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两界后我帮古人搞基建》 1 第 1 章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韩星霁将刚刚写完的卷子放到一旁又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手机。 此时手机放在支架上屏幕是亮着的，正好显示着他本人以及身处的环境，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花里胡哨的界面，那是直播界面特有的各种功能。 而在直播界面最上面滚动播放着标题：阿叽高考冲刺自习室。 韩星霁看了一眼时间，上面显示着11:50，他又看了一眼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上面显示着33610，他有些诧异地瞪圆了眼睛。 在他抬头的那一刻，原本比较冷清的评论区瞬间刷上去一堆。 韩星霁不得不抬手将评论区回拉才能勉强看到前面，然而评论区刷的十分之快，很多他还没来得及看就已经被刷上去消失不见，最后他只好放弃说道：“你们这刷屏速度就离谱，这么晚了都还不睡啊？小心明天上班迟到哦？我？我怕什么，我在放寒假啊老铁们。” 他的声音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与活泼，再加上语气带着十分的得意洋洋，使得评论区又一阵刷屏。 只是这次大部分都是在不满他的幸灾乐祸。 韩星霁装作没看到这些，一边整理书桌一边随口聊天。 刚说完他就听到了礼花音效，转头一看发现有粉丝打赏了一个烟花，五颜六色的绚丽烟花炸得满屏幕都是，在礼花特效之间还有几乎占据了屏幕的硕大七彩字体。 韩星霁转头凶巴巴说道：“都说了别刷礼物，你们爸爸我不缺钱！” 他搞这个自习室直播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为了出名，就是想在学习的间隙能跟人互动放松一下。 毕竟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也只有他一个人，说话都带回音，哪怕再沉迷学习，休息的时候也会觉得寂寞。 只是他也没想到都半夜了还有这么多夜猫子在他的直播间蹲着。 他骂完人才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特效字体，那是土豪专属，直接霸占了整个屏幕。 漂亮阿叽看看我：阿叽阿叽，你要考哪所啊？ 韩星霁十分自信说道：“冲TOP2啊，要不然我放寒假还这么苦哈哈做卷子做到半夜干什么？” 评论区又是一阵刷屏，有祝福有惊叹，也有一些不明生物发评论：top2可不是凭脸上的，主播别回头连一本都考不上。 韩星霁一抬下颚嗤笑一声：“你爸爸我闭着眼答都能上985。” 夜晚的灯光在少年的脸上投下一条光带，明暗交错之间越发凸显了他精致漂亮的五官，而那双充满自信的眼睛在夜晚之中依旧熠熠生辉。 评论区又是一阵舔屏，也有因为他嚣张语气而说教的。 韩星霁懒得理会那些人，网络会放大各种情绪，他的人生不算很长，但也算是经历过风雨，心态自然也更成熟平和。 更何况高考是他的事情，别人祝福他高兴收下，别人诅咒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就在他准备下播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微弱的猫叫声。 因为是独栋别墅，他自己的书房在二楼，所以尽管猫叫声比较微弱，但他还是依稀听到了一点。 他对着屏幕竖起食指说道：“嘘，我好像听到猫叫声了。” 他说完也没看评论区而是侧耳倾听，在又听到了两声猫叫之后他又往窗外看了看。 因为是冬天又是半夜，外面十分安静，路灯的光芒驱散黑暗，韩星霁看了半天也没见到猫在哪儿，倒是又听到了两声猫叫，他只好放弃说道：“真的有猫叫声，但是找不到，应该藏起来了，我去找找，这应该是只新来的猫，大冬天不好找吃的应该是饿了，我去穿衣服拿猫粮，然后带你们去喂猫。”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顺手给直播间改了个名字变成了：寒冬午夜喂猫达人。 改完之后他就起身离开书房去穿衣服外加拿猫粮，手机的摄像头忠实的记录下了他的背影，身高优越肩宽腿长，身形是少年人特有的单薄，走动起来却又带着十足的青春活力。 评论区一阵鬼哭狼嚎：不就是换个衣服，你关什么门，有什么是爸爸不能看的吗？父子之间的感情淡了！ 韩星霁换完衣服走出来拿起了手机，顺便看了一眼评论，再跟评论区讨论了一下辈分问题之后才正经回答了一些问题。 “主播这么晚了出门有些不安全啊。” 韩星霁回答说道：“没啥不安全，我们小区安保还是很不错的，更何况现在气温零下十三度，真有犯罪分子在外面守着就为了等我，我也敬他是个勇士。” “主播怎么知道是新来的小猫？” 韩星霁一边打开柜子拿猫粮一边回答：“当然是因为整个小区的猫我都认识也都喂过啊，不仅仅是流浪猫，家养猫我也都认识，一出门就是一呼百应，爸爸我就是传说中的小区猫王，懂？” 评论区又是一阵激·情对线，一时之间主播和粉丝都在互相当对方爸爸。 韩星霁当成没看到，结果在伸手拿猫粮的时候却被猫粮袋子在左手拇指上划了一道伤口。 在发现伤口不大之后只是渗出了一点血珠之后也就没在意，只是甩了甩手，又拿出了两盒猫罐头。 拿完之后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正好看到有人担心小猫在这样的天气里活不下去。 韩星霁顺口说道：“如果太小并且是公猫的话就先带回来。” “啊，主播要养猫猫了吗？以后可不可以让猫猫陪你直播？” “主播养个猫还看公母？猫都重男轻女了吗？差评！” 韩星霁果断拒绝：“不养，我忙得很，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哪儿有时间照顾猫？把公猫带回来是因为打算明天带去绝育，我不允许我们小区存在一个有蛋蛋的公猫！” 评论瞬间飘过一连串问号，紧接着韩星霁就多了一个拆蛋专家的称号。 韩星霁不满说道：“乱说什么呢？我那是为了维护生态平衡，怎么也得给我一个鸟类之友的称号吧？” 他说完正好打开了入户门，与此同时手机上的时间则跳到了00:00，当他走出门的一刹那，直播间骤然黑了下来。 本来等着看猫的观众们看着一片漆黑的屏幕一脸茫然，评论区瞬间全是问号：主播呢？主播开个门去外星了吗？ 只是此时的韩星霁压根就没看到评论区，因为他一出门就被一阵狂风夹杂着雪花扑了一脸。 在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躲避风雪的时候，他还想着幸好他羽绒服自带帽子。 他一边摸索着戴上帽子一边有些纳闷，刚刚看向窗外的时候外面安静得很，没有风也没有雪，怎么穿个衣服的空就成这样了？ 只是等韩星霁戴好帽子顶着风雪往前看的时候，赫然发现眼前全是皑皑白雪，熟悉的房屋和到了冬天就变得荒芜的绿化带全部不翼而飞。 韩星霁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除了平坦的雪地以及远处依稀有一点微弱火光之外再无其他。 他又揉了揉眼，希望自己刚刚看到的都是幻觉。 可惜吹在脸上刀割一样的寒风、拼命往脖子里钻的雪沫子都在提醒他这些是真的。 他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回家，可是他的身后除了雪地之外哪里还有他熟悉的家门？ 韩星霁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问道：“我这是到哪儿了？” 他说完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手机，连忙拿起来打算求救。 只是等拿起来他才发现手机的直播界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上面是信号中断的提示，不仅如此就连手机信号栏那里也多了一个小小的×，意味着手机此时完全没有信号。 韩星霁心跳加速，紧紧握着手机，略有些惶惑地抬头看向四周。 他只是出个家门而已，这是到什么地方了？又是一阵寒风吹来，韩星霁觉得自己脑子都快要被冻上了。 他努力地操作着手机，然而直到手都冻僵了，手机也连接不上任何信号。 韩星霁只好将手机放回兜里，大风雪带来的寒冷让他不得不放下心中疑惑先找个躲避风雪取暖的地方再说。 就这么一会的时间，他的身上就已经有了不少积雪，胳膊和肩膀因为活动过的原因还少一些，头顶却是重灾区，只是微微转动就有雪团簌簌落下。 韩星霁抬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最后只能朝着有火光的地方走。 只是那点火光太过微弱，还不清楚距离他有多远。 韩星霁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那里，但这却是他眼下唯一的选择。 他哆嗦着手努力将兜帽的绳子系紧，让羽绒服的高领盖住半张脸，又把裤脚全塞进短靴的靴筒里，这才顶着风雪一路朝着火光慢慢走去。 此时的积雪的厚度已经过了脚踝，照着这种下法，恐怕天亮的时候就能淹没膝盖了。 韩星霁越想越是害怕，忍不住缩着脖子加快了脚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他感觉自己的脸都已经被冻僵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希望——他隐隐看到了房屋的轮廓，虽然只是一间，但至少能够躲避风雪。 更何况有火光也意味着有人，遇到人应该就能求救了。 韩星霁心头振奋，努力往前走，在距离木屋大概百来米的时候，已经隐隐能够听到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他忍不住将插在口袋的手攥成拳，心里不由得直打鼓，也不知道这户人家肯不肯收留他？ 不过还没等他靠近木屋，就听有人喝道：“什么人？” 随着话音落下，木屋的门发出吱呀的响声，然后韩星霁就看到了几个瘦小的男人手里拿着火把挤在一起走了出来。 那几个男人出来之后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雪地里跋涉的韩星霁顿时变得无比紧张，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韩星霁看到他们就愣了一下，这大雪天他穿着长到脚踝的羽绒服都觉得冷，这些人的身上竟然只着单衣，甚至连单衣都满是补丁十分破旧。 除此之外还有他们的头上都顶着一个发髻，怎么看都不像是现代人。 韩星霁看着他们一副戒备的样子，心也提了起来没敢再往前走。 迟疑了一会他还是决定跟对方沟通一下，至少先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再说。 他心里有了计较就清了清有些干渴的嗓子准备开口询问，结果他刚发出点声音，对面却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嗷的一嗓子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着：“黑无常来索命了！黑无常来勾魂了！” 等韩星霁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了雪地上凌乱的脚印。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人一路跑远，过了好一会才心塞地叹了口气，呼出的白色冷凝气氤氲而上，让他眼前一片模糊。 韩星霁在原地等了一会确定对方不会回来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往木屋内看去，此时的木屋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中间的火塘以及边上的木柴。 雪地里行走了这么长时间，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快冻僵了，现在见到火堆也顾不得刚刚跑掉的那些人，连忙走进去关上门坐在火堆旁的石块上取暖。 韩星霁进去之后就将头上的兜帽给放了下来抖了抖上面融化的雪水，也亏了羽绒服都是防水的，否则这一路走来融化在他身上的雪水都可能让他全身湿透。 不过在抖完雪水之后他又把帽子给戴上了，主要是这间木屋就是用十分单薄的破木板搭建而成，中间还留有不小的缝隙，寒风从缝隙中吹出来吹得他后脑勺疼。 当然无论如何木屋多少还是给了他一个躲避风雪的地方，更何况还有木柴和火塘，这就让他不用担心被冻死，大脑也有了空闲思考眼下的处境。 已知他浑身上下只有一个没有信号的手机，一袋重量为八十克的猫粮，两盒猫罐头：一盒鸵鸟肉一盒兔肉。 刚刚一路行来基本都是平原，触目所及也没见到山河，并且还没什么人烟，所以他要怎么在这么寒冷的地方活下去？ 韩星霁脑子里各种思绪乱成一团，努力想要冷静下来捋顺自己的处境，只是他本来也不过就是个高三学生，突然遇到这种事情很难真正冷静下来筹谋出路。 脑子里的想法各种各样，到最后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那只猫不知道还在不在楼下，会不会有人喂它一些吃的？ 第二个念头是：他还能不能回去，要是回不去自招考试怎么办？高考怎么办？ 在察觉到自己脑子里这两个想法之后，韩星霁忍不住拍了拍脸小声嘀咕说道：“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想这些也没用啊。” 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韩星霁眼前一亮：有人！ 然而还没等他兴奋几秒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声说道：“伍长！就在这里，我们刚刚就是在这里见到黑无常的！” “滚滚滚，哪儿来的黑无常，定是有人装神弄鬼，待我将他擒了来！” 这人说完又有几个叫好声，韩星霁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刚站起身木屋的门就被一脚踹开。 2 第 2 章 韩星霁有些紧张地站在那里，他看了一眼对面一共五个人，全都衣衫单薄瘦小干枯，哪怕是为首那个拿着棍子的看上去也比他矮一个头的样子。 当然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人穿着全都差不多，从头到脚都是令他感到陌生的打扮。 韩星霁手放在衣兜里面攥着拳，开始思索自己能不能打过眼前这些人。 倒不是他攻击性强，而是这些人看上去一个个都不是善茬，盯着他的目光全都带着敌意。 而他之所以还有时间观察主要是因为对方站在门口不动了，自从门被踹开那些人看到他之后就都站在了门口。 过了好半晌为首的伍长才仿佛缓过来一样，十分警惕说道：“这个黑无常，帽子怎么那么矮？” 这跟传说中不一样嘛，而且上面也没有字，就算他不识字，但有没有字还是能看出来的。 然而就算不一样他们也确信眼前这个很可能是黑无常，毕竟这一身长袍装束从未见过，跟传言中的黑无常十分相像。 韩星霁此时也不说话，危机之下大脑总算是转动起来，想着这些人如果把他当黑无常也不错，在这种人生地不熟，对方还明显不是什么好人的情况下，让他们畏惧总比让他们觉得自己好欺负来得好。 所以他也不说话，生怕一开口就露馅，准备先任由对方脑补，再找机会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 总之得先把他们唬住。 他这边刚打定主意就听到伍长小声问道：“黑无常也算神仙吧？” 伍长身旁的人犹豫了一下：“应该……算吧？” 伍长看着韩星霁眼里流露出几分贪婪：“我听说神仙肉味道很是不错，吃了能长生不老哩。” 他一说完身边的人也都一同看向韩星霁，粮草迟迟未到，他们已经饿了许久。 之前那几个人会在这里就是因为饿得受不了想要出来掏点东西吃，结果突遇大风雪，幸好这里还有一栋猎人屋用来落脚。 人在饿极了的情况下便也什么都顾不上了，他们不在乎吃了能不能长生不老，只听到伍长说神仙肉味道不错。 那就是能吃，填饱肚子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韩星霁听后却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想过自己可能被抢劫或者说是绑票甚至是拐卖，唯独没想过可能会被吃掉。 这可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再沉默下去就要成为这些人的盘中餐，毕竟旁边连火塘都是现成的！ 韩星霁迅速弯腰从火塘里捡起两根烧到一半的木棍一根冲着那些人扔了过去，另外一根则被他拿在手上朝着为首的伍长敲过去。 一行五个人之中唯有伍长手里有一根木棍作为武器，而且伍长也是这些人里最强壮的一个。 擒贼先擒王！ 在冲上去的时候，韩星霁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初中天天找校霸麻烦的那段时间。 那时他父母刚刚因意外去世，遭受重大打击的他那一阵子过得很是颓唐，感觉人生都灰暗了下来，心里充满了负面情绪，只是一直以来的家教没有让他成为恃强凌弱的校霸小混混，也没有选择无辜的普通人去发·泄。 后来正好有校霸跟他挑衅，他一怒之下跟对方打了一架，从此就开启了他打遍初中无敌手的日子。 一开始他也打不过那些人，但那也只是因为他没有经验的缘故，实际上他从小就跟着当兵的大堂哥学过一阵军体拳，在有了经验之后基本上是打遍全校无敌手，打的那些校霸一个个都成了他的小弟，连整个学校的风气都为之一变。 人变好了韩星霁也没有了理由再揍他们，心里那股郁气散发不出去，他还差点跑到社会上跟真的小混混干架，要不是他大堂哥及时发现不对收拾了他一顿，把他脑子打醒，现在会是什么样子还真难说。 脑子里想着这些，韩星霁手下却并不含糊。 燃烧着火焰的木棍扔过来的时候让这些人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以至于为首的伍长压根就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被韩星霁的烧火棍给敲在了脑袋上。 也不知道他的头上有什么，火焰碰到他的发髻瞬间着火，伍长慌张地扔了手中的棍子打算灭火。 他这一乱，旁边的人也跟着乱，然后就被韩星霁一拳一个放倒。 当然说一拳放倒有些难，但也的确没费太大力气。 韩星霁甚至还有工夫将地上的木棍挑起挨个在那些人的脑壳上敲了几棍子，成功将这些人都敲晕了过去。 打完之后他活动了一下手脚，颇有些感慨，军体拳这东西果然是集大成的精华，这些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想当初大堂哥非要带着他锻炼身体的时候他还嫌弃对方没事儿找事，现在他只想给大堂哥磕一个。 不过他能打得这么顺利也跟这些人虚得很有关，一拳下去就能躺在地上打滚，冲他打过来的拳头也都虚软无力，要不然他再厉害身为一个16岁的未成年跟五个成年男人打也是吃亏的。 只是人都打晕了接下来呢？ 他一时之间有些踟蹰，此时远方的天空已经隐隐有了亮光，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已经是凌晨四点半。 将手机装回去之后，他一眼就看到了掉在地上的绳索，也不知道这个绳索是不是这些人想要用来捆住他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现在这个绳索是用来捆住这些人的了。 韩星霁将这些人搬到一起，绳索长度有限就将每个人的大拇指绑起来，哦，这个不是大堂哥教的，是他从网上学的。 等绑完之后，韩星霁拍了拍伍长的脸颊。 这个人刚刚为了扑灭发髻上的火一头扎进了雪地里，现在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纯属是韩星霁那一棍子外加被雪地冻得。 被拍了两巴掌之后，伍长逐渐清醒过来，他看着韩星霁，眼中带着恐惧说道：“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啊。” 韩星霁活动了一场，心情也随之畅快了不少，他恶劣地笑着说道：“知道我们无常最喜欢什么吗？我们最喜欢人肉……” 他还没说完，伍长就鬼哭狼嚎说道：“大仙别吃我，我瘦我没肉，不好吃，你……你要吃吃他们，他们肉多。” 好家伙，真是半点同袍情都没有啊。 韩星霁眯了眯眼睛：“他们肉也不多啊，我看你倒是这里面最有肉的一个。” 伍长立刻说道：“他们加起来比我肉多，要是……要是还不够，我还能带几个过来。” 韩星霁心中一动：“哦？你是什么人？又要从哪里带人？” 伍长说道：“我……小人乃是左将军麾下伍长，虽然手下就这几个人，但还有几个同乡以及交好的同袍，大仙要多少，我都可以带来，求大仙别杀我。” 左将军麾下伍长。 韩星霁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就心下一沉，他历史会考刚考完不久，知识点还记得清清楚楚。 伍长这个职衔是封建王朝时期作战单位最低级的军官，麾下五个人，算上伍长一共有六人。 只是这个建制在三千年前雍国覆灭之后就不存在了，也就是说他这一开门一关门就把自己送到三千年前了？ 韩星霁总觉得有些离谱，他也看过许多穿越小说，主人公穿越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没有哪个像他这样毫无因由就过来了。 难不成是因为午夜不能喂猫吗？ 韩星霁的脑子又乱成一团，他在思考的时候没有开口说一个字，这样的沉默却把那个伍长吓得够呛，呜呜咽咽哭哭啼啼喊着别杀他。 韩星霁回过神来不为所动，刚刚这些人说要吃了他的时候一个个都跃跃欲试，可没看出半点犹豫。 他扫了一眼这几个人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立刻问道：“还少个人呢？那个人在哪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拎着棍子站了起来，生怕突然跳出一个人对他进行偷袭。 伍长却迅速卖了自己的小弟：“他在半路帮我们放风，若是遇到查营就会来告知我们。” 哦豁，还是偷跑出来的。 韩星霁问道：“你们营地距离这里多远？” 伍长茫然说道：“走着的话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若是跑能更快一些。” 韩星霁：…… 这是什么另类测距方法，也太抽象了一些，最主要的问题是一炷香这个时间单位，虽然一直有听，但具体换算成时间就不知道是多久了。 只是还没等他继续问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喊道：“伍长，伍长大事不好，娘子军突袭，校尉已经弃营而逃！” 娘子军？韩星霁有些迷惑，没有多想他就站在了门后，顺便压低声音说道：“敢出声我先敲死你。” 一边说着还一边努力做出了一个凶狠的表情，看那个伍长的表情应该是被吓到了，他也就没再出声，等到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他从后面闪出来一根棍子敲在了来人的脑袋上。 这次他手松了松，没用太大力气，所以那个小兵也没有直接晕过去，而是躺在地上哀号。 韩星霁动作利落的把他也跟那些人绑在了一起，因为只是绑了拇指绳子又短的缘故，这几个人看上去就跟手拉手似的。 伍长看着他利索的动作再一次认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通过刚刚的交流他也发现了这位不是黑无常，但却是活阎王啊！ 韩星霁把人绑好之后抬头问道：“娘子军又是什么？” 伍长连忙回答说道：“那娘子军是雍国朝华郡主麾下，她手下的兵都叫娘子军，大仙快跑吧，那女人不是个善茬，活神仙到了她手里都要掉一层皮。” 雍国？ 韩星霁不知道这个雍国是不是历史上记载的那个本来行至末路气数已尽，结果天降猛人重新一统天下的雍国，但历史上却从来没有记载过什么朝华郡主，也没有娘子军的记录。 他又问道：“现在是哪年？” “大正三年。” 这不是雍国的年号，韩星霁瞬间痛苦面具，作为一个理科生，他真的做不到对乱世时期所有国家的年号如数家珍啊。 还没等他继续询问就隐隐听到了马蹄声，想必伍长也已经听到，立刻说道：“定是娘子军追来了，大仙咱们快走吧。” 韩星霁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他现在也不想跟陌生人接触，万一再来一堆要吃人的怎么办？ 同样他也没打算带着这几个一起走，都是累赘，而且很容易不小心阴沟翻船。 于是他也不管这些人，起身就打算先离开屋子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天还没亮，火光太引人注目，那些娘子军肯定会过来。 结果刚出门就有一队骑兵停在了他的面前。 为首的骑士喝道：“什么人？” 韩星霁张了张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 而就在他沉默的时候，骑士从马上跳了下来，一手按着腰间的刀，慢慢靠近他。 因为韩星霁此时还带着兜帽，衣领又遮挡了半张脸的缘故，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他看着对方心中紧张，对方看着他也很紧张。 还没等韩星霁回答，另外一个小兵就有些诧异说道：“咦？那不是敌军吗？都是你绑起来的？” 韩星霁心念一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算不是朋友至少不会被当成敌人伺候吧？ 他保持着警惕说道：“对。” 这时为首那名军官走过来看了一眼说道：“呦，不错呀，是逃出来的村民吧？别怕别怕，我们不会伤害平民也绝对不会拿老百姓一针一线！” 韩星霁眨了眨眼，总觉得这个调调有点熟悉，下意识说道：“一切行动听指挥，一切缴获全归公？” “咦？你怎么知道？是哪个营的同袍？” 韩星霁：？？？？ 3 第 3 章 韩星霁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连忙问道：“现在是哪年？” 军官有一瞬间的茫然但还是回答说道：“后元二年啊，你这是怎么了？” 一个后元一个大正，会出现两个年号意味着这片土地上的政权是分裂状态。 这应该是大雍一统天下之前，只是从雍国建立到一统天下中间间隔着百多年的时光，他也不确定自己处在什么时候，除非知道雍国如今的皇帝是谁。 可是不敢问，担心自己祸从口出。 韩星霁只好打着哈哈说道：“我倒想与将军做同袍，可惜不是。” 这个身份可不能冒领，万一到时候户籍一查没有他这个人，那可怎么办？他现在可是个黑户啊。 唯一祈祷的就是交战地户籍不够完善，让他不至于因为黑户受到惩罚，要知道在古时黑户或者流民一旦被发现可是要判刑的。 军官连忙说道：“我只是一小小什长，可不敢当将军称号。” 韩星霁顺口胡扯：“我观阁下天庭饱满，有将军之姿，将来前途无限。” 什长被他哄得心花怒放，连忙摆手笑道：“可不敢想。”说完之后他又凑到韩星霁面前小声说道：“先生可否再帮我看看，我家那婆娘这一胎能不能添个大胖小子？” 韩星霁一个没撑住差点被冷空气呛死，他脸上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也亏了有兜帽挡着，才没露馅。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才说道：“这……这恐怕还要看到女方才行。” 反正这人是出来打仗的，离家肯定不近，先忽悠着吧。 什长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问道：“那能看出我命里是否有子孙缘？” 韩星霁搜肠刮肚说道：“这也要看女方，只看一人无用，阴阳相生，还要看夫妻命格是否合适。” 什长一听好像有几分道理，倒也没再继续问。 与此同时被捆住的六个人已经全部被拽了出来，什长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有些感慨说道：“小先生厉害啊，生擒六人，报上去都能得一爵位了啊。” 韩星霁眼睛转了转说道：“我并未入伍，这军功拿了也没用，不若什长将这些人收下吧，只是我家乡遭遇战乱，还请什长带我去个安全地方。” 古代军功最重，为了军功下面的小兵连割自己耳朵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人若是起了贪念，估计自己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 不如顺水推舟送出去，只求能到一个安全地方再说。 什长颇有心动，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这怎么能行？老百姓的东西我们怎么能拿？” 韩星霁立刻说道：“他们也不是我家人，算不上是我的，更何况我也只是暂时制住他们，想杀又下不去手，还要担心他们挣脱束缚，什长若是把他们押走也算是让我松口气。” 什长这才下定决心，拍着韩星霁的肩膀说道：“如此也好，还请小先生放心，我这就带你回去，找个地方让你安顿下来。” 韩星霁忍不住咬了咬唇，心中依旧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将来等着他的是什么，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什长又拍了他两下，有些纳闷说道：“你这是什么衣物？怪软的。” 韩星霁支支吾吾说道：“我也不知，都是家人置办的。” 他跟对方说羽绒服，对方也未必能够理解。 好在什长也没多问，直接带着他上马走人。 此时天光已经很亮，嚣张了一·夜的风雪终于偃旗息鼓，触目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银白，太阳自东方缓缓升起，朝霞给雪地染上了一抹暖红。 长这么大，韩星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厚的雪，如果不是前途未卜，说不定他还有心情下去玩耍一番。 什长和他的麾下也的确都很和善，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唯一比较麻烦的是这些人……似乎都是路痴。 证据就是走了一上午，什长才迷茫问道：“我们是不是走反了？” 韩星霁听后十分一言难尽：“你们……迷路了？” 什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好像是，我们还没见过这样的大雪，再加上刚刚天色昏暗着实有些看不清，不过不用担心，出了太阳我们就能回去了。” 韩星霁心中却有些不相信他。 这一次什长倒是没骗他，有了太阳自然就找到了方向，只是到傍晚时分才找到曾经的军营所在地。 之所以是曾经的军营所在地主要是因为大军已经走了，他们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了遗留下来的痕迹。 什长当场傻眼，他身旁的小兵问道：“什长，现在咋办啊？” 什长转头对着小兵的后脑勺呼了一巴掌：“还能咋办啊？追啊！完了完了完了，回去定要被降罪。” 韩星霁听到这句话就觉得十分亲切，只是还没等他问什么就又被寒风糊了一脸。 什长在前面压低身体一边用力抽着马匹一边说道：“小先生忍一忍，咱得先追上大部队！” 之前因为有俘虏，他们的行进速度并不快，此时此刻却也顾不上那许多。 韩星霁连忙双手拽着什长的皮甲，连兜帽被吹开都不敢松手去拽下来，也幸好没有完全吹开，至少还护着他的后脑勺，至于前面……反正有什长帮忙挡风倒也不怕什么。 尤其是看到后面被捆着跟在马匹后面跑的俘虏之后，他的心情就更平稳了一些。 倒霉这种事情都是对比出来的，好歹他现在不用自己在下面用两条腿跑。 只可惜哪怕什长加快了速度，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依旧没追上大部队。 最后什长当机立断说道：“找个背风的地方等天亮了再走！” 夜晚赶路太过危险，更何况他们对这里地况不熟。 等到休息的时候，小兵们四散而去三个人去雪地里翻找木柴，四个人狩猎，剩下三个人则是用雪围起了一堵墙用来避风。 韩星霁站在原地有些迟疑，现在他有一种到了别人家做客看着主人家忙碌的感觉，什么都不做好像不太好，但真的上手又担心拖后腿——他现在浑身跟快散架一样。 毕竟没怎么骑过马，这一天颠簸下来，还能站在这里都算是他身体素质好。 至于大腿内侧倒是还好，可能因为穿得厚倒是没觉得有多疼。 什长好像也没打算让他帮忙，等雪墙压实之后他招呼着韩星霁说道：“小先生坐，来帮我看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在点火，韩星霁还以为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结果等他坐下之后人家已经麻利的点好了火堆。 韩星霁有些茫然问道：“看什么？” 看浓烟和那一点点小火苗吗？ 什长对着他一伸手说道：“小先生，能不能帮我看看手相？” 韩星霁深吸一口冷空气，恨不得立刻穿越回去给自己一巴掌：该，让你乱说话。 神棍是那么好装的吗？看你现在怎么办。 他勉强笑道：“我学艺不精，只学了一点点相面，没学过手相，望什长见谅。” 什长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纠结，因为他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捡柴的倒是捡回来了几个，可狩猎的却没带回什么东西，只有一个人手里捧着几个坚果。 韩星霁一看那些坚果就忍不住开始猜测又是哪只小松鼠倒霉被掏了窝。 不过那只小松鼠明显比他想得更倒霉一些，因为它也被带了回来。 什长皱了皱眉说道：“这点东西……算了，先凑活垫垫吧，等明天找到大军再说。” 一晚上时间也不是不能忍受，于是韩星霁就看到这群人就准备把松鼠毛拔了煮汤喝。 他顿时脸色都变了，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从一只蝙蝠或者是一只果子狸开始的故事，他连忙阻拦说道：“等等，这松鼠浑身上下都没二两肉，皮毛也不甚光亮说不得便有什么病。” 什长一听一脸惊喜问道：“小先生还精通医术？” 韩星霁这次就保守很多：“只是略懂一点点，不敢说精通。” 先杜绝吃野味再说，这真吃下去会不会感染什么病谁都说不清楚。 什长顿时兴奋起来，之前他还在发愁回去之后肯定要被降罪，就算他们带回去几个俘虏，这私自离队的罪名也逃不掉。 但如果是为了去寻找郎中，那自然更是不一样。 军中本就缺少医师，更不要提郡马这次跟随郡主出征结果受了风寒一直缠·绵病榻。 他想到这里便有些急切问道：“那小先生可会医治风寒？” 韩星霁随口说道：“多喝热水啊。” 什长：…… 他见什长表情不太好这才想起来古代医药不发达，风寒可不是后世的小感冒，得了这个病就是看命好不好了。 于是他轻咳一声摇头说道：“这个是不太好治，主要看病程到了什么地步。” 不是不能治而是不好治，他也没说死，如果只是小感冒，真的是多喝热水多休息就可以的。 如果很严重那可就治不了了，他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又不是学医的。 更何况学医压根就不在他的人生规划里面，以前也从来没有了解过。 什长却高兴的不行，连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韩星霁从他刚刚的问话就知道肯定是有他认识的人感染风寒还没好，原本韩星霁不想管这事，但他现在缺少一个立足的根基。 虽然什长说会安顿好他，但就算真的让他在某个村子或者小镇安家，他身无分文，也没有一技之长，能干什么？ 还不如趁机想办法施恩于对方，至于施恩之后……还没想好。 他现在是真的走一步算一步。 他们两个的话题终于告一段落，一旁的小兵犹豫问道：“那……不吃这松鼠，咱们吃什么？” 什长听后也皱起了眉头，冬天赶路最怕的就是没有食物，他们的衣物都不怎么保暖，肚子里没有点食物很容易生病甚至是死亡。 什长看了一眼韩星霁说道：“要不……还是煮了吧，万一这松鼠没有病呢？” 他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又说道：“连个月亮都没有，今晚说不定还有大风雪，不吃点东西挡不住。” 哪怕肉少，只能煮一点肉汤也比白水强。 更何况就算有病他们吃了也未必会出事情，但不吃很可能连今天晚上都熬不过去。 韩星霁自己是肯定不想吃的，但什长说得也没什么，他也跟着抬头看了看天，结果这一动就感觉到腿边有硬硬的东西。 他马上想起来自己原本是打算出去喂猫的，所以身上还带着猫罐头和猫粮。 迟疑一瞬之后他才说道：“我……你们等等我，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 什长立刻拉住他说道：“大雪天别乱走，小心迷路。” 韩星霁对他伸出手说道：“你的碗借我用一用，放心，我不走远。” 什长还是不放心：“那我跟你一起去。” 好不容易找到的郎中，可别丢了，哪怕他不能治好郡马，带到军中当个医师给他们这些大头兵治病也好啊。 韩星霁立刻说道：“别跟着我。” 什长顿时有些疑惑：“什么？” 韩星霁硬着头皮说道：“有些东西不能让你们看见。” 是的，猫罐头和猫粮的包装可不能让人看见，万一被人知道他是穿越的，被供起来还是被架上火堆又或者是被关起来研究，那可就不是他说了算得了。 只是一时情急之下他也找不到什么好借口，只能强硬的表示不能让人看。 什长却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懂了。” 韩星霁：？？？ 你懂什么了？ 不过，不管什长懂什么，他的确没跟着，身后的小兵也没跟着。 韩星霁起身往旁边的林子走去。 说是林子其实也就是稀稀疏疏几棵树，他不能走太远也不想让人看见，只能找一棵还算勉强能遮挡身形的树，直接蹲下来小心压着塑料包装的声响将猫粮和猫罐头都倒在了什长的碗里。 他一边做这些一边还小心翼翼回头看一眼，结果发现什长居然真的一点都没往这边看。 什长不仅自己没看，甚至还约束着手下，见有人好奇转头便一巴掌糊上去：“看什么看，就你有眼啊？” 小兵捂着脑袋问道：“什长，为啥他说啥你听啥啊，他就往那一蹲能找到啥东西啊？” 这附近都被他们找了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了，他们一个个都是田间长大，要是有吃的早就发现，哪里还轮得着这打扮怪异的人？ 什长忍着回头看的冲动小声说道：“你们懂啥？知道啥叫巫医吗？自古巫医是一家，这位会医术很可能也会巫术！” 6 第 6 章 大蒜这东西当然是有的，大蒜算是常用杀菌的东西，古人早就发现大蒜的功效，在军营里，这玩意除了当调料之外更多的是充当消毒道具——古人也不傻，他们哪怕不知道什么是细菌却看得见效果。 韩星霁得到肯定回答之后说道：“那就多拿点大蒜过来，有蒸馏器吗？” 众人听后一致摇头，别说蒸馏器，就这名字他们都没听过。 韩星霁叹气说道：“算了，临时做一个简陋的吧，按照我说的去准备东西。” 既然是简易蒸馏那就不要求太多了，一个密封足够的陶罐，开口用泥土封住只留下一根木管进出的孔隙，等将需要蒸馏的东西放进去之后将木管插进去密封好，这也算是一个十分简易的蒸馏器皿了。 什么？你问怎么冷凝？ 就这冰天雪地的，还担心不能冷凝吗？随便用雪堆个小雪墙，将木管戳进去，这就是天然冷凝装置。 在让人准备蒸馏器皿的时候，他又让人将大蒜粉碎并且静置半小时。 整个大蒜素的制备思路就是粉碎之后让大蒜之中含有的蒜酶活化，催化蒜氨酸形成大蒜素。 静置时间到后再加入水蒸馏，韩星霁盯着人生火蒸馏再三叮嘱说道：“控一下火，千万千万不能煮沸，一旦煮沸就前功尽弃。” 用水蒸馏其实是比较困难的，而且蒸馏出来纯度也不够高，如果能够加入乙醇会更好一些。 然而不用问他都知道现在肯定是没有酒精这东西存在的，想要得到他还得先蒸馏白酒。 算了，用水也不是不行。 这大概是韩星霁这辈子做过的最简陋的实验，随着蒸馏进行，冷凝液逐渐从木管滴出。 当他看到冷凝液中含有黄色油状液体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这个黄色油状液体就是大蒜素。 当然想要纯度更高的就需要一系列的工业提纯，之后的步骤韩星霁就没那么清楚了。 或者说就算他清楚也没有相应的工业设备来完成。 只能凑活先给薛轻舟先喝这个纯度不怎么高的大蒜素。 朝华郡主看着淡黄色的液体有些不安，忍不住低声问韩星霁：“这个真的可以吗？为什么不弄那个什么……青霉素？” 韩星霁四下看了一眼，发现没人看他们便说道：“青霉素太难了，制备过程长不说还要有足够的运气。” 要是青霉素容易，他还弄什么大蒜素啊，青霉素的成本明显比大蒜素还要低一些。 若是给他个几年，说不定运气好也能搞出来，但薛长史显然撑不了那么久。 朝华郡主听后也不再说什么，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在大蒜素上。 薛轻舟也不疑有它拿过来直接喝下，他喝完之后，朝华郡主等了许久都不见他有好转的迹象便问道：“怎么还不好？” 韩星霁哭笑不得说道：“这药要三天左右才能发挥效用，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药到病除？” 朝华郡主听后也明白自己是关心则乱，便起身说道：“好孩子，辛苦你了，你且回去休息吧，你的营帐已经准备好，衣物也准备了几套，不是什么好料子，你凑活穿，等回京之后阿娘再给你置办些好的。” 韩星霁连忙说道：“多谢阿娘。” 朝华郡主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换下来的衣服记得藏好。” 说完便喊人带他去休息。 韩星霁到了自己的营帐站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长长叹了口气。 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脸，只觉得从心到身都十分疲惫。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又是赶路追大部队又是认干娘，然后还在搞土法大蒜素的中途顺手搞了一个蒸馏器。 忙碌的时候不显，如今剩下自己一个人放松下来就有一种再也坚持不住的感觉。 他撑着洗漱完毕，然后就倒在床上一梦不醒。 这次做梦倒是没有再有类似于什么回到家里发现自己是在做梦的情节，然而却梦到了大蒜素没能救回那位薛长史，然后他就被架上了烤架，啊不，是火架。 到最后韩星霁是被吓醒的，醒过来之后还有一瞬间的恍惚，因为他是真觉得有点热，等回过神来一看发现自己的帐篷里燃烧着两个大火盆。 并且这两个大火盆距离自己还不远，所以他也是在另一种意义上被烤着。 韩星霁坐起来看着那两个大火盆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消防隐患。 不过，消防隐患也没办法，真要较真这营地之中哪儿哪儿都是消防隐患。 韩星霁听着外面已经比较热闹就起身穿上了衣服，穿的自然是昨□□华郡主给准备的那些。 朝华郡主倒也细心，一套从里到外全都有，布料基本都是麻，穿上略有些不太舒服，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韩星霁没用别人帮忙，这些衣服倒也没那么复杂。 就是……为了保暖需要穿很多层，如果不是怕露馅，他都恨不得重新穿上羽绒服，只有在这种时候有了对比才明白科技进步的真正意义。 朝华郡主为了给他遮挡短发甚至还准备了一顶白色的皮帽子，外面毛茸茸的那种，手感还怪好的。 韩星霁带好帽子确定自己穿戴整齐之后就走出了帐篷。 一走出去他就发现外面站着两个熟人，一个是杨景忠，另外一个则是昨天跟着杨景忠的手下之一，名字叫吕粟。 杨景忠一见到他便连忙行礼：“见过大公子。” 韩星霁有些诧异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杨景忠十分激动说道：“郡主说我护卫大公子有功，提拔我做大公子的护卫统领哩。” 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造化，随手带个人回来结果是郡主之子这种事情谁能猜到呢？ 韩星霁一听觉得倒也不错，他跟杨景忠哪怕认识时间不长但至少也算是个熟人，勉强算是同甘苦共患难过。 他笑着拍了拍杨景忠肩膀说道：“那以后就劳你多关照了。” 杨景忠立刻诚惶诚恐：“大公子折煞小人了，对了，下面已经为大公子备好了早饭，大公子可要现在进用？” 韩星霁问道：“郡主……咳，阿娘呢？” 杨景忠回答道：“正在中帐议事。” 韩星霁了然说道：“那我先吃早饭吧，你们吃了吗？没吃就一起。” 杨景忠可不敢再跟韩星霁一起吃饭，连忙拒绝而后亲自去给他端饭菜。 通过杨景忠的表现，韩星霁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时代阶层之间的森严壁垒。 韩星霁着实有些不习惯，于是选择自己闷在帐篷里也不乱走动。 反正他刚到军营还是小心一些好，郡主承认了他的身份也不代表没人怀疑，万一乱走有人趁机说他在刺探军情那可得不偿失。 于是他就坐在帐篷里一边看着火盆一边默背古诗词，背完古诗词就按照字母顺序背单词，万一他还能穿回去，这高考还是一样要参加。 咦，这么一想，穿越也不全是坏事，两边时间并不是同步的，也就相当于他凭空比别人多出了两倍的时间！ 本来就算不参加自招考试，凭本事硬考他都有希望去top2，如今再多出这么多时间，别人只有一个学期复习，他却有两个学期！ 韩星霁想到这里眼睛一亮，瞬间觉得这趟穿越也不亏。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一阵冷风吹来，他一转头发现居然是朝华郡主急匆匆走了进来，她一进来就说道：“等等大军便要班师回朝了，大郎去看看你爹是否能跟大军一起走。” 韩星霁：…… 多了个干娘的同时也多了个干爹，行吧。 韩星霁轻咳一声小声说道：“我不是医生不会看病的，您知道啊。” 朝华郡主当然知道，然而她手下那么多郎中也没有一个能救她丈夫的，还是韩星霁过来给了他一个希望。 更何况作为一个没怎么读过书的人，对于读书多读书好的人总有一种迷之信任，哪怕这个人还只是个高中生。 是以朝华郡主轻声说道：“这我知道，所以只是让你看看，若是不适合就给他留几个人带着慢慢走。” 韩星霁看着她眉拢轻愁的样子也不好再拒绝，更何况看看也好，他也想知道大蒜素到底有没有用。 在去见薛轻舟的路上，韩星霁发现许多人都在对自己行注目礼，好多人都是给郡主行礼眼睛却看向他。 他还有些纳闷，难不成他的身份一晚上就传遍整个军营了？ 不可能吧？不是说郡主手下好几万兵马，这得多少大嘴巴才会达到这个效果？ 实际上不仅仅是在路上，就算到了营帐之中，大家也都第一时间看向了他。 此时郎中正轮流给薛轻舟诊脉，韩星霁压根看不懂，只是看薛轻舟的面色好像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在咳嗽。 在众人，尤其是薛轻舟也跟着看过来之后，他感觉自己比病人还紧张，想了半天问一句：“长史还觉得胸闷吗？” 薛轻舟此时靠坐在床头，对着韩星霁轻轻点头说道：“已经好了许多。” 说着他又咳了两声，一旁的朝华郡主略有些急躁：“怎么还在咳？哪里还不舒服？” 薛轻舟温声说道：“阿云不要着急，那药我才吃不久，哪能马上就有用？你若是着急还京就先走吧。” 朝华郡主皱眉说道：“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薛轻舟轻声细语说道：“那我跟你一起走，也没什么。” 朝华郡主转头看向韩星霁，韩星霁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这药至少要三到五天才起效，若是急行军以长史的身体只怕跟不得，但若走的不那么快倒也可以跟上。” 生病能不能赶路也要看条件怎么样，哪怕是在这样落后的时代，薛长史的身份也注定了他能得到最好的照顾，至少在保暖上面没有任何问题。 朝华郡主听后当机立断：“那就跟我们一起走。” 她一声令下整个军营就动了起来，几万人的军队肯定不是说走就能走的，这一准备又拖延了一天。 到了第二天，薛轻舟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不少。 消炎药或许没有完全起效，却让他的病没有继续恶化下去，就凭着这一点，整个军营里的郎中都想跟韩星霁讨教一下。 韩星霁却避之唯恐不及，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哪儿懂什么医学，对方随便问两句他都得露馅，是以一路上他基本都是深居简出，就为了躲避那些郎中。 不过相应地，他和薛轻舟的相处时间也直线上升了起来——因为他们俩坐在一辆马车上。 本来朝华郡主也在这辆车上，只是她坐不住，时不时要出去跑马。 前两天薛轻舟身体不太好的时候她还会耐心陪着，随着薛轻舟身体好转，她也憋不住了。 除此之外薛轻舟也会劝她出去散散心，生怕她在马车里憋坏了。 朝华郡主正好也要处理军中各种事务，便也没有推辞。 她一走，马车上自然就剩下了韩星霁跟薛轻舟。 薛轻舟不是个话多的人，韩星霁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便宜干爹，总觉得相处之时有淡淡的尴尬感。 一开始的时候薛轻舟身体没好，睡着的时候多清醒的时间少，只是随着大军行进，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第五天他的精神就好了许多，除了身体虚弱，还有些咳嗽之外，其他症状不说完全消失，也缓解了很多。 两个人坐在一辆马车里颇有些相顾无言的意思，这就有些尴尬了。 薛轻舟在面对韩星霁的时候态度就有些复杂，这人是他老婆跟前任的儿子，说他不吃醋是假的，但人家刚刚又救了他的命，哪怕是晚辈他也不能忘恩负义。 思虑再三，他对着正好奇看着窗外的韩星霁说道：“能谈谈吗？” 韩星霁心里一紧，暗暗深吸口气，转头看向薛轻舟问道：“谈什么？” 薛轻舟开口说道：“我听阿云说你读过书？都读了什么？《大经》《义经》可曾读完？” 韩星霁：…… 实不相瞒这俩他是一个都没读过，就算读过课本上选取的一部分那也不一样，经过三千年的发展，这两本书经过无数人修改早就跟原本不一样了。 韩星霁轻咳一声说道：“没有，阿爹……教的都是算学。” 文学方面肯定有代沟，也就算学还能冒充一下，更何况以他高三生的数学知识储备，基本上可以秒杀这时代99%的人，剩下1%是不想太骄傲，毕竟他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真论智商比这时代的天才也未必强多少。 “算学。”薛轻舟略一点头：“那你也算是文武双全。” 韩星霁连忙说道：“没有，我读书一般，拳脚功夫更是一般，称不上文武双全。” 薛轻舟微微一笑：“大郎倒也不必谦虚，便是军中猛士也没几人能一举擒获六名敌人，阿云已经将你的功劳一同报了上去，按照雍律，你的功劳应该可以封簪袅，俘虏活口再加一功，或许能得个不更。” 韩星霁努力回想半晌终于是放弃了，理科生的历史仅限于课本上那些，他知道大雍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曾经靠着变法缓过来一口气，二十等爵位就是变法之时定下来的。 也就是那个时候起，定下了军功最重的国策。 可他最多也就知道二十等最高的是五等是公侯伯子男，再往下一概不知，自然也想不起不更是什么爵位。 他也没藏拙，干脆问道：“长史，不更……是哪一级爵位啊？” 反正按照朝华郡主的说法就是他自小隐居山野，既然隐居不跟外界接触，那么不知道这些东西岂不是理所应当？ 薛轻舟倒也没有表现出异样，十分耐心解释说道：“这是第四级爵位，有了这个爵位你就可以免除服役，否则就算你是郡主之子，每年也要去服徭役参与兵训，等到十八岁还要去军中服兵役。” 韩星霁听后略有些犹豫：“这……我之前曾经说过要将这份功劳送给杨景忠他们的。” 说了送出去最后又成了他自己的功劳，这是言而无信啊。 薛轻舟咳嗽两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就算你现在真心要让，他们也未必敢要。” 贪一个无依无靠平民的功劳跟贪郡主之子的功劳可不是能相提并论的。 韩星霁恍然，他倒是忘了这一点。 不过，若是有了爵位是不是意味着他就能独立了？ 他对朝华郡主没什么意见，人家对他也很好，但毕竟非亲非故，真要住到郡主府让人养着也怪不好意思的。 想到这里，韩星霁小心问道：“那……有爵位的话是不是要赐宅子的？” 他记得哪怕是最低一等的爵位好像都会给田宅。 当然宅子肯定不会多大，但这是他自己凭本事赚来的，拿着也安心。 更不要提有了田就算是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朝华郡主有句话说得对，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活下去才行。 薛轻舟微微点头，而后敏锐问道：“怎么，你不想去郡主府？” 韩星霁腼腆说道：“我已经长大了，不用阿娘养我也可以。” 薛轻舟这倒是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原本他还想着回去需要平衡一下他儿子薛翼和这个孩子之间的关系。 薛翼是他们夫妻的独生子，自小宠爱，便也养成了一个小霸王的个性，家里骤然多一个人，万一性格不合就是个麻烦。 如今韩星霁主动提出要搬出去住，倒也让他十分心动，然而犹豫一番之后他还是摇头说道：“你刚出山，不通俗物，还是先随我们生活一段时间才好。” 再怎么吃醋也不是把一个十六岁孩子扔出去自生自灭的理由，而且人家还刚刚救了他一命，说是晚辈，实际上却是救命恩人。 韩星霁笑了笑说道：“我虽然对许多事情不了解，但自己生活还是能做到的，之前我也一直是一个人，无妨。” 当初他父母去世之后，无论是父方还是母方都有人想要接自己过去养，而且他也可以确定那些亲戚并不是图钱，是真的怜他少年失怙。 然而韩星霁那时候很容易钻牛角尖，总觉得过去就是寄人篱下，非要自己住，亲戚无可奈何就只好每隔一段时间过来看看他，给他准备衣食。 平日里就是他自己生活，所以自理能力还是没问题的。 最主要的是如果他能穿越的话，还是自己一个人比较安全，朝华郡主是魂穿，只要遮掩的好是不担心露馅的，他可不行。 薛轻舟又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韩星霁：…… 这可就问到他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薛轻舟见他面现迷茫便说道：“不更只是一个小小的爵位，最多也就是让你不至于饿死罢了，若你想要过好，一个不更是不够的。” 韩星霁顿了顿才说道：“长史的意思是……让我去赚取军功吗？” 薛轻舟摇了摇头：“那是刀口舔血的买卖，你阿娘未必舍得你去，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去考取一个功名。” 韩星霁一愣：“什么？” 薛轻舟说道：“以阿云的地位，其实给你荫一个出身也不难，但最多也就是个闲散职位，那些人是不会让你掌实权的，你若想有一番作为，非科举不可得。” 韩星霁动了动耳朵，历史课本里曾经说过，楼时巍开创科举之后入朝为官的途径并非只有科举一种方式，甚至可以说在科举出现初期通过科考进入朝堂的人数并不多，大部分还是跟以前一样，官宦子弟通过荫职或者推荐进入朝堂。 按照道理来说韩星霁勉强也算是有这个资格，但薛轻舟的话却很耐人寻味，有一种整个朝堂都在排挤朝华郡主似的。 不过想想也是，朝华郡主手上有兵权，一些自命不凡的人不定怎么酸呢，怎么还会给她接触政权的机会？ 牝鸡司晨不就是这些酸腐文人搞出来的词？ 只是明白归明白，但他恐怕真的没有精力再去准备科考啊。 科考草创，为了堵住众人的嘴，所以各个环节都极其严格，根本不是高考能比的。 他哪儿来的那么多精力？ 正当他想办法回绝的时候，朝华郡主一掀车帘探头进来说道：“扎营了，准备下来吧。” 这件事暂时打断了他们“父子”之间的对话，韩星霁连忙下车进了自己的帐篷。 等到用完饭，他正在思索用什么理由拒绝的时候，朝华郡主偷偷摸摸地过来，她一看韩星霁愁眉紧锁的样子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韩星霁说道：“没什么，郡马劝我科考。” 朝华郡主听后眼睛一亮：“这个好啊，你若是能考中，咱俩联手那岂不是能横着走？” 韩星霁一脸心累：“我还要准备高考呢，哪儿有这个时间？” 朝华郡主大手一挥：“这也不算是什么，反正明年的春闱你也参加不了，等你高考完再说也可以，现在不提这个，你的衣服呢？等等换上准备一下吧。” 韩星霁微微一愣：“啊？准备什么？” 朝华郡主拍了拍他的脑袋：“傻了？今晚要回去了啊。” 韩星霁：！！！！ 7 第 7 章 韩星霁一拍脑袋：“还真给忘了。” 自从他穿过来之后事情就贼多，忙碌眼下还要担心未来，除了睡觉都没怎么放松过。 哦，不对，就算是睡觉都还会梦到自己被烤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确也暗中倒计时看自己啥时候能回去，只是刚刚薛轻舟的提议把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吸走，根本没想到这件事情。 一旁的薛轻舟不由地问道：“回去？回哪儿？” 朝华郡主这才想起来车上还有她老公，连忙说道：“没什么，我是说让他跟我们一起回家。” 薛轻舟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总觉得自己的妻子跟眼前这个少年之间有属于他们的秘密。 这让薛轻舟又有些不舒服，忍不住暗搓搓想是不是跟韩星霁他父亲有关。 若是两人独处，他或许还会问一问老婆，眼下孩子还在，他自然是不好意思，便笑着说了句：“那是自然，他不跟我们回去还能去哪儿？” 朝华郡主给了韩星霁一个眼神，韩星霁会意。 接下来就是正常的吃饭安顿，虽然说是扎营，实际上他们是在驿馆附近停留，他们是能够住进驿馆的房间的，普通士兵那就只能住在外面的帐篷。 也幸好，到了京城附近已经没有太多士兵了。 这年头职业军队只是一小部分人，实行的是府兵制，这些士兵的军籍都在户口地，平日里都是在家中耕种，唯有遇到战事才会把他们召集起来。 这一路行来一直都有士兵归家，到了京师附近就只剩下朝华郡主手下的兵，加起来也就五千多人。 不过哪怕只有五千人也不算少了。 等吃完饭，韩星霁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等待，他心情十分忐忑，一直在担心要是回不去怎么办，这股焦虑让他一直不停地看自己手机。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因为手机变成板砖，韩星霁干脆就把手机给关了，怕的就是没电。 当然还有一点主要是天气实在冷，同样是冬天感觉比穿过来之前要低很多度，在这种情况下手机要是开着那电量估计都撑不了一天。 此时眼看快要回去，为了看时间，韩星霁这才把手机打开。 等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朝华郡主特意过来了一趟，看到韩星霁便笑着说道：“是不是有点紧张？” 韩星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哪儿是有点紧张啊，那是十分紧张好不好。 朝华郡主温声说道：“别担心，你过来的时间跟我是一样的，应该没有问题。” 韩星霁深吸口气：“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朝华郡主有些迟疑：“这……我也说不好，我自己是子时之前躺在床上，等子时一到就回去了，不管有没有睡着，你这个就不太清楚了。” 韩星霁只觉一阵心塞，这还得靠他自己摸索啊。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看向朝华郡主问道：“还有别的吗？” 朝华郡主便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过来是带了东西的对不对？” 韩星霁立刻翻出了他藏起来的猫粮和猫罐头说道：“这里。” 朝华郡主看到之后脸上现出笑容说道：“那你若是能回去也能带东西回去，阿霁，咱们要发财了。” 韩星霁愣了一下：“啊？” 朝华郡主低声说道：“古董啊，你从这里带回去的东西都是古董，不就能卖很多钱？” 韩星霁张了张嘴，佩服地看着朝华郡主，这位真是个人才啊，头脑竟然如此灵活，他都没想到这一点。 不过他还是问道：“卖给谁啊？没有来路的古董不好出手，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朝华郡主迟疑了一瞬说道：“等回去再说，你先把东西拿回去。” 韩星霁倒也没有拒绝，拿回去倒也不是完全没用，于是他问道：“拿什么？” 朝华郡主直接拿出一个方形漆盒，大小跟小型手提箱差不多然后说道：“这里面有一套青铜酒具，试一下能不能拿回去。” 韩星霁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确是金灿灿的青铜酒具，上面还有漂亮的花纹。 只不过好看是好看，可也太新了一些，连上周出土的都不是，仿佛是刚出厂的。 心里这么想着，他却没有提醒朝华郡主，反正他也不可能拿了东西去卖。 如果朝华郡主在现世缺钱的话，他倒也不是不能帮忙。 朝华郡主却还在心心念念赚钱的事情，叮嘱说道：“如果有暴露的风险就不要卖，下次我们直接带真金白银回去就是。” 黄金白银总能换钱吧？虽然可能没有古董那么一本万利，但她在这边不缺钱，换了也挺好。 韩星霁点点头说道：“好。” 朝华郡主似乎有些不放心，叮嘱说道：“记着，谁都不能说，一定一定不能暴露，一旦暴露等待你的就不定是什么了。” 韩星霁心念一动，总觉得朝华郡主这好像是经验之谈，于是他便问道：“郡主跟人说过？” 朝华郡主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你不要问那么多，记住就行。” 她说完就要走，韩星霁连忙说道：“等等，我还不知道郡主姓名，身在何地，还有联络方式，若是卖出去我要怎么交给你？” 他说完就有些惭愧，这么多天了他都没问人家姓名。 朝华郡主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她很快说道：“我叫舒云来，目前在老家，你在哪里？” 韩星霁说道：“我在燕京。” 舒云来十分羡慕说道：“燕京好啊，首都，大城市。” 她说完又给了韩星霁一个电话号码，然后说道：“我家那边比较偏僻，信号不是很好，你若是没打通就等等，实在打不通的话就等回来再说。” 韩星霁将电话号码记录下来也说了一遍自己的电话号码，舒云来摆摆手说道：“我记不住，等回去再说。” 也行吧，反正他记住了舒云来的电话就行了。 舒云来见该说的都说完十分潇洒说道：“我也该回去了，你自己万事小心。” 韩星霁点点头，等舒云来走了之后他就迅速换好衣服，等到十一点半的时候直接躺在了床上。 他闭着眼睛只觉热得不行，大冬天愣是出了一身汗。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他忍不住时不时拿出手机来看时间，眼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点一点走动，等到11:59的时候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将手机揣在兜里，然后抱着舒云来给的那个漆盒闭上眼睛在心中默数，然后等待一分钟之后的穿越。 等了许久，数秒都数了120次之后，韩星霁睁开眼睛愕然发现自己居然还在驿馆的房间里。 他忍不住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认真看着四周，昏暗的油灯，褐色的木质家具，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还没回家。 韩星霁忍不住心中一沉，难道……他回不去了？ 他有些慌张地将手机从兜里拿出来，结果拿起来之后发现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是0:00。 韩星霁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太对，他刚刚数秒都数了两分钟，睁开眼之后又观察四周，至少也要一分钟的时间，加起来怎么都过了零点了。 难道是手机计时出了问题？ 他点开时钟app，然后就发现时钟上的秒针一动不动，下面的秒数也一动不动就那么停留在00:00:00。 韩星霁越发觉得不太对，无论他怎么调整手机，时间都显示在这里，仿佛已经凝固住了一样。 他忍不住起身拿起油灯准备去找舒云来问一问。 他倒是不担心舒云来不在这个时代，毕竟按照舒云来的说法两边的时间流速是不同的，也就是说他再次见到的舒云来应该是已经从现代回来的舒云来。 韩星霁拿上油灯，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个漆盒也拿上，万一找到了方法当场穿越怎么办？这东西就拿不过去了啊。 只是漆盒没有提手有些不方便，另一只手还拿着油灯，他只好将漆盒夹在腋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在走出房门的一瞬间，韩星霁就觉得眼前出现了刹那间的模糊，再看去周遭的景物就已经发生了改变——他的眼前出现了明亮的路灯，宽阔的马路，熟悉的房屋，还有冬天显得暗淡的绿化带。 韩星霁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努力上下左右看了好一会，又转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他的身后是那扇熟悉的大门，是他的家。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他忍不住眼眶微热，鼻头发酸。 他终于回来了。 然而看着熟悉的大门，他竟然有了那么一点近乡情怯的感觉，生怕打开之后里面不是他家。 站在原地平复一下心情，顺便做了一下心理建设之后，韩星霁逐渐回过神来，然后便听到了衣兜里面手机有提示音响起。 那是直播间有评论的提示，他恍惚中才想起穿过去之前自己还在直播，于是连忙将手机从兜里拿了出来。 此时直播间里的评论清一色的都在提问：“刚刚怎么还黑屏了？” “主播那边信号是不是不太好啊？” “阿叽？漂亮阿叽？哈喽哈喽，人呢？” “来了来了，咦，主播怎么眼睛有点红？” “主播这表情不对啊，开门让猫袭击了吗？” 韩星霁看着这一条一条的评论，哪怕只是过了七天都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没有，刚刚断信号是因为手机快没电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之后几天可能有事情，下次开播时间请看我动态。” 说完他就干脆利落地下播，以他现在的状态很难保证不露馅，毕竟当代网友都是拿着显微镜上网的。 当然他也不是找借口，因为手机的确快要没电了，毕竟哪怕是关机也不能保证电池一直有电。 下播之后韩星霁才想起来他穿过去之前原本是想要喂猫的，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把猫给喂了。 只是他站在原地听了半天也没再听到猫叫，他简直都要怀疑之前听到的猫叫是不是阴谋了。 实在没等到他也没有继续，转头准备开门回家。 在开门之前，他忍不住手心冒汗，紧张地在羽绒服上擦了擦掌心，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指纹贴上去。 随着提示音响起，韩星霁把门打开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看，嗯，是他家，没有错。 不过他这一进去不会又回到驿馆吧？ 只是总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儿，屋子里的暖气也在招呼着他赶紧进去，韩星霁硬着头皮走进了家门。 在关门的一刹那他还停顿了一下，在确定自己没有穿越之后，他的一颗心瞬间放了下来。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腋下还夹着一个漆盒，手里还拿着油灯。 他连忙把东西放下，脱掉羽绒服拿着手机直冲书房将手机充上电之后打开了通讯录，在家里人那个分类里翻了半天最后停在了他大堂哥韩霄的名字上。 在点下去之前他有一瞬间的犹豫，想起朝华郡主舒云来叮嘱他一定不要轻易跟别人说这件事情。 然而犹豫也就是一刹那，他还是将电话拨打了出去。 他的家族很团结，家人对他也都很爱护，哪怕不信也最多以为他学傻了，当然打给韩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韩霄是现役军人，前些日子刚升大校，在这种时候只有求助韩霄才最让他有安全感。 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韩星霁大喊了一声：“大哥，救命！” 8 第 8 章 本来在睡觉的韩霄被韩星霁这一嗓子给喊得当场坐了起来，他撸了撸短发有些茫然问道：“幺儿？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别着急，大哥马上过去，保持通话。” 韩霄一边说一边起来穿衣服，也亏了他习惯半夜被喊起来出任务，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清醒过来。 韩星霁难得有了一点点愧疚之心，但这件事情的确很重要，他便说道：“大哥，我刚刚穿越了。” 他说完之后就有些紧张地等待着韩霄的回话，已经在思考如果大哥不信他的话，他要不要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不过大半夜开玩笑，等下次见面，他怕是要被揍。 “什么？”韩霄停顿了一下继而表情严肃起来：“穿越？你仔细说说怎么穿的？” 韩星霁有些意外，同时也放下了心，他就说他家里人肯定不会不信他。 韩星霁简单的概括了一下：“就是我本来打算出门喂猫，结果出去之后就到了三千年前，嗯，战国时期，南暮侯在位的那段时间，在那里呆了七天又回来的，你要是不信，我还带了东西回来，真的！” 韩星霁此时倒是有些庆幸自己是身穿过去，至少还带回了证物。 要不然像是舒云来那样的魂穿，还真很难证明自己。 这么一想，舒云来是不是也曾经跟亲近的人说过，结果却被当成胡言乱语所以才叮嘱自己不要乱说？ 韩霄听后敏锐的抓到了重点：“你说什么？你说你是整个人穿过去了，还带回了东西？” 韩星霁应了一声：“真的，东西就在我家呢，一套酒具，还有一盏油灯。” 韩霄果断说道：“你在家等我，我现在就过去，你哪儿都不要去，明白吗？” 韩星霁答应了一声，韩霄这才说道：“我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到，现在不方便打电话，等到了再给你打，对了，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说，家里人也暂时别告诉，等我过去再说。” 韩星霁倒也没打算跟别人说，这大半夜的打扰韩霄一个就够了，他也不好意思把全家都闹起来，挂断了电话之后，情绪瞬间平静了下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孤立无援的时候找到了强大的靠山一样。 过了大概四十分钟左右，韩星霁就接到了韩霄的电话，听筒里面对方的声音很模糊：“我在门口，开门。” 韩星霁嘀咕说道：“你这手机通话质量不怎么好啊，怎么那么不清楚。”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去开门，结果一打开门他就被吓了一跳，当场抱住了门——门外站着好几个身穿防护服的大白。 什么情况？他这是要被拖走切片研究了吗？ 韩霄呢？他是被人抓起来威胁才打的那个电话吗？ 韩星霁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些全副武装的大白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站在前面的那个点了点自己的护目镜说道：“是我。” 韩星霁抱着门躲在门后，努力伸长脖子探头出去看，通过透明的护目镜隐隐能够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 不过哪怕很熟悉，他也还是很警惕问道：“你要干啥？” 韩霄看着他这誓与大门共存亡的模样眼中忍不住带上一丝笑意，温声说道：“别怕，就是过来给你的房子消毒，顺便带你去做个体检。” 韩星霁茫然地看着他：“啊？消毒？” 韩霄叹气说道：“你这一来一回就是三千年，三千年前有什么样的病菌谁也不知道，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出现新的传染病，你回来之后确定没有去别的地方吧？” 韩星霁一听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他连忙说道：“没有，回来之后我就进来了。” 韩霄点点头，让人拿出了一套防护服说道：“穿上吧，跟我走，你带回来的东西都在哪儿？” 韩星霁忐忑地看着韩霄带着大白们进门，指了指玄关的柜子说道：“那个漆盒和油灯都是我带回来的，还有我随身物品也跟着来回穿了一遭。” 韩霄看着那盏还在燃烧的油灯沉默了一瞬，等他看到猫罐头和猫粮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都收起来一起去检查吧。” 韩星霁看到有几个大白背着罐子，立刻知道这里面是消毒水连忙问道：“是要都喷一遍吗？我的书和卷子怎么办？” 他一时之间有些懊悔，为什么自己就没想到细菌的问题呢。 回来就冲到了书房，早知道应该就在门口呆着哪儿都不去的。 韩霄怜悯地看着他说道：“那些都不能留，放心，回头我给你再准备一份。” 韩星霁：…… 那他不是要写两份作业吗？这有什么好放心的！ 不过这件事情的确很严重，他也不敢让自己接触过的东西那么放着，总要消毒才行。 他蔫头耷脑地穿上了防护服，跟着韩霄去了车上，在上车的时候回头看到大白们将漆盒也给小心翼翼地做好防护，那盏灯当然也没有落下，最离谱的是他们甚至没有吹灭灯火，而是用了一个玻璃罩子给罩了起来。 韩霄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坐在车里感慨说道：“三千年前的火焰啊。” 韩星霁听了他的感慨居然还觉得挺浪漫的，穿越三千年的相会。 韩霄见他呆呆看着窗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家，不由得有些心疼，本来想拍拍他的头，但因为穿着防护服也不是很方便，就拍了拍他的手。 韩星霁转过头来看着他，韩霄叹息说道：“多看两眼吧，以后……或许很难回来了。” 韩星霁一脸震惊：“什么？我还不能回家了？” 韩霄解释说道：“你以后要频繁往来两边，所以要给你安排一个专门的地方，这是对你的保护，也是对广大人民群众的保护。” 韩星霁张了张嘴，以为韩霄说的还是那些细菌，实际上韩霄所说的保护之中的确有这样的考虑，但更多的还是担心会有人利用这样的穿越做手脚。 韩星霁转头又看了看自己的家，心情一时之间颇有些低落。 韩霄只好揽着他的肩头安慰说道：“不要担心，就当自己搬了个家，你想出门想做什么都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家里人也是能见到的。” 韩星霁也能理解，不过他很快反应到一件事情：“你怎么知道我会频繁往来两边？而且……你们怎么这么熟练啊？” 他刚刚在概括自己经历的时候只说自己过去又回来，可没说以后可能还会过去。 而且从韩霄接到他的电话到现在他的房子整体消杀，整个过程都显得有条不紊，感觉跟练过很多次一样。 韩霄轻描淡写说道：“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不止你一个人，只是能够真身往来并且还能携带东西的的确就是你一个。” 