓的“席同借助家族势力”根本站不住脚，就算席同真的偷偷做了什么动作，那也是他自己的行为，楚清筠作为被骗的受害者，一定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结婚，那就更好解释了，霍风在家族群就说过“犬子正在追求心上人”，而楚清筠在《演技巅峰》决赛上就说过，想要逃避被联姻的命运。 一个是害怕失去自由，孤立无援的大学生，一个是处心积虑，隐瞒欺骗，觊觎对方的同时还未得手的二十六岁男人。 网友再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也不可能相信他们之间的婚姻有感情。 何况狗仔的证据只有一个医院挂号表上的“已婚”。 一时间，爆料微博下全都是嘲讽。 ——为这么点破事，你就把大家都叫到村口来？ ——狗仔哥你out了，我们的消息比你快一丢丢。 ——［楚清筠席同事件时间梳理.jpg］，严重怀疑他们是假结婚，目的是防止周家继续让他联姻，你们去看当时的直播，席同跟周家人坐在一起时周家人的表情特别精彩。 ——粉丝少洗白了，就算结婚是假的，那楚清筠欺骗观众说席同是无业游民总是真的吧？ ——当初席同作为楚清筠唯一的朋友上节目，根本没有隐瞒他有钱的事实，楚清筠也说过，席同算是救了他的命，所以他们之间的问题根本不是“席同装穷”，而是席同隐瞒身份，你们想想WD的总裁是谁！说不定当初结婚，也是席同为了追求心上人的诱导。 ——当谁没看过节目？有势力的是席同的爸妈又不是他，他要是真有那么大魄力，决赛那次离谱的抽签还能是那个结果？ ——我总觉得狗仔哥这次的画风不太对，很有可能是受人委托，某人在编出这个黑点的时候，估计是忘了当初自己做的多绝吧。 ——要不您们回去看看无业游民是谁说的呢？造什么谣？ …… 很快，《演技巅峰》的直播片段就被截了出来。 事实证明，一开始分明是席同以一种自嘲的口吻说自己是无业游民。 话说回来，当时席同还能做楚清筠的助理，显然是没有工作，除了隐瞒家庭条件，说是无业游民也不过分。 楚清筠也从没说过席同没钱没势力的话，而是一直大大方方地感谢他，哪怕今晚，作为被骗的人，他也很有格局地说了“一直心怀感激”，看起来像是害怕席同被粉丝骂。 当然，粉丝并没有这么听话，他们一面控制住狗仔这边，一面攻占了霍家和席家的账号。 整件事中，席同是主谋，帮着隐瞒的霍家人是帮凶，楚清筠分明是受害者，却承担了最多的谣言和攻击，这让他们无法不心疼。 哪怕后来有人分析，霍家席家大概是后期才知道儿子做的事，不然也不可能三个月前才在家族群里求亲戚不透露身份，他们还是觉得席同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当然，对于没什么粉籍的路人，这瓜吃得确实酣畅淋漓。 扒出真相的过程流畅顺利，狗仔睁着眼睛说的胡话也很好笑。 顶级豪门富二代隐瞒身份做舔狗还失败了，也让人津津乐道。 归功于席同从始至终对楚清筠单方面讨好的态度，更多的人只觉得男人果然精神不太好，楚清筠被骗很惨，外加看看有钱人的笑话。 这么看，粉丝的心疼倒是有些多余。 年末盛典结束，往年逮个人就拍的媒体这次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清筠身上，有记者手疾眼快，在他上车前跨步挡住，大声问道：“楚老师，所以请问你结婚的对象是席同吗？他在追求你？现在也在对你穷追不舍是吗？” “他是帮助了我很多的朋友。” 记者很矮，楚清筠表情淡淡，看向他时睫毛随眼眸垂下，在脸上扫出两片阴影：“其他的事情不方便告知，请多关注我的作品吧。” 车门关上，缓缓驶离，记者站在原地，失魂地盯着刚刚楚清筠站立的方向，满脑子都是青年温柔的声音和注视他时，那双含情的眼睛。 难怪网上对他的事讨论度那么高，除了粉丝，却鲜少有人攻击事件中的当事人，这样的人，喜欢上他才是人之常情，要是有席同那样的条件，谁会忍得住不骗他两句，找机会留在他身边讨好呢？ 这个巨大的新闻一直被讨论到第二天，热搜挂了一整晚，借着这个势头，《俯视》剧组正式更名《裙摆之下》，发布了定档春节档的消息，由华国顶级记者叶祺主持的访谈节目《辰时扶光》也公布了第一集 预告。 预告中，有楚清筠与叶老师午饭时相谈甚欢的画面，有楚清筠对着镜子表演，叶老师抱臂欣赏的画面，有一段展示着一间温馨干净的小屋，最后是全预告唯一一段人声，来自叶老师。 “你恨他们吗？” 官媒好像学坏了，也学着其他节目，提前一个月蹭热度公布，但与此同时，电影和访谈的公布，也是在间接证明，楚清筠的“隐婚瓜”并没有影响到他在圈里的工作。 没有多久，一个新建立的官方账号也发出了消息。 @你是我掌间青涩玫瑰剧组：小玫瑰要开机啦！改编自绿色文学城《重生后我成了校霸心尖宠》，感谢祁西@楚清筠，夏晚晚@万雅宁的参演，青春有你，我们不见不散。 《校霸心尖宠》是去年爆火的ip，而且祁西是名正言顺的男主，如果不出意外，这将是楚清筠的第一个男主！ 这些资源让愤怒的粉丝冷静了许多，尤其是很多人严阵以待，做好了与网友群枪舌战的打算，却发现路人对楚清筠的态度很是友好，甚至很多人都磕起了cp。 沉寂多时的cp超话起死回生，不少人都等着席同发挥不要脸精神继续道歉，让楚清筠尽快成为席家儿婿。 粉丝们嘴上说着不稀罕虚情假意，心里也未必没有想过，要是有席家和霍家的助力，楚清筠的路一定会更好走。 粉丝群内，大家已经悄悄庆祝起来。 ——今天过年了，资源好多。 ——有人努力努力白努力，爽死谁了？爽死我了！ ——有的蠢货笑死我了，在真相都被扒出来之后才开始造谣，还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我看热搜下路人都在反刍《演技巅峰》，几乎默认爆料是他买的了。 ——《辰时扶光》的反响也好好，我敢肯定最后那句问的是周家，这句话一出来好多人都在蹲播出！！ ——大家别太担心了，小猫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我觉得无论他最后原不原谅都是他的事情，大家本来不就是影迷来的，关注作品才最重要。 ——啊啊啊啊啊《裙底之下》我真的好期待！！能不能明天春节啊！！ …… “竟然这么轻易就解决了。” 周太太回国，周家难得又聚在一起吃饭，周航放下手机，语气轻松地看向周池：“你又失败了。” “跟我没有关系。” 周池咬着下唇，眼中含泪：“妈妈早就告诉我他结婚了，如果我要爆料，为什么不早一点？” 周立金坐在首位不说话，就连一向偏心他的周太太也没有了声音。 周航拿出手机，播放录音。 里面是周池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他……他一定是早就准备好了，北城，快把爆料撤回，不能让他发！” 回答他的是一个冷漠的女声：“那个亲戚我们都不认识，更别提席同了，他发微博的时间比你们参加节目还早，怎么提前准备？” 接着，一个玩世不恭的男声响起：“别担心，你不是说网民没有脑子，轻易就能被牵着走？我相信你的计划。” 周池：“霍北城！你是故意的吗？你明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公布已婚没有任何意义！” 霍可冷笑：“你倒是吩咐得轻松，狗仔已经预告了，你要他放鸽子吗？WD如果出尔反尔，对公司信誉也有影响，周先生，你当霍家是什么？当霍北城是什么？” “不会是看席同给楚清筠做狗眼红了，想让他做你的狗吧？” 霍北城：“霍可！” 大概是被打击到，周池的声音沉了下来：“可以……换一个人，我知道还有一个人隐婚了，金辉娱乐的陈影帝！爆他的行不行？” “这恐怕……也不太行，陈影帝有官方关系。” 霍可嘲讽的声音响起：“挺好的，让你们周家被官方报复，我爱看。” 录音结束，周航倚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我只是被楚清筠算计了，他有席家人帮忙，肯定早就准备好昨天……”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 周航打断他：“少去招惹他，你们的本质区别在于基因和智商，即使没有席家，你觉得你能斗得过他？” 怎么不能，过去四年，自己不是一直将他踩在脚下！如果不能，你们三个怎么会对他那么漠视！ “什么叫在于基因？” 周池满脸受伤，周太太也面露不忍。 周立金咳了一声，阻止周太太出声，开口安慰道：“棋差一招是事实，以后他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以后不要对霍北城那个态度，公司与霍家的合作非常重要，小池，你要理解爸爸和哥哥的难处，别跟他闹别扭。” 是了，楚清筠走了，他才是那个剩下的联姻工具。 周池求救般望向周太太，只看到她逃避的眼神，难以抑制心中愤懑，把筷子摔到桌上：“楚清筠那么害我，我报复回去有什么错！你喜欢他的基因，他愿意承认你”们吗！” 佣人被声响吓了一跳，出来查看。 周航挥手让他们下去，挑眉道：“你知道这录音哪来的吗？” 周池不答，面上透出几分心虚。 周航：“楚清筠给的。” “什么？” 周池瞪大眼睛，本就圆的双眼看起来像只迷茫的小鹿，只是对面的人对他已经不能再熟悉，早已免疫。 “他不愿认我们，却愿意保住周家的体面。” 周航失望道：“你为了害他，都做了什么？之前的不提，陈影帝对你不差，这次你的电影他还帮着宣传了，你却想利用他给自己脱罪？” 周池还混乱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不是，狗仔爆料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做的，他发给你们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你被他骗了！” 周航不再说话，周立金叹了口气，严厉道：“你明天去跟霍北城道歉，不要再讨论这件事了。” 周池不能接受，留着眼泪摔门而去。 另一边，《往来成古今》的片场，韩淼拦着席同，满脸无奈：“席哥，你来的时候又被拍到了，你知道吗？” “我可是二世祖，做的事被公开后应该破罐子破摔，纠缠不休。” 席同穿着潮牌戴墨镜，举着一捧代表道歉的鲜花，无赖地站在片场外，插空还对着偷拍的人招招手。 韩淼压低声音：“你有什么事不能网上跟他说吗？” “我想着他在拍戏，就来麻烦你了。” 韩淼正无奈着，手机响了一声，竟然是场务的通知。 “导演说让他进来。” 不等韩淼动作，三个副导演直接来接人了。 前天还为难过楚清筠的副导王鹏满脸堆笑：“席先生你来了，我们导演一早就接到台长电话了，之前真是抱歉，不知道你的身份，让你被下面不懂事的人挡住了。” 席同没有顺着他寒暄，只低下头，似笑非笑地问了句：“王鹏导演？” 对方笑容僵硬，差点维持不下去：“您，您认得我？” “来，我们拍个照，你举好这个副导演牌。” 他自来熟地搂住王鹏的肩膀，招呼韩淼：“你也入境。” 于是，几分钟后，席家官方转发了一条新号发出的微博。 @做错事的小席：这才叫动用财力。［图片］ 照片里，席同捧着花，与笑眯眯的副导演和满脸不情愿、把骂人的话写在脸上的韩淼站在片场门口，照片上还p着“欢迎投资人席先生莅临片场参观。” 第118章 爱你 “臣有本启奏——” 青年清新洪亮的声音响彻朝堂，听众却没有任何一人感到享受，大殿上满是其他臣子的惶恐的窃窃私语。 龙椅上，皇帝的声音也透着些许无力：“爱卿替孤体察民情几日，想必大有收获，讲吧。” “臣——参户部尚书陈文之子举办文会，大皇子文章平平却得魁首，有谄媚迎阿之嫌。” 户部尚书“啪”地一声跪下了，其他人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用惊恐的眼神看向说大皇子文章平平的猛士。 谁知他还没有结束。 “骠国使臣担步提耶于驿馆生事，殴打驿丞，藐视大皐律法。” “礼部侍郎扁裕家中酗酒玩乐，无故殴打正妻，未休再娶，犯嬉禁、淫禁之罪。” “平昌王闹市纵马，踩踏良民萝卜三斤，打翻小米五斗，当街调戏朝廷重臣，言行无状，品行不端。” …… 随着青年的弹劾，大殿里一声接着一声的“扑通”跪倒了一片，被弹劾的满脸冷汗，逃过一劫的也提心吊胆，就连欣赏祝晏的孤臣也满脸担忧。 祝大人三次被贬，都是因为逼着皇帝处理政务，如今一回朝就搬上来这么多事情，怕不是又要被贬一次。 皇帝扶额，向殿外日头瞥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祝卿果真勤勉，你一回来，又要午时才能下朝。” 青年恭敬躬身，双眼盯着笏板，一板一眼认真答道：“陛下勤政爱民，晏以君为式，常怀慕奉，仿学效之”。 皇帝：…… 祝晏第三次被贬之前，不知说过他多少次懒怠，这次回来，看似比之前恭敬，实际上还是在跟他较劲，一味将他架高，骑虎难下，就算他想容后再议，也不好说出口。 但他已经经历过没有御史的朝堂，无法再否认，若没有这人，他也无法成为人人称颂，百姓拥护的明君。 “那就……今天一并处理了吧。” 像是一场漫长的拉扯，最后由双方各自松手结束，皇帝第一次没有甩袖离开，无声地叹了口气。 让三个小太监端上摞了半人高的竹简，青年目露欣慰，把笏板一扔，双腿一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陛下圣明！” “咔。” 导演举着喇叭，面带笑意：“过了，恭喜你小楚，祝晏篇，杀青。” 片场一瞬间响起掌声，楚清筠起身，拨了拨额头的灰，对其他演员和导演工作人员的方向微微鞠躬。 《往来成古今》的单元主角咖位都不小，一般情况下，主演杀青时，工作人员都会送上鲜花。 一捧黄玫瑰怼到脸上，楚清筠抬手接过，才看到后面席同的大脸。 拍摄花絮的摄像给他的脸一个特写，完整地记录下笑容消失的过程。 “你怎么来了？” 他把花塞回男人怀里，没给他回答的机会，直接向导演走去。 “小席先生是新世界的股东，你的综艺播着的时候，他就是投资人了。” 导演笑眯眯道：“小楚晚上别走了，今晚小席先生请客，我们给你办个杀青宴。” 楚清筠刚要拒绝，导演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一定要来啊，让我们也蹭蹭饭。” 在剧组一向权威的导演第一次这样客气，竟是为了帮席同留住楚清筠。 楚清筠无法，只好点头答应。 在场的工作人员无论在想什么，脸上都是能蹭到饭的欣喜，有人悄悄偷看王鹏，见他艰难维持笑容，冷汗直流，悄悄放心了些。 有王鹏在，就不用多心怀疑曾经有没有得罪过楚清筠。 席同安排了请客的酒店，规格直逼一个小型的宴会，甚至安排了大巴接人，无论是普通工作人员还是群演，全都被完整带走。 导演一路上搭着楚清筠的肩膀，生怕他跑了一般，一路上都没撒手。 到了餐桌上，导演把楚清筠按到主位上，自己的坐在他的右手边，招手让席同坐到左边。 “不用了。” 楚清筠在男人靠近时便站了起来，坐到导演另一边。 席同看起来想要表现得很受伤，但他一下又一下瞟向楚清筠，忐忑的模样更像心虚。 “没关系，” 见导演还要让楚清筠，席同帮他拒绝了：“让他坐在那里吧。” 导演这才放弃，拍拍楚清筠的后背：“小楚真的很不错，跟你合作很痛快，我还是第一次遇到NG这么少的新人。” “您过奖，” 楚清筠脸颊红了一片，看起来像是被长辈夸奖后害羞的孩子，说的话却滴水不漏：“是我比较幸运，入行就遇到了大导的指导。” …… 另一边，席同隔着两个副导，朝王鹏点了点下巴：“王导演对菜色还满意吗？” 王鹏连连点头：“满意，满意。”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王导喜欢吃的是炸鸡？” 除了还沉浸在互相恭维的导演与楚清筠，桌上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 果然来了。 他们就知道，席同这么大张旗鼓地跟王鹏拍照，又拉了全剧组的人过来，肯定是要替楚清筠报复的。 王鹏脸上的表情变换几下，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怎么会呢，席先生，我都爱吃，都爱吃……” “别客气。” 男人嘴角噙笑，无框眼镜反射着顶灯的白光，看不清眼睛，只能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听说你喜欢吃炸鸡，我特意找厨房炸了，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我家小筠，要吃好才行。” 他抬了抬手，便有服务生端着足有一臂长的烤盘，满满装着炸鸡鸡腿，穿过坐满了剧务和演员的圆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在靠近主桌时——一个趔趄过去，把炸鸡撒了一地。 在场众人都是从剧组出来的，自然能看出他的表演有多么拙劣。 分明就是故意的！ “真是抱歉。” 服务生看起来也没想遮掩，他戴上手套，在众人的注目下一个一个捡起来，放回盘子里，重新端上了桌。 至此，整个大厅已经没有了声音，所有人都在看主桌的方向。 “地上不脏，王导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总不能浪费粮食，吃吧。” 王鹏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嘴唇不停颤着，握紧了拳头，憋了半天，猛地站了起来。 旁边的副导扯了扯他的袖子。 王鹏这才冷静下来，收紧了拳头，抿嘴假笑：“那就……谢谢席先生了。” 他拿起一根沾了灰的鸡腿，发现已经凉了，做了半晌心理准备，长吸一口气，正准备下口，便见席同抬了抬手指，指向餐厅内空着的小舞台：“去那吃，在这吃谁能看见。” 后厨走出几个保镖和服务生，连请带拖地把他和炸鸡一起搬上舞台。 这简直是在羞辱人！ 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但终究像楚清筠被逼迫时那样，没有人愿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席同。” 楚清筠蹙眉：“差不多行了。” 可男人似乎铁了心，连头都不回，让保镖催促王鹏。 吃下第一口时需要克服羞耻心，后面就不再艰难，大概是意识到必吃不可，王鹏双手拿着鸡腿，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嘴里塞。 冷掉的油脂比热的时候腻，他塞得又太快，没吃几个，就忍不住犯恶心，差点呕出来。 “小宁。” 楚清筠回头叫来小宁：“让王导下来。” 小宁应后往舞台走，却被保镖拦住，两人身影差不多，但保镖一身黑衣，看着格外有气势，仅仅一伸手，就让小宁吓在原地。 小宁回头看楚清筠，却先一步与席同视线相接，看到他眼中满满的戏谑不屑。 他红了脸，尴尬地后退了几步。 而台上的王鹏终于受不了油腻，噎了一下后，单腿跪到了地上。 保镖及时把呕吐袋怼到他的脸上，扣得紧紧的，保证不让味道泄露出去。 席同单手撑着侧脸，仍旧笑着：“吃饭呢，别倒人胃口。” 这样说着，他转过头，声音像极了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怎么这么安静，大家吃啊，不用管我们。” 场内众人听着这句话，只觉得无语，王鹏呕吐的声音快要冲破棚顶，听着这恶心的声音，谁能吃得进去饭！ 但是碍于席同的威压，筷子触碰碗碟的声音陆续响起，众人的声音渐渐变大，掩盖了一点呕吐的声音。 但这不耽误大家偷看舞台的方向——这似乎就是席同期待的。 加上去医院治疗期间，楚清筠一共吐了八次，席同看起来想要平等地报复回去，朝台上红着眼睛咳嗽的王鹏笑笑：“还有七次。” “席同！” 楚清筠不顾导演的牵制，猛地站了起来。 男人这次终于肯看他了。 其实在楚清筠第一次叫他名字的时候，席同就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在惹恼他。 楚清筠厌恶周家的傲慢，讨厌权力倾轧，宁愿费劲心力一步步向上爬，也从来不愿借助他的身份让路变得更好走。 而他，正在做楚清筠最讨厌的事。 他知道楚清筠有自己的计划，也会让王鹏倒霉，但他就是生气，就是忍受不了自己放在心头呵护，碰都不敢碰一下的珍宝，被任何人欺负。 他拉下眼镜，哀伤地看向青年：“你要讨厌我了吗？” 楚清筠蹙眉：“已经够了，你放过王导。” “我没有不放过他，是他自己要吃的。” 席同扬了扬下巴：“王导演，对吧？” 王鹏强忍着眼泪，嘴里塞满鸡腿，说不出话，只能憋屈地点头。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任谁看到，都会觉得他们是在闹别扭。 但是为什么？ 席同在为楚清筠出头，反而让楚清筠生气？ 有人想起了两人闹翻的原因。 其实圈里大多数人对传言都是怀疑态度，没有比他们更知道艺人的后台是多么重要，被席家三公子追求，楚清筠脑子坏了才会把人赶出去。 但看到如今场景，再联想一下他对周家的态度，大家逐渐意识到，楚清筠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有原则。 他是真的不在乎家境与豪门，真的以演技为底气，谦逊又努力地脚踏实地。 钦佩与好感渐渐占据上风，反观狗眼看人低的王鹏，因为周立金一句话，就针对这样一个本拥有碾压他的权力，却因为敬业和理想从不使用的人，只觉得真是活该。 席同从未与楚清筠僵持这么长时间，他努力坚持，最终还是忍不住首先开口：“别讨厌我好不好，你让我这一次，以后都听你的。” 楚清筠的回答是直接拎起衣服，提步离开。 宴会的主角走了，其他人不知道还有没有继续的必要，大家看了眼老神在在吃饭喝酒的导演，听到席同道：“我们家小筠饭量本来就少，大家别见怪，继续。” 最后，王鹏还是结结实实地吐了八次。 虽然基本上是撑吐的，并没有引起太大后果，但食物反流的折磨让他看起来奄奄一息，要不是保镖在旁边扶着，怕是早就要跌坐下去。 而另一边监工的席同数到第八次，没有留下任何话，起身离开。 他并不用多说，王鹏的遭遇已经替他宣布给整个圈子：“不能惹楚清筠”。 席同出门后，在看到某一点时双眸一亮，直奔门口的保姆车。 * 【加里集团三少爷席同现身《往来成古今》剧组，手握黄玫瑰，欲与楚清筠道歉，诚意十足。】 楚清筠把手机扔到一边，抱起韩淼拿回来的花束，轻轻抚摸上面柔嫩的花瓣：“诚意十足……” 席同冲进车里，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握住他的手腕：“我看看你的手，好一点了吗？” “不用。” 楚清筠将手抽回，冷漠抬眼：“席先生来做什么？” “因为太想你了，你一直不让我过来，只能想办法自己来了。” 席同打开微博界面，给他看自己下午发的微博：“你看看，像不像讨人厌的二世祖？” 青年态度依旧冷淡，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满满的嫌弃与困惑。 “咳咳。” 韩淼咳嗽了两声，打破这份沉默。 “席哥，这是小宁，你走之后的男助理。” 她又戳了戳小宁：“席哥是筠哥以前的朋友，你叫他……” 席同：“叫我楚嫂。” 下一秒，一袋抽纸砸在他头上。 男人接住落在手中的袋子，心疼地望过去：“你的手还没好，别用力……” 小宁没有说出的“您好”卡在喉头，半晌说不出话。 他入职当天，席同被从酒店赶出去，没有机会接触，所以一直以为席同在节目里的表现是装的，刚刚在酒店，虽然他是先服软，也能说是不卑不亢。 毕竟这种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超级富二代，怎么可能对一个艺人这样小心翼翼。 虽说楚清筠不是普通艺人，但他跟了这么久也算明白，这个“豪门真少爷”的含金量并不高。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到底在做什么啊！到底有没有一点尊严！纸巾都砸到他头上了，他怎么受得了这种侮辱！ 尤其是刚刚看了席同报复王鹏时，那斯文败类一样的危险气质，更是没法相信，他私底下对楚清筠竟然是这种态度。 见席同坚持着握他的手，楚清筠躲了两次，才皱着眉不耐道：“用好的那只手扔的。” “哦。” 男人一瞬间泄了气，明白小宁对他们的计划不知情，于是垂着眉眼，委屈得像只没有精神的小病狗：“我是来道歉的。” 楚清筠：“道什么歉？” 席同闻言一愣，不知道该继续“骗人”的设定，还是为刚刚的不愉快，于是一股脑说出来：“为骗了你，也为刚才不听你的话……我知道你讨厌我用权力干涉你的事情，就这一次，别讨厌我好不好……” “知道我不喜欢被骗？” 对面的青年冷眼看他，嘴角噙着讥笑。 看来，应该道歉的事是欺骗他。 楚清筠没有因为他的自作主张生气，席同松了口气，但想起骗人，又莫名心突了一下。 巧得很，虽然他隐瞒身份骗人这一点是他为了维护楚清筠形象编造的，但他确实还有事没告诉对方，甚至理由都一模一样。 “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骗你。” 男人语气真诚，看起来似乎连测谎仪都无法验证真假。 他试探般问道：“如果一开始我就表明真实身份，你还会让我帮你吗？” 楚清筠想了想，认可他的质问：“不会。”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是常识，席同的身份能带来便利，却也异常危险。 十七岁的楚清筠或许会利用一二再想办法摆脱，但二十一的楚清筠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些人的嘴脸。 如果席同在医院实话实说，哪怕他真的是穿书而来，也只能得到忌惮和疏离。 两人都明白这一点。 席同不知想到了什么，眉间难掩落寞：“如果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一定更不会理我了。” 对面的青年点头道：“对。” “所以我才选择了一个你可以接受的身份。” 男人红了眼眶：“我从来没有以席家人的身份帮你解决问题，也从来都不干涉你做的事，不可以就当成一个善意的谎言吗？” “我只是太喜欢你，想让你如意。” 这样听来，好像真的只有欺骗才能与楚清筠在一起。 就连在一旁听着的韩淼和小宁都有些不忍，觉得青年太无情了些。 “善意的谎言……” 青年冷漠得像个捂不化的冰块：“你觉得这是对我的善意？” “席同，你想帮我，需要我的允许吗？” 男人愣住，似乎从没想过滴水不漏如楚清筠，会当着不信任的人问出这样的话。 他迟钝地摇了摇头。 确实，以他的身份，自然可以不知不觉地给楚清筠铺路，根本不用楚清筠相信或是不相信什么，喜欢或不喜欢。 就像今晚，哪怕楚清筠不喜欢，他也一样让王鹏吐了八次。 当知道这是个有楚清筠的世界时，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冲回国。 明知道想要留在他身边就只能欺骗，宁愿设计那么复杂的谎言，一遍又一遍给自己洗脑发誓，都要去欺骗一个刚刚失忆，对一切都心怀提防的十七岁少年。 对了，当初是为了让他不要那么难过，才编造出来一个“穿书者”，可…… 席同抬眼，看向面前双眼满是讽刺的青年。 以他强大的内核，也许并没有那么需要自己的“善意谎言”。 车内随着席同的沉默变得寂静，韩淼低头专心玩手机。 僵持了不知多久，小宁突然忍不住开口：“筠哥，席先生只是想对您好，你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看向这位敢说楚清筠不是的勇士。 小宁：“我觉得……” “你不用觉得。” 席同打断他，语气瞬间变了温度，与刚刚对着楚清筠撒娇耍赖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想干了就把位置空出来。” 男人毫无感激之心：“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宁一噎，脸涨得通红，低头不再说话。 楚清筠对待席同外的其他人时，总是态度温和：“你觉得他‘只是’想要对我好，不求回报，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愿接受是吗？” 何止，人家帮了你，你不光没感谢，还要人家默默付出别告诉你呢。 小宁小心看了一眼席同，默默点头。 “席同。” 青年看向席同：“你从没以家族的名义替我做事，从没干涉我的决定，是为了让我接受帮助，还是怕我生气？” 席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 “你如果只想帮我，为什么怕我生气，为什么一定要留在我身边？” 他捏住男人的下巴，缓缓压低：“你帮我，只是想帮我，还是想要我？” “我没有……” 男人已经忘记他“追求楚清筠的二世祖”人设，语无伦次道：“我本来……我本来只是觉得你不应该，不应该被那样对待，只要帮你得到应得的就好，没想干涉你的感情生活……” 楚清筠：“本来？” 席同意识到不对，连忙摇头：“不是，我一直，一直是这么想的……” “你怕我生你的气，拐弯抹角跟在我身边，吃其他人的醋，联合副导做梁影帝的替身，破坏我的报复美学……却从没想过干涉我的感情生活？” 青年手指收紧：“你当我是什么，游戏里的攻略人物？” “我不是，我没有……” 席同不停否认，又忍不住心虚地扪心自问。 他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分明有更不干涉楚清筠生活的方法，他为什么要安排那么复杂？ 如果真的不想干涉，为什么还会气上心头，在今晚报复王鹏？ 当初下定的决心，对自己“只做工具”的洗脑，到底是因为尊重楚清筠，还是为自己用欺骗夺得他信任的肮脏行为遮掩？ “为什么要怕我生气？” 楚清筠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咄咄逼人：“席同，你骗我，真的只是为了帮我，没有一点自己的欲望？” 怎么可能……来到这个世界，他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非分之想…… “我……” 男人颤抖着嘴唇，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像是被灯火点亮，带着终于不用欺骗自己的轻松和激动：“因为我喜欢你，不，不是那种远远看着……” “我爱你，我……我想触碰你，我想拥有你……我觊觎你。” “这样啊。” “我的确……不喜欢工具做任何忤逆我的事” 楚清筠松开手，安抚般拍了拍他的头顶：“但既然是觊觎我，偶尔关心则乱，也是情有可原。” 第119章 剪发 参加杀青宴的人身份复杂，风声多少还是泄露出去了一些。 奇怪的是，倒霉的明明是王鹏，传话的人却将重点放在了楚清筠当初被王鹏欺负得有多惨，以及席同当时多有“王霸之气”，以此衬托他之前的卑微。 路人视角中，是席同这个本能权势压人的富二代之前忍辱负重做助理，可见是真的喜欢楚清筠。 在粉丝视角看，年末盛典的曝光不止没有影响楚清筠的口碑与风评，反而带来不少好处。 不说年末盛典当天惊艳无数人的“耶梦加得”与孙女士千丝万缕的联系，就是听着席同如何报复王鹏，也让他们觉得解气。 楚清筠的粉群事业粉占比最高，被富二代抛弃自尊追求、铺路，给他的演艺事业添砖加瓦，只会让他们更爽，只是为楚清筠的心情着想，口径统一地对外宣布席同只是楚清筠的前好友兼追随者。 至于已婚？ 都说了是为了逃避联姻，好朋友有难，互帮互助一下怎么了？ 一场本该掀起滔天巨浪的节奏，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无论是圈内还是粉圈，都接受良好，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猜测楚清筠什么时候原谅席同。 毕竟豪门总是神秘的，席家这样在国外一手遮天，很少接触国内的更是。 豪门幼子为爱回国，追求被另一豪门抛弃的落魄真少爷，然而一无所有的真少爷竟还不愿理他，这是多大的热闹。 就连从来不追星不看剧的人，听到席家霍家的热闹，都会忍不住关注一二。 楚清筠年末行程多，席同便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全国乱飞，手中总是捧着各种花语含有道歉意味的花，有时能混进场地凑上去道歉，就在微博上显摆，有时不能，便像个普通粉丝等在场外，待楚清筠下班，跟其他粉丝站姐一样隔着保镖大声喊名字，从未缺席。 至此，再没有一个人会觉得整件事是营销，只为这个富二代百折不挠的追妻精神感动，看他失败的次数渐渐变小，楚清筠的态度一点点软化，很多因此入坑的cp粉都为他开心。 然而事实上，当事人却没有大家想象得那样兴奋。 自从《往来成古今》杀青，席同已经很久不敢在私下跟楚清筠说话了。 也许是因为他怒气上头，又做了楚清筠不喜欢的事情，被恐惧支配，或是干脆因为楚清筠的演技太好，能轻易拉对手入戏，他那天莫名地就忘记了他们本是为了在新助理面前维持“装穷富二代”的身份，真的以为自己的谎言被拆穿，莫名其妙表白了一通。 一个人工智能，为什么会觊觎人类？ 这本该被楚清筠怀疑的，可他什么都没有问，甚至没有像前段时间那样，在勾得他心潮澎湃后嘲讽一句“不愧是高等系统，演得不错。” 他说，如果是觊觎他，关心则乱就情有可原。 这句话像个一证明，一个勋章，一个承认他是“追求者”，而非工具的勋章。 一个打醒他的自欺欺人，赋予他追求权力的勋章。 那晚他激动得睡不着觉，可冷静下来，又开始患得患失。 席同不清楚他是对自己足够信任，还是发现了自己的欺骗，也不清楚楚清筠那天晚上的宽容，是对着“隐瞒身份追求心上人”的他，还是“虚构了个完整世界观，从身份到世界真相全都撒谎了”的他。 如果楚清筠接受他的喜欢，那么他“系统”的身份要怎么处理，要不要坦白？如果楚清筠是知道了他撒的弥天大谎，那暧昧的态度会不会是因忌惮他身份从而小心设计的报复？ 按照楚清筠和苏禾的计划，隐婚事件平息，下一步就是慢慢原谅他，让楚清筠能够名正言顺地借助他的身份， 因此，楚清筠说那句话，更大的可能是为了在新助理面前演戏，实际上早已在心里把他的忤逆行为狠狠记上一笔。 席同一向痴迷楚清筠的智慧和城府，最爱他自尊自爱，心如磐石，憧憬他能力强大，演技精湛。 如今身处其中，才发现要追求一个这样闪耀高傲的人是多么困难，让他即使为对方的偏爱无比兴奋，也还会担心一切的真实性，即使因他的注视、幸福到想要哭泣，仍旧有种处在悬崖峭壁，摇摇欲坠的错觉。 当然，就连让他患得患失这一点，在席同眼里，也是楚清筠魅力的一部分，让他更加沦陷，更加小心忐忑。 新剧《你是我掌间青涩玫瑰》要拍摄定妆照，行程保密，小宁又恰好请假，席同死皮赖脸跟到剧组，非要做回他的助理。 楚清筠不置可否，反而是剧组的人见席家三少爷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他身后，都有些不知所措。 见制片人导演编剧全都将视线投向自己，停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席同微笑点头：“我只是普通助理，不用理我。” 行吧，你大少爷自己先不要面子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于是导演努力忽视这个人的存在，面对楚清筠时莫名有些气虚：“祁西这个角色吧……是个学生，我想……要不戴个假发？” 陪同的苏禾与导演有过合作，好笑地调侃道：“不是说好了要剪发吗？我们特意等你要定妆才留到现在的。” “剪发！” 席同压低声音，问旁边的韩淼：“他要剪短发？” 他的声音不大，如果是助理席同，一定没有人注意，但几乎所有人都暗暗关注着富二代席同，因此他话一出口，大家再看他意外惊怒的表情，都为导演捏了一把汗。 导演临时说戴假发，就是怕席同不满意：“我就是想万一你们对造型有要求……” 虽说楚清筠是个敬业的新人，但上一个以敬业为由威胁楚清筠的被喂吐了八次，他不怕楚清筠，却怕席同发作。 “席少爷不喜欢，我连戏都不能拍了吗？” 楚清筠朝他笑笑，自嘲道：“您别在意他，按说好的来就好。” 众人去看席同的眼色，只见他低着头，虽满眼不舍，但还是委委屈屈地扯住他衣角，像是求情。 见男人态度良好，剧组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玫瑰》的原著中，男主祁西早期是叛逆校霸，头发很短，后期为了女主夏晚努力学习，头发稍长，变得有些好学生的样子。 导演便想先让楚清筠剪成后期的发型，拍过定妆照，再剪短，分成两部分拍。 不知是男一应有的待遇还是因为席同的存在，导演全程十分重视，一直在休息室盯着楚清筠和女主化妆，其他人见导演在这里，也都留了下来。 于是剧组众人就看到席同这个传说中凶神恶煞、让官方导演吃瘪的席家三少，泪眼婆娑地托着楚清筠已经长到后背中线的头发，抬头问发型师能不能留给他。 楚清筠蹙眉，嫌弃道：“拿去给我下咒？” 造型师在男人绝望的目光中，“咔嚓”一剪子下去。 席同：！！！！ 他双手颤抖，在苏禾和韩淼无奈的视线中，接住飘落的长发，深情地望着。 发型师小心翼翼地看过去：“我特意只剪了一刀，这样好收藏。” 席同啜泣：“谢谢你。” “我就是舍不得，” 见楚清筠看他，他哀哀切切地解释道“你可是带着这个造型拿了第一，我帮你保存起来。” 楚清筠：“我不要。” 席同闻言高兴起来：“那归我了。” 然后让韩淼找了个口袋，美滋滋地装起来。 再抬头，看着发型师手下渐渐成型的清爽短发，男人刚还含着眼泪的瞳孔渐渐发直，最后看呆了。 楚清筠不是没有过短发造型，《演技巅峰》和《发财》中，都戴过假发，但总是比真发少了几分惊艳。 如今细软浓密的发丝垂在耳鬓，镜中的青年看起来比以往稚嫩许多，素颜时浅粉的薄唇与优越的鼻梁组合在一起，像极了学生时期清冷干净的校草。 他对着镜子，吹了一下落到鼻梁上的碎发，便如同一个真正的中学生，单纯的模样满溢青春气息。 导演也惊了一下，成年人演高中生常常被人诟病，他本以为楚清筠怎么也需要化妆，才能有十几岁少年的稚气，没想到仅仅是剪了个头发，就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完全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刚想夸几句，就见一旁等着的男人拿出手机，“咔嚓咔嚓”地拍了起来。 众人：…… 说好的笑里藏刀斯文败类二世祖呢？说好的当着一剧组的人跟楚清筠叫板呢？这个大狗一样的死忠脑残粉是谁呀！ 难道是因为席同今天没戴眼镜，就变得善良了？ 他们看看殷勤的席同，再看看早就习以为常，当席同不存在的苏禾和韩淼，这才渐渐相信网上的信息。 席同是真的在认真追求楚清筠啊！ 恐惧和距离感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对楚清筠的钦佩，能拿下席同，还让他这么死心塌地，周家还算得上什么？ * 演员的粉丝，尤其是一心拍戏，很少参加综艺的演员粉空窗期是很久的，超话一如既往风平浪静，里面是安利和反刍《演技巅峰》、《发财》等作品的微博。 直到——剧组预告了《玫瑰》定妆照，并透露了楚清筠剪发的消息，不到十分钟，#楚清筠剪发#的词条就上了热搜。 楚清筠剪头发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热搜引起的震动，比周池费尽心思暴出的隐婚还要大。 在所有人还不认识楚清筠时，他就顶着一头半长的头发，厚厚长长的刘海参加了《演技巅峰》。 他第一次掀起刘海，头发在脑后扎成小揪揪，吸了颜粉无数；第一次反串，他的真法被烫出复古中卷，披散在消瘦的肩头，一颦一笑都是韵味；《发财》里骠国少女杂草一样垂在耳边的鬓发；综艺时惊艳众人的高马尾…… 一提起长发男星，所有人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楚清筠。 结果为了一部电视剧饼，他就把头发剪了！ 很多粉丝满是不舍，在论坛给楚清筠的长发开起了欢送会。 剩下的则一边遗憾，一边反复刷新《玫瑰》剧组的微博，等着看楚清筠的新剧妆造。 就在粉丝的一片哀嚎中，席同贱兮兮地发了一条微博。 做错事的小席：#楚清筠剪发#和好后的第一份礼物。［图片］ 照片中，一缕长发被红色绸缎缠绕绑紧，旁边则摆着几颗细碎的钻石。 粉丝：？？？ cp粉：！！！ 在大家都在可惜心疼的时候，这个人竟然私自收藏了楚清筠的长发！ 收藏了不算，他还做成了钻石！！！ 席同“追妻”的这段时间，积累了不少粉丝，微博发出没多久，就被推上了热搜的热门。 ——啊啊啊啊啊啊狗子你出息了！！猫猫原谅你了！！！ ——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是为了纪念以后再也见不到的长毛小猫。 ——我错过了什么！前几天接机你不还被挡出去了吗？怎么接触到小猫的！ ——一心贴贴的狗勾和生气但送头发的傲娇小猫，kdlkdl ——不信，肯定是你自己抢的。 ——哈哈哈哈唯粉半夜醒来：不是，他有病吧？ ——所以三少看到楚清筠短发造型了？怎么样好看吗？ …… 席同跟常常没时间回复的楚清筠不同，他的剧本已经进行到“得到楚清筠原谅”，被迫回到霍氏集团工作，此时坐在办公室里，闲得很。 他制止了刚要开口的经理，挑着那条问好不好看的评论，炫耀般回了一句。 “超级好看。” 第120章 儿婿 短发造型的海报一出，粉丝的担心没了，但依旧挡不住大家对长发的缅怀，“哀悼会”大办了好几天，办得声势浩大，引来不少路人围观，感叹楚清筠的粉圈活跃会整活。 当然，要刨除他的cp粉，最近外面都在传楚清筠已经原谅了席同，不止他跟席同的cp粉在发疯，跟其他人的更是，互相之间要吵出火了，反倒是唯粉无视一切cp，专心给路人安利。 《裙摆之下》趁机营销，买了#楚清筠最后一部长发#的热搜。 @裙摆之下：是谁拥有@楚清筠最后一次长发造型？没错，就是即将在春节档上映的《裙摆之下》！反世界最美的荆棘之花@叶清河，敬请期待！！[图片] 配图是今天公开的电影海报，楚清筠涂着艳丽的红色，长卷发慵懒地披散在肩上，微微低头，双眼无辜又魅惑地向上——也就是镜头的方向望着。 