他说完又补充一句：“不仅是全国，可能全世界都是独一份。” 韩星霁心中一动：“还有别人？他们都是魂穿对不对？” 韩霄反应十分迅速：“你碰到了？” 韩星霁点头：“对，是个大姐姐，哦，我还认了干娘。” 韩霄立刻问道：“她叫什么？” “舒云来。” 韩霄在脑子里检阅了一番之后摇头说道：“不知道这个人，看来还有遗漏。” 韩星霁感觉他这句话里信息量很大：“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还有遗漏……是什么？” 韩霄拍了拍他的头说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这一来一回也累了，休息一下吧，养好精神，你的存在很重要，上面也非常重视，不用担心太多。” 韩星霁满脑子都是疑问哪儿还能休息啊。 然而韩霄说完就真的闭上了嘴，深知大哥说一不二的个性，韩星霁只好也把疑问放在心里。 不过他在心里还在分析整件事情，韩霄对待他所遇到的特殊事件太过淡定，再加上他说有遗漏，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韩霄不仅知道这件事情，并且还负责统计或者其他？ 而韩霄是吃国家饭的，又是军人，那么大概率这件事情国家也早就知道，并且一直在跟进，所以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安排好他。 韩星霁想到这里的时候莫名的松了口气，虽然事发突然，他可能再也回不去那栋别墅，但国家有经验这件事情让他很是安心，至少很多事情可能不需要他自己去一点点试错。 微微放心之后，韩星霁就感觉到了疲惫，这一折腾都凌晨两点多了，早就过了他平日里睡觉的点，更不要提穿过去之后他其实一直睡得也不太好，脑子里一直绷着一根弦。 如今坐在部队的车里，身边是他最亲近的大堂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于是他安心的往后一靠闭上眼睡着了。 一旁的韩霄一直关注着他，见他还能睡着放心的同时也有些忧心忡忡。 他们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够破局的人，之前甚至也算到了可能在近期出现，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自己的堂弟。 他的小堂弟今年刚16岁，尚未成年，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风雨，上面会怎么做连他都没有把握。 然而再担心也要一步一步走下去，现在他反而希望能多几个真身穿越的人，好分担一下小堂弟的压力。 韩星霁完全不知道韩霄的担心，没心没肺的睡得人事不知，等到两个小时之后才被摇醒，在醒过来的一瞬间他还有些不适应，第一反应就是坐直身体问道：“怎么了？敌军打过来了吗？” 韩霄听后沉默了一瞬，他的小堂弟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 好在韩星霁自己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颇有些不好意思。 等他下车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他的眼前一片荒凉，别说树了连草都没几根。 韩星霁站在那里一脸茫然，他这是到什么地方了？戈壁吗？ 韩霄下车示意他跟着一起走，等他们走到一块石头前面之后，韩霄伸手在上面按了一下，紧接着韩星霁看到两道蓝光从半空出现，然后逐渐分开。 蓝光分开之后，韩星霁见到了此生难忘的场景——原本空无一物的戈壁上居然出现了一大片建筑！ 他恍恍惚惚跟着韩霄走进去，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异次元。 这里的建筑外表大部分都是灰色，似乎是某种比较特殊的涂料，就连玻璃都是不透明的。 韩霄低声跟他说道：“这里是地图上不存在的地方。” 韩星霁立刻明白过来，他记得有一些保密单位是这样的，所以他们现在来的就是这里？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激动得心跳加快，别说好奇心害死猫，人类自己的好奇心也不小，越是神秘越是吸引人。 而他就站在国家最神秘的地方……之一。 不过因为家里有不少人从军的缘故，他知道到了这种地方不能乱问，所以哪怕心里的问题都快能组成弹幕了他也紧紧闭着嘴。 韩霄带着韩星霁一路去了最中间的一栋大楼，大楼里面跟外面的安静完全不同，有人坐着小电车来来往往，还有机器人匆匆忙忙喊着：“让一让，我要过去。”然后横冲直撞呼啸而去。 韩星霁甚至看到有白大褂被机器人撞到了一边，然后站在那里跟机器人吵架，最离谱的竟然是还没吵过机器人！ 9 第 9 章 只是刚进大堂，韩星霁就感觉自己就好像进入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感觉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不得不说这样接地气的场景让他身心都放松了不少。 韩霄抬手推着他的后脑勺往电梯那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别瞎看热闹，走了。” 韩星霁还挺想继续看机器人骂人的，词汇量比他还丰富，还有好多网络用语，也不知道这机器人是从哪儿学来的，还是说这里也能上网？他记得很多秘密基地是不让跟外界联络的来着。 韩星霁跟着韩霄进入电梯一路到了23层，他们刚出电梯，外面就有一个头发花白的白大褂老人带着几个年轻一点的白大褂等在外面。 他们身上穿的好像也是防护服，脸上带着面罩，但这个防护服比传统的看起来轻薄很多。 出来之后，来人伸手跟韩霄握手说道：“辛苦了。” 韩霄摇头：“没什么，这就是刚刚我上报的那个人，名字叫韩星霁。” 老人的目光转移到韩星霁，眼睛都亮了几分，他搓了搓手说道：“小朋友先去做个检查吧，不要怕，没事的。” 韩霄转头对着韩星霁说道：“这位是童博士，接下来他负责你的所有检查项目，去吧，别怕。” 韩星霁心中有些忐忑，但点了点头，十分乖巧说道：“童博士好。” 说完他还是没忍住问道：“大哥去哪儿？” 其实他知道在这里最好别多问，也别多看，但他又没经受过训练，哪儿忍得住呢？ 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身边唯一的大人也要离开，不问一声才奇怪。 韩霄说道：“我们也要去做个检查和消杀，等等我再过来看你。” 韩星霁点点头，转身跟着童博士走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紧张，童博士一路上都在温声跟他解释接下来要做的体检项目，告诉他要注意什么。 听着听着韩星霁就发现他的体检项目跟常规体检项目完全不同。 除了普通项目以及测核酸之类的以外，甚至还要测脑电波和磁场，听得韩星霁一愣一愣的。 一套体检下来，韩星霁晕头转向，感觉自己已经成了听命行事的机器人。 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还换了一套衣服，原来的那套衣服据说要拿去检查。 韩星霁看着被拿走的内·衣一阵沉默，不过新的防护服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防护服非常轻薄是贴身穿的，穿在身上几乎没什么感觉，透气性也很好，穿上这个还可以再穿上外衣。 不仅如此，就连面罩似乎都不是实体，只是在他的两只耳朵上挂了一个类似于耳机的东西，打开之后能够看到两道半圆形的红光在他头顶汇合，似乎直接将他的脑袋包住，而汇合之后就消失无踪。 根本看不出有什么，跟没带面罩一样。 哦，不对，到了这个程度好像也不是普通的防毒面罩了。 韩星霁换完之后询问引导他的那个白大褂问道：“这是新品类的防护服吗？” 白大褂解释说道：“也不算新品，不过因为材料太过昂贵，所以没办法推广，只在一些特定场合才能使用。” 韩星霁听后顿时拘谨说道：“那……这个给我穿会不会太浪费了？” 能让科研人员说出昂贵两个字，那一定价格不低。 白大褂安抚地笑了笑说道：“放心，这是上面特批。” 更担心了好嘛。 他何德何能还让上面特批啊！ 在换完防护服之后，童博士表示他要去盯着化验结果，然后让白大褂带着韩星霁去休息。 韩星霁一路被带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在看到里面的床和书桌之类的东西之后，他顿了顿问道：“我是要住在这里吗？” 带他来的并不是童博士，而是刚刚一直引导他的白大褂，对方很温和地解释说道：“结果还没出来，所以你要在这里隔离一段时间才行，日常物资等等会有人送来，房间里也有独立卫生间，你还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 韩星霁想起之前韩霄说要给他安排住处，忍不住抿抿嘴问道：“我能跟韩大校通个话吗？” 他这话刚问完博士生还没回答就听到韩霄的声音传来：“正好我也有事情要找你。” 韩星霁抬头看到韩霄微微安心了一些，博士生对着韩霄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韩霄走过来说道：“我现在要了解一下所有的前因后果，你尽量说的详细一些，越详细越好。” 韩星霁见他带着两个人，一个手里拿着录像设备，另外一个拿着速记设备，就知道他所说的一切估计是要留档，不由得正襟危坐开始叙述。 在听说他还开着直播的时候，韩霄忍不住有些头痛说道：“你……回来之后有没有露馅？” 韩星霁说道：“应该没有，我当时就找借口说手机没电把直播关了。” 韩霄立刻转头说道：“让数据组去查一查。”然后他对韩星霁说道：“你继续。” 韩星霁说的的确很详细，在听到他只能可怜巴巴吃猫罐头和猫粮的时候，韩霄的眼睛明显弯了起来，不仅仅是他，就连他带来的两个记录人员都没忍住笑了笑。 韩星霁瞪了一眼韩霄，韩霄连忙说道：“继续继续。” 韩星霁只好继续往下说，在听他说起舒云来的时候，韩霄面色微微凝重了一些：“你把她的情况详细说一说。” 其实韩星霁知道的也不多，这里还要感谢大嘴巴的杨景忠，他知道的一切基本上都是杨景忠透露的。 韩霄听后皱眉说道：“这个人……不在系统内部，你知道她是什么地方的人吗？有没有联络方式？” 对于韩星霁认干娘这件事情他倒是没有评论，在那种情况下，不认也得认啊，韩星霁没有身份，也没有活下去的依仗，兵荒马乱的时节，不认怕是都撑不到活着回来。 韩星霁立刻说道：“她没说自己住在哪里，只说她家位置比较偏僻，但是给我留了电话号码，就在我的手机里。” 韩星霁的手机刚刚也拿过去做各种检测，此时已经送了回来，他打开手机将手机号码说了一遍。 韩霄身边的录像人员确认摄像机没有问题之后转身走了出去。 韩霄示意韩星霁继续说，之后的事情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在他说到自己用大蒜素救了人之后，韩霄满意地点点头。 等他都说完之后，韩霄又问了几个问题，不过大部分都是跟舒云来有关。 问完之后确定没有什么遗漏，韩霄点点头问道：“好了，剩下的如果有需要再来问你。” 韩星霁顿时松了口气问道：“以后我要住在这里吗？” 韩霄摇头说道：“只是这几天而已，等隔离结束会根据你的情况安排住处，刚才咱们进来的时候北边有一片楼，那边就是专门提供给你们这些人居住的地方，放心，居住面积都不小。” 他们这些人……韩星霁连忙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像我这样的人多吗？他们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韩霄回答说道：“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了，这些年陆陆续续一直有这个情况，根据他们的叙述就是他们过去之后是到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身上，每个人的身份也有不同。” 韩星霁瞪大了双眼：“二十年了，可是我看那边也没什么变化啊。” 二十年的时间啊，难道不应该是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韩霄看了他一眼说道：“每个人的运气不一样，穿过去之后身份也不同，甚至有很多是奴隶，还有一些少数民族同胞直接到了外族人身上。” 韩星霁一听就很同情，在大部分少数民族同胞心里大家都是一个国家的，结果穿过去之后很可能自家老祖宗正在跟别的民族的老祖宗打架，这就很难受了啊。 他有些好奇问道：“是只有我们这样吗？” 韩霄说道：“其他国家也有这样的情况，全世界都有这样的情况。” 韩星霁忽然说道：“那要是历史没那么长的国家，他们会穿到什么地方？” 韩霄解释说道：“国家历史不等于人种历史，要看他的祖先是什么地方的，那种就是……一切皆有可能了，有好多一过去发现自己还处在石器社会。” 这个石器社会不是石器时代，而是别的地方已经发展出文明，但那个地方因为太过落后还在用石器。 韩星霁一听顿时放心说道：“还是咱们好。” 全世界所有的国家和文明加起来都不如他们时间长，所以哪怕他回去也不至于去当野人。 韩星霁问道：“现在是国家成立相关部门对我们进行管理吗？” 韩霄说道：“对，以前只是约束，害怕有人过去之后会变得无法无天，现在则是教育和约束同时进行。” 韩星霁点点头，他还有很多问题，像个好奇宝宝不停的询问，等半个小时之后他才明白另一边的战争已经不是单纯的五国争霸，而是有越来越多的国家加入了进来。 虽然大部分人都是魂穿，但文字资料是可以记忆的，只要在另一边世界占据更大的地盘，想要攀科技树还不容易吗？等到那边的科技上来，更多的资源可以支撑更好的实验，实验成果也能反哺这一边。 而现在之所以过去了二十年还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是因为这个穿越并不可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也不知道什么人会穿越，只知道是固定每周一凌晨十二点穿过去，而穿过去需要面对的身份和情况也不可控。 根据目前统计结果，华国范围内的穿越者大概也就600人左右。 韩星霁一听这个人数也不多，要知道华国十几亿人口呢。 韩霄面色有些凝重说道：“从有这个穿越开始全球一共也就三千多人有过穿越的现象，当然这里面可能还包括一些未知的存在。” 比如韩星霁遇到的那个舒云来，就属于是国家不知道的。 这也没办法，穿越发生的悄无声息，国家再厉害也不可能每个人都监控，而且那些被统计起来的人也没几个是主动上报的，大部分都是出现了一些异常行为才被重点关注。 不过据说现在也摸到一点门道了，当穿越发生的时候，穿越者身周磁场会发生改变，不过改变幅度并不大，想要精准定位还需要一段时间。 韩星霁听后咂咂嘴：“三千人啊，说多不多，但也不算少了，在那边应该掀起很大风浪了吧？” 拉起来三千人的队伍都能灭掉很多小国了。 就像战国时期，虽然说是五国争霸，那是因为这五国实力最强，实际上同期还有很多小国家在夹缝中生存，那些国家的军队撑死也就几千人，再远一点像是西域那边，一个国家军队只有一百人的情况都有。 韩霄沉默了一瞬，最后还是叹气说道：“是一共有三千人能够穿越，但……活下来的只有六分之一。” 韩星霁瞪大双眼：“啥……啥玩意？六分之一？五百人？” 韩霄沉声说道：“对。那边的世界并不十分友好，很多人穿过去贫困交加，疾病，天灾人祸都有可能遇到，在那边死了，这边也会死亡，同样你在这边死亡，那边也一样。” 韩星霁忍不住抖了抖，这个生存环境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很多。 韩霄看着他认真说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吓唬你，而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不过你放心，国家不会放弃每一个人，现在大家正在根据你的情况进行分析，到时候会对你接下来的行动给予一定的建议，不过，你的运气不算很差，等找到那个舒云来，若她值得相信，你们两个互相扶持，应该会好很多。” 韩星霁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是我们两个互相扶持？其他人呢？就算只有六分之一，也有100人吧？他们呢？” 既然都归官方管理，那算是可以信任的，都是伙伴啊。 韩霄摇了摇头：“你现在最好不要接触他们，万一被发现身份会很危险。” 韩星霁一惊：“还会被发现？” 韩霄苦笑：“别的国家目前没这个危险，但我们有，或者说是穿越到雍国人身上的人有这个危险。” 通过他的解释韩星霁才知道，这么多年来也有人想要进入雍国朝堂想要帮助大雍应对这场对于他们来说完全算的上是天灾的情况。 然而……没有一个成功的。 楼时巍太精明也太敏锐，但凡有穿越者能够走到实权位置，基本上都会被楼时巍发现他们行动诡异，有自己的暗号和文字，并且还结党营私，便把他们当成他国细作。 谁会对奸细宽容呢？于是全都给抓起来清除了。 10 第 10 章 韩星霁瞠目结舌：“没人解释吗？” 韩霄说道：“根本没机会解释，楼时巍十分谨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灭族抄家。” 更何况解释了也是空口无凭，从后世穿越过去这种说法听起来跟神棍也没什么区别，要知道大雍就是因为灵帝迷信修仙不顾国事，甚至大肆封赏只会阿谀奉承或者是装神弄鬼的神棍，反而将忠臣全部驱逐，这才导致大雍国力断层下降。 再加上那一段时间天灾人祸接连不断，百姓苦不堪言，大好天下就此分裂。 楼时巍对灵帝只是颇有微词，但是对神棍那就是深恶痛绝。 但凡有人敢这么说，还拿不出证据，那就对不起了。 当然也有人想要拿出后世比较先进的科学，但只是口述的话，没办法证明谁会信？ 当然也有一些简单的东西可以做，但无论是什么东西验证都需要时间。 韩星霁之前就算立刻弄出了大蒜素，等薛轻舟完全康复还用了五六天呢，这种行为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拖延时间。 怎么可能给你这个机会，反正那些人也不是对朝堂影响力多大的人物，杀了也就杀了。 在这种事情上楼时巍根本不会犹豫，若是因为担心杀错就放过，万一那些人真是细作将他们的战略战术透漏给敌人，到时候死的就是前线成千上万的将士。 韩星霁在了解前因后果之后整个人都有点不好，只觉嗓子有点干痒发紧，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问道：“他都是怎么发现的？” 韩霄摇了摇头：“不知道，若是知道也不至于折损这么大，现在已经尽量不入朝堂，反正在民间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更何况现在剩下的大部分都只是普通人。” 这些年来他们也想尽量送军官士兵过去，然而穿越这种事情他不讲道理啊。 尤其到了韩星霁这里就更不讲道理了，谁能想到出门喂个猫都能穿过去？ 所以现在国家的大致方针就是让公民保护好自己，实在不行能够多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填补历史空白吧。 现在的大雍朝廷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而穿越者的身份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就算说出来对方也可能认为你们不怀好意。 想要取信楼时巍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韩星霁一脸呆滞：“我……郡主干娘还要安排我参加科考，这怎么办？” 他这是一脚踩在火坑边上了啊，万一科考的时候他写的跟大部分学子不太一样，万一被发现……那是不是也要被咔嚓了？ 韩霄立刻说道：“这不是还没开始吗？就算开始了，考不上总比考上容易多了吧？” 韩星霁听后忍不住沉默，作为一个学霸，真的很难接受自己考试考不好这件事情啊。 韩霄又安慰他说道：“放心，你学得跟三千年前又不一样，说不定初试都过不了。” 韩星霁：…… 我真是谢谢你啊，你还不如不安慰我！ 他瞪了韩霄一眼，又问道：“不过大家如果都努力去做些什么的话万一对历史进程产生影响，继而影响了现在怎么办？” 韩霄叹气：“一开始国家也是如此担心，所以尽量约束大家什么都不要做，只当个平民百姓就行。” 实际上大部分人过去也就是当个平民百姓，像是韩星霁这样还记得大蒜素怎么做的人太少了。 首先这些人学历参差不齐，其次大部分都已经工作，像是韩星霁这样高考前夕被扔过去的压根没有，也就是说韩星霁是处于人生的智力巅峰以及知识储备巅峰时期被扔过去的。 他能做一些事情，别人就不一定。 而韩星霁一听就觉得这里面有隐情：“一开始是这样……后来呢？” 韩霄说道：“咱们会约束，别人家可不一定会约束。” 尤其是在三千年前压根就不存在的某些国家，他们选择直接建国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把战场拉到全球。 韩霄继续说道：“不过时间久了，大家发现日常生活也没什么太大改变，现在主流有两个说法，一个是过去的人还没到能够影响三千年历史的程度，也就是说哪怕他们在那边有所改变，但三千年的时间洪流有无数将这些影响修正的机会，而另外一种说法则是那边其实是我们的平行世界。” 韩星霁听后略微放心一些：“那过去做些事情其实也不会影响到我们对吗？” 韩霄安抚他说道：“对，不过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国家和组织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 韩星霁还太小，思维和三观都处在逐渐成型的年纪，现在着急让他有所行动那就是揠苗助长，甚至可能把这株小苗直接摧毁。 无论是组织还是国家都有耐心等他成长。 韩星霁倒是没想那么多，不过他心里很有数，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穿越过去就能称王称霸。 要说之前他对自己的要求是到那边能够过得好一点，在听完前辈们的故事之后，他对自己的要求迅速降低，总结起来就俩字：活着。 韩霄解释得差不多之后便说道：“好了，你了解得也差不多了，剩下的慢慢说，折腾一晚上也累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还是直接睡觉？” 韩星霁揉了揉肚子说道：“来点吃的吧。” 他其实早就饿了，但一直也没好意思说，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按照韩星霁平时的情况，一顿饭吃饱了最多也就坚持三个小时就必须补充一点食物，要不然是真能饿的前心贴后背。 韩霄立刻让人准备了食物，韩星霁听后连忙说道：“随便来点泡面就行，不用那么麻烦。” 韩霄解释说道：“大家都是在这个时间段醒来，有一些人要进行报告，所以食堂是一直都有食物的，等你解除了隔离，回头我带你四处转转。” 韩星霁这才没说什么。 饭菜端过来之后韩星霁看着饭盘瞬间双眼冒光，韩霄看着他总觉得仿佛见到了盯着饭盆的狗子，忍不住在他头上撸了一把说道：“我去处理一些事情，你吃你的。” 韩星霁吃饭是要把防护罩打开的，虽然防护罩看上去跟没有一样，但它的确是作用着，所以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不过因为担心韩星霁在陌生的环境里会感到孤独，他直接跟小堂弟连了视频。 实际上韩星霁倒也没觉得那么孤独，所有的畏惧都来源于未知，当知道自己安全会受到保障，并且也会有人帮助他之后，他心里就有了底气。 韩霄在视频的另外一端看着韩星霁埋头苦吃的样子忍不住怜悯问道：“你这是多久没吃过饭了？” 韩星霁咽下嘴里的食物抬头看向他：“你懂什么，你要是过去一趟就知道了，我也是不明白，都二十年了，怎么就没把食谱也给改一改呢？他们自己吃着不难受吗？” 韩霄平静说道：“或许改了，但那个时代菜谱也是很珍贵的东西，家族相传一般不会传到外面去，你去哪里吃？” 韩星霁：…… 韩霄又问道：“怎么？郡主家的饮食也不怎么样吗？” 韩星霁说道：“之前一直在路上，估计也没什么条件。” 韩霄却不怎么同意：“以朝华郡主的地位，只要她不是特别奢侈一般的要求还是能满足的，除非……她觉得那样的生活很好不需要改变。” 韩星霁也听出了一些，转头看向手机问道：“你的意思是她原本的生存环境可能比较恶劣？” 韩星霁简直不能想象什么样的生活能比行军路上的生活还苦。 韩霄微微摇头：“等找到人再说吧。” 然而问题就在于找不到人，第二天早上韩星霁一觉醒来，洗漱完毕吃完早饭，正在感受现代生活的便利带来的幸福感的时候，韩霄表情略显凝重的找到了他。 韩星霁多少还是了解他这个堂哥的，一看到对方的表情就觉得大事不妙，不由得谨慎问道：“大哥？怎么了？” 韩霄看着他说道：“我昨晚让人查了查，那个电话号码是空号。” 韩星霁十分愕然：“空号？怎么会？她当时念了好几遍，我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输入的。” 韩霄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要担心，我已经让人去追踪电话号码，只是目前还没有消息，而舒云来这个名字也查到了许多同名同姓，需要一点点排查才可以，我过来就是想再询问你一些细节，或许能够缩小排查范围。” 韩星霁皱眉坐下：“这……我知道的都说了啊。” “她有没有说过自己的家庭情况？” 韩星霁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她在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信息。” 其实在交流的时候韩星霁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不过当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近些年一直在宣传保护个人信息，大部分人都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真实信息告诉陌生人。 更何况韩星霁也没把自己的情况全部告诉对方，舒云来知道的信息也就是他住在燕京，高三生，其他就没了。 只是保护自己个人隐私是一方面，谎报电话号码那就是另外一方面了啊。 韩星霁努力想了一些细节，唯一能帮忙判定的就是对方生活的地方很偏僻，哦，还可能是南方。 韩霄听后立刻问道：“为什么确定是南方？” 韩星霁回忆说道：“她好像说过穿过去以前从来没见过雪。” 当时是韩星霁感慨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厚的雪，燕京虽然也下雪，但雪层一般都很薄，甚至有的时候下到地面就化了。 随着近几年冬天越来越暖，也很难再看到那种鹅毛大雪的场景。 当时他还跟舒云来形容了一下大雪中的紫禁城是什么样子，他还记得舒云来跟他说下雪时的大雍皇宫也很好看，因为皇宫主体是黑色，下雪之后黑白撞色非常漂亮。 韩霄听后立刻调出虚拟屏幕在上面点了两下，上面出现了一些小红点，这就是跟舒云来同名同姓的人分布的情况。 韩星霁见大堂哥没有避着他的意思就凑过去看了看，很惊讶地问道：“这么多人都叫舒云来吗？” 韩霄笑了一声：“真正同名同姓的比这还要多，这是我们筛选年龄之后留下来的。” 朝华郡主今年三十二岁，根据目前已知穿越定律，两边世界年龄对等，所以在筛选差不多年龄之后就留下了这么多。 韩霄在上面点了点说道：“我提升了那边的优先级，从南边先开始排查吧。” 只是提升优先级，但并不是完全放弃北边，毕竟对方连电话号码说的都是假的，万一她之前跟韩星霁交流也都是在演戏呢？ 韩霄叹了口气说道：“希望能够早点找到她吧，她的经历对于我们而言还是很宝贵的。” 韩星霁之前说过朝华郡主是站在摄政王一边的，通过她手中有兵权这一点看，楼时巍应该也很相信她。 大家都很想知道舒云来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毕竟他们已经很多人都折损在了那位老祖宗手上，侥幸留得性命的那些基本上就是宁可当场撞死也不想再跟楼时巍打交道。 韩星霁抓了抓头：“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韩霄说道：“有需要我会来找你，我等等要去开会，对了，你的作业我给你拿了过来。” 韩星霁一想到他要重新写一遍寒假作业真是脸都绿了。 韩霄忍笑说道：“你要是不想写就不写，到时候我帮你跟老师解释。” 韩星霁抬头看了他一眼：“这种事情不能对普通民众说吧？” 要是能说早就上热搜词条了，他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韩霄认真说道：“就说作业被猫撕了怎么样？” 韩星霁闭眼摆手：“去去去，忙你的去，尽出馊主意。” 万一老师真的要看“罪魁祸首”怎么办？他去哪儿找只猫啊？ 实际上他不写寒假作业也的确没什么问题，学习好的人总是会受到一些优待，尤其是一些基础知识他已经记得很牢固，再让他去做那些基础练习题也是浪费时间。 所以韩星霁也决定把寒假作业中一些特殊题型做一做，剩下继续去准备自招的考试题目。 他作业写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正月十五过后他是有补课的，这是学校专门为了参加自招的考生准备的补课班，自招考试跟高考侧重点完全不同，这个班他还是要去上一上的。 韩星霁刚想跟韩霄问问他还有没有机会参加，如果不行那就走普通高考路线好了，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无所谓，反正自招主要是为了拿到降分录取政策，算是有一个保底。 结果他刚要给韩霄打电话，韩霄就先一步打了过来。 接起电话，他听到的第一句就是：“朝华郡主找到了。” 韩星霁一听就笑了，国家机器运转起来效率还是挺高的，这才过去半天就把人找到了。 紧接着他又听韩霄说了一句：“她跟你说的基本都是假的。” 韩星霁听后忍不住抿了抿嘴，心里有些委屈，他固然是没有完全透露自己的个人信息，但他跟朝华郡主相处的时候还是真心把对方当前辈的，如果真的有什么不能说的就直接告诉他不想说就好了，为什么要骗他？ 韩星霁气鼓鼓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她？” 韩霄叹气说道：“这两天不行，她的情况有点不太好。” 韩星霁顿了顿问道：“怎么回事？她是跟工作人员起冲突了吗？” 韩霄说道：“不是，是她的生活环境非常恶劣，我们是在她家的地窖中把她救出来的，她已经被关在里面十年了。” 韩星霁愕然：“什么？” 11、第 11 章 韩星霁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情况，他有些茫然说道：“为什么啊？他们不是舒云来的家人吗？” 韩霄叹息说道：“家人有的时候比敌人还可怕，之前舒云来提醒你不要乱说应该也是因为亲身经历。” 韩星霁实在是无法想象，没忍住多问了两句，他很想知道舒云来到底经历了什么。 在韩霄的叙述中他才知道舒云来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舒云来从小出生在十万大山之中的一个小山村，那个山村比较闭塞，保留了一些陋习，比如说男孩和女孩十五六岁就会结婚，无论男女基本上都不怎么读书，文盲率很高。 她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哪怕在普遍人家都很穷困的村子里也是最穷的一家，但是她长得漂亮，父母就想把她卖个好价钱——女儿结婚的彩礼是要用来给儿子找媳妇用的。 舒云来天生就是性格比较坚韧也比较有主意的那种，十六岁那年用去城里找富人结婚的理由跑出去打工。 她在城里打工了六年，每年都会给家里寄钱，而她穿越的时间则是在二十二岁那年的新年，在她回家过年的时候。 舒云来读书不多，懂得也不懂，这一遭穿越让她十分慌乱，这些年因为给家里寄钱的缘故，家人对她很是温和，于是她在这种时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自己家里人，立刻求助父母哥哥，然而父母和哥哥却以为她中了邪，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相信，把她关起来了不说还找神婆来给她驱邪。 韩星霁听到这里已经气得不行：“这都什么人啊？他们就这么一直把舒云来关了十年吗？” 韩霄语气倒是平稳：“当然不是，这些年来他们曾经把舒云来嫁过好几次，只不过那些人都死了。” 虽然舒云来变成了“疯子”但她长得好看，而且“疯”的程度不深，至少不会伤害人，自然也有很多人愿意娶。 家里人贪图钱财，给她挑选的都是老光棍，图的就是嫁过去之后能早日接收遗产，毕竟他们这里人均寿命不长。 舒云来自然是不愿意的，她被关在地窖的那段时间，在另外一个世界她救了皇帝，当了郡主，甚至还在先帝的撮合下嫁给了才貌双全的世家子薛轻舟——虽然只是不起眼的小世家但也传承百年，盘踞一地的那种。 在这种情况下她更是无法忍受嫁给那些老光棍，于是她假意顺从，等到结婚的当天就弄死老光棍试图逃跑。 可是她一个女人，还是长年被关起来吃不饱穿不暖的女人，如何能够跑出这十万大山？ 每一次她都会被父母兄弟带着许多人抓回去重新关起来，然后再卖给下一家——至于老光棍死了就死了，这地方人命不值钱，更何况疯子杀人不是很正常吗？ 至于法律……那是什么？能吃吗？若他们真的遵守法律就不会把舒云来囚禁起来还卖出去。 韩星霁听到这里的时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许多脏话憋在肚子里不敢说出来——他敢说脏话韩霄就敢过来揍他。 韩星霁咬牙切齿说道：“这些人都该死，她……她怎么不跟我说实话呢？” “你就是一个小孩子又能做什么？那地方连附近城镇的警察都不愿意去，你若是知道一时冲动之下，只怕自己也要陷在里面，我们这次解救她甚至出动了武警和直升机，这才把人给抓起来。” 舒云来不想跑吗？当然想，可在这种情况下她依旧没有选择求救，而是保护韩星霁，不让他身陷险境。 韩星霁心中一酸，他一直以为舒云来没被国家发现并且还对他撒谎是有意隐瞒，至于隐瞒的原因很多种，可能为了私利也可能是投靠了某些境外势力。 在他们看来，如果是为了一己私利反而最好处理。 这种人之前也不少，最后都是被国家收编。 要不是担心这些人没有约束会酿成大祸，国家其实也懒得管他们。 收编之后对这些人进行一定的教育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但若是牵扯到境外势力，那可就要小心再小心。 然而万万没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竟然是落后和愚昧。 韩星霁长长叹了口气问道：“那……她现在怎么样？” “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养，精神还好，有心理医生在帮忙治疗，等你隔离结束可以去看看她。”韩霄的语气之中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敬佩。 换一个人遇到这种事情恐怕早就疯了，舒云来的坚韧可见一斑，但长期处于这种状态心态很容易出问题，所以还是需要心理干预的。 韩星霁听后放心了不少，老老实实的继续复习，等待着隔离期结束。 直到三天之后，韩霄才过来找他笑着说道：“这两天憋坏了吧？带你出去走走。” 韩星霁反而有些担心：“三天就够了吗？” 韩霄解释说道：“你在那边呆了七天，回来又三天，加起来已经十天时间，没有出现任何传染病症状意味着应该没有被感染，实验室那边也对你的毛发血液进行了化验，没什么大问题，你之前的衣服都已经进行了消杀，放心吧。” 当然最主要的是韩星霁回来一共七天时间，再继续下去那时间全都浪费在隔离上面了。 韩星霁这才放下心来问道：“我要去哪儿？” 韩霄问道：“你是想先去看看你未来的房子还是想看看舒云来？” 韩星霁立刻说道：“我要见舒云来。” 这几天他一直记挂着对方，甚至还梦到过对方麻木的坐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直到梦醒之后他还是有些难过。 他从小到大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最大的打击就是父母早逝，而舒云来……她有家人还不如没有家人。 韩霄也不意外，揽着他肩膀说道：“走吧。” 韩星霁跟着韩霄一边走一边问道：“对了，我要换住的地方了吗？” 韩霄回答道：“对，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今天就能搬过去，这里本来也就是个临时住所。” 韩星霁也没再多问，反正国家和组织都给他安排好了，那他就跟着走。 现在他更担心的是舒云来。 舒云来此时正住在医疗部，因为她跟韩星霁有关，保密等级被提升到了最高，于是便住在最高层。 韩星霁进去之前看到医务部外面有卖花的，不由得有些惊讶：“这里还有花店？” 韩霄说道：“你不要把这里当成什么高大上的秘密基地，把这里当成一个小城镇，所有你在外面看到的都能在这里买到，不同的是这里使用的是功勋点来买。” 韩星霁转头问道：“功勋点是什么？” 韩霄说道：“功勋点取决于穿越者带来的消息价值，这个有专门人士进行评估。” 韩星霁抬头看着韩霄问道：“那你有功勋点吗？我想给她买点东西。” 韩霄笑着跟他说道：“你自己买就行，你是有功勋点的。” 韩星霁有些诧异：“我哪儿来的功勋点啊？” 韩霄问道：“你忘记你带回来的油灯和酒具了？” 韩星霁恍然：“哦，对，这个也算。” 韩霄说道：“当然算，组织甚至还在讨论给你量身定制的功勋兑换等级，你现有的功勋点其实也不算是用东西来兑换的，而是组织给你的奖励，至于兑换评定要慢慢讨论。” 毕竟之前大家带回来的都是各种消息，唯有韩星霁一个人带回了实物，这不仅是华国第一份，更是世界第一份，意义重大到很难用金钱衡量。 大家甚至开始思索韩星霁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以后真身穿越的人也会变多？ 韩星霁拿起手机按照韩霄的指点下载了专门用来储蓄和付款的app，打开之后看着上面一连串的零吓了一跳：“这是……二十万功勋点？算多算少啊？” 韩霄说道：“功勋点跟钱是1:1兑换的，只是不能在外面用而已。” 韩星霁顿时双眼发直：“这……这么多奖励吗？” 韩霄揉了揉他的头：“是的，就是这么多，这里面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你及时上报国家的奖励。” 上面对韩星霁毫不拖泥带水的行动很是赞赏，有一部分功勋点就算是给小朋友的鼓励。 韩星霁听了之后也没多问，反正国家给的他就拿着，然后高高兴兴的跑去花店给舒云来买了一束康乃馨。 其实按照他的想法送吃的比送花合适，无奈韩霄之前提到舒云来的身体各个器官都很脆弱，尤其是肠胃，现在最多只能吃一些流食再加上输液来辅助补充营养。 长期以来的饮食不规律甚至是吃剩菜剩饭让她肠胃严重受损，本人也营养不·良，这就导致韩星霁见到舒云来的时候简直没敢认。 眼前的女人已经瘦到了皮包骨头的地步，在见过朝华郡主的风采之后很难相信她们是一个人。 唯有那双眼睛还很明亮，在看到韩星霁的时候更是热切了几分。 舒云来想坐起来，但她现在的身体完全无法支持这个动作，韩星霁连忙将花交给韩霄过去扶住她说道：“别动，快躺下。” 舒云来紧紧握住他的手，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嘴里不停重复着：“你救了我。” 韩星霁听得心头难受，温声说道：“不是我，是大家救了你。”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恐怕连舒云来的位置都查不到。 舒云来落下一滴眼泪：“但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没有人会知道我。” 被救治的这几天，也有专员向她介绍了目前的情况，舒云来知道之后哭了很久，直到这一刻，她才感受到自己真正回到了人间。 一直以来，她都告诉自己这里的经历是她的一场梦，朝华郡主才是她自己，如果不是这样，就算她再怎么坚韧也要被逼疯了。 舒云来的情绪太过激动，医生都忍不住过来劝阻，韩星霁也坐下来轻声细语的安慰她。 过了好一会舒云来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她抬起骨瘦如柴的手拍拍韩星霁的头说道：“你放心，等回到那边，就算我不要这条命也会保护好你的。” 韩星霁救了她的性命，要不然舒云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而一旦她在这边死亡，那里也一样会烟消云散，她舍不得薛轻舟也舍不得她的儿子薛翼。 韩星霁立刻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咱俩都要小心一点，你以前怎么做以后还怎么做。” 舒云来轻轻点头，韩星霁又跟她说了一会，见她面色显露出些许疲倦便起身说道：“好啦，你慢慢休养，我先回去了。” 舒云来立刻精神起来拉着他的手说道：“我还不累。” 韩星霁拍了拍她的手背叹气说道：“但我得回去补作业了，因为我是整个人过去的，我住的地方要进行消杀，之前的作业是都白写了。” 舒云来听后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韩星霁见她眼中有了光彩也放心了不少。 离开医疗部之后，韩星霁忍不住感慨说道：“她可真是个奇女子。” 这里遭受着惨无人道的折磨，在另外一边竟然还能带兵打仗建立功勋。 韩霄负手跟在他身边说道：“或许正是因为还有一个世界让她暂时忘记痛苦，所以她才能坚持下来，也正是因为这里遭遇的痛苦太多，所以也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 韩星霁一想起这件事情就很生气，忍不住转头问道：“她的家里人呢？总不会这样放过了吧？” 15 第 15 章 穿过门的一瞬间韩星霁感觉自己是从光明步入了黑暗——另外一个世界此时正是半夜，大家都睡熟了，自然也不可能点灯。 韩星霁猝不及防之下眼睛完全看不见，有心想要回去结果一个没注意直接撞到了门上，Duang的一声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有人立刻警觉问道：“什么人？” 韩星霁忍住了痛呼，捂着额头迅速回到了屋子里面，等到屋外巡逻的人走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等进去之后他就发现房屋内是一样的黑，哦，不对，比外面还黑，外面大堂窗子开着还有月光照进来，屋子里的窗子不仅关着而且还是一整块木板，休想透进来。 原本他的房间是有油灯和火石的，然而已经被他带回去上交了。 他无奈只好唤醒手机打开手电筒看了看手上小老鼠的情况。 等看清楚手上的小白鼠的时候，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在韩霄把小白鼠放在他手上的时候他就有预感这只小白鼠可能活不了。 也就是说，他并不能携带活物进出。 只是不知道这个规则是一成不变还是像是有些系统那样能够解锁。 韩星霁把小白鼠的尸体用一块布帕裹起来放在了羽绒服的口袋里准备明天找机会挖个坑把它给埋了，一方面是避免被人发现，另外一方面这小白鼠也算是为人类做了贡献，就让它尘归尘土归土吧。 放好小白鼠之后，他便将衣服脱下来重新藏好，然后调整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很好都还在，视频录制因为大晚上就不开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韩星霁忍不住抖了抖——此时被窝还是有点凉的。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感觉还是现代好一点，起码冬天不会挨冻。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生活条件优渥才会这样，现代的冬天或许也有不少人在挨冻。 韩星霁想着这些就慢慢睡着了，因为知道的信息够多心里有了底，所以他也就没那么精神紧绷。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躺下来之后身上暖暖的，好像衣服在发热一样。 等到第二天醒来，韩星霁就发现真的不是他的错觉，身上的衣服的确是在散发着温度，不是很热，刚好能够帮他抵挡寒冷。 他也是没想到这衣服居然还有自发热的功能，韩霄当初也没跟他说，他当时因为衣服的功能性不多也没仔细看说明书，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惊喜在这里。 就在韩星霁意外的时候，他的门被敲响了。 他连忙套上外衣将贴身穿的软甲衣给遮好，一边穿还一边问道：“谁啊？” “是我，大郎可起来了？” 舒云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韩星霁连忙说道：“等等，马上就好。” 他将衣服穿好之后就过去打开了房门。 舒云来进来之后打量了他一番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小声说道：“今日摄政王会亲自出城迎接大军，你心里有点数。” 韩星霁猝不及防得了这么一个消息整个人都傻了：“啥？摄政王要亲迎大军？” 舒云来一脸骄傲说道：“当然，我们是大胜而还，无论是哪位将军，打了胜仗回来摄政王都会亲自率文武百官出来迎接的。” 韩星霁看着她满面红光的健康模样，恍惚想起了另一个世界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这样啊，也挺好，不过既然是迎接大军，想来也没我什么事我在后面躲着就是。” 舒云来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到时候人多场面乱，我未必顾得上你，你自己小心。” 韩星霁笑着说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舒云来心说还未成年呢，怎么不是小孩子？ 不过她也的确没有更多的时间叮嘱韩星霁，只是问道：“你的东西都藏好了吗？” 韩星霁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吧，那些东西都能随身携带，不用担心。” 舒云来点点头又急匆匆的出去整军出发，他们所在的这个驿馆本来就是在城郊，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摄政王亲迎，或许昨晚大家就各回各家了。 韩星霁洗漱完毕吃完早餐之后出门就感受到了一股比较热烈的氛围——显然从上到下对于摄政王会亲自来迎接这件事情都很激动，哪怕他们其中更多的人都可能见不到摄政王一面。 韩星霁被他们影响得也心跳加速，哦，或许也不是被他们影响的，一想到等等可能是他跟摄政王距离最近的一次，也难免激动。 不过他还记得为人类做出贡献的小白鼠，趁着大家忙活的时候偷偷溜走找个地方挖坑把小白鼠给埋了，不得不说，冬天的冻土太硬了，挖坑挖了他一身汗。 把小白鼠埋了之后他又偷偷溜了回去，杨景忠一见他就松了口气：“大郎刚刚去哪儿了？” 韩星霁淡定说道：“早上吃的有点多，随便走走。” 杨景忠不疑有他直接说道：“大军要开拔了，大郎先上车吧。” 因为有特殊仪式，所以跟平时赶路是不同的，大部分有马的将领都骑上了马，唯有韩星霁和薛轻舟是坐马车。 他们俩一个不会骑马，一个病还没好。 薛轻舟见韩星霁似乎有些躁动，一直忍不住往外看便笑着问道：“想见摄政王？” 韩星霁抖了一下立刻摇头：“不是不是，我就……好奇摄政王什么样子。” 摄政王可以说是他们往来者的头号大敌，谁想要跟他见面啊，远远看看就得了。 而他一直往外看其实是在录制外面的行军情况，在上车之前他就打开了耳钉上的摄像头，可惜他不会骑马，要不然录的应该更好一些。 没过多久，大军的队伍明显慢了下来，薛轻舟放下了手上的书起身说道：“到地方了，下车吧。” 韩星霁点点头，虽然他不会往前凑，但摄政王在外面，他坐在车上自然不合适。 他下车之后就混在人堆里，一旁的杨景忠忍不住问道：“大郎不去前面看看吗？” 韩星霁低声说道：“我什么都不懂，怕过去露怯给阿娘丢人。” 杨景忠立刻说道：“这时见不到也没关系，您是郡主之子，总有见面的机会。” 韩星霁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希望这天晚一点到来。 不过就算站在人堆里他的位置也比较靠前，而他优越的身高和不错的视力都能让他看清前面那些人。 那些人身着官服，颜色都不一样，韩星霁记得大雍根据官员品阶不同，衣服的颜色和配饰都不同，也算是一种区分。 最主要的是越是品阶高越是颜色鲜艳，能够跟着摄政王出来迎接大军的显然官位不会太低，这一眼看过去颇有几分姹紫嫣红的意思。 就算如此，站在最前面的那位也是最显眼的，身着象征着摄政王地位的玄端素裳，头戴委貌冠，结紫绶于腰。 只是不管衣着多么华丽，一眼看去的时候目光绝对不会被衣服吸引走，而是会不自觉地注意到那张脸。 韩星霁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脑子里就闪现出一句话：风神秀慧，姿貌甚美。 然而摄政王楼时巍不仅美还气质清贵，往那里一站威严自生，有一种让人不敢升起任何阴暗心思的压迫力。 怪不得史书会记载他端严若神，古人诚不我欺。 韩星霁想东想西的时候，整个迎接仪式已经完毕。 毕竟天寒地冻，楼时巍特地简化了流程。 舒云来接过他手里的温酒一饮而尽之后便说道：“爽快！” 楼时巍脸上带着一丝清浅笑意说道：“将军凯旋，陛下已备好庆功宴为诸位将士庆功。” 舒云来听了之后忍不住面现痛苦之色，嘴上却还说着：“臣代将士们谢陛下隆恩。” 哎，比起宫里的庆功宴，舒云来更喜欢跟将士们一起喝酒吃烤肉，虽然菜肴没那么精致，但比在宫里跟那些大臣虚与委蛇强多了。 然而她不得不去，还得给她手下的将士争好处呢。 楼时巍眼中笑意深了一点显然很是了解她，嘴上却说道：“前些时日曾听闻有一少年郎生擒六名敌军还治好了郡马。” 舒云来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却浮现出笑容：“大王也听说了？无巧不成书，那孩子正是我失散多年的长子。” 楼时巍目光往后一扫精准的看到了站在人堆之中的韩星霁。 韩星霁原本正在欣赏美人，顺便把记忆中描写美人的古诗词背了一遍，这些东西不是考点，但写作文很可能会用得上，都是加分项啊，之前只是死记硬背，现在对着人就更能理解了其中含义。 结果一接触到楼时巍的目光，他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不翼而飞，立刻目光向下一滑，低头装死。 楼时巍明知故问：“哦？不知小郎君身在何处？” 舒云来最不耐烦弯弯绕绕，大咧咧说道：“你们不都看到了吗？” 不仅是楼时巍，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韩星霁。 主要是韩星霁那个身高长相站在人堆里本来出众，再加上他的气质跟周围人有很大不同。 士兵们都是从尸山血海里出来的，自带一股煞气，在这种情况下韩星霁骨子里那份温良平和自然更加显眼。 舒云来转头对着韩星霁招了招手说道：“大郎，来拜见摄政王。” 韩星霁心里叫苦，说好的今天不需要他跟楼时巍打交道呢？ 然而哪怕心里吐槽成弹幕现在也容不得他后退了，他也只好走上前低头行礼说道：“草民拜见大王。” 幸好过来之前他抽了两天时间学习礼仪，只是动作显得有些生疏，不过这也可以解释——毕竟他出身乡野嘛。 韩星霁站起身来一抬头就正对楼时巍，此时对方正看着他，一双眼睛幽深若海，里面还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当楼时巍的目光在韩星霁左耳上停留一瞬的时候，韩星霁忍不住一阵紧张。 好在他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很快又移开了目光，仔细打量着韩星霁最后温声说道：“英雄出少年，这便是我大雍建国以来最年轻的大夫了。” 韩星霁听后十分愕然，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舒云来——不是说他运气好了能到不更，运气不好就只能是个簪袅吗？ 怎么直接就到了大夫？难道是舒云来做了什么？ 岂知舒云来也有些意外：“大夫？居然是大夫吗？” 楼时巍略一颔首：“外面天寒，上车说吧。” 他说着就上了自己的车架。 舒云来看了一眼韩星霁，微微叹气说道：“走吧，上车。” 韩星霁整个人都有点不好：“我也要去吗？” 舒云来无奈说道：“他都特地把你喊过来了，你说你能不去吗？” 韩星霁只好苦哈哈地也跟着上了车，并且决定上车之后就老老实实坐在角落修闭嘴禅。 摄政王的王驾十分豪华，六匹骏马拉车，每匹马身上的当卢等配饰都是黄金所制，车厢雕刻有图案，雕刻的是什么却没有看清。 不过有摄像头在应该能留下影像资料。 韩星霁进入车厢之后只觉一阵暖香扑鼻，一眼看去发现车厢内放置着炭炉，四角则悬挂着香囊。 这座驾比之前他乘坐的那辆可舒服多了，座位是软的，身后甚至还有软垫。 因为所有的陈设都太过精致，韩星霁坐下的时候都小心翼翼担心自己的衣服会弄脏这些东西。 楼时巍此时已让下人奉上茶水说道：“天寒地冻还要出兵，阿姊此行辛苦。” 韩星霁此前就知道舒云来跟楼时巍比较亲近，因为在言语中，舒云来基本上都是比较偏袒楼时巍的，但也没想到两个人居然亲近到这个地步。 私下里就连楼时巍都要喊舒云来一声阿姊。 舒云来喝了口茶长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内腑里的寒气全部吐出去，她笑了笑说道：“打赢了就不辛苦。” 楼时巍又看向薛轻舟说道：“飞川清减了许多，这次回来可要好好休养一番。” 薛轻舟微微垂头说道：“劳大王忧心，此次我也算是捡了条命回来。” 楼时巍目光重新转到正坐在角落里当壁花的韩星霁说道：“本王已经知晓，那药的确有用，甚至还治好了陛下。” 嗯？陛下？ 韩星霁有些意外的抬头看向楼时巍，然后……又迅速地移开了目光。 虽然楼时巍从一开始到现在表现的都很温和，但对方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不笑的时候只是静静看着人都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压迫力，刚刚在外面人多还不是很明显，如今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这种感觉就被放大不少。 韩星霁原本只是打算不说话，现在更是连动都不敢多动。 当然也可能因为他本来就心中有鬼，心虚紧张导致。 舒云来连忙过来解救干儿子问道：“治好了陛下？这是怎么说的？” 楼时巍身体微微后靠，姿态十分放松却并不会让人觉得懒散。 他看着舒云来说道：“陛下前些时日感染风寒，症状与飞川很是相像，用了许多药却迟迟不好，宫内御医都束手无策，正巧你写的信到了，本王便让人用同样的方法将药做了出来，给陛下用过之后果然好了许多。” 韩星霁有些诧异，他都不知道舒云来居然把药方给了楼时巍。 舒云来听后松了口气：“原来如此，那大郎的爵位……” “俘虏敌军之功在前，救治陛下及郡马在后，日后这份药方或许还能治好更多人，大郎当的起这个爵位。” 因为讨论的对象是自己，韩星霁也不好一直当木雕，只好对着楼时巍腼腆地笑了笑。 楼时巍却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一般问道：“之前未曾料到大郎竟是皇室后裔，只是不知是哪一支后嗣？” 韩星霁硬着头皮说道：“草民也不知，阿父并未同草民提起过，只告诉草民祖父和曾祖父都殁于战火。” 楼时巍若有所思说道：“原来是这样，你这身医术师从何人？” 韩星霁连忙说道：“我不会医术，只是偶尔得了几张古籍，从古籍上寻到一些蛛丝马迹，配了点药胡乱对付罢了。” 医生这个身份可不能认领，哪怕他冒充神棍都不能冒充医生，太容易被戳穿了。 楼时巍敏锐的抓到了重点：“你读过书？” 这年头读书人金贵，花费也多，一般人家都读不起，这孩子既然生存于乡野又从哪里学得？ 韩星霁说出了早就商量好的说辞，老老实实说道：“阿父教过一些字，但不怎么会写。” 出身乡野没条件练字也正常，至于他父亲为什么会认字，那就去问他那个子虚乌有的爹啊，别问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楼时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说辞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而能得舒云来确认身份并且带在身边，想来也是值得信任之人。 然而他总觉得韩星霁身上有一种违和感，可这种违和感却找不到抓不住，让他忍不住想要继续探寻。 韩星霁在说话的时候会微微低头，他一低头左耳的耳钉就会闪过一丝光芒。 楼时巍不自觉的又注意到了那个耳钉，沉吟半晌说道：“大郎此次立下大功，除朝廷封赏之外，身为长辈，本王亦有赏赐。” 他说完话，车上跪坐在一旁服侍的侍女就奉上了一枚小巧的漆匣。 韩星霁看着眼前的漆匣犹豫了一瞬，起身接过行礼说道：“多谢大王赏赐。” 这车不仅宽大而且足够高，至少能让韩星霁站直而不被撞头。 楼时巍摆摆手说道：“本王与阿姊情同姐弟，真论起来你还要唤本王一声阿舅，私下里无需多礼。” 一瞬间，韩星霁就觉得自己地位飞升，若非他是穿越而来，只怕此时要兴奋到心跳加速。 然而他此时只觉得心乱如麻，跟楼时巍关系越亲近就越容易出事情啊。 他一边发愁一边老老实实抱着漆匣坐下。 楼时巍见状不由得挑眉，这孩子身上竟然有一种宠辱不惊之感，哪里像是没见识的乡下小民？ 他起了逗弄之心不由得微微抬了抬下巴问道：“打开看看是否合心意。” 韩星霁微微一愣，继而很听话的打开了漆盒。 刚才接过漆盒的时候他就预感里面的东西或许并不大，因为那个漆盒实在是太轻了。 等打开之后他忍不住惊讶了一瞬——里面竟然是一对耳珰。 不，说是一对耳珰或许有些不贴切，因为这对耳珰的样式并不一样，一只是制作精美的镂空金球，因为比较小巧，仔细看才能看到上面的图案是蝙蝠。 另外一只是银色，中间是实心圆球，上面则站着一只侧身正在低头啄食的鸟。 韩星霁看着这两个耳珰瞬间冷汗都下来了，这个礼物肯定不是楼时巍心血来潮准备的。 至少提前一天，也就是说在昨天或者更早一些的时候，楼时巍已经调查过他，确定了他的身份。 只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产生别的怀疑，比如说他在军营那么多天耳朵上空无一物。 不过，就算他有怀疑也不怕，教授们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帮他补上了这个漏洞并且还编了个故事——就说韩星霁流落乡野的时候曾经因为带耳饰被同龄人欺负。 毕竟不是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皇室男子有耳洞并且还会带耳饰这件事，为了不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就将耳饰摘了下来。 后来遇到舒云来确认自己身份之后才放心，正巧遇到摄政王亲迎大军这等大事他就又戴上了。 将整个资料在脑子里过一遍之后，他就放下心来。 正好此时楼时巍说道：“大郎所带耳珰寒酸了些，且以此物替代，日后再寻更好的吧。” 韩星霁不得不再次感谢楼时巍，然后在对方的目光之下只好把原来的耳钉摘下来换上那枚金色耳珰，同时心里忍不住感慨：摄像头上岗半天便光荣下岗，楼时巍果然是穿越者的天敌啊。 16 含入V公告 韩星霁换了耳钉之后，楼时巍这才满意点头而后问道：“不知阿姊对大郎有何打算？可要就此荫职入仕？” 舒云来连忙说道：“他年纪还小，正是读书的时候，不必急着入仕，我这孩儿虽然不怎么会写字，但天生聪颖，背书很快，我倒是有心让他去考科举。” 楼时巍似乎并不意外，略一点头说道：“如此也好，这样便要仔细寻好师傅教导才行，只是不知先生们还愿不愿意登临郡主府。” 舒云来脸上表情一僵，轻咳一声说道：“也不着急，先让他跟飞川胡乱学着吧，再慢慢寻先生便是。” 韩星霁略有些好奇，总觉得楼时巍话里有话。 不过接下来的聊天内容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楼时巍简单地说了一下目前的局势，总的来说一切平稳。 说的差不多的时候，车队缓缓停下，外面有宦官禀报：“启禀大王，郡主府到了。” 楼时巍坐直身体说道：“郡主一路劳累，先行回府休息吧，黄昏之时再入宫领宴。” 舒云来问道：“你不进来坐坐？” 楼时巍摇头说道：“不必，还有些奏疏需要处理。” 舒云来没忍住说道：“你也注意休息，这样熬下去身体吃不消的，你若生病，朝廷上下只怕都要乱成一团。” 楼时巍垂眸说道：“我省得。” 舒云来说完便带着丈夫儿子下了车，然后目送摄政王车架一路前往摄政王府而去。 等到车架拐角彻底看不到，韩星霁才松了口气，可算送走了。 他跟着舒云来一路进了郡主府，本来他还想好好观察一下的，毕竟这座府邸也很特别，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公主都未必会有一座公主府，除非特别受宠或者有别的原因。 郡主就更别提了，舒云来这座郡主府可以说是整个大雍独一份。 结果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小胖墩呼啸而来，嘴里还喊着：“阿娘，你怎么才回来啊。” 舒云来见到小胖墩脸上就露出了十分慈爱的笑容，蹲下身体说道：“宝宝，快让阿娘抱抱。” 韩星霁这才想起舒云来跟薛轻舟有一个儿子叫薛翼，今年八岁，想来就是这个小胖墩了。 小胖墩薛翼委委屈屈说道：“阿娘不说几天就回来吗？这次去了好久哦。” 舒云来哄着他说道：“阿娘遇到了好多坏人，要把他们打跑才能回来。” 一旁的薛轻舟显然有些看不下去妻子把儿子当小孩子哄，哪怕这个年龄放到后世的确是小孩子，但在这年头，八岁都能看作是半个成人，遇到家庭条件不好的，都要顶门立户，也该懂事了。 薛轻舟在一旁说道：“好了，多大的人还撒娇。” 小胖墩却没被父亲吓到，对着薛轻舟张手说道：“阿爹，抱。” 薛轻舟……薛轻舟显然也扛不住儿子撒娇，毕竟薛翼的确很可爱。 只不过在他俯身之前，舒云来摆手说道：“你身体还没好，我来。” 然后韩星霁就看到他那臂力惊人的干娘单手抱起了小胖墩，看上去还毫不费力的样子。 他惊得整个人下巴都要掉了。 这……这么厉害的吗？ 薛翼被抱起来之后才注意到韩星霁，不由得问道：“你是谁啊？” 舒云来说道：“阿翼，这个是你兄长，喊哥哥。” 薛翼显然有些困惑：“哥哥？我哪儿来的哥哥啊？” 舒云来一边抱着他往正堂走一边解释韩星霁的身份。 薛翼已经懂了很多东西，知道父母不可能给他生个哥哥出来，就算生也是他弟弟，所以对于韩星霁他本能有些防备。 韩星霁转头对他微微笑了笑，对于薛翼接不接受他根本不在乎，反正他已经有了爵位，到时候可以直接搬出去住，就算小胖墩不接受他也无所谓，最多不往来就是。 然而薛翼是个深度颜控，他自己爹妈都长得好看，偶尔还会见到楼时巍那样的人，小小年纪审美就被拔高到了一个程度，长得不好看的他连正眼都不给一个，此时一见韩星霁笑起来的样子便痛快喊道：“哥哥。” 韩星霁倒是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只好应道：“阿翼好。” 薛翼身体微微凑过来说道：“哥哥会打架吗？” 韩星霁一头问号，一旁的舒云来十分了解儿子，淡定说道：“会，不仅会，而且很厉害，一个人能俘虏六个敌人的那种。” 薛翼听后瞬间双眼放光，又美又能打，很好，可以当他哥哥。 他已经开始想象以后跟其他小伙伴起冲突也能有人给他撑腰了。 一直以来别人都有哥哥帮忙，就他没有，小胖墩很是郁闷。 现在好了，他哥哥不仅能打还长得好看，带出去倍儿有面子！ 舒云来抱着薛翼转头问道：“今晚宫宴你要不要去？” 韩星霁立刻疯狂摇头，虽然很想去见识一下宫中的纸醉金迷，但一想到会见楼时巍他就有点怂。 就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什么都没干，他的耳钉就不敢往外带了，再多接触几次，他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他。 舒云来看他那副怂样忍不住大笑说道：“不去就不去吧，要不是为了争军需我才不去呢。” 薛轻舟无奈说道：“阿云，不要教坏孩子。” 舒云来翻了个白眼：“还用我教坏？你儿子又赶跑了一位先生哎。” 韩星霁耳朵动了动：又？ 薛轻舟嘀嘀咕咕说道：“我要教训他你又不肯。” 舒云来装作没听到，转头看着儿子问道：“宝宝，这次那位先生又哪里不好啊？” 薛翼理直气壮说道：“他讲话带口音，雅言不标准哦！” 舒云来听后十分认真点头说道：“那是不行，下次咱们找个好一点的先生。” 韩星霁：……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楼时巍说不知道有没有先生愿意登门教导了，这年头老师的地位可跟后世不一样。 他正想着就听到一旁的薛轻舟叹了口气，韩星霁转头看过去就看到薛轻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先生还要慢慢找，若是大郎不嫌弃，等等我给你找几本书你先看着。” 一旁的薛翼好奇凑过来问道：“哥哥要看书吗？” 韩星霁点头：“对，我要读书考科举？” 薛翼顿时一脸惊恐：“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哎呦！” 他这话说完就被舒云来一巴掌拍到了后脑勺上。 哪怕再怎么宠儿子，舒云来还是说道：“乱说什么，你兄长一心向学，你也要跟他学习才是。” 在现世被解救出来之后，舒云来也了解过韩星霁，知道对方学习成绩很好也很努力，她也很希望韩星霁能够影响一下她这不学无术的儿子。 虽然她没什么文化，但薛轻舟读书很好啊，怎么就不随他爹呢？ 薛翼还是怕他娘的，虽然平日里他爹教训他比较多，但他爹从来不会动手，薛翼从小到大挨打全拜他娘所赐。 一家人说说笑笑进了内院之后就分开了，舒云来转头说道：“你的田宅已经赐了下来，奴仆也已经送来，等等让人带他们去你的院子，以后你的院子你自己做主吧。” 虽然名义上是母子，而且关系也不错，但舒云来还是聪明的不打算插手韩星霁的事情。 一旁的薛轻舟虽然有些不理解，但也没说什么。 他跟韩星霁之间有些尴尬，管多管少都不合适，所以他决定再多接触一下看看韩星霁的人品再说其他。 韩星霁点点头，有心想要提出去自己的宅子中居住，但想一想，他还要念书，郡主府找来的先生水平肯定不差，如果是他自己的话，还真未必能找到什么人。 哪怕为了读书也要暂时居住在这里啊。 还好郡主府足够大，他的小院子放到外面都抵得上中产之家的一套房子了。 他刚进院子没多久，杨景忠就带来了六个人，一进来他便拱手说道：“大郎，这些便是朝廷赐下的奴仆，如何安排还请您示下。” 韩星霁转头看了一眼，那六个奴隶看上去都老实瘦小，也分辨不出有什么能耐。 他干脆问道：“你们可有擅长耕种之人？” 六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两个人怯怯说道：“我等曾经种过粟。” 粟，就是大黄米，属于现在的主要农作物，基本上是最大的粮食来源之一。 韩星霁点点头说道：“那你们两个就去帮我打理田地，除此之外可还有能写会算之人？” 有两人立刻说道：“我……我认字也能算。” 韩星霁便说道：“你们两个留在我身边。” 那两人听后着实松了口气，剩下四个人则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 至于剩下两个人韩星霁就安排他们去了赐下的宅子，既然他不去住，总要有人过去打理才行。 都安排好之后，院子里清净下来，除了杨景忠带着两个人当他的随身护卫，就剩下刚刚那两个能写会算的奴隶。 韩星霁打量了他们半晌，发现这俩人虽然瘦瘦小小，但五官不错，若非太过狼狈或许也不差。 他转头对杨景忠说道：“奔波一路，杨大哥先去休息吧，若需要出门我再派人去寻你。” 杨景忠立刻应了一声，将一份文书交给韩星霁说道：“这是他们的身契以及出身情况，还请大郎过目。” 韩星霁收了下来点头说道：“好，有劳杨大哥。” 杨景忠立刻憨笑说道：“大郎怎得如此客气。”说完他就带人躬身离开了正堂。 韩星霁坐在正堂也没着急跟那两个人说话，而是调出了他们的身契和档案想看看这两个人的情况。 毕竟是留在身边，总要了解一下，倒不是不信任，朝廷送来的奴仆基本上都是死契，再不能翻身的那种，所以他们落在韩星霁手里也只有忠心为主，否则韩星霁是有处置他们的权力的。 这个处置包含他们的生死。 韩星霁低头看了一下发现这两个人一个叫马少前，一个叫牛无裁。 他看到的时候差点没笑出来：一个少钱一个无财，一对穷鬼啊，他们父母起名字的时候都没多念叨两句吗？ 看完名字之后他继续往下看便愕然发现这两个人竟然还是明经出身并且还被授予了官职。 明经作为科举最初的一个科目，考起来的确不算难，只要死记硬背就可以，比起进士好考的不是一点两点，但越是好考就越是不受重视，所以这一科目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补充朝廷官员用的，简而言之就是备胎。 除非进士都被授予了官职，朝廷又缺人才会想起他们，不过就算想起来了也不会给他们太高的官职，都是一些基层官员。 只是如今天下大乱，大雍从国力衰弱一点点缓过一口气，如今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所以只要考中明经基本上就能有一两个官职，运气好还能当县令。 这俩人就算是运气好的，他们是先帝至载十三年时的明经，十五年被任命为县令，然而这两个人当了县令之后却不抚民不管耕种，反而做起了劳民伤财的事情。 然后这两个人就被拿下了。 韩星霁看到这里的时候就有些意外，上面只说了他们劳民伤财却没说他们贪墨，想来是没有贪墨只是做了不恰当的事情。 最多也就是个眼高手低，不适合当亲民官，一般这种情况都是贬为白身不录用就是了，怎么还被打为奴隶了呢？ 要知道打为奴隶基本上是除了死刑和终身□□之外最严重的处罚，从档案上来讲他们还到不了这一点。 韩星霁放下档案打量着他们说道：“你们做了什么被判的这样重？” 马少前和牛无裁对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韩星霁立刻说道：“我留你们在身边是要你们管理钱财之类的，偏偏你们在钱财上不老实，若是不说实话，那你们就跟外面那四个换换吧。” 马少前立刻说道：“郎君，大郎，我们说，我跟无裁兄其实差不多，就是上任之后发现当地贫困非常，土地也比较贫瘠，便想着弄些特色产品贩卖给老百姓找一条财路。” 韩星霁点点头，他们这样的出身肯定没办法去上县当县令，取得一般都是比较偏远贫瘠的地区。 不过……找特色产品，这个思路有点意思。 他心念一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们都找了什么特色产品？” 马少前支支吾吾说道：“我少年时曾遇一异人，传授我一道配方，做出之后能得一流云漓彩，晶莹剔透之物，十分之贵重，当时我所在的县城正巧有合适之物来制作，便……” 晶莹剔透，流云漓彩……他说的该不会是琉璃吧？ 韩星霁越听越是不对，琉璃这东西可不容易烧制，需要大量的人工以及比较高超的技术，若是只知道用沙子来烧制，出来的成品必然不会太好，总要经过一道道其他工序才行。 那个地方本就贫瘠，哪儿有钱做这种实验？ 除非马少前自己出钱，但他既然只能考明经去偏远地方当县令，显然出身一般，也没什么家财，这钱……或许还是得当地县府库来出。 他不动声色问道：“最后成功了吗？” 马少前垂头丧气：“没有。” 韩星霁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转头看向牛无裁问道：“你跟他一样？” 牛无裁小声说道：“我……我做的东西不一样，我是想做一种既能盖楼又能修路的材料，若是能成十分能节省时间和金钱。” 这个听上去倒像是水泥。 韩星霁已经有了预感：“所以还是没成功？” 牛无裁也低下了头，他和马少前两个人都不明白，明明穿越者都这么干的，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折戟沉沙了呢？ 最冤枉的是被充为奴隶，真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那种，现在就指望这位小郎君拉他们一把了。 韩星霁坐在那里思考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奇变偶不变。” 马少前和牛无裁两个人顿时眼睛一亮，抬头同时脱口而出：“符号看象限！” 两个人顿时热泪盈眶：“小郎君竟然也是……” 韩星霁立刻竖起食指说道：“噤声，哪怕是在这里也不要乱说，你们能捡一条命已经不容易，别再祸从口出。” 两人立刻用力点头，显然他们也知道这件事情。 在确认他们身份之后韩星霁就知道为什么他们被罚这么重了，或者说这两个人还能留下一命已经让人意外。 韩星霁说道：“你们如今住在什么地方？” 牛无裁说道：“我们也不知道确切地址，是组织安排的导玫旦小区。” 韩星霁听后差点没被口水呛死，导玫旦，倒霉蛋，哪个缺德玩意给起的这个名字啊！ 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嘛！ 他没忍住问道：“跟你们住一起的是不是都……” 马少前委委屈屈点了点头：“是。” 大家都不同程度的倒霉，有的是穿过去就是奴隶，还有的是因为穿越之后的家里人犯事儿被牵连，更甚至还有是被卖做奴隶的，总而言之各不相同。 不过像是他们这样的也不少。 韩星霁忍笑说道：“好，我知道了，组织有给你们什么任务吗？” 马少前和牛无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活着。” 韩星霁秒懂，好的，只要他们活着就行，也不指望他们有别的出息，祖国妈妈也真是为了这些小兔崽子操碎了心。 他又了解了一下两个人的真实情况然后说道：“我的情况现在不方便跟你们说，需要保密，等回去之后我问问上面再说，不过你们在我这里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韩星霁思虑再三还是没对这两个人说出舒云来的身份。 舒云来应该是如今组织和国家都很重视的人才，毕竟这位可是打入了“敌人”内部啊。 那么多人连楼时巍都没见到就被咔嚓了，越发凸显出舒云来的不容易。 刚想着这些，他就看到舒云来带着人匆匆过来。 韩星霁有些诧异，这个点舒云来应该已经去入宫领宴了，薛轻舟也跟着一起去了，因为家里两个大人都离开，所以还有人来特地通知了一声。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妆容精致，一身华丽宫装的舒云来已经进来，还不等韩星霁询问便一挥手说道：“所有人都出去，我有事情与大郎说。” 韩星霁一看她面色凝重的模样就不由得心中一沉，等人都出去之后便问道：“阿娘，出了什么事？” 舒云来凑到他面前低声说道：“前线传来急报，镜国派兵突袭边境，短短六日已经连下十一座城池。” 韩星霁听后不由得一惊：“怎么会？他们哪儿来的这种实力？” 五国争霸之中，镜国的实力是最弱的一个，也是最佛的一个，初期还会蹦跶着找存在感，到了中期往后发现打不过雍国之后就开始装死，无视外面纷争试图掩耳盗铃。 从头到尾他们都不敢主动出击，现在这又是怎么了？ 舒云来皱眉说道：“的确很蹊跷，你说会不会有往来者在那边？” 既然是穿越，那穿越到什么地方都有可能，虽然在现世都是一国的，可在这边可是分裂成了四个国家外加一个犬戎。 韩星霁听后立刻摇头说道：“不会，除非实在没能力的，否则大部分穿越者都在雍国，而无法前来的也不会去推动什么。” 哪怕现在看起来对后世没什么影响，但谁也不知道啊，万一干扰了雍国气数真的影响了后世怎么办？又不是穿越过来就在这里生活了，大家还是要回去的。 真论起来，除了舒云来这样遭遇毕竟特殊的，大家对于现世更有归属感一些。 舒云来叹气说道：“我之前一直忙着养身体都没来得及了解这些，可若是没有穿越者，镜国又发生了什么？” 韩星霁问道：“有具体消息吗？” 舒云来说道：“前面传来的消息是镜国有了一种新的武器，威力巨大，动辄便是地动山摇伤亡无数，他们打下的城池城墙十不存一。” 