这部电影所有的男角色都是这样的动作，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上扒着好几只手，来自女人的、男人的、老年的……它们像是楚清筠穿过的“耶梦加得”礼服上捆绑的细链，满是亵玩与暧昧。 ——啊啊啊啊啊我叫的好大声！好美好美好美！一看就好适合欺负啊 ——哭了，还好今年小猫拍的戏多，有足够的长发留给我们怀念。 ——哈哈哈哈哈《裙摆之下》怎么回事？还没上映，已经出圈好几次了。 ——别惦记你那热搜了，马上过年了，宣传片呢！ ——盲猜小猫是交际花的角色，好多手啊。 ——大大大大美人！可以加上我的手吗，我P好了[图片] ——我怎么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 ——前面的别走，我也有这种感觉，是不是周池也有一部差不多的电影来着，他还是主角？为什么没有听到消息？ …… 大家这才想起来，当初《裙底之下》开拍，还有一部电影贴着开机，宣传营销都是扒着《裙底之下》来的。 这些日子粉丝们先是忙着跟席同撇清关系，又为楚清筠剪发哀嚎，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周池的电影！ 很快，就有了解的人解答了他们的疑问。 ——你们说《深渊》？它后续宣传没跟上，轻轻地糊了。 ——糊也不糊，猫爪是不是都是现充？《深渊》在新世界已经被嘲上天了，你们竟然不知道？ …… 有好奇的人找去了新世界，才发现《深渊》已经上映了好几天，由于版权问题，暂时还没有up主做讲解视频，很多人都只是进行简单的评价。 真正精彩的部分在评论区。 ［我想说能不能禁止男导演拍女权电影？从电影院出来只觉得恶心。］ ［别去！你以为只浪费了票钱，其实还浪费了生命。］ ［大概讲一下内容，就是渣男男主穿进女尊世界，被欺负，然后带着觉醒男搞男权，成功后回到现实世界，学会心疼妻子。这种故事发展永远毫无悬念的电影，真的有拍的必要吗？］ ［某些人就算在女尊世界也宠着男孩子呢，平权要是真那么容易，就不会出现这部烂片。］ ［看起来想要贬低男方取悦另女方，实际上是贬低两方，惹怒两方。］ ［我跟我男朋友一起去看的，他还担心我看了之后提分手，结果因为吊桥效应，感情更好了。］ ［不得不说，周池从某一方面来说成功了，我现在对《裙摆之下》没有任何期待。］ …… 经新世界用户认证，引发无数人吐槽欲的《深渊》是一部绝世大烂片。 上映的前几天，确实是让楚清筠粉丝放心的糊，但随着受害者逐渐增加，它竟然被骂出圈了！ 当然，票房并没有起色，受害者们奔走相告，让大多数观众望而却步，但就像一些人说的，因为听说《深渊》抄袭了《裙摆之下》的剧本，从而先入为主，将《裙摆之下》放在了烂片的位置上。 * 程也就是陪着女朋友看《深渊》的倒霉蛋之一，女朋友是楚清筠的路好，他吃过楚清筠的瓜，但只是看个热闹，一直无感。 满肚子气从《深渊》场走出来后，听说女朋友过年还想看《裙摆之下》，他差点没背过气去。 “有什么可看的。” 他满脸的嫌弃：“都是一样的剧情，换个人演而已，要看你自己去看。” 女朋友珊珊却不死心：“《深渊》里就周池能看，《裙摆之下》的男女主可是梁影帝和褚英姐，而且楚清筠真的很漂亮！” 程也一个直男，对此嗤之以鼻，未等他继续拒绝，珊珊突然轻叫了一声，激动地把手机摆到他面前：“终于出宣传片了！” 由于剧本的相似性，在看到梁影帝无措站在女尊世界的街道上，褚英把他按在墙上调情时，相比对两位明星很熟悉，因此异常激动的女朋友，程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还趁机嘲笑起了对方好感的楚清筠。 “你喜欢的那个呢？不会是没有什么戏份吧？” 珊珊也很疑惑，为什么宣传片里闪过所有人的脸，何月、宋旭阳，甚至很多不认识的脸都出现了，却没有楚清筠。 等待到最后，视频突然黑屏，在两人疑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时，一道属于楚清筠的冷清男声响起。 “我没想到……你和她们一样。” 紧接着，画面一闪，楚清筠的正脸出现在屏幕中央，只能看出他躺在白色枕头上，黑色的长发海藻般四散着铺开。 一个半长头发的女人吻在他颈部蓝紫色的脉搏，只露出圆润的后脑勺和一部分侧颜。 这个人好像是何月。 没有等观众确认，背对着镜头的女人吻向另一侧，画面无缝切换，青年几乎没动，颈间却换了个人。 “是褚英！” 珊珊惊呼：“褚英姐跟他也有感情线吗！” 下一秒，随着音乐卡点，褚英又变成了另一位女演员。 第三个，第四个……数不清几个后脑勺过去，最后竟还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程也：！！！ 这么刺激！ 一旁的珊珊也没想到，愣愣地看着屏幕。 最后一个男人亲够了，便双手捏住他的肩膀，将他翻了个身——镜头盯着他向下的头颅转了个圈，待青年抬头，周围的背景已不是白色的床单，而是类似办公室的地毯上。 青年微微抬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镜头的方向，镜头缓缓后退，照出他的全貌。 只见楚清筠领口大开，穿着半遮半掩的透肤衬衫，一手紧紧握着镜头下西装裙的下摆，指尖因为用力已经泛白，整个人纯洁又脆弱，好像握一下就会折断。 而观众则是裙子主角的视角，轻飘飘地俯视着他，给人一种，他在哀求自己的错觉。 任何人被这样漂亮乖巧的视线注视哀求，都不可能不心软恋爱，与此同时，又有说不清的爽感与暴虐自心底滋生，期待看到脚下青年更加狼狈脆弱的模样。 最后，《裙摆之下》几个大字出现在黑色的背景，下面出现一排小字。 “此电影分为全年龄版与16＋版本，二月9日，大年初一，敬请期待。” 两个版本，说明楚清筠在宣传片里的片段，有十六岁以下青少年不宜观看的内容。 没有人会觉得16＋来自其他人，毕竟楚清筠的作用已经很明显了，也没有人比他更配得上16＋。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过了半晌，下一个视频都开播了几分钟，程也才反应过来，匆忙点了退出。 珊珊捂住狂跳的心脏，恍然道：“原来海报是这个意思……你看到了，这个跟《深渊》的剧本应该是不一样的。” 程也不自觉跟着点了点头，他是直男，倒是不至于像珊珊一样为刚才的画面心动，但这种凌驾他人之上的感觉仍旧让人很难拒绝。 而且只看宣传片，就知道这部电影的品质与画面，与《深渊》两模两样。 他叹了口气，故作无奈：“行吧，那就……陪你看看。” * 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地方上演，只剩一些还心存疑虑的人在等待首映式。 然而与《发财》不同，这次的首映式结束，并没有太多人透露剧情，专业的影评人都默契地没有多说，但被眼尖的观众看到，不少人出了影院，都默默地关注了楚清筠。 更有甚者，还关注了他和席同的cp超话。 网友：？？？ 跟席同什么关系？ 完了，这下更好奇了！ 于是除了放假，很多人又对了一个期待过年的理由。 * 春节期间，像梁影帝这种咖位上的都是官方春晚，名气不够的，往往都出现在阴历二十九的卫视跨年晚会。 大咖都去官方，就导致大部分地方台请到的明星略有逊色，愿意两边跑的艺人不多，每年过年，地方都像打仗一样抢人。 这其中，唯独B市春晚接借助与官方大楼在一个城市的优势，常常能请到参加官方春晚的艺人。 楚清筠作为新人，自然是没有参加官方春晚的机会，只能受邀参加B市卫视的跨年晚会，倒是有幸与朋友们相遇。 B市卫视的演播厅，他刚到后台，就见到了梁影帝。 对方正在打电话，见到他走过去，抬手打了个招呼。 “……碰到小楚了，” 楚清筠走近，听见他声音温柔地嘱咐：“彩排大概十点结束，你别等我，按时吃饭，我尽快早点回去……” 不出所料，对面是沈总。 楚清筠让小宁把拜年礼递给他的助理：“新年快乐”。 “换助理了。” 对方看见小宁，调侃道：“席少爷怎么没跟着？你还没原谅他？” 除了苏禾和韩淼，只有梁影帝和沈总了解他早就知道席同的身份。 这是一个很大的把柄，但两人之间没有矛盾，只有合作，楚清筠并不担心对方说出去。 “他刚接手霍氏和沈氏的合作，最近有点忙。” 楚清筠皮笑肉不笑：“不然就是沈总工作，他在家等我了。” 说这话时，楚清筠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语气中还带着点埋怨的意味。 因为是楚清筠谈成的合作，席同在关于沈氏的工作格外卖力，A国华国两头跑，倒是给沈总省了不少的事。 只是他最近被席同缠惯了，一时把人赶走，还有些不习惯。 梁影帝碰了下鼻子，直接转移话题“初一我要陪爱人去澳国见父母，辛苦你们去路演了。” 楚清筠摇摇头：“没关系，反正过年我也没什么事。” 他恢复记忆后朋友不少，但亲密到能在一起过年的，好像只有席同一个。 席同又忙得很，就算不工作，也要在霍家过年，怎么可能来陪他。 而且自从在杀青宴差点把席同逼到坦白，一人一统之间就有些难以言说的尴尬氛围。 席同在网上聊天依旧聒噪，可一旦见面，就是欲言又止百般纠结的模样，被他赶回霍氏后，干脆做起了缩头乌龟，只隔着网络，暗搓搓地表白试探。 楚清筠这才恍惚着感觉到一点寂寞。 也是在这个时候，格外想念母亲。 妈妈不在，他连过年的家都没有了。 这样看，还好他是过年也要工作的艺人，如果不做演员，他可能就要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发呆。 梁影帝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突然道：“你接到新世界的综艺邀请了吗？” 楚清筠愣住：“什么？” “新世界的综艺，《爱上你的第n＋1天》新年番外，大年初九开拍，过年没有事做的话，你可以去参加这个。” 如果是恢复记忆之前的楚清筠，大概还会疑惑一下，但只要是不断网，大概都知道这部在四年前把梁影帝和沈总推上神坛的同性爱人婚后旅行综艺。 没错，婚后综艺。 楚清筠：…… “我和席同……不是那种关系，” 他蹙眉：“我们结婚，是他在帮我忙。” “是吗，他还真是好人，不是爱人还大费周章给我做替身。” 梁影帝阴阳怪气地点点头：“先婚后爱也可以去，还能给小席先生放个假。” 楚清筠：…… 席同这漏洞百出的阴谋到底被多少人看出来了！ “《n＋1》是沈总投资的综艺。” 青年道破对方虚伪的关心：“您是觉得我们俩话题度高，能给您爱人赚钱吧。” 梁影帝：“是。” 两人的交谈算不上太愉快，但碍于梁影帝是前辈兼老板，楚清筠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拿着《n＋1》的策划书走了。 他和苏禾的计划里，并没有把席同也带上荧幕，一是他个人觉得两人的相处与真情侣没有任何相像，二是他们俩跟梁影帝夫夫不同，这种节目带来的cp粉越多越疯狂，他以后要是甩了席同，那些人就会越恨他。 后患无穷。 “先拿着吧。” 他把策划书递给韩淼：“我事后找机会再拒绝一次。” “拒绝什么？” 一个耳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楚清筠回头，讶异挑眉：“叶老师？” 叶老师还是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一点没有中年人的味道，见他看过去，一开口也是调侃：“拒绝席家三太子的道歉？” “您也打趣我。” 楚清筠无奈笑笑：“叶老师您怎么在这里，我本打算明天去拜访您的。” “我来录一个访谈……没事，正好我也有事找你，明天你找个时间过来，我给你包红包。” 对方拍拍他的肩膀：“剪头发了？不错，短发精神，看着有朝气。” 不远处，一个身影躲在走廊拐角，面色阴沉地看着叶老师拿过楚清筠手里的策划书，看了几眼后哈哈大笑，不停怂恿他去参加。 不由握紧了拳头。 “能去叶记者家拜年的，要么是他亲近的晚辈，要么是上面位高权重的大佬。” 黑暗中，一个声音对黑影道：“还有梁影帝……他对沈总以外的人都保留很大的距离感，楚清筠却能跟他开玩笑，显然已经被当成朋友。” “叶记者，梁影帝，林导……都当他是自己人。” 那个声音满是讽刺：“他本来就长袖善舞，喜欢攀附，你被骗了。” “不用你告诉我！” 黑影冷哼一声，深深地看了一眼楚清筠离开的方向，随后消失在转角。 * 次日，楚清筠照常收到了席同的微信问候。 ——我被母亲父亲拉来B市拜年了。 ——好无聊。 ——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好想见你哦。 楚清筠冷笑，回了个“见。” 怂了好几天的男人半天没回话，半晌，意料之中地反悔了。 ——但是我怕打扰您彩排。 ——春晚我出现是不是不太好，我选选地看着你吧。 ——我已经拿到B市春晚的门票了，你唱歌的时候，我就在第一排给你应援。 ——呜呜呜呜好想你。 …… 楚清筠：…… 他大概估算了一下男人还能忍多久，没带助理，一个人出了门。 按照约定，敲响了叶老师的家门。 “来了。” 无比耳熟的声音由远及近。 楚清筠握紧手中的礼物，眉头紧蹙，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门被打开，席同的大脸出现在门后，无框眼镜后面，是瞪大了的深邃双眼。 与楚清筠想象中不同，对方显然没有任何准备，呆愣在原地。 “宿，宿主？” 他语无伦次：“你你你你……” “小同，叶叔叔在问你话呢，怎么不回……” 一个相貌俊朗温和的中年男人走出来，在见到楚清筠的一瞬间，跟儿子一样卡顿着叫出来。 “老老老老老婆！儿婿来了！” 120-130 第121章 见面 楚清筠坐在叶老师家客厅的沙发上，身边是叶老师家的小孩，席家一家三口：席同、母亲席筱、父亲霍风、并排坐在对面，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微笑。 按理说，席同是穿书而来，应该与新家庭格格不入，席女士和霍风位高权重，也该是雷厉风行的性子。 但坐在楚清筠对面，几人都像是社恐一般，互相介绍后就不再说话，在楚清筠看别处时温和打量，视线一对上，连忙笑笑移开视线。 “你们怎么不说话啊？” 叶祺的小外甥双手托着下巴，直勾勾看着楚清筠的侧脸：“哥哥，你好漂亮。” 楚清筠捏捏他圆嘟嘟的脸蛋：“谢谢，你也漂亮。” “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捣乱。” 叶老师端着水果出来：“去院子里找你妈去。” 见小朋友蹦跳着离开，他开心地对身后的爱人道：“小时候我就梦想着能说出这句话。” 叶老师的爱人姓路，看起来比他年纪大一些，发色灰白，但身姿挺拔，气质儒雅，放在网上也算得上帅大叔。 他搂了下叶老师的肩膀，把泡好的茶也放到茶几上，对楚清筠点了下头。 “你就是楚老师的儿子。” 楚清筠站起来接过茶杯：“路教授，您认识我妈妈？” “A大史院和医学院不远，我们见过几面，后来她就调走了。” “我之前在B市看病，母亲调到A大了几年，后来我病好了，我们就回了S市。” 青年腼腆地笑笑：“我小时候也听母亲讲过，叶老师和您是A大最般配的夫夫，她当时还是你们的cp粉。” 路教授心情大好，给他续了半杯茶。 对面两人看他几句话就讨好了叶老师的爱人，眼中满是欣赏。 席同见楚清筠要坐下，顺便站起来，转身跟他坐到一起。 “叶老师和我哥我姐的太爷爷是忘年交，母亲难得回国，就替他们来拜访了。” 席同小声解释：“他们不知道你要来，我也以为……你会晚一点再来。” 席女士扶额，看向叶老师：“您说只有今天有时间，是……” “当然是真的。” 叶老师脸上满是看好戏的笑容，搬了个椅子坐到中间：“而且小楚说今天来找我，我想着你们都是一家人，总不好分着来。” “原来你们没见过吗？” 席爸爸满脸的尴尬：“席同这孩子……做了不少错事，我们想着等小楚原谅他了，再登门道歉。” 他转向楚清筠，内疚道：“抱歉，孩子，那个聊天记录……” 楚清筠这才意识到这一家为什么这副腼腆的模样。 由于席同“装穷结婚”的人设，到现在为止，还以为楚清筠是受害者，而霍风在霍家家族群的消息，显然是做了席同的帮凶。 楚清筠扬眉，微微惊讶。 他在周家住了两年，见过不少有钱人，这些人哪怕被当面拆穿，也会尽量表现得毫无破绽，将成熟沉稳当做智慧的证明。 就算是他，也很少让自己陷入尴尬。 这家人不知是道德感太高，还是将他算在了“不用表演”的自己人范围，竟然没有一点他熟悉的“理智镇定”。 充满了人情味。 当然，也不能排除他们是故意的可能。 他向来不惧威压，那些人作出的老谋深算姿态不会影响他的判断，反而席家人表现出局促，能让他生出些好感与归属感。 至少可以证明席同在这个家里还算受宠。 “没关系。” 楚清筠摇头，不着痕迹地躲开席同虚搂着他的胳膊：“我理解您，而且我们已经和好了。” 和好，而不是在一起。 在场都不是蠢人，一早就发现楚清筠和席同之间奇怪的氛围，只是猜测，也知道他们绝没有到在一起的程度。 席家父母看看楚清筠落落大方的样子，再看欲言又止、从楚清筠进来，就不再跟别人说话的席同，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 席女士笑笑，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温柔解释：“那就好，当初知道席同做的事，我们很生气也很内疚，但是这孩子好不容易改邪归正，就忍不住多溺爱了一下，参与到他的骗局里。” “是我们没把他给教育好，但他的心其实是不坏呢。” 她从包里拿出红包：“正好遇到，就不用小同转交了，这是新年红包。” 楚清筠接过红包，上面果真写着他的名字，里面薄薄一层，应该是一张支票。 “被你抢先了。” 叶老师突然站起来，从爱人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楚清筠。 叶老师的红包装的是现金，不薄不厚的一沓，不等楚清筠推拒，他先竖起一根手指：“不许拒绝，给你的跟给我外甥侄子的一样多。” 楚清筠这才揣进口袋里，小声道谢：“我没想拒绝。” 接着，拿出带给叶老师的拜年礼。 众人看到礼物，皆是一愣：“游戏机？” “是沈氏集团的小型全息游戏机，还没有发行，我托朋友提前买的。” 青年狡黠地抿起嘴角，微微歪头看向对方，像个小心翼翼又期待邀功的孩子：“您喜欢吗？” 一旁的路教授微微扬眉，嘴角不经意间露出笑意。 “当然喜欢了！” 叶老师意识到自己的音量太高，稍稍降下了一点，满眼欣赏：“你这孩子……有的时候真是聪明到吓人，我当然喜欢，特别喜欢！” 一个年轻人送长辈游戏机，长辈竟还惊喜地接受了？ 叶老师每到A国，常常去加里家探望，席女士接手集团后也没抛下这段友情，常常相聚，可熟悉至此，她也不知道叶老师还有打游戏这个爱好。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向楚清筠投去讶异的目光。 从荧幕和席同的口中，她一直以为楚清筠是个耿直固执的孩子，因为他气质清冷又不怎么爱笑，或许还有些孤傲，却没想到对方这样聪慧敏感，礼貌、情商、幽默一点不缺，成熟得不像刚大学毕业的青年。 楚清筠被留下吃午饭，这才发现叶老师家不止有席家人，还有不少亲戚朋友等在院子里，他被叶老师推着，结实了不少来自媒体或是官方的重量级人物。 饭局结束，叶老师喝到微醺，送走了到访的朋友，却抬手拦住了差点提出告别的楚清筠，连同席家人一起留了下来。 楚清筠低头思索着什么，席家两人则有些惊讶。 他们与叶家算是世交，跟叶老师的亲人也都关系不错，留下来正常。 可楚清筠在看到叶老师拉着楚清筠认人的时候，就在心中疑惑，按理说楚清筠跟叶老师认识不久，对方怎么就像对待自家晚辈一样热情，甚至把他留下参加家庭聚会？ “《辰时扶光》，我采访小楚的那档节目。” 叶老师打开电视，笑着为几人解答：“今天下午开播，我们家有一起看电视的习惯，正好你们和小楚都在，要不就留下来一起看完再走？” 席妈妈欣然答应。 大概是叶老师提点过，客厅里的亲属都没有对楚清筠的留下产生太多的好奇，之前陪他坐在沙发的小外甥兴奋地扑到楚清筠怀里，拉着他在地毯上坐下：“哥哥，你给我舅舅的游戏机我能玩吗？” “不能。” 叶老师直接把小外甥拎起来，扔回他母亲怀里：“你今天玩游戏超时，明天表现好了再说。” 在小外甥的哀嚎声中，《辰时扶光》的前奏响起。 “我让他们把后面那段留下了。” 叶老师毫无长辈的架子，直接坐到楚清筠身边：“对现在的你，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 “是，” 楚清筠点头，看着自己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淡笑道：“快结束了。” 两人坐在一边的地毯上，其他人看见他们低头交流，都默契地坐到另一边的沙发。 当然，还是会有人忍不住看看席家人，再看看楚清筠。 归功于席同异于常人的结婚过程和结婚理由，面前的应该是世上最不熟的丈人与儿婿。 相比于叶老师看戏的恶劣状态，他们很好奇席家的态度，席家和霍家都是资产丰厚的顶级豪门，会愿意让孩子接触周家的一个弃子吗？ 叶家氛围轻松，几个孩子对节目不感兴趣，在后面跑来跑去，大人们完全不当席家父母是外人，各自聊着天，见两口子对儿婿的节目很感兴趣，才慢慢安静下来，专心看电视。 以叶老师如今的地位，已经不用微笑着对镜头说介绍语，节目的风格更像是纪录片，开头的画面就是叶老师回国放假，打算拜访三十位年轻人，带着真相报的几个助理，在几份资料中挑选。 “流落街头的豪门真少爷，被处处打压的表演天才，雌雄莫辨的反串演员，在第二次被抛弃后，如何走出心中迷惘，决心向前？” 叶老师嗤笑：“这是简历还是小说？” “您才回国，没看到也正常。” 助理递给他一个平板：“这些都是真的！” 紧跟着，镜头跟随叶老师观看节目的步伐，闪回了几帧《演技巅峰》和《发财》的画面，复习了一遍他的身份和经历。 “其实我觉得采访艺人很难。” 去星云的路上，助理与叶老师闲聊，十分敢说：“尤其今天的采访对象，擅长表演，他给我们看的生活，很可能是被掩饰装点过的。” 说到这里，投过去信任的目光：“但是您一定有让他开口的能力。” “捧杀我？” 叶老师开玩笑道：“不用逼谁开口，七八点钟的太阳总是雾蒙蒙的，我们年轻人也有自己的秘密，只要随便聊聊就行，你们老年人不懂。” 助理偷笑，面上迁就：“反正是您的假期，听您的。” 只是一见面，新闻人的职业习惯使然，说了要随便聊聊的叶老师，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担心问不出的助理，反而听得一愣一愣。 电视里，楚清筠的确如助理所说，一人千面。 第一次面对德高望重的长辈，明明上一刻还礼貌谦逊，下一秒，仅仅因为对方提出“交朋友”，就能立刻改变状态，毫无惧意地把对方当做同龄人平等交流。 “你现在不叫我祺哥了。” 看到电视里两个人兄弟相称，叶老师不满道。 “你这么说，要人家怎么答。” 路教授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后面的沙发上，让叶老师能靠到他腿上。 席同见状，跃跃欲试地也想坐过来，又好像担心着什么，反反复复没有动身。 楚清筠似有所觉地回头，恰好与不安分的男人对视。 席同被抓了个正着，不好躲开视线，只装作什么都没有，无辜地朝青年身后努努嘴。 楚清筠表情淡淡，朝他点了下头。 下一秒，不远处的男人弹簧一样惊喜跳起，很有礼貌地绕到大家身后，几乎是小跑着坐到了路教授的身边。 “路叔叔。” 客气地招呼一声后，低下头，满脸兴奋地看向楚清筠，一只手快速地拍着自己的膝头，似在催促。 现场的亲人们此刻理解了剧组工作人员们的无奈，席家小儿子没准真的有点问题，亲爹亲妈还在这里，一副这么不值钱的样子？ 再看席家妈妈爸爸脸上，仿佛自家猪终于会拱白菜的欣慰表情，又不再奇怪。 他们竟然会觉得席家父母看不上楚清筠，这一家明明是牟足了劲儿要把人拐走！ 第122章 和解 《辰时扶光》播出，最高兴的莫过于粉丝。 与传说级大佬叶祺同框是一方面，楚清筠至今没有参加什么正经的访谈节目，无论是粉丝还是路人，都对他的过去无比好奇怪。 大概是窥私欲作祟，又或是期待听到更可怜的故事，无数人打开很久没动过的电视。 电视台的实时统计中，《辰时扶光》一开始，收视率便开始飞速上涨，没多久就达到了黄金时间的二倍。 只是，想要打听豪门辛秘的人们还没等到想要的，就听到了另一个惊掉人下巴的消息。 “对赌协议？” 叶家，坐在沙发上的席妈妈猛地竖起眉毛，面色不善地看向席同。 男人装作没看到，手指轻轻拨弄楚清筠的发尖。 网上一早便有楚清筠签对赌协议成立工作室的风声，相对于感叹他胆子大的路人，粉丝们接受得更顺利些。 楚清筠的实力毋庸置疑，相比于这种大料，楚清筠明明还有对赌协议玄在头顶，竟还建议陈小迪去上大学，更让他们心软。 ——呜呜呜怎么会有这么心软的宝宝！ ——重金求一个楚清筠这样的朋友，羡慕了。 ——小猫真的重情重义，是谁说他孤僻的？做可比说难多了。 ——小猫好自信，经纪人也好信任他哦，竟然也支持陈小迪去高考。 ——迪丝超级感谢猫老板！猫老板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 镜头里，叶老师跟着楚清筠，给观众展示了工作室如何开会，又陪他走进练习室，给陈小迪演《往来成古今》的萧将军进行指导，待陈小迪离开，他又打开《裙摆之下》的剧本，对着镜子自顾自练习。 席同那时还是小助理，沉默但有存在感地出现在各个角落。 楚清筠练习时，他就举着一摄像机录下来，再播给楚清筠看。 叶老师凑过去看，他连眼神都不分给人家一个，摄像头靠近，还会把头转开躲避。 观众：…… 如果是在他掉马之前看到这期节目，大家兴许还会因这对好朋友感慨一下，羡慕一下他们的友情。 可如今知道席同一直觊觎着楚清筠，再看他的一些类似神经病的行为，一切有了解答。 看似坐在角落发呆，其实视线紧紧锁在青年身上，看完耳朵看头发，看着看着，不由幸福一笑，把旁边的陈小迪助理吓得不轻。 楚清筠凑近他看录像，就利用身高优势，一下一下地低头，用鼻尖轻触青年因静电飘起的两根碎发。 追逐间，一个没收住，鼻子直接戳上了楚清筠的头顶。 青年蹙眉抬头，他立即装傻憨笑，抬手揉揉对方的头发，趁着叶老师上前，退回角落，过了不知多久，悄悄把碰过楚清筠头发的手指放在唇边，像是在轻吻。 cp粉：啊啊啊啊啊！！！ 唯粉：…… 真是灯下黑，应该早一点看出这个人的狼子野心的！ 叶家，席同被楚清筠暗中戳了一下小腿，会意地坐直，一脸乖巧地给叶老师道歉。 霍风也帮着打圆场：“这孩子之前撞了一下头，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叶老师不在乎地摆摆手：“我去A国的时候经常不在家，你不认识也正常。” 电视里，访谈还在继续，楚清筠替他转移话题：“祺叔，您昨天跟我说，有事要告诉我……” 这么快，就从叶老师变祺叔了。 叶祺乐呵呵地接受了这个称呼，席家父母则忍不住，多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楚清筠对外的形象现在还是耿直固执，情商不高的孤傲形象，但接触到现在，他们已经看出来了，这孩子哪是情商不高，他只是不轻易信任别人，当他想要讨好一个人时，对方根本没有什么招架的能力。 再看看他身后靠着的席同，偷偷扯住他卫衣的带子系到手指上，像是给手指小人戴了个项圈。 倒是对这个臭小子挺信任。 当然，席同现在得到的信任，是像节目里那样长久欺骗卧底而来的。 他们看得出来，楚清筠没有什么爱屋及乌的想法，将席同和席家分得很清，却又很重感情，知道他的身份后没有改变任何态度，之前的生气和避而不见大概只是因为席同的欺骗。 不知道这孩子经历过什么，竟有这么高的心防，席同那傻孩子也出乎他们的意料，虽然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想到装穷这一招，但还是歪打正着，真的培养起了感情。 这边，叶老师确认席同可以参与，压低声音，缓缓开口：“我看到你的那个节目单……会去骠国旅行？” 他说的是前一天梁影帝塞给他的《爱上你的第N＋1天》，提到骠国，青年已经猜到了什么，拨开席同捣乱的手，严肃起来。 “那是个旅行节目，会去几个地方，最后一站是骠国。” 他压抑着突然开始狂跳的心脏：“您的意思是……我想的那个吗？” “让你找的雇佣兵撤走吧，” 叶老师扫了眼他不停颤抖的手指：“我和老路年后也要去骠国旅游，你参加完节目，正好跟我们结个伴。” 楚清筠听出他的意思，但早就临近绝望，几乎不再期待的希望再次升起，他忍了半天，还是控制不住跟他确认。 “她还安全，是还不能说吗？” 叶老师笑着看双眼冒光，兴奋得几乎跳起来的青年，朝他眨了眨眼睛：“是你的雇佣兵没有礼貌，到处捣乱，耽误了不少人的正事。” “我，我知道了。” 他维持着刚刚问话的动作，坐在原地僵硬了半晌，才慢慢泄力，靠回到席同的腿上。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手挪到身后，偷偷握住了他的脚腕。 席同原本也在发愣，被楚清筠捏痛后，才渐渐反应过来，难掩激动地按上他的肩膀。 电视上，《辰时扶光》已经播到了晚上的部分，工作室和真相报众人都坐到一起聚餐，气氛轻松，叶老师也如愿问了很多问题。 从儿时花光养母积蓄、在手术台上死里逃生，到被闪光灯汇聚的声音吸引、生出做艺人的梦想，再到如何努力学习，以面试笔试双第一的成绩进入电影学院。 没等叶老师问到上大学后的四年，一直坐在楚清筠旁边默默夹菜的席同突然把夹好菜的小碗跟楚清筠面前的空碗交换。 叶老师好奇地看过去，里面放着剥好的清煮菜心、几块沾了料汁的豆腐、两个虾仁和几块涮肉，肉片上滴了一道单调的料汁，清淡得不像火锅店煮出来的东西。 “就吃这些？” 他被吸引了注意力：“怎么也不加辣？” 楚清筠笑笑：“吃这些就够了，其他的我都不太喜欢。” 以他的身材，叶老师跟本不会觉得他是不是要减肥，立即想起了楚清筠在节目里的人设。 常有明星艺人利用食物立人设，多吃是接地气的可爱吃货，不吃是自律的事业狂，楚清筠的挑食娇气人设倒是新颖，只是大家看过太多，除了粉丝把它当作萌点，其他人对此却几乎麻木了。 可看到楚清筠挑得刁钻，叶老师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 “只是不喜欢吃吗？” 他道：“我记得中午你还可以吃一点蔬菜，怎么到火锅店，能吃的更少了？” “是有什么规律吗？” 楚清筠一开始不肯回答，但耐不住叶老师没有恶意，又实在好奇，他只好实话实说：“我……不是不想告诉您，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话音一落，桌上其他几个人都停了筷子，就连苏禾都好奇地看过去。 何月和陈小迪跟他一起经历过《演技巅峰》，对楚清筠的挑食更了解一点。 “我也很好奇。” 陈小迪的表情有几分骄傲：“我还喝过筠哥不要的豆浆！” “但是后来席同从外面带的豆浆，你就喝了。” 何月也连连点头：“其实猫哥能接受的食材不少，只是味道不好或者卖相不好，他就一口都不会动。” “所以你都不能吃什么东西？” 楚清筠低着头，状似不经意道：“烟头？” 对面几人以为他开玩笑，依旧不依不饶。 与此同时，镜头还给青年面前小碗一个特写，里面的食材都完完整整，哄孩子一样，被席同摆出了个小笑脸。 镜头切换时，一闪而过拍到了席同看向何月陈小迪时阴沉的视线。 此时，观看节目的观众已经觉出点什么了，楚清筠的挑食恐怕另有隐情，而且不是什么好事，不然一直无视除楚清筠外所有人的席同不会特意分出注意力来瞪别人。 “是什么啊，” 叶家有人生出好奇心，小声问席女士：“你知道吗？” 席女士遗憾摇头：“这孩子什么都不肯跟我们说。” 电视里，楚清筠被一束束期待的目光盯着，叹了口气：“我吃不进去一些……味道或者长相熟悉的东西。” 何月一时没听懂，没过脑子问出来：“是吃过就不能再吃了吗？” 随即又想到根本不可能，连忙将话收回来。 “你知道我小时候做过一段时间流浪汉。” 原本不怎么爱笑的青年故作轻松，摆出开玩笑的语气：“那时候吃多了剩菜，现在就吃不进去了。” 一时间，空气安静的像是凝固了，电视中的青年尴尬翘了翘嘴角：“我没想卖惨……本质应该还是身体娇气，我跟母亲长大，那些事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我的身体比我记仇一点，遇到熟悉的味道就会想吐。” 只是他自以为缓解尴尬的话并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大家听了原因，再想到刚才他说过的“烟头”，都没忍住愣了一下。 何月和陈小迪露出“我真该死啊”的后悔表情，就连苏禾都红了眼眶。 一片安静中，席同从辣锅里夹了一块笋尖，用勺子切掉口感一般的部分，夹到小碗里，给笑脸加了一个角。 电视机前，甚至网络转播的弹幕，也都像镜头里的大家一样安静。 网络转播毕竟人多，首先有人反应过来。 ——我的天哪…… ——小猫竟然是因为这个挑食？呜呜呜呜呜呜宝宝要心疼丝妈妈吗！ ——吃到熟悉的东西会吐……我记得站姐说小猫前段时间住院就是一直在吐，然后急性胃炎了吧？ ——woc……有没有人记得前几天博主爆料的那个瓜？有个副导演欺负小猫，被席同逼着吃一堆东西吃吐了的那个？我还以为是席同富二代的暴虐本性，一直可烦他来着！ ——所以那个副导演是故意让他吃不能吃的东西？ ——你们不知道吗？是临时加戏，让楚清筠吃沾了土的炸鸡啊，你们想想当天发生了什么。 ——那天周池的豪门爹是不是给他洗白来着？所以那个副导演是觉得周家不要楚了，就故意欺负的？ ——啊啊啊啊啊朋友你要鲨了我吗！小猫说熟悉的味道……所以他小时候吃了那种垃圾一样的剩菜，你告诉我他都努力得了冠军，实现了梦想，结果还要被迫吃那种味道的东西？？？ ——别说得那么惨，我觉得楚清筠主要还是敬业吧，他当时都知道席同的身份了，席三少爷还一直求和好，他不想吃没人能逼他。 ——就算是为了拍戏，我也觉得好可怜呜呜呜呜呜……我错了，我再也不骂席同了！ ——此时此刻，让小猫拥有后台的欲望达到了巅峰。 …… 这个信息比对赌协议要令人震惊多了！ 粉丝们心疼得缓不过来，感慨的路人继续看节目，听到他说习惯了不被命运眷顾，所以也不恨不肯怜惜他的周家，也忍不住为这个无比值得却不被爱的孩子难过。 节目组播放谈话的顺序是经过剪辑的，直到最后一刻，才放出叶老师问他会不会谈恋爱的话。 “他们说我是演员，可以谈恋爱。” 青年逃避话题不成，只好换回真诚的表情：“如果有那一天，说明我也拥有了好多好多的爱，这是件好事，我愿意分享。” 叶家有人被这句话触动，捂住了心脏的位置。 很多还在争论的粉丝也安静了下来。 ——其实我觉得，没有必要太担心小猫跟不跟席同谈恋爱，或者去喜欢上谁，他不是恋爱脑，信念比任何人都坚定，不会因为谈个恋爱就耽误自己的前程。 ——呜呜呜宝贝说的对，他有喜欢的人是好事情，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也愿意支持的。 ——带入一下，如果有楚清筠这样的爱人，真的会很有安全感，就上升期愿意公开说自己会谈恋爱这点，已经好过多少人了。 ——真的会嫉妒席同，他到底怎么跟小猫做成朋友的啊啊啊啊！！ ——是啊他是装穷接近的，我是真穷啊宝贝你看看我！ …… 《辰时扶光》第一期结束，放过片尾曲后，节目组放出了一段花絮。 是叶老师刚到星云不久，两人还不太熟悉时的聊天。 “我习惯了自己争取想要的一切，在接受他无条件帮助时，也怀疑过他是不是别有目的。” “但事实证明，世界上就是有这种拥有足够的爱和热情，可以毫不吝啬分给他人的人……比如这位朋友。” “我受到他的影响，不再封闭自己，也想……做一个慷慨的人。” “从某种角度说……” “他也是我的偶像。” 同样的一句话，在不同的时候听，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电视中叶老师在感叹兄弟情。 而上一秒还因为楚清筠的话，打算单方面跟席同和解的粉丝…… cp粉：宝贝他怎么可能毫不吝啬呢，他只是把所有的爱都倾注给你了啊！ 唯粉：苟东西，你对得起小猫真挚的感激吗！你对得起他的夸奖吗！ 席同微博下，刚刚生出苗头的善意留言没了踪影，席同一如既往地开始挨骂。 沙发上，霍风悄悄贴上席女士，眼中泛起歉意。 相比刚刚为了获得好感表现出来的尴尬，他现在是真的开始后悔帮席同骗人。 从泥泞中爬出的人，多少都会受到影响，少年的多疑无可置疑，让他交付信任，是多么不容易。 他却帮着席同伤害了这份信任，还利用他不能轻易割舍感情的品质，让他交还信任，原谅席同。 带着这份心情，霍风转头去看这个让人心疼的好孩子。 却见他被自家略显卑劣的儿子按着肩膀，半搂在怀里，小幅度摇晃。 两个人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事，眼眶都红着，却难掩嘴角的弧度，小声地共享着极度的兴奋。 霍风：…… 他不好直接开口问，偷偷给儿子发消息：“笑什么呢？” 电视里，心情沉重的工作室众人正艰难地恢复气氛。 眼前，臭小子收到消息，停都没停，立刻分享给前面坐着的青年。 两个年轻人嘀嘀咕咕，霍风都能想象到他们商量着如何回复的模样。 半晌，手机接到一条消息。 ——我要跟我老婆参加夫夫综艺啦！ 第123章 路演 楚清筠在大家看电视时，已经在席同的安抚下渐渐恢复冷静，被叶老师拉回沙发上。 叶家人看了节目，对楚清筠都生出不少好感，见他坐过去，都十分热情，没一会儿就聊成一片。 访谈的结尾，节目组十分好心地将楚清筠提起《裙摆之下》的片段放出来，算是在这个马上上映的时间点，给他做了宣传。 之前夸过楚清筠漂亮的小朋友显然认字，看到电视屏幕上“新电影大年初一开播”的字样，好奇道：“哥哥电影过年播吗？我也想看。” 微笑着的楚清筠声音一顿，就连其他人也跟着安静下来。 《裙摆之下》上映两个版本，里面有什么内容大家心知肚明，如果是其他作品，楚清筠来拜访时一定会带几张给叶老师这个长辈…… 可一般来说，只有首映和路演票才能作为礼物拿得出手，但根据网上预约，想看16＋版本的人是想看全年龄的六倍，因此他的路演全都是16＋版本的。 于是只当这部电影不存在，从未在叶家提起。 “《裙摆之下》有全年龄版本。” 席同十分不会看眼色地开口，打破了僵局。 就算是全年龄，自己没带电影票，把电影宣传到别人家里也足够奇怪的了。 楚清筠偷偷拧了他一下。 席同被掐得一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X连锁影院的包厢v卡：“这个给你，可以请其他小朋友看电影，想看什么，跟那里的叔叔阿姨说就行。” 男人话音一落，立即收获了大家的视线。 小朋友家教很好，虽然对这张卡很眼馋，但还是像大人一样推拒道：“我不要，我已经收了你们的红包了。 “红包是我爸妈给的，不是我。” 席同只要不是对着楚清筠，就自带一种让当初的霍风大呼“浪子回头”的可靠成熟气质，他与小朋友中间隔着楚清筠，将手放楚清筠身后的靠背，为了方便交流，倾身跟小朋友说话时，自然而然地，胳膊就贴上了青年的后背，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是将人搂在怀里。 “这个是我和清筠哥哥给你的礼物，拿着吧。” 楚清筠瞥他一眼，没有跟他计较，直接从他手里接过卡，放到小朋友背了一天，用来放红包的小包包里。 小外甥见叶老师点了点头，这才开心收下，小大人一样寒暄：“你把卡给我，你要怎么看啊？” “我要去看初一的路演” 席同得意忘形：“用不上这个。” 席妈席爸被吸引了注意力：“你说初一有事，是为了去看电影？” 席同一顿，警惕看向两人：“不是。” 可席爸爸已经反应过来，询问楚清筠是否还有路演票。 叶家人也跟着凑热闹。 最后，剧组留给楚清筠的票全都给了出去，除了叶老师和爱人带小外甥去看全年龄版，其他人都去了路演。 * 初一当天，席家父母到场，坐到了影院最舒服的中排。 与同样到场的叶家人寒暄几句，两人看向后排抢票而来的粉丝。 很多人都举着楚清筠名字或是照片的手幅，其中除了参加节目的剧照和红毯照，还有大年二十九跨年那天，楚清筠穿着纯白燕尾服，在台上唱歌时的照片。 “前天晚上的舞台，今天就印出来了，这些孩子的速度还真快……” 霍风之前从未关注过粉圈，只觉得那是一群凑在一起玩的孩子。 直到最近常常关注楚清筠，才发现粉圈自有一套运行规则，言行统一，行动迅速。 明明没有工资、有时还会被误解，只凭心中喜欢就能做到这个程度。 那孩子不只是被自家儿子追求，同时也是被这么多人这样强烈地喜欢的。 “那些应该是大吧组织的，现场梁影帝粉丝很多，他们怕楚清筠不知道自己也有粉丝到场，所以都带了手幅。” 旁边的小姑娘听到他说的话，替他解答。 霍风道谢，对方看他穿着昂贵的衣服，好奇道：“叔叔你也喜欢楚清筠吗？这排好位置应该都是内部票，你是他的家人吗？” 霍风笑笑不答反而问她：“这边是内部票？” “是啊。” 她指了指身边的男生：“今天的路演有褚英姐和楚清筠，票特别难买，我和男朋友靠关系才拿到的票。” “这样啊，我们的票是家里小辈送的，他是楚清筠的粉丝……你刚才说也，你也喜欢楚清筠？”霍风礼貌回应，声音温和，完全没有一点有钱人或是长辈的架子。 女孩是新世界的影视区up主，正是拉着男朋友看过深渊，被烂片恶心到，花了大力气才把人拉来陪着看《裙摆之下》的珊珊。 男朋友程也百无聊赖地听着女朋友跟一个看起来很有钱，很优雅的老头兴致勃勃讨论明星，不停打着哈欠。 他虽然因为预告片对这部电影改观了些，但有《俯视》糟粕在前，还是对男女互换题材有些偏见。 道理听多了，就会觉得说教，何况还是不利于自己的说教，他知道自己相对同样家庭条件的女性，在某些方面享受到了社会的便利，但作为利己的人类，相比共情，他还是更庆幸自己不用经历那些不公平。 但这些话他也都是在心里想想，不敢在女朋友面前说，只是看那个跟珊珊聊得兴致勃勃的大叔看似温柔，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有钱人。 年纪大的有钱人最是保守，两人聊的多了，万一吵起怎么办。 恰好主演进场，他拍拍女朋友的胳膊，提醒道：“你要看的那个明星出来了。” 相比于《发财》，楚清筠在《裙摆之下》剧组的位置和人气显然都好了很多，他一出现，观众席立刻响起欢呼声。 