地动山摇伤亡无数，韩星霁面色一变脱口而出：“黑·火·药！” 14、第 14 章 韩星霁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黑漆漆一片，他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看完之后瞬间清醒——居然已经凌晨十二点了！ 他有一瞬间的茫然，坐起来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是被自己给放倒了，他忍不住揉了揉肚子。 刚清醒的时候还是有一点饿，就这么一会他就觉得自己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韩星霁起身打开灯起来准备翻一翻小零食吃，他住的地方是套房，有单独的冰箱和零食柜子，里面放了不少吃的。 他吃了一点觉得不那么饿了就拿了一些，准备回去一边做卷子一边吃。 结果刚坐下来拿起笔就听到了敲门声，声音响起的刹那，他忍不住浑身一冷，开口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了韩霄的声音：“我。” 韩星霁松了口气，刚要起身开门，想了想又缓缓坐了回去说道：“门没锁你自己进来吧。” 半夜十二点开门，他对这个时间点这个动作有心理阴影，他怕自己一开门就穿过去了。 哪怕大家都表示穿越是七天一次，他也不敢冒险，毕竟他情况特殊，万一跟人家不一样呢？ 韩霄推门而入之后一眼就看到了书房正亮着的灯，走过来之后看到韩星霁坐在书桌前没忍住倒抽一口气说道：“崽儿，咱倒也不必这么用功，大半夜的休息一下吧。” 韩星霁无奈说道：“休息什么啊，我一点都不困。” 韩霄一想起他之前的行为就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照着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说道：“你是不困了，大家都快担心死了。” 韩星霁也觉得自己莽了一点，有些心虚说道：“那个……我也不是故意的。” 韩霄也懒得跟他讨论故不故意这件事情，认真问道：“有哪儿不舒服吗？” 韩星霁立刻摇头：“没有，除了刚起来的时候觉得有点饿之外没别的不舒服。”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神清气爽甚至想要再来一次——自从穿越开始他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只是这话他可不敢说，怕被揍。 韩霄嗤笑一声：“当然饿了，你这一睡就是十个小时，不饿才怪。” 韩星霁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没事，已经很晚了，大哥快去睡吧。” 想来韩霄也是因为他一直处在昏睡状态才不敢休息。 韩霄打了个哈欠说道：“行吧，我给你传一份电子文档，上面都是那箱东西的详细说明，可不能再乱动了啊。” 韩星霁立刻点头，他也的确不敢乱动了，大佬们研究的高科技玩意在不明所以的人看来简直跟巫术没什么两样。 等韩霄走后，韩星霁这才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文档，然后他发现组织就差把他给武装到牙齿了。 除了给他定制的护腕袖箭之外，连他的鞋底都做了武装，按照那个时代的情况专门为他做了鞋，鞋底有刀片，只要通过特定的动作就能打开机关让刀片出现，到时候一脚踢过去说不定就能戳死一两个。 当然这玩意也属于搏杀时才需要用到的东西。 因为是专门定制，所以只有一双鞋——带多了怕他露馅。 等之后他再往来的时候把自己的鞋子带过来，到时候组织会帮他进行改造。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常用的必备药品，为了不让他露馅，这些药物要么是药液要么做成了黑色或褐色的药丸形状，上面还特地标出外面那层是糖衣。 韩星霁看了之后忍不住挠挠头，上面这是把他当小孩子呢。 整个电子文档有很多页，上面甚至还写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安排的原因，简直细节的不能再细节。 韩星霁看了之后只觉得信心百倍，感觉自己的人身安全得到了极大地保障，同时还不担心会露馅。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餐，韩霄就对他说道：“今天有一个视频会议，需要解决一下你的身份问题。” 韩星霁有些诧异：“我身份怎么了？是有哪里不对吗？” 韩霄说道：“倒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太糙了，漏洞很多，但凡被楼时巍抓到一个，我连给你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别的往来者就算死在那边，这边好歹还留了个尸体，韩星霁这是连尸体都留不下来。 韩星霁听后浑身一抖，不敢有任何异议，老老实实跟着过去开会。 两个人一路去了书房，因为是视频会议，所以韩星霁身边也就一个韩霄，不过他套间的外面却是站着两个带枪警卫。 而之所以是视频会议一方面是因为舒云来也需要参加，但她的身体条件暂时还不允许走动，第二就是要对韩星霁居住的地方进行保密。 是的，哪怕能够参加会议的人保密级别都已经很高，但也没有资格知道韩星霁所在的位置。 用韩霄的话说就是：上面命令严格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韩星霁签了保密协议要一直在这里呆着，那些参与进来的工作人员其实跟他也一样。 视频会议开始之后，韩星霁对着舒云来招了招手，从视频上看舒云来的气色不错，床头的康乃馨还很鲜艳。 他们两个也只能简短地打个招呼，剩下就是熟悉这次参加会议的人。 三方会议，第三方就是各种专家学者，韩星霁听着视频另外一边的助理挨个介绍，越听越是面色严肃，到最后基本上就是正襟危坐，心里疯狂弹幕：我的妈耶，都是大佬！ 这些大佬包含了很多领域，只是历史考古方面就细分出了好几个比如说有人文研究、陶器研究、武器研究、皇族世家关系履历研究，林林总总各种各样。 许多知识越是学到最后划分的就越细，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 除了历史考古方面，还有其他一些生物、农业之类的相关。 反正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要跟个某某大学教授，而这个大学必然是top5之一。 真是各个领域最高层次的大佬都来了，跺跺脚学术界都能震三震那种。 作为学生，韩星霁面对这些大佬的时候不可能不拘谨，尤其是其中一位专门研究小麦的大佬，别看人家干干瘦瘦皮肤黝黑似乎不起眼，但说他是全民偶像都不为过。 大佬们倒是都很和蔼，一个个坐在那里的样子也都比较放松。 舒云来倒是表现的比较自然——反正这些人她一个也不认识，甚至很多领域她听都没听过。 甚至在听到有专门研究小麦水稻的教授的时候，还觉得这些人都是种地的。 虽然严格说起来也没什么。 因为要解决韩星霁的身份问题，所以最先开腔的是那些历史研究类的大佬们。 其中一位雷姓教授抚了抚眼镜说道：“有关韩同学身份的问题，我们已经进行过研究和讨论，我手里这些是之前讨论的内容。” 韩星霁看着他手里那一沓纸人都要傻了，这是写论文吗？不对，论文都不需要写这么多吧？ 他的身份到底哪儿有问题了？ 当时他跟舒云来讨论了很久，当时还觉得方方面面都已经考虑的差不多了。 事实证明，他们商量的结果距离真正的完美无缺还很远。 根据雷教授的说法就是韩星霁的身份虽然看上去没问题，但最致命的就是舒云来那个身体的前夫和儿子不知所踪。 这就是一个暗雷，万一楼时巍派人去查，真的找到这两个人呢？ 舒云来在视频另外一端说道：“这两个人的确是已经死了，我在结婚之前曾经派人详细查过。” 她虽然跟薛轻舟也不是什么自由恋爱，但是在结婚之前也见过，薛轻舟为人温和，有的时候可能会缺乏主见，但对她而言却很合适。 她本性就很强势，不需要另外一个强势的男人来匹配。 既然满意，那就希望这段婚姻能够持久一些，她也担心万一哪天前夫和儿子跳出来破坏她的生活。 毕竟她是郡主，并且因为赫赫战功也算是名满天下，这两个人若是找上门来，她难道还能不管“儿子”？ 舒云来倒是没想要这两个人的性命，只是想着若是找到就给他们一些钱财打发得远远的，若是他们不满那就再说。 结果就是她派人多方查找，确定这对父子是死在了战火之中。 雷教授听后点点头：“这跟我们查到的也都差不多，但不是这两个人死了就能安心的，若是有人问起韩同学他以前生活在什么地方，当地风景如何，吃穿用度如何，他父亲又是什么样的人，他又该如何回答？还有舒女士都已经确定那对父子死亡，那么韩同学又是怎么逃过一劫并且逃过所有人的追查？” 迎着众人的目光，韩星霁忍不住低头沉默，开始庆幸古代交通运输不便。 要不然在穿回来之前见到楼时巍，现在他的坟头可能都被雪埋了。 舒云来坦然说道：“我原本也打算派人去查一查那里之前如何，想要了解清楚一些，不过诸位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想来已经有了答案，教授们也别卖关子了吧，该怎么做你们直接说。” 韩星霁听后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此时的舒云来看上去气色依旧不太好，也有些狼狈，然而气场却很强大。 哪怕面对着这么多大佬，她还是在试图主导整个会议。 大佬们应该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们也没什么表示。 舒云来这身气势是实权培养出来的，属于可遇而不可得那种，与其一争长短，他们更希望舒云来保持住。 雷教授说道：“这份资料是我们从其他往来者那里收集来的信息，但是因为战乱，很多东西都已经模糊，到时候韩同学可以先看一看记一记以防万一，而我们综合了所有的信息，对韩同学的身份做了一个拟定，初步的设定就是韩同学是偏远皇室旁支。” 韩星霁听后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你们这是要我自投罗网？ 他一脸惊恐地看着大佬：“这可不能随便冒充啊！” 雷教授推了推眼镜笑眯眯说道：“当然不是冒充，我们多方查证，搜集了不少资料，确定那对父子很可能就是大雍皇室。” 韩星霁一脸的匪夷所思：“既然是皇室怎么会过的那么落魄？” 舒云来那个身体当时只是个女土匪，皇亲国戚怎么会跟她成亲？ 雷教授认真说道：“具体情况已经不可知，但根据资料来看对方的左耳上应该是有一个耳洞的，舒女士可还记得？” 舒云来听后认真回想了一番之后说道：“好像的确有，不仅是他，就连那个孩子耳朵上也有。” 雷教授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大雍皇室一直都有一个习俗，男孩子长至八岁的时候就认为算是立住，能活下去了，所以会打上耳洞作为标志，这里面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跟雍国先祖有关，不过这里我就不废话，韩同学若是感兴趣可以自己去找找资料。” 韩同学不太关心大雍祖上的故事，他只注意到了一个事情，忍不住开口问道：“所以……我还要打个耳洞？” 雷教授点头说道：“最好如此，舒女士也说了那个孩子左耳是有耳洞的。” 韩星霁忍不住摸了摸左耳，叹气说道：“行吧。” 打耳洞啊，听起来就很痛，但是比起被咔嚓，还是打个耳洞一劳永逸吧。 一旁另外一位胖胖的张教授笑眯眯说道：“正好，有了这个耳洞到时候还能让韩同学帮忙录制一些视频。” 韩星霁：？？？？ 我那是耳洞不是摄像头啊，怎么录制视频？ 韩霄见他疑惑轻咳一声说道：“前两天装备部那边做出了一枚耳钉，里面集成一个微型摄像头，同样是太阳能电池，教授们的意思是让你有机会多录制一下那边的市井生活，街道街貌，到时候对历史研究会有很大的贡献。” 韩星霁嘴角一抽，大佬们真的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啊。 打耳洞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接下来大佬们给了他一份资料，上面记载着他和他“父亲”的履历，基本上人生轨迹都还原的差不多。 其中有一些模糊的地方也进行了合理推测，还是十分严谨的那种，基本补上了所有的漏洞。 有这么一份文档在韩星霁几乎不需要担心其他，不过他也必须将这份文档牢记心中，并且完全当成自己过去的人生。 哦，在背资料之前他需要先去打个耳洞。 打耳洞的感觉还蛮奇怪的，并不是很痛，耳朵上多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还有点让他不适应，总是忍不住想去摸一摸。 原本打耳洞需要养一定时间才能换耳钉，但韩星霁没有这个时间，所以他感受了一下高科技。 他跑到别墅内部的医疗部被医生拿灯照了一下就好了很多，然后一连三天，每天一次，等到最后一天的时候耳朵居然已经完全愈合，随便他换什么耳钉来戴了。 在回去之前，韩霄拿来了那枚镶嵌了针孔摄像头的耳钉。 韩星霁本来以为耳钉会很大，结果没想到从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个正常耳钉，只不过样式看上去不像是男孩子戴的——那是一只振翅欲飞的朱雀造型。 整体也不大，刚好覆盖住他整个耳垂。 韩星霁拿起来认真看了半晌才说道：“木质？” 韩霄说道：“对，这是为了符合你的身份专门定制的。” 作为一个隐居已久还差点被犬戎人劫走的少年郎，无论金银显然都不是很合适，而且深红色的木质也能很好的隐藏太阳能电池。 韩星霁认真看了半天问道：“开关在哪儿？电池在哪儿？” 韩霄说道：“除了朱雀的两只眼睛，其他身体部位都是电池同时也能接收太阳能，开关在后面。” 韩星霁研究了一下，这才发现开关是依靠后面的耳堵来实现的，轻敲耳堵两下会进行录制，敲三下就是停止录制。 他看着那小巧的耳钉简直不敢置信，这么一个小东西居然能把电池和摄像头都集成在里面。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个问题：“这里面总不会有存储卡了吧？” 韩霄说道：“没有，所以这个视频录制之后是直接存储在你的手机上的，哦，对了，你的手机也换了。” 韩星霁看着眼前能够直接缠在手腕上的柔性屏手机感觉整个人都麻木了，他抬头看向韩霄问道：“为什么不直接用手机拍呢？” 韩霄温柔地问他：“所以你是想举着手腕走路，还是只想拍人家下半身？” 对哦，好像是不太合适。 韩霄又有些遗憾说道：“原本做成发冠是最合适的，可惜……” 他伸手呼噜了一下韩星霁那一脑袋短毛，这个长度想要用发冠估计要等好久，两边时间又不是同一流速，这就导致头发上没办法做手脚，要不然大家也不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给他做个耳钉。 韩星霁把他的爪子拍开，将耳钉戴在了耳朵上，转头照了照镜子，这耳钉看着不起眼，没想到戴上竟然还挺好看，尤其是外表应该进行了一些特殊封装工艺，特殊角度还能折射出一丝亮光。 韩霄看着他戴上耳钉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说道：“走吧，该到时间了。” 七天时间到了，韩星霁需要穿过门去那边。 韩星霁深吸口气，穿好衣服前往一层，在一层专门留了近一百平的地方用来给他穿越，主要考虑到以后如果有机会他或许会需要携带一些体积比较大的东西。 而且里面也有一些机器会在他穿越的时候进行探测，据说要看磁场看量子看……反正看很多他都不明白的东西。 这次穿越只有他一个人，房间内却来了十几个人。 有好几个都是之前视频会议见过的大佬，韩星霁颇有些受宠若惊：“这么晚，教授们还没睡啊？” 教授们说道：“我们想再叮嘱你两句。” 说是两句，实际上是很多句，其中历史和考古两方面的专家说的最多，韩星霁不得已只好在手机上记录下来。 他不敢用纸笔，怕不小心被人看到，而手机的屏幕锁是虹膜锁，除了他谁都无法唤醒。 韩星霁认真记录，一旁的韩霄没忍住说道：“教授们，有什么需要等下次再说吧，要误了时间了。” 教授们颇有些恋恋不舍，韩星霁记录完毕抬头说道：“耽误时间好像也没关系，上次我不知道穿越方式是通过门，所以跟舒姐姐一样躺在床上，但是许久没回来，我就忍不住起来了，我还记得当时手机的时间就一直停留在十二点整，等我回来之后直接跳到了当时的时间。” 韩霄听后瞪眼：“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不早说？” 韩星霁心虚说道：“忘了。” 回来之后遇到的事情信息量都太大，想不忘都难。 韩霄有心教育他，但眼看要到时间，无奈只好说道：“行了，等下次回来再说吧，哦，对了这个你拿着。” 韩星霁见韩霄伸出手来，便也下意识地伸出了手，然后他的手上就多了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小老鼠。 他当场吓了一跳：“这个是做什么？” 韩霄说道：“做个实验，看你能不能带活物过去。” 其实他们更想知道的是能不能带人过去。 韩星霁听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小老鼠，别说还挺可爱的，他没忍住摸了摸说道：“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不太行。” 韩霄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抬脚踹了他一脚：“赶紧走。” 一旁的专家们立刻瞪眼：“怎么能这么粗鲁？” 这是全国甚至全世界唯一的宝贝蛋，怎么能随便踹啊，踹坏了怎么办？ 韩星霁对着韩霄得意地笑了笑，一抬头看到墙上的时钟正好到了十二点，便摆手说道：“我走了，七天后见，哦，对你们而言可能是下一秒见。” 韩星霁说完十分潇洒地开门走了出去。 15、第 15 章 穿过门的一瞬间韩星霁感觉自己是从光明步入了黑暗——另外一个世界此时正是半夜，大家都睡熟了，自然也不可能点灯。 韩星霁猝不及防之下眼睛完全看不见，有心想要回去结果一个没注意直接撞到了门上，duang的一声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有人立刻警觉问道：“什么人？” 韩星霁忍住了痛呼，捂着额头迅速回到了屋子里面，等到屋外巡逻的人走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等进去之后他就发现房屋内是一样的黑，哦，不对，比外面还黑，外面大堂窗子开着还有月光照进来，屋子里的窗子不仅关着而且还是一整块木板，休想透进来。 原本他的房间是有油灯和火石的，然而已经被他带回去上交了。 他无奈只好唤醒手机打开手电筒看了看手上小老鼠的情况。 等看清楚手上的小白鼠的时候，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在韩霄把小白鼠放在他手上的时候他就有预感这只小白鼠可能活不了。 也就是说，他并不能携带活物进出。 只是不知道这个规则是一成不变还是像是有些系统那样能够解锁。 韩星霁把小白鼠的尸体用一块布帕裹起来放在了羽绒服的口袋里准备明天找机会挖个坑把它给埋了，一方面是避免被人发现，另外一方面这小白鼠也算是为人类做了贡献，就让它尘归尘土归土吧。 放好小白鼠之后，他便将衣服脱下来重新藏好，然后调整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很好都还在，视频录制因为大晚上就不开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韩星霁忍不住抖了抖——此时被窝还是有点凉的。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感觉还是现代好一点，起码冬天不会挨冻。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生活条件优渥才会这样，现代的冬天或许也有不少人在挨冻。 韩星霁想着这些就慢慢睡着了，因为知道的信息够多心里有了底，所以他也就没那么精神紧绷。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躺下来之后身上暖暖的，好像衣服在发热一样。 等到第二天醒来，韩星霁就发现真的不是他的错觉，身上的衣服的确是在散发着温度，不是很热，刚好能够帮他抵挡寒冷。 他也是没想到这衣服居然还有自发热的功能，韩霄当初也没跟他说，他当时因为衣服的功能性不多也没仔细看说明书，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惊喜在这里。 就在韩星霁意外的时候，他的门被敲响了。 他连忙套上外衣将贴身穿的软甲衣给遮好，一边穿还一边问道：“谁啊？” “是我，大郎可起来了？” 舒云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韩星霁连忙说道：“等等，马上就好。” 他将衣服穿好之后就过去打开了房门。 舒云来进来之后打量了他一番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小声说道：“今日摄政王会亲自出城迎接大军，你心里有点数。” 韩星霁猝不及防得了这么一个消息整个人都傻了：“啥？摄政王要亲迎大军？” 舒云来一脸骄傲说道：“当然，我们是大胜而还，无论是哪位将军，打了胜仗回来摄政王都会亲自率文武百官出来迎接的。” 韩星霁看着她满面红光的健康模样，恍惚想起了另一个世界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这样啊，也挺好，不过既然是迎接大军，想来也没我什么事我在后面躲着就是。” 舒云来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到时候人多场面乱，我未必顾得上你，你自己小心。” 韩星霁笑着说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舒云来心说还未成年呢，怎么不是小孩子？ 不过她也的确没有更多的时间叮嘱韩星霁，只是问道：“你的东西都藏好了吗？” 韩星霁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吧，那些东西都能随身携带，不用担心。” 舒云来点点头又急匆匆的出去整军出发，他们所在的这个驿馆本来就是在城郊，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摄政王亲迎，或许昨晚大家就各回各家了。 韩星霁洗漱完毕吃完早餐之后出门就感受到了一股比较热烈的氛围——显然从上到下对于摄政王会亲自来迎接这件事情都很激动，哪怕他们其中更多的人都可能见不到摄政王一面。 韩星霁被他们影响得也心跳加速，哦，或许也不是被他们影响的，一想到等等可能是他跟摄政王距离最近的一次，也难免激动。 不过他还记得为人类做出贡献的小白鼠，趁着大家忙活的时候偷偷溜走找个地方挖坑把小白鼠给埋了，不得不说，冬天的冻土太硬了，挖坑挖了他一身汗。 把小白鼠埋了之后他又偷偷溜了回去，杨景忠一见他就松了口气：“大郎刚刚去哪儿了？” 韩星霁淡定说道：“早上吃的有点多，随便走走。” 杨景忠不疑有他直接说道：“大军要开拔了，大郎先上车吧。” 因为有特殊仪式，所以跟平时赶路是不同的，大部分有马的将领都骑上了马，唯有韩星霁和薛轻舟是坐马车。 他们俩一个不会骑马，一个病还没好。 薛轻舟见韩星霁似乎有些躁动，一直忍不住往外看便笑着问道：“想见摄政王？” 韩星霁抖了一下立刻摇头：“不是不是，我就……好奇摄政王什么样子。” 摄政王可以说是他们往来者的头号大敌，谁想要跟他见面啊，远远看看就得了。 而他一直往外看其实是在录制外面的行军情况，在上车之前他就打开了耳钉上的摄像头，可惜他不会骑马，要不然录的应该更好一些。 没过多久，大军的队伍明显慢了下来，薛轻舟放下了手上的书起身说道：“到地方了，下车吧。” 韩星霁点点头，虽然他不会往前凑，但摄政王在外面，他坐在车上自然不合适。 他下车之后就混在人堆里，一旁的杨景忠忍不住问道：“大郎不去前面看看吗？” 韩星霁低声说道：“我什么都不懂，怕过去露怯给阿娘丢人。” 杨景忠立刻说道：“这时见不到也没关系，您是郡主之子，总有见面的机会。” 韩星霁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希望这天晚一点到来。 不过就算站在人堆里他的位置也比较靠前，而他优越的身高和不错的视力都能让他看清前面那些人。 那些人身着官服，颜色都不一样，韩星霁记得大雍根据官员品阶不同，衣服的颜色和配饰都不同，也算是一种区分。 最主要的是越是品阶高越是颜色鲜艳，能够跟着摄政王出来迎接大军的显然官位不会太低，这一眼看过去颇有几分姹紫嫣红的意思。 就算如此，站在最前面的那位也是最显眼的，身着象征着摄政王地位的玄端素裳，头戴委貌冠，结紫绶于腰。 只是不管衣着多么华丽，一眼看去的时候目光绝对不会被衣服吸引走，而是会不自觉地注意到那张脸。 韩星霁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脑子里就闪现出一句话：风神秀慧，姿貌甚美。 然而摄政王楼时巍不仅美还气质清贵，往那里一站威严自生，有一种让人不敢升起任何阴暗心思的压迫力。 怪不得史书会记载他端严若神，古人诚不我欺。 韩星霁想东想西的时候，整个迎接仪式已经完毕。 毕竟天寒地冻，楼时巍特地简化了流程。 舒云来接过他手里的温酒一饮而尽之后便说道：“爽快！” 楼时巍脸上带着一丝清浅笑意说道：“将军凯旋，陛下已备好庆功宴为诸位将士庆功。” 舒云来听了之后忍不住面现痛苦之色，嘴上却还说着：“臣代将士们谢陛下隆恩。” 哎，比起宫里的庆功宴，舒云来更喜欢跟将士们一起喝酒吃烤肉，虽然菜肴没那么精致，但比在宫里跟那些大臣虚与委蛇强多了。 然而她不得不去，还得给她手下的将士争好处呢。 楼时巍眼中笑意深了一点显然很是了解她，嘴上却说道：“前些时日曾听闻有一少年郎生擒六名敌军还治好了郡马。” 舒云来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却浮现出笑容：“大王也听说了？无巧不成书，那孩子正是我失散多年的长子。” 楼时巍目光往后一扫精准的看到了站在人堆之中的韩星霁。 韩星霁原本正在欣赏美人，顺便把记忆中描写美人的古诗词背了一遍，这些东西不是考点，但写作文很可能会用得上，都是加分项啊，之前只是死记硬背，现在对着人就更能理解了其中含义。 结果一接触到楼时巍的目光，他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不翼而飞，立刻目光向下一滑，低头装死。 楼时巍明知故问：“哦？不知小郎君身在何处？” 舒云来最不耐烦弯弯绕绕，大咧咧说道：“你们不都看到了吗？” 不仅是楼时巍，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韩星霁。 主要是韩星霁那个身高长相站在人堆里本来出众，再加上他的气质跟周围人有很大不同。 士兵们都是从尸山血海里出来的，自带一股煞气，在这种情况下韩星霁骨子里那份温良平和自然更加显眼。 舒云来转头对着韩星霁招了招手说道：“大郎，来拜见摄政王。” 韩星霁心里叫苦，说好的今天不需要他跟楼时巍打交道呢？ 然而哪怕心里吐槽成弹幕现在也容不得他后退了，他也只好走上前低头行礼说道：“草民拜见大王。” 幸好过来之前他抽了两天时间学习礼仪，只是动作显得有些生疏，不过这也可以解释——毕竟他出身乡野嘛。 韩星霁站起身来一抬头就正对楼时巍，此时对方正看着他，一双眼睛幽深若海，里面还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当楼时巍的目光在韩星霁左耳上停留一瞬的时候，韩星霁忍不住一阵紧张。 好在他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很快又移开了目光，仔细打量着韩星霁最后温声说道：“英雄出少年，这便是我大雍建国以来最年轻的大夫了。” 韩星霁听后十分愕然，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舒云来——不是说他运气好了能到不更，运气不好就只能是个簪袅吗？ 怎么直接就到了大夫？难道是舒云来做了什么？ 岂知舒云来也有些意外：“大夫？居然是大夫吗？” 楼时巍略一颔首：“外面天寒，上车说吧。” 他说着就上了自己的车架。 舒云来看了一眼韩星霁，微微叹气说道：“走吧，上车。” 韩星霁整个人都有点不好：“我也要去吗？” 舒云来无奈说道：“他都特地把你喊过来了，你说你能不去吗？” 韩星霁只好苦哈哈地也跟着上了车，并且决定上车之后就老老实实坐在角落修闭嘴禅。 摄政王的王驾十分豪华，六匹骏马拉车，每匹马身上的当卢等配饰都是黄金所制，车厢雕刻有图案，雕刻的是什么却没有看清。 不过有摄像头在应该能留下影像资料。 韩星霁进入车厢之后只觉一阵暖香扑鼻，一眼看去发现车厢内放置着炭炉，四角则悬挂着香囊。 这座驾比之前他乘坐的那辆可舒服多了，座位是软的，身后甚至还有软垫。 因为所有的陈设都太过精致，韩星霁坐下的时候都小心翼翼担心自己的衣服会弄脏这些东西。 楼时巍此时已让下人奉上茶水说道：“天寒地冻还要出兵，阿姊此行辛苦。” 韩星霁此前就知道舒云来跟楼时巍比较亲近，因为在言语中，舒云来基本上都是比较偏袒楼时巍的，但也没想到两个人居然亲近到这个地步。 私下里就连楼时巍都要喊舒云来一声阿姊。 舒云来喝了口茶长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内腑里的寒气全部吐出去，她笑了笑说道：“打赢了就不辛苦。” 楼时巍又看向薛轻舟说道：“飞川清减了许多，这次回来可要好好休养一番。” 薛轻舟微微垂头说道：“劳大王忧心，此次我也算是捡了条命回来。” 楼时巍目光重新转到正坐在角落里当壁花的韩星霁说道：“本王已经知晓，那药的确有用，甚至还治好了陛下。” 嗯？陛下？ 韩星霁有些意外的抬头看向楼时巍，然后……又迅速地移开了目光。 虽然楼时巍从一开始到现在表现的都很温和，但对方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不笑的时候只是静静看着人都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压迫力，刚刚在外面人多还不是很明显，如今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这种感觉就被放大不少。 韩星霁原本只是打算不说话，现在更是连动都不敢多动。 当然也可能因为他本来就心中有鬼，心虚紧张导致。 舒云来连忙过来解救干儿子问道：“治好了陛下？这是怎么说的？” 楼时巍身体微微后靠，姿态十分放松却并不会让人觉得懒散。 他看着舒云来说道：“陛下前些时日感染风寒，症状与飞川很是相像，用了许多药却迟迟不好，宫内御医都束手无策，正巧你写的信到了，本王便让人用同样的方法将药做了出来，给陛下用过之后果然好了许多。” 韩星霁有些诧异，他都不知道舒云来居然把药方给了楼时巍。 舒云来听后松了口气：“原来如此，那大郎的爵位……” “俘虏敌军之功在前，救治陛下及郡马在后，日后这份药方或许还能治好更多人，大郎当的起这个爵位。” 因为讨论的对象是自己，韩星霁也不好一直当木雕，只好对着楼时巍腼腆地笑了笑。 楼时巍却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一般问道：“之前未曾料到大郎竟是皇室后裔，只是不知是哪一支后嗣？” 韩星霁硬着头皮说道：“草民也不知，阿父并未同草民提起过，只告诉草民祖父和曾祖父都殁于战火。” 楼时巍若有所思说道：“原来是这样，你这身医术师从何人？” 韩星霁连忙说道：“我不会医术，只是偶尔得了几张古籍，从古籍上寻到一些蛛丝马迹，配了点药胡乱对付罢了。” 医生这个身份可不能认领，哪怕他冒充神棍都不能冒充医生，太容易被戳穿了。 楼时巍敏锐的抓到了重点：“你读过书？” 这年头读书人金贵，花费也多，一般人家都读不起，这孩子既然生存于乡野又从哪里学得？ 韩星霁说出了早就商量好的说辞，老老实实说道：“阿父教过一些字，但不怎么会写。” 出身乡野没条件练字也正常，至于他父亲为什么会认字，那就去问他那个子虚乌有的爹啊，别问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楼时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说辞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而能得舒云来确认身份并且带在身边，想来也是值得信任之人。 然而他总觉得韩星霁身上有一种违和感，可这种违和感却找不到抓不住，让他忍不住想要继续探寻。 韩星霁在说话的时候会微微低头，他一低头左耳的耳钉就会闪过一丝光芒。 楼时巍不自觉的又注意到了那个耳钉，沉吟半晌说道：“大郎此次立下大功，除朝廷封赏之外，身为长辈，本王亦有赏赐。” 他说完话，车上跪坐在一旁服侍的侍女就奉上了一枚小巧的漆匣。 韩星霁看着眼前的漆匣犹豫了一瞬，起身接过行礼说道：“多谢大王赏赐。” 这车不仅宽大而且足够高，至少能让韩星霁站直而不被撞头。 楼时巍摆摆手说道：“本王与阿姊情同姐弟，真论起来你还要唤本王一声阿舅，私下里无需多礼。” 一瞬间，韩星霁就觉得自己地位飞升，若非他是穿越而来，只怕此时要兴奋到心跳加速。 然而他此时只觉得心乱如麻，跟楼时巍关系越亲近就越容易出事情啊。 他一边发愁一边老老实实抱着漆匣坐下。 楼时巍见状不由得挑眉，这孩子身上竟然有一种宠辱不惊之感，哪里像是没见识的乡下小民？ 他起了逗弄之心不由得微微抬了抬下巴问道：“打开看看是否合心意。” 韩星霁微微一愣，继而很听话的打开了漆盒。 刚才接过漆盒的时候他就预感里面的东西或许并不大，因为那个漆盒实在是太轻了。 等打开之后他忍不住惊讶了一瞬——里面竟然是一对耳珰。 不，说是一对耳珰或许有些不贴切，因为这对耳珰的样式并不一样，一只是制作精美的镂空金球，因为比较小巧，仔细看才能看到上面的图案是蝙蝠。 另外一只是银色，中间是实心圆球，上面则站着一只侧身正在低头啄食的鸟。 韩星霁看着这两个耳珰瞬间冷汗都下来了，这个礼物肯定不是楼时巍心血来潮准备的。 至少提前一天，也就是说在昨天或者更早一些的时候，楼时巍已经调查过他，确定了他的身份。 只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产生别的怀疑，比如说他在军营那么多天耳朵上空无一物。 不过，就算他有怀疑也不怕，教授们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帮他补上了这个漏洞并且还编了个故事——就说韩星霁流落乡野的时候曾经因为带耳饰被同龄人欺负。 毕竟不是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皇室男子有耳洞并且还会带耳饰这件事，为了不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就将耳饰摘了下来。 后来遇到舒云来确认自己身份之后才放心，正巧遇到摄政王亲迎大军这等大事他就又戴上了。 将整个资料在脑子里过一遍之后，他就放下心来。 正好此时楼时巍说道：“大郎所带耳珰寒酸了些，且以此物替代，日后再寻更好的吧。” 韩星霁不得不再次感谢楼时巍，然后在对方的目光之下只好把原来的耳钉摘下来换上那枚金色耳珰，同时心里忍不住感慨：摄像头上岗半天便光荣下岗，楼时巍果然是穿越者的天敌啊。 17-20 第17章 舒云来迟疑了一瞬：“黑火药是什么？” 她在现世没有读过书，在山村里没有人告诉她这些事情，出去打工的时候也是进工厂，每天做着机械的工作，更没有地方吸收知识，这种对于许多人而言是常识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 韩星霁心中焦虑，但还是耐心解释说道：“就是最初的炸药，用硝石硫磺和木炭调配而成。” 舒云来听后也是一惊，她或许不知道黑火药是什么，但却知道炸药。 如果镜国有炸药，那么他们攻城颇有几分摧枯拉朽之势也就能解释了。 韩星霁皱眉问道：“朝廷要如何做？镜国的军队到了什么地方？” 舒云来说道：“前线败的太快，如今已经到了顺平驿。” 韩星霁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地图，顺平驿这个地方在后世也是存在的，地理方位也相差无几，这里可以说是交通要道以及战略要地。 因为这里是京城之前最后一道天然屏障，一旦这里被破，那么敌军随时能够东进直逼京城。 韩星霁顿时急得脑门冒汗：“那现在怎么办？” 舒云来问道：“你既然知道黑火药，那知道配方吗？我们能不能用？” 韩星霁有些头痛说道：“就算知道配方也不行，原始版本的黑火药极其不稳定，随时都可能爆炸，必须往里面添加甘油一类的东西，但甘油这东西一时半会弄不出来，如果强行上的话很可能还没将敌军赶走，自己先炸了营！” 舒云来迟疑：“那他们敢这么用难道是弄出了甘油？” 韩星霁说道：“甘油不是随随便便能弄出来的，尤其是大批量制作需要养殖业和工业的同时配合，最好是查一查他们从哪儿弄来的黑火药，如今朝廷打算怎么做？” 舒云来镇定说道：“事关存亡，大王已经奏请陛下御驾亲征，以振士气。” 对方有神兵利器，他们如果拿不出来的话，能做的也就是用命来填，镜国地小人少，他们总还有一线生机的，反正不管怎么样都必须守住顺平驿。 只是前线兵败如山倒，士气已经低迷到了一定程度，周边城镇也在自乱阵脚，所以首先要做的是稳定军心，御驾亲征的确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振士气。 韩星霁走神了一瞬甚至在思索若是皇帝御驾亲征赢了，那很可能就不会被废了。 这可是收揽民心，收拢士人声望，展示皇帝风姿的好机会啊，一旦给天下臣民留下了好印象，就算楼时巍如何大权在握可能都不好再废他。 这样历史可就彻底大乱特乱，之前无论怎么折腾，始终没有影响到政权体系，之后……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过眼下还是守住顺平驿更加重要一些，其他就只能先放一放，实在不行回去问问组织，那么多大佬总有办法的。 他将这些都抛到一边问道：“你去吗？” 舒云来嫣然一笑：“当然是要去的，娘子军是大雍最强的军队之一，这种时候我们当仁不让。” 韩星霁果断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舒云来立刻摇头说道：“不行，太危险了，组织让我保护好你。” 韩星霁深吸口气说道：“现在不是保护不保护的事情，若是顺平驿被破，京城也岌岌可危，到时候我未必能留得性命。” 若是平民或许还能活下去，但贵族肯定是首先被烧杀抢掠的那个。 舒云来还想反对，韩星霁迅速低声说道：“而且我能带东西过来，到时候可以看看组织那边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对抗镜国。” 舒云来听到这里心念一动，却还是有些犹豫：“这次……真的跟之前不一样。” 韩星霁当然知道不一样，他也怕死啊，但现在转机可能就在他身上，他不能退缩。 一旦退缩，万一变成无法挽回的错误，那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他故作轻松说道：“放心，组织给了我很多保命的东西，不怕不怕。” 舒云来倒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当即说道：“我去整军，你收拾好之后就让杨景忠带着你去城外大营找我。” 韩星霁果断说道：“我没什么好收拾的，拿几套衣服就行，一起走吧。” 舒云来无奈说道：“那你就等等我，我得去换身衣服。” 这个消息是宫宴进行到一半时传来的，宫宴自然也进行不下去，大家都匆匆忙忙四散去处理各种事情。 舒云来这一身精致郡主装束自然不适合上战场。 他们两个说这话就打开门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薛轻舟站在外面。 他显然也是知道消息的，此时牵着薛翼站在那里说道：“大郎，二郎就交给你了，我们……” “你不要去。”舒云来果断说道：“你身体还没好全，跟着过去做什么？万一病情加重怎么办？” 薛轻舟着急说道：“我怎能让你一人去冒险？” 韩星霁轻声说道：“我跟阿娘一起去，郡马放心，我定护阿娘周全。” 薛轻舟一愣继而更着急：“你跟着去做什么？这很危险，你留在京里看着你弟弟就是，大雍再怎么样也没到让少年郎去冒险的地步。” 韩星霁微微一笑说道：“可我不同，我是军官啊。” 他说着点了点自己头上的单板长冠说道：“身上有着大夫爵位呢，国家有战事，我当然是要跟着去的。” 薛轻舟还要反驳，舒云来说道：“大郎跟我去就是，他知道一些药方，或许能派上用场，我们去了，你就不要去，二郎还需要人照顾。” 当初他们夫妻虽然也一起上战场，但之前打的都是比较有把握的仗，这一次……在大部分人看来真的就是去送死的。 上战场的将士很大概率会殉国，她舍不得儿子，但保家卫国更加重要，只有这次扛过去她的家才能保全，她的家人才能活下来。 如果她死在战场上，至少还留下薛轻舟带着儿子活下去，要不然她儿子小小一个在乱世可怎么办呢？ 薛轻舟看着他们母子眼眶逐渐湿润，低头说道：“是我没用，若是……” 舒云来走过去轻轻抱了他一下说道：“你这样就很好，至少我不必操心二郎，好了，没时间儿女情长，我们该走了。” 韩星霁没带什么东西，舒云来也是轻装简行。 至于刚刚才确认身份的马少前和牛无裁，韩星霁想了想最后还是没让他们跟着一起来。 这俩人被奴隶生活磋磨的不太成人样，上了战场也是炮灰，带来做什么，在这里死了可就真的死了。 韩星霁戴上了组织给的所有东西，连摄像头耳钉都揣进了兜里。 反正除了舒云来之外没人知道他的耳钉是摄政王送的，到时候他把耳钉换下来，或许还能够拿到关于这个时代战争场景的一手资料，等拿回去之后交给组织无论是研究历史还是分析数据用以更好的帮助大雍都很有用。 他想得很好，只是他跟着舒云来一路到了大营之后，舒云来看着中间竖起的大旗有些诧异问道：“摄政王来了？” 旁边立刻有人应道：“启禀将军，摄政王让将军到后立刻去中军大帐。” 韩星霁有些诧异：“阿娘怎么看出来摄政王到了的？” 舒云来扬了扬下巴说道：“那面旗是他所率领奉宸军军旗，当年先帝遇袭藏身黄口寨，后来便是他带着奉宸军前来救驾，杀出了一条血路。”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说道：“当年先帝听闻敌袭，便慌忙迁都，也是他带着奉宸军守住了京城后迎回了先帝。” 韩星霁恍惚想起历史记载中楼时巍的确有领兵之能而且还很强，先帝时大雍一度沦落到了只有十余座城池，国力衰微到不行。 后来楼时巍横空出世，未及弱冠便带兵四处征战，立下赫赫战功甚至被破例封为奉宸上将，官位甚至仅在三公之下，建奉宸府，特许自置官署。 这么一想，楼时巍虽然夸他少年英雄，但这人自己才厉害，他年少时惊才绝艳遍寻历史也少见。 韩星霁想着这些带着杨景忠去了自己的帐篷，中军大帐议事自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大夫可以听得。 实际上中军大帐也没有商议多久，过了没一会舒云来就气冲冲地走回来。 韩星霁知道之后就想过去打探消息，一进她的营帐便被舒云来的脸色吓了一跳：“发生了什么？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舒云来一拍案几：“贪生怕死，这等人有何资格居于御座之上！” 韩星霁有些茫然：“贪生怕死，是在说……陛下吗？” 舒云来哼了一声没好气说道：“除了他还有谁？若非他不肯，哪里用得着大王宵衣旰食亲自去前线不说还要帮他处理政务！” 韩星霁坐下来问道：“所以……是陛下胆小不愿意去前线督战摄政王才不得不出山？” 舒云来恨恨说道：“我回来之前那么多大臣都在劝，我本以为不会出意外，却没想到他竟然直接丢下了那么多人回了寝宫，还说若是敌军打来就迁都！” 韩星霁忍不住说道：“他跟先帝虽然不是亲父子，但……还挺有父子相的。” 先帝去世太早未及留下子嗣，所以最后是从诸侯王中选出了一位还看得过去的登基称帝，结果没想到这位是真的烂泥扶不上墙啊。 如果说之前名声不显是刚登基没多久来不及施展拳脚，如今这可是非常好的扬名和收买人心的机会。 楼时巍基本上是送给了他一个得民心的机会，这样都能放弃。 如果是个普通人，韩星霁不觉得他贪生怕死有什么，谁不怕死呢。 可问题是韩晓他是皇帝啊，以天下而供养的皇帝，受了天下人的供奉，当然就要庇护自己的子民。 结果一遇到风吹草动就要把这一城百姓丢下迁都，而他丢下的又何止是这一城的百姓，还有交战区的百姓都被他抛弃了。 韩星霁也只是愤愤一瞬，但此时也不是生气的时候，便把事情放到一边问道：“既然已经发生如今也不是生气的时候，可还有其他消息？” 舒云来听后也将皇帝的事情放到一边，现在的确不是骂皇帝的时候，她说道：“时间太短，过来的消息不多，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镜国的海港被封锁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出入，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件事情有关系。” 韩星霁脑子迅速转动说道：“海港……按照历史记载，海港在这个时候发挥的作用不是很大，五国之间商贸往来大多都是依靠陆路，水路走的不多，就算走也是走江河湖海，会走海港那么就意味着可能有第六方参与了进来，而且是与我们大陆不相连，或者是陆路太过遥远，并且对方的造船业也比较发达的那种。” 舒云来身体微微前倾：“第六方？那会是哪一方？” 韩星霁摇头：“这个还要等具体消息才能判断，不过，应该可以排除西边离我们很远的几个大洲，毕竟就算从十年前开始发展，他们的科技树也不可能发展的这么快。” 如果没有穿越者因素的话，那么在这个时间段，华国这片土地上的科技就是发展最快最好的。 其次就是华国文明辐射的周边地区，剩下都不行。 像是另外几个大洲的原住民很大一部分还在茹毛饮血。 舒云来听得云里雾里，最后叹息说道：“看来我也得多读点书了。” 要不然韩星霁说的这些她都听不明白，哪怕排除了那几个洲，她也不知道还剩下什么。 韩星霁立刻说道：“这只是我的推测，未必是真，而且哪怕排除了那几个地方，就我们附近还有很多小国的，暂时不能确定是哪一方，还是再等等消息吧。” 这个时代消息传递实在是太慢，如果够快的话就不至于等到舒云来都已经班师回朝才得到消息。 不仅信息传递速度慢，就连行进也很慢。 第二天大军开拔的时候，韩星霁缩着脖子弯着腰偷偷藏在人堆里，不太想被楼时巍发现。 不过楼时巍可能也的确没工夫关注到所有人，皇帝不肯御驾亲征，他这个摄政王就得站出来稳定人心，大军出动之前还是要做一下动员的。 韩星霁站在人堆里看着楼时巍走出中帐满眼都是惊艳。 此时的楼时巍身着银色铠甲，身披大红披风，连他的坐骑都是白色的，在人群之中十分显眼。 如果说穿着朝服的楼时巍是暗涛汹涌的汪洋，那么此时的他就是出鞘利剑。 虽然气势不同，但有一样是不变的——楼时巍就是大雍军民的定海神针。 自从楼时巍上马那一刻，韩星霁居然真的感受到了高涨的士气，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能够感应到，也是很玄学的一件事情。 楼时巍很简单的说了几句便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韩星霁看着他背后鲜红的披风在寒风中飞舞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心驰神往。 银甲铁鞍鲜衣怒马，也不知道十多年前的少年将军横空出世的时候该是多么地惊艳。 他下意识的摸上左耳，想要将这一幕给拍下来。 在感觉到手感不一样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摄像头耳钉已经光荣下岗，而如今楼时巍在这里他也不敢戴，毕竟他也不能保证一直不被楼时巍发现啊。 韩星霁一脸可惜，想着回去之后得问问工作人员能不能把楼时巍送的耳钉给改造一下，如果不行就弄个高仿。 楼时巍再厉害应该也看不出来，毕竟国内的高仿技术世界一流。 大军开始行进之后韩星霁就松了口气，军队将领是要各自领军的，除了安营的时候偶尔要开会，平日里离得都很远，他也不用担心会被楼时巍看到。 只不过人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大军行进到第三天，傍晚安营扎寨的时候，韩星霁吃完饭打算出去溜溜食，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了正跟舒云来一边说话一边往这边走的楼时巍。 在见到楼时巍的一瞬间，他原本想要立刻回营帐的，无奈却被楼时巍看了个正着。 再跑就显得心虚了，韩星霁只好老老实实上前行礼。 楼时巍略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舒云来顿了顿说道：“让他见见世面。” 楼时巍又问道：“不是要让他参加科考？你把他带来，将来就算他考上在朝中身份也尴尬。” 文臣会认为他是武将出身，武将又会觉得他跑到了文臣那边，简而言之就是哪边都不讨好。 舒云来哼了一声说道：“他不来，将来考上了那些人也不会把他当自己人啊。” 谁让韩星霁有一个将军娘呢。 楼时巍又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他手下并无车架兵马？” 按照韩星霁此时的爵位是可以领一辆战车再加上三十六人的。 但若真让他领兵就必须上战场，舒云来怎么可能让韩星霁去冒这个险？ 只是这个不好解释，舒云来急中生智说道：“让他来主要是因为军中缺乏药师。” 楼时巍似乎有些不赞同：“缺乏的不是药师是药，你让他配好药送来就是，何必带他来冒险？” 韩星霁见舒云来招架不住只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启禀大王，药也得对症才行，有些症状看着相似但用药却不同，乱用药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末将来就是为了能够精准用药。” “哦？精准用药……所以你懂医术？之前不是说不会？” 韩星霁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忙说道：“是不太精通，只会一些皮毛，比不上宫中御医和一些杏林妙手，最多也就是治一治简单病症，学艺不精，不敢言会。” “你倒是谦虚。”楼时巍说了这么一句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缠。 舒云来连忙请楼时巍去检查军容军纪。 不得不说，娘子军的军纪或许是除了奉宸军之外最好的，楼时巍见后都忍不住点头感慨说道：“若我国军队都有如此风貌，何愁不能抗敌。” 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舒云来立刻变得十分自信且骄傲，她微微昂头说道：“他们布阵打仗还行，带兵行军可不如末将。” 毕竟这都是跟人民子弟兵学的，当初她的家乡遇到洪灾，那些年轻的士兵不顾安危来救他们，给当时还年幼的舒云来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后来她才知道那叫令行禁止，行动如一，不畏艰险。 于是她带兵也这么带，自然与众不同。 接下来楼时巍又跟舒云来说了几句话，眼角余光扫到韩星霁可怜巴巴跟在后面不由得微微一笑。 等他走了之后，韩星霁这才松了口气。 舒云来也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了新的担心：“刚刚实在是太突然了，不该让你承认会医术的，万一让你救人没救好，那可怎么办？” 韩星霁面无表情有气无力说道：“刚才要是不这么说恐怕我就要被抓起来了，不仅如此还得连累你。” 舒云来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军中能有资格让你看病的也不多，他们身边都跟着郎中，大王也带了御医，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韩星霁却不这么想，意外处处都在，谁知道有没有个万一？ 于是因为这件事情，等天黑之后他就拿下了手腕上的柔性屏手机，唤醒之后点开了里面存储的一份电子书《赤脚医生手册》。 现在他特别感谢帮他整理这些资料的人，有了这本书至少他还能冒充一下，至于治不好……哪个医生也不敢说自己能治好所有病嘛。 唯一麻烦的就是因为担心手机屏幕的光会被发现，他只能躲在被窝里偷偷看书。 这一看就是半夜，第二天早上还要早起赶路，韩星霁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然而那本书他也就只背下了小一半，一想到还有很多书需要背，他就不由得悲从中来：淦，要学的东西越来越多，这样下去别说双倍时间，就是给他八倍时间都不够用啊！ 幸好到了晚上安营扎寨之前都没有再出什么意外，这让他着实松了口气，想一想他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小题大做，毕竟楼时巍那么忙，哪里有工夫盯着他一个小小的大夫？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是松早了。 等到傍晚，韩星霁吃完饭正在脑中回忆之前背下来的内容的时候，舒云来身边的新任长史便匆匆而来，见到他便松了口气：“韩大夫，将军让您去一趟中帐。” 韩星霁立刻警惕起来：“去中帐？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时日不仅是他，就连舒云来都在努力避免他跟楼时巍见面，不是特殊情况肯定不会让他过去的。 更何况如今又不是舒云来亲自来跟他说，他还是问清楚一点比较好。 长史十分着急说道：“是奉宸军的李茂将军突染急症，想让您去看看。” 韩星霁皱眉：“急症？郎中呢？御医呢？” 军中每位将军都有专门郎中随行，楼时巍更是带了一名御医出行，这可都是专业人才，是什么病症他们都治不了的？ 长史说道：“就是因为御医和郎中都束手无策，所以将军才让您过去一趟。” 这些人都束手无策，他去有什么用啊？他又不是医生。 不过，舒云来肯定不会乱来，楼时巍虽然让人心生畏惧但他的中帐也的确算不上龙潭虎穴。 所以韩星霁哪怕心中疑惑也还是跟着去了一趟。 实际上到那里之后也没有去中帐，而是被带去了另外一顶帐篷，此时那里围着一群人，韩星霁过去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向他，搞得他还怪紧张的。 等进了大帐就更刺激了——大雍国半数以上的将领都在这里。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雍国武德充沛，随便一个武将拉出去都是历史长河中的知名将领，一堆名人站在这里，韩星霁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不顺畅了。 不过等他进去之后其他人就都成了背景板，只凸显出了楼时巍一个人。 楼时巍见到他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舒云来立刻说道：“阿霁，快来看看李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韩星霁本来是硬着头皮过来的，等走上前就发现这位李将军看上去的确是有些严重，浑身上下肌肉都在不自觉的抽动，眼睛虽然睁着但是毫无神采，看上去意识也不是很清醒。 他当即心下一沉，这个症状可能由很多问题引起，什么癫痫、高血压、高血糖等等，有好几种病都不好治，至少不是吃药就能搞定的。 可现在大家都看着他，顶着各色目光，他只好问道：“将军这样多久了？之前可还有过其他症状？” 李将军身边伺候的一个小侍从立刻说道：“已经有一炷香时间了，之前李将军不知是吃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 韩星霁又问道：“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症状？更早之前可有异状？” 小侍从努力回忆之后说道：“没有，之前将军身体很是康健。” 韩星霁听后略微松了口气，上吐下泻很可能是食物中毒，而之后的症状应该是因为呕吐和腹泻引起的电解质紊乱。 如果真是这样，反而是最好的一个结果，毕竟不像某些急症直接就要命，更甚至一些病症不开刀或者没有对症药物就是回天乏术。 韩星霁定了定神说道：“我猜测将军应该是体内五行不调气血亏虚，但也不敢保证这是对的，先调制一些盐水来给将军喝下再观后续吧。” 他说完之后一旁一名老者皱眉说道：“你这娃娃，都不曾切脉如何能够判断病症？” 韩星霁实在是太年轻，不，说年轻都不恰当，应该说是年少。 医生这个职业是最吃经验的职业，除了庸医，那必然是年龄越大医术越好。 他们这些御医郎中都无法处理的病症，这个年轻人过来问了几句就下诊断，他们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韩星霁倒是不生气，十分平和地说道：“我经验不足，脉象方面未必及得上各位，刚刚也只是初步判断，更何况只是给将军喝一点盐水而已，并未开药，应当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在这期间诸位也可继续为将军诊断，不耽误的。” 御医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这少年人想要踩着他们扬名立万，他们肯定要争一争，可人家说的有理有据也没有拦着他们继续看病，盐水的确不影响什么，他们再怎么怀疑也不好多说。 楼时巍压根也不管他们这里的小小争执，立刻让人去准备盐水，韩星霁连忙补充道：“记得别放太多。” 别到时候电解质没平衡，反而把人给齁死了。 侍从兑了半水囊的盐水过来给李将军一点一点地喝了下去。 刚开始的时候李将军的肌肉依旧有些抽动，看上去也没什么好转的迹象。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肌肉抽动逐渐缓解，到最后的平息，人也逐渐清醒了过来。 清醒过来的李将军十分虚弱都来不及说两句话就又昏睡过去。 御医们连忙过去帮忙诊脉，最后的结果则是虽然没有立刻好转，但脉象逐渐平安了下来。 御医转头看着韩星霁最后感慨摇头说道：“不用针不用药一碗盐水便能救人，当真是神乎其技。” 韩星霁立刻摆手说道：“没有没有，只是正好碰上了我知道的症状，按理来说吃药应该更合适，但我于药学也不精通，怕配出来的药方耽误病情，便只好用这等见效慢的法子。” 一旁的郎中却摇头说道：“不用药而病痊愈，这才是医术大成之相啊。” 我可求求你们憋说了！ 舒云来见状连忙问道：“接下来还要喝盐水吗？” 韩星霁摇头：“不用，接下来正常饮食便可，哦，鉴于将军之前有食物中毒的迹象，饮食还是清淡一些好。” 楼时巍听后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大家便散了吧，让李将军安静休养。” 李将军没事众人都松了口气，纷纷离去，楼时巍在路过韩星霁身边的时候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韩大夫医术了得啊。” 说完他便走了，只留下了韩星霁一个人风中凌乱——摄政王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是真的夸他医术还是话中有话？ 韩星霁感觉自己CPU都要烧了也没想明白。 最后跟着舒云来回到娘子军驻地之后他忍不住小声问道：“阿娘，怎么突然把我喊去了？” 舒云来的表情看上去十分一言难尽：“那些御医郎中都找不出原因，摄政王便说要广寻医生诊治，可是军中又哪里来的医生？也不知是谁突然提起之前你曾治好了广川，说你或许有办法，这不就……把你喊过去了。” 所以不是楼时巍主动提起他？ 这里面也没有要试探他的意思？ 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但韩星霁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很快他也不再想这个问题，反正对不对的他也没什么办法。 就算楼时巍摆明了要试探他到底会不会医术他能反抗吗？并不能。 韩星霁决定回去继续背书，说不准啥时候就用上了呢。 而让他意外的是出了这样的情况，那位李将军竟然并没有回京养病，而是坚持要跟着大军前进。 用他的话说就是吃吃喝喝就能养回来也不是什么大病，或许等到了前线就好了呢？ 就他们行军的这几日，镜国又连下三城，之所以进度缓慢是因为前线将士们用命摸透了对方的打仗方式——那东西只能像投石一样扔过来。 于是便有人派出了小队偷袭甚至主要战争方式就是偷袭，这才拖慢了对方行进的速度。 简单来说就是镜国的军队本身并不厉害，只是他们拿到了超出这个时代的武器而已。 若是正面对战，哪怕镜国倾巢而出都不配楼时巍亲自出马。 舒云来得到战报之后并不隐瞒韩星霁，他认真看了半晌之后发现雍国这边的战略战术很有几分游击战的意思。 不过游击战自古以来就有，只是上下五千年用的出神入化的也就唯有那一人而已。 韩星霁一开始并没有下判断，随着战报越来越多，他就确定军中肯定有自己人。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念一动，既然前线有，那么他们军中或许也有。 到时候说不定他就需要这些人帮忙。 只可惜不知道名单，还要等穿回去之后才行。 韩星霁从来没觉得七天时间有这么漫长，真的是一天一天数着日子过。 等他数到第七天的时候，白日里就又来了情报。 舒云来咬牙切齿跟他说道：“已经查明了，是倭人。” 韩星霁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之前他就有所猜测，只是没说死。 毕竟华国周边的那些国家平时嚷嚷的厉害，让他们真刀真枪的上就不敢了，唯有倭国，一直贼心不死。 他跽坐在案几前盯着上面的情报冷冷一笑：“倭国亡我之心不死啊。” 他说完也没再说其他只是抬头说道：“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舒云来用力点头：“好。” 韩星霁回去之后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最需要准备的就是带上他的所有耳钉——两个用来加工或者仿造，另外一个需要带回去不能留在这里免得被发现什么。 等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之后，韩星霁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的穿越是依托门进行的，现在这里只有帐篷的门帘，也不知道算不算？ 在时间蹦到00:00那一刻，韩星霁将所有想法抛到脑后，掀开了门帘走了出去。 第18章 在走出去的一瞬间，韩星霁就觉得眼前一亮，顿时心里安稳——这个光芒应该是房间里的灯。 他穿越的那扇门另外也是一个房间，里面也有仪器和工作人员。 在他出现的一瞬间，韩霄提着的心也紧跟着放下了，而一旁的其他工作人员更是精神振奋：“成功了！” 他们说的成功是韩星霁成功穿越了过去。 虽然对他们而言，韩星霁只是简单的出了个门，除了中间有一瞬间的身形模糊之外，其他跟普通进出是没什么区别的。 然而韩星霁身上的衣服却变得不一样了。 他如今身上穿的是皮甲，头上也戴着属于大夫品阶的单板长冠。 不过韩星霁还没来得及跟韩霄说话就被一群专家给围住了，大家都着迷地看着韩星霁……的头顶和身上。 毫不夸张地说，如今他这一身就是文物。 迎着诸位专家的热切目光，韩星霁微微后仰说道：“教授们先别急，我们遇到了麻烦。” “麻烦？”韩霄可不管什么文物不文物，立刻过去拉着弟弟上下打量了一番。 韩星霁摆手说道：“我没受伤，是那边的战事出了问题，算了，你们等我换身衣服慢慢说。” 专家们的眼神太热切，看上去恨不得当场上手把他给扒了，韩星霁无奈只好先换套衣服。 反正他在这边有七天时间，倒也不必急于一刻，只要将问题报告上去，他相信国家和组织肯定会有办法的。 于是他当场将外面的衣服脱下来，因为里面穿着软甲衣，内衣也是从这边带过去的，房间里面暖气也充足，所以他都不用跑去更衣间换。 韩星霁脱下来之后，立刻有专家手下的科研狗过来捧着衣服和发冠跟捧着稀世珍宝一样离开了，他披着韩霄递给他的衣服说道：“我这里有点麻烦，耳钉不能用了，摄政王送了我一对，还说那对耳钉太过寒酸跟我身份不匹配。” 有专家立刻紧张问道：“录上了吗？” 韩星霁当然知道他们在激动什么，无奈说道：“应该录上了一点，但是不多，从我开摄像头到换耳钉，还不到一个小时，能录上的东西有限。” 雷教授兴奋地搓搓手说道：“很好了，一个小时也不错。” 他们要求不高，有就行，哪怕这东西不能拿出去作为证据，但可以作为对照帮他们解决很多问题。 一旁的韩霄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会只有一个小时？” 韩星霁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他：“因为楼时巍送了我新的耳钉并且当场盯着我换的。” 他能怎么办？他只能换了啊。 韩霄听到这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立刻说道：“他发现了？” 韩星霁摇了摇头：“应该没有，要不然我恐怕就回不来了。” 韩霄还想问什么，在看到韩星霁脸上略显疲惫的时候还是说道：“你先去休息，有什么都等明天再说。” 韩星霁也点点头，他现在脑子是乱的，感觉有好多东西要说，但又不知道该先说哪个。 这个时候不得不庆幸他还有七天的时间缓口气。 韩霄给他准备了一点宵夜，韩星霁大口吃完之后揉了揉眼睛说道：“大家都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众人感觉倒是还好，毕竟刚刚十二点，对于很多人来说夜生活刚刚开始。 韩星霁却扛不住了，以前他学习到凌晨都没问题，然而最近过的实在是太跌宕，终于有了彻底休息的时间，他立刻奔向了自己柔软的大床。 没有什么比寒冷的冬夜吃完热乎乎的宵夜之后，还有温暖的被窝等待自己更美好的事情。 韩星霁冲了个澡之后舒服的躺在床上，安心的进入了梦乡，但别墅里的工作人员却还在忙碌着。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之后一出门就看到了坐在外间正看手机的韩霄。 韩霄看到他便说道：“现在组织已经了解了一些情况，不过还有一些细节需要你来补充，如果可以最好把舒云来那份也给补充上，她现在身体还不是很好，医生不建议她太耗神。” 在另外一边有强健的体魄支撑着她，所以她能天寒地冻的时候带兵出去打仗，但这边可不行。 韩星霁点点头说道：“嗯，这个没问题，不过要怎么报告？” 韩霄说道：“最好能写一份纸面报告交上去，若实在写不出来就录视频吧。” 韩星霁问道：“纸面报告有什么格式之类的吗？” 韩霄摆手：“你们不用管那么多。” 机关内的各种纸面信息写成什么样要用什么格式当然有规定，但组织对往来者要求并不高，只要他们能说明白事情就行。 毕竟这些人文化水平不一样，甚至有的人还是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让他们写正经报告他们也写不出来啊。 实在不会写的就录视频，到时候自然有人整理成资料交上去。 韩星霁立刻说道：“那我写下来吧。” 写的过程中有利于整理思路，让他直接对着摄像头叙述或许还不如写出来容易。 至于格式……就当叙事作文写呗，这一点难不倒优秀的高三学生！ 韩星霁想到自己高三生的身份就想到了自己那所剩无几的时间，立刻紧迫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准备把资料写完交上去就继续学习。 韩霄作为一个军人都被他这军事作风给惊呆了，半晌才说道：“你们学校这军事化管理是真不错啊。” 韩星霁翻了个白眼：“若非逼不得已，谁愿意啊？除了写报告之外还有别的事情吗？” 韩霄说道：“哦，对了，你去处理一下你的直播间，粉丝们一直在问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直播，你得想办法把他们糊弄过去。” 韩星霁叹了口气说道：“行吧，直播事业就此终止。” 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想当初他可是准备直播到高考结束的。 他将这七天发生的事情写成报告交上去之后就陷入了选择困难症，按照轻重缓急，他应该继续学习赤脚医生手册，但他已经好久没有碰各科卷子了，再过几天他怕自己会遗忘一些题型，尤其是之前容易做错的那些。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先做做卷子压压惊再说。 于是在做卷子之前，他特地录制了一个视频，给出来的停播理由是要准备自招考试，去的是为自招准备的特殊补习班，这种补习班讲的题和发下来的卷子都是不能泄露的，所以他要停更。 这倒不是他胡说，自招考试的内容的确不允许泄露，当然只是这么说实际上也没那么严格，他用这个理由停更也没人说什么。 毕竟之前他已经透露过自己要参加自招考试，算一算时间，补习班的确要开始了。 韩星霁写完公告就惆怅地叹了口气，虽然没想过当真正的主播，但主播之路因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中断想想还是很淦。 公告发出之后他的主页下面一片哀嚎，不过大部分都是哀嚎以后看不到他这张脸的，少数几个苦苦挽留，希望他能继续帮忙讲题。 不过他讲题全看心情，偶尔心情好了遇到疑问会解答一下，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埋头写作业做卷子或者复习知识点。 影响不是很大，也没有提出疑问的，很好。 韩星霁放心大胆的关闭了主页，然后开始学习。 等到傍晚的时候，韩霄实在忍不下去趁着他中场休息过来揉了揉他的头说道：“崽儿啊，咱们有学上，不用这么辛苦啊。” 韩星霁抬头看向他：“那也要至少维持成绩不掉啊，万一高考成绩掉一大截到时候怎么解释？万一大伯和大伯母让我复读呢？” 韩霄：…… 他忍不住同情地看着韩星霁说道：“崽儿，你这是什么运气啊，但凡晚半年穿越……” 韩星霁也是一把心酸泪，谁说不是呢？ 不过他也就今天有时间做一做卷子，接下来几天他也很忙，考古那边时不时需要他去解答一些问题，对照录像再详细描述一些东西之类的。 韩星霁对于这件事情还是很感兴趣的，如果考古系和历史系的工作人员不用那么炙热的目光看着他的话，他会更喜欢一点。 之前在那边他一直在不停的接收新讯息，根本没有时间看录像，当然最主要的是也不太敢用手机，后来要不是被迫学习医学知识，他也不会选择猫在被窝用手机——他还是想保护一下自己优越的视力的。 此时跟着考古工作者看录制的视频还是挺有意思的。 不过毕竟是他坐在马车上录制的而且摄像头在耳朵上，视角的确有些问题，好多时候都是拍到了车壁。 韩星霁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控制的不太好，下次争取注意一点。” “别别别，不用太过注意，能拍到什么是什么。”雷教授连忙摆手说道：“你要是特别注意那就要引人注意了，现在这样就很好，而且车壁也不是毫无用处，我们可以通过上面的纹饰分析出那个时期的流行文化。” 韩星霁听得一愣一愣，他之前还真没关注过这些，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雷教授看他感兴趣便问道：“怎么样？要不要来跟我们学考古？” 韩星霁要是来学考古，那真是这辈子都不发愁成果和论文啊。 韩星霁还没说什么，韩霄轻咳一声说道：“雷教授，阿霁的学业问题上面还在讨论。” 雷教授顿时有些可惜，不过没关系，能让小朋友对这些感兴趣就行了，有的时候爱好比工作地位还要高呢。 韩星霁跟在雷教授身边倒是真的涨了不少见识。 最后走的时候雷教授还感慨说道：“这份录像弥足珍贵，填补了很多史学界的空白啊。” 当时韩星霁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没什么感受，然而接下来几天，网络上的热闹着实让他开了眼界。 考古学界和历史学界仿佛争口气一样，你发一个研究成果，我也发一个研究成果。 而且每一项都是举足轻重的那种，最让韩星霁没想到的是大佬们竟然就凭着他录制的那个视频找到了一处古城遗址！ 历史学界和考古学界突然井喷一样的成果引起了国内外的广泛关注，当然对外的说法是因为找到了那处遗址，在勘察之后有了这么多成果。 而那座遗址已经开始进行了保护性发掘，国外团队想要过来研究？免谈！ 韩星霁看着网络上热热闹闹地讨论，忍不住暗中得意。 只是这还没完，真正的高潮是在华国考古研究院宣布用最新技术扫描生成了靖安王楼时巍棺椁之内的图像。 基本判定靖安王墓没有被盗，同时他们甚至根据扫描出的人骨对楼时巍面部做了AI复原。 这个消息直接引爆了各大平台，三千年过去，楼时巍这个人依旧是流量密码，关于他的讨论毁誉参半，喜欢他的人多，讨厌他的人也很多。 于是那一天所有人都有幸见到了热搜前十整整齐齐都是楼时巍相关的盛况。 韩星霁看着都忍不住感慨，这真是全民参与啊。 他一边感慨一边好奇地点了热搜，一进去在看到高清照片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这图肯定是根据录像进行了后期PS，看上去的确跟AI生成的一样。 看着热搜评论变成了颜狗的盛世狂欢，韩星霁忍不住感慨了句：“P图技术有点一般啊，把人都P丑了。” 正当他看热闹的时候韩霄过来送了一盘水果，叹了口气说道：“傻乐什么呢？你是真没心没肺啊，上面这几天一直在吵架，你居然都不问一句。” 第19章 韩星霁听后微微一惊，他以为这几天上面一直没什么动静是在讨论重要事情，结果没想到是吵架？吵了这得有三天了啊，再吵几天他可就要回去了。 他连忙问道：“这……上面都在吵什么？” 韩霄似乎有些疲惫，在沙发上来了个葛优瘫懒洋洋说道：“还能吵什么？在吵要不要用热武器呢。” 韩星霁有些纳闷：“这有什么好吵的？对面都拿出来了，我们不帮忙的话雍国就算不亡国也要元气大伤，可能就此失去争霸天下的实力，更何况是倭人在动手脚哎，这还要吵？” 韩霄叹气说道：“他们吵的点在于如果用了，会不会就把谁谁谁家的祖先给炸了。” 韩星霁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镜国是雍国的敌人，但实际上都是大家的老祖宗啊。 对面战国争霸他们不偏不倚顺其自然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或者是偏帮一下雍国，但不作用于正面战场也不是不行，现在可是要直接用划时代的武器去对付谁谁谁家的老祖宗，大家心里还是有顾虑。 他有些纠结地挠了挠头说道：“这样啊，那就别炸镜国军队，想办法断掉倭人的支援，比如说把他们的船先炸了。”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把对面的岛给炸了，可惜他们现在没有船而且肉眼可见也没有太多的经济实力来造船。 哪怕是有水战，也是在江河湖这种地方，河船跟海船是不一样的，并不能通用。 韩霄点头说道：“上面也有人提出了这个观点，只不过也有人反对。” 韩星霁立刻警惕：“为什么反对？我们高层不会被渗透了吧？” 韩霄立刻摆手：“那倒不是，只是对方担心你的安危，想要炸对方的船需要冒很大的风险，万一……” 他没说下去，现在大家就说有这么一个顾虑，炸了自己的老祖宗担心会影响到这边，真的炸了万一现世突然少了一堆人怎么办？ 炸倭人又不想让韩星霁去冒险，别的穿越者想冒险也不行——他们手上没有炸药也无法将炸药从这边带过去。 韩星霁听后立刻说道：“我不怕危险，我身上有软甲衣，更何况去炸倭人的船肯定要选择偷袭，只要小心一些应该不会有事情，大哥，你去跟组织说，我去把倭人的船炸了。” 如果是别的情况他或许还会有犹豫，但听到倭人捣乱的时候他就恨不得当场把那些人都给突突了。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而且是去炸船，又不是让他正面跟倭人打仗。 韩霄定定看着他问道：“你真的决定了？