梁影帝出国探亲，没有参加这次路演，所以哪怕来了不少他的粉丝，也都很是安静，影院几乎要被主樱和他的粉丝控场。 映后路演，是要先播放电影再活动。 他竖起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很多粉丝明明是第一次见他，但都很听话地安静下来，影院经理说了几句热场的话，便将灯关闭，观众席彻底黑了下来。 程也趁着还没有完全无声，给女朋友看他刚刷到的微博。 “我们不是第一批上映，有电影院安排错时间，已经有人开始看了。” “嗯嗯。” 珊珊完全没被他影响，敷衍着应和两声，仍旧激动又紧张地等着。 “他们说好像看到了席——” “穆星先生，你怎么看待凌霄小姐入职新娱乐之后对您的指控？您是不是因个人原因将她无故开除？” 电影屏幕突然亮起来，打断了程也的话，他本身也没太看清，见女朋友也不太在乎，自讨没趣地收回了手机。 屏幕中，梁影帝的帅脸出现在荧幕中。 “作为星云娱乐的总裁，我一直觉得，幕后工作者最重要的职责是管理艺人，服务观众，而不是抛头露面艹人设，和什么莫名其妙的科技公司搞联动。” 这话一出，影院中不少人都笑了起来。 谁不知道现实中，梁影帝就是星云娱乐的拥有者，谁能想到电影里，竟然也是一样的设定！ 这个小彩蛋让电影在开头就奠定了轻松的氛围，大家的笑声还没停，就听见银幕上的男人继续道：“有些女人就是喜欢用爱好科技证明自己，凌霄小姐还以为现在人类已经迈入三体时代，想要跟参与式观影死拼到底，星云毕竟还要赚钱，我们只是双向选择。” 观众：…… 果然，猜早了。 梁影帝演的男主，也是个满脑子刻板印象的直男癌。 程也嗅到了些《深渊》的味道，心道不好。 紧接着，电影就交代了穆星与女主凌霄的前男女朋友关系。 程也：…… 他靠近珊珊，小声道：“下一步就是男主穿越。” 果然，在舆论场引发地震，骂声与夸奖参半的男主被闯入的女主一酒瓶砸了头，失去意识。 这倒是跟深渊不一样…… “怎么女主也是法外狂徒？” 珊珊只觉得好笑，心里还是觉得裙摆之下比《深渊》好得多。 不负她所望，一段光彩绚烂的蒙太奇后，反世界的场景在观众面前展开。 区别于同类电影中，故意让丑男穿着不合身的紧身衣搞怪，或是《深渊》那样故意让男人表现得矫揉造作，女人故意装粗扮丑，林导不愧是拍MV出身，竟然把这种画面拍得特别美！ 纸醉金迷的夜总会走廊，或清秀，或帅气的男人身材纤细，穿着各式各样的短裙或短裤，露着没有一丝毛发的雪白大腿，踩着极细的高跟鞋，微笑地站在门口迎。 女人们穿着正式的制式西装裙，踩着行动轻便的短跟皮鞋，手托酒盘，穿梭于各个包间之中。 无论女人还是男人，都容貌不俗，就连客人，也都是气质斐然，只是那些客人大多数都是女人，她们走过走廊，随手揽住一个年轻男孩的腰，在经过主角视角时，不着痕迹地躲远了点。 纵然荒诞，但任何人都不会昧着良心说这副场景难看。 就连对剧情失望的程也，也不由眼前一亮。 也就是因为这钟美，刚刚苏醒的穆星还反应不过来，对着眼前离谱场景惊讶地张了张嘴后，莫名道：“cosplay”？ “男士，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一个胸口别着“经理”名牌的女人走到他身边，手上隔着手绢，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穆星惊讶于这个女人的力气，借着她的手站起来。 第124章 观影 未及道谢，就看到了不久前将他打晕的女人。 明明几分钟前，对方还是穿着为了混进晚宴的低胸礼服，现在却是干净利落的西装长裤。 只是穆星太过愤怒，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匆忙赶上去。 “凌霄！” 抽着烟的女人听见声音，回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热“热情”地呼唤迎上来，扬了扬眉。 于是一把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转身按在墙上调戏。 而男主过于震惊，愣了大半天，才大喊着“神经病”使劲挣扎起来。 梁影帝的长相偏儒雅温和，按理说，就算表面上处于弱势，也不该太过违和。 但电影中，不停挣扎的男人就是与这个画面格格不入，强大的割裂感带来的除了新奇，还有滑稽，哪怕这里没有什么笑点，还是有人忍不住因这个画面笑了了起来。 现场有共情能力很强的男观众，已经开始替他尴尬了。 就是在这时，楚清筠饰演的叶清河终于出场。 就像所有的三流电影都喜欢从下到上拍摄美女一般，镜头从青年匀称的小腿开始，一点点向上舔舐。 青年穿得与影院中其他人很像，都是短到跟裙子差不多的紧身短裤、走过大腿，再到半透着肉色的纱织衬衫，只是他的衬衫后扎了一个巨大的蝴蝶结，接着的两根缎带几乎拖到地上。 就像一个亟待拆开的礼物。 最后，是他经历浓妆艳抹，风情万种的脸。 几乎很多人都说过，楚清筠原本的脸就很惊艳，并不需要怎么化妆，他出席活动，也都是几乎看不出来的淡妆，唯一一次浓妆，是在《血月》中反串。 但叶清河的浓妆与月如不同，它并没有特意掩盖男性特征，而是用红色瞄了细长的眼线，将嘴唇涂得通红，一颦一笑都是摄人心魄的昳丽冷艳，看到的一瞬间，就能感觉到危险。 又忍不住心生向往。 影院中响起小声的赞叹。 珊珊的呼吸都停滞了几秒，转头想看男朋友的反应，却见他皱着眉头，喉结滚动，像是在紧张。 不止是他，区别于楚清筠原本的男女通杀，很多男人看到这一幕，表情都不是特别好看。 这视角并不是纯粹的展示，它过于冒犯的距离、在重要器官以及腰部停留的时间都让人感觉不适，仅仅旁观着，就能感受到它的潮湿、甚至是粘腻。 虽然很符合某些人看美女的流程，但一换到男人身上，就很不舒服。 程也同样不适，但很快，心情又好了起来。 他不在乎这些电影想表达什么，只在乎精不精彩、逻辑是否通顺，导演这样拍，说明还是有点东西的，他摇了摇头，示意珊珊自己没事，终于提起了些兴趣， 荧幕上，楚清筠给穆星解了围，但对方显然没有领情。 他看着眼前的青年明明比凌霄高了半头，却柔弱无骨般倚在女人怀里，差点吐出来。 “娘娘腔。” 他暗骂一声，使劲搓了搓被神经病版凌霄行掐过的胳膊，奔跑着逃离了这个地方。 会所外，带来恐惧的割裂感终于少了些，马路是正常的马路，建筑是正常建筑。 但穆星走在路上，还是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 优雅绅士或不修边幅的女人、纤瘦漂亮或低着头躲避旁人视线的男人、街边标识中穿着裙子的小人、街边随处可见的卫生棉条贩卖机，都在告诉他，并没有什么cosplay，他就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好的电影，会给人带来新奇感。 观众哪怕已经知道这是个男女颠倒的世界，跟随着穆星的视角，在看到他一层一层，半天解不开裤子，走路掉落臀垫，以及痛苦地发现自己的工作从总裁变成大码模特后，还是忍不住被逗笑了。 “男人长得壮、骨架大、长胡子都是基因决定的！你们这个世界有什么毛病，审美反着自然规律走！” 进入反世界后一直躲在家，被忍无可忍的经纪人找上门的穆星正捂着胸口，对着打算给他脱毛的经纪人破口大骂：“你们都是神经病！” “你什么时候开始打拳了？” 经纪人是他在原来世界的发小，对方本该是投行经理，与成为新娱乐总裁的他顶峰相见，此刻却在廉价的出租房里举着蜡棒，满脸无可奈何：“都说了让你少上网，多赚钱少思考，你要不是我闺蜜，我才懒得管你！” 穆星崩溃：“你管我叫闺蜜，自己不觉得奇怪吗？能不能别这样掐着嗓子说话，算我求你了！” 经纪人傲娇地哼了一声，押着满眼绝望的穆星去了公司。 好巧不巧，新娱乐的总裁——凌霄，就在公司。 原来的世界中，他和凌霄都是从经纪人开始，一路升到新娱乐的高层，凌霄虽然是个女人，但胆大心细，做事也很有冲劲儿，在新娱乐从经纪公司向影视集团发展的路上，策划了与全息技术公司合作，想要开真正沉浸式的观影模式。 但穆星不相信这些，他偷偷把全息技术失败的资料越级递到了上头，这才把凌霄挤出去，自己做了总裁，两人因为这件事彻底分手。 可是在这个世界，他甚至都不认识凌霄。 休息室正播放着叶清半裸着与“先生”温存的画面，周围坐满了正在吸烟的女人，他们或是穿着长裤，或是规整的西装裙，而少数几个男人都穿着膝盖以上的短裤，端着咖啡与女人们调笑。 经纪人一个没拉住，穆星就冲进了休息室，来到凌霄面前，拉着她的手兴奋道：“终于找到你了，你能不能再打我一次，把我打回去？” 休息室其他人都被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一个戏谑的女声响起：“这就是你在会所那天调戏的美男？” 是何月！ 有观众注意到了新的熟悉面孔，因为何月演过大帅，大家对她的角色也一直很好奇，还以为她还会演一个大帅类、有些扮丑的角色。 可荧幕上的她扎着高马尾，手里托着咖啡，被加重的眉眼带着几分凌厉，竟有种高富帅的感觉。 凌霄把手从男人手里抽出来，并不理他，而是转头向何月的角色：“清河告诉你的？大小姐把他拿下了？” 对方吐了个眼圈，翘起一边嘴角，自信道：“早晚拿下。” “富二代就是好啊。” 凌霄歪着头，眼神发冷：“我掏心掏肺，叶清河这个小没良心的，倒是跟你更好。” 待经纪人慌张地跑进来道歉，凌霄才重新将视线放在穆星身上：“你是公司艺人？” 按照这个世界的审美，穆星一米九出头的身高和匀称的肌肉很难看，脸却算在漂亮的范畴，不然不会签到新娱乐。 经纪人解释后欲哭无泪：“我们穆星签约的时候才十六岁，身材特别漂亮，后来成年了就越长越大，吃药都没控制住。” 凌霄被逗笑，扬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男人，就像电影开始那段，摄像头中展现的那样，把穆星看得大怒：“你犯什么毛病？” “我看你这样，做模特也赚不到多少钱，正好前段时间有人不满保安在机场碰清河，我们需要一个男保镖，来试试怎么样？” 穆星阴沉着脸，盯着她不说话。 “清河一向大方，保镖工资是你现在的二倍。” 她的手抚上男人的领口：“或者……来给我做助理，我最近跟清河的行程，你只需要偶尔充当一下保安，还可以……” 她笑得不怀好意：“让我满足你的要求。” 休息室众人哄堂大笑，几个男同事都在打趣她口味重。 大家都听到了穆星刚刚冲进来说让凌霄打他，很明显是想歪了。 穆星还想着回到自己的世界，不理那些人的嘲笑，选择了第二种。 荧幕上气氛欢乐，刚刚笑个不停的观众席却没什么声音。 看反世界就像是照镜子，穆星的遭遇还能说是偶然，可休息室的氛围、众人的态度却再熟悉不过，珊珊已经沉浸在剧情里，皱起眉，小声跟程也吐槽：“那些男的好讨厌，怎么也跟着攻击他？” 程也看了一眼粗线条的女朋友，没有说话。 这就是问题所在，休息室里小声最大，说话最刻薄的分明是那些抽着烟的女人，而喝着咖啡，只是跟着笑笑的男人却成了重点。 助纣为虐的人，受到比始作俑者还多的职责。 就连他，也是在替男主生气过后，才意识到这一点。 接下来，剧情的节奏快了起来，男主成了女主的助理，也与叶清河见了面。 凌霄似乎真的不介意穆星的身材，顶着无数人的嘲笑与他暧昧，对他百般照顾。 在现实世界里的穆星一直是强势的一方，与凌霄走到最后，也只剩下了争吵，这个世界里百依百顺、会给他开门撑伞的凌霄让他有种全新的感觉。 在一场公司在海滩上举办的团建，在昏暗的树林中，凭借对对方身体的熟悉，他轻轻撩拨一下，就把人拐上了床。 与此同时，何月饰演的富二代在叶清河的轻呼下，迎着录像镜头和大家的欢呼，把满脸无措的叶清河打横抱起来，不停转圈。 关灯时，大家都以为这场暧昧戏就是16＋的原因。 然而等到开始，观众们都沉默了。 电影将两对新恋人混合剪辑，一边是洒满玫瑰花瓣的浴缸和红酒，女人缓缓逼近男人的背影，另一边，两个世界强势的一方凑在一起，很难说是打架还是上船；一边，富二代把叶清河扔到船上，宣传片里的画面出现，青年空洞含泪的双眸虚无地透过镜头，另一边继续上演全武行，甚至用上了剪刀脚这种不入流的招式。 最后的清晨，二世祖一脸魇足地安排人删除昨晚的录像，什么都没做成的穆星嘴角青紫，负气离开。 衣衫不整的二人在酒店走廊相遇，富二代见穆星从凌霄的房间离开，连开心都忘了，指着他震惊道：“我的天，凌霄真的把你要了！” “要你爹！” 穆星使劲推她一把，护着衣服冲出酒店。 观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珊珊随着其他观众大笑，程也却沉默。 这种交叉的剪辑，将两个房间当作对比，看似一个正常，一个喜剧，可叶清河的那条线里，二世祖根本没给他任何承诺，叶清河也从未表现过同意的意思，短暂的几个画面，叶清河只在最后出现了正脸。 珊珊对楚清筠那个正脸镜头念念不忘，遗憾着时间太短，看得不够清楚。 可程也看到了。 他在哭。 他总觉得，相比与争夺主权，互不相让的主角线，叶清河那边才是导演真正想给人看的。 这部电影，不是单纯地反转性别为某一方出气，也没有以一种嘲笑搞怪的角度美化或是丑化反世界，除了穆星身份上的突变，相比于其他电影，它的镜像平淡温和，冲击很少，潜移默化却多。 比如不经意间听多了影视剧和路人骂街的穆星，对着富二代骂出的那句“要你爹。” 就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跟凌霄闹了矛盾的穆星改为跟着叶清河，专心做起了保镖，便也不可避免地发现了他的秘密。 叶清河作为这个世界的顶流男星，行程比穆星在原世界手下任何一个艺人都多，各种大ip大牌代言接到手软，天价片酬让他这个前总裁都咂舌。 即便火成这样，在某次送人到宴会，他还是看到某位女导演将手放在他腰上，让他站到桌子上给大家跳舞。 那些平时不敢觊觎的女人不停起哄，何月饰演的二世祖也满脸兴味，朝他努嘴。 叶清河虽是男二，但至今为止还没有什么戏份，就像他在电影中的人设，受人追捧的漂亮花瓶，不停出现在路边的广告牌、播放的电视中。 可这些镜头并不是无用功，它们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叶清河是超级巨星、颇受女人追崇，地位斐然的印象，以致于看到他难堪，无需培养感情，立即就能感到唏嘘与心痛。 他艰难维持着微笑，客气推拒：“抱歉，林导，我最近不太方便跳舞。” 电影中的那位“林导”虽然不是林导本人扮演，还是让不少人会心一笑。 只是她的人设可不怎么好。 “小叶啊，在座的都是圈里大导，给你展示的机会，你要抓住。” 那位林导喝得有些醉了，拉着他的手不停抚摸：“你现在火是火，但是高处不胜寒啊，不要把场面弄僵，给大家表演一下。” 青年想要抽手，却没有抽动，只好咬咬牙，向富二代的方向投去求助的目光。 对方却只是驾着二郎腿，跟着起哄的人一起大笑。 “何月怎么回事！” 影院里，珊珊气得攥拳，眉头皱得死紧。 “太过分了。” 她的另一边，一直安安静静观影的大叔也忍不住小声道。 大叔旁边的阿姨握住他的手，安慰道：“都是假的。” 大叔：“我知道是假的，但那也太过分了。” 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热，其他男人都不屑或不忍或不忿地将头转开，只有穆星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大概是全场最淡定的男人了。 因为在原本的世界，他也是起哄的一员。 他优雅地托着香槟，混迹在叫好的人群中，带着笑容欣赏着那些女孩分明不愿，却因为他们的地位，不敢反抗的表情。 而现在，起哄的是女人，即将要在桌上跳舞的人是男人。 那个会惊讶地抚摸他胳膊上肌肉，被他保护时会礼貌感谢，发工资和奖金都很慷慨的青年孤立无援地被异性围在中间，因富二代的反应，眼神渐渐黯淡。 这就是凌霄的报复吗？让他后悔？ 可这样的世界，她真的会喜欢吗？ 就在这时，凌霄出现了。 是来自反世界，会跟他打仗的凌霄。 原世界时，她就很讨厌穆星参与那种没有意义的活动。 这个世界，她挤过人群，顺便扯着富二代站起来，走到镜头中心，把叶清河护在了身后。 “清河最近身体真的不太方便，要不让我跟越哥来，我们俩上桌，给大家来个双人舞。” “谁要看你们啊！” 其他人不依不饶：“你们两个女人跳什么舞，你们有那细腰吗？” 纠缠之中，叶清河被推搡了一下，本就弱柳扶风，瘦到不成样子的青年差点扑到一个女人身上。 那人不怀好意地斜睨着他，装作没看到的样子，期待美人主动投怀送抱。 下一秒，穆星冲进人群，凭借身高优势，三下两下撞出一条路，拉住叶清河的手，一言不发走开。 他是个直男，在原世界中从未牵过男人的手，但这个世界男人之间都喜欢互相贴贴蹭蹭，叶清河有事跟他说谢谢，也会跟他拥抱一下，所以……他也就入乡随俗，牵了对方的手。 穆星看着被自己拉走的叶清河象征性地回了几下头，向大家表明并非自愿离开，可一离开人群视线，就立马回握，跟上他的脚步，用小动物一样湿漉漉，满含仰慕敬佩的视线盯着他时，暗自强调了一遍。 只是入乡随俗。 第125章 镜像 珊珊想起预告片，和楚清筠一同出现的除了几个在电影里见到的女人，还有一个男人，不出所料，应该就是穆星了。 原来他们是这样搞到一起的。 只是穆星整场之前的表现太过直男，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要怎么在一起。 叶清河主动吗？ 电影里，叶清河眼中的确带上了动容的神色，似是因为想起穆星平时对他爱答不理的态度，微微扬着下巴，矜持道：“那个……谢谢你了。” 穆星松开他的手：“不用谢我。” 青年得到回应，双眼一亮：“你……” “也不用跟我搭话，我跟你不是一路人。” 男人拒绝的声音冷硬，青年像是刚刚试探着伸出手，就被火苗烧到手的小动物，无措地愣在原地，可怜兮兮的模样一点不像个大明星。 除了老妈子一样的发小和变得小鸟依人的父亲，穆星的确不搭理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男人。 好像离这些“变态”远点，他就能将自己与那些人区分开。 可叶清河不知道这些，他的示好被无情拒绝，尴尬地站在原地，头微微低着，看不见表情。 穆星要走，猛地被他拉住手腕。 “你……你也看不起我吗？” 青年抬头，眼中含泪，委屈地看向他：“我以为你和那些人会不一样。” “我不是看不起你，” 穆星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拉开：“我是觉得你们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是废物。” 他抬起手，青年以为他要打自己，轻叫一声，小碎步退着躲开。 “看，我还什么都没做，你躲什么？” 穆星沉着脸：“你们明明有能身体高大强壮的基因，更大的力气，更清醒的头脑，甚至不用每个月失去行动能力……却为了迎合这个世界女人病态的审美吃药、丰胸，不觉得荒谬吗？” “你有手有脚，赚了这么多钱，做个有尊严的人很难吗？” 提起刚才的场面，他更是一肚子气：“不能接受为什么不拒绝？说话啊，跟她们打啊，你分明有得选，为什么要对那些女人那么客气？” 话匣一打开，便再难收住，男人好像要把在这个世界受的窝囊气全部撒出来，说的话毫不留情：“还有你拍得那电视剧，露那么多给给谁看？那群女人夸你是高雅的涩情你就信了？她们就是想看你脱！在她们眼里，你只是个讨好女人的玩意。” “今天为什么发生这种事，你自己不清楚吗？你们分明有得选，为什么自甘堕落！” “我不是不想理你，我是不想搭理你们任何人！我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身份……我迟早要离开你们这个鬼地方！” 青年大概是被他骂傻了，半天没有说话。 穆星以为自己戳到他的痛处了，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话说得太重，抿了抿唇，想找补回来一点。 这时，对方才反应过来，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我没有丰胸。” “谁管你！” 穆星把手一甩，大步离开。 凌霄从拐角处走出来，不知已经躲在后面听了多长时间，将手搭在青年腰上。 “怎么样，觉醒了吗？” “他确实很值得喜欢，眼光不错。” 青年笑笑，眼眸流转间，带着狡黠的媚意，好像完全没有被刚才发生的事影响。 但仔细观察，还是能感觉到他有些蔫蔫的。 “就是有些太愤世嫉俗了，说得好像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谁说得准呢，我在他那里听过一个故事，据说他来自一个男人为尊的世界，那里的一切都跟这里相反。” 叶清河扬眉：“男人为尊？” “男人在外工作，女人相夫教子，男人传宗接代，还有其他的……很有趣。” 青年看着男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腰间猛地一紧，打断了他的思考。 女人将侧过头，鼻尖在他颈间轻嗅：“我今天可帮你了，不给点奖励吗？” 青年随着女人的动作歪头，方便她动作，这时又有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托住他微微侧着的脸颊。 是富二代。 在现场观众震惊的视线和唏嘘中，青年被两个女人以小心呵护的姿势护在中间，像极了他演的玛丽苏电视剧中，被女一女二争夺宠爱的男主，可他脸上却没有任何幸福、开心的表情，双眸渐渐暗淡，像个被抽空灵魂的精致木偶。 镜头给了他特写，以便观众能清晰地看到这个过程，不说珊珊这种相对有些了解的影视up，就连很少看电视，只看看国外大片的程也，也被青年这一刻的表情震撼到了。 那是一种连动画特效都做不出来的变化，青年墨色的瞳孔像是被蒙了一层灰白的水雾，装着浓浓的自暴自弃和麻木。 这并不影响他的美貌，甚至变得更加诱人，这副躯壳自带的美貌冷艳和毫不反抗的乖巧温顺，就像商场玩具区被放在最高货架，那盒最昂贵精致的娃娃，哪怕不喜欢玩过家家，也难以抑制将它带回家收藏的冲动。 “天啊，我刚对凌霄改观一点，她怎么就跟叶清河搞上了！” “感觉他们已经很熟练了，可能不止这一次……” 楚清筠不出意外，又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 有的是惊叹欣赏，有的入戏后忍不住怜惜，当然，也有充满占有欲，期待看到“娃娃”被弄坏的视线。 就像《发财》那样，楚清筠再次成为大家讨论偷看的中心。 只是这次坐在他身旁的是席同，男人挺直后背，挪了挪身子，发现根本挡不住，于是故意歪了身子，凑到楚清筠身边说着什么。 “这孩子不是说做助理吗，” 霍风发现前面两颗凑到一起，毛茸茸的脑袋，好笑道：“第一排都是导演演员，他怎么过去了。” 言罢，欣慰地跟身旁的席筱道：“他们俩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开。” 珊珊听到了这句话，悄悄给男朋友打手势：“这大叔还是cp粉。” 她身边的程也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眼睛还锁定在荧幕上。 他已经看进去了。 作为直男，他同样好奇穆星是如何跟叶清河搞在一起，也因为好奇电影中反世界的世界观。 电影在演员的台词和一些无关紧要的镜头藏了信息，比如女人的体质比原世界强壮，男人却要通过吃药变得纤瘦矮小，身材高大的男人强制服役，街上随处可见“做个好爸爸，相妻教女”的广告牌，还有男权组织呼吁停止服药的宣传单。 这一切都在表明，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一次，程也又猜对了。 电影中，这场宴会的录像被人爆了出来。 由此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凌霄的挺身而出让新娱乐的股票涨势大好，叶清河被心疼，导演被万人唾骂，而穆星这个完全不迎合女人审美，高大强壮的保镖也进入了人们的视线。 很多男人都敬佩他的勇敢，找出他做大码模特时拍的照片，当做指明灯，推崇备至。 凌霄借着这个机会大肆营销，竟真的把穆星的“高级脸”推销出去，帮他出道。 而穆星也在对着叶清河发泄一通后，终于像程也那样生出好奇，开始调查这个世界的真相。 第126章 历史 历史上，大皋王朝发展到后期，统治者荒淫无道，诸侯割据，民不聊生。 最终，北浔、东冉与南沐国三国吞并了其他小国，形成三国鼎立之势。 按照如今世界的发展，东冉与北浔百年摩擦，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上千场，沐国最弱，一般靠着联姻，在两国中艰难斡旋。 最终，由殷诡的后人统一天下。 其中，被北浔皇帝顺手吞并的沐国，就是女子为尊。 女子入仕为官，男人种地打仗，统治期间朝堂清明，国泰民安，百年间从未有过内乱，只是因为奉行一妻一夫制度，很多男人对比之下，都逃去其他两国，导致军事不强。 然而在反世界的时间线，没有什么殷家帝王一统天下，而是北浔东冉两败俱伤，沐国女皇借机攻打，著书立说讲明女人做统治者的优越性，甚至将“女学思想”传播到了西方，世界纷纷效仿。 经过长久的变迁，最终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这个模样，只有少部分与世隔绝的地区和民族，还保留着三国前男尊女卑的习惯。 “实在是太荒谬了……什么优越性……” 穆星把历史书合上，又打开了近代历史。 像是为了打他的脸，比原世界薄了大半的书上，的确没有造成大面积死亡的世界大战，各国的重心，都放在镇压不停反抗的男人身上。 于是，书上总结性地写道：“由于男人缺少一部分基因和另类激素，普遍易情绪化，缺乏同理心，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和不稳定性，在X国反叛者屠杀事件后，伟大的玛丽先生制造出能抑制激素并不伤害身体的镇静项圈，结束了西方国家百年的混乱。” 因为是图书馆借阅的书，这一段的下面，留着一排隽秀的字体：“玛丽·加里是物理学家！镇静项圈明明是她丈夫托马斯·何塞发明的！！” 穆星：…… 他忍着不适，又去查讲解女男生理知识的书。 电影院中安安静静，不知是被剧情吸引，还是被导演的大胆吓到了。 反世界竟然不是没头没尾，为剧情设定的架空世界，而是现实世界！ 和现实世界一样的漫长历史，与现实世界一样的科学研究。 Y染色体确实带着一些不稳定的因素，现实世界中，也有多了一条Y染色体的男性会患有“超雄综合征”。 在现实世界，这条小小的染色体是那么尊贵，它带来的特质，也是人人追求的“美好品德”。 可到了反世界，它的缺点就被放大、扩散，成为女人压迫男人的武器。 男人易怒暴躁，情绪不稳，冲动无脑，喜欢互相攻击。 女人则是善良，睿智，理性的代名词，姐妹情被称为世界上仅次于母爱的伟大感情。 她们将经期称为“男人日”，因为只有那段时间，才会像男人一样失去控制。 在这里，生女是真正的传宗接代，女人会将其当做社会责任。 在另个一世界中堪称诅咒的痛苦，被她们从古代开始就当作第一重要的事情重视起来，集中医疗资源研究改善，经过漫长的发展，如今生孩子早就不是鬼门关，高端的药物和仪器让她们不用像现实世界那样躺在病床上等待宣判，疼痛与后遗症都大大减少。 婚后，男人会按时服用避孕药，让妻子意外怀孕与出轨一样，都是重大的错误，在古代会被送去劳役，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忍受不吃避孕药的男人……而等孩子降生，官方会发放补贴，男人们通常辞掉工作，专心在家带孩子。 方方面面，所有的细节，都展示着如果将第一性别和第二性别颠倒，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这些规则和秩序在穆星眼中可以说是非常反人类，可很多“既得利益者”却还说自己吃亏了。 她们愤怒于被社会推着承担了工作和生育两层责任，从小就要锻炼身体，学习武艺，发挥基因的优势控制情绪，而男人什么都不用做，还要女人宠着哄着，唯一的价值就是服役，还有很多人借吃药逃避，简直占尽便宜。 “女人的幸运在于，只要她有稳定的基因，就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 男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他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当他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已经为时太晚，他的力量在安逸的圈养中已被耗尽。”[注1] 网站上，有人这样回复女人们的牢骚。 穆星看着这段话，总觉得很是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不过，眼前还有更让他愤怒的东西分走了他的注意力。 当看到儿童读物上“妈妈工作辛苦了，爸爸给她端上茶”的字眼时，穆星彻底崩了。 他避之不及地将书扔开，引来一阵侧目。 看书的人见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又无聊地将视线收回。 高大显眼的男人逃也般跑到图书馆门口，恰好遇到一个推开门正要进来的女人。 对方见是男人，后退了一步，替他拉开门，引得门口打扫卫生的大爷满眼欣赏。 穆星却感到不寒而栗。 他使劲将女人推开，几乎是吼着将人撵走：“我自己没有手吗！你神经病啊！” “哈哈，怎么这么暴躁。” 对方好脾气地笑笑，好像对男人的无故攻击习以为常。 常常有坏男孩故意不吃药，就是这副没有礼貌的模样。 她甚至伸出手，扶起因为推人，差点摔倒的穆星：“别着急，出门左边就有男士药店。” 吃药，又是吃药！ 他恶狠狠地骂了一声：“药你爹！” * 在穆星的精神每况日下的同时，他和凌霄的感情倒是突飞猛进。 大概是因为她出面帮了叶清河，又一心帮他成了新的明星，相比他见到的那些女人，凌霄还算在正常的范围里。 当然，只有他这样觉得，观众可是看到凌霄和富二代一起拉着叶清河进酒店！ 电影已经进行到一半，看穆星逐渐开始适应依赖凌霄，一点点真心沦陷，甚至主动吃了避孕药，观众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好在凌霄只有之前那一个镜头不太对劲，男女主在针锋相对了一半电影时长后，终于进入热恋期，两个人都沉浸于这种新奇的，与同样强势自立的人恋爱的感觉，甚至爱好都一模一样。 两人一起打篮球，一起看球赛，一起玩游戏，除了船上运动依旧不太和谐，总要争个高下，竟然相处得挺好。 不细想的话，暂且算得上一对碧人。 穆星没想到反世界的凌霄这样顺他心意，他这段日子，竟比原世界和凌霄恋爱时还轻松，凌霄就像他在这个世界的避风港，对方能接受他偶尔的主动，能理解他的很多想法，甚至相信他来自一个女男颠倒的世界。 这是原来的凌霄从未给过他的纵容和理解。 原世界中，男人都觉得自己在某方面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穆星也一样。 他抹去和原世界凌霄恋爱的部分，把自己的经历分享给她。 今天是凌霄主动的日子，她只穿着一条短裤，搂着穆星的肩膀，听到原世界的凌霄因为理念不合离开公司，跳槽去搞全息电影，微微扬眉：“这么说，那个世界的我，是……” 她换算了一下，抬手揉了揉穆星的耳朵：“你这样的男人？” 他的意思是，像这个世界的穆星一样，独立自强，不甘心做依附女人的菟丝花。 穆星想起原凌霄砸向他的酒瓶，不禁后脑一痛。 “算……算是吧，我跟她也不是特别熟。” “其实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不好，不是么？” 凌霄缓缓吐出一口薄烟：“你那个世界里，我能做经理，在这个世界，你也同样拥有事业，拥有鲜花和掌声，甚至我们的犯罪率还比你们那里低。” 她举起手，吓唬人般凌空挥了一下：“怎么样，还想让我把你打回去吗？” 穆星用头撞了一下她的掌心，露出不确定的神色：“不可能不想，只是……” 他无神地望向天花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那正好。” 凌霄把烟头按进烟灰缸，把他压进被子里，鼻尖对着鼻尖，低声温存：“别回去了，跟我结婚吧。” “给我……” 她声音一顿，换成了穆星世界的说法：“我给你生一女一男，两个孩子。” “我的世界不是这么说的。” 穆星怀念道：“是一男一女，或者说一个半。” 将少了半天染色体的男孩说成半个人，是她在这个世界完全没有听过的说法，看来穆星的幻想世界里，颠倒的也不是那么彻底。 凌霄照常觉得荒谬，但高情商让她没有说出口，纵容地笑笑：“好，那就一男一女。” 观众：…… 现在，影院里已经没有人窃窃私语，都认真地盯着荧幕。 他们已经猜不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总不能最后穆星和凌霄就这样在一起了？ 预告片里的画面还没有出现，凌霄与叶清河的关系也没有挑明，总觉得导演不会那么好心，给他们一个HE结局。 果然，就像原世界中穆星做的那样，凌霄背叛了穆星。 穆星一脚踢开会所的大门，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正醉眼朦胧，被无数觊觎目光盯着的叶清河站了起来，走得不太稳当。 “我哥来了，就不劳烦各位送我了。” 他笑得一如往常无懈可击，等走到穆星身边，才卸了力气，拉住男人的胳膊。 “哥哥，谢谢你，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他小声道谢，拉住穆星的胳膊，想要尽快离开，可穆星却像个钉子一样钉在原地，眉眼压得极低，阴沉地看着沙发上左拥右抱的凌霄。 “什么意思，凌霄？” “哪有什么意思，我只是应酬，你别太敏感了。” …… 两人爆发了强烈的争吵，观众们听着熟悉却男女颠倒的台词，看穆星气得挥拳要打，却被会所当成了失控的疯男人，按着打了一针药，扔进了医院。 第127章 敏感 在公共场所对女人动手的男人会额外进行基因检查，医生确认穆星没有基因问题后，发现他很久没吃药，也没戴项圈，便报告给了警察。 警局内，穆星反复跟警察解释：“我不是有攻击性，我就是太生气了，女朋友在会所左拥右抱，我还不能生气吗！” 一位男警察陪在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我明白的，有时候气急了，就是会忍不住想动手，这是男人的本能，别担心，项圈和安全药对身体都没有坏处，只是帮你克制本能。” 穆星丝毫没有被对方的话安慰到，他想辩解自己不用克制，可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 被男警察轻声哄着戴上项圈，并扣上日期为两周的锁时，他只觉得自己傻了，被与凌霄的爱冲昏了头脑，竟然觉得就此留在这个世界也不错。 他要回去，必须回去。 他必须变回原来的那个自信、强大，将女人当作玩物的自己。 影院观众们在穆星和凌霄吵架时就发现，他在潜移默化中，已经有了点这个世界男人的感觉，包括对凌霄说的话，进门时习惯由女人开门，电梯上第一个离开，跟陌生男人搭讪时，也不会脱口而出“先生”，然后收获对方一句“我是男的”。 恐怕回了原世界，他也要适应一段时间 可穆星却毫无所觉，警察姨姨替他推开门，他拿上对方送的一口袋药，起身离开。 这个世界由于没有发生过什么毁天灭地的战争，科技水平比原世界要低一点，可服务于民生的医学、教育、艺术等方面却格外发达，口袋里有与项圈同样作用的安全药，穆星陪凌霄参加慈善晚会时吃过一颗，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也像那个男警察说的，没有任何后遗症。 只是脖子上戴着一个项圈，实在有些羞耻。 穆星立起领子，低着头快步向前。 可刚路过一个小巷，就被人一把扯了进去。 是一个衣着破烂，醉醺醺的瘦小女人。 那人按着他的手腕，看了眼他脖子上的项圈，呵呵直笑。 “我就说在大街上捂着脖子的表子能是什么好东西，果然戴着项圈锁。” 她踮起脚，才勉强凑近穆星的耳朵：“是你妈妈给你带的？还是打了女人让警察抓住了？” 不自量力。 穆星冷笑，他在会所好几个人阻拦的情况下，都能一拳打肿凌霄半边脸，周围昏昏暗暗，一个人没有，这人竟然敢惹他。 他冷笑一声，握紧拳头：“我怎么样你不必知道，但是你就要被男人打了。” 他能做出背后算计凌霄的事，本就不是什么绅士，当然也没有不打女人的原则。 何况还是这个世界的女人。 放过狠话，拳头便随着肌肉记忆挥出，可在出拳的一刹那，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尖细的疼痛，紧随而来的，是巨大的无力和空虚感，肌肉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腐蚀溶解，失去了弹性。 “靠！” 随着一声咒骂，他挥到半路的拳头无力垂下，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在女人戏谑的目光下，几次支撑，都没站起来。 这才后知后觉地摸上后颈，理解了这个项圈到底代表着什么。 女人哈哈大笑：“你不会还想动手吧？忘了脖子上戴着项圈了？” “你他妈……” 穆星使劲捶着自己无力的左腿，试图唤醒它的力气。 “还是个极端男拳，这么骂会让你更舒服一点吗？” 女人笑着蹲下来，捏住他的下巴：“知道为什么男人要戴这个东西吗，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动物都不如的男人存在，他们才没有自由。” “我是动物？” 穆星身体无力只能小幅度躲着女人，努力克制着自己因恐惧而颤抖的手，几乎是仇恨地盯着对方：“那你他妈对我做这种事算什么？禽兽不如？” 他的咒骂毫无攻击力，对方依旧是那副无赖模样。 “对待你这种管不住自己劣质基因的人，摸你几下是给你面子，长得跟个坦克一样，你以为自己是天仙吗？” 她一脚踢翻穆星，粗暴地扯开他的衬衫…… “干什么呢！” 一个女声从巷口传来，大喝道：“我报警了！” “爹的，又有人来坏事。” 矮小女人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转身跑开。 巷口的女孩快步冲进来，看起来只有十几岁，在看到穆星的上身后吓了一跳，慌乱地捂住眼睛：“抱歉，抱歉，你你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穆星：…… 男人胸前有什么，她这副样子干什么，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是有病！ 被项圈影响肌肉渐渐收紧，穆星恢复了点力气，拉上衣服，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女孩本来要过来扶他，可视线在他脖子上一停，脚步又顿在原地，眼神也变了意味。 大概是她年级太小，还没有办法掩饰眼中的嫌恶，见他一直扶着墙，才象征性地伸出手。 侧身躲开，小声道谢：“谢谢你，先生。” 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巷。 街上的灯光依旧，照在B市带雪的街头，被映得亮如白昼。 可整条街道，在穆星眼中都变了样子。 每一个人看到他项圈的人，知道他是个“犯罪者”；每一个女人，都有伤害他的可能。 那些视线，尤其是女人投来的，都像是无形的手，试探挑逗着他的敏感部位，每一个女人，都好像在觊觎他，企图侵犯他，哪怕他在这个世界，算是个“肥胖丑男”。 而他，毫无反抗的能力。 哪怕没有这个世界男人的贞洁意识，在此时也会敏感恐惧起来。 穆星这才意识到，警局的带锁项圈不只是预防他犯罪，也是一种给别人的警示。 告诉他们，这是个控制不住暴力情绪的男人。 也告诉刚才那种无赖，他没有反抗能力，可以随意欺负。 那些每天吃药的男人呢？ 他们走在街上，路过昏黑的巷口时，难道不会害怕吗？ 那些……原世界的女人呢？ 穆星不敢多想，饶了一大圈躲开巷口，同时也终于发现，街上的男人，果然大多数都像他一样，无论穿得保守还是张扬，自信还是自卑，在路过那些黑洞洞的小巷时，都会不自觉地绕开几步，遇到陌生女人，也会侧肩躲开。 他突然想起从前在公司遇到的女同事，每次与他相对而行，都会躲开一点。 他把这种行为称为暗恋。 爹的，竟然是自作多情…… 苦中作乐地想着原世界里自信无畏的自己，穆星趟着B市街边被车压得污突突的雪，在街上独行。 直到一辆豪车横停在他面前，叶清河从副驾的位置冲下来，扶住跌跌撞撞的穆星：“哥哥！终于找到你了！” 他拉着穆星进了车，让坐在驾驶位的富二代给凌霄打电话报平安。 “这就是那个从女男颠倒的世界过来的人？” 富二代冷笑一声，朝穆星抬了抬下巴，对叶清河笑道：“你看他那样，你信吗？” “我就要信！” 出现在屏幕中的叶清河剜了女人一眼，拍拍她的肩膀：“去警局，先把项圈拆了。” 青年给穆星披上了一条毯子，分明是美得很有攻击力的长相，嘘寒问暖的小心模样却温顺可爱，在车中闪闪发光。 软化了穆星冰冷的心，也缓解了影院沉重的氛围。 程也忍不住转头去看珊珊。 珊珊在做自媒体前，也是每天上班的白领，有时下班晚了让他去接，他也曾有过不情愿。 现在却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把那些抱怨都咽了回去，没有缺席任何一次她的下班路。 电影中，叶清河作为穆星的老板，承担了监护人的责任，签了保证书，这才解开了穆星的项圈锁，富二代见他自由了，还有点跃跃欲试：“来跟我打一架怎么样，凌霄废物一个，我可有武术一级证书。” “打男人算什么女人。” 叶清河把穆星带回了自己家，将富二代赶出门开：“这几天我要看着穆星哥哥，你先回去吧。” 富二代看了穆星一眼，俯身在叶清河耳边说了些什么，青年羞得脸颊一下子红透了，埋着头把对方赶出门。 门“嘭”地一声关上，青年脸上的红又一瞬间褪去。 就像卸下了一张面具，也像突然暗淡下来的发光玫瑰，眼中藏着淡淡的忧伤。 