我必须提醒你，你不要想得太简单，这不是什么游戏，如果死了就真的死了。” 韩星霁见他这么郑重，也有一瞬间的迟疑，但还是坚定说道：“决定了，如果让倭人计划得逞，到时候不定要生出什么样的变故，你知道，倭人一直在觊觎我们的国土。” 韩霄叹了口气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拿手机出去打了个电话。 过了没一会他进来说道：“正好上面在开会，主任要见你，不过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决定还是采取视频形式，走吧，去会议室。” 韩星霁听后顿时有些紧张，忍不住问道：“主任？是什么主任啊？” 韩霄解释说道：“组织的全称是穿越者管理委员会，缩称是穿管委，主任就是穿管委最大的BOSS。” 韩星霁一听更加紧张：“那……是要我做什么吗？” 韩霄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别紧张，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韩星霁一听好像也的确没什么好紧张的，进了会议室之后他发现舒云来居然也在那里，中央大屏已经打开，影像出现之后他就看到对面的会议室也就十几个人。 按照华国传统，人越多的会议可能越不是那么重要，这个人数算是比较少的，看来上面的确很重视。 而在对面十几个人一起看过来的时候，韩星霁的心又快速跳动起来，忍不住就抬头挺胸正襟危坐。 坐在上首的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样子，长相英俊，气质儒雅，就是放到娱乐圈出道都能碾压许多人的那种。 韩星霁本来想打个招呼，然而还没张嘴就卡壳了，这么多人……他要怎么称呼啊？ 他飞快扫了一眼，初步判断参加会议的无论男女年纪都不算小，那……他称呼一句叔叔阿姨没问题吧？ 虽然日常生活中他可能会称呼哥哥姐姐，但……这个场合好像不太合适。 纠结了一瞬，韩星霁还是老老实实打招呼：“叔叔阿姨们好，我是韩星霁。” 坐在上首，铭牌上写着吴健之的男人微微一笑：“小同学不必紧张，情况我们已经都了解，刚刚韩同志上报了你的请求，原则上组织不赞同你去冒险，不过还是想要问问你的意见。” 韩星霁立刻说道：“我……我想去，再拖下去伤亡更多，不能干扰镜国军队，但这样下去雍国军队死伤惨重影响或许更大，从源头切断干扰因素迫在眉睫。” 镜国虽然可能有大家的老祖宗，但雍国是肯定有大家老祖宗的，战胜国活下来的人更多，留下的家族也更多，如果不赶快拿出一个决断，到时候那可能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说完之后，吴健之右手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笑呵呵说道：“小同学思想觉悟很高嘛，年轻人有勇气是好事，不如让他去试试，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不能保护好韩同学？” 一旁的舒云来再也没忍住问道：“让阿霁把东西带过去，然后我安排人再去进行爆破不行吗？” 这样就不用担心韩星霁的安危。 有人解释说道：“这样会有危险，炸药体积不小很难隐藏。” 舒云来有些困惑问道：“不是有那种纽扣炸弹吗？” “纽扣炸弹的威力有限，如果只是想要让船漏水倒是可以，但想要炸掉一艘船是不可能的。” 只是漏水的话，对方在船缓慢下沉的过程中就能将黑火药抢救出来，这样就完全失去了炸船的意义。 舒云来听后闭嘴不言，十分忧心地看着韩星霁。 她内心也很煎熬，从自身角度出发，她可能更偏向雍国，希望雍国能赢，但韩星霁是她“儿子”，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同样也不希望韩星霁去冒险。 只可惜从来世事两难全。 韩星霁目光坚定说道：“让我去，我能做到！” 吴健之深深看了一眼韩星霁，少年人总是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 他忍住了叹气的冲动说道：“既然如此，投票表决吧，同意韩同学执行任务的举手。” 他说完之后自己并没有动，会议室其他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迟疑。 让一个未成年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的确是件考验良心的事情，华国从上到下没有不择手段也要达到目标的那股狠劲。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说话的老者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紧接着陆陆续续也有人开始举手，最后人数正好超过对面一个人。 韩星霁数完之后忍不住松了口气，这样就很好，要不然再吵下去也吵不出一个结果，时间不等人，七天时间过去了一半，不能再浪费了。 既然已经决定，接下来就是制定方案。 初步制定就是韩星霁先想办法潜入到海港附近，然后再由专业人员潜水进入将炸弹安置在船的底部进行引爆。 这样的话韩星霁到时候要带过去的就不仅仅是炸药，还有成套的潜水设备。 组织上会有人去准备这些，然后就是确定跟着韩星霁一同潜入的人员名单。 正如韩星霁所想，军中的确也有他们的人，甚至好几位都混成了基层军官。 这些人本身在现世就是军人，过去之后大部分普通人都想通过科考走上人生巅峰，并不想要去冒险，但是军人的思维就不一样，战乱时期军功最重，于是他们就老老实实去参军了。 参军之后想要立功就只能凭借着个人素质，于是这些人保存得比较全，至少没有一个住在导玫旦小区。 而现在就要从里面筛选出会潜水会爆破，同时单兵作战能力还很强的人。 这方面韩星霁说不上话，或者说就算询问他意见他也说不出什么，开玩笑，他再聪明难道还能比得上组织里面的智囊吗？ 于是他就被拉去进行了突击学习，首先要学习的是骑马。 根据现有的信息来看他们的位置距离镜国海港还很远，他们要快速行进的话只能依靠马匹。 别说开车，就那边现在的道路哪怕开个越野过去都有可能在半路报废，更何况汽车也太显眼了一些。 韩星霁本来对于骑马这件事情还是挺乐观的，毕竟他穿过去之后就骑过马。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操控马匹跟被人带着是两码事，一天下来他感觉整个人都已经散架了。 除此之外他还要学习一些战术手势和战术动作，这是为了避免说话会被人发现。 然后就是一些野外生存技巧以及生病受伤的应急处理办法。 因为时间紧迫，韩星霁每天真的是从一睁眼就在学，一直到晚上睡觉都还在背战术手势。 他原本以为高三的生活已经很地狱了，万万没想到没有最地狱只有更地狱。 要不是他人还算聪明，只怕真的扛不住这样大量地学习。 然而就算如此他也只能学习一个皮毛，毕竟只有几天时间，再天才也不可能全学透。 韩霄看他每天吃的不少，人却一直在瘦，脸上那点婴儿肥都快要没了，忍不住安慰他说道：“崽儿啊，不用太担心，等回去之后路上你还可以继续学，这次选出来的都是很强的，一共五个人，哪怕遇到对面五十个也能拼一拼那种，而且保护你的等级优先于任务，不要压力太大。” 韩星霁塞了口饭说道：“可我也不能只等着人保护吧？” 他韩星霁一生要强从来没当过拖后腿的那个，什么时候都不行！ 而且路上学习哪有现在时间这么充裕？一边赶路一边学习的难度更高啊，还要小心别被人发现。 紧锣密鼓的筹备和训练持续了三天，等到第七天白天的时候，韩霄强制停止了韩星霁一切学习活动。 韩星霁本来还想再刷一套卷子的，但他被韩霄给拦住了。 韩霄觉得心很累：“崽儿，咱们也不用这么玩命，你不累吗？我看着你都累。” 韩星霁精神奕奕说道：“还行啊，这一天天过的挺充实的。” 韩霄：…… 少年人精神头真好，前一天已经累的倒头就睡，第二天起来照样生龙活虎。 不过他还是劝说道：“你回去之后要执行任务，从你们现在的位置到镜国最大的港口直线距离大概是三百多公里，算上各种绕路可能出现的情况，或许要跑六七百公里，虽然已经过了春节，但天气还是寒冷，条件比较恶劣，你好好休息一天保存一下体力。” 韩星霁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干脆说道：“那我玩会手机好了，那边没网拿个手机都不知道有什么用。” 韩霄随口说道：“想玩什么。” 韩星霁说道：“看看视频吧。” 韩霄本来还挺好奇他要看什么，结果就看到韩星霁拿出了平板点开视频网站进入了一个页面，上面写着《赤脚医生手册常见病症演示》。 韩霄：…… 他见过卷的就没见过这么卷的！ 其实对于韩星霁而言这的确算是放松，如果说最开始是迫不得已看书，那现在他对这本书的确很感兴趣，兴趣就是最好的老师，让他在看这些东西的时候也不觉得是负担。 上午看视频，下午睡觉，等到晚上再穿越过去。 这一次过去他不需要携带太多东西，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脱离大部队自己行动，然后直奔港口等到下一个七天再将东西运过去。 否则他身边突然出现一堆装备这也不合适，唯一需要带的就是单兵作战口粮。 韩星霁回到军营之后安安稳稳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就跑去找舒云来。 他要跟舒云来一起演戏，演一场能够让他顺理成章离开军营的戏。 第20章 韩星霁吃完早饭就直接过去，那时候正好新任的长史正在禀报军中情况。 比如说人数多少，损失多少人，用了多少粮草之类的。 是的，就算是在行军之中也有可能折损士兵，生病和意外都是难以预料的事情。 舒云来也没避着长史，他们就需要有一个帮忙传话的证人，怎么可能让长史离开？ 在听闻韩星霁要离开的时候，舒云来故作惊讶：“你说你要去寻找黑火药配方？这黑火药可是镜国机密，你去哪里寻找？” 韩星霁拿出了早就商量好的说辞：“不瞒阿娘，当年阿父去世之后，我便慌不择路走到了一处隐蔽村庄，那处村庄之中的居民全部都是医师和药师，我偶尔曾听他们提起说因为炸炉发现了一种新药，此物不能救人治病，却有其他特殊用途，我也曾听过他们炼药之时产生巨大的响声，有地动山摇之感，之前一直没有联系起来，如今想来他们研究出的或许就是黑火药。” 舒云来听后眼睛一亮问道：“哦？他们也有黑火药？只是不知他们所居何处？” 韩星霁摇了摇头：“不知道，当年我胡乱走到那里，还生了一场病，养病的过程中跟他们学了一些制药之法，后来病好之后就被送了出来，那里似乎并不欢迎外人，这次我去，也并无太大把握。” 这个理由倒也不是瞎编，反正他们的确是解决问题去的，就算有人问起他们也的确能给出黑火药的配方，至于能不能做出来那就是别人的问题了。 反正组织那边表示黑火药的配方也不需要保密，都已经有人研究出来了，再保密就是一步慢步步慢。 落后就要挨打啊，这怎么能行？ 甚至韩星霁过来之前听说上面还在讨论要怎么帮大雍点科技树。 说实话点科技树不难，让楼时巍信任才是难上加难。 舒云来听后立刻说道：“无论如何都要去试试才行，你自己去太过危险，我选几个人跟你走一趟。” 在已经有定向选择的情况下，将组织提供的名单选出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这几个人正好都在一个小队，伍长是陈苗，不过另外一个因为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必须找个借口不带他。 本来韩星霁还在思索要找什么借口，结果万万没想到舒云来直接说道：“这个长得太丑就不要送去吓唬世外高人了。” 韩星霁：？？？？？人身攻击了啊喂。 然而其他人却没觉得有什么，就连被说丑的那个也很坦然。 韩星霁只好一脸疑惑地带着陈苗等人离开。 他回去收拾了一下衣服，最多的东西就是七个人的单兵口粮，不过他有一个专门放置衣物的藤箱，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单兵口粮扔进去，反正也没人敢来翻他的箱子。 里面只要放一套衣服就行了，反正冬天，换洗得不那么勤快也能忍受，等回到现世再好好洗澡拿两套衣服好了。 韩星霁想好之后便直接启程，为了不让人发现藤箱中的东西不对，舒云来直接给他配了一辆马车。 等他们行进到比较偏僻的地方之后，韩星霁就将手上的单兵口粮发下去，然后弃车骑马一路风驰电掣朝着镜国而去。 到了镜国边境距离港口只有一百里左右的时候，正好是七天整。 韩星霁等人找了一处比较安全的平地安营扎寨并且在周围撒上一圈特制的药粉，据说大部分动物都不喜欢这种药粉，这样能够最大程度的避免他们遭受野兽袭击。 反正他们只需要保证自己在穿越的那一刻是安全的就可以。 在确认没有任何安全问题之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韩星霁的帐篷里面。 韩星霁看着他们排排躺忽然觉得怪可爱的，他轻咳一声说道：“我这次试试从外面往里走能不能过去，你们睡自己的不用管我。” 之前他回到军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安全，这样穿越每一次他都是在室外，没带过来东西还能解释，万一带过来东西又被人发现真是解释都没办法解释。 所以他想尝试从外面推门而入。 陈苗等人并不会干涉他的决定，因为他们其实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而且军人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该问的别问。 韩星霁走出去之后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等到十二点整的那一刻，他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进去。 当他的眼前由暗转明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样穿越也是可以的。 那么下次还是从门外往屋内进吧。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韩霄问道：“崽儿啊，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成这样了？” 韩星霁回过神来迎着众人惊讶的目光，嘴角一抽：“餐风饮露赶路七天，你说我干什么去了？” 韩霄看着他身上的衣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这衣服……在地上滚过？” 韩星霁一听也有点忍不了了：“不废话了，赶紧让我先洗个澡，快七天没洗澡了！” 衣服更别说就中间换过一次，韩星霁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没这么脏过！ 可是在野外他也不好意思让人烧水给他洗澡。 韩星霁舒舒服服洗了个澡之后出来对着韩霄说道：“一切顺利，我们现在距离港口也就五十公里左右。” 韩霄应了一声说道：“这七天你好好休息。” 韩星霁摊在沙发上揉了揉肚子说道：“饿了，给点吃的吧。” 单兵口粮并不能让人吃饱，大部分都是能够提供大量热量的巧克力一类，不管饱，但能让人有充足的能量。 韩星霁正处在人生中最能吃的阶段，吃完这一顿过俩小时就消化完了，他又不好意思喊饿，这七天过得简直是他穿越之后最煎熬的日子——刚穿过去的时候他好歹还有猫粮吃呢！ 韩霄看着小堂弟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心疼的揉了揉他那头短毛，忍不住叹气说道：“也是辛苦你了。” 韩星霁吃到半饱的时候就放慢了进食速度，听了之后满不在乎说道：“也还行，至少生命安全暂时还有保障。” 比起在军中提心吊胆会不会被发现，他觉得赶路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不还有时间能够回来好好休养嘛。 韩霄见他吃完刚想说接下来几天好好休息，结果就看到小堂弟一抹嘴说道：“给我找个潜水教练吧，我重新练习一下，哦，还有炸药放置和引爆我能学吗？” 韩霄微微一愣：“这个不需要你来。” 韩星霁一摆手：“艺多不压身，我多会一点也是个保障，可惜来不及，要不然我还能多学一点。” 韩霄都忍不住倒抽口气：“你还想学什么？” “格斗啊，弓箭和枪械啊，能学什么学什么。” 韩星霁说到这里顿了顿说道：“我不能总等着别人来保护，那些都是尖刀兵，不应该浪费时间精力来保护我。” 这一路上几位兵哥哥对他照顾的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洗澡换衣服之类的没有条件这个没办法，但其他方面几乎是什么都不让他做，他需要的就是跟着这些人到地方，然后把炸药带过去，别的没了。 要不是照顾韩星霁的身体情况，这些兵哥哥此时可能已经完成任务了。 韩霄认真看着他说道：“人民子弟兵保护人民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不要有思想负担。” 韩星霁歪头看着他说道：“可我不能永远只当一个运输工具人。” 万一以后还有更艰险的任务怎么办？又或者遇到了很好的机会，结果因为他的能力不足而只能放弃，谁能甘心？ 如果是突发情况那没办法，只能等着人民子弟兵救援，可他现在不是还有时间学习嘛。 潜水他本来就会一点，只不过是玩票性质，想要真正执行任务还是不够，所以需要继续练习。 弓箭穿过去之后也能用上，枪械……未雨绸缪嘛。 韩霄见他眼神坚定，无奈说道：“你这样下去一天四十八小时也不够啊。” 韩星霁要是彻底放弃了高考还行，可他还没放弃呢。 韩星霁听了之后笑了笑说道：“这些东西只能在这边学习，但是复习知识点和做卷子我可以穿过去之后学啊。” 韩霄忍不住挠了挠头，感觉跟小堂弟比起来他都算是咸鱼了。 不过孩子有上进心是好事情，愿意为国出力也是好事情。 反正制定战术之类的事情也的确用不着他，韩霄还真的给他找来了教潜水的老师，然后专门带着他跑到了祖国的最西边去练习潜水。 这里之前一直属于军事管制区，最近这些年才开放了旅游团旅游，就算如此很多岛屿普通人也不能登陆，保密性一流，用来练习潜水最好不过。 七天倏忽而过，韩星霁的潜水比之前强了很多，弓箭……也就是勉强能上靶，至于动态物体更是想都别想。 不过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至少拿起弓箭他知道怎么用，不至于慌乱。 等到离开海岛回基地的时候，韩星霁还有点舍不得。 这里风景很好，海水清澈不比那些世界知名旅游岛差，海鲜种类也不少，这些天他算是吃了个爽，如果可以他还想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 韩霄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笑着说道：“组织打算选个地方填岛。” 韩星霁有些诧异：“啊？为什么突然要填岛了？” “当然是用来建分部。” 韩星霁有些不安问道：“不会又是因为我吧？” 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啊！ 韩霄摇头：“也不算，主要是组织那边似乎有了新的想法，这个分部也是用来训练的。” 虽然很大一部分人是灵魂穿越，但训练也不是完全没用，可以锻炼经验以及反应能力，这两样就算穿回去也一样能用。 不过这也是因为韩星霁的出现带来了各种各样的可能，如果是以前组织肯定不会大规模地训练潜水，没有潜水装置潜水很危险的，但有了韩星霁，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韩星霁听说并不是完全因为自己压力顿时减轻不少。 回去之后，韩星霁抓紧时机休息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韩霄和其他工作人员则是去帮他检查需要带的东西。 这一次因为任务比较重，直接收拾了两个26寸左右的行李箱出来。 为了不让韩星霁装备被人发现，行李箱上面都涂了隐形涂料，外表看上去跟他原本的藤箱很像，只要不打开看就不会发现异常。 晚上11:55，韩星霁重新确认了一遍自己要做的事情以及核对了一下物品清单之后，他便起身说道：“快到时间了，我要走了，下一秒见。” 他说着还调皮地对着韩霄眨了一下眼，结果却看到韩霄面色凝重站直身体忽然说道：“敬礼！” 唰的一声，在场所有的士兵全都开始对着韩星霁敬礼。 韩星霁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站直身体，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代表着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他最后看了一眼韩霄，对着他笑了笑转头推开了门，拖着两个行李箱走了出去。 只是等他重新回到军营的时候愕然发现自己手上只剩下了一个行李箱！ 20-40 第21章 韩星霁下意识的往四周摸索，还以为是另外一个箱子太过隐蔽所以自己没看见。 实际上手上这个箱子如果用肉眼看的话也的确是看不太清晰，但他的手紧紧握着拉杆所以能感受到。 韩星霁忍不住着急地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而这个时候其他人也都醒了过来，见韩星霁在四周寻找着什么忍不住问道：“韩同学，怎么了？” 韩星霁着急说道：“少了一个箱子！” 众人一惊，立刻开始帮忙寻找，然而在周边五十米范围之内寻找了一圈之后他们没有找到另外一个箱子。 陈苗有些茫然问道：“怎么会这样？” 韩星霁站在原地皱眉半晌才猜测道：“如果的确没有跟过来的话，那就是我现在携带的东西数量有限。” 之前并没有这样大批量的带东西过来，所以他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 陈苗听后立刻冷静下来说道：“先看看这个箱子里面有什么。” 韩星霁定了定神，这才弯腰打开了箱子，箱子是指纹锁，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打开。 在打开之后他就发现这个箱子里面放置的是潜水服、炸药、小型氧气瓶以及单兵作战口粮还有暖宝宝，整个箱子塞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任何闲置空间。 韩星霁看完之后就松了口气说道：“必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剩下另外一个箱子其实放置的就是一些自热饭、便携卡式炉以及气罐还有手弩等等。 简单来说那个箱子其实就是为了提高他们生活质量的，其中手弩是折叠款，主要是给韩星霁用，但以韩星霁那个准头来说，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 少了那些虽然有些可惜，但任务还是能够执行的，否则他们恐怕就要等七天之后才能行进。 再等七天加起来就是半个月，都够倭人运送多少黑火药过来了！ 韩星霁想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另外一个箱子不会就是收拾出来为了测试他能携带多少东西的吧？ 之前清点的时候他就有些纳闷，他们执行任务带这些东西好像并不是特别合适，现在看来或许组织是有深意在里面的。 韩星霁将箱子盖上说道：“睡觉吧，明天继续赶路。” 陈苗等人见装备都还在顿时也松了口气，躺回去准备休息。 虽然穿过来之前已经睡了一下午，但韩星霁这些天为了学习各种东西累得够呛，之前还只是累脑子，这次是大脑身体都很累，就有一种怎么睡都睡不醒的感觉。 往地上一躺倒头就睡——因为需要便携，他们压根没有带床，只是在地上铺了一层被褥，不过因为有从现世带过来的防潮垫，所以睡着也凑活。 陈苗看着他迅速入睡忍不住摇头失笑，年轻就是好。 第二天早上，韩星霁掏出了地图。 这个地图是组织从留在镜国不好离开的那些人手上得来的，综合了许多人的记忆最后画出了港口的确切位置。 而他们并不能直接潜入港口，而是需要在港口之外的一处礁石悬崖那里进行潜水。 地图上给他们标注出了路线，基本上都是人迹罕至的区域，放到春夏秋或许还有人出来打野味之类的，但冬天这边绝对不会有人。 韩星霁等人直奔礁石悬崖，等到了那里之后，他站在悬崖上被海风吹得浑身颤抖，说话都哆哆嗦嗦：“今天……怎么这么冷。” 陈苗在一旁做着热身运动说道：“是海风比较冷，小韩别站在风口了，找个地方扎营等我们吧。” 韩星霁有些担心说道：“这个天气下水行吗？” 陈苗笑着说道：“这不是有暖宝宝吗？” 他们带来的暖宝宝是经过特殊工艺能够防水的那种。 韩星霁怕他们冷，不要钱一样的往他们身上贴暖宝宝，生怕太冷会导致他们在水下抽筋，一旦在水里抽筋很可能就上不来了。 陈苗装备好之后冷静说道：“C1、C2跟我走，C3、C4留在这里接应顺便保护小韩。” 韩星霁连忙说道：“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陈苗解释说道：“这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这次过去也可能并不会立刻炸船而是先探查一下情况。” 留在镜国的那些人基本都是底层百姓，穷得没办法去找组织的那种，港口如今全面封锁，他们自然也不可能真正探查到里面的情报。 所以今天他们的任务就是先去熟悉一下作业环境，然后判断需要多少炸药来炸船。 毕竟TNT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超前太多了，如果用多了可能波及到别的地方。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勘察一下海中情况，所以选择的是白天下水，如果真正要行动的话肯定是夜晚比较安全一些。 韩星霁听后只好说道：“那你们小心。” 陈苗等人离开，不过韩星霁他们却也不是没事情做，他们需要制定撤退路线，这可不是原路返回就可以的事情。 路线需要分被发现和不被发现两种情况，若是被发现他们就需要更迂回一点，甚至可能要绕道犬戎才行，如果不被发现那么他们就可以选择另外一条路。 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搞清楚附近地形，如果被发现尽量用最短的时间摆脱对方。 韩星霁老老实实跟在另外两个人身边，也不问也不多话就听他们讲，哪怕是这样都感觉自己学到了不少。 等到傍晚的时候，他们连晚饭都已经做好却还没有看到陈苗等人的身影。 韩星霁有些着急说道：“怎么还没回来？那边情况很复杂吗？” C3和C4倒是很淡定安抚韩星霁说道：“别着急，等到明天早上再看看吧，哪怕放到现世这片海域下面的情况也很复杂，更何况三千年变化更迭，这里的情况跟咱们那里说不定完全不一样，队长他们自然要谨慎一些。” 韩星霁一听也是这个道理，更何况海中勘察不比陆地，小心一些也是对的。 他带着担心吃了点东西准备回去睡觉，毕竟就算继续守着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学习和睡觉，至少要保证撤退的时候不会拖后腿。 可心里惦记着事情，怎么可能睡得着？ 天还没亮的时候韩星霁就醒了过来，他醒来之后立刻抓起衣服一边穿一边冲到外面问道：“陈队长回来了吗？” C3和C4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韩星霁心中一沉：“啊，这片海域这么复杂的吗？实在不行就再等等，看下次我能不能弄点什么道具过来。” C3低声说道：“队长说过，无论勘察到什么程度晚上十二点之前肯定会回来的，若是没回来……” 韩星霁抿了抿唇，他下意识想反驳，很快却又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抱着侥幸心理的时候，他们需要做出最坏的打算然后想办法解决。 他深吸口气，看着C3和C4问道：“他们没回来会是什么情况？” C4冷静分析说道：“两种可能，一种是海底情况复杂遭遇了意外，另外一种就是被倭人或者镜国发现抓了起来。” 韩星霁听后心提到了嗓子眼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判断这两种情况？” C3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备说道：“无法判断，也不用判断。” 韩星霁有些傻眼：“不判断怎么救人啊？” 海中遇到危险跟被发现被俘虏是两码事，救人的方法也不一样。 C4说道：“不救，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继续任务。” 韩星霁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不救？怎么能不救？他们不是战友吗？你们……” 韩星霁刚想骂人就看到了C3和C4略红的眼眶忽然就停了下来，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 如果可以救，他们肯定会选择去营救，可现在没有条件，而且他们的任务更加迫在眉睫。 韩星霁沉默了一瞬才低声说道：“我明白了。” 他深吸口气才说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C3和C4对视一眼说道：“C3继续去执行任务，我留下来保护你。” 韩星霁果断说道：“不用，我跟你们一起去！” 两人自然是反对的，韩星霁认真说道：“我之前就有潜水经验，这次过来之前也练习了很多天，你们不用担心我。” “可现在就是不知道水下有没有危险！” 韩星霁冷静分析说道：“这边本来就属于内海湾，台风都很少登陆，冬天更是风平浪静，海域情况也更加安全，所以因为自然情况而失联的可能性很低，大概率还是被倭人发现并抓了起来。” C4微微一愣，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眼前这个高中生还能冷静下来分析出这些。 一旁的C3皱眉说道：“这样就更不能让你去。” 韩星霁是绝对不能落入倭人手里的。 韩星霁却说道：“两个假设，若是我们能顺利完成任务，那么到时候无论倭人还是镜国都会方寸大乱，到时候我们也有机会进去，若我也被抓了起来，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我活着的概率都比你们大。” 无论是他身上的秘密还是他的身份，对于倭国和镜国来说都是很好的棋子，这些人不会舍得杀他的。 唯一可能遭遇的就是倭人那变态的实验……韩星霁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怕想多了就真的没有勇气了。 然而他有勇气，两个搭档却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去。 他们本来就有两个任务，一个任务是炸船，另外一个任务就是保护好韩星霁，甚至第二个任务比第一个任务还要重要。 韩星霁见他们实在是不同意，最后只好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不肯的话，我们就需要改变一下任务目标了。” C3和C4异口同声问道：“变什么？” 韩星霁看着西南方向说道：“我们去把运输的黑火药炸了，顺便炸个将军府！” 第22章 “炸将军府？”C3和C4又一次异口同声，语气里是满满的疑惑。 炸路上的黑火药他们能理解，但炸将军府……又是为了什么？ 韩星霁说道：“我出来之前从郡主那里了解到这里是有一座将军府的，原本归郡守管理的港口也已经移交给了将军府，倭人过来要么入住驿馆要么入住将军府，不过以黑火药的重要程度以及倭人那德行，他们肯定不会甘心住在驿馆，更何况驿馆也不安全。” 黑火药的事情肯定瞒不住，他们跟倭人的往来也瞒不住，其他国家一旦知道肯定会采取措施，他们需要担心的不仅仅是雍国。 毕竟拥有黑火药，镜国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危险，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驿馆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那么危险，并不适合让倭人居住。 当然这也只是韩星霁自己的猜测具体情况还要过去看看才行。 如果心狠手辣一些那就是驿馆和将军府都炸一遍，不过驿馆一般都在闹市区，如果控制不好很可能一条街都给炸了，相较之下将军府坐落在城北，占据大片土地，轻易不会有人过去。 C3和C4听了之后也觉得韩星霁说得有道理，反正就算陈苗他们被抓了也不会被关进将军府，要么是留在港口那边严加审问，要么就是被关进大牢——这东西可不在将军府内。 不过按照韩星霁判断的话，倭人应该不会把人交给镜国将军，毕竟陈苗他们身上穿着潜水服，倭人肯定要询问清楚的。 C3知道他的想法之后立刻说道：“不用担心，我们来之前被叮嘱过也训练过，一旦有被发现的苗头就会尽量将身上的装备全部丢弃到海沟之中，不会被发现。” 如果来不及的话，那就当场自尽，反正无论如何都要将韩星霁的信息保护好。 后面这句话他没说，怕小朋友听了之后会担心难过继而方寸大乱。 韩星霁也的确没想到，在听C3这么说就放下心来说道：“就算抛弃装备，那些倭人也会发现陈队长他们的身份，不会交给镜国将军的。” 反正不用担心炸将军府的时候误伤友军。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们先炸哪里？ 先炸运往前线的黑火药的话，将军府肯定会提高警惕，到时候就不好炸了。 如果先炸将军府，那么他们又不一定还能追上运输车。 C3果断说道：“先炸将军府，他们运送的路线未必是运粮的路线，若是我们找过去扑个空反而耽误时间。” 韩星霁认真点头说道：“也是，郡守府就在那里等着我们，容易多了，那就走吧！” 他起身干脆利落的开始收拾东西，唯有在看到那三匹已经失去主人的马的时候有些出神伤心。 一旁的C3说道：“把马也给带上吧，它们留在这里活不下去。” 若是夏天还能弄点草让这几匹马留在这里，可是这冰天雪地的时节就算留下草料马也不可能停留在这里，它们感到冷自己就会跑掉。 韩星霁有些不安问道：“可是万一他们回来了呢？” 这就是通讯不方便的坏处了，他还要担心陈苗他们回来怎么办。 C3听后拿着刀一通挖，挖了个坑出来将口粮放进去之后埋起来又在上面随手放置了几块石头，石头看上去散乱无章，根本看不出是刻意摆放过的样子。 还没等韩星霁发问，C3站起来说道：“他们若是回来就能看到这个就不会被饿死，剩下就等七天之后再说。” 韩星霁一想也是，只是熬七天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眼看时已近午，C3和C4都决定不再继续等下去，这方面韩星霁完全听从他们的判断，毕竟这两个人对自己的队友会更加了解一些。 三人骑上马一路往郡城而去，郡城就在西南方向五十里左右，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甚至能够在城内过夜。 在前往安海郡的时候，好几次中途休息韩星霁都忍不住看向身后。 C3见状便安慰说道：“别担心，陈队长他们如果没事肯定会来找我们的，毕竟我们已经留下了信息。” 韩星霁听后立刻想起了那堆石头，他诧异问道：“他会知道我们去哪儿了吗？” “会。”C4说道：“该留下的信息我都留好了。” 韩星霁：…… 万万没想到不起眼的石头居然能够传递这么多讯息，看来他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想着这些他又一次往身后看，C4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 刚刚他们以为韩星霁是在担心陈苗等人，但在开导过后对方还在往后看，这就很有问题了。 韩星霁皱眉说道：“可能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人跟着我们一样。” 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很难形容。 C3和C4立刻开始警戒，只是探查一番之后却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的踪迹。 韩星霁见状说道：“可能是我太敏感有些疑神疑鬼，我们还是快点进城吧。” 城郊荒无人烟，若是真有人跟着他们越是停留就越是危险，还不如早点进城。 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虽然各国之间贵族富户衣着有区别，但平民百姓的区别就没那么大了。 毕竟无论哪个国家平民百姓能穿的颜色就那么几个，款式也都是方便干活的那种，这年头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大部分人没有心力去追求衣服好看。 韩星霁他们这次出来为了不显眼穿着跟普通平民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布料比这时代要好一些。 将军府坐落在安海郡之内，韩星霁本来还担心安海郡的安保会非常严格，若是城门口有卫兵排查往来的话，他们恐怕就要想别的办法进城。 结果万万没想到安海郡不仅没有排查往来甚至连守城门的人都没有，进城难度几乎相当于没有，在观察城门情况的时候他简直都怀疑是不是有人提前知道了消息布下圈套等着他们钻。 只是看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眼看天就要黑了，再不进城他们今晚又要露宿野外，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无论是韩星霁还是C3C4都希望早点把将军府给炸了，这样才能趁乱看看能不能找到陈苗他们的关押地点。 韩星霁有些不敢拿主意转头看向C3C4，然而这两个人也没有经验，最后三个人还是决定都进去看看。 在路过城门的时候，三个人特地观察了一番。 一般在城墙脚下都会有一排小房子用来专门给守城士兵居住休息，他们进城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几个士兵在那里吃菜喝酒，一个中年男人给他们挨个倒酒，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些士兵哄然大笑了起来。 就在韩星霁诧异这些人居然敢白天聚众饮酒的时候，那名中年男人抬头看过来对着他笑了笑。 韩星霁被吓了一跳立刻移开了目光，等他再偷偷看回去的时候发现那个中年男人又没有再看他了。 C3轻声问道：“小韩？怎么了？” 韩星霁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他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收集将军府的信息，就算遇到异常情况只要不干扰到他们的行动就不要去理会。 更何况C3和C4两个人比他更有经验，他们都没有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 三个人一路去往驿馆，打算先看看这栋驿馆里有没有倭人居住。 进去之后在大堂之内倒是没有发现倭人的任何踪影，但也还是有比较异常的情况，比如说驿馆爆满。 根据C3的说法就是这个时代除了各国都城和比较大的城池之外，其他小城池的驿馆都不会出现爆满的情况。 毕竟往来的人少，这个时代的交通不发达，多少人一辈子可能都没有走出过家乡那个小山村。 安海城虽然靠近海边，但现在海上运输和捕捞都不怎么发达，所以这座城一直人很少。 C3还故意操着这里的口音问道：“只是几年没回来，怎么多了这许多人。” 驿馆老板笑而不语却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 不过这个态度已经足够印证他们的猜测。 韩星霁故意在那里多停留了一段时间，央求老板给他们空出一间房——因为据说有几个房间现在是空闲状态，给别人留的。 老板看着韩星霁那张脸，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但又不敢把房间真的给他，便犹豫了一瞬说道：“小郎君若是实在没地方去，便去我家停留一夜吧。” 韩星霁立刻摇头：“我还要在这里停留许久，怎么好一直叨扰老板一家？” 开玩笑，他也不是真的非要一间房，只是想要多留一会看看能不能遇到倭人。 只是说话之间，人来人往也没见到一个行止不对的人。 要问他怎么判断同是身为黄种人的倭人，这个也不好说，除了走路姿势和长相之外，其他全靠玄学。 倭人靠近三米范围之内血脉自动觉醒。 老板听后便说道：“你们要是停留时间长我这里倒是认识一个人正在出租房屋，就是地方偏僻了一些，如果你们不嫌弃，倒是可以去看看。” 韩星霁听后当机立断说道：“如此有劳老板。” 本来他也是想要一个隐蔽的地方休息，他身上带着的东西可不能轻易被人看到。 老板跟店小二说了两句，店小二立刻跑了出去，不多时就带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回来了。 中年男人看到韩星霁之后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目光就集中在了C4手里的箱子上。 他有些疑惑问道：“几位来安海城不知是做什么的？” 韩星霁拱手说道：“来寻人，去年洪灾，我与家人失散，最近才打探到他们可能在安海城，是以过来寻找踪迹。” “这箱子又是什么？” C3微微眯了眯眼问道：“这位便是租房的那位房主吧？怎么？你们这里租房还要搜身？” 中年男人十分不客气说道：“我想问就问，你们爱租不租。” 韩星霁嗤笑一声，一甩袖子：“那我就不租了，城中又不是只有你家有房子。” 跟谁俩呢？有房了不起啊？ 老板见他们两方不对付连忙说道：“哎哎哎，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小郎君别介意，最近与雍国战事紧张，咱这里离前线近，所以大家都很小心。” 他跟韩星霁说完转头又看向中年男人：“你少说两句！” 韩星霁听后面色微微缓和对着老板说道：“您说的有道理，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实在是这位太过咄咄逼人，我这箱子是药箱，我家原本是开医馆的，遭灾与家人分散之后我便一边当游方郎中求个温饱一边寻找家人。” 老板听后肃然起敬：“小郎君竟然是位医师。” 韩星霁摆摆手说道：“尚未出师，学无所成，算不得医师，撑死算个药师。” “药师也很了不起。”中年男人搓手赔笑说道。 韩星霁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他知道古代医生的地位其实也算不低，但也不至于让人前倨后恭吧？ 老板一拍大腿说道：“正巧，我这兄弟家中一对小儿女近日生病，看了好多郎中都不见好，不知小郎君可否帮忙瞧一瞧？” 韩星霁：…… 他这庸医事业感觉比别的要红火好多啊，要不干脆高考报医学院吧！ 脑子里想着这些，韩星霁却没有立刻回答，这时C3忽然说道：“不知令郎令媛年龄几何？” 中年男人连忙说道：“十岁和八岁。” C3叹气说道：“这么小的年纪就缠绵病榻也是可怜，大郎去看看吧。” 韩星霁看了他一眼，见C3的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虽然不知所以但还是选择相信队友，便硬着头皮说道：“我尚且年轻，医术一般，若是这位大哥不嫌弃倒是可以去看看，但不保证能治好。” 中年男人见他年轻似是有些不信，犹豫说道：“不知小郎君如何收取诊金？” 韩星霁十分大方说道：“若是我看不出什么病症就不收取诊金，若是用我的药就收个药钱，实在不行就抵房租也是可以的。” 中年男人听后大喜，连忙说道：“如此还请小郎君随我前来。” 韩星霁装出十分潇洒的样子就跟着他走了，实际上紧张的手都握成了拳头。 出了驿馆之后没想到居然还有一辆马车，中年男人十分殷勤说道：“几位请上车。” 韩星霁三人就上了车，这马车不小，装四个男人绰绰有余，唯有中年男人的马夫和小厮需要坐在车架上。 马车启动之后，C3就开始跟中年男人主动攀谈。 众人这时候才知晓他姓岑，叫岑后景。 岑后景有些疑惑地看着C3问道：“小兄弟对我安海城似乎十分了解，可是以前来过？” C3笑眯眯说道：“不瞒您说，我本就是安海城人，五年前外出游历，这次回来没想到安海城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岑后景听后放松了不少笑着说道：“哪里有什么变化，不还是那个样子。” C3若有若无说道：“人多了很多，想来是郡守治下有方，百姓安居乐业啊。” 岑后景听后却笑而不语。 韩星霁忍着没有去看C3而是转头看向了C4，拼命想要用眼睛表达出疑问：C3是安海人？ 或许是接收到了他的讯号，C4对着他眨了眨眼，韩星霁估摸着这应该是承认的意思。 韩星霁忍不住感慨组织真是神通广大。 他想着这些便往外看了一眼，看到外面逐渐繁华，两旁商铺增多人流如织，就在他打算仔细观察的时候马车忽然停在了一处大宅门前。 岑后景笑着说道：“诸位，到了。” 韩星霁忍不住心生警惕问道：“岑大哥，刚刚驿馆老板说你家住的比较偏僻，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偏僻之地啊。” 岑后景连忙解释说道：“他说的那是我要租出去的房子，这里是我家住的地方。” 韩星霁这才没什么好问的，一路跟着走了进去。 一边走他一边装作欣赏实际上是在思考如果身份暴露要从哪儿跑。 不过环视四周他就觉得没什么好看的，这年代的房屋围墙都比较矮，真的出事情了他翻墙都能跑。 韩星霁放心大胆的跟着一路到了后院，岑后景的妻子出来迎接。 在看到他妻子的一瞬间，韩星霁颇有些诧异，实在是这位太高了，至少要有一米九，感觉跟楼时巍有一拼。 以韩星霁自认不矮的身高来说，看她都得抬头。 岑后景显然对这位夫人很是爱重，连忙过去搀扶说道：“娘子怎么出来了？” 岑夫人一脸忧心忡忡说道：“我听小二子说你请了位郎中回来便想来看看。” 她上下打量韩星霁迟疑问道：“这位……便是郎中么？” 韩星霁淡定说道：“正是。” 反正都已经冒充了，那就冒充到底吧，谁也没规定郎中一定所有病都能治不是。 岑夫人显然不太相信嘀咕说道：“这也太年轻了一些。” 岑后景连忙说道：“先看看再说，小郎中心善，若是治不好便不收诊金的。” 岑夫人听后看上去倒是相信了一些，勉强笑道：“小郎中这么说想来是医术高超，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韩星霁：…… 不，他这么说只是因为不会治病还收诊金亏心啊。 之后岑氏夫妇再没有废话，带着韩星霁去了后院，为了诊治方便，夫妻两个让下人把孩子带到了一个房间之内。 韩星霁进去之后就看到那两个孩子躺在床上昏睡，面色潮红，嘴唇发白发干。 不得不说，看过赤脚医生手册之后他多少懂了一些，但他不会切脉啊，现在怎么办？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一旁的C3说道：“咦，郎君，这个症状跟我们路上遇到的那个孩子有些相似，不如让我来看看吧。” 韩星霁转头看向他，C3嘿嘿笑道：“我也跟着您学了这么多年了，您就让我试试。” 好家伙，合着这位才是真会医术啊？ 他果断点了点头，一旁的岑夫人有些着急：“哎，不是小郎君来看吗？” C3解释说道：“这个病症跟我们之前见到的十分相似，我先看看，若是便不难医治，我来就好，若不是再让我家郎君来看。” 韩星霁也说道：“这位娘子放心，我不走，就在这里看着。” 岑夫人这才不说话，C3坐过去伸手切脉，半晌才摇头晃脑的说了一堆。 别说岑后景夫妇，就连韩星霁听的都是云里雾里，半晌才听到他说道：“这病用针灸佐以郎君特制之药便可。” C3说着转头看向韩星霁，韩星霁双手背在身后略一颔首：“你既然看了出来便试试吧。” 于是他就看到C3从怀里掏出了针卷，一铺开里面大大小小的银针看得他头皮发麻。 好家伙，这位还真是专业的。 C3动作十分娴熟，给两个小孩子依次上针之后，小孩子很快就醒了过来，然后就开始哭着喊疼。 岑夫人有些焦急问道：“哪儿疼啊？” “肚肚。”“头。”两个小孩子分别说出了不同的地方，而这两个地方并没有扎针，所以也应该不是扎针的问题。 C3安抚说道：“疼是正常的。”他转头看着韩星霁：“郎君，你之前配出来的那个布什么的药，可以给他们一人半颗。” 布什么？布洛芬？这玩意是镇痛退烧的，倒也十分对症。 他掏出了药瓶递了过去，这玩意是组织那边特别制作的，外表裹了一层褐色糖衣，看上去跟中医的药丸十分相似。 C3将药丸一分为二给两个孩子分别喂了下去。 不出一刻钟，两个小孩子便不再喊痛额头温度也逐渐下降甚至还开始喊饿。 岑夫人一听眼泪都差点流下来，这两孩子因为生病已经好几天不好好吃饭，大部分人都觉得生病只要还能吃下东西就没什么大问题，吃不下才比较严重。 岑后景立刻站起来对着韩星霁等人一作揖说道：“几位当真是神医也，我这边命人整治酒席，还请几位赏光。” 韩星霁他们当然不会拒绝，毕竟他们现在缺的就是个落脚的地方。 岑夫人虽然忙着照顾孩子但也没有冷落客人，连忙张罗着让人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小院让他们休息更衣。 到了那座小院之后，韩星霁就以不习惯别人近身伺候的理由把人给打发走了。 等人走后他才小声问C3：“你是学医的？” C3对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嘴大白牙，同样也小声说道：“军方直属中医大学博士毕业。” 好家伙！ 韩星霁肃然起敬，满眼放光：“博士！我快高考了，有不会的题能问你吗？” C3笑容逐渐僵硬，艰难说道：“小韩同学，我高中毕业已经快十年了。” 这就是……不会的意思了。 韩星霁失望的叹了口气：“哎，算了，我自己来吧。” 虽然没能给自己找一个老师，但晚宴他们的收获的确不小。 宴席上，韩星霁和C3以喝酒容易手抖，容易影响施针为由拒绝了喝酒——怕喝多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他们俩是拒绝了然而C4却跟岑后景相谈甚欢，你来我往喝到最后两个人身边的酒坛子都清了三批。 虽然这年头的酒都是低度数，但还是看的韩星霁目瞪口呆。 C4倒也不白喝，一边喝酒一边引导着岑后景说出了很多自己的情况，比如说他其实是将军府的长史。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韩星霁紧张的身体都僵硬了。 C4倒是淡定，继续往下问，问着问着就把将军府的情况问了个差不多。 然后岑后景就彻底被C4灌醉了。 等酒席散了，几人回去的时候韩星霁忍不住问道：“这是不是太容易了一些？” C3一边给C4扎针醒酒一边说道：“是不是等回头再探查一番就知道了。” 问题就在于怎么探查？根据岑后景所说将军府方圆五十米范围内都有巡逻，他们想靠近都难。 因为发愁这个，韩星霁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等到第二天一早刚起来，就看到岑后景匆忙而来说道：“韩医师，将军请您前去为他治病。” 韩星霁茫然：“啊？” 岑后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刚刚去将军府销假，将军夫人听闻我家来了妙手回春的医师便想让您去帮将军治病。” 韩星霁：…… 瞌睡递了个枕头，有C3在倒是不用担心治病问题。 可这是不是也太顺利了一些？ 从进城到现在，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力，这让韩星霁觉得怪怪的。 第23章 韩星霁觉得在不清楚情况的时候贸然前往将军府不是什么好选择。 尤其是事情太过顺利，他刚思索着要怎么去打探到将军府确切的位置，这边就邀请他去治病。 到了镜国大将军这个位置，生病了自然有御医或者更高级的医师前来诊治，哪里需要他去帮忙？ 当初在大雍军营里那是因为他先弄出了大蒜素治好了薛轻舟，后来大蒜素又治好了皇帝，也算是名声在外，至少大家对他的药很信任。 大将军这又是为了什么？ 他装出惊讶的样子问道：“我之前听闻咱们正在与雍国开战，大将军竟然没去吗？” 岑后景叹气说道：“哎，大将军头疾顽固不愈，根本无法带兵，若是大将军能上场，拿下雍国都城也不在话下。” 韩星霁：那他还是别好了吧。 他努力维持着温和的表情说道：“这……大将军位高权重必然已经有杏林圣手看过，他们都毫无办法我又如何能治？” 岑后景连忙说道：“宫中圣手都无法治愈大将军，是以如今将军府正在广寻名医，我观小郎君的随从针灸之术出神入化，说不定便有变法，小郎君放心，就算治不好大将军也不会追究小郎君责任，若是能治好，大将军必有厚赏。” 韩星霁听后微微放心了一些，镜国大将军的头疾既然已经持续了许久那就不存在为了抓他设圈套的事情。 更何况就算大将军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可能以自己为饵设下这么个圈套。 韩星霁果断答应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看看，若是能治好大将军也算是功德一件。” 他没有看C3和C4，昨天晚上躺在床上复盘的时候，他回忆了半天发现自己很多地方做的都不太妥当，比如说需要做决定的时候经常会下意识的看C3和C4。 这个其实也正常，那两位毕竟是成年人而且还是军中精英，比他有经验多了。 只是如今按照身份来说，他才是那个做决定的人，不需要去看侍从的脸色，次数多了难免会惹人怀疑。 所以他必须学会自己做决定，只是相应的一旦做错决定便会连累身边的人。 是以他想了想转头看向C4说道：“你昨日饮酒过量，到如今都不太清醒，便先留在岑长史家中休息吧。” 既然去将军府势在必行，那就少去一个是一个，一旦他跟C3也不小心被抓了，好歹还有一个能够救他们。 韩星霁想到这里忍不住思维发散：真那样的话岂不就是葫芦娃救爷爷？ C4虽然有些不安，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答应说道：“是。” 韩星霁对着C3点了点头，转身跟着岑后景上了车。 马车一路通往将军府，跟岑后景的居所不同，将军府的位置虽然算不上偏僻，但却清净很多，周围根本没什么人来人往，甚至在距离将军府两条街的地方就已经开始布下了卫兵巡逻检查，安保十分严密。 韩星霁这一看发现别说过来打探消息，就连不小心路过可能都要被好好盘问一番。 他转头跟C3对视一眼，心里颇有几分庆幸，要是他们毫不知情的过来查看，只怕此时此刻已经被抓起来了。 有岑后景在，他们自然不害怕士兵的盘查。 韩星霁装出好奇的样子往车外一边看一边说道：“将军府附近真是戒备森严。” 说话之间他的大脑飞速转动，正在拼命记周围的路线以及各种情况，尤其是巡逻士兵的数目以及路线。 只不过因为看到的地方有限，这个路线也不太好观察。 岑后景笑着说道：“当然，毕竟大将军身份贵重。” 韩星霁似是随口感叹：“白天都这么严，夜晚岂不是严上加严。” 岑后景说道：“正是，到了夜晚这里的防备会更加严密，就连巡逻士兵都要加一队，保管宵小有来无回。” 韩星霁听后心下一沉，他们就算能把将军府炸了后续可能也会很麻烦。 逃脱路线必须好好规划，C3和C4两个人可不能折在这里。 韩星霁为了不让自己显得特别可疑，眼看快要到将军府的时候就转头问道：“大将军的头疾都是何症状？” 岑后景叹气说道：“头痛欲裂，偶尔还会发热，之前还是间歇性的头痛，如今却已经连续好几日，为此大将军连饭都吃不下。” 韩星霁点点头说道：“不是外伤之类引起的吗？” 岑后景摇头：“肯定不是，将军最近没有受到外伤，而且若是外伤御医们自然也能察觉出来。” 韩星霁思索半晌说道：“如果不是外伤，这个病症倒是与我之前看过的一个病人很是相像。” 他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C3，C3立刻回应道：“我记起来了，那是一位老翁，也是头痛不止，最后小郎君用针灸治好了那位老翁。” 韩星霁满意点头：机灵！ C3比他想得更加机灵，他凑过去说道：“郎君，若是大将军病症真与那位老翁相差无几可否由我来施针？” 韩星霁还没说话一旁的岑后景便说道：“可使不得，大将军身份贵重，还是小郎君亲自出马比较好。” 韩星霁心说我亲自出马的话，我们俩都得交代在那儿。 他哪儿会什么针灸啊，昨天晚上倒是有心学一学，然而以他那聪明的脑袋瓜看了半宿愣是连全身的穴位名称都没记完全，至于那些穴位在什么地方更是不明白。 韩星霁想到这里便叹气说道：“岑长史，实不相瞒，不是我不想施针，而是我如今暂时无法施针，所以只能由我这半个徒弟代替。” 岑后景立刻着急说道：“不能施针？为何？” 韩星霁认真解释说道：“之前在治疗那位老翁的时候，乡下人家不懂针灸，见我用针还以为是要给老翁上刑加害老翁，结果被他那儿子一棍子打在了肩膀上，如今肩膀外伤虽愈，内里却还是有些用不上力道，以这种状态给将军施针万一出了差错谁都担待不起。” 岑后景有些不安说道：“这……嗐，你怎么不早说？” 韩星霁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也是心急，大将军于我镜国太过重要，若是头疾一直医治不好，我镜国便损失一员猛将啊，如今与雍国之战正值重要时刻，大将军万万不可出差错。” 岑后景看了一眼C3说道：“他……可以吗？” 韩星霁微微一笑：“昨天您不见识过了？实不相瞒，小孩子的穴位更加难以辨认，他能治好令郎令媛，针术自然没问题，只要能找到病灶，就无须担心。” 岑后景仿佛被他说服了，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此时已经到了将军府的后门，想走也来不及了啊。 下车之后，几个人从后门鱼贯而入。 韩星霁跟C3尽量做到目不斜视用眼角余光观察将军府的情况。 这一看他就知道将军府内的情况其实更加复杂一些，安保巡逻就不用说了，而且人数还更多。 不过只要能顺利进入将军府，其他倒是不需要担心，毕竟TNT那个威力并不怎么挑剔地方，只要合适整个将军府都得上天。 韩星霁心里盘算着这些，走着走着迎面便看到了几个穿着打扮跟中原完全不同的人。 他看到对方之后不由得目光一凝，正在狐疑的时候就听到那些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声音很大，口气也十分不客气。 韩星霁侧耳一听，嗯，很好，倭语。 这些倭人果然住在将军府。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观察这些人岑后景就带着他们躲避到了一旁，并且还凑过来小声说道：“记住，见到这些人就绕路走，他们不讲理的很。” 韩星霁还没问这些人怎么不讲理就看到倭人拽住了路过的侍女，不顾侍女的挣扎一路拖到了假山之后。 韩星霁一看当即火冒三丈，一想到这些人又跑到他的国家来肆意妄为就再也忍不住。 他也顾不得什么隐藏不隐藏，站出来说道：“住手！” 倭人被打断本来表情很是愤怒，一转头看到韩星霁之后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露出了十分让人不适的笑容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一边说着还一边想要上来拽他，岑后景连忙跑出来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位是来给将军治病的医师，将军正等着他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韩星霁使眼色。 韩星霁没有说话，只是扶起惊魂未定的侍女安抚两句说道：“你先去吧，记得告诉其他人别来这边。” 他在这边安抚侍女，岑后景在那边已经跟倭人交涉完毕。 倭人似乎很不高兴，路过的时候还特意往他身上撞了一下。 等人走了之后，岑后景才松了口气苦笑说道：“小郎君也太冲动了一些。” 韩星霁看了他一眼：“他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在将军府撒野，大将军就容忍这些人如此乱来？” 在主人家这么肆无忌惮只能说明这些倭人压根没把主人家放在眼里啊。 岑后景苦笑摇头说道：“这些人来头大得很，我不能说你也别多问，眼下你若是真的能治好将军还好，若是治不好……这些倭人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韩星霁抿了抿唇没说话，重新开始往前走的时候C3也凑过来小声说道：“小郎君冲动了。” 韩星霁小声反问：“难道你要我看着？” 哪怕侍女是大将军的人，但在韩星霁眼中这片土地上国与国之间的争霸就类似于兄弟打架，彼此之间怎么打都是自己家里的事情，外人想插手那就不行。 更不要提这个外人还狼子野心，还没怎么样就骑在主人家头上胡作非为。 倭人这是还没有得逞，若真让他们达到了自己目标，平民还有活路吗？ C3叹了口气，他也有点无法忍受，但一时意气之后若是真的被追究责任，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韩星霁却并不这么想，他来是给将军治病的，在没有治疗之前，将军肯定不会让他因为这点小事就被倭人带走。 当然如果治不好，那才会把他交给倭人。 但这也没什么害怕的，不就是头痛吗？就算C3的针灸治不好，他这里也有许多种止痛药，什么类型都有，全身上下哪怕头发丝疼都能压制住。 反正只要不疼了，谁也不知道病有没有彻底好不是。 韩星霁伸手按了按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包，底气更足了一点。 他们一路来到大将军居住的正院，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继而里面一个浑厚的声音喊道：“滚，都滚！” 紧接着就有许多人慌慌忙忙的跑出了院落，而这些人之中唯有一名中年女子不紧不慢的走出来。 韩星霁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岂知那女子也看到了他，便有些诧异说道：“好漂亮的小郎君，岑长史，这位是……” “启禀夫人，这位是来给将军看病的医师。” 将军夫人更是惊讶：“竟然如此年轻。” 岑后景硬着头皮说道：“别看这位年少，医术了得，就连他身边的侍从都很厉害，夫人也知晓我那双儿女已经病了许久，昨天就被这位瞧好了。” 将军夫人叹息说道：“如此便进去看看吧，我就不去了，将军如今见不得人多。” 将军夫人说完就带着人不紧不慢的走了。 韩星霁看着她的背影眨了眨眼，总觉得将军夫妻的感情似乎不怎么好的样子。 要不然就算将军不喜欢人多，那也至少可以在院子里等着嘛。 不过很快他就没工夫去八卦这些，他需要跟着岑后景进去给将军治病。 按照道理来说看到小BOSS，他应该是紧张的。 然而大概是刚才倭人的事情让他憋了一肚子火，侍女是救下来了，但倭人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这让他心里十分不爽，连带着对着将军的不满更上一层楼。 若不是将军默许，倭人怎么敢在将军府内肆意撒野？ 因为这一份不满，他面对将军的时候表情就十分冷冰冰，看上去十分高冷。 将军见他表现如此冷漠倒也没说什么，反而觉得这的确是个高人——没点底气怎么敢对他甩脸色？ 医治的过程中韩星霁从头到尾惜字如金，一个字都不想跟将军多说，因为担心忍不住开始对着将军祖安输出。 施针的是C3，C3在诊脉的过程中把将军的情况说了一遍。 韩星霁在心里比较着组织给的药物说明书——因为给他带了很多药又担心他不会用，所以特地安排人写了一份简单易懂的说明书让他记住。 比较之后他发现居然对症的还是布洛芬，哦，这里说的对症是镇痛。 至于治好……如果之前治好将军的心还有两分的话，现在就只剩下负分了。 针灸多少缓解了一点将军的疼痛，再加上布洛芬，一刻钟之后将军发现自己的头竟然真的不痛了。 他惊喜的站起来四下走动，活动身体之后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将军忍不住握住韩星霁的手说道：“小郎君真乃神医也，果然是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韩星霁忍了忍，努力克制住把手抽回来的冲动说道：“将军目前头不痛是因为暂时用药压制住了，病根尚未祛除，所以接下来几天还要继续吃药施针，至少要十天才可以。” 他可不想将军头不疼了马上投入战场，那样的话，他就等着去楼时巍面前自裁谢罪吧。 将军听后立刻问道：“那接下来这些日子我还会头痛？” 韩星霁说道：“按时针灸吃药就不会痛，只是为了彻底祛除病根保证日后不吃药不施针也不会再头痛。” 将军听后十分满意大手一挥说道：“我这便命人给神医安排住所，接下来几日还请神医放心施为，来人，奉诊金！” 不得不说，将军是个厚道人，居然没打算白嫖，立刻让人送上了诊金——居然真的是金子。 韩星霁看着整整齐齐摆在盘子上的一排金块有些诧异：“这……是否太贵重了一些？” 将军摆手说道：“这只是部分诊金，若神医治好了我这病还有厚礼奉上。” 将军说完又说道：“哦，对了，我听闻神医这次来安海城只是为了找自己失散的亲人，这样，神医将亲人形貌特征说与我听，我立刻吩咐人帮你去寻找，只要他们在安海城，必定能够找到。” 韩星霁：…… 他第一次明白撒一个谎只能用一百个谎去圆这个道理。 情急之下他也想不出什么只好说道：“当初我家里人只剩下我与兄长，兄长名为韩霄，今年三十有六，曾是私塾先生，如今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了。” 接下来他又说了韩霄的面部特征。 嗯，除了这个世界上没这个人之外，韩霄也不是什么私塾先生之外，其他都是真的。 将军听后立刻让人去寻找，还安抚韩星霁说道：“神医放心，安海城并不大，最多不过五日必然有结果。” 韩星霁心说不用五天我就结果了你！ 将军既然病好，或者说是暂时不痛那就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处理，岑后景作为长史自然是要跟着过去处理事情。 韩星霁则是带着C3去了给他们专门安排的院子。 不得不说，他的待遇的确很好，将军府不仅准备了好吃的，甚至还有漂亮衣服。 然而韩星霁心心念念都是炸了这里。 等院中无人之后他轻声问C3：“从这个院子进行爆破能炸到将军的院落吗？” C3肯定地点了点头。 韩星霁犹豫了一瞬又问道：“那能不能尽量精准一点，不要波及太多人。” 当初没选择炸镜国就是不想扩大伤害，现在他们不得已来炸将军府，当然也要选择将伤害尽量减少。 C3比了个手指说道：“用两块就差不多，或许会波及到旁边的建筑，但不会太多。” 或许是为了医治方便，他们这个院落跟主院挨得很近，C3甚至有把握只炸两个院落。 韩星霁顿时放心不少，C3在一旁劝说道：“只炸这两个院子有点明显，而且到时候也不好撤退，我知道你不忍心，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忍心不忍心的问题了。” 韩星霁看了他一眼说道：“谁说我只是不忍心，我是在想能不能栽赃嫁祸到倭人身上。” 来到镜国之后他就发现镜国人才也没那么少，没有了这位将军可能还有下一位将军，跟倭人合作的是镜国，死一位将军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合作。 所以得让镜国发现倭人图谋不轨，想要先把镜国占领下来再谋求攻打其他国家。 当然说不定倭人也是真的这么想的。 C3皱眉说道：“这……只怕不容易，得好好谋划一下才行。” 韩星霁说道：“正好跟撤退路线一起吧，这两天再想办法打探一下陈队长他们在哪里。” 接下来几天他跟C3在将军府好吃好喝，时不时还扎将军两下。 韩星霁每次看到将军吃药都有些可惜——组织怎么不给他一点毒药呢，慢性的最好，这样就可以直接搞死眼前这货了。 三天时间过去，将军的精神越来越好，他们却没有打探到任何关于陈队长等人的下落。 韩星霁在这三天特地又跟倭人起了两次冲突，不过都不大，最多也就是走路没有让路那种。 这都是小事情，就连将军都没说什么，只是将军府从上到下都知道新来的神医跟倭人似乎有些不对付。 韩星霁琢磨着这就有了倭人炸将军府的理由了啊，毕竟那些人那么小肚鸡肠又偏激，会这么做合情合理。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没找到撤退路线，韩星霁找到C3说道：“不能继续等了，今晚就把炸药埋在这里，明天我们想办法离开将军府。” 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炸药上面其实都有定时装置，只要在炸药爆炸之前离开这里就行了。 C3也觉得越拖越不行，这几天他们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打探到，整个将军府上下嘴风很严，为了不暴露他们还不敢多问。 就在C3研究炸药埋在哪里最合适的时候，岑后景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他们的院落。 他的突然到来让韩星霁有些紧张，生怕对方是知道了什么特地赶过来，只是还没等他询问，岑后景就笑眯眯的拱手说道：“恭喜小郎君，哦，是恭喜神医，太后听闻阁下药到病除医术通神，特地派人来召神医去宫中为公主治病。” 韩星霁听后一愣：“太后？太后怎么知道的？” 安海城距离镜国都城好歹也有个一百多里，听上去不远，但以这年代的通讯太后能在短时间内知道就很离谱。 岑后景笑着说道：“将军生病太后十分关心，一直有派人来询问赐药，如今将军身体痊愈，太后自然知晓，在听闻神医的事迹之后便起了让神医入宫之心。” 韩星霁只觉这个消息来的有些猝不及防，不由得问道：“什么时候走？” “这当然是越快越好，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将军安排我们明日出发。” 韩星霁很快回过神来说道：“好，多谢岑长史，等等我收拾一下就去跟将军辞行，我有些东西还在另一个随从那里，今晚恐怕还要叨扰贵府。” 岑后景美滋滋说道：“神医愿意下塌寒舍，那是我的荣幸，我先去后门那里等候神医。” 韩星霁拱手说道：“有劳了。” 岑后景走了之后，C3有些傻眼问道：“现在怎么办？” 韩星霁转头兴奋到双眼冒光：“同志，我们干一票大的吧！” C3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韩星霁果断说道：“我们去炸皇宫吧！” C3倒抽一口气，呆滞地看着韩星霁半晌才问道：“那……那将军府呢？” 韩星霁一甩手：“按原计划行事！” 第24章 韩星霁要炸将军府的目的在于陷害这些倭人，至少让镜国跟他们产生裂隙，他不可能因为要去炸皇宫就放过这些人。 C3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低头认真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好像还真可以，毕竟等等他们是跟着长史一起走的，这样就有了不在场证明。 全世界估计都想不到他们手上有定时炸药——这东西超出目前科技太多了，不是随便就能做出来的。 他坚定点头说道：“等我去设置，要什么时候炸？”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越早越好吧，不必非要晚上，万一我们走了有人过来收拾发现了呢？” C3点头说道：“可以，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韩星霁本来还在发愁要把炸药放在哪儿，在院子里挖坑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其他地方……感觉哪儿都不太安全。 结果万万没想到C3居然给找了个好地方——床底板。 他直接将定时炸药设好粘贴在床板的下面，粘上之后甚至还将用来报警的倒计时声音给去了，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 从头到尾安置炸药就没用多长时间，等弄好之后他们就直接拎起箱子就走。 两个人以一种看上去不紧不慢实际行进速度很快地步伐到了后门。 岑后景已经在马车上面等他，两人上了马车之后一路到了岑后景的房子。 进去之后C4已经在等着他们，显然早就知道了消息。 岑夫人走出来说道：“神医一路辛苦，我已经命下人准备了香汤，还请两位先沐浴更衣吧。” 面见太后显然还是要收拾一下的，就算韩星霁再好看也要修饰一下才行。 韩星霁正好不太想跟这两位打交道，生怕他们发现什么便笑着说道：“那便多谢夫人了。” 韩星霁带着C3和C4一起泡澡，三个人三个大浴盆，还挺舒服的。 只是他们心里都惦记着事情，可惜因为在别人家里也不敢大声讨论什么，只好彼此用眼神交流，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显然明不明白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就在他们泡澡的时候，一阵巨响炸开。 韩星霁听了之后着实松了口气，炸药已经成功引爆，而他们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完美！ C3和C4显得平静许多，他们又不是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并不会因此感到紧张或者兴奋。 C4在最初的平静之后甚至还迅速拽着浴巾围在腰上跳出浴盆，大呼小叫：“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这么大声？” 韩星霁看着他一脸惊慌的样子着实有些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的戏精吗？ C3紧跟着也跳了出去开始大呼小叫，搞得韩星霁觉得自己不跳出去好像不太合适。 可问题是三个裸男在澡堂里上蹿下跳，这画面实在有些辣眼睛，哪怕C3C4长得都不丑也不行啊！ 好在很快就有侍女过来说道：“我等前来服侍贵客更衣，贵客稍安勿躁。” 那还是算了吧。 韩星霁这下是真的坐不住也从浴桶里跳了出来，迅速擦干身上开始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喊道：“不必，我们自己来就可以！” C3和C4看他慌里慌张的模样忍不住站在一边偷笑。 等穿好衣服一出去他们就发现整个府邸都显得压抑了几分。 府中管家带着韩星霁他们一路去了花厅，此时岑夫人正在花厅踱步，这位夫人笑起来的时候还有几分柔和，一旦表情冷淡下来就显得几分严肃。 进了花厅韩星霁就先声夺人问道：“岑娘子，刚刚是出了什么事？哪里来的那般大的声响？” 岑夫人看着他面色凝重说道：“是将军府出了事情，我家郎君已经去了将军府，你们不要多问。” 韩星霁当然不会多问，他只是想要撇清自己的嫌疑而已。 过不多时，岑长史身边的小书童慌里慌张跑过来说道：“娘子，大事不好，将军……将军被炸死了！” 韩星霁听后忍不住看了一眼C3，心说这爆破功力可以的。 结果C3也戏精附体，一脸惊讶说道：“炸死？这……是发生了什么？将军的病还没治好啊。” 韩星霁听了之后差点笑场，人都没了你还治个什么劲儿？当医生当上瘾了是吗？ 不过他到底还是把笑憋了回去，也装出一副十分震惊的模样问道：“什么叫……炸……炸死了？” 岑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两位只怕要在这里停留两天了。” 韩星霁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看着岑夫人说道：“那……只怕要在贵府叨扰几天了。” 最后他就没再说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府中明显人心惶惶，好在岑夫人稳得住，整个岑府并不慌乱。 等到晚上岑后景一脸疲惫地回来，第一时间找到了韩星霁问道：“这些时日，小郎君与倭人可曾接触过？” 韩星霁迟疑一瞬，老老实实说道：“起过几次冲突，互有胜负。” 岑后景叹气说道：“你……哎，神医真是好运气，那些倭人原本要对付的是你，却阴差阳错……” 韩星霁一脸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不至于吧？虽然有点口角，但也不至于上升到要人性命的地步，更何况他们怎么敢在将军府动手又是如何做到的？” 岑后景心累地摆摆手：“不要问，这件事情不能说。” “那些倭人害死了将军，可被抓起来了？” 岑后景冷冷一笑：“抓？抓什么抓，都炸死了！” “啥？”韩星霁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不是装的。 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他还以为岑后景等人不敢得罪有黑火药的倭人，听到后半句还以为对方在说笑话。 岑后景没好气说道：“那东西威力巨大，倭人也未必能掌握好使用方法，也不知他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韩星霁一脸匪夷所思：“就算如此也不应该不顾自身安危啊，我跟他们的仇恨还没到这个地步。” 他一边说着一边叫苦不迭，如果倭人还活着一切都好说，现在连倭人都死了，这替罪羊不就没有了吗？被怀疑怎么办？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怀疑过他们，郡守负责侦办此案也的确把他们喊去问话，不过从头到尾都很客气也没有为难他们。 韩星霁本来还以为对方是有什么阴谋，结果岑夫人无意中一句话解开了他的疑惑。 他们从郡守府回来之后，岑夫人就说了一句：“世上只有倭人有那东西，他们看的还那么严，别人连碰都碰不到，除了他们也不可能是别人所为，郡守真是多此一举。” 岑后景在一旁无奈说道：“就是走个过场而已，他们到底是在将军府停留过，这是大案，若没有问询，上面怪罪下来郡守也担待不住。” 岑夫人又问道：“那神医他们可还要启程去京城？” 岑后景叹息说道：“再等等吧。” 韩星霁有些牙疼，他忍不住问道：“倭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应该啊，当时C3放置炸药的时候特地计算过不会波及到倭人居住的地方，怎么一转眼全死了？他们是不是在碰瓷？ 岑后景无奈说道：“当时大将军与倭人正在商量事情，谁料……” 韩星霁：…… 唉，失策了啊，早知道还是晚上炸比较好，白天炸就是容易出意外。 好在现在没人能想到他们有炸药，更何况是他们离开很久之后才爆炸的，倭人的黑火药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他们应该不会被怀疑。 岑夫人一脸奇怪：“这些倭人怎么连自己都炸？” 岑后景分析说道：“他们可能不是想炸自己，或许只是想炸神医，但没把握好尺寸，那东西据说很是危险，一点不对就容易殃及无辜。” 韩星霁疯狂点头：“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让他说干脆就这么结案吧。 然而事实就是大将军还挺重要的，所以朝廷派了钦差过来查案。 钦差过来的第一天了解事情之后，转头就让韩星霁先跟随使者前往都城。 韩星霁颇有些诧异：“不需要我留在这里配合调查了吗？” 钦差大手一挥：“不必，此案已经逐渐明朗，与小郎中无关，还请小郎中即刻启程前往都城救治公主。” 实际上就算真的有关系也无所谓，反正人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想抓人随时都能抓。 比较起来将军已经死了，公主的病却不能拖，所以还是让人先走吧。 韩星霁默默带着C3C4坐上了马车，他临走之前，岑后景还拍着胸脯说道：“神医放心，我会继续派人寻找神医的兄长，若是有消息定会告知神医。” 韩星霁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哦，他还有一个不存在的哥哥让人找呢。 看着一直帮助他们的岑后景，韩星霁略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如此多谢岑长史。”他说完这句忽然福至心灵：“若有机会，希望能在都城再见。” 岑后景听后眼前一亮，立刻对着韩星霁拱手说道：“多谢神医。” 韩星霁坐着马车他掐指一算，去除路上需要用到的时间，如果要在回去之前炸皇宫，那么他也就还剩下两天的时间安排了。 两天时间，他估计连皇宫的布局都还没搞清楚。 实在不行那就等回去之后再说吧，正好回去之后还可以让组织派人前往港口那边查看情况。 这几天他们虽然努力旁敲侧击却并没有得到陈苗他们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还扣押在港口还是连岑后景都不知道他们被抓。 虽然心中着急，但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处理的了，必须有更多的人手，或者他们在镜国有话语权才行。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那三个人还活着。 马车日夜兼程到了都城的时候正好是第三天清晨，城门一开他们就进入了都城。 韩星霁脑子里一直在思考怎么炸了皇宫还能全身而退，甚至没有心情去看看镜国都城什么模样。 马车一路马不停蹄直接前往了皇宫，不过在皇宫门口，他们就必须下车步行。 不仅如此，他们随身携带的“药箱”也要经受检查。 韩星霁看着C4把药箱递过去，感觉心都提了起来。 第25章 韩星霁看着皇宫侍卫打开了箱子随便翻了翻里面的瓶瓶罐罐，在看到小型氧气瓶的时候还拿起来晃了晃问道：“这是什么？” C3不慌不忙解释说道：“这是药瓶，若是两位觉得不安全不带进去也是可以的。” 韩星霁站在一旁看着箱子，发现里面的东西都很正常，像是潜水服和脚蹼都不在这里，唯有氧气罐在。 他转头看向C4，正好看到C4笑着来了个wink，看来是早就处理过，韩星霁顿时放心不少。 不过这个氧气罐本来做的就是这个时代风格的样式，外表甚至做成了青铜器那种质感，至于上面的开关旋钮之类的都做了一定的掩饰，反正这时代的人应该看不出是什么。 宫卫晃着氧气罐没听到什么声音，打开之后只觉得一股气体冲面而来，然后发现里面也是空的不由得问道：“里面的药呢？” 韩星霁心说让你放走了啊，毕竟里面是气体。 C3叹息说道：“之前给将军治病的时候用完了，只是这药瓶略有些贵重，便一直携带。” 宫卫听了之后点点头，又检查了一下其他东西没有发现任何武器类的东西之后就放他们进去了。 一位中年宦官一直等在门口，等宫卫放行之后才说道：“几位请随我来。” 韩星霁连忙拱手：“劳烦内官。” 宦官笑了笑带着他们一路往比较偏僻的地方走，他们没有官身自然也就不能走大路，走偏僻地方也不容易冲撞贵人。 一路上韩星霁非常安静，看着周围的房舍就觉得这里合适，那里也很合适。 嗯，都很合适放炸药。 唉，最近研究炸药研究多了，都快形成职业病了。 他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耳朵，心中有些可惜。 为了不暴露身份，他的耳钉早就摘了下去，要不然或许还能录一下镜国皇宫内的景象，说不定也能有帮助。 就在他出神想着这些的时候，前面忽然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年轻宦官趾高气昂的过来皮笑肉不笑说道：“钱黄门，这是要去见太后吗？这几个是谁？” 被称为钱黄门的宦官微微躬身说道：“见过向黄门，这位是太后寻来为公主治病的郎中。” 向黄门打量了韩星霁一眼说道：“那正好，陛下听闻有位民间神医曾治好了大将军的头疾便也想让这位神医为他治疗一下头疾。” 韩星霁心说你们镜国人怎么都有头疾，一个个的脑子都不好用是不是？ 钱黄门表情一僵说道：“可……太后已经在等着……” “嗯？是给陛下治病重要还是见太后重要？” 钱黄门额头冒汗：“公主的病……” “公主缠绵病榻许久，好不了也死不掉，早一天晚一天又死不了，陛下的头疾才是大事，你说呢？” 韩星霁站在旁边听他们两个交锋初步判断皇帝跟太后以及那位公主关系应该都不太好，并且太后似乎还压制不住这位皇帝。 毕竟钱黄门看上去似乎十分畏惧这位向黄门，甚至到最后都只能默默让开，让向黄门把他们带走。 向黄门微微一笑，对着韩星霁说道：“神医，走吧。” 韩星霁一脸惶恐：“不敢，劳请向黄门带路。” 于是他和C3C4就这么被一群小宦官围在中间浩浩荡荡的往皇宫的最中间走去。 在接近皇帝寝宫的时候，韩星霁隐隐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正好看到前场正中央有一位彪形大汉扛着刀站在那里，身上有着不规则的暗红色，身周的地面也一样，看上去应该是血迹喷溅出来形成的。 韩星霁心中纳闷，这什么情况？宫中大厨跑皇帝寝宫附近杀猪宰羊来了？ 还是说这个皇帝有什么特殊爱好？ 然而他不敢多问也不敢多看，忍受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一路跟进了寝宫。 寝宫内部还好一些，有着浓郁的熏香味，让韩星霁舒适了很多。 在寝宫外间，向黄门转头对他说道：“在这等着。” 说完就弯着腰进去通报，皇帝懒洋洋说道：“让他们进来等朕这局完了再说。” 韩星霁动了动耳朵，从声音来判断，皇帝应该挺年轻。 他脑子里搜寻了一下记忆中的知识点，想起来这位是镜国的第八位皇帝名为元遥。 历史记载镜国的皇帝都比较神经病，而这位则是神经病中的战斗机。 只不过韩星霁也就有这么一个印象而已，具体怎么神经病历史书上没有重点记载，他也就不知道。 进了寝宫，韩星霁低着头偷瞄了一眼发现镜国皇帝面前竟然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置着摇盅，桌子另外一边则是坐着三个身着官服的人。 那三个人满头满脸的汗，看上去十分紧张。 元遥倒是很放松，拿起摇盅说道：“开始了开始了！” 他说完就拿起摇盅开始摇晃，听声音里面应该是有几个骰子。 韩星霁站在旁边只觉得十分荒唐。 你们镜国这是什么爱好啊？皇帝带着大臣赌博？ 摇盅停下来之后，元遥微微俯身盯着眼前那名紧张到眼睛瞪大的大臣说道：“要开了哦，我真的开了哦。” 大臣嘴唇哆嗦着，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元遥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大笑着揭开了摇盅。 韩星霁还没来得及偷看就听到皇帝大笑着说道：“是朕赢了，朕赢了！” 大臣听后竟然当场脱力趴在桌上，不过他又马上站起来跪在地上说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元遥可惜地摇了摇头说道：“你都连输三局了，已经被贬为九品，如今贬无可贬，愿赌服输，朕饶了你对其他人岂不是不公平？来人，拖下去吧。”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两个侍卫上来将人给拖了下去。 韩星霁看着大臣喊着饶命一路被拖出去，忽然有了猜测——外面那个彪形大汉不会就是个刽子手吧？ 他心中有些不可置信，没敢下定结论。 而接下来皇帝又继续跟剩下两个人赌，其中一个也被拉了下去，而最后一个却是赢了皇帝。 韩星霁刚为那个人松口气，却见这人诚惶诚恐地跪下：“臣该死，臣该死。” 就在韩星霁心中纳闷的时候听到皇帝说道：“你居然敢赢朕？你这是大不敬啊，不过你赢了，朕也该愿赌服输，便饶你一命好了。” 韩星霁听了之后着实为那位大臣松了口气，那位大臣显然也是如此。 就在他谢恩的时候，皇帝忽然口风一转说道：“不过，死罪可免，但你不敬皇帝还是要罚的，就罚你……去势如何？” 嗯？去势？不是他想的那个去势吧？ 韩星霁下意识地看向那名大臣，然后就听到那人惊恐说道：“陛下开恩，陛下开恩，臣尚未有后啊。” 还真是那个去势啊？！ 韩星霁看着那名大臣被拖走，只觉得胯下一凉。 那名大臣被拖走之后，元遥转头看向韩星霁笑吟吟问道：“神医可要与朕来赌一局？” 韩星霁这时才看到他的正脸，坦白说，人长得不错，只不过面色有些不见天日的惨白，神情也不像是正常人的样子。 嗯，这会就不是个正常人，哪家皇帝这么玩啊？你这朝廷还没散真是奇迹！ 心里吐槽，韩星霁却小心说道：“草民从不与人赌。” 元遥挑眉，似乎有些不高兴：“嗯？你是在说朕不该赌吗？” 韩星霁急中生智说道：“不，草民的意思是，草民只与天赌。” 元遥似乎来了兴趣，起身走过来问道：“哦？与天赌？赌什么？” “人命！”韩星霁说的斩钉截铁：“草民乃是郎中，只会治病救人，若是治好了病人就是从老天手里抢回了一条命。” 元遥听后惊奇地打量了他半晌才仰头大笑说道：“你这小小郎中倒是有几分气魄，很好，朕喜欢。” 说完他又伸手似乎是想摸韩星霁的脸，韩星霁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 正当他担心这个神经病皇帝又要闹的时候，没想到元遥却似乎不以为意，收回手说道：“嗯，你这张脸，朕也很喜欢。既然如此，便来给朕治病吧。” 韩星霁装郎中也装出了经验，开口询问皇帝到底是怎么头痛。 皇帝说了一堆，韩星霁听得云里雾里甚至怀疑元遥是没事儿找事压根就不头痛，找这个借口说不定就是为了能够把他带过来。 不过，他也说不好，头痛的成因各种各样，患者本身又不是学医的，哪里能说清楚病灶？ 就在韩星霁打算用止痛药打发他的时候，元遥忽然问道：“小郎中不诊脉吗？”他说着还对着韩星霁伸出了手。 韩星霁默默地伸出手直接将元遥的整个手腕握在手里，手心正贴手腕内侧。 触手冰凉，嗯，这人很可能气血两虚。 不过作为皇帝，他为什么会气血两虚？ 就算他自己不注意身边也有人注意啊。 元遥略微愣了一下，继而认真看着韩星霁问道：“小郎中这诊脉的手法倒是奇特。” 韩星霁信口胡诌：“此乃祖传之术，人手心连心，用手心感应更能知晓病人情况。”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他压根就不会中医那种手法吧？ 虽然电视上看到过，但万一学不像露馅怎么办？ 元遥竟然也没有起疑，甚至一手放在御座扶手上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他“诊脉”。 过了许久韩星霁才皱眉说道：“陛下之头疾，草民从未见过，或许是草民学艺不精，并未看出任何异常，还请陛下恕罪。” 韩星霁说完忍不住心跳加速，他在赌，赌元遥根本没有病，当然就算有病也没关系，反正他是民间医师，医术普通那不是正常的么？ 元遥听后笑眯眯说道：“果然是神医，非那些沽名钓誉之人可比。” 他说着忽然凑到韩星霁面前，两个人一度距离很近，近到让韩星霁忍不住想一拳打过去那种。 元遥低声说道：“因为朕压根就没病！” 说完他就大笑起来。 韩星霁看着他心说错了，你是有大病！病得不轻！ 心里一边吐槽，他一边有些疑惑问道：“陛下既然龙体无碍，又为何让草民来诊治？” 元遥看向韩星霁，脸上笑容收敛，一时之间看上去竟然像是个正常人了。 他低声问道：“小郎中可曾听过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 韩星霁本来下意识想要说没这东西，然而看着元遥面上正常实际却十分不正常的精神状态，他斩钉截铁说道：“听过！” 第26章 元遥听后眼神一亮，立刻握住韩星霁的手问道：“真的有？小郎中又是从哪里听到的？” 韩星霁信口胡诌：“草民家族世代行医，留下了不少传说，其中就有故事曾经提到。” 元遥似乎很感兴趣，拉着他手问道：“怎么说？那药在什么地方？” 韩星霁装出努力回想的样子，实际上他也的确在认真思考，哦，是认真编故事。 “根据家中老人传言，百年之前曾有长辈亲赴南疆，在那里见到了活死人的奇迹，那是一个男人，当时已经浑身骨瘦如柴，命不久矣，所有人都没办法医治，后来有一名穿着斗篷的神秘人过去，喂那人吃了一样东西，那人就活了过来。” 元遥问道：“吃的是什么药？那人在什么地方？”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急切，手也在不自觉地用力，捏的韩星霁手掌生疼。 他努力没有表现出疼痛的模样认真说道：“那人喂药之后就走了，说是偿还恩情，长辈想要与那人结识，却因为南疆路况复杂跟丢了对方，自此之后我家中也有人去过南疆，只是再未见过。” 元遥听后脸色有些不好看：“找不到？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告诉朕已经找不到了？” 韩星霁不紧不慢说道：“神药难寻，若是易得便不是神药，此药世人趋之若鹜，拥有者怀璧其罪怎么敢肆意宣扬？不过倒也不是没有线索。” 元遥眯着眼睛问道：“什么线索？” 韩星霁认真说道：“我家有长辈后来多方查证，最后有一个猜测乃是那神秘人用的并不是药，而是传说中的蛊。” 元遥挑眉：“蛊？” 韩星霁点头：“南疆传说有一个神秘部族蛊术出神入化，其中就有一种蛊能够将死人体内的最后一丝阳气调动起来让其复活。” 元遥听后了然点头：“原来如此，南疆啊……是屈知国的地盘，倒是有些麻烦。” 韩星霁叹气说道：“正是，此前我家还有人孜孜不倦前往南疆寻找线索，只是后来屈知国闭锁国门再不好进入，如今……我家中也只剩下我一人，线索有限，只怕难以寻找，草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 元遥笑眯眯看着他说道：“很不错，这么多医师也只有你知道一些，剩下的人都只知道告诉朕那是子虚乌有之事，哼，既然典籍有所记载，又怎么会是子虚乌有？” 韩星霁心说，其实是没有的但这不是你太神经病了吗？我不编个故事只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哎呀。”元遥突然松手捧着韩星霁那只手说道：“朕一时忘情竟然伤了美人，实在是不该啊。” 韩星霁嘴角抽了抽，收回手说道：“无妨，陛下也是关心则乱。” 元遥刚要说什么，忽然有小宦官轻手轻脚跑进来在向黄门耳边说了句什么，向黄门立刻说道：“陛下，太后来了。” 元遥脸色一沉，半晌才眯着眼睛说道：“走吧，随朕去迎接母后。” 韩星霁只好跟着他起身一同往外走，刚走没两步就见到一位身着褐色宫装的端庄妇人走了过来。 他没敢多看，但仅凭刚刚那两眼就能判断出这位太后的年纪应该不大，或许该说她比元遥可能都大不了多少。 这样看来，太后必然不是元遥的亲生母亲，元遥又是个神经病皇帝，两个人感情不好似乎也说得过去。 可惜历史书上这部分不是知识点，甚至都没怎么提过这位太后，韩星霁没办法通过已知的消息思考应对方式。 元遥见到太后之后十分敷衍地行礼说道：“太后怎么有时间来看朕？” 他跟这位母后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见一面，像是这样突然跑到他寝宫来还真是少见。 太后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说道：“本宫给珍儿找的郎中被陛下带走，本宫当然要来看看。” 韩星霁隐隐觉得有些不好，感觉自己要成为风暴的中心，略有些让人窒息。 元遥看了韩星霁一眼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也是不巧，刚刚朕头痛欲裂，找了许多御医都无济于事，正好听到有位神医入宫为十七娘诊治便将人喊了过来。” 太后似乎是在努力压抑着怒气问道：“不知陛下如今可好一些了？人……本宫可以带走了吧？” 元遥一脸遗憾：“神医的诊治尚未结束，只怕十七娘还要等一等才行，反正她都已经疼了那么久也不急于这一两天。” “你……”太后怒不可遏地看着元遥，胸口起伏似乎随时要爆发。 元遥冷冷地看向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太后生气。 太后只好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她走后，元遥转头看向韩星霁认真说道：“朕都是为了你好啊。” 韩星霁：？？？ 他还什么都没问呢，不对，他压根也没打算问啊，你怎么还自己解释上了？ 元遥继续说道：“十七娘生性好色，当年甚至曾当街强抢丞相家的小郎君回府，后又抢五叔家的堂妹入府，还曾把太后身边的宦官都要了去，若她见到你，必然不肯再让你离去。” 韩星霁：…… 很好，男的女的不男不女的全都集齐了，你们元家真的有正常人吗？ 他做出惊恐状说道：“多谢陛下回护，草民铭感五内。” 元遥脸上做出忧心状说道：“可朕能护你一时又哪能护得了你一世？说不定你等等踏出我这紫轩殿的大门，下一秒就要被十七娘派人掳走了。” 韩星霁垂眸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元遥一拍巴掌说道：“既然如此，朕决定让你留宿宫中，就住在朕这里，她就不敢来抢你了。” 韩星霁：…… 简单点，套路的方式简单点，好吗？ 而元遥还不等韩星霁回答就握住他的手腕问道：“你说，朕处处为你着想，是不是对你很好？” 韩星霁忍住抽他的冲动说道：“草民谢陛下厚爱。” 元遥又问道：“那你是不是要帮朕去找那不死药？” 韩星霁慷慨说道：“草民责无旁贷。” 找是不会去找的，等炸了你的皇宫我就跑，玩的就是刺激。 元遥满意点头：“很好，来人啊，给神医安置寝具，就放在偏殿吧。” 韩星霁心说这可是你自己找的，原本他还想着努力留在宫里，哪怕偏一点的地方也没关系，只要能把炸药放下去就行了。 现在可是元遥自己把他留在这皇宫中心的，到时候可别怪他心狠手辣。 这种反社会人格的皇帝少活一天都能造福大众，他是不知道那些大臣有没有真的犯罪，但犯罪了也可以扔给专门机构去处理，把人喊进来赌博算怎么回事？ 他心里想着这些，嘴上却说道：“谢陛下厚爱。” 今晚住一晚，明天早上就用去寻找不死药的借口溜之大吉，完美！ 元遥挥挥手让他先下去，然后坐回御座上摩挲着下巴说道：“天色还早，再找谁来跟朕赌两局呢？” 韩星霁听到之后恨不得脚底抹油，背生双翅直接飞出去。 他果断地跟着小宦官一路去了偏殿。 作为皇帝寝宫的附属建筑，哪怕是偏殿也是金碧辉煌。 韩星霁进去之后就在观察，等到小宦官走了之后，他立刻掏出了自己的耳钉摆弄了一下，捏着小耳钉从里到外转悠了一圈。 虽然不太确定拍下来的东西有没有用，就……能拍一点是一点吧。 他已经开始思索要不要把耳钉扣在衣襟上拍了。 当然他也就是想一想，元遥是个不太可控的神经病，万一被他发现很不好解释。 就在他拍摄的时候，C3和C4就在研究炸药放置的地方。 其实最好的地方就是门外的花坛，可惜皇帝寝宫附近人来人往，想要偷偷摸摸地埋进去很难。 除此之外那就是屋内，C3和C4一商量感觉还是床底更加合适，于是就将炸药安置在了床底。 韩星霁看着他们的动作忍不住说道：“你们就非要这么着急吗？能不能等明天再放啊？” 这可是他要睡觉的床，在炸药上睡一晚上是不是太刺激了一点？ C3嘿嘿笑道：“放心，国家出品有保障，这东西稳定性超强，只要不是遇到火灾那个级别的明火都不会炸。” 韩星霁觉得他还是不太能放心，不过看着C3和C4两个人没有放置炸药，他多少也放心了一点。 毕竟好几天了，他们把炸药带在箱子里东奔西跑也没出过事情。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韩星霁就听到床下面有琐碎的声音，在这个充满神经病的地方他本来就不敢睡死，听到声音更是一个鲤鱼打挺直接跳了起来。 结果起来之后发现居然是C3和C4两个人在下面设置倒计时。 他有些呆滞问道：“天都没亮你们是要干啥啊？至于吗？” “嗨，不都说古代的皇帝起得早吗？我怕到时候都起来了就不好动手了。” 韩星霁冷笑一声：“你说的那是明君，你觉得元遥他是明君吗？” 显然元遥不是明君，所以他第二天快到中午才起来也是正常的。 幸亏炸药的定时最长可以达到四十八小时，他们设置的也是最长时间，否则恐怕真的要出事情。 元遥醒了之后立刻派人把韩星霁喊了过去，他见到韩星霁的第一句话就是：“屈知国如今进出不易，所以朕决定派大军将屈知国打下来，到时候找起来就更加容易一些。” 韩星霁本来要告辞的话顿时被噎了回去，看着元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大概……只有卧槽两个字吧。 韩星霁突然无比庆幸雍国的实际掌权者是精神状态十分稳定的楼时巍。 然而更让他卧槽的还在后面。 元遥也不知道怎么的还把自己给说兴奋了，继续说道：“朕决定封你为征南大将军，随朕御驾亲征！” 韩星霁瞠目结舌地看着元遥：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第27章 有那么一瞬间，韩星霁是真的特别想把元遥的脑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什么样的皇帝会让一个医生当大将军啊？这么离谱的事情真的能出现吗？ 然而元遥说能那就能，不仅如此他还已经让人把东西都准备好，要立刻出发。 韩星霁看着他感觉这人不像是去打仗的，而是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他忍不住跟在元遥身边说道：“可是陛下，我不会打仗啊，我……我只会治病配药。” 嗯，实际上这两样也不会。 元遥摆摆手：“无妨，这不是有朕呢吗？你跟着朕就可以了。” 跟着你更可怕啊！ 韩星霁没忍住又问了一遍：“真的要去打屈知国吗？这……两国交战不是儿戏，我们不是正在跟雍国打仗吗？” 元遥脸色立刻冷了下来，眼神冰冷地看向韩星霁问道：“你觉得雍国是朕的对手？” 韩星霁十分识时务，立刻说道：“草民不敢，只是担忧前线战事，大将军突发意外死亡，全国上下仰赖国君，陛下此时出去征战屈知国实在太突然了一些。” 也不知道他哪句话取悦了元遥，元遥又忽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脸说道：“就是突然才好，谁都没想到我会去打屈知国，屈知国也没想到，他们就不会做防备，我们突袭之下必然能够成功不是吗？好了，别再草民草民的，你现在可是朕的大将军了。” 荒唐之中居然还带着一丝合理性也是哔了狗了。 元遥说完话就把一枚印章扔到了韩星霁怀里，韩星霁定睛一看发现上面居然雕刻着大将军印四个字。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一天居然能当上大将军，这么离谱的事情真不是他在梦游吗？ 他转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C3和C4，这两个人脸上的表情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韩星霁忍不住叹了口气：计划要失败了啊。 元遥走了，炸了皇宫有什么用？计划可不就是失败了？ 韩星霁不敢强留，当然，想留也留不住。 神经病人的行动能力太强，说这么几句话的工夫，皇帝的马都准备好了，是的，元遥甚至不准备坐马车过去。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突袭要有突袭的样子，皇帝车架浩浩荡荡地过去屈知国肯定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那还突袭什么？ 不仅他的马准备好了，就连韩星霁等人的马也给准备好了。 元遥走出寝殿的时候忽然转头看向韩星霁问道：“你可会骑马？”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么重要的问题啊？ 韩星霁苦着脸说道：“只会简单的马术，勉强能骑着马走，更多就不行了。” 元遥啧了一声，就在韩星霁以为对方要改主意的时候忽然听到元遥说道：“那从今天起你就得会骑马了，懂？” 韩星霁：？？？ 这是我能说会就会的吗？他就不该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元遥！ 算了，不就是长途奔袭，咬咬牙也不是不能撑下来。 换个思路，元遥对屈知国突然发难也不是没好处，原本在争霸过程中，随着雍国逐渐强大，其他四个国家会不停抱团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实力。 擅长游击战和水战的屈知国跟镜国在历史上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结盟经历，也的确是有效限制了雍国的扩张，不过最后还是被雍国打败。 如今屈知国跟镜国提前打起来，而且有不死药这根胡萝卜吊着，元遥显然是不得到决不罢休的，这俩别说结盟，只怕彼此之间就要先争个鱼死网破。 韩星霁勉强安慰了自己，唯一没有把握的就是元遥会不会为了不死药坚持到底。 这个不死药，他到底是为谁准备的呢？ 之前元遥问的问题是知不知道活死人肉白骨的药。 那么也就是说，元遥是要救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韩星霁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元遥在走之前居然还去后宫看了一个人。 元遥没让韩星霁离开，是以韩星霁也跟着过去看了看。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座宫殿一进去就让人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哦，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因为他很快就发现这座宫殿的窗子居然全都是封起来的。 在宫殿的门口站着两个瑟缩的宫女，见到元遥便行礼。 元遥温和问道：“皇后今日还好吗？” 宫女低头说道：“皇后一如往日。” 韩星霁有些诧异，竟然是来看皇后的吗？可皇后应该是在中宫，这座宫殿是在东北角啊。 他有些纳闷地停住脚步，元遥察觉到之后转头看向他。 韩星霁立刻说道：“既然是皇后寝殿，草民……臣一介外臣，恐怕不好进去。” 元遥笑了笑，此时的他看上去竟然像是个正常人了。 他说道：“进来吧，娘子不会介意的。” 韩星霁想了想便走了进去，一进去他就忍不住抖了抖，宫殿之内不仅没有阳光只有烛火照明甚至还很冷。 本来就是冬天，外面已经很冷了，这里竟然比外面还要冷上一点，感觉至少低了三四度。 韩星霁一边哆嗦一边跟着元遥往里面走，等宫女帮忙掀开正厅前的帘幔之后，他整个人都木了。 宫殿正堂居然摆放着一张冰制的棺椁，而棺椁之内则躺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人。 不用猜都知道这个女人肯定是已经死了。 当他看到元遥走到冰棺旁边一脸深情地看着女人的时候，韩星霁已经无力吐槽，心里所有情绪都变成了惊悚。 元遥这是什么情况？把皇后的尸首留在了宫中？ 他……他不只有病还变态啊！ 就在韩星霁跟另外两个小伙伴三脸震惊的时候就听到元遥轻柔说道：“阿燕，你再等等朕，朕这就去寻找不死药复活你。” 韩星霁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元遥执着不死药，合着是为了复活皇后啊。 他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眼前这个人的确是个草菅人命的神经病，但又是个多情种子，纵观历史也没几个皇帝对皇后感情这么深。 人果然很复杂。 就在韩星霁感慨的时候，元遥已经跟皇后告别完毕走了出来。 韩星霁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此时此刻的元遥身上的气息很是柔和。 走到门口的时候，元遥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眼中带着几分留恋和不舍。 他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征南大将军呐，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找到不死药？” 韩星霁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是被新封的征南大将军，不由得嘴角一抽说道：“若是臣去，不知归期，但陛下乃是至尊之身，必然马到成功。” 元遥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韩星霁的肩膀说道：“征南大将军果然是人才，甚得朕心。” 说好听的就是人才是吧？ tui，昏君！ 哎，骂完昏君就想起来自己现在好像就是昏君身边的佞臣。 韩星霁一时之间无比惆怅。 元遥忽然又问道：“你觉得皇后美不美？” 韩星霁心中警铃大作，小心翼翼说道：“臣站在外面未曾见到皇后真容，不知美丑，但只要陛下喜欢，她就是天下第一美人。” 元遥似乎明白韩星霁的顾虑，转头对着他笑了笑：“你倒是小心，不过你说错了，她就算没有朕的喜欢也是天下第一美人。” 他说着便有些出神：“当年她嫁给父皇的时候，朕便一见倾心，可惜父皇驾崩之后太后那个老妖婆非要她殉葬，彼时我羽翼未丰护不住她，现在总算是可以了。” 韩星霁：？？？ 啥玩意？皇后嫁给你父皇？ 啊？？？ 韩星霁目瞪口呆地看着元遥，一脸恍惚地跟着出了宫，一直到骑上马CPU才勉强转了过来。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元遥一时之间什么都不想说，实际上之后他也没有时间去说什么，因为元遥上马之后就开始带着大军狂奔。 韩星霁只能闭嘴跟在身后，这个速度就是一张嘴就能喝进满肚子西北风，午饭都省了的那种。 实际上午饭也的确是省了，大军一直到傍晚扎营才吃上一顿饭。 整个队伍除了皇帝其他人都快活不起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马，大部分都是步兵，皇帝骑马跑他们就得跟着用两条腿跑。 这一跑就跑出去了四百里，眼看着都已经进入了屈知国境内。 晚上韩星霁坐在帐篷里给自己上药的时候，心里把元遥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骂完了之后就忧愁地看着皇宫方向，算算时间，炸药应该已经爆炸了吧？ 可惜，元遥躲过了一劫，有这样的运气，神经病成这样镜国还没有灭亡，他这个皇帝也没人反好像也能说得过去。 更不要说元遥不犯病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点本事——屈知国的确没想到镜国会突然发难，直接被元遥连下三座城。 这三座城都是他部署的战略，整个过程都没有韩星霁这个征南大将军什么事。 一时之间，韩星霁甚至有一种自己就是个吉祥物的错觉。 一直到第三天傍晚，就在元遥把他喊过去询问不死药可能会出现的地方的时候，从都城而来的传令兵终于是到了。 来传信的人还是个老熟人——大将军长史岑后景。 韩星霁看到之后十分惊讶，堂堂长史怎么沦落成跑腿传信的了？ 岑后景却没有多看他一眼，惨白着脸说道：“陛下，大事不好，皇宫……皇宫被炸了。” “什么？”元遥蹭地站起来问道：“哪里被炸了？” 岑后景咽了口口水：“您的寝宫没了，前朝后宫都被殃及了一半。” 韩星霁听了之后不由得感慨C3C4两个人炸药设置是真的精准，说瞄准皇帝一个人就瞄准皇帝一个人，然而皇帝跑了，白炸了！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元遥已经拽着岑后景的衣领问道：“芷兰殿呢？皇后呢？” 岑后景哆嗦着嘴唇，半晌才说道：“芷兰殿……也被炸了。” 而后韩星霁就看到元遥的眼当场就红了，气红的。 他发了疯一般一边摇晃岑后景一边大喊道：“是谁？谁做的？” 岑后景艰难说道：“不……不知道，但根据情况来看，应该是黑火药所为。” “黑火药？”元遥念叨了两声，继而表情逐渐狰狞：“好一个黑火药，好一个倭国，朕真心与他们结盟，他们竟然敢做下如此之事。” 他将岑后景丢到了一边，喘着粗气在帐篷内来回走，一边走还一边神经质一样地念念叨叨：“杀了，都杀了！” 他说到这里便猛地回头说道：“传令下去，把倭人都给朕杀了！” 哎嘿，期待已久的狗咬狗终于来了，这么一看没炸死皇帝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韩星霁低头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 还没等他多开心一会就感觉一片阴影笼罩住了自己，一抬头就发现元遥站在他面前，表情十分恐怖。 还不等韩星霁说什么，元遥就掐住了他的脖子低声说道：“皇后都没了，还留着你做什么？” 韩星霁被掐的呼吸困难，忍不住握住了元遥的手腕，努力说道：“还……还有办法，可……可借尸还魂。” 元遥听到这里几近崩溃的情绪忽然缓和了很多，他微微松开了手问道：“借尸还魂？还有此法？” 韩星霁疯狂点头：“有有有，只是太过艰难，需要准备许多东西。” 元遥缓缓松开手，冷冰冰地看着韩星霁说道：“你若是敢骗朕，朕便让你生不如死。” 空气涌入肺部，韩星霁弯腰剧烈咳嗽。 一边咳嗽一边心想我骗你的可多了。 元遥低头看着他难受到了眼角泛红，眼含泪花，表情又柔和了下来，扶着韩星霁说道：“大将军既然不舒服就去休息吧，岑长史，你之前便是大将军府的长史，现在便还继续做长史跟着大将军吧。” 岑后景一言难尽地看了韩星霁一眼，低头称是。 元遥站在原地看着皇宫的方向，忽然又一脸悲切说道：“传令，朕要班师回朝看望皇后！” 韩星霁勉强说道：“陛下，就算是借尸还魂也是需要用到不死药的，那药能够调动生气助人复活，否则便是将魂魄招回来也只不过是行尸走肉，不是活人。” 元遥听后定定看了他许久，半晌才说道：“传令，加紧攻城，三天，三天之内朕要占领屈知国！” 第28章 元遥这个神经病皇帝就是经典的不顾他人死活那种。 如果没有黑火药，三天时间能打下两座城就不错了，灭国更是空谈。 而黑火药在屈知国也不是无往不利，这边山林众多而且十分潮湿，倭人的黑火药水平似乎也就那样，勉强维持了稳定性，但是在防水方面不太行。 这就导致在攻打屈知国的过程中消耗了更多的黑火药。 韩星霁借口要回去准备一下招魂仪式就溜了出来。 岑后景跟在他身后离开了皇帐，韩星霁看着他有些奇怪说道：“你怎么还成传令兵了？难不成是被降职了吗？” 不过就算降职应该也无所谓，刚刚元遥一句话又把他给升了上来。 岑后景叹息说道：“大将军的案子查的差不多，属下奉命护送钦差前往都城，结果到了都城之后就得到了皇宫被炸的消息，如今都城乱成一团，摄政王楼时巍又趁机派兵东进，京中抽不出人手，便派我前来传令。” 韩星霁挑了挑眉转头让两边士兵下去休息，借口是天气太冷看他们太可怜，然后收获了卫兵爱戴的眼神。 等卫兵走之后，韩星霁才上下打量岑后景问道：“刚刚你可没说雍国要打过来的消息，你到底是什么人？” 岑后景这个人太奇怪了，官位不高但是感觉哪儿哪儿都有他。 岑后景微笑说道：“这句话也是属下想问大将军的，大将军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被炸，这又是为何？” 韩星霁一脸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表情说道：“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倭人心胸狭隘穷追不舍呢？” 岑后景意味深长地笑道：“是吗？可是陛下未必会如此认为啊。” 韩星霁淡定说道：“我还得为皇后招魂，哪怕陛下发现也未必会拿我怎么样。” 岑后景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是什么人大将军心中清楚，又何必自欺欺人？” 韩星霁皱眉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岑后景不紧不慢的低声说道：“属下的意思是大将军还是早日抽身的好。” 韩星霁平静地看着他问道：“你让我逃走？” 岑后景点头默认，韩星霁冷笑一声：“你是帮我还是在害我？若我逃走被发现那才是真正的永无翻身之日。” 如果真的有机会这一路上他早就想办法逃走了，哪里还用得着留到现在？ 岑后景低声说道：“您放心，马匹干粮我都已经安排好，今夜子时，您出帐篷前往东南方，会有人接应您。” 韩星霁眉心一跳忍不住戒备地后退一步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挑唆我逃走？” 实不相瞒，虽然很心动，但韩星霁十分怀疑对方是皇帝派来试探他的卧底。 正常皇帝肯定不会这么做，但元遥这个神经病哪里能用正常人的脑回路去判断呢？ 岑后景见他不信，便正色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拱手单膝跪地说道：“摄政王麾下绣衣使者奉命前来接韩大夫回家。” 韩星霁顿时愕然：“摄政王？大王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岑后景低头说道：“天下又有何事是大王不知的呢？” 韩星霁听后顿时眼前一黑，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我完了。 被摄政王发现和跟在神经病皇帝身边也不知道哪个更要命一点。 哦，不对，神经病皇帝……只要你把握住了他神经病的程度，好像也不难忽悠。 然而摄政王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人。 不对，他压根就不会给你忽悠的机会啊！ 韩星霁跟C3C4对视了一眼，发现大家都慌得一批。 他扶着桌子缓缓坐下来说道：“我从未听过绣衣使者这个名号，你又如何证明你就是绣衣使者？” 岑后景当机立断从怀中拿出了一枚青铜令牌奉上说道：“此物能证明属下身份。” 韩星霁接过那枚青铜令牌努力辨认了一下上面的字，正面是绣衣二字，背面则是奉宸军的军旗旗徽。 虽然很希望这令牌是假冒伪劣，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令牌是真的。 他忽然抬头问道：“之前在安海城的时候是不是你或者你们的人在跟着我？入城的时候灌醉城卫的是不是你们的人？后来你接近我……是不是也都是设计好的？” 岑后景微笑说道：“韩大夫果然聪慧。” 韩星霁长长叹了口气，之前所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都有了答案。 当初进城之前他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进城的时候也顺利得不可思议，到后面进入将军府顺利得不像话，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太过顺利，只是对方太厉害，安排得天衣无缝，就算他发觉出了有哪里不太对也只是凭借直觉。 要不是岑后景如今主动暴露身份，只怕他压根就猜不到这么一个混到了将军府长史的厉害人物居然也是楼时巍派去的卧底。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没有立刻相信岑后景。 留在这里或许是危险了一点，但在元遥确定皇后百分百不会复活之前，他的安全应该是有保障的。 可是一旦跟着岑后景走就完全没有退路了。 韩星霁没有明确表现出不相信，只是低声说道：“今晚还不能走，元遥不是普通人，很难揣测他的想法，说不定此时他已经安排人盯着军营了。” 再神经病一点他自己盯着马圈都有可能。 这货在韩星霁这里已经快妖魔化，没办法，精神病人的思维真的不要去揣测。 岑后景有些担忧说道：“只怕夜长梦多。” 韩星霁扶起他说道：“放心，两三天还是能拖住的，实在不行你也不必管我，保住自己性命就好。” 岑后景立刻摇头：“不可，大王有令，必须将韩大夫安全带回，不计生死，不计代价。” 韩星霁听到大王两个字都忍不住抖了抖。 就……很不想回去。 更何况正常情况下他的价值未必有一个渗透进地方高层的卧底高，可楼时巍为了救他动用了岑后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他只好找借口说道：“可是……跟我一起出来的同袍如今下落不明，我把他们带出来，也要把他们安全带回去才行。” 岑后景听后略有些怔忪，过了一会才缓缓拱手说道：“韩大夫仁善，不过您也不必担心，那三人已经被救出并且安置妥当。” 韩星霁听后人都傻了，他跟这辛辛苦苦半天是为了什么啊。 不就是为了救人吗？要不是为了救人，他当初都不会去将军府或者说炸完将军府就可以走人了，哪里用得着跟元遥这么一个神经病周旋。 结果现在告诉他，人已经救出来了？ 韩星霁精神有些恍惚说道：“救……救出来了啊，那就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明日再看看情况，若是能让屈知国跟镜国两败俱伤更好，若是不能就随你离开。” 岑后景本来还想劝说，只是听韩星霁说完之后他忽然觉得也有点道理。 眼看他们韩大夫已经稳住了那个皇帝并且让皇帝跑来打屈知国，再努力一把让他们两败俱伤对大雍而言绝对是好事。 他点点头说道：“我已经准备好，大夫什么时候想走便说一声，我立刻安排好。” 岑后景说完临走之前转头看着韩星霁笑了笑说道：“属下知道您可能还有疑虑，但还请尽快做决定。” 韩星霁心说走肯定是不能走的，我们今晚就要回归了啊，逃命途中回归那不是找死呢吗？ 更何况他需要回去判定一下绣衣使者到底是个什么机构。 等岑后景走后C3和C4瞬间松了口气，他们有些担心说道：“这一切若是摄政王安排，那我们当初离开他是不是就知道？难不成我们出来的时候就在跟着我们？那……郡主知道吗？” 韩星霁心很累地坐下来看着他们说道：“你们问我，我哪儿知道啊？等回去再说吧，好了，都回去吧，接下来几天应该能放松一下了。” 这些日子一直紧绷神经，哪怕韩星霁再怎么精力旺盛此时也不由得感觉到一阵疲惫，恨不得马上就回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快凌晨，在临走之前他忽然起来将自己的铠甲给穿上了——虽然元遥神经病，但好歹下面的人精神还算正常。 哪怕他这个大将军当的稀里糊涂，可该有的都有，大将军印有，铠甲也有。 他准备穿回去给他大哥看看，保证吓一跳。 想象了一下韩霄的表情，韩星霁顿时更兴奋了起来，等到十二点的时候就十分积极地走出了帐篷。 走出去的一瞬间，柔和的灯光洒落在眼前，韩星霁顿时长出口气。 韩霄看着一身银甲走出来的堂弟当场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你怎么穿成了这样？上战场了？” 韩霄并没有注意到银甲多么威风漂亮，只是担心弟弟是不是被拽上了战场会不会有危险。 韩星霁听后愣了一下，继而眨了眨眼微笑说道：“放心，上了战场也不危险，不需要我打仗。” 韩霄皱眉：“楼时巍怎么能让你上战场？你才多大？” 韩星霁淡定说道：“哦，不是他，我现在是镜国征南大将军。” 韩霄表情空白了一瞬，头顶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两个人说话之间，韩星霁做完了全身的消毒准备去隔壁换衣服。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一道人影扑了上来，他吓得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雷教授。 雷教授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学者风度，伸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一旁的韩霄看得眼皮直跳，刚要上来把人拽开就听到雷教授颤抖着声音激动说道：“是纹山甲，是失传已久，从未有过出土实物的纹山甲啊！” 第29章 韩星霁有些慌张的扶着雷教授的双臂说道：“那个……教授，要不你等我脱下来再慢慢看？” 雷教授又认真抚摸了半晌，这才深吸口气说道：“好，你先脱。” 就在雷教授失态的这段时间，许多教授也跟着走了过来。 韩星霁只好顶着许多人热切的目光脱衣服，脚底已经开始尴尬地扣地板了。 尤其是在他脱铠甲的时候，教授们还都伸着手微微躬着身体，看到他动作大一点就念叨着：“轻点，轻点。” 韩星霁被他们搞得都快不会脱衣服了。 好不容易把铠甲脱下来的时候，他都冒了一身的汗，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脱下来的铠甲被放入了一个大盒子中，那个盒子里面还放置着透明溶液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反正教授们都围着那个铠甲一边转悠一边搓手，看上去好像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韩星霁忍不住凑过去问道：“纹山甲是什么？” 雷教授努力深呼吸平复着激动的心情说道：“纹山甲是五国一胡时期的铠甲样式，你看这些甲片的纹路是不是像一座座山？纹山甲就是因此而得名，这种铠甲本身造价昂贵，非位高权重者不可得并且还被严格禁止陪葬，所以现在无论什么墓葬都未曾出土过纹山甲。” 雷教授旁边的博士生愤愤说道：“因为没有实物，国外一些同行经常质疑我国早期王朝没有铠甲，是他们那边最先出现的铠甲，甚至由此引申出抨击我国古代冶炼工艺不行。” 韩星霁听后也十分生气，在考古界国外对于华夏的质疑从来没有断过，似乎想要从根本上否定华夏传承，以前他还不理解为什么非要在这方面下功夫。 后来他才发现，华夏虽然是无信仰的国家，但他们的文明传承其实就是每个人心中的信仰，一旦摧毁了这个信仰，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进行文化入侵。 韩星霁气鼓鼓的转头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问道：“这东西应该也很有研究价值吧？” 教授们的目光从铠甲上依依不舍地转移到了韩星霁身上，然后就看到韩星霁的手中托着一个小小的青铜龟钮印章。 教授们呼啦啦又围到了他的身边问道：“这是什么印？” 韩星霁将印章翻了个面说道：“大将军印，镜国的。” 雷教授立刻拍着大腿喊道：“来人，快点再拿个盒子来！” 下面的研究员立刻又拿了个透明盒子过来，直接用镊子小心翼翼的将印章夹起放了进去。 大将军印交出去之后，他又麻溜的把手机之类的也都交了上去。 都交上去之后，韩星霁看着大家开始检查消毒，每个人都兴高采烈的样子，感觉自己就像是出去进货的，回到家卸完货就没他事儿了。 韩霄看着他一脸疲惫的样子，虽然心中有很多疑问，但还是心疼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吃点东西去睡吧，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韩星霁疲惫地点点头，七天了，他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啊！ 第二天早上，韩星霁醒来的时候还有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抱着软绵绵的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之后有了一种赖床的冲动。 不过他也知道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赖床是不行的。 果不其然，等他起来吃完早餐之后，韩霄就拿着一个本子和录像设备过来说道：“你们这次都遇到了什么事情说一说吧。” 韩星霁看着录像设备有些纳闷：“这是要做什么？” 韩霄说道：“录像存档，主要也是给上面开会时候看，领导们都很忙，不可能你每次回来都能跟你开视频会议，主要还是看事情重不重要，这个录像就是给上面分析用的。” 而文字记录则是为了归档，视频影像的保存有许多不确定性，有的时候还是文字更加好用一些。 韩星霁点了点头看着韩霄的架势忍不住笑了笑说道：“你看上去好像是个记者。” 韩霄便随口说道：“那你就把这个当成是一次普通的采访，别有什么心理压力。” 韩星霁当然没有心理压力了，不过他觉得等他把事情说完之后，有心理压力的应该是韩霄。 果不其然，随着韩星霁的叙述，韩霄逐渐有些坐不住，到最后甚至连记录的工作都交给了旁边的工作人员，看着韩星霁张嘴又闭上，想说话又不敢说。 等韩星霁彻底叙述完毕，确认没有其他任何问题关上录像设备之后，韩霄才忍不住站起来说道：“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什么你都敢干啊。” 他算是知道弟弟这个大将军是怎么来的了，昨天晚上后半宿他都没怎么睡好，一直在猜测这个职位的由来，还在想是不是弟弟带过去的炸药被镜国看重才给了他这么一个职位。 结果好么，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因为对面的皇帝太神经病才得来的官职，最主要的是韩星霁现在就像是走在钢丝线上，随时都可能丧命。 韩星霁也知道自己太浪了一些，在那边的时候还没觉得，只是走一步算一步，偶尔还得意自己的随机应变，等回过头来看看的确是太冒险了一些。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说道：“我知道是不太好，但……我不可能放着陈队长他们不管啊。” 队友还是要努力捞一下的，他不可能因为害怕就私自逃走，这跟他们韩家一直以来的教育理念背道而驰。 韩霄冷着脸说道：“他们不需要你负责，就算要救也是他们的战友去救，那两个人怎么能让你去呢？” 韩星霁立刻说道：“我不去那我去哪儿啊？C3和C4不可能放任战友不管，难道要我一个人回去？万一路上有变故呢？而且当时我们进城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结果每一步都在预料之外，到最后他就成了镜国大将军。 韩霄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韩星霁。 韩星霁连忙说道：“好了，事情已经发生，追责的事情之后再说，现在先让我跟干娘以及陈队长他们见一见，我有好多事情需要取证。” 韩霄伸手点了点韩星霁，最后只好叹着长气去联络另外一边。 韩星霁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心虚，开始思索再这样下去韩霄会不会愁的头发都白了。 可……搞成这个样子也不是他想的嘛，还不是被元遥赶鸭子上架。 没过一会，韩霄回来说道：“走吧，去会议室视频。” 韩星霁微微一愣：“视频？我不能见他们吗？” 韩霄沉默了一瞬说道：“陈苗他们你能见，但是舒云来暂时还不行。” 韩星霁歪了歪头：“她身体还没好吗？” 问完了之后他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如果只是舒云来身体不太好，那么不会阻止他们见面，之前他不也见到舒云来了吗？ 他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组织觉得舒云来……有问题？” 他内心很抗拒这个想法，说他雏鸟情节也好，说他天真也好，舒云来是他去那个世界之后第一个伸出援手的人，还是老乡，而且还给了他一个不会被当成异类的身份。 他利用这个身份得到了很多好处，从本心上来讲他不希望舒云来有问题，也不想去做选择。 韩霄略有些惊讶于他的敏锐，心想虽然穿越的次数并不多，但他的小堂弟已经在迅速成长了。 若是以前他未必能够第一时间想到这些。 然而想明白之后他又有些心疼，小堂弟还是个未成年，原本不需要承担这么多，也不需要快速成长。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只是看着韩星霁解释说道：“主要是组织对她的评级不是很高，舒云来这个人对我们而言，她的归属感有点太低了。” 韩星霁念叨了一句：“归属感太低？” 韩霄叹了口气：“或许是之前的经历让她更加相信另外一个世界的人，身心也都在那边，自然也就有倾向性，当然我不是说这不好，知道她过往经历的人都会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组织上也有些可惜，可是同情归同情，有些规矩是不能破的，她的评级不高，保密级别就低有些事情就不能让她知道。” 韩星霁居住的地方是机密中的机密，保密级别稍微差一点都别想知道，更何况舒云来的保密级别低到一定程度了。 韩星霁点点头，韩霄说得很明白，他也能理解，但他还是问道：“那组织现在对她是什么态度？” “保持互惠互利的合作吧。”韩霄笑了笑说道：“你放心，无论如何她还是我国公民，国家和组织对她的保护力度不会因此而降低，只不过是不会给她过多权限，不让她过多参与任务，同时也不会让她知道过多机密而已。” 韩星霁一听就是当个普通人来对待嘛，这样好像也没什么。 既然不能见舒云来，那么陈苗他们自然也不能见，他们的保密级别倒是够了，但为了不让舒云来起疑心到时候来个弄巧成拙，干脆就都别来。 反正韩星霁也只是想要确定陈苗和C1C2两个人是否还活着。 视频接通之后，韩星霁刚打了个招呼就听到舒云来十分夸张说道：“崽儿啊，你厉害啦，都当上镜国大将军了。” 韩星霁听后苦笑说道：“调动不了任何兵马的大将军，就是个摆设而已，没啥用。” 舒云来却对他十分有自信：“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再多留一阵子，只怕你连丞相都能当。” 韩星霁立刻摆手：“不了不了，狗命要紧，元遥他就不是个正常人啊。” 因为这次视频不算是正式会议，所以韩星霁忍不住开始吐槽元遥的各种非人行径。 之前录视频的时候他都捡着重点说的，很多不太重要的就没提，于是韩霄坐在他身边听得目瞪口呆。 不仅是他，陈苗和他的四个小伙伴也都惊呆了。 倒是舒云来嘿了一声说道：“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元遥当年在大雍当质子的时候还调戏过嵘焕呢。” 所有人一同瞪大了眼睛：“什么？摄政王他都敢调戏？” 舒云来说道：“那时候嵘焕还只是一个五百主，不过却是先帝亲兵，保卫皇宫的那种，跟元遥有过几次接触，元遥对他一见倾心，刚开始还只是堵着他说话，到后来甚至发展成了偷偷跑到他府上自荐枕席。” 韩星霁倒抽一口气：“那……他成功了吗？” “怎么可能，光着身子让嵘焕给扔了出去。” 韩星霁忍不住感慨说道：“这也是个神人啊。” 舒云来说道：“我觉得你更神一点，元遥自从当了皇帝之后身边的近臣就少有活过三天的，你居然还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韩星霁：……好么，元遥的大臣居然还是个消耗品。 一旁的韩霄忍不住说道：“这样了镜国都没反吗？” 舒云来微微一笑：“造反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们听历史故事之类的会觉得那些开国皇帝之类的很厉害，但实际上除非实在走投无路，还是整个家族都走投无路那种，否则没几个人能下定决心造反的，更何况元遥虽然行事混乱，但国家却治理的不错，真正的重臣他也不会随意砍杀。” 韩星霁了然，既然杀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没有足够分量的人物揭竿而起，那自然不会有人谋反。 他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先不说这个，干娘啊，你知不知道绣衣使者这个称呼？” 舒云来有些诧异：“绣衣使者？你是怎么知道的？” 韩星霁亮出了岑后景给他的令牌说道：“有人找到我说是摄政王下令让他来救我的，但我之前不知道什么是绣衣使者，是以没跟他走。” 舒云来凑到摄像头前认真观察了一下，然后笃定说道：“这个就是绣衣使者的令牌，你可以相信他。绣衣使者是嵘焕一手建立起来的情报机构，里面能人众多，个个身手不凡，而且什么身份的人都有，除了他没有人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韩星霁顿时明白，他有些担心说道：“可……按照岑后景的说法就是摄政王从我离开军营就知晓，后来我去安海城也事事都是他安排，他会不会发现了什么啊。” 舒云来果断说道：“不用担心，他应该是怀疑你的身份不简单，但没打算杀你。” 韩星霁忍不住身体前倾问道：“真的？” 舒云来点点头说道：“正是，若是他真觉得你有问题，需要除掉的话压根就不会安排那么多，也不会派人来救你，其实你也不要这么担心，他杀人只是觉得那些人对大雍会有危害，只要你不威胁到大雍，他是不会轻易杀人的。” 韩星霁顿时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所以我可以跟着岑后景离开？” 舒云来却说道：“崽儿啊，你好不容易混到元遥身边，就这么离开是不是太可惜了？要不要再干票大的？” 韩星霁眼皮一跳问道：“什么大的？” 舒云来双眼放光说道：“干掉元遥怎么样？” 韩星霁：…… 第30章 不可否认在舒云来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韩星霁可耻地心动了。 自从认识元遥之后，他心里时不时就冒出来一句话：干掉这个狗皇帝。 只可惜还没等他说话，韩霄就挥了挥手说道：“去去去，胡闹什么？他小小年纪怎么能杀人？” 舒云来双臂抱胸看着韩霄耸了耸肩膀说道：“你也别把他当小孩子，他炸将军府和皇宫的时候也没见他手软啊。” 韩霄一噎，转头看向韩星霁，韩星霁目光游移心虚笑道：“我没在爆炸现场，就……没什么影响。” 他知道炸了，也知道死了人，但没有近距离感受到冲击就还能行。 更何况他神经一直紧绷着担忧许多事情，哪里有时间伤春悲秋？ 韩霄严肃说道：“那也不能乱来，上面会开会评估你这次行动的危险性，到时候会给你建议。” 韩星霁对着舒云来摊了摊手，舒云来十分可惜说道：“哎，可惜了，元遥若是死了，镜国乱起来才是好事啊。” 韩星霁想到岑后景所说便说道：“镜国皇宫被炸，元遥又不在京中，那边好像已经乱了起来，岑后景说摄政王已经准备攻打镜国都城了。” 舒云来听后微微一愣：“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韩星霁一脸茫然看着她：“摄政王都没跟你说吗？” “何止没说，他的奉宸军也没动地方啊，难道……他只是派出了一部分人马？” 奉宸军从上到下好歹也好几万人，整个雍国只有奉宸军人数最多，这也是为什么楼时巍这个摄政王的位子能坐那么稳。 韩星霁挠了挠头：“岑后景应该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骗我。” 骗他也没用，他若是跑路肯定是要跟大部队会合的，不可能再去镜国都城。 舒云来仔细想了想，最后干脆说道：“算了不想了，他最擅长布局，无论是行军布阵还是与他国交锋，他的做法很多时候当时看不明白，等之后威力显现才能发觉其中精妙。” 韩星霁也没打算去弄明白楼时巍的想法，只知道对方现在还没打算弄死他就行了。 他转头看向陈苗问道：“陈队长你们现在真的安全了？” 陈苗点点头说道：“已经在前往跟大部队会合的路上了，我原本想要去找你，但是救我们出来的人不让，他们看得紧我们也无法脱离队伍行动，只好……” 韩星霁摆摆手说道：“没关系，平安就是最好的，不过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苗有些无奈说道：“倭人在海下放置了极细的丝网将船围了起来，还在海里注入了某种毒素。” 韩星霁听后愣了一下：“毒素？那海里的生物怎么办？” C1愤愤说道：“他们那么丧心病狂，你还指望他们会关心海中生物吗？我们远远就看到了有许多鱼虾中了毒漂浮在海中不知死活，当时也的确起了警惕之心没打算继续靠近，可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变态，想要走的时候身体已经出现了行动迟缓的症状，陈队长当机立断就让我们把所有的设备都扔到了海沟里，后来就被倭人抓了起来。” 韩星霁关心问道：“他们有没有对你们做什么？” 陈苗笑了笑：“放心，他们想要知道我们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潜进来的，以为有叛徒暗中帮我们，所以没打算要我们的命，剩下都是皮肉之苦也没什么不能忍受的。” 更何况回来之后他们的身体是健康的，这就意味着他们有七天的时间来休养精神，更不要提他们如今已经安全，回去只要慢慢养就行。 只是他们不说，韩星霁也知道对方肯定吃了很多苦，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韩星霁便说道：“那回头我跟组织问一声，看能不能多带些药过去。” “还是别了。”舒云来认真说道：“你跟着岑后景走肯定是要回去见嵘焕的，带着那么多东西是不怕身份暴露吗？” 韩星霁有些纳闷：“他都起疑心了，我身份不也就暴露了吗？” “不不不，暴露程度不同，他现在对你的疑心可能还处在怀疑你是某方势力派来的人，而非来历有问题，就……哎，我没读过书说不明白，你意会吧。” 韩星霁倒是听明白了，他了然说道：“所以他内心认为我还是那个世界的人，但可能出身有点问题是吗？” 舒云来点头说道：“没错，这个你也不用担心，据我所知，如今天下大乱，很多势力没有选择投靠任何一个国家而是蛰伏不出，就想等情况明朗再择明主投靠，为了试探，他们会派出很多人潜入各个国家去分析，实在不行到时候再多这么一重身份也不错。” 韩星霁嘴角一抽：真这样的话，他这马甲可是越来越多了啊。 韩霄在一旁淡定说道：“不用担心，这些东西上面会评估。” 韩霄转头看向韩星霁说道：“组织收集到的资料十分齐全，肯定会给你做出最好的安排，这几天你就先好好休息吧。” 韩星霁点了点头，然后顺手把刘海给撸了上去，结果刚撸上去没多久，紧接着又掉了下来。 韩霄看着他笑道：“头发长了。” 舒云来羡慕地看着韩星霁说道：“年轻就是好啊，头发长得快还多。” 韩星霁皱眉说道：“这也太烦了。” 留长发最烦的大概就是头发半长不长的时候。 韩霄拍拍他的肩膀起身说道：“等我一下。” 他说完走了出去，过了一会手里就拿着两个发夹走了进来。 韩星霁伸手去接，等拿到手之后才发现发夹的形状是两个团子状的小黄鸡，他一言难尽地看着韩霄问道：“就没有普通一点的吗？” 这也太显眼了！ 韩霄一脸嫌弃说道：“有就不错了，这还是我跟工作人员借来的，赶紧戴上然后跟我走。” 韩星霁无奈只好用那两个小黄鸡的发夹把刘海给夹上去，一边夹一边问道：“去哪儿啊？” 韩霄说道：“给你做个体检。” 他一边说着一边跟舒云来和陈苗他们都打了个招呼，然后挂掉了视频。 韩星霁有些纳闷问道：“体检？怎么又要做体检？这刚多久啊？” 按照他来回穿越的时间加起来也就一个多月，在那边留了二十一天，这边十四天，这是这边的第三个七天，这个频率是不是太快了？ 韩霄心很累地看着他说道：“你的情况跟别人都不一样，别人是两个身体，所以是实打实多出来了双倍时间，但你是自己过去的，所以别人的身体是度过七天，但你却是十四天，所以需要检查一下你身体的生长速度和细胞之类的东西，具体我也不懂。” 韩星霁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件事情有点坑，他顿时惊恐说道：“那我在两边世界岂不是都老的很快？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被发现啊？” 韩霄按着他的后脑勺带着他往前走说道：“要不然怎么还要给你检查身体呢，之前时间短，基础检查也没什么问题，正好检查一下细胞更新速度。” 不同部位的细胞更新周期也不一样，所以要检查多种细胞，比如说肠细胞的更新周期是两到三天，舌头味蕾细胞是十天，白细胞十三到二十天，皮肤细胞二十八天，而肺脏的细胞更新周期是两到三周。 这几种细胞有助于判断韩星霁身体上的时间流速。 上一次详细检查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有存档，这一次只要医务人员进行研究比对就可以。 不过这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哪怕这些医务人员都是只为韩星霁一个人服务，但这是个细致活，韩星霁检查身体就用了大半天，结果可能要明天甚至后天才行。 他从里面晕头转向地出来之后，看到工作人员拖着行李箱走出去忽然一拍脑袋转头看向韩霄问道：“上次我过去的时候，有个箱子没带过去。” 韩霄点头：“这个我们知道，上次那个箱子其实也有测试的意思，科研人员想看看你到底能带多少东西过去，目前看来还是有限制的。” “我就说为什么留下的那个箱子里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韩星霁问道：“那测试出什么来了吗？” 韩霄摇头：“据说已经有了一点眉头，但没有成果属于保密阶段，可能还要你多穿越两次才行。” 韩星霁有些可惜说道：“这次不行了，我回去就是在镜国军营里，就算要带也要带随身物品，要不然就什么都不带。” 韩霄说道：“放心吧，会给你安排好的，接下来几天应该没什么事情，你打算做什么？”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做两套卷子吧，好久没做题怕手生。” 韩霄脚下一顿，无奈说道：“我建议你放松一下，精神一直紧绷不是什么好事情，你现在就算高考失利也算是有编制的人，别这么卷了行吗？算了，等回头给你做个心理评估吧。” 韩星霁一脸一言难尽说道：“你懂什么？我这哪里是卷啊，我这是通过做题回忆以前的美好生活啊！” 韩霄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一点也不明白这怎么还算回忆美好生活了。 韩星霁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刺激日子过多了，回想以前风平浪静的生活忽然就觉得想回到过去。 以前的时候可能会觉得每天学校到家两点一线，一天二十四小时十几个小时在学习的日子很苦，但是对比现在动不动就可能丢命的情况，还是当个单纯的学生省心一些。 那时候他只要学习就好了，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 不过这话他没跟韩霄说，说了也没用，他的穿越谁都无法干预，到了时间他不过去时间甚至都会停止，还能怎么办呢？继续呗。 韩星霁回到自己的书房开始掐着考试时间做卷子，按照高考的规格一天考下来发现他记在脑子里的知识点还记得很清楚，唯有一些不太熟悉的题型做起来有点吃力。 不过他做的是自招试卷，本身题型就比高考要刁钻一些。 评估了一下自己的分数之后，韩星霁觉得就算是按照正常流程走，他拿到top2的降分也没问题。 韩星霁开心地把笔往桌子上一扔，躺在床上开始愉快地刷手机。 结果手机一打开就看到了N多条的推送，而且每一条推送后面都带着爆的字样。 他顺着看下去发现标题都起的很震惊部，什么惊世大发现，什么重写华国锻造历史之类之类的。 点进去他就发现是纹山甲的发现被公布了出来，这些热搜下面有一些是考古爱好者在狂欢，一些是不明所以的人在询问，还有一些则是在质疑。 别说这些质疑的人还都很团结，愣是把质疑的评论刷数据刷到了最上面。 韩星霁仔细一看发现这些人是在逼迫华国考古研究员公布纹山甲和大将军印的发现地，并且还抨击华夏考古研究院封锁考古现场，不让外国研究人员进入的政策。 除了这些明着叫嚣的，还有反串的，表示历史文明是全人类的瑰宝，华国不应该闭关锁国。 好家伙，连闭关锁国都出来了，这帽子扣的。 韩星霁刷了一下评论，心中有些纳闷，怎么感觉这次网上这么热闹？比上次楼时巍的复原相还热闹。 而且热闹的方式不一致，上一次热搜里都是颜狗的盛世狂欢，这一次……成分好复杂啊。 最主要的是这个消息不仅热闹，而且一直持续到了韩星霁都快回去了还在热搜上挂着。 他隐隐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太对，这个考古成果很可能影响力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就在韩星霁思索的时候，韩霄拿着一个记事本过来说道：“这个你看看，能记住就记住，我给你的手机上也存了一个电子版，还有……如果有机会，尽量再带一具纹山甲回来，最好是镜国制造，如果还能带雍国制造的回来那更好。” 韩星霁笑着问道：“只有一具铠甲不够教授们研究是吗？” 韩霄叹了口气：“那是相当的不够啊，现在就连材料研究员都横插一道正在争夺铠甲的研究时间呢。” 韩星霁有些纳闷：“材料研究院？他们要研究什么啊。” 韩霄沉吟半晌说道：“这是最高机密，你听了就别再说出去，之前研究纹山甲的时候教授们请了材料研究员过来分析材料，结果材料研究员分析完之后火速上报，说是纹山甲内甲的材料很特殊，或许是当下材料研究节点的关键。” 韩星霁悄咪咪问道：“知道是要研究什么吗？” 韩霄也悄声说道：“据说是能解决可控核聚变难以大规模应用的难题。” 第31章 韩星霁怎么都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他震惊地瞪大双眼说道：“真的假的？不可能吧？真有这种材料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发现？” 韩霄说道：“从古至今我们失传的东西还少吗？而且你还没接触过，我听说研究材料的都是拼运气，每一个发现新材料的都是欧皇。” 韩星霁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答案，嘴角一抽说道：“我尽量吧，等会，这个铠甲不会就不给我了吧？” 韩霄目光游移说道：“那个……据说他们正在努力复制出一个差不多的铠甲给你。” 韩星霁警惕问道：“真的能差不多吗？别露出了破绽，到时候别说再带一具回来，我的尸体可都不一定能回来。”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乱说什么？放心吧，组织是不会让他们乱来的。” 作为新型机构，组织虽然人少，但话语权不小更何况研究院那边应该也知道不能竭泽而渔。 韩星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勉强说道：“只要不让我暴露就行。” 元遥虽然是个神经病皇帝，但也没无聊到去细致研究铠甲都是什么样子吧？ 他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打开记事本问道：“这里面是什么？怎么这么多？” 韩霄往他身边的沙发上一坐无奈说道：“还能是什么？教授们帮你搜集到的资料，你回去之后不是要帮元遥那个皇后招魂吗？” 韩星霁顿时手一僵，好家伙，回来之后过的太安逸了，差点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他干笑着问道：“这……我不是忽悠元遥的吗，难道还真让我去招魂啊？” 韩霄忍不住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说道：“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呢？” 真是什么都敢说啊，冒充神医就算了，现在又改行冒充神棍。 韩星霁一脸冤枉：“谁知道他病的那么重啊，当时皇宫被炸了之后，他那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皇后尸体也跟着被炸，结果他转头就要掐死我，还说什么皇后已经不存在了，还留着我做什么，你说要是你怎么办？” 韩霄瞬间沉默，然后又拍了韩星霁一巴掌：“你当初就不该去镜国皇宫！” 不见到元遥那不是什么事儿都没了？ 韩星霁一摊手：“我也不想的，这不是赶上了么。” 韩霄摆手说道：“行了，看你的吧。” 韩星霁低头开始认真看，别说这个记事本上记载的东西还都挺有意思，类似于古代神话记录那种，记载着许多民族的各种神秘仪式，里面有很多种都可以用一用。 别的不说，用来忽悠元遥是足够了。 韩星霁抱着记事本感觉到一阵幸福，看看，这就是背靠组织的好处，要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话收集这些资料恐怕都要花费很多时间。 在一次视频聊天中，韩星霁偶然提到了这件事，舒云来听后有些诧异：“组织难道没给你想办法吗？” 上面就这么放任韩星霁一个人自由发挥？不能吧？ C3和C4一边往嘴里丢巧克力一边说道：“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会帮他。” 韩星霁解释说道：“组织也不能预测，他们若是出了主意会影响到我随机应变，所以就让我自己先处理一下，实在不行就拖七天。” 只要他能活过七天，等七天之后回来肯定是有办法的。 舒云来沉默半晌才说道：“看来组织对你胡说八道的能力很是信任。” 韩星霁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接下来的时间他就一直在完善计划，而在这个过程中，韩霄给他带来了一个还算好的消息——他的细胞更新速度是正常的，就如同没有穿越一样。 说明白一点就是他的细胞更新速度是常人的二分之一，所以也就不用担心他来回穿越会影响到身体。 韩星霁有些匪夷所思说道：“这个穿越机制到底是什么啊？” 韩霄摇头：“目前为止还不知道，组织一直在研究，但一直没有结果。” 韩星霁忽然问道：“人数还有在增加吗？” 韩霄应道：“的确在继续增加，只是目前为止能够真人往来的只有你一个人。” 韩星霁的脸上出现了失望的表情，虽然享受着独一份的待遇让人觉得幸福，但压力也很大。 比如说现在，他就在思索要怎么才能把纹山甲给带回来，尤其是他想带回来的还不止一具。 