再面对穆星时，又强自振作起来，还是那副暖烘烘的模样。 “哥哥你今晚就睡在客房吧，叔叔每天都有打扫的。” 穆星想问他屋里还有家人吗，又突然想起来，这个世界的家政人员大多数是男人。 他看得出叶清河跟富二代不是普通的恋人关系，但他一向是个自私的人，他享受叶清河的柔软和温度，并不想听对方受了富二代什么委屈。 就这样，穆星拉黑了凌霄的所有联系方式，也不再接代言，安心留在叶清河身边，接受他的“药物监管”。 叶清河再做出什么娘里娘气的姿态，他也能心平气和地面对，甚至因为对方柔软善良的性格，对他小心又依赖的态度，渐渐摆脱了之前的阴影，拿回了自己“男人的自信”。 在一次帮叶清河修好了不亮的灯泡，被对方抱着胳膊赞叹后，他终于没有抵住诱惑，顺手搂住了对方的腰。 叶清河被吓了一跳，短暂的惊呼后，又立刻缓了过来，看向他的双眸清亮单纯：“怎么了？” 穆星：“凌霄……是不是给你讲过，我来的那个世界。” 叶清河愣住，双手乖巧搭在他胸口，心虚地点了点头。 摄像头微微向下，像是从穆星的角度俯视，惹得上一秒还在郁闷的观众纷纷捂住了心脏。 天知道楚清筠这样漂亮锋利的大美人露出这种无辜的表情到底有多诱人！ 席同也不出意外的捧住心，一下又一下地转头去看楚清筠。 楚清筠：“别看。” 席同这才老实下来：“哦。” 荧幕上，叶清河向穆星解释：“是她自己要说的，我不是故意打听你的隐私。” 穆星挑眉：“你竟然相信？” 青年低头想了想，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于是，穆星被带到了这个世界的同性恋酒吧。 说是同性恋，但其实里面形形色色，什么性向都有，有女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还有男人和女人。 是的，强壮高大的男人，怀里抱着小鸟依人的女人。 刚看到这一幕，穆星都快哭出来了，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不对。 哪怕是这种关系中的男人，哪怕他强壮的身躯搂着女人，也还是不对劲。 他们更像是在扮演女人，又或者说，仍旧是这个世界中，被规训凝视着的男人模样。 更不是原世界的男人。 “你看，你跟他们都不一样。” 叶清河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凌霄她们粗线条，看不出来，但是我早就感觉到了。” “你自信、强大、不穿臀垫、不吃药，也不怎么用护肤品，还……看不起我。” 穆星：“抱歉。” “没关系，我只是想说，你的看不起，跟别人都不太一样。” “很多男人都讨厌我，他们有的是嫉妒，嫉妒我的脸，嫉妒我得女人喜欢，有的是恨我不自尊自爱，觉得我给男人丢脸……” “但是你不一样，你看起来，只是单纯的蔑视，和……可怜。” 叶清河自嘲地笑笑：“我在大多数人眼中，已经是这个世界过得最好的男人了，在这种地方生活的男人，怎么会那样坚定自信，又怎么会觉得我可怜。” “如果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不用戴项圈吃药，跟女人一样可以从事重要工作的世界，那就说得通了。” “现在已经够公平的了。” 吧台后的女酒保恰好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忍不住提醒：“A国新发布的平权书你看了吗，新的总统助理团有一半都是男人。” “如果真的公平，他就应该说女人有几个，男人有几个，而不是对外界邀功：看，我们带男人玩，我们多平权。” 叶清河严肃起来：“安娜，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对方不在乎地耸耸肩，她大概是个同性恋，并没有如这个世界其他女人那般对叶清河趋之若鹜，还在坚持自己的论调：“你们男人就是不知足……” 叶清河直接打了回去，在这个酒吧并没有暴力禁令，舞池中央是摔跤手在互相纠缠，在外必须保持克制的女人和男人尽情发泄着基因中的暴力因子。 把酒保赶走，叶清河也没有了心情，拉着穆星出了酒吧。 外面下着大雪，路人不多，青年扯掉遮掩的口罩，牵住穆星的手：“你害怕的是不是这条街？我陪你再走一次吧。” 不知是不是受到酒吧里同性恋的思想，穆星深深地看着他，好像头一次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并不是他的世界的男人，而是“女人”。 一个心地善良，单纯美好的女人。 如果必须留在这个世界，他身为男人，有什么理由，必须跟这个世界里真正的男人结婚？这个世界，分明还存在“女人”。 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穆星反握住他的手：“好。” 第128章 争执 穆星和叶清河。 一个男人，和一个男人。 一个反世界的“女人”，和一个原世界的“女人”。 穆星不知道应该如何定义叶清河的身份，甚至不在乎。 他只知道跟叶清河在一起，他终于可以摆脱这个世界的女人带给他的阴霾，做回“男人”。 他知道，叶清河显然也不是天生的同性恋。 他和自己一样，在自己身上看到了想要的东西。 像“女人”一样坚韧、自信、强大，又是这个世界里同样基因劣等，不会歧视玩弄他的男人。 两人在雪地中跑累了，又在桥上达成共识，最终跌跌撞撞地跑进了酒店，贡献了这部电影最激烈的一段暴露戏。 在穆星将叶清河推在墙上，大手伸进他衬衫下摆，尽情亲吻时，不少人都在疑惑：这明明是一部男女颠倒题材的电影，为什么给这场戏这么多的时长？ 但是紧接着，他们就再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荧幕鼻子以下的特写中，两人唇齿交缠，男人的动作粗暴着迷，几乎要将青年吞吃入腹，直逼得青年喉咙发出难耐的哼唧声。 又在一吻结束后，向脖颈啃咬，露出了楚清筠的脸。 前面的片段中，楚清筠在主角家里播放的电视中，在露骨的广告牌中，都遮遮掩掩地展现过他漂亮的身体。 惊鸿一瞥中，观众还以为这就是极限了，甚至有些遗憾，期待着什么时候电影上线平台，一定要找机会慢放截图。 这次，林导却没有像之前的电影那样遮遮掩掩，直接将观众想看的一切，一股脑塞给他们。 当只奢求一点点，却一下子得到无数倍的赠予时，巨大的惊喜会让人短暂失语。 何况眼前的景象，实在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青年半仰着头，唇瓣微张，看向摄像头的眼神空洞迷茫，眼角泛着大片春色，一直蔓延到脸颊，随着男人亲吻的节奏轻哼。 被男人按在两侧的手腕纤细，乖巧又无力，像是等待被献祭的纯洁羔羊，又像诱人犯罪的淫1dang魅魔，沉浸在这种被取携控制的角色，美到极致，媚到极致，却又只是旖旎暧昧，不显瑟情。 林导发挥了她拍摄美人的特长，所有的灯光、镜头、剪辑，全都是为镜头中的青年服务，明明穆星是强势的一方，可毫无疑问，叶清河才是这段戏的主角，他是镜头的宠儿，是黑暗世界的唯一亮色，身上强势的男人似乎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陪衬，纵然那人身材高大，肌肉流畅，转身间一闪而过的模糊侧颜也能看出来是个帅哥，可还是会有一种配不上青年的亵渎感。 这是宣传片上定格的画面，当时的短短一秒，就掀起了无数人的赞叹沉迷，可想而知，现在的影院，会是什么模样。 席同这位“当事人”，本该是最淡定的，可相比周围呼吸渐重的观众，他的反应更大一点。 他没有想到，楚清筠被自己吸吮抚摸时——竟然是这样的表情。 那样诱人、美丽的表情，那样可爱性感的反应，是因他而起。 而他也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天嘴唇触碰到的柔软，手心的细腻…… 腿上突然一沉，电影开场时他盖在楚清筠腿上的毯子被扔到膝盖上。 楚清筠盯着屏幕，不肯分给他一个眼神：“别丢人。” 只是如果仔细看，还是能在闪烁昏暗的荧幕光中发现他因为变了色，显得有些透明的耳根。 席同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脑子里像突然炸开了什么，吞吞吐吐地“我我我我”了半天。 最后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可辩解的，于是红着脸低头，偷偷把毯子盖到腿上。 这个小插曲没有被别人看到，大家都专注地看着荧幕。 此时两人已经更进一步，穆星口中的原世界成了催1qing剂，他习以为常，甚至颇有埋怨的世界，在青年耳中接近天堂，每听到一个解气的信息，都报以男人更热烈的回应。 男人不用戴项圈，甚至可以动手打人；男人可以光着上身出门，女人却要一层层裹紧；男人被期待努力奋斗，女人被期待相夫教子…… 那样像天方夜谭，又那样……解气。 青年大笑着“她们也有今天”，声音透着沉醉与愉悦，又很快被亲吻淹没，问出的话也渐渐破碎，难以拼凑。 终于看到16＋的部分了，珊珊还没有从这种震撼人心的美中缓过来，但心脏跳动太快，已经有些受不了，她不舍地将视线从荧幕离开，看了眼从不久前就眉头深锁，即使这种镜头也没有让他变得轻松的男朋友，没有打扰，又用余光去看隔壁的大叔。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可是实打实的船戏，梁影帝跟他爱人的cp粉又多又毒，怕是要吃了小猫，而隔壁大叔又是楚清筠和席同的cp粉，虽然这群人大多数都是乐子人和楚清筠的唯粉嬷嬷，但遇到拆cp，估计也会难过。 不对，正主席同还坐在楚清筠身边呢，他岂不是更要崩！ 可惜她坐的位置在中间，难以看到演员导演那排的情况。 隔壁大叔也不像她想得那样难以接受，反而是紧紧盯着屏幕，满眼疑惑。 “你看，看穆星的背影。” 他握住席筱的手：“是不是咱们儿子？” 席女士还能维持住镇定，只在眼中泛起波澜：“是……” 霍风：…… 难怪席同坐到演员那排，这孩子还真是什么都不肯告诉他们。 不止这对夫妇，现场还有梁影帝的粉丝，在仔细辨认之后，也发现那个背影跟梁影帝有些差别。 “梁影帝后颈干干净净，” 她们在后排小声交流：“但是这个人后背有一颗小痣。” 电影还在继续，只是音乐从一开始的暧昧缠绵随着屏幕中两人动作的变换和节奏加快，也跟着急促起来，有新的画面被穿插着剪辑进来，无数人的手机、电脑界面上，一段视频被播放出来，视频中，也是同样赤1裸上身的叶清河，只是与他缠绵的换成了另一个女人。 “现实”与“视频”被剪辑着交替出现，同一张脸，差不多的表情，不同的对象和地点。 这边，穆星沉着嗓音问他“舒服吗？” 那边，女人的声音响起：“被凌霄亲的舒服吗？” 这边，穆星：“我强，还是这个世界的女人强？” 那边，富二代：“你自己说，选我们俩哪一个？” 这边，青年用支离破碎的声音向往道：“我也想去……你的世界。” 那边，青年带着哭腔求饶：“选你，选你！” 观众的心，不约而同一沉。 叶清河的视频暴露了。 原来凌霄并没有跟他在一起，那晚竟然是富二代因她为叶清河出头而吃醋，借机敲打凌霄，折辱青年。 虽然叶清河是受害方，但没有人比观众更了解，这种视频伤害的到底是谁。 现实中，一旦有这种视频流出，受害者往往都是被指责取笑的一方，网友狂欢般一边咒骂，一边求爷爷告奶奶地求资源。 反世界当然也是如此。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酒店的被子上。 画面亮得晃人，当事人还懒懒地趴在穆星怀里，怅然若失地盯着天花板。 穆星当然也不是什么爱上网的人，他只出镜半个肩膀和一条胳膊，声音从缭绕的烟雾中传来：“在想什么？” “在想你的世界。” 青年漂亮的眉毛微微蹙着，红肿的眼睛让他有种梨花带雨的孱弱美感，只是其中满是困惑，跟昨天妖精一样的诱人相比，更像一只单纯懵懂的幼兽。 男人被这画面吸引，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怎么了？” “你知道男人……这个世界的男人，发起过很多次反抗，你那个世界的女人，没有反抗过吗？” “她们用什么？” 头顶是穆星轻笑的声音：“你知道女人……跟不用带项圈的男人比，身体差距有多大吗？” “这个世界，最严重的是男女矛盾，但在我的世界，还有很多更要紧的矛盾。” “父子、阶级、国家……男人的天性就是掠夺，我们侵占土地，发动战争，夺取资源……” 男人嗤笑，他还记得青年有多爱听原世界的故事，哪怕自己的认知与现实世界有出入，还是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叶清河抬头：“这个世界也有这些矛盾，但是官方会尽力调节，国际上也会帮扶弱者……你们没有合作会吗？” “有。” 男人扬眉：“但是形同虚设。” “话语权，永远只在最强大的人手里，战争属于男人和更强的男人，至于女人……不过是战利品，是资源，生孩子的工具。” “现在平等了，很少有人会把真实想法说出来。” 他挑了挑眉：“但几千年的想法没有那么容易改变，你们这个世界，不是也在说女男平等？” “你觉得平等吗？” 叶清河眉头皱得更紧：“那……那男人的暴力基因……” “是荣耀。” 穆星握住他的拳头，语气愈加愉悦，也就没有注意到青年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笑意：“就像你们这个世界推崇克制一样，我们推崇的是力量，一个男人，就算他在外面什么都不是，在家里，也能凭拳头成为皇帝……所以我那时看到你，才会觉得可悲，你明明有统治她们的能力，为什么不反抗？就因为之前有人失败了？” “不是因为那些人失败……” 叶清河挣脱他的手，穿上衬衫，坐直与他拉开距离：“是因为他们当时短暂地成功后，发起了惨无人道的报复，伤害了无数的孩子，我们是不想让悲剧发生，所以才……” “孩子在你的世界很重要，是因为女人掌握着生育权，她们为了身体，不会生太多的孩子。” 穆星只觉得叶清河的理由有些可笑：“当男人掌控权力，可以想要多少孩子，就有多少孩子，甚至可以跟很多人有孩子。” “早些年，还有人会把女婴遗弃，就为了节省资源，再生一个男孩。” 青年听了他的话，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头，又往后退了一步。 “不解气吗？” 穆星见他这样，终于看出了问题：“你心软了？不喜欢反过来的世界？” “我只是……” 青年脸上还有困惑，可频频后退的脚步，让他的表现更像是怅然若失。 “我一直觉得，女人很可恶……她们担任着一切重要职位，所以社会的资源都在为她们服务，向她们倾斜，她们分明也会情绪化，也会打人，却不像男人一样，被要求温柔克制，像狗一样戴上项圈……” 叶清河低下头：“她们说着我们是劣等基因，没有同理心，却总是做着更无耻的事情，又为那些行为，套上合理化的强辩，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穆星不解：“没错啊，的确是这样，你在想什么？” “我以为，如果没有她们的压迫，男人就不会为了报复变成屠杀者，我们有比她们更强的身体和力量，所以也不会限制她们的自由。” 穆星看着自己带着镇定手环的手腕：“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平等，更舒服，男人比女人温柔善良，绝对不会像她们那样欺负对方……” “呵。” 听懂了的穆星发出一声冷笑：“你觉得男人掌权，会平等对待女人？” 青年抬头看向穆星，眼中有泪光闪烁：“她们的身体不如我们强壮，难道不应该这样吗？” “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穆星有一种在原世界与凌霄争执的无力感：“强者怜惜弱者，是傻子才会相信的事。我愿意怜惜你，前提是，我也能随时摧毁你。” 叶清河眼中满是愤懑与失望，震惊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穆星也愈加看不惯叶清河一个男人露出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上前扳正他的肩膀。 “你以为这个世界的女人不懂吗？她们要是真的相信，真的合作互助，为什么还要限制男人的力量？” “男人女人是天生的敌人，我们之间有着天堑之别，甚至不是同一物种，话语权的争夺，本就是一场战争！” “我那个世界的女人也说，如果她们为尊，世界会变得更好，你觉得这里更好吗？还不是像条狗一样被栓着，这个世界的人口，还不足我们世界的四分之一！” “不，女人和男人都是人类，” 叶清河使劲挣扎，却挣脱避不开男人的手臂，只能愤恨地与他对视：“这个世界也不需要那么多的人口，我们想要的抗争和自由不是这样……你，你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男人，你简直，简直就是个女人！” “我是女人？” 穆星松开他，昨晚的温存仿佛是假象，他俯视着因为腿软跌坐在地的叶清河，一如初见时的蔑视，也如凌霄被发现出轨时，对待他的冷漠。 他单手掐住青年纤细的脖颈，威胁着收紧：“根本没有男人女人，只有我和你，我比你更强，我拥有话语权，就比你有价值……就能掌控你的命运！” 叶清河使劲捏着他的手腕，眼中同样，是看着这个世界女人时的厌恶和仇恨：“你就是个没有人性的野兽！” “不止我，所有的强者都是野兽。” 穆星猛地松开手，站起来鄙夷道：“我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的男人反抗那么多次，都以失败告终了。 “你们成长在女人塑造的世界，臣服与她们塑造的价值观，有着这么多无用的道德感——要怎么对抗手握资源，自私自利的女人？” “我劝你也别再想什么男权了。” 他把两人争斗中叶清河掉落的手机踢给他：“给你的小女朋友打电话，继续给她做狗吧。” 手机翻转，露出屏幕上不停闪过的信息和来电显示。 针锋相对的两个人此时都在气头上，见状都愣住了，盯着不停闪过消息的手机发了会儿呆。 穆星先反应过来：“怎么了？” 叶清河还来得及瞪他一眼，依旧坐在地上，倾身将手机捡了起来。 不到半刻，富二代的调笑与他的哭声从手机里传出，青年本就带着勒痕的巴掌小脸，霎时又苍白了几度。 穆星见他僵住，先是被视频里出场的三个人吓了一跳，半晌，又压抑着怒气讽刺一笑：“哎，圣父，你的女主人还会拿你跟人共享啊？” 青年此刻再没刚才与他据理力争的硬气，脖子一卡一卡地抬起来，浑身颤抖：“我……我怎么办？” 穆星看他可怜，气也消了，无奈长叹一声，替他点开消息。 掺杂在不堪入目的试探与辱骂中，凌霄的消息显得格外清新脱俗，绅士礼貌，但又格外冰冷。 ——来公司。 ——来签解约书。 “她爹的！” 穆星咒骂一声，扯起还在发抖的叶清河，几乎是拖着他出了门。 现场观众：…… 他们已经麻了。 当他们还沉浸在船戏的刺激时，剧情已经如脱缰般的野马撒腿狂奔。 所以，到底是谁说《裙摆之下》跟《深渊》同一个剧本的？ 他们看着穆星拉着灵魂出窍的叶清河冲进公司，得知了视频暴露，富二代被家人关起来的消息。 叶清河没了后台，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凌霄身上。 可无论穆星如何威胁，叶清河怎么哀求，出于利益考虑，凌霄还是选择放弃叶清河。 “你看没看到网上是怎么说的？” 她俯视着脚边跪着的叶清河，握住他扒着自己西装长裙的双手，一点一点扯离：“如果你是女人，兴许还有男粉丝会为你挽尊，但很遗憾，你的男女粉丝，现在都恨你。” “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公寓明天会被公司回收，回去收拾东西吧。” “他是被你们连累的！” 自私如穆星，也无法接受凌霄此时的反应：“你们说扔就扔？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很可惜。” 凌霄单手插在西装长裙的口袋里——这个世界，女人的西装长裙有巨大的口袋，方便凉快，男人为了美观，短裤上总是没有口袋。 她的声音冷漠，说的话恰巧与穆星重合，只是换了个场所，听起来就像是对他刚刚自称强者，骄傲辩论的讽刺：“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强者统治弱者，而弱者全盘接受。” 穆星只觉得脸上发烫，咬着牙问道：“弱者……就没有活下来的资格吗？你们这个世界不是以怜弱为荣吗！” “我愿意怜弱的前提，是我能轻易摧毁你。” 凌霄嘴角挂着冷笑，扬起下巴，傲慢地摆了摆手：“算了，你们男人只知道情情爱爱，计较一下总统团有几个男人，懂什么阶级矛盾。” 穆星：“你他妈……” 刚要打出的拳头被凌霄握住，对方突然温柔一笑，在办公室冰冷的白光中格外瘆人：“你还想进警察局吗？哥哥？” 世界在这一刻都安静了，穆星愣住。 下一秒，冷汗直流。 “哥哥。” 是原世界凌霄对他的称呼！ 第129章 结局 知道这一点的，除了穆星，还有看过他记忆回放的观众。 反世界的凌霄向来强势，都是叫“宝贝”或是直呼其名，只有原世界的凌霄才这么叫过。 