七天时间倏忽而过，在这一次穿越之前，韩星霁是第一次有了上班如上坟的感觉。 一想起来回去之后要面对元遥那个神经病就觉得整个人生都黯淡了下来。 韩霄难得看到他蔫蔫的样子也不好再骂他，只好说道：“别担心，保命是没问题的，只要熬过这个七天就行。” 韩星霁看了他一眼问道：“C3和C4是又接到了新的任务吧。” 韩霄没有说话，但他这个态度就等同于默认。 韩星霁摆摆手说道：“算了，我还是努力一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教授们心痛的目光下把纹山甲给穿了起来。 之间研究院那边据说安排了好几个人对纹山甲进行一比一仿造，然而到最后却发现根本无法仿制，或者说仿制的不是百分百相似。 仿制品若是放到博物馆倒是可以以假乱真，但是让韩星霁带过去的话，大家都有些担心会不会发现。 教授们通过韩星霁的经历已经知道这个皇帝到底多有病，他们不敢让韩星霁冒险。 最后也只能拉着韩星霁的手说道：“尽量想办法再带回两具纹山甲，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要保障你的安全才行。” 韩星霁郑重说道：“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其实如果是纹山甲就可以那就好办了，因为雍国就有，到时候让舒云来弄两套他带回来就行，甚至不仅两套，想要三四五套也可以。 可惜现在大家就是不知道镜国和雍国的纹山甲工艺是不是一样，用的材料是不是一样，所以他还是要再捞点过来。 韩星霁说完就把超大麻袋塞进了怀里，这东西是用来装纹山甲的，毕竟让他带这个箱子过去也不合适，麻袋好啊，好拿不占地方。 韩霄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闭了闭眼，深深觉得镜国有这么一位大将军也挺造孽的。 韩星霁塞好之后还感慨了一下：“还是铠甲好，真能装啊。” 整理好铠甲之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叹气说道：“唉，该回去了，七天后见。” 说完他抬起手臂晃了晃手，然后就头也不回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韩霄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虽然知道下一秒就能看到弟弟再回来，然而就这短短的一秒意味着韩星霁可能遇到无数的危险。 另外一边的韩星霁就没这么多想法了，因为他刚穿过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这么晚了，大将军为何全套披挂站在外面？” 韩星霁顿时倒抽一口冷气，MD，刚穿过来就遇到神经病，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他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元遥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笑吟吟地看着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 嗯，那两个侍卫的手都已经按在了刀上。 韩星霁淡定说道：“陛下竟然也还未入睡，臣正在夜观星象，看什么时间是招魂的最好时机。” 元遥慢慢走过来在他身边绕了一圈问道：“夜观星象需要身着铠甲？” 韩星霁不紧不慢说道：“原本是不行，但要招魂的人是皇后，尊贵无比，臣人小力微只怕算不准，但臣还有一层身份是陛下亲自任命的大将军，是以便想借着陛下的皇气窥视天机。” “哦。”元遥了然点头，他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星辰问道：“那看出什么了吗？” 韩星霁摇头说道：“有几个日子都很适合，现在正在挑选最合适的那个，但这也是最难的，其中受到的干扰很多。” 元遥忽然问道：“你说你家世代行医，怎么还会这卜算之术？” 韩星霁不紧不慢回答说道：“自古巫医乃一家，巫术我们也是要学的，巫术又有很多流派，其中也有擅长卜算的流派。”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不虚，韩星霁还列举了很多例子。 这里要重点感谢一下工作人员帮他收集的那些资料，要不然他还真的装不下去。 元遥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半晌之后有些不耐烦说道：“停停停，朕只问你什么时候招魂？” 韩星霁捏着手指头说道：“六天之后。” 元遥果断说道：“不行，再早一点。” 韩星霁抿了抿嘴：“五天后也可以。” “再早一点！” “四天后。” “再……” 韩星霁果断先发制人：“不可以再早了！再早成功率会低，而且准备工作尚未完成，没有躯壳便是召回皇后魂魄，她也无枝可依。” 元遥有些遗憾的咂咂嘴说道：“行吧，朕已经让人去搜罗美人，还要准备什么？” 好家伙，借尸还魂你就是这么理解的？没有尸体就创造尸体？ 不对，也不能说没有尸体，这几天镜国军队仗着黑火药横推屈知国好几座城池，每天死人都不少，只是那些尸体都不是元遥想要的而已。 韩星霁想到这里便阻止说道：“陛下万万不可，他人身躯未必与皇后魂魄相合，若是不能相合，皇后也会遭受折磨。” 元遥干脆说道：“这个简单，朕让人多准备一些，皇后选哪个就是哪个。” 韩星霁只觉胸口一阵窒息，但还是忍着想要捅死这个神经病的冲动说道：“陛下，让皇后用别人的躯壳何如给皇后制作一个完全属于她的身体呢？” “嗯？”元遥忽然来了兴趣：“要如何制作完全属于她的身体？” 韩星霁说道：“也不难，烧制一个陶俑便是，陶俑的脸部不要有任何五官，只要保证身形与皇后相似就好，等皇后魂魄附于其上之后便能根据自己心意修改陶俑，等到仪式结束，皇后还是原本的皇后。” “还有这种办法？”元遥倒是没有怀疑韩星霁。 主要是刚刚韩星霁说的那一堆都太专业了一些，更何况，他也不介意相信对方一次。 韩星霁果断点头：“是，这是臣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别人的躯壳未必干净，皇后重生归来自然值得最好的。” 元遥被他这句话取悦，满意点头说道：“好，此事由你全权负责。” 韩星霁微微躬身：“此事臣责无旁贷。” 他刚说完这句话元遥就忽然诧异问道：“咦，你这套铠甲上怎么少了一块？” 韩星霁的心重重一跳，僵着身体问道：“少……少一块？” 元遥指着他小臂那里说道：“这里少了一块。” 韩星霁定睛看去手腕那里的确是少了一个小角，有多小呢，大概也就是小拇指指甲的一半大，估计是之前研究人员取样拿走的。 可这么小的一块地方，他不仔细找都找不到，元遥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一个神经病眼神这么好做什么？ 他一边在心里骂一边装作不在意说道：“可能是臣不小心剐蹭到了什么地方。” 元遥笑得十分意味深长：“那大将军之后可要小心看路了。” 韩星霁低头应了一声，元遥没再说什么带着人溜溜达达的回了他的皇帐。 韩星霁看着他的背影真的离去这才放下心来，转头回去自己的营帐，等回去之后，他就把C3C4喊来说道：“谁会写毛笔字？帮我写一份东西。” C3自告奋勇，韩星霁便开始念叨，他让C3写的东西都是“招魂”需要用到的。 等到第二天就交了上去，元遥拿着竹简看了一遍之后有些诧异：“只需要这些吗？” 韩星霁点头：“只需要这些就够了，正所谓大道至简，东西越多越容易干扰仪式。” 大道至简……元遥念叨了两句，又问道：“这纹山甲是做什么用的？” 韩星霁垂头掩盖自己的心虚说道：“穿到草人身上放置在祭坛四周，等同于皇后护卫。” 本来他已经准备好跟元遥解释为什么要草人，结果元遥了然说道：“对，活人在那里阳气太重，对她不好。” 很好，神经病皇帝已经学会了抢答。 元遥将竹简递给身边的宦官说道：“去吧，三天之内准备好，否则都得死。” 不得不说，神经病皇帝的手下是真的都挺能干的，估计是没人敢摸鱼。 第四天的时候，韩星霁所需要的东西就全都安排到位。 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韩星霁到了祭坛，他看着跟来的元遥说道：“陛下，劳烦请人将准备的纹山甲穿在草人身上，然后请陛下回营。” 元遥问道：“为何此地一人不留？” 韩星霁说道：“人多阳气就重，而且人的魂魄状态是混沌的，没有神志，这也能避免皇后附着到他人身上。” “原来如此，那你呢……皇后难道不会附着到你身上吗？” 韩星霁正色说道：“陛下放心，臣自然有臣的办法。” 元遥定定看着他半晌忽然凑过来说道：“若是附着到你身上也无妨，朕照旧封你做皇后。”说完他便大笑着带人离开。 临走之前他还转头意味深长说道：“朕对大将军寄予厚望，大将军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韩星霁忍住挥拳的冲动微微弯腰，等元遥彻底带人走了之后，整个祭坛就只剩下了四个角上的油灯还在微微散发着光芒。 说实话，祭坛的位置有点偏僻，这种荒山野岭黑不溜秋的地方只剩下他一个人，感觉还怪心慌的。 他直接掏出了耳珰戴在耳朵上，然后装模作样的绕着祭坛转了一圈，通过手腕上的手机确定元遥真的带着人已经走了，估摸着C3和C4应该也已经就位之后，韩星霁跳下祭坛开始扒草人身上的铠甲——是时候跑路了！ 第32章 韩星霁迅速装好纹山甲之后转头就朝着东南边跑去，岑后景和C3C4会在那里等着他。 在回来之前韩星霁就已经决定找机会跑路，然而思来想去也没有太好的机会。 既然没有机会，那就自己创造机会好了。 招魂就是个很好的借口。 这个主意是他自己想到的，但他没自大到觉得自己的办法天衣无缝，所以在自己努力完善了计划之后，他还综合了许多人的意见，再加上教授们给的那些资料，最后研究出了这么个计划。 不过因为元遥是个变数，在每个阶段韩星霁都找来AI模拟了一下脑回路，不得不说，AI真的很厉害，发起疯来比真神经病脑回路还匪夷所思。 在经受了AI的折磨之后，韩星霁就觉得无论元遥病多重他都能应对了。 毕竟他只是一个神经病而AI是集神经病之大成啊。 不过他也没想到元遥答应的居然那么痛快，AI模拟出来的所有场景都没有出现，这让他猜测对方到底是精神突然正常了还是真的对皇后那么情深义重。 只是这份怀疑也只能放在心里，最多就是行动的时候小心再小心，毕竟这是他跑掉的唯一机会。 当然说服元遥其实只是成功的一半，剩下一半就看韩星霁今晚的发挥。 幸好他稳住了自己，没有让元遥发现任何破绽，退也退的十分痛快。 韩星霁匆匆忙忙跑到约定的地点不仅看到了C3C4以及岑后景，还看到了一个身形十分高挑之人，虽然还没看到脸，但他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岑夫人。 他倒也不奇怪，岑后景既然是绣衣使者，那么他的妻子很可能跟他身份一样。 见到他之后，岑夫人一脸惊讶问道：“韩大夫怎么还拖着一个麻袋？” 韩星霁听后脚步一顿满头问号：“你说话的声音怎么……” 是的，原本声音温柔知性的岑夫人此时一张嘴变成了低沉男声。 岑夫人微微一笑换回了之前的声音问道：“韩大夫还是更喜欢我这个声音吗？” 两个声音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韩星霁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一时之间忽然有些混乱——这位到底是男是女啊？ 一旁的岑后景有些无奈说道：“别玩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刚刚已经全部探查过，周围没有镜军，快走，嘶，韩大夫你这麻袋够重的，到底是什么？” 韩星霁回过神来说道：“里面是五套纹山甲。” 岑后景：？？？？ 不是，你拿这个做什么啊？咱们这可是要跑路啊，你带着这么重的东西是想累死马？ 考虑到彼此之间的身份差异，岑后景咽下了嘴边的疑问，委婉说道：“纹山甲咱们也有，此次韩大夫功劳甚伟，想来大王不会吝啬一套铠甲的。” 就算摄政王不给你，你去找你娘也行啊，真没必要从这里拿！ 可惜韩星霁不能告诉他真实原因，只是摆摆手说道：“这个东西我拿着有用，带上吧，实在不行只要坚持三天，三天之后我自有安置它们的地方。” 接下来的关键就在这三天，三天之后这些铠甲可以交给组织顺便他还能拿一些东西过来。 岑后景见他如此坚持虽然不清楚但也不好反驳，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这镜国的纹山甲上面是不是真的有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最重要的。 四个人上马之后岑后景一马当先在前面领路。 因为是跑路，所以不敢点燃火把全靠马匹引路，南方的冬天树木依旧有树叶，一阵风吹过树木晃动，树叶摩挲作响，直让人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再加上林中还时不时有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鸟兽叫一声，气氛被渲染得十分阴间。 此时此刻韩星霁害怕的已经不仅仅是镜军，还有不知道有没有的特殊存在。 毕竟午夜时分，这个时间点很容易出问题。 越想越是害怕，要不是骑在马上，韩星霁都要怀疑自己还有没有胆子继续往前走。 经历了一段大家都很安静，连马蹄声都几不可闻的时间，韩星霁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小声问道：“还……还有多久啊？” 这破树林他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岑后景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紧张，一边引路一边轻声安慰说道：“前面就出树林了，出去之后我们便往西走，取道西迟国，西迟国与大雍算是交好，我们过去没有危险，元遥就算发现也未必敢直接去西迟国抓人。” 这一点韩星霁知道，在他来之前教授们也给他补过课。 目前这个时间点，如果抛开之前倭人研制出黑火药的影响，最强大的国家其实不是大雍而是西迟国。 西迟国跟西域接壤，牢牢把控着丝绸之路使得这个国家极其富有，唯一比较弱势的地方就是人少，但相应的，他们的普通军人也能拥有不错的武器和铠甲。 像是大雍就很难做到全面覆盖，甚至最底层的士兵还要自己去买武器和防具，所以他们穿的大多都是皮甲，像是纹山甲这种东西造价极高，一般人穿不起。 虽然只是这么两句话，却极大程度的缓解了韩星霁的紧张。 他定了定神沉声说道：“你对这边比较了解，都听你的。” 术业有专攻，既然舒云来说他可以信任，那么韩星霁也就不打算在跑路这件事情上指手画脚。 只是在即将出树林的时候，岑夫人忽然停了下来，他抬手说道：“等等。” 说完之后他就做出了侧耳倾听状，闭着眼睛半晌转头说道：“换路，有人！” “有点本事，这就发现了啊。” 树林之中忽然亮起了熊熊火把，火光的刺激让韩星霁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等到再睁开的时候他就看到前方元遥坐在椅子上把玩着一枚玉扳指。 在韩星霁看过去的一瞬间，元遥也转头看过来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十分阴沉，他开口问道：“大将军，你之前说的招魂仪式可没有这一出啊。” 韩星霁僵坐在马上大脑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怎么会？ 从头到尾，他跟岑后景都非常谨慎，在仪式开始之前他还特地打探了一下军队的调动情况，作为大将军，哪怕是个空壳他也有资格过问这件事情。 当时镜国所有的军队调动都比较正常，除非……从一开始他得到的信息都是假的。 可就算是假的，岑后景他们也提前过来把附近都给探查了一遍，若发现不对肯定会示警，这个计划就会中止。 甚至在刚刚的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不过现在再去思索哪里出问题也已经来不及了。 韩星霁紧紧握着缰绳干巴巴说道：“仪式已经开始，活人阳气容易影响仪式，臣只好先行离开，等到了礼成的时间再去看仪式是否成功。” 元遥站起来慢慢往前走问道：“哦？这样吗？朕想现在应该已经到时间了，不如大将军随朕回去看一看如何？若是没成功……” 他的表情倏然变得阴冷，语气也变得阴森森说道：“若是没成功，大将军这副身体就借朕给皇后招魂吧。” 韩星霁手心冒汗，脑子里疯狂思索对策，到了这个时候想要再忽悠住这个神经病好像已经不太容易了。 通过AI的训练，他很清楚这种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而且因为异于常人让他们非常敏感，也非常的认死理。 可现在继续反抗的话就他们几个也很难杀出重围，回去努力拖个四天或许还能抢救一下。 韩星霁的脑子里正在激烈的天人交战，而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韩星霁身上的时候，岑后景突然一扬手扔出去一个东西，那东西落地的瞬间就爆出了一大团烟雾。 烟雾十分呛鼻，韩星霁猝不及防吸了一口差点当场背过气去，下一秒就弯腰开始疯狂咳嗽，甚至不仅仅是咳嗽，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而就在他弯腰咳嗽的时候察觉到身边有人过来，泪眼模糊中他抬头看去发现是捂着口鼻的岑后景。 岑后景一把拽过他的缰绳说道：“走！” 还没等韩星霁反应过来，他骑着的那匹马就在岑后景的控制下转头跑了起来。 他们身后元遥气急败坏一边咳一边喊道：“给朕追！抓不到你们都得死！” 跑出去许久之后，韩星霁终于从友军的攻击之中缓过神来，然后就听到身后的C3痛苦问道：“岑长史，下次你再扔这东西提前说明一下行吗？” 韩星霁十分赞同他的话，至少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把口鼻捂上，实不相瞒，在吸进那个烟雾的第一口，他就以为自己要去跟父母团聚了。 岑后景说话也断断续续：“提前说对面不也能提前防备吗？行了，别废话，赶紧跑，那个东西只能拖一时，元遥的手下不会放弃的。” 毕竟追不上他们也是个死，那些士兵肯定会穷追不舍。 韩星霁努力抱着马脖子，他的骑术太差，不这样的话依照现在的跑动速度，他能直接被马甩下去。 也亏了缰绳在岑后景手里，要不然这种高速奔跑让他自己控马，说不定一不小心马就转头投奔敌营了。 在听了岑后景的话之后，他努力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镜军也在疯狂追着他们，双方的速度几乎差不多，一直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韩星霁努力伸着脖子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的马坚持不了多久。” 他一边说一边艰难的拱啊拱，将身后的麻袋给拱了下去。 虽然纹山甲很重要，但他觉得自己的小命更加重要。 麻袋掉下去之后，马匹的确步伐更轻盈了一些。 只是还没跑多久就感觉马匹速度慢了下来，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发现前面居然也有镜军。 岑后景咬牙说道：“元遥肯定早就得到了消息！” 要不然这里不应该出现镜军，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换了一个方向。 韩星霁有些不安地问道：“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先甩掉这些追兵再说！” 还没等韩星霁回答，岑夫人沉声说道：“前面也有追兵。” 韩星霁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短短时间内居然有三路追兵，元遥可真是闷不吭声干大事啊。 他这样让韩星霁怀疑早在自己说招魂的时候就已经漏了馅，在他提那些要求的时候，元遥就是一边布置下天罗地网一边静静看自己表演。 一想到这里韩星霁便恨得牙痒痒，忍不住骂了一句狗皇帝。 而这时候岑后景叹息说道：“前面可不止一队。” 韩星霁这才发现真的不止一队，因为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镜军。 岑夫人有些着急问道：“怎么办？” C3和C4咬牙说道：“我们去拦住镜军，还请两位务必保障我家郎君安全。” 韩星霁听后立刻转头说道：“不行！我不许你们去！” 他一听就知道这两个人是打算牺牲自己拖延追兵，可韩星霁怎么舍得让他们去死？ 他说完之后抬头看向岑后景说道：“选一个追兵力量最薄弱的方向，我们突围！相信我，我有办法！” 第33章 岑后景回头看了他一眼，在接触到韩星霁那坚定的双眸之后便一咬牙，决定相信这位一次。 毕竟眼前这个人可是短时间内从一介布衣混成镜国大将军的人，哪怕有他帮忙铺路，韩星霁的个人实力也不可小觑，至少眼前这个少年郎的心志坚定实乃罕见。 岑后景选了最薄弱的东边进行突围，韩星霁看着他一手拿刀另外一只手拽着两匹马的缰绳还能控制着马按照他的心意乖乖跑，一时之间不由得佩服的五体投地。 舒云来说的没错，绣衣使者里面每一个都是能人。 就在他们与镜军交锋之后，四个人将他护在中间抱团往外冲，岑后景和岑夫人固然厉害，C3和C4也不简单，好歹都是各个连队的单兵最强，以一敌十难说，但是以一敌五还是能做到的。 韩星霁努力坐直身体看着前面的敌军正在变少，只不过敌军虽然变少，但他们的行军速度也慢了下来，后面的追兵正在逐步靠近。 他努力掐着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终于等来了他想要的机会便高声喊道：“都让开！” C3和C4选择相信他，第一时间让到了一边，岑后景和岑夫人慢了一点，但也快速闪开。 韩星霁看着前面的镜军抬起了手腕——他的麻醉针是时候动用了。 麻醉针一次只能一发而且一共也没多少，所以刚开始韩星霁不敢用，只有等到岑后景他们像一把尖刀狠狠插入敌军阵营并且凭借着超强的单兵作战能力干掉几个之后他才敢用。 这个时候不得不庆幸当初在射击课上他学的很认真，现在这不就用上了？ 麻醉针例无虚发，反正不需要瞄准特定部位，只要能保证扎中人就行。 这东西的威力的确很强，中的人几乎是当场就不省人事。 随着韩星霁手中的麻醉针迅速减少，他们的面前也出现了空缺，而就在韩星霁准备喊人走的时候。 突然听到岑后景失声喊道：“韩大夫小心！” 韩星霁一转头就看到一柄长朔朝着他的后心刺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偏了偏身体，同时祈祷他的软甲能够起到作用。 他这一动长朔就戳到了他的肩膀上，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次韩星霁必然受伤，结果没想到那长朔仿佛戳到了什么更加坚韧的东西上一样，完全没有刺穿他的身体。 岑后景微微一愣，继而趁着这个时候夺过身旁一人的长枪直接捅死了偷袭的人。 他拽着缰绳一边策马狂奔一边问道：“韩大夫如何？” 韩星霁此时已经痛得话都说不出来，虽然长朔没有刺穿他的身体，但那股力量是实打实的打在了他身上，那一瞬间他甚至感受不到左肩膀的存在。 缓了这一会才感觉到了疼痛，他一边吸气一边说道：“还……还行。” 岑后景松了口气称赞说道：“韩大夫果然好手段，坐稳！” 韩星霁勉强抬起左手抱住马脖子，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疼的他眼冒金星。 可他还是得咬牙抱着马脖子，刚才打起来的时候行进速度不快，所以他还能坐直身体，现在跑起来他要是再那么坐着，估计一会就会被甩下去。 在跑路的过程中他们遭遇了好几拨镜军，交手次数自然也不少，每个人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到最后韩星霁手上也只剩下了三根麻醉针，只是这三根针他却已经不太敢再轻易动用。 跑到后来，不仅是他们，就连马匹也有些力竭，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韩星霁看着形容狼狈的大家，喘息说道：“你们……你们把我留下，自己跑吧，带着我，你们跑不远。” 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骑术不好身手也一般的他就是个累赘，他们已经跑了一天一夜，距离回去也只剩下了两天，只要他熬过两天，回去之后总会有人想出让他活命的办法的。 岑后景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他这一笑就能看到牙齿上都是血迹，他也累得够呛，此时说话都有气无力：“摄政王之命，便是豁出性命我们也要达成，韩大夫切莫再说这样的话了。” 岑夫人捂着肩膀上的伤口说道：“没错，我们要是把你留下，就算活着回去摄政王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韩星霁转头看向C3C4，他还没开口，C3C4便说道：“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 韩星霁苦笑说道：“可我只能拖累你们。” 而且他还有底牌，这些人可真的是在生死边缘徘徊了。 “说什么拖累不拖累，没有韩大夫的暗器，我们早就被抓住了。”岑后景看了一眼身后说道：“不废话了，他们要追上来了。” 韩星霁看了一眼实在没忍住转头看向C3和C4问道：“之前我们弄来的黑火药还有吗？” 他一边问一边用眼色，为了不暴露，只能让TNT降级成黑火药了。 C3说道：“还有一块，现在要用吗？” 韩星霁心一横对着C4说道：“阿四去找个地方埋下来，我们想办法把人引过去。” C4皱眉说道：“可……这东西很危险。” 韩星霁说道：“我知道它危险，所以就看你的了。” 用多少分量，什么时候爆炸，这都是考验，是生是死就都掌握在C4的手上了。 C4瞬间觉得压力山大，但华国军人从来不是承受不住压力的人，他跟岑后景商量了一个方位然后就带着东西调转马头往那边跑。 韩星霁则努力坐直身体让身后的镜军看到自己，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元遥的目的是他，应该不会太在意其他人。 岑夫人断断续续说道：“万一他们分兵去追呢？” 韩星霁却笃定说道：“不会，元遥这个神经病肯定会下令抓到我的人才能活下去。” 岑后景往后看了一眼，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韩大夫料事如神，果然没人去追那位小兄弟。” 岑夫人也松了口气说道：“元遥这个皇帝很难把握住他的心思，没想到韩大夫短时间之内就能如此了解他。” 韩星霁抱着马脖子生无可恋，心说你们这么说都让我有点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了。 不过无论是谁，逃命了一天一夜，眼看已经要两天一夜没怎么休息，没怎么吃东西，一直神经紧绷，估计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韩星霁真的是时时刻刻都有一种要坚持不下去，然后还要咬牙死命坚持的感觉。 就在他们带着追兵溜圈子的时候隐隐听到了南边传来了爆破声，韩星霁当即说道：“他布置好了，我们过去。” 岑后景当即调转马头往埋伏好的地方去，此时C4手里捏着一根线，十分紧张地看着他们来的方向。 在确定所有人都路过爆破点之后，C4果断将线接上，炸药上的倒计时开始跳动，C4紧接着也跳上了马背疯狂的抽打马匹。 他设置的倒计时时间并不短，至少在追兵的先头部队过去了一部分之后才爆炸的。 然而TNT的爆炸威力可不就是那么一点，在爆破点的人肯定是粉身碎骨，前面一部分的同样好不到哪儿去，甚至就连韩星霁他们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冲击波。 推力让他们的马匹都踉跄了一下，还好这些马都很坚强，努力又站起来继续往前跑。 而马背上的人感觉就不怎么好了，韩星霁只觉得一声巨响之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他的耳朵一时之间什么都听不到，只有轻微的蝉鸣声。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其他几个人，发现大家其实都差不多，交流只能依靠比划。 可惜敌军实在太多，哪怕炸了前面，冲击波推远了后面，在短暂的混乱之后，他们就整好队继续往前追。 韩星霁努力扭头看过去，发现镜军踏着同袍的尸体正在追他们当时就差点吐了：“这些人都不害怕的吗？” 一点都不犹豫，心志这么坚定？ 岑后景舔了舔干涩的唇说道：“因为他们怕死。” 追或许未必会死，但不追一定会死，所以他们没有选择。 韩星霁趴在马上感觉双臂已经没有了力气，实在抱不动马脖子，眼看着天越来越黑，他半垂着眼喃喃说道：“把我放下吧，元遥要抓的是我，我拖住他们，你们快跑。” 从头到尾这些人在追击的时候都没有用上弓箭一类的东西，这就证明元遥或许下了命令要活捉，那他就不太可能当场被打死。 还有一天一夜零半个晚上，只要能熬到那个时候他就能回去了。 岑后景看他疲惫的神志都已经不清醒却还在念叨着要帮他们拖住敌人，顿时眼眶发红，咬牙说道：“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这时候他想到的已经不是什么摄政王令，他是真的想带着这位小郎君杀出重围。 他还年少且智勇双全，凭借一个人瓦解了镜国和倭人的阴谋让两方反目成仇，又借助镜国的手削弱了屈知国的兵力。 将帅常有而谋士不常有，这样的人不能死在这里。 韩星霁看着岑后景又一次灵活的躲开了另外一队过来围追堵截的镜军，忍不住皱眉说道：“我怎么总觉得，他们是在把我们往一个方向逼迫？” 第34章 韩星霁说完这句话之后没人回答，他心里一沉问道：“你们……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岑夫人此时也已经俯身在马背上，他转头看了一眼韩星霁说道：“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就算察觉出来他们也依旧得按照这个路线跑，这样跑好歹还能有一线生机，真要陷入战斗那就真是自寻死路了。 韩星霁听后张了张嘴，很想问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跑，或者说对方这么做肯定是已经在前面布好了陷阱。 他们又何必还挣扎着去踩陷阱，不如就按照他说的，放下他，剩下的人跑，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到最后他还是没说出口，大家的精力体力都已经在临界点，如今全靠着一股意志力在支撑，就连韩星霁自己都已经有点感受不到左肩疼痛了。 这并不是好事，这是神经已经麻木的表现，在这个时候说丧气话就是在打击所有人的精神，一旦精神崩溃，说不定真的要无了。 他叹了口气趴伏在马匹上，努力的想要在最后的时刻想到办法找到生机，可惜他的大脑已经一片混沌，根本想不出什么。 “前面没路了。” 马匹的速度逐渐减慢，韩星霁抬头看去却只看到了一轮明月，他下意识说道：“今天是十五吗？月亮好圆好亮啊。” C3苦笑说道：“郎君，公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关心月亮呢？” 韩星霁坐直身体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岑后景摇头说道：“不知道，只知道是一处悬崖。” 在逃亡的过程中他们根本来不及分辨方向，再加上对这边本来就不怎么熟悉，哪怕是岑后景也不知道他们身处何处。 岑夫人耳朵动了动说道：“有海浪声，下面应该是海。” 韩星霁顿时精神一振问道：“下面是海？如果跳下去……” “如果跳下去你会直接摔在礁石上面，砰的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韩星霁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恍惚了一下：“我好像听到了元遥的声音？是我精神错乱了吗？还是出现幻觉了？” “是不是出现幻觉，你回头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韩星霁忍着疼痛从岑后景手里拿回缰绳缓缓调转马头，在看到远处骑在马上的元遥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镜国是没人了吗？还得堂堂皇帝亲自带队抓人？” 元遥笑着说道：“当然是因为大将军值得朕跑这一趟。” 韩星霁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如果只是因为被骗而生气，元遥大可下令就地斩杀。 元遥伸出食指摇了摇：“那可不行，你骗了朕，怎么能这么轻易死去呢？” 韩星霁：…… 差点忘了，这不是个正常人。 他忽然笑了笑，元遥神情一顿，月光之下，脸上带有血迹，身上狼狈不堪的少年不仅不丑，反而另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元遥收敛了笑容问道：“你笑什么？” 韩星霁坐直身体微微扬起下巴说道：“其实我没骗你，确实有招魂术，我给你看的那个可不是我随随便便能编造出来的。” 元遥微微眯眼问道：“那你又为何逃跑？” 韩星霁十分干脆说道：“因为不想让你达成心愿啊，可惜我没能力，要不然把你送去陪你的皇后才更好。” 他说着就有些遗憾，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怂，跟舒云来商量一下怎么把他弄死得了。 不过刺杀皇帝还想全身而退说实话是有点难的。 元遥听后却并没有生气，脸上出现了好奇之色问道：“哦？你想杀朕？为什么？朕对你不好吗？你原本是一介布衣，是朕封你为大将军，哪里不好？” 韩星霁听他询问顿时放心了，AI还是挺有用的，当时在跟AI模拟可能出现的任何对话的时候，AI给了他不同的回答，同时还会分析元遥最可能问出来的问题。 他刚刚就是在赌，赌元遥不会立刻暴怒把他杀死。 韩星霁冷冷看着元遥说道：“当然是因为你暴虐无道，倒行逆施，你有什么资格当皇帝！” 他说完之后四下一片寂静，岑后景等人都一脸佩服地看着韩星霁，心想小郎君这张嘴是真的厉害，元遥怕不是要被气疯了。 不过想一想他们马上就要死了，临死之前骂骂皇帝也是挺解气的。 想到这里，就连岑后景都跃跃欲试想要骂两句。 当然他估计自己也没有机会，韩大夫这么骂他，可能下一秒就要被处死了吧？ 也好，死得痛快总比带回去被折磨强一些。 他目光隐含悲痛地看着韩星霁，同时也有一些心灰意冷，原本以为自己设计精妙一定能把韩大夫带回去，却没想到沦落到这个地步。 此时四下一片寂静，大家都看着那个在月光之下毫无惧色的少年一时之间心思各异。 过了好半晌，元遥忽然大笑着拍了拍胯下的骏马说道：“好好好，痛快。” 岑后景等人一脸茫然地看向他，结果就看到元遥感慨地叹了口气说道：“多少年了，除了皇后之外，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跟朕说话的人。” 他说着竟然还落寞的叹了口气。 饶是韩星霁对他的反应多少有些预料此时也差点没绷住。 什么情况？当年皇后也这么骂过他？那他还这么念念不忘，这人是抖M吗？ 元遥饶有兴致地看着韩星霁说道：“你这样，我就更舍不得你死了呢。” 韩星霁心里疯狂点头，是的是的，别杀我，等我一天一夜回来我就搞死你！ 他心里这么想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冰冷说道：“想要我活？可以，放他们离开。” 众人：？？？ 不是，这是不是反了？ 一瞬间C3和C4都开始怀疑韩星霁的精神状态是不是不太好。 元遥摇了摇头说道：“你是死是活得朕说了算，他们的死活，也是朕说了算。” 韩星霁笑了：“是吗？你确定？” 他一边说着一边努力从马上下来，挺直身体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一直退到了悬崖边上问道：“你说是你的人过来快还是我跳下去比较快？” 元遥拍着马大笑说道：“有意思，真有意思，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韩星霁摇了摇头说道：“那就免了，我可不喜欢你。” 元遥也不生气，含笑说道：“你再看看你身后呢？” 韩星霁暗道不好，一回头就看到五个黑衣人从峭壁一下跳上了悬崖。 啧，神经病人思维广。 真是一点都不能小瞧元遥。 韩星霁抬手就用最后的三根麻醉针放倒了三个，而剩下两个则被岑后景他们解决。 他刚想对元遥说什么就听到岑后景说道：“不好，还有很多人。” 韩星霁下意识往下一看，继而有些头皮发麻——深更半夜一群黑衣人沿着悬崖往上爬，这特么简直是恐怖片场景！ 他们手上没有什么能把对方砸下去的东西，倒是可以上来一个揍一个，可对方人多，他们早晚有力竭的时候。 元遥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伸手说道：“过来吧，我的大将军，我们该回去继续进行仪式了。” 韩星霁咬牙放倒了两个人之后就已经没有了力气，随着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五个人直接被包围了起来。 不仅如此，元遥身后的人也开始往前逼近。 韩星霁叹了口气说道：“好，你放他们走，我就跟你走。” 元遥摇了摇头说道：“今晚你们谁都不能走。” “今晚不能走的是你。”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则是数十枚羽箭十分精准的将包围着韩星霁他们的镜军全部射杀。 元遥面色一变问道：“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整齐的马蹄声。 一队玄甲骑兵自林中穿越而出，沉重的马蹄声仿佛敲击在心上，震得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那队骑兵停下来的位置正好将韩星霁和镜军隔了开来，而后他们便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整齐划一的动作让拔刀的声音都趋于一致在黑暗中回响，无形之中更增添了几分压迫力。 元遥眯着眼睛看向这队骑兵，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天下间能将骑兵全副武装到这个地步的军队可不多，在他的认知之中唯有一支军队能做到。 如此，刚刚那道声音的主人自然也就呼之欲出。 韩星霁一眼就看到了骑兵后面的军旗，不知用什么线缝制的苍鹰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张开的翅膀随着军旗的飘荡仿若振翅欲飞。 两面军旗的后方则是一架十分华丽的马车，马车车盖四角上的铃铛随着行进发出清脆的响声。 韩星霁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军旗，忍不住低声说道：“奉宸军。” 这面军旗他看过许多次，每一次都被上面栩栩如生的苍鹰吸引视线。 “大王，是大王来了！”岑后景兴奋地低声说了句。 他说完便连同岑夫人一起艰难的单膝跪地异口同声说道：“绣衣使者参见大王。” 与此同时，马车也停了下来，车夫跳下来连同卫兵一左一右掀开车帘露出了车内的主人。 楼时巍一身黑色大氅坐在车内，手里甚至还拿着一卷竹简正在批注，车帘掀开之后，他转头看向韩星霁问道：“还不过来？要本王亲自去请你吗？” 第35章 韩星霁看着楼时巍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如果说元遥是勾魂无常，那楼时巍就是活阎王啊，他真的还能活过今晚吗？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岑后景和岑夫人已经合力把他架了起来。 韩星霁的左肩膀被碰到当时就疼的他冷汗直冒，他龇牙咧嘴的推开岑后景说道：“我自己走！” 怎么还带帮倒忙的呢？ 岑后景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怪他太兴奋了。 刚刚他都有已经开始回忆这一生，甚至思索能不能留个全尸，结果没想到峰回路转，摄政王居然来了！ 当然他可不会以为摄政王是来救自己的，很可能是来救韩大夫的，不过无所谓，能活着就行。 韩星霁捂着肩膀一瘸一拐磨磨蹭蹭的往前走，十几米的路程被他走的像是几百米。 虽然被伤到的地方只有肩膀，但两天两夜的高强度逃命让所有人都几乎没有下马的机会，大腿内侧也早就光荣负伤，骑在马上的时候不明显，跟元遥对峙的时候也不明显，此时此刻走起来就很明显了。 楼时巍放下手中竹简看着韩星霁走得比蜗牛爬也快不了多少便说道：“过去。” 车夫立刻会意，牵着马将车带到了韩星霁面前。 很好，我不就车，车来就我了。 韩星霁硬着头皮地踩着马凳爬上车，上车之后就自觉地坐在角落里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在减少存在感，但是有的人却开始刷存在感了。 元遥的人跟骑兵已经打了起来，按照正常人的思维，皇帝肯定是要先撤到最安全的后方或者先跑路再说。 然而元遥要是个正常人，韩星霁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所以在看到元遥不顾手下死活，硬生生用人命劈开一条路冲到马车前的时候，他也不意外。 元遥被拦截在距离马车十来米的地方，他红着眼睛死死盯着车内楼时巍问道：“韩星霁是你的人？” 楼时巍坐姿放松，似乎并没有把冲过来的元遥放在眼里，他看了一眼正在装鹌鹑的韩星霁慢条斯理问道：“耳珰呢？” 韩星霁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是在跟自己说话，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抖落出里面放置的金耳钉。 楼时巍点头：“带上。” 韩星霁心说这可是你要求的。 他利索的将耳钉带上顺便还开启了摄像功能。 虽然讨厌元遥这个神经病皇帝，但这个影像对于研究镜国历史应该也有一定的作用。 更何况这个场面看上去还挺刺激的，谁能想到在不远处犹如困兽的人是一国皇帝，而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的人则是雍国的摄政王。 元遥看着韩星霁戴上耳钉恍惚了一瞬，继而表情狰狞说道：“你……你竟然是雍国皇室？” 韩星霁听到这四个字忍不住坐直了身体，虽然身上的伤很疼，身体也很疲惫，但是皇室的脸面不能丢。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怕自己在这里丢了大雍皇室的脸，转头楼时巍就真的化身活阎王收拾他。 他看向外面的元遥微微颔首笑着说道：“这几日承蒙陛下关照，不胜感激。” 元遥虽然很多时候脑回路清奇，但绝不是笨人，电石火光之间他明白了许多事情，面色阴沉问道：“将军府和皇宫都是你炸的？” 韩星霁不是很想承认，但不承认好像也不行，他有自信能忽悠元遥，但对上楼时巍那是妥妥的血脉压制。 还是老实点吧，他一边感慨一边轻声说道：“陛下当真是明察秋毫。” 在这种环境下，他说这句话就显得特别的阴阳怪气，搞得楼时巍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元遥果然被刺激到了，疯了一样的继续带人往前冲，一边冲一边说道：“朕杀了你！” 元遥虽然疯，但是平时的状态只是显得有些神经质跟真疯还是有区别的。 眼下他看上去似乎是真的要疯了，那状态看得韩星霁忍不住身体微微后倾。 楼时巍忽然开口说道：“镜国太后已经投降，从此归附大雍，你已经不是镜国皇帝，便不要再自称朕了吧。” 韩星霁听到这里忍不住眼前一亮：“大王，您已经打下镜国都城了？” 楼时巍微微颔首，韩星霁顿时松了口气，立刻拍马屁说道：“大王厉害，麾下果然骁勇善战所向披靡。” 太好了，他不用担心以后会被元遥报复。 虽然回到雍国之后他应该就是安全的，但谁知道元遥有没有派手下渗透大雍，哪怕只是京中的平民百姓，若是在他路过的时候捅上一刀也很危险。 哪怕他身上有软甲不怕，可别的手段呢？直接打头呢？ 他又不能天天提防着所有人。 现在好了，元遥已经废了，不再需要担心这些。 然而他这一口气刚松到一半就看到楼时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这哪里是本王厉害，都是韩大夫的功劳啊，若非先炸将军府，再炸皇宫挑拨镜国与倭人的关系，本王又哪里这般容易得手？” 韩星霁干笑说道：“那个……都是意外，意外。” 楼时巍嗤笑一声却也没再跟他纠缠，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元遥便敲了敲车壁，车夫十分懂事的放下车帘顺便还关上了车门。 元遥见状更疯了一些，他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被忽视，然而眼前这两个人却把他忽视的彻底。 他也不管战况如何，带着人就想冲过去拦住那架马车。 他那一边冲一边发疯喊着：“朕今天就让你们给朕陪葬！” 韩星霁没忍住，从车窗探出头去对着他喊了一句：“但今天是你的死期！” 他吼完之后看着元遥状若疯癫的模样便通体舒爽，回来就对上了楼时巍的视线顿时一声都不敢出。 楼时巍打量了他一眼，不得不说小韩大夫现在是真的很狼狈，身上的衣服东破一道西破一道，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也十分散乱，脸上更是血迹和灰尘夹杂。 楼时巍打量完毕便说道：“过来。” 韩星霁心肝颤了颤，偷偷看了楼时巍一眼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上分析出点什么。 然而对上对方那双亮若星辰却深如寒潭的双眼，他是一点都分析不出来。 最后只能挨挨蹭蹭过去，肢体语言写满了不情愿。 楼时巍看着眼前十分警惕，似乎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吓跑的少年开口说道：“现在知道怕了？” 韩星霁身体一僵也不敢再偷看他，对方语气十分平淡，似乎跟说今天天气很好没什么区别，搞得他都没办法判断楼时巍的怒气值到底有多少，只能低着头等着挨训。 只是楼时巍说完这句就没再说其他，而是伸手搭在了韩星霁的左肩上。 韩星霁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还有些意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然而下一秒就忍不住惨呼出声：“嗷~” 楼时巍在他左肩上捏来捏去半晌才说道：“没伤到骨头。”说完又看了一眼韩星霁慢条斯理说道：“敢深入腹地炸镜国皇宫，本王还以为你真将生死置之度外。” 韩星霁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捂着肩膀说不出话来。 他十分怀疑自己被打击报复了，然而看上去楼时巍只是正常检查了一下他的肩膀而已。 算了，就算被打击报复他又能说什么？他干娘在这里都未必有办法。 韩星霁捂着肩膀委委屈屈不敢说话，而楼时巍已经重新拿起了竹简语气十分随意说道：“自己找个地方休息，等回去安排御医给你检查。” 这胆大包天的小兔崽子被保护的很好，除了肩膀上的伤口之外身上没有其他皮外伤，既然如此等回去再好好检查，路上总是不方便。 韩星霁低低应了一声，却紧绷着神经并不敢休息，生怕楼时巍突然问些什么，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真的开始认真批注竹简没再搭理他。 韩星霁有些纳闷，这……这就没了？ 不轻不重的说了两句然后什么都不问？ 他试图根据历史记载和舒云来的介绍分析一下楼时巍的想法，然而他若能猜到摄政王的想法那还怕什么？ 想来想去没想明白不说，反而把自己想困了。 毕竟不管他心里再怎么畏惧楼时巍，在对方出现的一瞬间，一直紧绷的神经还是放松了下来。 以至于此时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思考，反而因为思考让大脑越来越混沌，再加上内心的疑问他是一个都不敢问出口，最后只好靠着车壁睡着了。 在听到他的呼吸变绵长之后，楼时巍抬眸看了他一眼继而便示意坐在车中的侍从去照顾韩星霁。 侍从轻手轻脚的将韩星霁放倒，摄政王的车架仅次于皇帝座驾，里面几乎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小榻。 韩星霁被放到塌上，侍从还轻柔的给他盖上了一层薄被。 哪怕这么一通折腾他都没醒，反而一翻身抱着薄被睡得十分香甜。 侍从看着被蹭到薄被上的血迹和灰尘，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楼时巍。 摄政王最厌恶的便是血迹，恐怕很难容忍小韩大夫把被蹭脏。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楼时巍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再理会。 侍从偷偷看了一眼韩星霁心中开始思索以后可能要对这位更加尊敬一些才行。 韩星霁这一觉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车上也没有了楼时巍的身影，只有一名侍从安静的跽坐在旁边。 见到韩星霁醒来，侍从赶忙送上布巾和漱口水说道：“韩大夫醒了。” 韩星霁迷迷糊糊的漱口擦脸，当他看到擦完脸的布巾脏的不成样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不好——所以昨天他就这么顶着一张脏出花的脸在楼时巍的马车上睡了一宿吗？ 他恍惚了一下问道：“大王呢？” “回韩大夫，大王已经回中帐并且留下吩咐，让我等韩大夫醒了带您去营帐接受御医诊治。” 韩星霁活动了一下脖子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到的？” “一个时辰之前，大王不让咱吵醒韩大夫。” 韩星霁微微一愣，忽然觉得楼时巍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嘛。 他下了马车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只不过没有选择让御医直接来诊治，而是要了一盆水说要洗漱，实际上则是趁着侍从出去的时候迅速将软甲脱了下来。 这件衣服为了贴身制作的样式跟时下里衣完全不一样，被人看到很容易露馅，这也是他一直不要贴身伺候的侍女小厮的原因。 脱完之后，他将衣服藏在床下这才让侍从把御医喊过来。 诊治的结果还不错，除了左肩受伤较重之外，其他都是一些轻微擦伤，御医给他开了药，叮嘱他多休息就走了。 韩星霁又问了一下岑后景等人的情况，他们受伤略重一些，但也都安排好了地方休养，侍从让他不用担心。 放下心来之后，韩星霁打了个哈欠准备遵医嘱好好休息——啥都不管先睡一觉再说。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精神饱满之后，韩星霁就蠢蠢欲动很想打探一下现在情况怎么样。 镜国被灭了，那是不是很快就要班师回朝了？他干娘在哪儿？ 不过还没等他主动去打探，之前照顾他的那个侍从便过来说道：“韩大夫，大王召见。” 韩星霁心里一沉：完了，这是要算后账了吗？ 第36章 昨天在马车上楼时巍什么都没问让韩星霁有了一种逃过一劫的错觉。 然而错觉终究是错觉，对方只是没着急问他而已。 韩星霁磨磨蹭蹭的走出营帐，看着外面的夕阳一时之间只觉得无比萧索。 算了，躲是躲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昨天楼时巍都没杀他，今天应该也不会杀……吧？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调整了一下耳朵上的耳钉，脑子里想法乱七八糟甚至还想到如果今天出什么事情，这或许就是他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份影像记录。 哦，不对，摄像头在他的耳朵上拍不到他。 那就当是他最后一次给人类作贡献吧。 这些想法在靠近中帐大营的时候自动清空。 侍从通禀完毕便请他进去，一进去他就看到了正单膝跪在地上的岑后景和岑夫人。 哦，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岑夫人的真名是什么，当然这两个人也不是夫妻。 楼时巍见他进来便说道：“退下吧，回去好好养伤。” 岑后景一脸惭愧的样子叩首说道：“多谢大王不罪之恩。” 说完两个人就退了出去，韩星霁看着他们的身影十分羡慕，他也想跟着一起出去啊，再不济这两个人留下来也好，别留他一个人面对楼时巍行不行？ 可惜他心里弹幕都快刷满了，嘴上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等人走了之后才转过头来老老实实站在那里COS乖孩子。 哦，他本来就是乖孩子，不用COS。 楼时巍看了他一眼说道：“嗯，有点人样了。” 韩星霁：？？？ 昨晚的我在您眼里是个啥形象啊？ 楼时巍又说道：“坐。” 韩星霁瞄了一眼，这间营帐应该是摄政王平日议事之所，两边摆着一溜的案几和坐秤。 他老老实实过去坐下，刚坐下就听到楼时巍问道：“离开娘子军之后你去了哪里？” 韩星霁身体一僵，内心开始天人交战：说实话还是不说实话？ 说与不说都是在赌，不说，就是在赌楼时巍并不是全程都在监视着他，说实话就是赌楼时巍不是见到穿越者就杀。 现在看来，后者赢的概率似乎比较小。 他偷偷瞄了一眼楼时巍，正好跟对方的目光撞上顿时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不敢再乱看。 韩星霁战战兢兢说道：“离开娘子军之后我就去了自小长大的地方。” 嗯，这句话没毛病，现世的确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与此同时，在他编造的那份来历中也有一个他从小长大的村落。 楼时巍面色不变看不出信与不信又问道：“在哪里？” 韩星霁硬着头皮说道：“那个地方很是神秘，不好找。” “哦？说说看？”楼时巍的态度十分模棱两可。 韩星霁感受到了十分大的压力，对方越是没什么表示越可怕，他什么都不说，只是简单问一问，要说什么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最主要的是你还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 不过他决定相信一下智囊团的智商，大家齐心协力给他编造出来的身世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漏洞。 于是他就开始详细说那个村子的位置，什么捕鱼为业，什么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什么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韩星霁就差点把整个《桃花源记》给背一遍了。 楼时巍听着听着便挑了挑眉，等韩星霁说完之后轻笑道：“没想到你还有出口成章的本事，怪不得郡主要送你去科考，诗文一项说不定能拔得头筹。” 韩星霁大惊失色连忙摆手：“不不不，这不是我写的，是我见一位前辈写得好背下来的。” “哦？听起来似乎也是一位误入那桃花源之人所写。他又在何处？” 韩星霁老老实实说道：“不知道，村中人也没记住他的名字。” 楼时巍眯了眯眼说道：“如此才情当不是泛泛之辈，未曾留下名号也不见著作传世还真是……奇怪。” 不，人家也算是名流千古，只不过是因为他比你小了几百岁而已。 韩星霁闭嘴不敢多说，生怕越说越错。 楼时巍倒是也没在这上面纠缠只是问道：“你炸将军府与皇宫的炸药是那个村子提供的？有如此神兵利器，那村子竟然偏安一隅？” 韩星霁立刻解释说道：“这东西是他们炼丹之时无意中发现的，村中人沉迷炼丹修道，对此并不在意，炼制出来的都会处理掉，是以我去的时候也只拿到了一小部分。” 楼时巍听到炼丹两个字皱了皱眉，韩星霁见状微微松了口气。 据他所知摄政王是非常厌恶炼丹的，先帝就是沉迷长生不老药以至于山河崩坏，致使本就只剩下一小部分国土的大雍一度险些灭国。 在得知村中人都沉迷炼药之后，楼时巍应该不会想去见他们。 楼时巍的确对那个村子没什么好感，但炸药却是重中之重，哪怕镜国跟倭人已经决裂，可倭人也还能寻找其他帮手。 对方有而他们没有这一点是大忌，尤其是这东西威力太大。 楼时巍垂眸沉吟半晌说道：“你可还能找到那个村落？” 韩星霁诧异抬头：“大王要去见他们吗？” 说好的十分讨厌炼丹呢？ 可楼时巍这个人就是这样，就算再讨厌，在国家生死存亡面前，个人喜好也是能放到一边的。 他平静说道：“本王命你为使者，前去那里与他们交涉，承诺他们若是能稳定提供炸药或者将配方交出来，本王可以为他们提供炼丹材料。” 普通百姓想要炼丹那就让他们去炼吧，更何况炼丹炼出了炸药，可见这东西也不是完全没用，只看要怎么用。 现在能够炼制出炸药，谁知道将来能炼出什么呢？只要在掌控之内，应当也算不了什么。 韩星霁去哪儿给他找那个村子啊？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不瞒大王，其实……我拿到了配方。” 感谢教授们给他搞了一份这个时代就能配出来的炸药配方，要不然他恐怕真的要GG了。 楼时巍会不会见到穿越者就杀还不知道，但他肯定无法容忍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他。 “嗯？”楼时巍目光倏然变得锐利：“此言当真？” 韩星霁用力点头说道：“真的。” “他们如此痛快便将配方交于你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忽悠人忽悠多了，韩星霁越忽悠越进入状态，面不改色说道：“这个东西对他们而言没什么用，用他们的话说就是炼出了废物，所以他们根本不在意，而且我到那里的时候就跟他们说明白，此物出世必然有许多人争夺配方，他们不交出来以后麻烦更多，打扰炼丹是小事，遇到丧心病狂的说不定会屠灭整个村子。” 他说着看了一眼楼时巍，当然依旧看不出什么，这位是真的喜怒不形于色。 他只好继续说道：“所以我拿了他们仅有的炸药之后又要了配方，我走之前，村长好像说过要举族搬迁到别的地方。” 楼时巍忽然问道：“他们是凭什么隐藏起来不让世人找到的？” 韩星霁猝不及防差点被问懵了，这个人怎么问话这么没有系统性呢？总是冷不丁的问出一个你预料之外的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检测真假。 不过韩星霁的功课可是做足了的，他开口说道：“对方好像使用了什么五行八卦阵法，并不是真的将村子隐藏起来，而是在通往外界的路上设下障碍，让误入林中的人不知不觉就绕到别的地方，根本无法见到村落。” “那你当年又是如何进入的？” “我当年是被他们救回去的，是一位出来砍柴的阿叔看到了昏倒在林中的我，见我年幼身旁又无大人便起了恻隐之心。” 反正在《桃花源记》里，村子里的人都很善良，甚至到了天真无邪的地步，心软救人也是正常的。 楼时巍微微颔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说道：“既然你知道配方，便写下来吧。” 他顿了顿又说道：“本王记你一功，回去连同你之前所为一同议功。” 韩星霁顿时松了口气，十分乖巧说道：“多谢大王。” 说完就有侍从拿来了一份空白竹简和笔墨，韩星霁低头一看顿时人都傻了——他不会写毛笔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他口述别人写最好了啊。 他抬头刚想让人来帮忙就看到楼时巍挥退了身旁的侍从，偌大的帐篷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韩星霁微微一愣问道：“大王这是……” 楼时巍却说道：“此物乃是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身旁的人当然可信，但就算可信，有些事情也不是他们该知晓的，该让什么人知道楼时巍心中有数。 很好，现在帐篷里就他们两个，韩星霁敢让楼时巍帮他记录吗？不敢。 所以他也只能拿起毛笔给自己打气，没关系，他也曾经用过软头的秀丽笔，应该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事实证明，区别还是挺大的。 哪怕他用握钢笔的方式握毛笔也很难控制住下笔的轻重，这就导致他的字跟初学者一样，有的大有的小，最大的甚至可能占据好几块竹简，甚至还横不平竖不直，写完之后他看着这份配方愣是没有勇气交上去。 楼时巍坐在上首见他停笔便问道：“写完了？” 韩星霁抬头对上他狭长幽深的眸子认真说道：“大王，您应该听说过我认字但不太会写的事情吧？” 楼时巍似乎明白他要说什么，应了一声：“本王知晓，拿来吧。” 很好，预防针他已经打了，那就别怪他了啊。 韩星霁放心大胆的将竹简递了上去。 楼时巍拿起来之后饶是他见多识广定力非凡也不由得表情空白了一瞬。 第37章 安静。 极致的安静。 在韩星霁将竹简交上去之后，帐内就安静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外加灯花爆燃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楼时巍才放下竹简沉声问道：“你在写什么东西？” 韩星霁低头说道：“我……我写不好。” 这是普通的写不好吗？这完全是没有任何字形！ 楼时巍不由得捏了捏眉心说道：“你说，本王来写。” 韩星霁听后不由得一阵激动，他出息了，居然有朝一日能让摄政王当他的记录员！ 然而他也不敢膨胀，老老实实开始念之前背下来的配方。 不得不说楼时巍的字是真的很好看，看到他的字只能想到两个词：锋芒毕露，铁骨铮铮。 韩星霁说的配方倒的确是那么回事，他看着配方上白糖那一项点了点说道：“为什么要加这个？” 韩星霁解释说道：“这个能够增加炸药爆炸程度，若是没有它们，很可能配出来也就听个响。” 楼时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被镜国用炸药轰炸的时候，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被派去雍国的绣衣使者源源不断的往回传消息，炸药的配方他们也摸索到了一点，比如说硫磺，硝石和木炭。 在得到消息之后楼时巍一直安排人不停的实验，虽然落后了一些，但只要能摸索出配方，他们也是还能绝地反击的。 结果无论换成什么配比都没有用，远远达不到倭人提供的黑火药的威力。 当时工部就曾提出可能缺少了关键性东西的可能性，具体缺少了什么却无从得知，哪怕是绣衣使者也查不到更深层次的东西，为此甚至还折损了人手。 如今韩星霁写出了这份配方才让他恍然大悟。 不过……楼时巍继续问道：“这又是什么糖？” 中原腹地从未听闻过白糖这种东西，难不成是倭人特产？ 不，不对，既然那个村落能做出来说明中原也是有的，否则就算是误打误撞他们也难以炼制出炸药。 韩星霁解释说道：“这种糖是从一些植物中提取的，比如说甜菜和柘里就能提取出来。” 楼时巍略有些奇怪：“柘？为何以前从未听说过柘能弄出这东西？” 柘这东西中原也有，然而却未曾听闻谁在柘中提取出什么白糖。 韩星霁心说那是因为柘本身就少，而你又把穿越者杀的只剩下零头了啊。 虽然有许多穿越者过来之后面对着十分恶劣的环境无力改变最后死亡，这些跟楼时巍没关系，但楼时巍干掉的实在太多，反而让人忽略了这一部分人。 但凡楼时巍没下手这么凶残，穿越者们也早就开始想办法制盐制糖发家致富了。 只是真要算起来这件事情好像也不能怪楼时巍，想一想马少前和牛无裁这俩人干的事情，很多穿越者实在是太过想当然，穿过来之后不观察周围情况就撸起袖子大干特干，连挪用公款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不被问罪才怪。 他心里一边吐槽一边说道：“柘种植的地方太少，大部分都在南方，而且制作的方式比较特殊，所以可能没什么人弄出来，实际上用柘是下策，甜菜才最合适，只是我也不知道哪里有甜菜。” 后世的白糖其实大部分都是从甜菜中提取出来的，甘蔗更多用于水果或者其他加工制品。 楼时巍顺手记了下来问道：“所以没有白糖，黑火药就没有威力？” “威力很难变大，除非……加入甘油，但是甘油的制作更加困难一点，需要养殖很多的猪，然后用特殊方式将猪肥肉中的油提取出甘油。” 楼时巍听后立刻摇头说道：“这个不行。” 韩星霁点头：“下官也这么想，所以没有写上。” 从肥肉里提炼甘油这个选项困难的点不在于技术，而在于肥肉的产出。 首先华夏古代的猪属于偏瘦的黑猪，其次这个时代喂猪得到的肉类转化率很低，想要快速增肥并不容易，真的要大肆炼制甘油基本上等同于劳民伤财。 相较而言还是搞白糖容易一些。 楼时巍点了点桌子说道：“既然那个村子能够炼制出来，那么在他们附近肯定有柘或者甜菜，本王会安排人去找，届时你说一下甜菜的特征便是。” 韩星霁听后微微一愣，第一反应就是：这时候有甜菜吗？ 要是找不到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是很危险？ 但是他又没办法说中原没有甜菜，要不然也没办法解释桃源村能够制作出炸药的理由。 不过韩星霁也不担心，找不到就找不到，今晚他就能回去了，到时候把这些事情交给大佬们去发愁吧。 有多大能力担多大责任，现在韩星霁只想躺平当咸鱼。 当然表面上还是要答应的。 说完炸药的事情他们的对话似乎告一段落，韩星霁略有些犹豫地看着楼时巍。 单独接触下来，他感觉楼时巍也没那么可怕，所以他还有很多疑问都想问却又怕冒犯对方。 楼时巍一看他那个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解决了心头大患他的心情还不错，对于功臣还是应该优待一下的，于是他十分温和说道：“想问什么就问？” 这可是你说的！ 韩星霁顿时来了精神问道：“大王是怎么知道我们在那边的？” 这位当时来的太及时了，时机恰好到了让人不可置信的地步。 楼时巍忽然就笑了，笑得意味深长：“你真想知道？” 韩星霁一看到他这个笑容就反射性的摇头，但不得到答案真的就是百爪挠心，所以他又迟疑着点了点头。 楼时巍抬手给香炉里添了一颗香丸慢慢说道：“因为岑言一路都有留记号。” 韩星霁一脸茫然：“岑言是谁？” “跟在岑后景身边那个，他与岑后景是堂兄弟。” 韩星霁听后顿时十分震惊，堂兄弟假扮夫妻，怪刺激的，这俩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吗？ 不过回想一下，楼时巍到那里的时候岑后景的确很震惊很激动的样子，岑夫人……哦，就是岑言倒是很安静，这么一想或许就是因为岑言一直都知道实情。 他又有些好奇问道：“那大王怎么亲自过去了？” 救他们也不用楼时巍亲自出马吧？从镜国都城到屈知国还是挺远的。 楼时巍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说道：“屈知国求援，元遥在这里难道还不值得本王亲自来一趟吗？” 韩星霁恍然问道：“元遥那么厉害吗？” 楼时巍反问：“你觉得他是什么人？” 韩星霁斩钉截铁说道：“脑子有病的人。” 楼时巍被他逗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的确脑子有病，但脑子有病还能坐稳皇位，他总得有点本事才行。” 韩星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打仗很厉害吗？” “总是剑走偏锋出其不意，自然不能小觑。” 韩星霁秒懂，这不就是精神病人思维广，正常人跟不上嘛。 实不相瞒，他也跟不上元遥的思路，要不是有AI模拟，他大概也撑不到楼时巍带人来救。 楼时巍见他若有所思便问道：“可还有别的事？” 韩星霁立刻知情识趣说道：“并无，下官告退。” 楼时巍看着他的背影，等候在外面的侍从进来之后低声吩咐道：“让丙部派两个人跟着他。” 侍从微微躬身问道：“是监视还是……” “保护。” 侍从微微惊讶：“这……韩大夫的来历似有问题。” 楼时巍拿起韩星霁写的那份竹简说道：“不急，等他的尾巴再多露一些出来，看他……到底要什么。” 韩星霁不是罪臣反而还是大功臣，那就不能对他出手，更何况楼时巍也没在他的眼里看到野心，虽然看上去形迹可疑，跟以前那些人十分相似，但所作所为却完全不同。 既然如此他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把人打杀。 楼时巍将手里的竹简卷了卷丢给侍从说道：“烧了。” 伤眼睛！ 他也不担心侍从看到，反正就那个鬼画符一般人也看不懂。 韩星霁完全不知道去见了一次楼时巍回来身后就多了个盯梢的人，他此时心情很不错。 大难不死而且还没暴露的确值得开心。 唯一比较让他懊悔的就是忘记问舒云来在哪儿了，不过没关系，今晚就能回去问了。 一想到回去，韩星霁忍不住叹了口气，哎，可惜没能把纹山甲带回去。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说道：“韩大夫，属下奉摄政王之令给韩大夫送点东西。” 送东西？楼时巍要送他什么？不是说议功还要走程序吗？ 韩星霁心中纳闷，扬声说道：“进来吧。” 一名军官走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扛着麻袋的人。 韩星霁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那个麻袋很眼熟。 还没等他发问，军官便拱手说道：“韩大夫，东西送到，我等告退。” 说完也不等韩星霁发问，他们便离开了帐篷。 韩星霁起身过去解开了捆绑着麻袋的绳索，一打开就看到了里面那几套崭新的纹山甲——正是当初他从元遥那里骗过来的！ 第38章 韩星霁摸着麻袋里的纹山甲如获至宝，数完确定是四套之后便开开心心的把麻袋打结装好。 不过装好之后他就有点发愁。 他现在的营帐位置距离楼时巍很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安排这么近，按照他的官职来说应该是在外围的。 太近有一个坏处就是巡逻士兵十分严密，外面时不时就走过一队，他自己走出去还能说是半夜睡不着出去溜达溜达，但是背个麻袋怎么看怎么像是偷地雷的。 韩星霁皱着眉头抬头看着自己的帐篷，他在现世的穿梭地点严格来说其实是一间房子内，只是在中间砌了一道墙，装了一扇门。 这也是考虑到万一他回去的时候正要遇到雨天，人在户外那不就是被浇个正着吗？ 同理遇到雨天出门穿越也很麻烦，那么既然在现世室内放道门都可以，理论上在帐篷内应该也没问题吧？ 韩星霁想了想直接把被罩给拆了下来，然后将被罩一分为二挂在了床边试图看看这个能不能当门。 若是能就最好，有人问起他完全可以借口弄个床帘。 费劲巴力的挂好之后，他看着歪七扭八的黑色被罩沉默了一瞬，总觉得这东西看上去有点不太吉利。 算了，能回家就行，还要什么自行车。 韩星霁抱着他的一麻袋纹山甲等着午夜十二点的到来。 到时间的那一刻他就迫不及待的掀开床帘走了出去。 熟悉的暖黄色灯光洒落在他身上的时候，韩星霁的心安定了下来。 很好，看来门只是一个形式，至于这个门是什么样子并不重要。 韩星霁自觉又发现了一个新的窍门十分开心，韩霄看到他笑容满面的出来也有些诧异：“很顺利吗？” 韩星霁歪头想了想，虽然过程很炸裂，但结局还算不错，于是他坚定点头说道：“还算顺利。” 韩霄顿时松了口气，张罗着给他消毒，在看到他带回来的那个大麻袋的时候不由得嘴角一抽：“你去乡下进货了？” 韩星霁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去乡下进一个这样的货我看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麻袋里面的东西掏出来：“噔噔蹬蹬~看看这是什么？” 雷教授只觉得眼前一亮，再看过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纹山甲？” 韩星霁一扬下巴说道：“还是四套哦，不过这是镜国的纹山甲，大雍的纹山甲等下一次吧，问问我干娘能不能弄来吧。” 韩霄整个人都震惊了：“你怎么从元遥手里弄来这么多套的？” 韩星霁面不改色说道：“骗来的。” 韩霄：？？？？ 韩星霁却不想跟他解释，只是问道：“材料分析出来了吗？” 韩霄摇了摇头：“应该还没有。” 韩星霁有些诧异：“有了现成的材料还分析不出来吗？” 韩霄无语地看着他说道：“你就留下了指甲盖那么大点的材料能干什么？” 韩星霁一想也是，十分大气一挥手：“行了，这次应该够用了。” 雷教授却笑而不语，够用？怎么算够用？哪里够用？考古学院需要研究，材料学院需要研究，这里面还分不同的团队，大家都想要这东西四套完全不够，偏偏还不能拆。 不过这些事情就不用跟小同学说了，人家辛辛苦苦把东西运回来很不容易，不该让孩子操心这些东西。 韩霄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行了，去睡觉吧，等睡醒再说其他。” 韩星霁伸个懒腰说道：“是该好好睡一觉了。” 虽然之前他刚睡了好久，但根本不够，本来就是睡眠需求多的年纪，在元遥身边的时候还天天提心吊胆恨不得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那点时间哪里够嘛。 他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过来的时候人还有点发晕，迷迷糊糊走出去一眼就看到韩霄坐在外间正在拿着平板处理工作。 一听到房门的动静韩霄就把平板放下松口气说道：“可算醒了，再不醒我就要找医务人员来帮你查一查了。” 韩星霁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说道：“让大哥担心了，我也没想到会睡这么久。” 韩霄心疼他都来不及，哪里会责怪他？ 除了最荒唐的那段岁月，韩星霁从来都是个自律的孩子，虽然也有赖床的时候但并不多，而且这次也不是单纯的赖床，一看就是缺觉缺狠了。 想想在对面的日子肯定没他说的那么轻松。 韩霄赶忙带着他去吃饭，吃完之后就是例行跟小伙伴们联络感情的时间。 视频里，舒云来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甚至在一边做瑜伽一边跟他聊天。 人的复原能力是真的强。 舒云来做了一个难度比较高的动作，脸不红气不喘说道：“崽儿啊，你的事情嵘焕都告诉我了，你真是出息了，元遥你也敢骗。” 韩霄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怎么骗他的？” 韩星霁说道：“也没怎么骗他啊，就是之前商量好的仪式里面加了一点点东西而已，他自己要相信我也没办法。” 众人：？？？？ 韩星霁轻咳一声说道：“这个不重要啦，干娘现在在哪儿啊？会跟奉宸军汇合吗？” 虽然觉得楼时巍已经没那么可怕，但他在奉宸军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做客的客人，一举一动都十分注意，尤其是遇到了穿越的时间点。 在娘子军里哪怕有人看到了也有舒云来帮忙遮掩。 舒云来同情地看着他说道：“咱们不是一路，再见面估计就是在京城里了。” 韩星霁忍不住开始思索从屈知国到大雍都城需要多少天，在这个时间段内他能不能一点破绽都不露。 思索未果之后他看向C3C4说道：“你们现在跟岑后景他们在一起吗？” C3摇了摇头：“没有，岑后景和岑言两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听说是有新的任务。” 韩星霁诧异：“他们两个伤都没好吧？” C4说道：“是啊，不过上面有命令他们也没办法，摄政王简直是周扒皮啊。” 韩星霁下意识反驳说道：“这种事情应该是岑后景他们的上司管的，摄政王每天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管这些小事？” 舒云来在一旁帮腔：“就是，当嵘焕跟你们一样整天没啥事干吗？” C4：…… 舒云来这么说话他能理解，但是韩星霁为什么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 C3痛心疾首说道：“阿叽啊，就因为救了你一命，你都开始帮他说话了。” 韩星霁诧异问道：“这还不够吗？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C3低头想了想感觉好像完全无法反驳。 一旁的韩霄倒是十分感兴趣问道：“他是怎么救你们的？” 韩星霁一听这个就来精神了，当场一拍桌子开始说书。 高三生的词汇积累算起来应该是人生中的巅峰，叙事文也是顺手拈来，再加上亲身经历，他都不用打草稿都能讲的抑扬顿挫。 韩霄跟舒云来都听得津津有味，偏偏韩星霁还很会吊人胃口，说到比较重要的节点还会稍微停顿一下等着看大家的反应。 还没等韩霄跟舒云来说什么，C3C4就催促说道：“别卖关子，快点说。” 韩霄：？？？？ 舒云来一脸诧异：“你们不是一直跟阿霁在一起吗？” 反应过来之后C3十分惭愧，C4则咂咂嘴说道：“可我感觉他讲的比我们经历的还要跌宕起伏的样子，都忘了我也是当事人了。” 韩星霁翻了个白眼：“要不你来说。” C4凑热闹说道：“好啊，我说，刚刚说到了我们被元遥追上，就在被他的兵马包围的时候，摄政王乘坐一辆马车带着骑兵突然出现，把我们救了下来。” 他说完之后，所有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一会，舒云来才诧异问道：“没了？” C4一摊手：“没了啊。” C3在旁边按下了他的头说道：“快别丢人了你，小韩继续说。”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结果啊，但他们要听的不是结果是过程啊。 韩星霁这才继续说，有对比才有知道韩星霁的文采有多好。 等说完之后他心想，自己也不是没有出口成章的本事，只不过这个出口成章大概不会被楼时巍欣赏。 韩霄听完故事之后又心疼的拍了拍小堂弟的后背，跟哄小孩似的。 韩星霁则抱着水壶喝水——说太久了把自己都说渴了。 韩霄琢磨了一下问道：“摄政王出现的也太是时候了一些。” 韩星霁随口说道：“他说岑言一直在留记号。” 韩霄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他抬头看向舒云来问道：“摄政王率领奉宸军是什么时候占领镜国都城去屈知国的？” 舒云来想了想说道：“二月二十七。” 韩霄忽然一拍桌子：“他故意的！” 韩星霁有些茫然：“啊？” 韩霄心塞地看着他：“崽儿啊，你可长点心吧，不是他在关键时刻救了你，而是他把你当饵用来把元遥给引出来。” 韩星霁：(O_O) 第39章 看着韩星霁猫头鹰一样的表情，韩霄叹了口气说道：“从镜国到屈知国一共也没多远，元遥当初用了两三天就到了，而你们被救的时间是三月初五，这么长时间奉宸军肯定早就到了屈知国，所以你们的一举一动他都很清楚，但他一直按兵不动，肯定是打着擒贼先擒王的主意。” 韩星霁歪头想了想：“这样的话，好像是能将损失降到最低哎。” 两军打起来的话必然死伤无数，但现在元遥被诛，大将军也死了，镜国军队群龙无首必然就是一盘散沙，收拾起来容易许多甚至可以直接将这些士兵收编。 韩霄听了之后不由地一噎：“傻孩子，他在利用你啊。” 韩星霁认真看着他说道：“然后呢？去找他摊牌质问吗？” 韩霄皱了皱眉：“这倒不必，只是……你也不要太信任他。” 韩星霁笑了笑说道：“我不信任他，防备他，然后就被他咔嚓。” 韩霄：…… 韩星霁老气横秋的拍了拍韩霄肩膀说道：“放轻松，纵观历史，在这个时间段整个天下都是楼时巍的棋盘，多少人想要当他的棋子都当不来，有利用价值才能更好的接触他。”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韩霄还是警惕起来：“接触他做什么？” 韩星霁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说别的，至少先让他知道我们没有恶意，不用杀人吧？” 大家穿越都不是自愿的，国家想送过去的人却又送不过去，还能怎么办呢？总要活下去才行。 韩星霁倒也没认定自己就是救世主，只是觉得他有能力的话还是应该帮帮同胞。 舒云来看着韩霄说道：“韩先生是关心则乱，换一个人你还会阻止他接近楼时巍吗？” 韩霄沉默了一瞬继而糟心地看了韩星霁一眼：“我说他也不会听啊。” 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韩霄能做的也就是为他解除所有后顾之忧。 韩星霁嘿嘿笑了笑说道：“你也不用担心，说不定我跟摄政王的交集就这么一次呢。” 韩霄没说什么，他觉得就冲着韩星霁这折腾劲儿，要是他肯定会印象深刻。 一旁的舒云来泼冷水说道：“接触一次是不可能的，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你立了多大的功劳吗？只要你愿意，现在入朝都可以。” “啊？”韩星霁茫然地看了她一眼：“我干啥了？” 舒云来震惊：“你干啥了还用我说吗？镜国大将军说是镜国军魂也不为过，从无败绩，全天下都在等着看他和楼时巍到底谁能赢，结果直接被你炸死了导致镜国军心混乱，你以为元遥亲自带兵攻打屈知国是为什么？他不去没人能行啊，他需要去稳定军心，结果皇宫被你炸了，人也被你坑了，可以说镜国覆灭的最大功臣就是你。” 韩星霁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咽了口口水：“你是说，我搞没了一个国家？” “倒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但你绝对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韩星霁倒抽一口气说道：“镜国地盘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去了？” 这要是被认出来岂不是要被打死？ 舒云来笑了一声：“那里现在已经是大雍的地盘，你是大雍的官员哪里去不得？嘿，现在我倒是很想回到京里看他们吵架了。” “吵架？”韩星霁眨了眨眼：“为什么要吵架？” “灭国之功有你一份，议功的时候那些文人肯定要吵架的，等着看吧，一个月内能把你的功劳评定下来就不错了。” 韩星霁听后倒是无所谓，功劳不功劳的，他又不会去雍国当官，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因为他还有自招和高考两个坎儿呢。 想到高考，韩星霁突然想起来他那手丑不拉几的毛笔字，立刻转头对韩霄说道：“大哥，给我找个毛笔字老师吧。” 韩霄愣了一下：“现在吗？怎么忽然想找老师了？” 韩星霁沉默了一瞬说道：“就……我在告诉楼时巍炸药配方的时候，因为没有其他人只能自己写了一份。” 韩霄似乎明白了什么忍笑问道：“摄政王怎么说？” “他说你写的这是什么东西。”韩星霁一脸的生无可恋，从小字就好看，还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句话，听到的时候玻璃心碎了一地。 不过他觉得楼时巍已经很克制了，没直接说他写的是鬼画符。 韩霄一边笑一边说道：“行吧，不过你哪儿还有时间啊？” 就现在聊天的时间都是韩星霁挤出来的，练字可是个水磨功夫，没有什么捷径，最多就是天赋好一些开窍就快一些罢了。 韩星霁一抹脸表情狰狞说道：“大不了我写卷子都用毛笔。” 反正他现在基本上都是自学，除非遇到不懂的题会在内网提问，到时候会有各种专家教授博士硕士来帮他解答，所以写的快慢倒也无所谓。 韩霄顺着他毛撸安慰说道：“不急不急，咱们慢慢来啊。” 舒云来摸着下巴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就很想知道嵘焕看到你写的字时候的表情了。” 能让楼时巍说出这句话，她干儿子真是了不起。 韩星霁没好意思说当时楼时巍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了，显然这辈子都没人敢把那么丑的字往他面前送，也算是让他开眼界了吧。 韩星霁这么想着，心中更加坚定了练毛笔字的决心。 他是个行动派，说练就练，当天就开始临摹字帖，韩霄找来的毛笔字老师也很耐心，一点一点地跟他讲解要点。 实际上练字跟画画不同，老师能教的不多，在最基础地讲完之后就是韩星霁自己练习，写完一张字帖再给老师进行点评。 这个过程并不需要面对面，全部远程都没关系。 而韩星霁也意识到毛笔字最难的其实就是控笔，姿势力道都十分重要，手腕的稳定性也很重要。 哎，慢慢练吧。 他也是说到做到，当韩霄看着他用毛笔字做卷子的时候突然开始庆幸——幸好他当初高考的时候身边没有这样的学霸。 比你努力还比你聪明，拍着八匹马都跟不上的感觉那也太绝望了一些。 韩星霁用毛笔字开始做卷子之后速度慢了很多，就连运算都慢了下来，以前一些需要在草稿纸上进行演算的步骤他直接脑内就算完了——没办法，演算过程还没写完他都已经算完了。 这大概也是他头一次有了脑子比手快的感觉。 韩霄陪着他的时候总担心韩星霁会写到烦躁，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小堂弟的情绪十分稳定，虽然一开始会皱眉着急，但是慢慢的他好像就接受了自己这个速度，沉下心来不紧不慢地写。 不仅如此，他还能在写完一张卷子的中途说道：“大哥，记得让组织帮忙做四套仿制品，最好做得像一点，如果实在不行，那我就只能努力不让楼时巍看到了。” 元遥那个神经病都能观察入微到发现铠甲少了一块材料，楼时巍比他精神稳定，比他脑子灵活，说不定也能发现，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韩霄说道：“这个可能不太容易，材料的还原似乎一直进展不是很顺利，放心，实在不行就让你把那四套再带回去，回头你再拿回来就好。” 反正对于他们这边而言，韩星霁这一来一回不过是一开门的功夫，最多也就耽误一天半天的研究时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研究材料固然重要，但是韩星霁的安危也很重要。 韩星霁点点头又问道：“甜菜呢？这个怎么解决？” 韩霄说道：“资料正在汇总，不过你也不用着急，甜菜本身是草本植物，哪怕是二年生和多年生，想要熬过冬天也不容易，而且甜菜的花期是五到六月，果期是七月，小半年的时间可以拖延。” 韩星霁一想也是，现在刚开春，雍国大部分人都不认识甜菜——因为这玩意还没在中原大地上出现，要等到一千五百年后才会从阿拉伯国家传入，所以找不找得到都是他说了算。 最近他有点太出名，不定多少人在盯着他，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反正找不到甜菜也有原始甘蔗，不需要担心太多。 韩星霁又问道：“对了，倭国那边怎么说？” 韩霄面容一冷说道：“上面交涉了一下，倭国说那些是倭人自己组建帮派进行的私人行动，倭国无权干涉。” 韩星霁听后表情狰狞：“要不把他们的岛都炸了吧。” 你们既然无权干涉，那我们来帮你们管好了！反正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无论在那边怎么折腾好像都没有影响到现世。 韩霄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这件事情上面已经在商量了，现在初步的意见就是但凡在中原活动的倭人，一旦出现行迹不轨之事直接就地扣押。” 韩星霁皱眉：“扣押什么啊，直接杀了得了，这些人有一个杀一个都不冤枉。” “不要乱说！”韩霄面色严肃说道：“我回头会跟舒云来说尽量不要让你接触战场，你年纪还小，杀性太重容易影响心性，以后不可动不动就杀人懂吗？” 韩霄简直要操碎了心，他最担心的就是韩星霁被那边的世情影响。 乱世人命如草芥，经历多了很容易变得漠视人命，这不是什么好事。 韩星霁当然不会说他只针对倭人，但眼看韩霄很郑重他也只好乖乖答应下来。 不得不说，现世的安稳生活的确能够抚平人心中的戾气，韩星霁在被元遥追杀过后的确是戾气渐长，只是过了几天他的心境就平和了下来。 只是显然有些人看不得他心境平和。 在回去的倒数第二天，韩霄一脸疲惫地看着他说道：“出事情了，研究院内部出了叛徒，把纹山甲偷走了，不过你放心，他们出不了国门，不对，连省都出不了，早晚能找回来，只不过可能赶不上你回去了。” 韩星霁微微一愣：“偷了几套？” 韩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四套。” 韩星霁：？？？一套都没给他留？人干事？ 第40章 韩星霁一脸震惊问道：“不是，怎么偷的？什么时候偷走的？这四套怎么会在一起？” 韩霄坐下来说道：“这四套本来是分给各个研究院去研究的，但是研究院所在的位置不同，为了保密，不能大张旗鼓的把人都给接过来，只好把纹山甲运送到各个研究院，送过去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这一次是送回来，组织安排人在机场接收四套铠甲之后就连夜开车护送过来，结果护送铠甲的其中一个人杀了车上所有人带着铠甲跑了。” 韩星霁倒抽一口气：“这也太丧心病狂了，那基地的位置会不会暴露？” 比起纹山甲，基地的位置显然更加重要，要是那个人被国外势力收买而做出了这种事情，那么基地的位置会不会很不安全？ 他想到这里有些不安，如果他没带回来纹山甲……不，不对，不能因为这个就否决带纹山甲回来的举动。 把东西带回来是好的，让一些失传的技艺重放光明。 有一些失传的东西并不是因为落后而被淘汰，主要是因为各种天灾人祸才会失传，就如同纹山甲内里的材料一样，若是流传下来可能可控核聚变就不仅仅只是存在于实验成功这一档次了。 韩霄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我告诉你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这次回去可能要带着赝品回去，其他事情不需要你担心，基地的位置很隐秘，并不那么容易暴露。” 韩星霁有些迷茫：“没有关系？可没有关系的话为什么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韩霄迟疑了一瞬说道：“这涉及到上面斗法，你还小，就不必了解这些了。” 韩星霁听到这里就重重叹了口气，涉及到一些斗争那也的确不是他能左右的，现在他唯一庆幸的就是基地这边一直没有放弃仿制品的制作，现在别说是四套，就是四十套都能拿的出来。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带着仿制品回去，还要小心翼翼不要被楼时巍发现，他每天藏着这些铠甲就跟小松鼠藏坚果一样，生怕被别人看出来不是原装。 好在楼时巍似乎也没有时间召见他，反正除了安排人来照顾他，过问他的衣食起居之外，他就没再见过楼时巍。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韩星霁看着这几套铠甲寻思着自己一个人能力有限，不如让大家一起来承担。 于是他直接分给了C3和C4两套铠甲，C3C4拿到铠甲的时候都要哭了。 他们当然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忍不住问道：“摄政王不会因为这个干掉我们吧？” 哎，要说他们这些穿越者也是真的很不容易，他们这些参军的为了不被摄政王发现天天都要琢磨着怎么隐藏自己，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苦。 韩星霁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想什么呢？摄政王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盯着你们，我是担心他问我为什么非要带上这四套铠甲逃命才这么做的。” 四套铠甲太过累赘，既然知道要逃跑再带上它们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楼时巍不问并不代表他不会想到这一点，只不过现在事情多，可能抽不出手来管这件事情而已。 万一将来有一天他想起来了，韩星霁最好有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比如说带上铠甲是为了给岑后景他们一人一套，必要的时候能够冒充镜军顺便还能起到保护作用。 至于为啥一直没穿，当然是因为逃命的时候发现这东西太过累赘，带着不现实啦。 他年纪小，思虑不周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至于身边留两套是因为岑后景和岑言不见了，要不然也会分给他们。 C3和C4两个人一听好像也是这么一个道理，当时就开开心心接受了。 哪个男儿还没有一个身着铠甲横刀立马的梦呢？ 不提那个，他们两个都是军人，接下来何去何从暂时还不知道，但万一还需要上战场的话，有一套铠甲可比没有强多了，至少安全系数高很多。 C3小心问道：“这个是可以正常使用的吧？” 韩星霁有些不确定说道：“应该没问题，这个可不是摆在博物馆里的样子货，做这个一开始就是为了让我带来的肯定要全方位仿制才行。” 万一这几套铠甲需要动用结果一碰就碎那不是害人呢吗？ 这方面应该不需要担心。 C3和C4带着铠甲开开心心走了。 韩星霁找到了最完美的解释方法也很开心。 结果这份开心还没持续到傍晚他就被楼时巍给喊了过去。 彼时韩星霁刚吃完饭正准备出去溜达溜达消食，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觉得所有的饭都堵在胃里，颇有些消化不良的意思。 他跟着侍从一边往中帐走一边问道：“大王召我有何要事？” 侍从对着他微微一笑说道：“小人也不知。” 哎，楼时巍身边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口风严，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做的事情，感觉除了赶路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他没有正经官职也就没有工作，根本不需要做什么。 所以对方喊他过去最多也就是过问甜菜的事情，而关于甜菜他这里早有腹稿，无论楼时巍问什么他都不担心。 这么一想韩星霁毫无负担地进了中帐。 结果进去就看到C3和C4正站在帐内，而之前韩星霁给他们的那两套铠甲正放在案几上被楼时巍翻动查看。 韩星霁当场心就提了起来，不是吧？他刚把铠甲给他们两个，这俩就被发现了吗？ 不过被发现的是铠甲还是人啊？ 如果是C3和C4身份被发现，那他就要想想怎么才能捞人。 如果只是铠甲被发现，那……他也可以一问三不知，反正铠甲是元遥给的，中途被他丢弃然后又被楼时巍找到送来给他，经过这么多人的手，不一定就是他这里出了问题嘛。 韩星霁定了定心神走过去行礼说道：“下官拜见大王。” 楼时巍抬头看向他说道：“韩大夫来了？坐吧。” 韩星霁坐下来先发制人：“这是之前大王派人送来给我的铠甲？大王召下官前来可是它们有问题？” 楼时巍略一点头说道：“这铠甲你是从何处得来？” 韩星霁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就是元遥给我的啊，后来逃跑的时候我就把它们给扔了，还是大王帮我找回来的。” “哦？可这铠甲跟镜国铠甲似乎略有不同。” 韩星霁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手指甲紧紧陷入掌心之中，面上还要装作十分镇定的样子问道：“不同？哪里不同？我看都一样啊。” 楼时巍略微扬了扬下巴说道：“你们说。” C3和C4两个人一脸倒霉相，低着头叙述了一遍之前发生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虽然镜国都城已经落入了大雍手中，名义上来讲镜国已经灭亡，但实际上大雍并没有完全占领镜国全部土地，还有一些镜国原本的官员眼看朝廷不存在就直接揭竿而起自立为王。 他们回来这一路看上去似乎平静，但实际上一直有大大小小的斗争。 只不过韩星霁身处核心区域，但是在战争层面又处在边缘，所以并不知道这些。 今天中午楼时巍就接到了绣衣使者的消息说是有人埋伏，因为埋伏的人不算多，楼时巍就随便点了一队出去。 C3和C4两个人虽然编制在娘子军，但作为普通小兵他们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正好他们两个得了套铠甲下面的人多方衡量之后就把他们也选入了与敌军作战的队伍之中。 当然有铠甲护体他们两个自然是没受伤的，但问题就在于这个没受伤。 其他人也有身着纹山甲的，或者说这一队的人基本上都有纹山甲，为的就是尽可能地压低战损人数。 结果就是他们的纹山甲太给力了一些，其他人这一场仗下来纹山甲大多都有所破损，甚至只有破损都是好的，还有一些人甚至还受了伤。 在这种情况下，完好无缺的C3和C4两个人就是十分显眼。 都是纹山甲凭什么你们的纹山甲那么优秀？什么？镜国出的？ 可问题是在场也有人拥有镜国的纹山甲，都是一些小兵抢夺来的战利品，这些铠甲还不如大雍做的结实呢，受伤最重的全是穿着镜国纹山甲的士兵。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因为铠甲出自镜国前皇帝之手？ 等他们回来之后就开始被查，毕竟同样的铠甲，防护能力强大的话就意味着能够减少许多伤亡。 对于经历多年战乱的大雍来说，人口，尤其是青壮年人口还是十分重要的。 结果查了半天发现哪怕是从皇宫内院出来的纹山甲也比不上这两具铠甲防护能力高。 甚至军中的铁匠都跑来看了看，最后发现一件事情：铠甲上的青铜片锻造方式虽然跟他们差不多，但还是有着微妙的差别，可能是冶炼的火候以及锻造力度方面的问题。 这一来二去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楼时巍这里，楼时巍本来也没特别放在心上，这种事情交给下面人去处理就好，只是在听到这两幅铠甲都是韩星霁送出去的时候，他就来了兴趣。 知道真相的韩星霁面对楼时巍饶有兴致的目光：…… 120-140 第121章 当年魏静来一案已经牵扯到了很多人，楼时巍回来之后快刀斩乱麻才没有牵连到更多，现在的平静是用魏静来一个人的名声换回来的。 用抹除魏静来的全部痕迹换取一两百人的性命，这是楼时巍跟世家未曾说出口的交易。 这一点韩星霁不懂，楼时巍也没打算让他懂。 少年人心中的火光无需太早熄灭。 韩星霁若有所觉坚定说道：“不会牵扯到旁人，属下只是想把魏丞相的生平与功绩保存下来，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论。” 楼时巍无奈：“本王这里有，无需你保存。小心惹祸上身，便是本王也未必能时时看顾你。” 世家何其庞大，暗中做小动作太容易，楼时巍又精力有限，一旦疏忽，再见韩星霁可能就是为他收尸的时候了。 韩星霁见他不肯，便退而求其次说道：“那……那我看看行不行？也算是汲取教训，见识一下世家的手段。” 楼时巍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不必这么早就把自己跟世家对立起来。” 韩星霁认真说道：“属下倒也不是要跟世家对立，世家有好有坏，他们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你倒是脑子清楚。”楼时巍说道：“行了，回去吧，此事与你无关。” 韩星霁心说怎么能说与我无关呢？后世子孙多少人受科举影响，华国之所以没有国外阶级固化那么厉害就是老祖宗们打下的基础好啊。 可是楼时巍的态度太坚决，他只好蹭到楼时巍的书案前蹲下来，双手扒着书案的边沿仰头看着对方说道：“就看一眼行不行？” 楼时巍瞥了他一眼迅速收回目光一边拿起毛笔严肃说道：“不要撒娇。” 韩星霁竖起一根手指头：“真的就一眼，多一眼都不看，看完属下就走。” 楼时巍颇觉头痛，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敢在他反对之后还讨价还价的。 他没忍住伸手捏住了韩星霁的脸颊说道：“欠收拾。” 然而说完却又抬头吩咐道：“温叔，让人将书房最后一排第三阁上的竹简拿来。” 韩星霁被他捏着脸还忍不住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反正摄政王也没用力，他都感觉不到疼。 楼时巍松开他说道：“一边去看，别打扰本王。” 韩星霁立刻老老实实跑到了一边，竹简被拿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那份竹简应该已经被封存许久，只是保存的很好。 等打开之后他不由得一愣，竹简上是用史书格式写的魏静来生平，不仅如此，就连他的儿子甚至妻子女儿都有。 而这份竹简一看就是楼时巍所写，他对楼时巍的字已经很熟悉，不可能看错。 所以，楼时巍其实已经帮魏静来一家都写了下来，或许也是打着将来有一天能够将这位丞相的人物传记加入史书里的主意。 可惜不知道是为什么，魏静来的传记终究没有传下来。 而仔细看这份传记就能发现其实魏静来跟楼时巍两个人算不得同党，甚至他们也有意见不统一在朝上吵架的时候，只是在科举这件事情上，魏静来跟楼时巍的观点一致而已。 韩星霁一边看竹简一边忍不住偷偷看旁边处理政务的楼时巍，总觉得没有办法想象楼时巍在朝上跟人吵架的模样。 大雍朝堂一大特色就是官员会直接在朝会上吵架，吵上头还可能动手。 但无论哪一种好像都没办法把楼时巍代入其中。 楼时巍虽然没看他，但对他的小动作一清二楚，在韩星霁第四次看他的时候便说道：“要看就光明正大看。” 韩星霁被抓到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大大方方把竹简还给旁边的温叔说道：“属下看完了，属下告退。” “回来。” 韩星霁刚要踏出书房的脚步一顿，老老实实停在了那里问道：“大王还有何吩咐？” 楼时巍看着他说道：“摄政王府可不是好来的，你既然对科考一事有想法，便坐下来写份策论好了。” 韩星霁：…… 他之前还在疑惑楼时巍居然没让他写策论，结果现在就来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自投罗网？ 韩星霁坐下问道：“那……写哪方面啊？” 楼时巍随口说道：“随意，你想写什么写什么。” 韩星霁顿时有些发愁，众所周知越是没给固定题目越是难写，就如同饭搭子说随便一样。 他干脆顺着楼时巍在车上问的那两个问题往下写，只是写着写着他发现自己……好像跑题了，而且跑的十分离谱。 开头在写科举，等到后面就开始写提高生产力解放劳动力的必要性，从提高产量丰富农作物种类到拉动内需，开拓外需，提高经济等等等等，写的不深，但是涉及到了很多地方。 最主要的是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写了很多，想要拽回来都不知道怎么往回拽，除非重新写。 韩星霁人都麻了，开始思索这要是作文他能拿几分。 “写完了？”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楼时巍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韩星霁一脸菜色地抬头看着楼时巍说道：“没……没有。” 楼时巍看着他这个表情有些意外：“给本王看看。” 难不成是写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韩星霁只好一边送上去一边心虚说道：“属下……属下写跑题了。” 楼时巍听后倒是更感兴趣了一些，很想知道韩星霁这个跑题能跑到什么地步。 等接过来之后他发现韩星霁其实写了不少，而且涂改并不多显然思路很通畅，就是思维太跳跃，可能上一行还在写农业，下一行就开始写经济。 可偏偏看下来却十分顺畅，不知不觉就跟着他的思路走，压根不会意识到对方写偏了。 楼时巍弹了弹那张纸说道：“写的不错。” 原本楼时巍还在想着无论韩星霁写了什么，他看过之后就都烧掉，这也是对韩星霁的一种保护。 现在看来似乎也不需要，这份策论把前面有关科举的一小段给截掉之后估计没人能看出来跟科举有关。 当然也只是看似无关，实际上却是抓到了重点。 楼时巍放下手中策论说道：“还不成熟，但也不错。” 韩星霁站在旁边松了口气，还好，他的判卷老师没那么严格，他趁机立刻说道：“时间不早，属下不打扰大王办公，属下告退！” 楼时巍这次倒是没有留他，只是看着他逃窜的背影微微一笑，继而目光转到书案上的那份竹简上停留了一会，继而继续低头办公。 而跑回家的韩星霁却躲起来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相册，确认那份竹简的内容都拍摄下来之后才松了口气。 不过从魏静来事件，他也受到了启发，虽然能够青史留名的人很少，但朝廷还有一些很有意思的人甚至能够称得上是天才的人。 只可惜历史这条大河太宽了一些，能够冒头的都是重量级，普通天才都没冒头的机会。 韩星霁决定多搜集一些人物的生平，到最后说不定还能编个人物传记合订本。 对于他这种想法，韩霄冷笑了一声表示：“天天喊着没时间，我看你时间还挺充裕的。” 还有时间去八卦古人，时间能不充裕吗？ 韩星霁顿了顿说道：“哎，这不是最近放假有点闲嘛，算了，不跟你说了，我直播去了。” 结果他直播的时候还没想好今天说什么就听到有人询问魏静来相关。 韩星霁有些诧异：“你们怎么知道魏静来？” 【好家伙，up主是断网了吗？最近新的考古成果啊。】 【哎，这位也算是为国捐躯，世家真是太可恨了。】 【世家想要把持朝廷资源，而魏丞相想的是怎么让大雍强大，所以说世家都是蛀虫，就该把他们都砍了。】 随着弹幕的论调越来越偏激，韩星霁忍不住轻咳一声说道：“大家注意尺度啊，说话平和一点，我还不想被封直播间。” 他想了想说道：“魏静来相关的历史资料不多，恰巧我知道一点点，忘记是从什么地方看的了，但很可能是野史，毕竟之前正史都没记载。” 他在说正史没记载的时候，弹幕又是一阵义愤填膺，史官连同他的家族都被骂的狗血淋头。 韩星霁不得不转移话题开始讲故事。 其实故事也挺简单，魏静来这个人本身就不是世家出身，他原本是田舍子，家乡遭遇战乱被一读书人收养这才读上书，后来又凭借着这一点从小吏一点一点做到了丞相。 因为这份经历他更明白底层人民想要往上爬有多难。 所以才会大力推行科举。 他在讲这些的时候，舒云来也在听，不过她屏蔽了韩星霁讲故事的声音选择播放弹幕。 听着那些弹幕一边倒的支持魏静来骂世家，她忽然就想起韩星霁之前说过：他要千百年后世家继续被钉在耻辱柱上骂。 韩星霁略讲了讲魏静来相关之后就没多说了，毕竟现在考古成果披露出来的就这么多，他总不能比考古专家知道的还多吧？ 当然哪怕考古成果出来了，也只是一小部分人知道而已，传播速度可能也不会很快，但只要魏静来这个人的生平被记录下来就已经足够了。 韩星霁了却一桩心事，决定收收心，他穿越的时候科考已经结束，等回去就要继续入宫读书，得把之前学过的温习一下才行。 结果等他回去之后发现哪怕科考结束楼时巍都没时间给他们上课了——本次科考爆出了大规模舞弊，楼时巍亲自坐镇查案。 第122章 舞弊这件事情还是韩子善跟他说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商的关系，韩子善消息很是灵通。 一到书院韩子善就神神秘秘凑过来说道：“你们知道吗？昨天国试院的大门被砸了。” 韩星霁十分吃惊：“谁啊？这么大胆子？” “人可多了，都是参加春闱的学子。”韩子善说道：“据说是发现有人提前知道了题目，所以集结起来正在闹呢。” 韩星霁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怎么发现的？” 一旁的韩子培也凑了过来，三个人围在一起小声八卦。 整件事情其实倒也不复杂，不过就是前天放榜的当天就已经有人觉得不对。 大雍的科考制度并不像是后世那样完善，基本上就是一场定乾坤，这一场考完排名也就出来了。 而过去看榜的学子在看到状元人选之后当场就说一定有猫腻——全天下谁都可能得状元，唯有这个人不可能。 据说那人学习吊车尾，六经一本都没背下来，两位数以外的加减法都算不明白，这些基础知识都不行，更难一些的策论就更不用说了。 这样一个人能考上已经很离谱了，居然还成了状元，这不是把天下读书人的脸扔地上踩吗？ 于是所有学子都炸了，肯定是这个人提前知道了题目！ 然后当天就有人跑到国试院去责问，国试院那边为了科考一个个忙的面有菜色，再加上每年都有不甘心的学子跑来找事情，他们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开始还好声好气劝退，后来发现劝退不行之后就简单粗暴的喊来了金吾卫把人给抓了起来。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于是所有学子都聚集起来直接冲到了国试院，把国试院给堵了，因为人太多国试院的大门和前庭都被糟蹋的不像样，看上去就跟被砸了一样，于是传出来的消息就是学子把国试院给砸了。 韩星霁：…… 要不是确定国试院都是支持科考的人他都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世家的卧底。 不问三七二十一就把人给抓起来，他们也是真的很能耐。 闹成这样，楼时巍不出面肯定没人愿意收拾这个烂摊子。 他皱眉问道：“状元是谁啊？有什么背景？” 韩子善说道：“好像叫什么孔林，只说是京郊人士，还不知道什么身份背景。” 韩星霁耳朵动了动，孔林……这个名字感觉有点耳熟啊。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很快便想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人了——之前在街上拦着他的傻子不就叫孔林吗？ 唯一不确定的是不知道有没有重名的人，不过他的确记得当时孔林曾经说过他科考过后必定金榜题名，当时还以为只是他自大，现在看来应该是提前得知了题目并且找人写了，这才有信心。 他皱了皱眉，这样看来还真可能是国试院有内鬼，毕竟科考的题目是严格保密的，负责此事的官员家属都不能得知，而且题目还有好几套，等到最后几天才会确定下来到底用哪一套，所以到了确定题目之后的几天，薛轻舟干脆就住在了国试院，据说就是为了防止泄露题目。 在这种情况下到底是怎么泄露的题目？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郭甸到了书馆门口躬身说道：“苍梧子，大王相召。” 韩子善有些纳闷：“大王不是在处理舞弊事宜吗？找你干什么？” 韩星霁心有所感起身说道：“可能就是跟舞弊有关系。” 考试用的纸是他负责的，薛轻舟也是科考出题官员之一，再加上他之前曾经跟孔林起过冲突，把他喊过去问话也是正常。 郭甸带着他一路到了国试院，进去之后果然看到之前还十分嚣张的孔林跪在地上。 孔林脸色苍白，在看到楼时巍的那一刻起他的恐惧就达到了顶峰，而在看到韩星霁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位居然真的是一位少年子爵。 此时楼时巍双眸半阖坐在上首，其他几位国试院的官员都站在下面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韩星霁行礼之后立刻有廷尉府的人上前问话，果然询问的是那天怎么起的冲突。 韩星霁记忆力好模糊了一下当时起冲突的原因，只说是他挡了路发生了口角，然后重点强调说道：“当时孔林曾经说过科考过后他必定金榜题名，下官原本以为只是他自大之词，如今看来也是有迹可循的。” “你……你胡说！”孔林忽然疯了一样地指着韩星霁说道：“此人记恨我调戏他，是在趁机报复。”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官员都皱了皱眉，当街调戏他人，不管对象是谁这人品就不行啊。 韩星霁不想让自己上花边新闻才模糊了一下过程，结果总有人寻死。 廷尉简单问话之后确认韩星霁没有任何疑点就让他走了。 韩星霁出了国试院正好碰到了薛轻舟，薛轻舟看着他说道：“我就知道你也得来，走吧，一起回家。” 韩星霁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被调戏的事情他都没告诉家长啊，薛轻舟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薛轻舟说道：“我是负责科考的主官之一，出了这么大事情家里人自然是要被问询的。” 韩星霁了然，哦，原来是这个，所以就算他跟孔林没有起冲突也还会被喊过来问话。 回去的路上他有些疑惑问道：“现在还没查出来怎么回事吗？” 薛轻舟摇了摇头说道：“孔林跟他的家人咬死了不肯说，用刑都不肯，但也不能真的杀了他们。” “这都不说，给他们透题的人肯定来头不小。”韩星霁摸了摸下巴问道：“阿爹知道是怎么透题的吗？” 薛轻舟低声说道：“孔林那边的说法是某天半夜睡觉的时候有人往他院子里丢了块石头，下人出去看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十分特殊的白色东西，似布非布上面写着所有题目。” 韩星霁略一愣：“纸？这是……直接把试卷给他了吗？” 薛轻舟点头：“看来是的。” 至于孔林说的什么没看到人他们是一点都不信的，但通过这个说法倒是能够缩小范围。 能够接触到试卷的人很少，要知道纸张是三月初十才送到国试院的，接下来国试院就开始往上面抄题目，那个时候负责科考的相关人员已经不能离开国试院了。 这也就是参加科考的人没那么多，否则四天时间抄写题目肯定不够。 韩星霁若有所思说道：“也就是说你们在抄写试卷的当天就有人把卷子偷出去给了孔林。” 就算有了题目也要提前准备答案把答案给记下来才行，别的都还好说，策论最是难写，不提前准备不行。 韩星霁有些纳闷：“可是我听人说孔林本人不学无术，他去哪儿找来人写出这么一篇绝对能当状元的策论？” 真有这个本事的人不如自己来参加科考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朝中官员帮忙写。 可能写出状元级别的策论，那个人身份地位不会低，为什么非要帮孔林写这么一篇？孔林身上难道还有其他秘密？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明白，现有条件根本无法锁定目标，一直到晚饭时间都还在讨论这件事情。 舒云来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听了他们的疑问之后冷笑说道：“你们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其他事情呢。” 韩星霁诧异问道：“其他事情？还有什么啊？” 舒云来说道：“本来以孔林的策论是无法当状元的，榜眼探花都比他强，但咱们那位陛下看了他的策论之后死活要点他为状元，甚至为此不惜大发雷霆，大王不想跟他在这件事情上起冲突便依了他。” 舒云来说得比较简单，实际上韩晓当时更过一点，直接看着楼时巍质问道：“朕身为天子连选定状元的资格都没有吗？摄政王如此步步紧逼，不如朕让位给你好了！” 韩晓都这么说了，楼时巍还能说什么？选就选了吧，反正状元只是一时风光，科考也不过是一个门槛，过了这个门槛意味着能够当官，以后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 只是谁都没想到，大家退让之后居然让出了这么一个结果。 韩星霁目瞪口呆：“透题的是他？” 这么一想那些难以解释的地方就都能顺下来了，除了皇帝也的确没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是把卷子送过去又是帮忙写策论了。 韩晓虽然手上实权不多，但那纯粹是因为他废物，当初楼时巍让他亲政了，结果国政搞得一团糟，最后逼得摄政王看不下去出来收拾烂摊子。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皇帝，身边围绕着几个才子是正常的事情。 舒云来冷哼一声：“除了他还有谁？找人也不知道找个可靠一些的，捅出这么大篓子还要嵘焕给他收拾烂摊子。” 韩星霁也有些疑惑：“所以……当初为什么会选中孔林？” 天下间学子那么多，他要是担心大家族的子弟不好掌控就选出身一般但学习不错的也不是不行，何必找这么一个废物，要不是孔林太废物怎么可能被发现？ 薛轻舟说道：“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但孔林跟陛下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韩星霁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反正韩晓那个智商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他小心问道：“那……大王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楼时巍分明已经知道了背后主使是皇帝却还要大张旗鼓地查，虽说可能是想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但他觉得肯定不只是为了这么点事情。 薛轻舟迟疑了一瞬说道：“大王的想法很难揣测，但若是我肯定要趁此机会将那位的爪牙全部拔一拔的。” 这已经不是皇帝跟权臣的博弈问题，纯粹是这个皇帝太蠢，大家实在是忍不了，宁可让他当个傀儡也不想让他再插手朝政。 没看这一次连铁杆保皇党丞相都没着急站出来，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谁都没有确切证据，更何况有了证据也不能真的昭告天下啊。 难道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皇帝帮着一个废物作弊，还非要那个废物当状元？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接下来的几天，韩星霁这里时不时会收到一点消息。 虽然案子的各种情况肯定要保密，但也要看对谁，打探不到消息的基本上都是那些接触不到朝廷核心的人。 韩星霁本身没有官职，但他身边的人都耳目灵通，更何况还有郭甸这个跟在楼时巍身边的人。 当然，郭甸透露消息应该也是得了楼时巍暗中首肯的，否则给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随便说。 韩星霁摸了摸下巴说道：“所以现在就是说抓到了一堆小虾米，但真正的大鱼隐藏的太好所以抓不到？” 郭甸叹气：“谁说不是呢。” 这个所谓的大鱼其实说的就是帮韩晓做这些事情的人，也就是说他们要查的是皇帝身边谁负责这件事情。 对方显然还挺有脑子的，至少知道把痕迹都擦掉让廷尉府查都查不到。 韩星霁啧了一声说道：“我估计这里面很可能有元遥的手笔。” 这么缜密的行为不像是韩晓和他身边人能想出来的，元遥疯归疯，脑子还是在的，更何况疯子的脑回路一般人猜不到，所以查起来肯定更难。 但可以肯定的是元遥最多也就是个出谋划策，他的身份注定了不能随意走动，所以只要把执行这件事情的人找出来干掉给韩晓一个警告就可以了。 郭甸一看他师父这个表情不由得问道：“师父，你是不是有想法了？” 韩星霁冷笑着说道：“既然查不出来那就让他自己跳出来好了。” 郭甸点头说道：“大王好像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好像还在跟廷尉商议。” 韩星霁打了个响指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行，等等我给大王写封信，你帮我带过去。” 郭甸有些诧异：“您不亲自去跟大王说吗？” 韩星霁摆摆手说道：“不了，大王这两天忙，我过去他还要分出时间来见我，看信比较简单。” 郭甸一听没再说什么，等韩星霁把信写完之后麻溜的带着去了摄政王府。 他到的时候楼时巍正召见廷尉李戡，等看了韩星霁的信之后不由得微微一笑，将信递给李戡说道：“按照苍梧子说的做。” 第123章 李戡看完信之后立刻喜笑颜开说道：“这个消息传出去，对方肯定要坐不住的，不过，大王……那些纸真的暗藏编号？能否直接查？” 楼时巍看了他一眼说道：“韩星霁既然让散播消息而不是直接带人去查编号，那自然是假的，只不过别人不知而已。” 韩星霁弄出来的纸已经让很多人都诧异，要不是出了舞弊这件事情，今年科考的热点肯定是纸张的出现，到时候楼时巍可以顺水推舟将消息传递出去，这些过来赶考的学子就是最好的传声筒。 然而韩晓这个蠢货把科考搞砸了不说还废了他的布置，饶是楼时巍再怎么见多识广也不由得隐隐动怒。 李戡得知之后有些遗憾说道：“可惜，要是真的有就好了，既然大王应允，那下官便去寻苍梧子商量一下细节。” 楼时巍颔首：“去吧，别太严肃，小心吓到小孩子。” 李戡一顿颇为无语：“是。” 于是韩星霁就见到了一个面带微笑看上去十分和气的廷尉大人。 他一边寒暄一边疑惑，早就听闻廷尉铁面无私，冷酷无情，据说提个名字就能吓得全京城的小孩子哭都不敢哭，现在看起来……还挺和气的啊。 在听闻李戡的来意之后他有些受宠若惊：“廷尉大人派人来说一声让下官去廷尉府便是，哪里敢劳动您亲自前来？” 廷尉这个职位算得上是大雍朝廷的三号人物，第一自然是摄政王，第二是丞相，第三就是他。 至于皇帝……除了身份，韩晓连前十都排不上。 韩星霁身上一共就一个子爵的爵位和侍郎的官职，十个他都比不上廷尉分量重。 李戡温声说道：“我刚从摄政王府出来正好顺路。” 韩星霁心说您这个借口也太烂了一点，摄政王府廷尉府和他现在住的地方连起来就是一个三角形，以摄政王府为中心，廷尉府跟他家一东一西哪里顺路了。 不过他也不可能揭穿，只是认真问道：“不知廷尉有何指教？” 李戡过来其实就是商定一些细节的，比如说谣言要怎么散播出去，等散播得差不多还要韩星霁配合——哪怕是假的他也得亲自带着人去一趟国试院做出翻查试卷编号的假象才行。 韩星霁当然是会配合，并且还主动说道：“不如我今天就带着人去国试院，等谣言散开再去怕是有些假。”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可能都会看出是个套，但是如果韩星霁先去国试院，然后再找人表示目睹应该会很可信。 李戡有些犹豫：“这……若是如此，只怕你要在国试院停留两天，那里如今气氛紧张，环境也一般……” “没关系。”韩星霁笑着说道：“国试院再差也比行军在外的时候好多了，更何况当年我流落在外比这环境差的地方多了去了。” 李戡略微一愣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人是真正凭军功拿得爵位。 哎，都怪摄政王叮嘱他别吓到小孩子，搞得他下意识就觉得韩星霁是个娇生惯养的柔弱少年，结果人家流浪过打过仗还活捉过敌军。 不得不说这样他就放心许多，最后选择了传播谣言的方式之后就急匆匆去布置，而韩星霁则一边让人给他收拾东西一边吩咐道：“阿娘回来告诉我一声，我有话要跟她说。” 他跟李戡最后定下的方式是两条线，其一是让韩子善通过他手下的商铺去散播。 韩子善家的商业版图很是不小，京城都有好几家大铺子，这也是他那些消息的来源。 剩下就是舒云来的风月楼，去那里的人非富即贵，经常也会交流有无很适合用来散播各种消息。 舒云来知道之后便说道：“你放心，大王已经派人跟我说了一声，都安排好了。” 韩星霁听后十分诧异：“什么时候啊？我们两个才商量完。” 这个方案刚定下来没多久，算一算脚程，李戡也来不及去禀报楼时巍。 舒云来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大王料事如神，你们能想到的他当然也能想到。” 韩星霁：…… 早知道他跟李戡还费劲巴力地商量干什么啊？不如直接听楼时巍的吩咐行事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想出来的这个办法楼时巍早就在思考这些，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痛快的就让廷尉配合他。 舒云来知道他的想法却说道：“你懂什么，大王手下难道缺听命行事的人吗？能自己解决问题的才是他需要的人才。” 行吧，韩星霁也没工夫去思索楼时巍到底还藏着什么，在他那个位置走一步看十步可能都不够。 他直接收拾了行李，然后派人通知陈聊，让他将纸作坊交给C1C2，再过来找自己。 等陈聊过来之后，他就带着人直奔国试院。 为了表现逼真一些，他故意乘坐的子爵座驾——平日里他嫌弃备车麻烦，出门还要带很多人所以很少乘坐这辆车。 等车架到了国试院门口的时候，他便下车带着陈聊步履匆匆走了进去。 在往里走的时候，陈聊凑到他耳边说道：“至少十来个人盯着这里。” “十来个？”韩星霁有些诧异：“怎么会这么多？” 韩晓手下有这么多人可用吗？ 陈聊左右看了看说道：“至少有两拨人马。” 韩星霁顿时了然说道：“应该有三拨人马。” 韩晓的手下、廷尉李戡派出的人外加楼时巍座下绣衣使者，那些人里肯定有这三方人马，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韩星霁进去之后就直接找了李戡接洽，李戡低声说道：“已经差不多了，苍梧子去休息吧。” 韩星霁摇头说道：“做戏做到底，我去看看试卷，顺便还能学习一下，长长见识。” 李戡欣赏地看了他一眼命人将试卷搬了过来。 韩星霁本来直接将自己住的地方空出了一间房子准备放置试卷，结果等人搬来之后他发现一共也就三摞，一摞也就半人高的样子。 他有些诧异问道：“都在这里了？” 前来送试卷的小吏恭敬说道：“回子爵，都在这里了。” 韩星霁看了一眼更深一步的体会到了来参加科考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这些纸粗略估计一下每一摞也就六七千张，一个考生基本上是两张试卷，一张基础题目一张策论，所以一摞大概就是三千多考生的试卷，三摞撑死也就一万人。 对比一下韩星霁他们这一届参加高考的人数大概是一千二百万，虽然从国土面积和人数来讲现在的雍国肯定跟后世没办法比，但是哪怕缩小到全部人数比例，这个比例也是偏低的。 后世所有人口跟参加高考的考生比大概是11:1的样子，而现在雍国的人口大概在五百万人左右，参加科考的比例差不多是500:1，这个对比简直是触目惊心。 如果再算上人口结构，后世老龄人口更多，而这个时代普通人的平均寿命是三十五岁，只算适龄参加考试的比例，估计数字会更加拉开一些。 韩星霁忍不住摇头感慨说道：“想读书真不容易啊。” 陈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有些纳闷问道：“只有一万左右的考生怎么会让京城变得那么热闹？” 哪怕这个时代大城市的比例不如后世，但京城还是很大的，这还不算皇宫，算上皇宫比后世燕京还要大一些。 韩星霁说道：“这些学子非富即贵，虽然考试的是一个人，但是跟着他们来的还有书童、小厮、护卫、马夫甚至还有人是带着红颜知己来的，你说热闹不热闹？” 陈聊：…… 是他见识少了。 他看着韩星霁问道：“你好像没带太多人。” 这次来国试院是韩星霁身边人数最多的一次，以往韩星霁身边最多也就两个人。 韩星霁摆摆手说道：“带那么多人干什么，麻烦，哎，你们随意吧，吃东西睡觉都行，听说前些日子你们为了赶工都没怎么睡觉，正好趁着这两天休息一下。” 陈聊笑道：“我们这算不算是带薪放假。” 韩星霁立刻说道：“不仅带薪，等案子结束了到时候我给你们发奖金。” 陈聊立刻摆手说道：“不必不必，现在就挺好了。” 韩星霁给他们发的工钱很高很高，高到什么地步呢，他们的收入几乎能抵得上一个七品官员的收入了。 那可是七品官，听上去虽然不大，可放到外面也是县令这一级别的了。 韩星霁本身好像也就是拿着朝廷给的俸禄，他担心对方把钱都贴他们身上，甚至有一种小孩子不懂赚钱难忍不住操心对方以后怎么办的感觉。 韩星霁也没多劝，反正他早就把奖金的钱准备好了，只不过没到发月钱的日子不好单独发。 把陈聊等人打发过去休息之后，他坐下来开始认认真真看卷子。 他先是把大部分考生的字体都看了一遍，想要判断一下自己的字算什么水平。 等看完之后不由得有些惭愧，他那笔字在这些人之中处于中下游的阶段。 这两天因为放假他都有些懈怠了，没怎么练字，等案子结束回去之后还是要努力练字才行。 而在这么多考生之中，孔林的字那是真的突出，丑的突出。 韩星霁之前也了解过，孔林四岁就开始启蒙，如今二十六岁，学了二十多年。 他想了一下，要是他练二十多年的字还能写得跟狗爬一样，恐怕楼时巍都要忍不住揍他——当初楼时巍可是让自己照着他的字练的，练到最后练出这么一个成果……不揍你揍谁。 不得不说，孔林这个策论跟字就不搭配，策论写得真好，字也是真丑。 把这份策论看完之后，韩星霁又看了其他人，这一看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等看了几份之后他就反省了一下，他写的策论说好听点是从大局出发，具备多元化的特点，说不好听就是不接地气。 他对这个时代普通人的生活了解得还是不够多，所以他写策论很少是站在普通人角度出发的。 哪怕在现代他的确是个普通百姓，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生活条件还是挺好的，再加上只是个学生除了学习不需要考虑太多，所以站在他自己的角度出发也显得不够贴近现实。 这个问题……他想了想，除非把他扔到民间去体验一段时间普通百姓的生活，或者说是深入基层去当亲民官，否则很难改变。 不过他也不着急，只要不是他自己做决策，不会因为这一点影响到很多人就无所谓了。 不得不说，这些策论真的能让他涨见识，而且不同地域的学子视角看法都不同，最有意思的是有些地区甚至加深了一下他的刻板印象——能够持续三千多年的刻板印象还挺厉害的。 韩星霁把这些策论当成放松的课外阅读扩展看得十分开心，陈聊等人却忍不住感慨：这也太努力了。 换成他们有了韩星霁这样的身份地位很可能都会选择躺平。 不过再努力也是要休息的，马少前跟牛无裁两个人看了一眼时间刚要去劝说韩星霁早点睡，结果就听到外面一声惊呼：“走水了！” 第124章 这一声直接将韩星霁惊醒，他一抬头第一反应就是：天都黑了？ 第二反应则是：什么走水？ 他表情瞬间严肃起来，连忙起身打算出去看看。 他今天刚到这里就走水，还是在散播了假消息之后，让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想起了后世非常有名的火烧钦差案。 该不会是有人想直接烧死他吧？ 那也太大胆了一些，后世的那个案子是钦差下地方去查案，他这可是在国试院啊，国试院的地理位置也在皇城的范围之内，来这里放火是真的不想要命了。 不对，因为要钓鱼，所以李戡在国试院周围已经放置了不少眼线，怎么可能让人轻易放火？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等出去之后就发现走水的地方并不是很多，火势也不大，然而却没有人灭火。 人都哪儿去了？ 就在他奇怪的时候，负责保护国试院的一名五百主冲过来说道：“苍梧子爵，快随末将走，末将护你出去。” 韩星霁心生疑窦脚下并没有动只是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要去什么地方？” 五百主急促喘息说道：“有人攻破了国试院的大门正在大肆屠杀，他们还带了弓箭，还请子爵快走。” 韩星霁又惊又怒：“什么？谁这么大胆？安排人去找金吾了吗？有没有去禀报卫尉？” 弓箭作为现在威力最大的远程兵器是严格禁止私人持有的，一旦发现全部以谋反罪论处，什么人的手下会拥有弓箭？ 不需要多想韩星霁都能想到是谁。 五百主说道：“已经派人去禀报卫尉，对方有弓箭，金吾怕也是不顶用，只能等卫尉调兵，国试院之内没人挡得住他们，子爵快随我走吧。” 韩星霁还没说什么，陈聊上前一步说道：“国试院人手不够，分出这么多人保护子爵怕是有些浪费，我兄弟几人也会一些拳脚可以保护子爵出去，还请五百主去前方支援。” 五百主皱眉看着他：“你是什么人？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一边去。” 韩星霁虽然不知道陈聊为什么这么说，但他还是更相信陈聊一些，便说道：“他说得对，五百主还请带人去前面吧，我听闻廷尉府长史也留在了这里，先保护好他再说，我这里无需担忧。” 他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手腕，经过改装，那里已经放置着十几根麻醉针，里面的针都是定期更换，也不用担心麻醉药过效，再加上他身上穿着的软甲，整个国试院最安全的或许就是他了。 五百主坚持说道：“我等就是奉命来保护子爵的，子爵若是执意不走我等只好得罪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手，身后的几十人直接把门口给堵上了。 韩星霁瞬间面色一沉，这个态度不对。 他悄悄将手腕对准五百主而后说道：“若我没记错，如今整个国试院爵位最高的便是我，无论你奉谁的命都得听我的，怎么，你是想抗命吗？” 陈聊上前一步把他挡在身后沉声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五百主顿了顿，这才笑道：“国试院中苍梧子爵的确爵位最高，但这天下人都是天子的臣民，陛下的命令您听不听？” 韩星霁听后压根没再废话，直接动手发出一枚麻醉针正中五百主的咽喉。 五百主看到他抬手的时候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退完之后却没有任何感觉，不由得冷笑说道：“末将劝苍梧子爵还是不要抗命的好，免得吃……”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觉得眼前一黑，下一秒就倒了下去。 韩星霁满意地点点头，什么陛下口谕命令的，说不出来就不存在！ 五百主突然倒下让他的属下都愣了一下，而陈聊则在这个时候带着手下抢先一步拎了一把椅子冲了上去。 韩星霁也想拎一把椅子，结果一转身发现屋子里一把椅子都没剩下，再一抬头那些椅子都在陈聊他们的手里。 韩星霁：…… 给他一点表现的机会行不行？ 然而陈聊等人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他动手并且保护着他往外走。 韩星霁也没逞强，转头抓了几张试卷，然后又蹲下来从那位昏迷过去的五百主身上翻到了一枚令牌，他收好试卷和皇帝令牌之后东张西望看了一会说道：“走东门。” 国试院一共开了三个门，前面火光冲天，后门那边也有声响，现在只有东门那里漆黑一片，应该会安全一些。 也幸好这位五百主没把韩星霁跟陈聊他们放在心上，毕竟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剩下几个都是纸作坊的匠人，能有什么威胁性？ 然而万万没想到，韩星霁手下那哪儿是普通的匠人啊，放到后世也是各个营的兵王，以一当百不好说，以一当十还是能做得到的，更不要提他们使用的格斗技巧也都是经过五千年各路英雄总结下来的精华。 陈聊和他的战友们对这些人也没手软，力求在保存体力的同时干掉对方，除了第一个被麻醉的，剩下的一个都没活。 韩星霁见他们游刃有余也没敢再用麻醉针，现在这个混乱情况可不是训练的时候射移动靶，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连队友一起给晕了。 对面一共十来个人全部被放倒之后，他们顺利的来到东门附近。 在靠近东门的时候，陈聊却忽然停了下来，拽着韩星霁躲在了花坛后面，剩下的人也都各自找到了掩体。 韩星霁很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又担心一开口会暴露他们的方位，只能老老实实地蹲在陈聊身后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朵蘑菇，生怕没躲好拖队友后腿。 他这么老实也让陈聊着实松了口气，保护目标配合到位能给他们省下很多力气，以往他们遇到过各种奇葩的保护目标，为此折损人手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现在他就不用去担心别的，只要想办法把韩星霁安全送出去就行。 他找到方位偷偷观察了一下，然后打了个手势。 作为刚刚学习完战术手势的韩星霁知道他的意思是让大家原地待命。 陈聊做完手势之后转身看向韩星霁问道：“出去之后我们去哪儿？” 韩星霁低头思索了一瞬，然后抬头毅然决然说道：“去丞相家。” “啊？”陈聊有些惊讶：“去丞相家？可丞相对韩晓……” 哦豁，陈聊连皇帝都不称呼，显然是气狠了。 韩星霁认真说道：“丞相是保皇党没错，但他只是忠于皇帝而不是韩晓，可韩晓却十分需要他，所以如果真的有追兵也不会对丞相做什么的。” 丞相也不是真的无脑支持韩晓，韩晓做错事他还是会直言不讳的劝谏。 换句话说如果丞相真的是韩晓拥趸，楼时巍肯定不会留着他的。 可对韩晓而言，丞相的存在就是他的底气，若是把丞相杀了，整个朝堂更不会有人为他说话。 陈聊对这些了解不是很清楚，既然韩星霁这么判断他自然也就听命行事。 不过陈聊却不知道丞相家在哪儿，韩星霁摸黑在他手上画了一下说道：“丞相府距离这里不远，相隔两条街道就是。” 陈聊在记住位置之后便觉得韩星霁选择丞相府很可能也是因为丞相府距离近，而且估计也没人会想到他们往丞相府跑，那边或许不会安排人。 陈聊想明白之后立刻说道：“我让人去侦查一下。” 韩星霁点头说道：“小心。” 他之前带东西的时候给身边所有人都带了保护衣，只不过为了不暴露，这种保护衣只有上半身，而且也没办法保护脑袋和脖子，所以还是要小心谨慎才行。 陈聊打了战术手势之后立刻有人一个前滚翻出了掩体摸到了墙边。 此时东门紧紧锁着，探查的人在侧耳听了一下外面动静确定没人之后小心的打开了门。 韩星霁躲在花坛后面十分焦虑的等着结果，因为不敢探头外加这边有些黑，所以他也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 就在他紧张焦虑地开始啃手指头的时候，陈聊轻声说道：“走。” 韩星霁立刻活动了一下双腿起身跟上了陈聊。 一行人出了东门之后迅速前往丞相府方向。 只不过他们刚跑出去大概五十米左右就听到后面出现了大批凌乱的脚步声，同时有人喊道：“在前面！” 追兵这来的也太快了，韩星霁只恨自己没多长两条腿，也恨自己没长翅膀，要不然直接飞到丞相府就行了。 陈聊听后十分紧张说道：“变队！” 刚才他们的队形比较分散，变队之后除了陈聊这个领头的，剩下的人全部跟在韩星霁身后，用一堵肉墙牢牢保护住韩星霁。 好在韩星霁的体能也还算不错，至少冲刺的时候并没有拖后腿。 在跑过一条街之后，韩星霁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带上了铁锈味。 许久没这么跑过了，跑到后来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 后面的追兵惊呼一声：“前面是丞相府，他们要去丞相府。” 韩星霁心中冷笑，现在才发现吗？晚了，他们已经进入了丞相府卫兵的巡逻范围，丞相府卫兵看着他们跑过来都愣住了，下意识的将手按在单刀之上喝道：“什么人胆敢擅闯丞相府？” 韩星霁跑路已经拼尽全力，努力平复着喘息，微微降低了速度从腰间拽下了令牌——这还是当初楼时巍给他的那一枚。 他高举令牌说道：“苍梧子爵奉摄政王之命寻丞相议事，路上突遇歹人还请放行！” 陈聊听到之后着实吓了一跳，居然敢打着摄政王的旗号，他们的小韩同学胆子真大啊。 第125章 丞相府护卫却并没有退开而是狐疑说道：“摄政王怎么会这么晚派人前来？” 这都快半夜了，除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谁家半夜议事啊？更何况就算议事派个下人来就行，怎么会劳动苍梧子爵？ 韩星霁有些遗憾，丞相府的护卫不傻啊。 他干脆说道：“拿下他们！” 他身旁的一名士兵下意识问道：“啊？不解释吗？” 韩星霁心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解释啊，身后的追兵给你时间解释吗？得先进丞相府才行，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一旁的陈聊一边冲上去一边呵斥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废话？” 也幸好丞相府的护卫人并不多，一个小队六个人而已，陈聊等人很容易拿下了对方甚至都没给对方通风报信的机会。 不过这一次陈聊等人手下留情，并没有伤到对方的性命。 韩星霁见人都倒了连忙说道：“走走走，冲进去。” 他抬脚刚要走就听到身边有人喊道：“小心！” 他听后没有转头，而是下意识地往前一扑——当年韩霄教他军体拳的时候曾经说过，听到警示的时候不要第一时间回头，而是第一时间躲避，如果不知道危险来自什么地方那就往前扑，然后再来一个战术翻滚。 这个动作他在现代的时候也受过相应的训练，做起来十分利索。 翻滚之后他再抬头看去的时候发现自己原来的位置多了几根箭矢。 韩星霁顿时倒抽一口气，坏了，忘了对方有弓箭。 他立刻说道：“走，跳墙进去！” 丞相府大门样式跟他的子爵府差不多，一旦关紧除非有攻城器械才可能锤开，靠他们几个人很难搞定，但是没关系，这个时代的建筑围墙都不是很高，翻墙比破坏大门容易多了。 更何况他们刚刚只是到了丞相府的巡逻范围内，实际上丞相府还在前面，跟他们现在的位置还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 不过，丞相府的人是不是反应也太迟钝了？外面都闹成这样了也不出来看看吗？ 韩星霁一边想着一边进行S型跑动避免自己被瞄准，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发现一百米的距离这么遥远。 也幸好后面的追兵弓箭手并不多，大概也就三四个的样子，这才没有形成大面积覆盖的箭雨，要不然韩星霁也不会选择跑，而是直接蹲地抱头用软甲去扛了。 只不过就算只有三四把弓箭也是有威胁性的，再怎么无法瞄准也有可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韩星霁就当了一次这样的耗子——他的小腿被一道箭矢划出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他体能再好也是针对这个年龄段而言，所谓的经验也是跟人打架打出来的，所以在小腿受伤之后他并不能做到像专业人士那样迅速平稳身体。 韩星霁倒在地上的时候下意识说了一句：“你们先走，进去搬救兵！” 然而陈聊怎么可能放着他不管？当初他接受任务的时候上面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保护好韩星霁。 更何况在陈聊眼中韩星霁是普通人是人民，人民子弟兵怎么会抛弃人民呢？ 陈聊反身回来打算将韩星霁背在身上继续跑，对他而言多一个人的重量影响也没那么大，尤其是他们的目标已经很近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韩星霁忽然听到有人喝道：“摄政王麾下绣衣使者奉命剿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韩星霁双眼猛地一亮，抬头说道：“大王的人来了？” 刚刚追击韩星霁的人此时已经被包围，那些人本来还想负隅顽抗，然而绣衣使者一个个也都很凶，杀了几个之后那些人就利索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投降了。 一名绣衣使者立刻带着人跑到了韩星霁身边，一边跑一边说道：“苍梧子跑的也太快了一些，我等险些没追上。” 等韩星霁看清对方的脸之后颇有几分诧异，竟然还是个熟人——岑后景！ 岑后景在看到韩星霁倒在地上的时候不由得面色一变：“苍梧子受伤了？” 韩星霁心情还不错摆摆手说道：“小伤，大王已经得到消息了？” 岑后景一边跟陈聊一起扶起他一边说道：“您别担心，大王马上就到。” 楼时巍也的确来的很快，当听到那标志性的铃铛声的时候，韩星霁的心这才稳稳的落在了肚子里。 他一条腿蹦跶着就想过去行礼，而楼时巍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动作迅速地从车上下来来到韩星霁面前蹲下身体查看了一下韩星霁的腿。 他这个动作把韩星霁吓了一跳：“大王？” 楼时巍起身沉着一张脸吩咐道：“去叫门，让丞相府准备好郎中。”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将韩星霁打横抱起上了车。 韩星霁被吓了一跳，连忙搂住他的脖子说道：“大王，属下伤不重，这么晚还是不要打扰丞相了吧。” 刚刚往丞相府跑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楼时巍来了他就不想跟丞相打交道了。 楼时巍面色严肃说道：“尚且不知那些箭矢之上是否涂毒，还是尽快让郎中看看为好。” 要不是着急给韩星霁治伤，他也不太想在这个时间点跟丞相碰面。 刚刚韩星霁叫不开的门此时已经打开恭迎摄政王的到来，郎中自然也准备好了。 在被抱下去的时候，韩星霁小声说道：“可是大王，刚刚属下带着手下把丞相府的护卫都放倒了。” 把人家的手下给打了现在又上门让人治伤，好像也太嚣张了一些。 楼时巍不动声色说道：“这些你不要管，交给本王，安心治伤。” 韩星霁听后这才放下心来。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陈聊和岑后景两个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关门弟子分量果然不轻，大王亲力亲为搞得他们怪尴尬的，刚才两个人都已经做好把韩星霁背进去或者抬进去的准备了，结果摄政王殿下愣是没再让他们接触到韩星霁。 丞相带着郎中亲自出来迎接，韩星霁打量了一下，老头身上的衣服不是很整齐，头上的发冠也有点歪，脸上明显透露出疲惫感，尤其是眼袋特别重，显然是刚起来不久。 丞相一脸复杂地看着楼时巍问道：“大王……” 还没等他说完，楼时巍就毫不客气问道：“郎中呢？” 丞相沉默了一瞬，立刻抬了抬手，身后的郎中上前一步：“拜见大王。” 楼时巍惜字如金：“治伤。” 郎中小心肝一颤，忍不住有些提心吊胆开始祈祷眼前这位少年郎的伤势不重，要不然他真担心摄政王会让他陪葬啊！ 毕竟摄政王的脸色看起来可不怎么好。 一旁的丞相都没多问一个字，主要是楼时巍明显表现出愤怒的时候太少了。 是的，哪怕此时楼时巍看上去面无表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动了真怒。 韩星霁被放在了一张小榻上，周围围了一圈人，而且一个个的都表情凝重，看上去十分严肃的样子，让他恍惚间有一种身患不治之症的感觉。 在看到郎中哆哆嗦嗦的过来的时候，他无奈的对着郎中笑了笑说道：“受了点皮外伤，不用紧张。” 郎中的心微微安稳了一些甚至还忍不住多看了韩星霁两眼，没办法，坐在上首的摄政王跟丞相两个人面色严肃看上去仿佛两个活阎王，跟着摄政王来的人也都没个笑模样看着就让人提心吊胆啊。 正如韩星霁所说，他受的是皮外伤，只不过这个伤口深了一点，保守估计未来六七天之内他都没办法走路。 对于郎中来说这真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他又不放心的给韩星霁诊了一次脉，然后彻底松了口气起身说道：“启禀大王，启禀丞相，苍梧子爵所受之伤不重，箭上也没有涂毒。” 楼时巍表情放松了不少，他转头看向丞相问道：“丞相可知国试院遇袭？” 丞相坐直身体皱眉问道：“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袭击国试院？” 他虽然知道外面闹了起来，但也没想到竟然是国试院出了问题。 楼时巍转头看向韩星霁问道：“还能坚持吗？” 韩星霁立刻会意说道：“国试院大概在一个时辰前遇袭，贼人先后攻破前后门并且还放了火，下官当时正好在国试院，迫不得已之下才前来距离国试院最近的丞相府求救，并非有意惊扰丞相，还请丞相赎罪。” 他一边说着一边挣扎起身要行礼，老丞相连忙说道：“快快躺下，不必多礼。”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丞相府的侍从，侍从们立刻围上去用不轻不重的力道让韩星霁重新躺下。 韩星霁：…… 行吧，那就躺着说吧。 老丞相问道：“大王可已知晓是何人所为。” 楼时巍摇了摇头：“已经安排人去通知卫尉，目前暂时不清楚，但对方手上持有弓箭，必须彻查，否则必成大患。” 丞相听后不由得皱眉生气说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藏弓箭！” 楼时巍不紧不慢说道：“贼人的目的很明确，火烧国试院是为了阻止查案，同时试卷也都在国试院内，都烧了便也没有了证据。” 孔林作弊的证据就没有了，虽然学子们都说他学问不好是个废物，但谁规定废物不能逆袭呢？更何况孔林是废物，万一跟他同考的人发挥失常，可不就突出了他？ 只要试卷没了，没有对比谁敢说孔林不能当状元？ 尤其是在对方现在还没有招的情况下。 老丞相听出了言下之意立刻说道：“此案尚未查清，大王还是不要过早下定论为好。” 楼时巍垂眸问道：“丞相心有明镜，又何必装糊涂？” 老丞相坐在那里说道：“查案讲究证据，大王还请耐心等待吧。” 韩星霁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地交锋，忍不住举手说道：“那个……我这里可能有一点线索。” 楼时巍跟老丞相的目光瞬间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第126章 韩星霁从袖口里摸出了一枚令牌说道：“国试院被袭击的时候，有人冒充大王麾下想带走下官，下官当时察觉不对便跟他们起了冲突，侥幸赢了他们，从为首那位五百主身上搜到了这枚令牌。”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令牌交给了岑后景。 老丞相的态度有些捉摸不定，他不太敢把这么重要的证据交给老丞相，更何况大部分人都认定他是楼时巍的人，那么把证据交给楼时巍也是正常的。 岑后景看到那枚令牌的时候表情更严肃了一些，立刻转身双手呈给楼时巍。 楼时巍接过令牌之后看了韩星霁一眼，目光含笑，显然是十分满意对方的机灵。 老丞相也有些诧异，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韩星霁居然还想起来搜身。 之前他听说过很多有关韩星霁的传言，并且也看过对方的策论。 当时他对韩星霁的印象就是一个好苗子，对方读书多不多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光。 此时他对韩星霁又多了两个评价：胆大心细，沉稳冷静。 楼时巍将手中的令牌递给丞相问道：“丞相怎么看？” 老丞相接过令牌之后看了半晌，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韩星霁会往丞相府跑。 显然对方不是随便乱选，而是确定追杀他的人不会跟丞相府起冲突。 头脑冷静的同时还反应灵敏，分析到位。 拥有这样品质的人太少了，尤其是眼前这位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 他将令牌放到案几上，看着对面的楼时巍问道：“大王想如何呢？” 楼时巍垂眸说道：“自然是顺藤摸瓜，敢袭击国试院，若是不彻查朝廷颜面何在？” 韩星霁心说韩晓显然已经病急乱投医了，他可能压根就没想过朝廷颜面的问题。 老丞相似乎也有些无奈：“便是查了，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要问罪于天子吗？” 楼时巍见他挑明倒也没再藏着掖着只是说道：“只是让丞相看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而已。” 老丞相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倒是想分辩一句未必是陛下下令，可若是没有陛下首肯谁敢袭击国试院？ 最后他只好说道：“科考舞弊一案到此为止吧，我这便入宫求见陛下。” 不能把皇帝真的跟科考舞弊牵连在一起，哪怕真是他所为也不行，皇帝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朝廷，他的信誉就是朝廷信誉，一旦皇帝失了民心，下面人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不仅如此，还得让皇帝出来主持公道才行，好歹能挽回一些。 