为什么？难道凌霄也跟着一起穿过来了？ 可眼前这个人傲慢至极，强势逼人，怎么可能是穆星回忆里那个美好善良的女人？ “全息电影！” 珊珊想起电影中被反复提起，却从未见过的东西，一下子抓住男朋友的胳膊：“是不是？” 程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部电影中哪怕一个一闪而过的路牌都会在之后得到印证，特意提出一个现实中不存在的东西，一定不是毫无用处。 “只是……” 他蹙眉，心中仍有怀疑。 在电影开头，他跟穆星一样，都对所谓的“全息电影”持有怀疑态度。 高沉浸的全息电影，那和全息游戏有什么区别？ 但电影里的穆星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花费了半分钟意识到女人在说什么，随即挣开她的手，双手扯住她的领口：“真的是你！你把全息电影做出来了！” “不过是让你感受一下我的经历，怎么这么大反应？” 凌霄翘起一边嘴角，表情镇定，又回到这个世界平时的模样：“这可不像个理智的男人。” 这是她的世界，是一个男人动手打女人，会被戴上项圈的世界。 穆星强压着怒气，用尽全力，把揪着女人领口的手放下。 “如果这就是你的报复，那么你成功了。” 他喉结滚动，艰难地低下头：“我知道你不容易，也很后悔当初的背叛……但叶清河是无辜的，他不应该被这么对待。” 对面的女人扬眉，微微讶异：“你在说什么？全息电影的配角都是演员扮演和ai生成的。” “你不会陷进去了吧，因为昨晚的露水情缘？” 她嗤笑一声，抬起带着手环的胳膊，在上面指指点点，看起来对男人着急的模样漠不关心：“看来参数还是不够稳定，按理说，你作为观众，是不能影响剧情主线的。” 她什么都知道，也就是说，昨晚穆星和叶清河的状况，她完全知道，就连刚刚讽刺他的话，都是他对叶清河说过的。 穆星脑中闪回凌霄所有的异常，沉默良久，才开口问道：“你是创作者，是不是能更改剧情？” 凌霄：“当然。” “反正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我在这个世界受尽折磨……也见识到了你的全息电影有多厉害，能不能……” “能不能求你，给他换个结局。” 他与凌霄在原世界反世界都谈过恋爱，可无论是主动一方还是被动一方，都没有用这么低微的语气求过她。 只是为了一个早上还骂他野兽的娘娘腔。 穆星不知道跟昨晚那不带一点真情实感的交流有没有关系，他只是不希望，早上还在为原世界的女人据理力争，善良单纯到愚蠢的青年，被这个他费力维护的世界背叛。 “他的结局，本来就不是跟你睡觉。” 凌霄懒洋洋地抬眼，又拉回话题：“我是能改变剧情，但我为什么要帮你？” “这部电影叫《裙摆之下》。” 凌霄脸上带笑，讲述自己作品时，表情颇有些得意：“一个现实世界的恶臭男人，穿越到镜像世界，逐渐融入，最终被同化的讽刺故事。” “虽然你出其不意改变剧情，给我造成了一点麻烦，但好在结局没有被改变。” “叶清河是这个世界的男二号，你这个自强自立男主的对照组，他的结局是……” 女人抬眼，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爱过的男人，暗红色的唇瓣吐出冰冷嘲讽的回答：“跳楼身亡。” 穆星瞳孔一震，猛地回头，却没有看到跪在那里的叶清河。 他转身要跑出办公室寻找，却撞到一堵无形的空气墙。 “看来电影给观众造成全息世界和现实世界混淆的问题也不小……” 女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只是一串代码，结局是早就写好的。” “测试阶段程序不稳，如果你强行干预，可能会出现bug，到时候我也不能保证你会从现实世界醒来，还是被卷入数据乱流……” 凌霄问道：“你确定要过去？” “凌霄……” 穆星扶着空气墙，背对着她，声音比之刚才的激动，像是变了一个人。 像是……回到了原世界时，那个理性冷漠的穆总。 “……我真的爱过你，无论是原世界，还是到了这个世界。” 镜头给了凌霄一个特写。 女人目光冰冷，嘴角带笑，显然没有相信。 穆星却没有看到，像她一样思维跳脱，转而又提起了叶清河：“我早上不该那么跟他说话，我在这个世界不是强者，只是比他自私一点，把对这个世界的怨恨，发泄在他的身上……其实我早就意识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输给了你。” 他回头看她：“你是真的赢了，我在这里看到的所有不公，都能看到现实世界的影子，哪怕我回到现实世界，享受到任何的红利，听到任何相关言论，都会像那晚走在街头一样，精神敏感，无病呻吟……” “你成功让我发现，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都烂透了。” “就连我自己……我也是个烂人。” “你的电影也烂透了，如果说这个世界有谁最有活下去的价值，那只能是他那个自以为是的善良蠢货。” “我不是要救他。” 男人目光渐渐坚定：“我在救这个世界。” 说完，他屈臂成肘，使劲向空气墙撞去。 身后，女人虚化的剪影耸了耸肩，瞬间消失。 随她一起消失的，是那堵挡着穆星离开的空气墙。 画面转换，穆星已经追到了天台。 青年还穿着昨晚的衬衫，坐在天台边缘，双脚搭在楼外轻轻摇晃，听到声音，慢慢回了头。 前排观众席，在大家都沉浸在剧情里，安静沉默的身影中，席同突然动了一下，身体向一边倾，抓住了楚清筠的手。 青年瞥他一眼：“做什么？” 眼前的青年冷漠高傲，眼中带着些莫名和不耐，鲜活又有生命力 。 与荧幕上那张明明一模一样，却脆弱到透明，似乎一碰就会如玻璃般破碎的模样完全不同。 “我，我不做什么。” 席同仍旧不肯松开他的手，吞吞吐吐道：“我就是觉得，觉得你短发也很漂亮，很精神。” 楚清筠难得赞同他的话：“叶老师也这么说。” 男人深吸一口气，视线不舍地在他脸上黏糊良久，这才磨磨蹭蹭地回到荧幕。 林导的画面和剪辑都是顶级，哪怕他知道剧本，也仍旧被剧情吸引。 于是也就没有看到，在他移开视线后，身边青年怀疑探究的目光。 “你冷静一下，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不是还有那个，那个……富二代？” 叶清河无奈笑笑：“她叫何越。” “就是那个人，” 穆星被拦在阳台的铁丝网内，急道：“你等她一下，你知道钱是万能的，黑的都能洗成白的，她能……” “她救不了我，” 青年叹气：“何家不会接受我这样的男人，我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个玩物。” “那也不能……还，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就算不能再做艺人，还能做别的工作！” 他使劲摇晃被锁住的铁门：“你她爹怎么出去的！把门打开！” 青年提起手指，上面挂着一把钥匙：“不知道怎么在我手上的，很神奇，我想出来，它就出现了。” 穆星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只以为他是在附近捡到的，还在使劲拆解那个铁门：“把钥匙给我……你能不能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你才不能冷静。” 青年当着他的面，提着钥匙，渐渐伸直手臂，轻轻松手。 钥匙从上百层扔下，根本听不到落地的声音。 “下面是荒废的马路，我不会砸到人。” 青年举起双手，特意分辨道。 “你是不是有病。” 穆星沉着脸：“什么时候了，还在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你甚至在乎一个陌生人会不会被砸到，都不愿给自己一个机会？” 叶清河侧耳听着，依旧是淡淡的模样。 “你在说什么啊，我没有那么懦弱。” “我只是……” 他抿了抿嘴，困惑地皱起眉头：“只是有些失望。” “我不是适应了，我也知道这个世界很不公平，但是转移一下注意力，假装看不到，还是可以继续生活下去的，何况，我跟其他人比起来，已经是很幸运了。 所以知道还有一个男人做主导的世界时，真的很开心，我真的很向往你口中那个，不必麻木，也不用清醒着痛苦的世界。” “但我没想到……你和她们一样。” “无论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永恒的不是美好、阳光，而是压迫和剥削。” 叶清河：“我不喜欢。” “你不是最讨厌圈里导演隐形的歧视吗？这个世界的电影，女人反抗母权的方式是弑母，男人却是自我毁灭，就……” 穆星想到自己投资过的那些，自以为深刻平等的电影。 “就像我的世界里，很多作品中的女角色那样。” “但她们根本不是那副模样。” 他又想起凌霄：“是我站得太高，没看到她的攻击性……” “你至少，别做让自己讨厌的事！” 一阵风吹过，天台边，完全符合这个世界女性审美的瘦弱青年晃了晃。 穆星心紧了一下，声音也更加急迫：“不喜欢这个世界，就改变它，无论是哪个世界，我跟你一起！” “你的世界要怎么改变，” 青年嗤笑：“人工智能统治世界，解放人类吗？” 穆星愣住，拉着铁门的手渐渐松开。 “你……你听到了？” “其实挺好的，这个世界是假的，那痛苦的人，就少了一个世界那么多。” 青年抬起手，仍旧是不太相信的表情：“我有二十多年的记忆，会哭会疼，为什么会只是代码呢？” “你听她放屁！” 穆星沉着眉：“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如果你真的只是代码，我为什么还要回来找你？” 他不明白叶清河坐在天台，到底是因为视频被流出、得知世界是假，还是只厌倦了在麻木和痛苦中选择，就像健康的人，永远不会理解为什么有的人衣食无忧，却还是抑郁。 他不懂分明生命是一切的根本，他那么珍视看重，哪怕穿越到这个恐怖的世界，被凌霄永远留在这里，都没有放弃的东西，有人却满不在乎，像片落叶，飘飘荡荡地没入泥土。 电影院有人小声惊呼。 泪腺发达的席同稳定发挥，眼泪留了满脸，再不肯看前面的屏幕，只盯着满身写着嫌弃的楚清筠抽泣。 富二代开着豪车赶到，不顾踉跄摔倒，几乎是爬着扑到青年身边，在围观的人群和闪光灯中嚎啕大哭。 穆星站在天台上，看着青年空洞无神、扩散着的瞳孔，表情讽刺，甚至有些想笑。 早干嘛去了。 活该。 又莫名地，隐隐约约地觉得，这是叶清河对那人的报复。 就连报复，都是无声无息，像流淌在地下，混入水源的血液。 无害到愚蠢。 穆星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叶清河按照剧情走向结局，他也没有留在这个世界的必要了。 大概是时候，回到另一个烂透了的世界。 短暂的黑屏后，眼前的景象从一片血红变成了公司的精致的水晶吊灯。 女助理穿着规整的西装长裙，轻拍他的肩膀：“穆总，你还好吗？” 穆星摘掉头盔，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从一摊柔软透明的胶质物中坐起来：“没事，就是有些头痛。” “您已经在营养舱中躺了一个星期了，这段时间，科技公司发来消息，多亏您亲自测试，她们发现了参数设置上的错误，建立了新的精神保护机制，电影上映后，已经卖了几亿份了。” 她的语气中，是无奈和淡淡的埋怨：“但是独自进入全息世界测试也太危险了，公司高层集体情愿，禁止您再接触未审核电影。” 穆星听得一头雾水，从胶质物中挣扎着站起来：“凌霄呢？” “凌霄？” 助理跟了他几年，见证了他跟凌霄的爱情，此刻却满脸疑惑：“您是说男主的前女友？她最后不是回到男性主导世界了么？” “回……回到什么？” 穆星与助理面面相觑，在看到她身上是让人格外印象深刻的西装长裙后，双瞳一缩，猛地抓住她的肩膀：“你，你再说一边，凌霄怎么了？我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您是新娱乐的总裁啊。” 助理见他惶恐，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您策划的世界第一部 全息电影就要上映，您自己进入全息世界测试了啊？” “凌霄是电影里的角色，这种脸谱化的配角，都是AI饰演的……恕我冒昧，您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一点问题？需要我替您联系医院或科技公司吗？” 穆星表情混乱，自言自语半天，根本没有理会她的询问，后知后觉道：“那，那叶清河呢？” “叶……您是说饰演他的演员楚清筠吧？他就在楼上接受采访呢。” 穆星闻言，不再纠结自己的记忆，狂奔着冲向电梯，又嫌它太慢，转身拐进了电梯，一步跨三级台阶，来到了公司采访用的摄像棚。 几秒前，还在他眼前消失，染红了一片土地的长发青年梳着利落的高马尾，鬓角的碎发优雅地垂在脸颊两侧，像极了古时潇洒英俊的贵公子，又带着有些女气的温柔气质，身上穿着淡紫色的衬衫和白色长裙，脚下舒适的中跟皮鞋随着他与主持人交流，时不时轻轻点地，闲适自在。 主持人笑着提问：“听说《裙摆之下》这部电影的剧本也是您提供的，许多观众都对里面正反两个世界心有余悸，请问您身处性别平等、和平安定的世界，是如何想象并创造出这两个并不存在的世界的呢？” “我其实没有想太多，不过是穆总想要一个充满幻想色彩的异世界搭配他的新技术，还要求我不能出现魔法、修真这样的奇幻元素，我就只能在制度上下功夫了。” 他露出个无奈的表情，引得主持人大笑。 “所以你就把他写进剧本，还让他本名出演是吗？” 主持人：“你反复说另外两个世界不存在，电影也没有什么深层含义，所以我就不多问了，我们从观众评论中挑选了一个问题。” “叶清河真的好让人意难平，跟楚清筠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想知道如果你穿成了复活的叶清河，醒来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我啊……” 电影荧幕渐渐与立在两人身前的黑色摄像机重合，播放着采访的画面。 镜头中，雌雄莫辨的青年先是看着摄像头的方向，与千万的观众对视，随后，视线稍稍移动，好像越过了镜头，看向其后的某个人。 “我大概会笑话一下最后哭到满脸鼻涕的穆星。” “真是丑透了。” * “所以，他本来就不是这两个世界的人？” 电影开始缓慢播放音乐，一排排感谢名单开始滚动。 珊珊还在意犹未尽地回味着最后的结局：“还是说叶清河冲破了虚拟世界，自己创造了个新世界？” 程也怔怔靠在椅子上，摇了摇头。 他本以为这会是部套路低俗的男女笑话戏剧或是什么挑起矛盾的说教电影，可高开疯走的剧情，好像说了很多道理又好像只是想搞搞16＋噱头的模糊界限，也让人好像被悬在半空，不上不下。 他转过头，想对珊珊说句类似“你辛苦了”之类的安慰，又在看到她紧紧握拳，满脸惊喜兴奋地看着屏幕时的样子时，觉得苍白。 以女朋友的理解能力和学历，他不觉得对方看不出电影的诸多隐喻，可是除了眼眶红了一点，竟然是一向自诩理智的他怅然若失。 那不像麻木，而是一种看清现实后，不颓丧不愤怒，一点点去改变它的豁达，她从大厂辞职转做自媒体，想来也是想要表达些什么，比他还有勇气。 旁边的珊珊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荧幕上的感谢名单： 穆星替身：席同！ 【完结】 第130章 彩蛋 影院中，不少人都看出梁影帝在亲密戏份用了替身，但除了影院中的席家爸妈，没有任何人猜到那个人是谁。 或许只是某个职业替身，大家当时的注意力都在梁影帝身上，毕竟他和沈总的感情人尽皆知，见他没有跟其他演员亲密接触，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席同？ 那个席家的小少爷，据说对楚清筠虎视眈眈，还没得手就被赶走的席同！ 这样的关系，在这种时候做替身……这和真做了有什么区别！ 珊珊满脑子的疑惑。 席同怎么回事，都抱着人又亲又摸了，竟然还没把人追到手？楚清筠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让席同做了替身！ 总不该是重名吧？ 有人拿出手机，这才发现因为某电影院失误，提前播放，外面已经有数不清的人知道了这一点。 热搜上了三四个，其中一个比《裙摆之下》的排名还靠前。 部分路人也有差不多的疑问，但更多的还是随着cp粉狂叫。 感谢名单播完，影院却没有开灯，珊珊不好意思再看手机，只得跟众人一起抬头。 有些路演会在电影结束后播放彩蛋或花絮作为福利。 几秒钟的黑屏后，画面又回到了新娱乐公司的大楼，穆星被助理喊醒，慢悠悠地睁开眼。 观众：？ 这是怎么回事？卡bug重播了？ 但下一秒，随着镜头拉远，穆星坐了起来，大家立刻取消了刚刚的想法。 他身穿沾上酒渍的西装，身处电影开始时，被凌霄砸头的休息室。 “凌霄呢？”他扶着头坐起来，蹙着眉问道。 “凌总？” 助理的裙子，比电影结尾时短了不少，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她不是离职了吗？我没看到她啊。” “不知道她怎么混进来的。” 穆星的眼睛还醉着，脚步不稳地推开休息室的门，回到觥筹交错的宴会大厅。 本是在寻找凌霄，却在移动到某点时，突然一愣。 一只纤细苍白，端着香槟酒杯的手入境，随后是被西装包裹，不盈一握的细腰。 那腰太有辨识度，还未等镜头拉远，大家就知道那人是谁。 果然，熟悉的青年用簪子挽起头发，正微笑着与旁边的男人交谈，模样淡然自信，分明有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却因为不同寻常的气质，看着疏离冷清。 他似有所感，转头看向镜头的方向，满眼陌生，就连在一旁跟他交谈的男人也停了下来，一手握在他的腰上，一起看过来。 就像面对陌生人一样，礼貌地抬了抬酒杯。 至此，电影总算结束。 灯光亮起，观众席却一片安静。 彩蛋中最后出现的青年从里到外，都不是电影里善良安静的叶清河，而是楚清筠！ 有人甚至将他们当成了两个人，想着怎么换了演员，又在意识到自己犯傻后，拍了拍额头。 不对比还未必能感觉出来，可一旦将青年平时的状态跟角色放在一起，那简直就是完完整整的两个人！ 不愧是楚清筠…… 有人不由感叹青年的天赋，有的人则是将注意力放在另一处，再没有了怀疑。 因为彩蛋里，最后那个把手搭在青年身上的男人，竟然就是席同！ 他不止做了替身，还光明正大地演了一个角色，一个把手放在楚清筠腰上的角色！ 这简直就是昭告天下！ 一想到楚清筠和席同是在《裙摆之下》杀青后才闹掰的，众人更加好奇他们之前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看这情形，席同岂不是早就有机会了？ 当然，现场还是有琢磨剧情的人的。 创作团队登台感谢，在大家都用炙热的目光盯着楚清筠和站在他身边当背景板的席同时，程也对珊珊道：“最后那个彩蛋可能是想说，叶清河……或是楚清筠，已经从戏中出来了，包括那个走出虚拟世界的替身，穆星分明活了下来，哪怕回到现实世界，也还是被困在这段故事里……” 珊珊敷衍地点点头，眼睛仍盯着舞台，见楚清筠脚步不稳，被席同扶了一下，兴奋地跟着现场的cp粉一起尖叫。 就像这对各自满意的情侣，无论是喜欢深究剧情、追求限制级画面，还是对楚清筠八卦好奇的观众，似乎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就在公映第一场结束的这段时间，《裙摆以下》以惊人的速度，爬上了话题榜第二——第一是“席同裸替”。 当然，批评的声音也不是没有。 林导的剧情过于大胆，涉及到的话题也太过敏感，这种题材注定无法取悦所有人。 但网友对八卦强烈的好奇心、cp粉的发疯文学和喜欢这部电影的人实在是太多，让这少部分的攻讦已经埋没在数不清的鲜花和掌声里。 短短几十分钟，线上电影票已经被预约一空，不少连锁影院紧急开会，讨论是否增加排片。 创作组虽然还在舞台，却已经预见到了这种情况，相比于哭过一场的观众，脸上都是轻松的笑容。 其中数席同最乐，他站在角落，稍稍比大家落后一步，眼睛一刻也不肯离开楚清筠，像个误上舞台的保安。 众人：…… 行吧，裸替你都做了，做保安也没什么。 台上，主持人在点粉丝提问，粉丝与能提前打招呼的记者不同，当然是什么都敢说。 不出意外，在经过几个矜持或是专注剧情的观众后，话筒到了一个女孩手里。 她脸上还有泪痕，可脸颊红红的，表情异常兴奋。 “我想问一下楚清筠。” 她话音一出，其他观众也都兴奋起来。 “那个……” 女孩在其他人期待的目光中，面对眼前漂亮的脸，还是忍不住怂了一下：“听说在拍摄的时候，席先生还是你的助理，是吗？” 怎么问不到点子上！ 其他观众捏了一把汗，跃跃欲试想要自己上。 楚清筠不受影响，点头道：“是的。” “那请问，你当时愿意让助理做梁影帝的替身，是不是，是不是……” 女孩把心一横，激动道：“是不是那时，已经跟他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