至于剩下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还要等科考舞弊的风波过去才行。 楼时巍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他会见你？国试院被烧，说不定之前结果便要定下来了。” 老丞相摆摆手：“一个状元而已，这些年的状元有几个真正成才的？” 韩星霁听后却拧起了眉，在老丞相眼里一个状元可能的确算不得什么，可那是多少人寒窗苦读的结果。 就算是贵族富户之子人家也是认真努力了，就因为韩晓的私心，为了隐瞒他的错误就抹杀别人的努力？ 楼时巍垂眸说道：“可是在本王眼中，一个状元可比一个无能的皇帝有用得多。” 老丞相猛地抬头骇然地看着他：“你……你……” 楼时巍也懒得再跟他说话，话不投机半句多，原本还想捞一捞老丞相的，毕竟除了执意保韩晓之外，老丞相在庶务上是真的很厉害，他们两个人磨合这许多年也算是配合的不错，换一个人未必有他这样的能力不说，也可能配合不了他。 可老丞相如果不改变主意的话，楼时巍也不介意换下去一个丞相。 小皇帝的意思很明显，想要从科考插手培养自己人。 其实这个思路倒是没错，世家大族不买他的账，摄政王麾下一个比一个忠心也不可能投向他，所以培养自己人也没问题。 可惜他用错了法子，内心全是阴谋诡计的帝王不仅不会让大雍强盛，甚至还可能把大雍拖进泥潭。 老丞相见他起身有些不安说道：“可是国试院已烧，不这般断案又能如何？” 楼时巍停下脚步微微转头看着老丞相：“韩晓派出了亲卫都没能彻底拿下国试院，谁又能说国试院里没有其他证据了？更何况这枚令牌……他若不心虚，又何必派出亲信？” 老丞相还想说什么，韩星霁又举手弱弱说道：“那个……证据……也还是有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另外的袖子里掏出了一沓纸说道：“属下到了国试院之后看了一部分策论，其中有十来份以属下的眼光来看写得不错，刚才跑路的时候顺手就给带出来了，哦，孔林也被单独挑出来作对比，所以也带出来了。” 楼时巍略挑了挑眉轻笑出声，转头看了一眼老丞相：“证据这不就来了？” 老丞相近乎惊异地看着韩星霁，从遇到“敌人”开始到现在，韩星霁所作所为几乎称得上是有勇有谋，很难想象十几岁的少年郎能有如此缜密的思维。 楼时巍得了证据就更不想跟老丞相废话了，一边命人将韩星霁背起来一边说道：“如此便不叨扰丞相了，更深露重，不必相送。” 老丞相到底还是把他们送到了正院的门口，看着楼时巍的背影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韩星霁听到这声叹息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一直身板笔直的老丞相此时微微躬着身体看上去萧瑟不少。 说实话，他都忍不住同情老丞相了，摊上这么一个废柴队友真是给谁都要叹气。 上车之后，楼时巍便说道：“接下来你且在家中安心养伤。” 韩星霁立刻会意：“是。” 更高层次的斗争的确不是他能掺和的，韩晓或许奈何不了别人，但要将矛头对准他还是够他喝一壶的。 不过他有些好奇问道：“大王打算怎么做？” “拨乱反正，该是谁的状元就是谁的，孔林一家要罚，漏题的自然也要罚，还有御林军统领自然也是要下狱的。” 韩星霁拿走的那个腰牌就是御林军的腰牌，其统领自然跑不脱。 韩星霁听了之后却有些失望：“就这样吗？” “不够？那你觉得该怎么样？” 韩星霁小声问道：“韩……咳，陛下呢？” 韩晓就不用付出代价吗？ 楼时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他终归是皇帝，要慢慢来，更何况丞相也没说错，就算陛下犯错也要暂时压下去，不能跟科考联系起来，你且放心，本王不会让你白受伤。” 科考是他花了大力气推出去的，到现在也算是初具规模，而且随着中选学子官位一点点升高，自然会吸引更多人过来。 他不能因为韩晓一个昏头举动就废掉这么多年的心血。 更何况，楼时巍要利用这个案子断其羽翼为以后铺路，只是这些就不用跟韩星霁说了，免得吓到小孩子。 韩星霁听出楼时巍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就放下了心，认真点头说道：“属下明白了。” 他的确恨不得韩晓当场暴毙，可也不能因此坏了楼时巍的布置。 反正摄政王一诺千金，他答应的事情就没有不兑现的时候，韩星霁需要做的就是慢慢等待而已。 楼时巍看着他忽然问道：“知道陛下为何指使人作弊吗？” 韩星霁随口说道：“还能因为什么？想培养自己人呗，朝上诸公都有自己的立场，在他面前恭敬是对皇帝的恭敬，他心比天高自然不满足，就想选一些没有跟脚的人成为自己的拥趸，可惜他没长脑子，身为皇帝有无数种办法，偏偏选了一个最蠢的，搞得满城风雨。” 楼时巍又问道：“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这个时代的人听到这个问题肯定会被吓一跳，谁敢假设自己是皇帝？不要命了吗？ 偏偏韩星霁心里没那根弦，几千年下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已经刻进DNA了，更何况他受到的教育是人人平等。 是以他回答说道：“想办法收服新科状元啊，不仅是状元还有榜眼探花，这些人虽然在科考中大出风头，但在官场上却还是新人，需要学习的很多，碰壁也很正常，作为皇帝哪怕手中没有实权，可他随便一个命令对于这些小人物就是莫大帮助，想要收服人心还不简单吗？选一个废物就算推上去了也听他的话，可也未必能有多大用处。” 韩星霁说完还没忍住说了一句：“他压根就不像个皇帝。” 说完之后他才惊觉自己好像说得太多了，不由得对着楼时巍露出了一个软乎乎的笑容：“大王，我就……随便说说。” 楼时巍却似乎很满意，点头说道：“你说得对，他的确不像个皇帝。” 满脑子阴谋诡计，光明正大四个字似乎压根不在他的字典里。 名师教着，大臣劝着，韩晓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如果是以前，楼时巍还会怀疑是不是自己不会教孩子，不过现在看看韩星霁，他确认韩晓大概是从根子上就歪了。 第127章 楼时巍说完之后又严肃说道：“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在本王面前说说便是，切莫再与他人说，否则性命不保，懂吗？” 韩星霁疯狂点头：“懂懂懂，属下不跟别人说。” 他说完之后就感觉到车停了下来，楼时巍起身亲自把他抱了起来。 韩星霁小声说道：“属下可以自己下去，伤不重。” 楼时巍却说道：“小心伤口崩裂。” 韩星霁还想说什么结果眼角余光就看到了在门口站着的舒云来和薛轻舟，就连薛翼也站在薛轻舟身边，头一点一点的，显然困得不行。 他有些诧异问道：“阿爹阿娘？你们怎么也起来了？” 他本来还想偷偷摸摸进去不惊动大人的。 楼时巍开口说道：“本王命人告知他们的。” 孩子受伤怎么能不告诉父母呢？ 舒云来跟薛轻舟看着楼时巍亲自把孩子抱出来的时候人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让人过去把韩星霁接过来。 将韩星霁交给下人之后，楼时巍便对舒云来和薛轻舟点点头说道：“本王还有事要处理，阿霁交给你们了。” 舒云来和薛轻舟连忙行礼，目送楼时巍上车离去。 等人走了之后薛轻舟才嘀咕说道：“到底谁是阿霁的爹啊？” 怎么感觉好像是摄政王把自家孩子托付给他们一样。 舒云来看着远去的马车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被人抬着的韩星霁，最后叹气说道：“先回去再说。” 薛轻舟立刻点头说道：“对对对，赶紧喊郎中过来。” 韩星霁连忙说道：“阿爹，不必惊扰郎中了，刚刚在丞相府已经看过，没有大碍，当时摄政王和丞相都在。” 这两位坐镇，那个郎中都快吓死了，生怕诊出个不好，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不会有问题。 舒云来也说道：“好了，丞相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这么晚就别折腾孩子了，让他先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薛轻舟听后也只好作罢。 韩星霁忽然说道：“阿娘，把阿三阿四喊回来吧，这两日我身边可能要多安排一些人。” 薛轻舟冷笑一声：“他难不成还想把郡主府也烧了不成？” 舒云来或许没什么根基，但薛轻舟可是世家子，他死了，薛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韩晓除非是真的不想当这个皇帝了，否则不可能对他们动手。 舒云来说道：“阿霁身边的确要多留几个人，堂堂子爵身边只跟着两个奴仆也不合适，我立刻派人把他们喊来。” 薛轻舟倒也不反对这个安排，只是有些奇怪说道：“这么晚把人喊过来？” 舒云来不耐烦说道：“把他们喊来守着阿霁我安心！” 薛轻舟立刻不敢再说话，他老婆今晚火气不是一般的大，不过也是，他听了事情经过之后火气也很大。 只不过舒云来当时一副恨不得冲进皇宫手刃狗皇帝的架势让他顾不得别的，只能努力拦着老婆，现在……还是别火上浇油了吧。 韩星霁被送到自己房间之后，薛翼也跟了过来，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韩星霁问道：“大哥，你疼不疼啊？” 韩星霁摸了摸他的小脸说道：“大哥不疼，你快去睡吧。” 薛翼眨了眨眼转头就跑了，过了没一会就抱过来一个小陶罐递给他说道：“大哥吃这个，吃了就不痛了。” 韩星霁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罐子糖。 他又是好笑又是感动，自从小胖子被郎中说牙有点不太好之后，家里就严禁他吃糖，每天给的糖都有定数，这一罐子糖也不知道是小胖子攒了多久的。 他将罐子还回去说道：“大哥不吃，你吃吧，大哥要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一旁的舒云来上前拎着小儿子的耳朵说道：“不要打扰你大哥休息，走了。” 薛翼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走了，脸上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让韩星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薛翼走了没多久C3C4就回来了，韩星霁一看到他们就立刻说道：“阿三，快快快，快来给我扎一针。” C3一惊：“扎什么针？” 韩星霁指挥着陈聊翻出了他放置药品的盒子，打开之后拿出一次性针筒和药水说道：“破伤风针！” 是的，他的伤口不算很深，箭矢上也没有涂毒，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 然而那些箭矢谁知道有没有生锈啊，一旦得了破伤风真是神仙都救不了他。 也幸好组织在给他准备各种药的时候考虑到了这个情况，药品准备的很是齐全，然而问题在于他不会注射，只能把C3喊回来，毕竟这位是正经八百从军医学院毕业的，哪怕是中医。 C3了解之后一边给自己的双手消毒并且戴上手套一边说道：“这针可能有点疼，小韩同学忍一忍啊。” 韩星霁苦笑：“疼也得打啊。”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破伤风针的疼痛程度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伤口的疼痛外加打针带来的疼痛让韩星霁躺在床上宛若一条死狗。 陈聊看着刚刚还活蹦乱跳的韩星霁瞬间蔫了忍不住有些着急：“这是怎么了？难道药不对？” C3立刻说道：“药肯定没问题，除非组织把标签弄错了，不过……这……可能是疼的吧。” 韩星霁躺在床上气若游丝说道：“韩晓这废物玩意什么时候能下台啊，再这样下去我都想造反了！” 这一晚上事件一个接着一个，让韩星霁也顾不得去想什么恨不恨的，现在安静下来之后韩星霁就恨不得明天听到狗皇帝下台的消息。 陈聊听了之后顿时大惊失色：“这可使不得啊，咱们可打不过摄政王！” 韩星霁一想也是，他们这点人就算全都聚集起来，恐怕还没等起事就被楼时巍给按死了。 “哎，睡觉吧，给我一片止疼片，我要困死了。” 困，但是因为疼痛又睡不着。 刚刚他的注意力被其他事情吸引所以没察觉到腿疼，现在是真的感觉到疼痛了。 C4有些可怜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明天就要回去了，这……怎么回去啊？” 他们还好，直接往床上一躺就行了，韩星霁怎么办？ 韩星霁摆摆手说道：“没事儿，我还有一条腿呢。” 蹦跶过去也不是不行，反正还能扶着门框。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陈聊有些疲惫说道：“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韩星霁把药箱递给他们说道：“C3帮陈队长他们处理一下伤口吧，对了，每个人也都打一针破伤风吧。” 毕竟是真的一路打过去的，不受伤也不可能，只不过比起他，陈聊他们那真的是小伤，大多都是一些小口子之类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谁知道对方的武器有没有生锈？打一针比较保险。 C4在一旁听了忍不住笑道：“小韩同学这是让大家陪着他一起体验一下。” 韩星霁立刻否认说道：“别胡说，我是担心大家被感染，我生病了还能回去治，你们可不行，别跑啊，赶紧打针。” 陈聊等人：…… 虽然知道的确应该打，但小韩同学那一脸我挨了一针你们也别想躲的意思太明显了啊。 每个人都挨了一针之后，哪怕是硬汉也忍不住龇牙咧嘴，最后大家离开韩星霁房间的时候一个个表情都有些狰狞。 韩星霁顿时觉得十分舒适，吞了一颗止疼药之后安心睡觉，只不过在睡着之前他还在想着：明天恐怕没办法带东西回去了。 毕竟哪怕是后世，残疾人也是消失在大部分人的视野之内，残疾人关怀也没那么完善，更不要说这个时代。 韩星霁甚至想要找一副拐都不容易，最后只能搞来一根拐杖——七老八十用的那种。 于是等他蹦跶回去的时候，韩霄等人差点吓得魂都没了，瞬间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动了起来。 韩星霁见他们紧张便说道：“只是受了一点伤，不是很重，破伤风也打过了，没事。” 然而他嘴里说没事大家是不相信的，于是他就被按在轮椅上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检查详细到了恨不得把他的头发丝都给好好查一遍。 等检查完韩星霁人都查傻了，几乎是半梦半醒地做完了检查，被韩霄送回房间之后他倒在床上直接不省人事。 第128章 第二天醒来之后，他刚坐起来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 韩星霁抬起他的腿仔细看了看，可惜包着纱布根本看不出什么。 他试探着下床试了一下，然后发现还是有点疼的，但是疼痛程度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高。 为了不崩坏伤口，他还是选择坐着轮椅去洗漱。 等到了卫生间他十分诧异的发现里面似乎进行了改动，洗手池被下放到了合适的位置，哪怕他坐在轮椅上也能洗脸刷牙，下面也变成中空，能够让他更加靠近洗手台，将腿部放在洗手台下面，不必担心洗脸的时候弄湿别的地方。 还有置物台位置也变低了很多，他一伸手就能拿到需要的东西。 韩星霁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这都什么时候弄的啊？ 这个卫生间是在他的卧室里的，哪怕他睡觉很沉也没到改装都不醒的地步吧？ 他恍恍惚惚的出了房门，韩霄听到动静立刻过来说道：“醒了？还疼不疼？想吃什么早餐？” 韩星霁回答说道：“不疼，早餐……想吃包子。” 在那边是没有包子饺子这种东西的，以前他也没觉得多爱吃，但很长一段时间不吃他又觉得有些想了。 韩霄松了口气，还有食欲就好。 虽然检查结果还不错，除了皮外伤导致的轻微炎症之外没别的问题，但他还是担心。 韩星霁仰头看着他问道：“大哥，我卫生间什么时候改装的？我怎么不知道？” 韩霄说道：“昨天晚上改的，没什么动静你当然不知道。” 他解释了一下韩星霁才明白那些功能其实是原本就有的，只不过是做成了可选择功能，一旦他需要这些改动只要在智能程序上更改一下选项就行。 韩星霁这才了然，他忍不住咂舌说道：“组织想的还真全面。” 韩霄拍拍他的头说道：“当初设置了许多应急方案针对不同情况。” 韩星霁在另外一边会受伤的情况他们早就有过预料，那边毕竟不怎么太平，根据组织的记录往来者受伤概率比这边高多了。 所以当初就设置了许多可能性，韩星霁昨天做了那么详细的检查也不过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就是因为大家都提前演练过。 韩星霁有些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让大家跟着担惊受怕了。” 韩霄叹了口气说道：“你别光嘴上说，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做了。” 一晚上的时间足够韩霄去了解事情经过，当他知道这一次是韩星霁自己要去的时候差点被气死。 别的往来者是能苟就苟绝不出头，只有这傻孩子还自己往前冲！ 韩星霁叹气说道：“没办法，我就是忍不下那口气，那个孔林真的被选为状元还不定怎么恶心我呢。” 韩霄这个时候也不说什么他只是个状元，虽然说起来状元就跟国考第一一样，可没有背景的国考第一进了单位还是要从基层做起，而那个孔林背后可是有皇帝撑腰，到时候升迁速度说不定会很快。 不过韩霄还是说道：“看不惯他的人肯定有，楼时巍既然选择查案就意味着他也不会放过孔林，你还掺和什么？” 韩星霁心里有些不舒服：“怎么能事事都指望大王呢？什么事情都指望他，难道他不会累吗？他又不是三头六臂，更何况，这种案子最好是快速破案，拖时间长了万一出意外呢？” 韩霄立刻反问道：“现在不算出意外吗？” 韩星霁摆摆手：“也不算太意外，我以为最先跳出来的会是经办这件事情的人，结果没想到上了一条更大的鱼，韩晓这次肯定讨不到好，你等着看吧。” 韩霄深深觉得自己越来越说不过韩星霁，最后忍不住按了一下他的头说道：“你最好心里有数。” 韩星霁嗯嗯啊啊地答应着，让韩霄十分担心以后他还会去冒险。 不行，他得去跟舒云来说一说。 舒云来听后有些迟疑：“那……以后要拦着吗？” 韩霄无奈说道：“我不清楚具体情况，只能拜托你看顾他一些，他终究年纪小，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我实在是担心他。” 舒云来立刻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不过你也别怪他，谁也想不到皇帝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皇帝要是不抽风，国试院绝对是最安全的地方，靠近皇宫，距离丞相府也很近，摄政王府稍微远一点但也能看顾到，除了之前群情激奋的学子，谁敢在国试院撒野啊，就算是那些学子也事出有因。 然而皇帝偏偏就抽风了，不过事情还要发酵几天，接下来的几天恐怕是最关键的时候，可惜他们这些往来者加起来也要等十多天了。 韩霄听了之后也忍不住吐槽：“以前还觉得这个小皇帝很可怜，就当了几个月的皇帝，现在看来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初你们怎么选的他？” 舒云来无奈说道：“当初看这孩子也挺好的，最主要的是父母祖父母都不在了。” 她说着就给了韩霄一个你懂的眼神。 没有其他亲人干扰，楼时巍能全权负责小皇帝的教导方向，结果谁知道还是长歪了呢。 韩霄无奈摇头，最后说道：“能让摄政王看走眼也不容易。” 提起楼时巍他就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摄政王人格魅力看起来还挺大的怎么没收服小皇帝呢？” 舒云来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他人格魅力大？” 她可不会认为韩霄是凭借着史料判断出来的。 韩霄愤愤说道：“阿霁现在处处为他着想，还担心事情都压在他身上会累坏他，完全成了摄政王的小迷弟了！也不知道他给阿霁灌了什么迷魂汤。” 舒云来大笑说道：“迷魂汤倒是没有，不过他很看重阿霁，像阿霁这个年龄很少有能入他眼的，他看重谁就会下大力气培养谁，方方面面也能照顾到，所以大部分人到最后都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放心吧，对阿霁来说不是坏事，至少没有性命之忧了。” 韩霄一听也是，他十分骄傲说道：“我们阿霁的确很优秀，算他有眼光。” 而优秀的阿霁则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正在疯狂做卷子。 人啊，不能太懒散，之前懈怠了几天，代价就是重新拿出组织给他准备的高考冲刺卷的时候，他看着那些题目居然有些陌生了！ 这怎么行！ 十分有紧迫感的韩星霁立刻重新投入了学习，幸好他所谓的陌生只是几天不写才导致的，随着重新投入到学习的怀抱，脑子里的所有知识点和解题方法又重新明朗了起来。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严肃的问题摆在他面前——毛笔字写多了，他用硬笔反而有些不习惯。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到高考之前，他还得同时兼顾毛笔和硬笔的书写。 明明打算过来养伤，结果到后来就变成了复习、练字和养伤。 不过，高科技就是好，也不知道组织用了什么仪器，只是每天照一照他的伤口，他的伤口愈合的速度就变快了起来。 等到第七天该回去的时候，伤口已经结痂，行走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了。 韩霄一边送他一边叮嘱说道：“虽然已经结痂，但你还是小心一些别走太多路，还有就算痒也不能去碰血痂！” 韩星霁揣着双手敷衍点头：“知道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接下来查案是廷尉的事情，跟我没关系啦，你不要担心。” 韩霄轻轻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臭小子，去吧。” 这一次因为有伤的缘故，韩星霁并没有带太多的东西过去，只有一个小箱子拽过去——里面放着几把电磁枪。 让韩星霁带电磁枪过去是上面研究很久的结果，原本还在犹豫，结果这次韩星霁受伤归来，上面在了解事情的经过之后，吴主任果断拍板特批下来的。 吴主任的原话是：“不能因为危险就让小韩同志缩在屋子里不出去，那样是浪费他的天赋，保障他的安全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想要保护好韩星霁，那他身边的人就得有足够的能力。 陈聊等人能力是有的但是受限于武器，所以要给他们配备电磁枪。 之所以选择电磁枪是因为它有着十分显著的优点：第一，不需要传统的火药，所以后坐力小，噪音和火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容易被人发现； 第二，可以调节发射速度和射程，到时候陈聊等人可以根据现场情况灵活调整参数。 第三，电磁枪对弹药的选择范围很是广泛，能发射高速、高密度和高温度的弹丸来给敌人造成巨大的冲击力和穿透力，同时也能使用各种形状和材质的弹丸，比如说钉子、钢珠、箭头，只要能符合电磁原理就可以，这样若是遇到特殊情况打光了携带的弹药还能就地取材。 正巧最近电磁枪的研究有了突破——还是得益于韩星霁之前带回来的纹山甲，那个材料不仅对可控核聚变有着显著影响，甚至还能用在多个领域。 于是韩星霁就带着五把电磁枪穿过了门。 过去之后，陈聊等人立刻偷偷摸摸的跑到了他的房间，一个个双眼放光地盯着他的箱子。 韩星霁从来没见过电磁枪什么样，此时也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箱子。 只不过一打开之后，他就忍不住沉默了一下，继而有些狐疑地问道：“我的箱子被调包了吗？怎么是玩具枪？” 箱子里面放置着五把长方形的枪，跟普通的枪支有很大区别，这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这几把枪外壳看着塑料感很重，真的像玩具枪。 陈聊伸手拿起一把枪动作熟练的调整了一下之后说道：“不是玩具枪，咱们电磁枪就长这样。” 韩星霁一脸的一言难尽：“真这样？” “对啊，这枪多帅啊。”C1也忍不住拿了一把枪过来反复抚摸，甚至还亲了两口，显然很是喜欢。 韩星霁有一瞬间的沉默，他忽然想起当年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土鳖不土，战斗力五。 第129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正如韩星霁所说，基本上跟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因为要“养伤”他也不能随便出去打探消息。 没办法，虽然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但明面上他前天刚受伤，所以还是得在家猫着。 所有的信息来源于薛轻舟。 而薛轻舟这两天也累得不行，他被调到了廷尉府，协助廷尉调查这次的案件，天不亮就出门，披星戴月地回来简直成了家常便饭，整个人都瘦了不少。 就这么过了三天，韩星霁实在看不下去问道：“阿爹，你们还要查多久？实在不行请个假休息一天吧，一天时间也不耽误什么，实在不行就把一些简单的不涉及到保密的工作带回来，我帮你做吧。” 薛轻舟顿时感动的不行，家里有个贴心的孩子就是好，哪儿像他的小儿子就知道憨吃憨玩。 不过他还是说道：“不必了，这案子估计也没多长时间了。” 韩星霁有些诧异：“这么快？” 薛轻舟冷笑说道：“当然快，皇帝一看事情败露直接弃车保帅了。” 韩星霁立刻感兴趣问道：“弃车保帅？怎么个弃车保帅法？” 薛轻舟说道：“你留下的令牌跟那几张试卷帮了大忙，皇帝一看不仅没有销毁证据还多了一个把柄立刻把责任都推到了御林军中郎将头上。” 韩星霁人都惊了：“御林军那位首领不是他的亲信吗？” 御林军的首领官职是中郎将，韩晓刚登基的时候御林军中郎将并不是这个人，只不过他不相信楼时巍给安排的人，所以在登基一个半月之后就把人给换了，还是他亲自指定的。 楼时巍虽然不觉得那个人能胜任但也没反对，御林军负责皇宫禁卫，无论是哪个皇帝都要换成自己人的，这一点无可厚非。 可如今……这抛弃得也太快了吧？ 薛轻舟撇了撇嘴：“再亲信也比不上他的皇位重要。” 韩星霁皱了皱眉：“可问题是就算把罪名都推到御林军中郎将身上，也说不通吧？御林军中郎将姓……姓什么来着？柴？跟孔林家没什么关系啊。” 之前事情爆出来的时候孔林家就被查了个底掉，甚至连什么时候迁过祖坟都查了出来，如果查出来他跟御林军中郎将有关系，那位中郎将早就被盯上了。 薛轻舟说道：“当然是因为咱们的皇帝陛下出手把线索给抹掉了。” 他解释完韩星霁才知道御林军中郎将跟孔林其实也有那么一点关系，严格算来他们是表兄弟，只不过是已经出了五服的那种。 而孔林其实是韩晓第三个乳母的儿子，那位乳母正好是御林军中郎将的远房亲戚。 只不过在记载之中，韩晓只有两个乳母，而这第三个乳母其实是他在外祖父母家时曾经带过他一段时间的。 因为当时这个乳母的存在跟第二个乳母存在时间重叠，再加上她也不是王府的人，所以要不是这次查的彻底大家都不知道还藏着这么一个。 这一下就连起来了，御林军中郎将为了扶植自己的表弟所以铤而走险。 虽然可能大部分人都会疑问他为什么不帮自己弟弟作弊，但他的供词就咬死了是他帮孔林作弊，谁也没办法，甚至袭击国试院的罪名他也担了下来。 韩星霁有些不理解：“这也敢担？他不知道这是杀头罪名吗？” 薛轻舟说道：“他对皇帝的忠心是没话说，当然要担下来了。” 韩星霁咂咂嘴一开始还有些不理解，领导让下属背锅，下属居然就真的背锅了。 这可跟后世替黑老大坐牢的那些人不一样，顶罪坐牢还有出来的时候，这可真就无了啊。 换成后世知道自己会死肯定会把领头的给供出来。 然而这位中郎将就真的背了罪名。 对此舒云来说道：“他这个罪名不至于抄家，他扛了，家里人还能得皇帝照顾，更何况他反咬也没用。” 正如老丞相所言：难不成还能问罪于天子吗？ 韩星霁一听也明白了，摇了摇头说道：“他也太没担当了。” 就算他承认了又怎么样呢？他是皇帝，掌握着生杀大权，谁还能定他的罪？只要坚持住就能保住一个对自己忠心的人，结果他却把人给推了出去。 舒云来无聊说道：“我现在只想看看他有什么下场，也不知道嵘焕是怎么打算的，居然就这么结案了。” 因为早就知道历史剧情，舒云来一直以为这次可以趁机把小皇帝废了，结果到现在都没动静。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韩星霁问道：“难道史书写错了？”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应该时机还不到，历史上那么多皇帝想废太子都不容易，更何况韩晓已经登基了，真要废也要等他彻底失去民心才行。” 一个小小科考舞弊还没有彻底触及世家贵族的底线，通过楼时巍之前跟老丞相的交锋也能判断出他应该是在默默争取支持了。 再等一等，等一个时机。 反正按照韩晓这脑残的样，应该也用不了多久了。 舒云来听后沉默了一下又说道：“算了，反正他后面还有两个，都是废物的话，是谁都无所谓。” 韩星霁一想也有些糟心，史书上短短几句话，放到现实中就是各种奇葩事件层出不穷，他都无法想象有韩晓这么一个前车之鉴在，另外两个到底做了什么才让楼时巍下定决心废了他们？ 不管怎么说，案子的确就这么判下来了，作为首犯的中郎将和孔林直接斩首示众，全家流放。 除此之外还牵连出了其他一堆大大小小的官员，甚至还牵扯到了一些学子，这些人都跟孔林有关系，孔林又不是一个能藏住的人，有意无意之中给他们透了不少题。 不用说这些人肯定也按照作弊处理，只不过没有直接砍头而是被流放，家里人被牵连的也没那么狠。 一时之间金吾卫开始四处抓人，一部分人提心吊胆瑟瑟发抖，另外一部分人则在拍手叫好——拍手叫好的自然是来参加考试的学子。 与此同时，状元、榜眼、探花也都重新拟定，顺便还定了五个秀才，因为每一届录取的秀才是二十人，所以剩下的十五名朝廷决定重新考一次，虽然之前已经定下了名次，但除了孔林还有其他人参与了作弊，这些人抓了之后整个排名就乱了。 原本丞相的意思是直接按照排名往前递补就行了。 然而有一些贵族和世家都不愿意——这些人家中都有参加科考的。 贵族就不用说了，大部分是靠着军功起家，经常被嘲讽没文化没根基，他们想要站稳就必须在文官那里培养自己人。 至于世家，倒也不是铁板一块，尤其是一些中小世家一直被大世家压制着，想要发展却跨不过头上的大山，而科举则可以提高他们家族中人进入朝堂的比例，一旦有人能占据要位就能把家族发展起来。 所以对于科考一开始他们是观望，现在眼看着第一批考中的人都已经有人当上了郡守，他们就开始安排孩子过来参加考试。 只不过安排归安排，千军万马的独木桥也不好过，总有一些学子考的结果不理想，以往也只能继续备战下一次的春闱，但这不是出事了嘛。 于是他们直接联名争取重考一次，三甲抢不到也没关系，争个秀才也是好的。 楼时巍乐得顺水推舟让他们重新考一次。 于是就出现了其他考生要重新考试争取剩下十五名秀才名额的情况。 这个特殊安排让所有学子都很诧异，这是怎么个意思？前三甲也就算了，怎么秀才只定了几个？ 而且国试院不是烧了吗？试卷都没了又怎么判的？ 怕这些学子再次误会，朝廷直接安排了人过去解释前因后果——是因为苍梧子爵在被袭击的当晚逃命的时候带上了八张试卷，但是因为匆忙其他的试卷来不及带出，所以剩下的试卷就被烧了。 而他带出来的那几张正好是本届的前八名。 之前结案的时候，学子们只是知道了一个大概情况和结果，并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通过官员的解释他们才意识到国试院被袭击的当晚到底有多危险，换成别人逃命都来不及，哪里还记得把试卷带出来，更不要说搜身拿到有力证据了。 那八名学子听后有七个人当场就很激动，如果不是韩星霁，他们可能也要跟着重新考一次。 他们对自己的学问当然是有自信的，可是考试这种东西不确定性太多，重新考试题目也会改变，谁敢保证自己还能考中？ 那些学子嘴里止不住地夸奖着韩星霁，而其他学子对于韩星霁也比较佩服——如果不是他拿到了那枚令牌，案子还不知道要查多久，很可能到最后都查不到到底是谁露的题，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哪怕重新考一次好歹也是一个机会啊，原本都已经放弃了的人立刻转头回去复习。 而远在府中“养伤”的韩星霁并不知道这一切，他正跟薛翼一起爬树看斑鸠幼鸟呢。 养伤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虽然可以读书做卷子，但不想出去和不能出去完全是两码事。 也正因为无聊，他就跟着薛翼爬上了树，顺便给薛翼讲解一下关于斑鸠的知识——这东西长得跟鸽子很像，甚至连叫声都一样，一般人很难区分他们。 就在他比划着跟薛翼说成年斑鸠什么样的时候，听到树下马少前的声音响起：“大郎，下来吧。” 韩星霁说得起劲没注意到对方的称呼变了，摆摆手说道：“等会，这里有只鸟快破壳了，我看完再说。” 陈聊颤抖着声音说道：“大郎，摄政王驾临。” 韩星霁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扒着树枝低头一看果然看到楼时巍正负手站在下面，看到他探头之后微微一笑说道：“看来那点小伤的确不算什么，苍梧子爵都有力气爬树了。” 韩星霁：…… 他该怎么跟楼时巍解释八天时间伤已经好全了这件事情？在线等，挺急的！ 第130章 韩星霁抱着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大王怎么来了？” 楼时巍慢条斯理说道：“本王不来哪里知道苍梧子爵爬树功力深厚呢？” 韩星霁心虚的一个字都不敢多说，麻溜带着薛翼下树，结果下去的时候太着急，一脚踩空直接摔了下去。 一旁的陈聊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打算接人，不过距离更近一点的楼时巍速度更快一些，上前一步拎着韩星霁的腰带把人给带了下来。 韩星霁落在地上的时候还有些惊魂未定，过了好一会才一脸狗腿笑：“大王驾临令寒舍蓬荜生辉。” 楼时巍一抬手就捏住了他的后颈说道：“走，跟本王说说你这伤怎么回事。” 韩星霁顿时动都不敢动，老老实实跟着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陈聊，把二郎给带下来。” 他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一片陌生的衣角，定睛看去却发现是个没见过的青年，长得斯斯文文，浑身的书卷气一看就是读书人。 此时这人正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一样。 只不过此时韩星霁是没工夫去探寻他到底在想什么的，他的确需要给楼时巍一个交代。 等到了小花厅楼时巍就放开了对他的钳制，韩星霁坐下之后转头对马少前说道：“去我房间把架子上放在黑陶罐里的药拿来。” 马少前立刻领命前去，韩星霁转头对楼时巍说道：“大王，属下这里有一罐新药，对外伤有很好的效果，你看我的腿都好的差不多了。” 韩星霁一边说着一边大咧咧的把裤腿往上一撩露出了只剩一条细长血痂的伤口。 楼时巍垂眸看了看，只觉得那条白皙小腿上的伤口十分碍眼，还有……这孩子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怎么腿这么细？哪怕跟同龄人比起来也稍显纤细了一些。 他抬眸看了韩星霁一眼冷哼一声：“还没好全就敢爬树，倒是本王的疏忽，你腿受伤手又没受伤，正好可以写几篇策论。” 韩星霁：救命！ 正好这个时候马少前捧着黑陶罐送上来，韩星霁赶忙转移话题说道：“大王，这就是属下新配的药，只不过……没经过验证所以不敢给外人用。” 楼时巍接过来一打开就闻到了草药特有的香甜中带着一丝苦涩的气息，纯白的药膏看上去倒是挺不错的。 他将药膏还给马少前问道：“没经过验证的药你就敢随便用？” 韩星霁缩了缩脖子说道：“这个……其实也不是没经过验证，方子肯定是没问题就是属下之前一直没想起来过，外面也没人用过这东西。” 楼时巍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也不知道信没信。 不过只要他不问，韩星霁就当他信了！ 幸好组织给他准备药的时候除了比较特殊的药水，其他都是用的特制容器，否则真是分分钟露馅。 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之后，韩星霁生怕楼时巍又提起策论的事情，连忙问道：“大王突然驾临可是有什么吩咐？” 楼时巍扬了扬下巴：“有人想见见你。” 韩星霁目光转移到刚刚那个陌生人身上，此时对方已经调整好了表情，对着韩星霁深弯腰行礼说道：“小人廖广宣见过子爵。” 廖广宣？ 这名儿有点耳熟，可他居然一时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他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楼时巍，楼时巍漫不经心说道：“你之前还说新科状元的策论写得好，对你有诸多启发，现在就忘了？” 韩星霁这才恍然，好家伙，居然是状元啊。 他立刻起身扶起廖广宣说道：“廖状元不必多礼，快快坐下吧。” 嘿，蹭蹭状元的喜气，保佑他高考也能考个好成绩。 虽然离高考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但是没关系，既然是状元，接下来肯定要到各个大佬手下轮值，等轮值差不多就会外放，轮值的时间不短，至少韩星霁高考之前他是不会走的。 这样一想可得打好关系，争取在高考之前再蹭一下！ 楼时巍看着韩星霁突然变得热情不动声色地又打量了一下廖广宣。 廖广宣只觉得背上一凉，面对韩星霁的热情也有些手足无措：“多……多谢子爵。” 他坐下之后，韩星霁看了看楼时巍又看了看廖广宣，忽然心里一突问道：“大王，您亲自带着状元过来不会是为了看着我写策论吧？” 楼时巍突然过来让韩星霁着实摸不到头脑，一般情况下，楼时巍都是把他召到摄政王府说话的，怎么突然就带着人过来了？ 楼时巍扬了扬下巴看向廖广宣说道：“你自己说。” 廖广宣有些犹豫，过了一会才说道：“小人此次前来是想感谢子爵提携之恩，若非子爵，只怕这状元也落不到小人头上。” 韩星霁立刻摆手：“不会，你别妄自菲薄，我当时在国试院看了几篇策论，排在前面的没有几个比你写的好，你是真了解过民生的，以后必定是个好官。” 廖广宣的策论在宏观方面并不突出，但是在细节方面却十分考究一看就是出身不高，但在日常生活中却肯动脑思考的人。 朝廷录取这些人之后先是轮值后是外放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他们先了解朝廷的基本运转，然后再去当亲民官了解民生。 廖广宣这样有基础的人外放会比较占便宜，而且他策论上也没有写任何假大空的话，韩星霁敢断定哪怕再考一次，这位也能凭借着自己的本领考中。 哪怕不是状元前三甲也是有的。 廖广宣听后却沉默半晌说道：“小人……小人打算辞官归隐。” “啊？”韩星霁有些茫然：“为什么啊？” 你好不容易上岸了就要辞职？哪怕体制内有人要辞职也是干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不合适才走，这边刚报成绩你就跑是为啥啊？ 他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楼时巍，发现楼时巍正垂眸喝水没有任何表示，心里若有所悟，楼时巍亲自前来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廖广宣不想做官的事情。 不过来找他有啥用啊？就因为他有恩于对方，所以更好劝说？ 韩星霁心里有些纳闷，但可以肯定的是楼时巍对廖广宣还挺看重，说不定还有点千丝万缕的联系，既然如此……先不管楼时巍为什么会带廖广宣来，他先把人给留下来再说。 在这之前他需要知道廖广宣为什么突然不想做官。 廖广宣却没有回答他，看上去似是有些踟蹰。 韩星霁想了想转头说道：“你们先退下，没有吩咐不必进来。” 马少前立刻带着其他仆人退下。 人都走了之后韩星霁问道：“行了，没有外人了，说吧。” 廖广宣一瞬间有些迷茫，他们两个……刚认识不久吧？什么叫没外人了？ 然而韩星霁的态度太过坦然，再加上对方那双眼睛黑亮干净的确让廖广宣升起了倾诉之心。 他叹息说道：“也没什么，只是小人觉得官场太过复杂，并不如小人想得那般简单。” 韩星霁若有所觉问道：“是因为这次的案子吗？你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 廖广宣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韩星霁有些奇怪问道：“这个案子不是已经发了通报，证据俱全，也没放跑任何一个犯案之人，难不成……你知道其中隐情？” 廖广宣张了张嘴，似乎有些迟疑。 这个时候楼时巍开口说道：“他知道一部分内情，陛下……太过让人失望了一些。” 廖广宣听后连忙说道：“小人不敢对陛下不敬，只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丞相却在帮着天子遮掩……我……我实在是……” 韩星霁打了个响指：“懂了，你是不是觉得官场上太黑暗，没有公平没有正义，又不想同流合污，所以便生了退缩之心？” 廖广宣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没说什么。 韩星霁略微放松了一些，会有这样的想法产生说明廖广宣本身是个正直的人，否则也不会因为官场的潜规则跟自己的行事准则相悖而痛苦。 这就好办了，他袖子一挽问道：“你以前在念书的时候遇到过困难吗？” 廖广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迟疑了一瞬老实说道：“没什么吧。” 韩星霁：…… 哦，忘了，学霸哪儿会在学习上遇到困难啊，就算是他自己除了比较堕落的那段时间，剩下也没怎么在学习上遇到过困难。 他立刻换了一个方向：“那日常生活中呢？有遇到过挫折吗？” 廖广宣有些狐疑地点点头，谁在生活中没遇到过点挫折呢？ 别的不说，他是单亲家庭长大，母亲为了培养他成人都没再嫁，娘俩过的相当不容易。 韩星霁略微松口气，这要是再没遇到过困难，他这鸡汤效果都要打折扣了。 于是他又问道：“那你在生活中发现可能会遇到困难就直接退缩了，不去管了吗？” 廖广宣明白了他的意思，苦笑说道：“这怎么能一样？那些事情小人努努力就可以，可现在……我又能如何？” 韩星霁一拍案几：“既然你看到了这些东西，那就努力去拨乱反正啊，你可是新科状元，被大家寄予厚望，你都退缩了，那这片天岂不是还要继续黑下去？” 廖广宣有些迷茫：“我一个人……能做什么呢？” 韩星霁立刻说道：“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总有跟你志同道合之人，你要知道在科考出现之前，官场比现在还要腐朽，大王已经顶着世家的压力为你们铺了一条路，为的就是让你们能够改变官场的风气，魏丞相全家都因此丢了性命，你这一退缩不就是白费了他们的心血吗？” 廖广宣心中似有所动，但他还是有些迷茫：“可是……就算有同道中人，我们现在也说不上什么话，真的可以吗？” 韩星霁问道：“你听过愚公移山的故事吗？” 廖广宣摇了摇头，韩星霁便把愚公移山的故事稍微改变了一下讲了出来。 等说完之后他说道：“愚公移山，矢志不渝，祖祖辈辈都在做这件事情最后终于成功，你现在就是那个‘愚公’，或许终其一生你都无法澄清宇内，但你有同僚，也有后来者，大王和魏丞相为你们铺路，你们为后来者铺路，薪火相传生生不息，这怎么不能算是一种传承呢？” 韩星霁说了一堆话实在口渴，转头拿着水盏一饮而尽，等他放下水盏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廖广宣已经泪流满面。 第131章 韩星霁本来还在组织语言，万一廖广宣还有些动摇，他就继续灌鸡汤。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前面用力过猛，新科状元被他说哭了，这……要怎么搞？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楼时巍，结果正好对上楼时巍幽深的目光，忍不住眨了眨眼，总觉得大王好像有哪里不对。 就在他奇怪的时候，廖广宣站起来对着韩星霁行礼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是小人狭隘了。” 韩星霁起身把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这样也不算狭隘，你心有正义，可面对的却是巍峨高山，想要撼动何其艰难，更何况还很危险，一不小心就身败名裂。” 他说着就想起了魏静来，忍不住叹气：“可是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廖广宣目光逐渐坚定：“是，小人明白了。” 楼时巍这时候开口问道：“想通了？” 廖广宣有些惭愧说道：“是，小人险些辜负大王厚望，还请大王恕罪。” “想通了就回去吧。” 廖广宣行礼，转头有些犹豫地看着韩星霁说道：“子爵教导发人深省，但……小人还有一个疑问。” 韩星霁心都提了起来，别又反悔了吧？ 不过表面上他却十分镇定：“你说。” 廖广宣问道：“便是我有心，可陛下如此……又当如何？” 韩星霁一顿，廖广宣就差明着问这皇帝这么荒唐，他努力还有用吗？ 下面人努力也要皇帝靠谱才行啊，现在的小皇帝别的没看出来，胡作非为的昏君潜质倒是一览无余，这要怎么搞？ 韩星霁哑然，他刚才直接忽略了皇帝这个先决条件，但又不能跟廖广宣说这个皇帝也没多久了。 他想了想说道：“以你现在的情况，无需考虑陛下如何作为，有大王在，总能保你一保的，经此一事，陛下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动作，你且放心吧。” 众人只看到了表面上那些被处决的人，实际上私底下韩晓手里的人都已经被拔除得差不多了，他身边就算还有一两个可用之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这一次连丞相都默认了楼时巍的做法，所以短期内朝中大臣不会给皇帝掌权的机会的。 不过这些也不能说太明白，廖广宣能不能听懂那就看他的悟性了。 廖广宣若有所觉，对着韩星霁行礼说道：“小人明白了。” 想通之后他只觉得通体舒畅，恨不得赶紧回去多读一些书多了解一下官场情况，好为之后的工作努力。 韩星霁亲自送他到正院门口，临别前说道：“我再送你一句话吧，你且记住，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廖广宣神情一震，就这么念叨着这两句话走了。 他走了之后，韩星霁又回到了大厅，二话不说咕咚咕咚又灌了一盏水之后拍了拍肚子打了个饱嗝。 楼时巍见状不由得轻笑一声。 韩星霁听后有些不好意思问道：“大王，您怎么想到带着廖广宣来见属下的？” 楼时巍说道：“他是本王启蒙先生的外孙，多少有些香火之情，便把他召去府里叙旧，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萌生退意，本王是劝不动他，便想带他出来走走散散心，正巧路过这边，本来是想看看你伤养的如何，顺便让他当面表达感谢，也想……再跟你说说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的确有让廖广宣跟韩星霁接触的意思，韩星霁身上自带一股天然的积极向上，就好像路边不知名的野花小草一样韧性十足。 韩星霁似乎从来都不会灰心丧气，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是第一时间去寻找解决办法。 跟这样的人多接触接触或许能让廖广宣不那么钻牛角尖。 结果没想到韩星霁直接超额完成任务，而楼时巍也发现这个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少年郎其实活得很通透。 他对很多事情都看得明白，却并没有因此随波逐流。 也是刚刚楼时巍才惊觉在舞弊案中受到最大威胁的韩星霁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和不甘，更没有仗着跟自己亲近而试图干扰断案。 换成别人，怎么也要想办法打击报复一下。 然而他就这么老老实实窝在家里养伤，做得最出格的事情也不过是带着弟弟爬树看小鸟。 楼时巍忽然就有些心疼他，甚至在想作为罪魁祸首的韩晓依旧当着他的皇帝，看上去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小孩子会不会觉得委屈？ 是以原本不打算跟任何人说明最近做了什么的楼时巍，破天荒跟他说了一下最近的情况。 当然没说太明白，可就算再隐晦也透露出了不少讯息。 韩星霁小脑袋瓜一转得出了一个结论——楼时巍已经联合了大部分人。 或者说是大部分人都已经对皇帝不太满意了。 这是个好消息，韩星霁顿时眉开眼笑说道：“大王不说属下也明白的。” 楼时巍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好了，本王还有事情处理，先走了，你在家里老实待着，不许爬树！” 韩星霁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里暴风哭泣：为什么他每次爬树都能被楼时巍抓到啊？他爹娘都不一定会发现！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楼时巍没有给他留作业，不过，也没说让他什么时候回去上课，韩星霁还有些遗憾，他还是挺喜欢去听王太傅讲课的。 当然想一想如果回去上课了意味着他也要重新上班，韩星霁就忽然觉得不去上课也没什么。 虽然手下的学生并不怎么让人费心，但韩星霁一想到自己每天要复习、要上课、要练字回头还要讲课备课就忍不住痛苦面具。 多休息一会也挺好的，让他当两天咸鱼吧。 只可惜，他想咸鱼，偏偏有人非要把他从家里拽出去——韩晓要在宫里开宴。 韩星霁得到消息的时候有些纳闷：“他这个时候开的什么宫宴啊？” 舒云来说道：“说是为三甲和秀才们赐宴庆贺，也见见未来的栋梁们。” 韩星霁挑眉：“呦，脑子正常了，知道笼络人心了？晚啦。” 别人不好说，廖广宣这个状元肯定对皇帝很有意见，那些意见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场宴会就能收买的。 舒云来嗤笑一声：“看他表演好了。” 韩星霁兴趣缺缺：“他赐宴状元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实在不想看到韩晓，不看到对方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可以一想到对方那张脸他就想揍人。 为了避免出现皇帝当众挨揍的情况，他还是别去的好。 舒云来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说道：“去吧，皇帝说你是此次案件最大的功臣，理应有位置。” 因为薛轻舟在旁边，所以她没有说太明显只是暗示韩星霁这是一个涨名望的好时机。 廖广宣虽然认识他了，但榜眼探花不认识啊，还有其他的秀才。 这些人都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他们还有老师和同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哪怕不考虑名望也可以让韩星霁在读书人中的名声变好一些。 韩星霁一听也有道理，便勉强说道：“行吧，去就去。” 正好这次的宫宴据说是在百花园，正值春天，百花园里有不少花都开了，里面还有一个人造湖，据说晚上景色很不错，干脆就去见见世面，感受一下古代皇室的奢靡生活好了。 本来韩星霁以为自己是过去打酱油的，结果没想到他的座次竟然被安排得非常靠前。 按照他的爵位，座位顶天也就是在中间，但考虑到官职问题，有一些身上爵位没他高，但是官职却很高的人就被安排在他前面。 然而现在……他被放在了楼时巍身边。 为此宫人还笑着说道：“陛下特地吩咐，苍梧子爵乃是摄政王的学生又是功臣，本次便开了特例。” 韩星霁：…… 我真是谢谢你啊！ 楼时巍的位置在御座之下不远的地方，也就是说韩星霁离御座也不远，一想到等等就要看到高清韩晓他就忍不住痛苦面具。 为了不影响心情，他干脆都不往那边看，宁可看身边的老丞相都不看皇帝。 楼时巍看着他赌气一样的小动作不由得微微一笑。 别说，只要不看皇帝，韩星霁的确能够保持心情平稳，而且今晚的菜色还不错，其中有一道凉菜，不知道是凉拌什么花最让人惊艳，清爽又鲜甜。 小皇帝今天的表现倒是可圈可点，身边没带着元遥，说话也比较符合身份，看上去十分沉稳的模样。 可惜以廖广宣为首的三甲都不太买他的面子，当然，表面上是挑不出什么的，皇帝给了赏赐他们也谢恩，脸上也摆出感激的神色，只是在场的老油条都能看得出那是演出来的。 别说老油条，就连韩星霁都看出来了，忍不住摇了摇头：到底还嫩，演技不行啊。 小皇帝虽然在位时间短，但是天天跟朝堂上一群影帝们打交道，自己的演技提没提升不好说，但眼光还是准的。 他一看就知道这些人对他并不怎么信服，当场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第132章 韩晓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廖广宣等人自然也看得很清楚，除了廖广宣之外剩下的榜眼和探花一瞬间都有些担心。 得罪了皇帝并不是什么好事，可刚刚他们感谢也算是真心实意，只是没有明确表示出投靠而已。 可在场所有人都是皇帝的臣子，哪里还需要特殊标明投不投靠呢？ 一时之间，参加这场宴会的三甲和秀才们也都有了韩星霁一样的想法：这个皇帝心胸狭隘到根本不像个皇帝。 老丞相自然也目睹了这一切，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韩星霁转头看向老丞相，发现对方的表情透着浓浓的失望的时候，他都忍不住举起酒杯说道：“百花宴上人才济济，丞相有何忧虑？” 老丞相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小孩子明知故问。 韩星霁又笑着说道：“有些事情强求不得，只要无愧于心便是。” 丞相看着韩星霁半晌忽然摇头笑了笑：“你啊，还小，不懂。” 韩星霁往他身边蹭了蹭说道：“我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有些时候需要顺势而为，丞相为国为民夙夜操劳，又何必再往自己身上加担子呢？反正朝廷乱不起来，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说完之后没忍住又补了一句：“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啊。” 老丞相被他这老气横秋的语气逗笑，忍不住说道：“难怪太后喜欢找你说话，廖状元也对你推崇备至。” 这小嘴叭叭的一套又一套，偏偏他还真的能说到人心坎里去。 丞相是真的很信服韩晓吗？当然不是，他只是担心会出乱子而已，大雍刚平稳一点，经不起大的风浪啊。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皇帝也没做什么实事儿，有没有他对朝堂也没什么大影响。 当然老丞相还有另一个担心，那就是怕摄政王趁机篡位。 毕竟无论从声望还是人心来看，楼时巍已经具备了所有条件，甚至他手里还有兵，娘子军也支持他。 现在老丞相也想开了，如果楼时巍真的篡位那就是韩氏气数已尽，反正当初大雍差点亡国的时候韩氏的气数就已经差不多了，他能做的就是保住韩氏不被诛杀殆尽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豁然开朗，端起酒杯跟韩星霁碰了一杯说道：“你说得对。” 韩星霁不知道他的心理路程是什么样，但看着老丞相跟放下什么包袱一样就知道老人家应该是想开了。 他瞬间膨胀了不少，给状元灌鸡汤算什么？他都能给丞相灌鸡汤了啊！ 等回头他就给自己起个雅号叫鸡汤大师！ 韩星霁心中十分嘚瑟，跟老丞相推杯换盏，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聊的就是这一波科考上来的新人。 老丞相算得上是两朝老臣，经验老到眼光毒辣，韩星霁跟他聊天也算是受益匪浅。 老丞相也觉得这小孩思维灵活不拘泥，看事通透却还保有一颗赤子之心。 心说怪不得楼时巍把他当宝，这孩子有潜力啊。 因为聊得比较畅快，韩星霁不知不觉就喝的有点多。 当然这个时代的酒倒是不至于让他喝醉，低度数的米酒想喝醉也真的不容易，但膀胱却承担了不少压力。 韩星霁不得不暂时中断话题找来宫人带他去更衣，虽然目的是上厕所，但这年头无论是上厕所还是想要休息一下都可以用更衣做借口。 之前他虽然也参加过宫宴，但这次开在百花园就让他摸不清楚茅厕在什么地方了。 他跟着宫人一路往园子里走，疏花扶木暗香浮动景色是真的漂亮，但也让他有些感慨——这是真的上个厕所都要走三分钟了。 好不容易到了之后，韩星霁发现宫里的卫生间的确很讲究，旁边就是一个布置的还不错的休息室。 解决完个人问题洗手出来之后，韩星霁好奇地过去看了一圈，在看到床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沙漏发现已经接近子时，平时这个点他都睡觉了，也难怪现在会困。 韩星霁思索着等等要不要直接退席，反正该走的流程都走了，接下来就是各种吃吃喝喝听歌赏舞也挺没意思的。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忽然听人说道：“苍梧子爵若是累了不如去偏殿休息一番。” 韩星霁耳朵一动，心里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一转头就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韩晓。 哦，不仅有韩晓，他身边还跟着元遥。 韩星霁浑身的瞌睡虫立刻跑得一干二净，他提高警惕行礼说道：“参见陛下，陛下可是来更衣的？臣便不打扰陛下了。” “且慢。”韩晓伸手拦住他说道：“朕有话要跟你说。” 坏菜！ 韩星霁看了一眼，门口被韩晓和元遥两个人堵得死死的，他想出去估计也有点费劲。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拧眉说道：“陛下有话为何刚刚不说？臣无不可对人言之事，不如还是回去说吧。” 韩晓却负手盯着他问道：“苍梧子爵可愿与朕共享天下？” 韩星霁：？？？？ 他难得有些迷茫，不确定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韩晓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朕封你为后，你我效仿高祖与高皇后共享天下如何？” 韩星霁一脸震惊的看着他，难得有些词穷。 他第一反应就是：你也配？ 高皇后是男后没错，但是他跟高祖可是从小青梅竹马，起事之后高皇后凭借着厉害的协调能力将后勤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打仗打的是精兵良将同时也打的是后勤。 这两位是真正携手并肩开创了一个国家，便是子孙后代对于高皇后也没有因为他是男人而不敬，虽然有高祖开头，后代子孙也有几个皇帝娶了男后，可那些男后大部分还是被废了。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高皇后那身本事，一个男人很难在皇后的位置上坐稳。 可真有本事的人追寻的是出将入相，谁要去当皇后管后宫啊？ 更何况韩晓又是哪儿来的脸自比高祖？ 对于这槽点满满的提议，韩星霁沉默半晌只好说道：“陛下，同姓不婚。” 韩晓微微一笑：“那是男女婚姻的规定，更何况你我血缘关系已远，你父亲是否真是皇室子孙尚未定论。” 哦豁？这是想剥夺他皇室宗亲的身份了吗？ 虽然这个身份对他而言已经没什么加成，但却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立身之本，要不是因为这个身份的存在，他哪儿有可能这么迅速的就打入到雍国上层？肯定还在底层为了温饱挣扎啊。 韩星霁气的眼睛都红了，却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只是冷冰冰看了韩晓一眼说道：“多谢陛下厚爱，但臣并无此意，还请陛下恕罪。” 摊牌了，不找理由了，我就是不同意。 本来韩晓若是装的好一点，他可能还会虚与委蛇一番，拿出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堵嘴。 是的，这个时代孩子的婚事是全凭父母做主的，孩子本人最多也就是表达一个倾向，如果父母觉得不合适这门婚事就不可能成，除非私奔。 私奔这个选项就不存在于他跟韩晓之间，所以他也不用遮掩什么。 韩晓微微眯了眯眼：“哦？当真不愿？” 韩星霁双手一揣看了一眼元遥说道：“陛下如今该做的是稳定朝堂，而不是听信小人谗言剑走偏锋。”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韩晓大概是已经察觉到了大势已去，也感知到了危险，所以现在想往自己的船上拉人。 之所以选上他很可能是看中了舒云来的娘子军以及薛轻舟背后的薛家，还有一点就是楼时巍对自己态度也不错，若是他成了皇后说不定会对皇帝网开一面。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提议都十分离谱，要知道十天之前韩晓还在派人追杀他，两个人说是仇敌也不过分，韩星霁再傻也不可能跟仇人结婚啊。 而能提出这么离谱建议的人除了元遥，他也想不到别人。 韩晓问道：“可若是朕非要娶你呢？” 韩星霁嗤笑：“我阿爹阿娘也不会同意。” 这个时代便是皇帝也不能在人家父母不同意的情况下强娶对方，韩晓这个假设压根就不成立。 结果他刚说完韩晓就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左侧微微用力一拽，含笑看着他说道：“你现在可以跑，不过，若是让人看到你衣衫不整地跑出去，并且跑出去之前还跟朕共处一室，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韩星霁当然可以说皇帝非礼他，然而皇帝没有这么做的必要，毕竟在之前的传言之中可没有皇帝好男色这个说法，更何况阴私之事最难辩驳，韩晓完全可以咬死他们是两情相悦。 他这边还有一个元遥可以作证，韩星霁说什么都没用。 韩星霁顿时被他恶心的不行，抬手握住韩晓的手腕，定定看着他半晌才问道：“摄政王和丞相是这么教你的吗？” 韩晓听到摄政王三个字就面色一沉的，他冷笑说道：“随便你说什么，现在你的摄政王可救不了你。” 韩星霁瞬间沉默，脑子里开始迅速检索大雍律相关法条，这时候他就庆幸自己十分有先见之明的把大雍律先给背了下来。 而韩晓看到他不说话的样子不由得略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 韩星霁脑子里过完大雍律之后，将所有的前因后果都想了一边，他便做了决定，一抬眼说道：“这可是你逼我的。” 他说完手上一用力，韩晓顿时觉得手腕又麻又痛，他顿时惊怒交加：“你做什么？” 做什么？揍你啊。 他已经忍了很久了，既然自己送上门那可就别怪他不客气！ 衣衫不整？衣衫不整的原因可太多了，打架不就是个挺好的借口吗？ 第133章 韩星霁在揍韩晓之前他另一只手抄起了旁边的香炉直接砸到了元遥头上。 无论是元遥还是韩晓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或者说是在他们的想法中压根就没想过韩星霁敢动手。 这个时代大部分人对于皇权有着天然的畏惧，谁能想到还有人敢打皇帝？偏偏韩星霁就敢。 香炉乃是青铜所制，砸在元遥头上的时候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下一刻元遥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韩晓顿时面色惨白：“你……你好大的胆子！” 韩星霁冷笑了一声：“是吗？我觉得我胆子还不够大。” 真的够大，在国试院遇袭的当天晚上他就冲到皇宫揍人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韩星霁撩起袖子就开揍。 照理说韩晓比韩星霁大一岁，无论是体格还是力量方面应该都比韩星霁要强。 可惜他从小养尊处优体能也就那样，再加上韩星霁是真的练过，刚刚又先一步捏的他手腕又酸又疼根本用不上力气，所以只能单方面挨揍。 韩星霁也不客气直接往他脸上招呼，一开始韩晓还想还手，然而韩星霁身形灵活，根本不给他得手的机会，反而因为他还手露出的空档又多挨了几拳。 到后来韩晓只好抱着头蜷缩身体尽量保护好自己的要害，然后打算呼救。 然而韩星霁哪儿会给他机会？一拳打在他下巴上直接让他咬到了舌头，韩晓顿时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他们这边这么大的动静也惊动了在外面守着的宦官以及守在外面的御林军。 之前元遥在进来之后就将门紧紧关上，此时没有人在里面开门，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 宦官和御林军在外面焦急的呼唤着韩晓，他们的声音吵醒了刚刚被砸晕的元遥。 韩星霁一边揍韩晓一边还分出了一半心神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在看到元遥晃晃悠悠起来之后，他立刻分析了一下，嗯，韩晓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还手之力了。 于是他直接放弃了韩晓过来开始揍元遥。 反正他之前在镜国的时候一天三遍的想揍元遥，现在终于圆梦，感谢大自然给的机会！ 元遥看到他冲过来，再看看已经躺在地上只能哼哼的韩晓便一脸惊恐喊了一句：“救命！” 其实韩星霁早就预料到他要喊救命，所以提前从地上抓了一把香灰直接塞进了对方嘴里。 可惜到底动作慢了一点，让元遥喊出了救命两个字。 门外的御林军跟宦官听了之后顿时顾不得其他，一脚踹开了房门，然后就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 皇帝躺在地上喊痛，顺平侯被揍的毫无还手之力，而揍人的是最近十分热门的苍梧子爵。 宦官对韩晓倒是忠心，立刻要冲上去救陛下，还喊御林军赶快捉拿贼人。 御林军为首的那名伍长却转了转眼睛继而大声说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去启禀摄政王！” 皇帝不能主事的情况下当然要找摄政王。 于是他留下了两三个人，然后带着几个人一溜烟走了。 什么？抓人？ 他才不抓呢，皇帝被打他没拍巴掌就不错了。 他们原本都是御林军中郎将带出来的兵，对于自己的长官十分敬佩爱戴，也知道长官对皇帝多么死心塌地，结果呢？到最后还不是被扔出去平息众怒。 御林军中郎将的确犯了罪，可皇帝却一点要保他的意思都没有，怎么能不让人心寒？ 谁还敢给皇帝卖命啊！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投向摄政王！ 韩星霁听到摄政王三个字稍微冷静了一下，不过也就是一会，在看到宦官也过来之后，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滚一边去。” 于是一抬脚把小宦官也给踹了出去。 他原本只是想让小宦官别来捣乱，结果踢的有点寸，正好踢到了裆部。 小宦官虽然缺了一点零件，但是该疼还是疼的，于是只能在地上打滚。 原本觉得围观不合适，想要上前拉架的御林军只觉胯下一凉，顿时停住了上前的脚步。 其中一人有些犹豫说道：“子爵，伍长已经去请摄政王了，您看……” 此时元遥也已经没有了还手的力气，韩星霁一想也差不多了干脆就停了站起来将掉下来的发丝扒拉了一下。 没办法，刚刚揍人太用力，发冠都有些歪了，原本他头发就不长，勉强梳上去而已，这么一乱，自然有一些短的掉了下来。 剩下的御林军松了口气，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见少年白皙的脸上沾上了几滴血迹，明亮的双眸之中似乎燃烧着熊熊火焰，别有一番凌厉煞气之美。 一群颜控就这么在旁边欣赏了半天韩星霁的脸。 而带着人走的伍长则一路去了前面，跑到楼时巍身边弯腰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他刚刚接了韩晓的命令一直守在外面，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的很清楚。 楼时巍本来还在疑惑韩星霁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不回来，此时听完之后，不由得将手中的酒盏重重放在食案上，眉眼之间隐隐带了些许怒意。 他立刻起身，不过在走之前想了想说道：“去把事情跟丞相和朝华郡主说一声，然后告诉宗正陛下身体抱恙，先行离开，让他自己看着办。” 伍长听了之后立刻领命，丞相的位置比较靠前，在看到原本比较放松的楼时巍忽然变了脸色急匆匆离开之后他就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等伍长过来跟他说了之后，老丞相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就去了——他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糊涂皇帝？ 不对，糊涂的是他啊，他当初怎么会认为韩晓还是可造之材？ 老丞相连忙起身也跟着走了。 舒云来知道的比老丞相晚一些，不过她表现的比楼时巍和老丞相都明显，当场火冒三丈，起身就气势冲冲地走了。 重要人物接二连三地离场，皇帝不在，摄政王面前的红人苍梧子爵也不在，大家都察觉出了不太对。 虽然楼时巍没让告诉别人，但伍长和他带来的手下却没打算藏着掖着，全都告诉了自家家长——能入选御林军的基本上出身都不错，很有几个家长就坐在大堂上的。 哪怕在场的人都是影帝出身在听到这么荒唐的事情之后，脸上的表情也几乎难以控制——每当他们以为皇帝已经足够脑残的时候，皇帝总能刷新他们的认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往死里得罪人？ 宗正知道的比较晚，他先是知道皇帝退席，正思索是要继续还是散席的时候，听到跟他比较亲近的人过来隐晦的提了提。 知道之后，宗正简直是眼前发黑——造孽啊，他们韩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废物玩意？ 眼前黑之后，他立刻查了一下，发现知道这件事情的还比较少，所以干脆起身决定结束今晚的宴席——他们爱怎么八卦怎么八卦，但是别在宫里说了，他脆弱的心灵承受不住。 前方消息迅速传播的时候，楼时巍已经迅速带着人到了“案发现场”。 韩星霁此时正坐在地上补充体力——因为打的太激烈，现场一片混乱，也没他坐着的地方了。 在看到楼时巍过来之后，他立刻起身：“大王！” 楼时巍环视一圈，看着躺在地上装死的元遥，以及努力挣扎着要起来说什么的韩晓略松了一口气。 躺着的不是韩星霁就行，他一边想着这个一边认真打量了一下小孩，发现这孩子也不是完全没有受伤，脸上手上都有一些划痕，看上去也挺凄惨的，再加上那双漂亮的眼睛隐隐发红，看起来真是委屈极了。 楼时巍不由得缓和了语气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韩星霁看了一眼地上的元遥说道：“下官刚刚与元遥起了一些冲突，争斗之中不小心误伤陛下，还请大王责罚。” 因为被调戏而打架是绝对不能说的，要不然谁也不知道流言会拐到什么离谱的地方去，最好就是从一开始就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不让任何人知道。 至于他为什么跟元遥打架，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元遥挑衅啦，反正他跟元遥不合大家都知道，作为导致镜国覆灭的罪魁祸首，元遥恨他也很正常嘛。 当然最主要的是不能承认他想揍的是韩晓，否则容易被扣上谋反的帽子。 楼时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继而十分严肃说道：“你好大胆子，怎可在陛下面前无礼？” 韩晓此时已经被人扶了起来，听到韩星霁这话顿时愤怒得支支吾吾，可惜他那个舌头稍微一动就觉得痛得不行。 楼时巍果断说道：“快去请郎中给陛下治伤！” 这个时候一旁的元遥靠在旁边的墙上有气无力说道：“他在说谎，他对陛下动了手。” 韩星霁刚要说什么，楼时巍便抬手制止了他，转头询问旁边一脸菜色的小宦官和御林军问道：“你们进来之时是什么情况？” 小宦官有些迟疑，旁边的御林军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口说道：“回大王，我等进来之时只看到顺平侯跟苍梧子爵起冲突，并没看到苍梧子爵对陛下不敬。” 小宦官犹豫了一下也点点头，但还是补充了一句：“当时陛下在旁边躺着，苍梧子爵的确没对陛下动手。” 韩晓气的差点没昏过去，他努力指了指自己的嘴含糊说道：“这还不够吗？” 韩星霁不慌不忙说道：“顺平侯与臣起冲突臣可只有躲避的份，陛下这伤也未必是臣所为啊。” 元遥：？？？ 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就叫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偏偏在场的除了他们三个之外没有其他人，元遥咬牙切齿说道：“你在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先对我和陛下动的手！” 这个时候舒云来和老丞相也都赶了过来，正好听到了这一句。 舒云来心里咯噔了一声，忍不住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韩星霁有些委屈说道：“顺平侯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且不说陛下，你大我十多岁，人高马大，我哪里是你的对手？明明是你先动手，并且不小心打到了陛下，若非我及时拿到了香炉，现在哪里还有性命在。” 第134章 元遥见过颠倒黑白的，但是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颠倒黑白的。 最主要的是周围的人看上去都相信他。 楼时巍跟舒云来就不说了，他们的心肯定偏向韩星霁。 可就连老丞相看上去都被韩星霁说服了一样。 当然主要是韩星霁的逻辑没有任何问题，在场的三个人就他看上去最瘦，正在发育期的少年人大多都比较纤细，元遥是个成年人，而且武艺也不错，动起手来韩星霁只能被动防御也是正常。 除了逻辑没问题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在场众人除了元遥就是韩星霁看上去伤最重。 元遥头上有个口子，而韩星霁则是脸上手背都有许多细小伤口。 至于韩晓……韩星霁揍他的时候，除了第一拳照着脸上招呼，剩下都是专挑着比较隐秘的地方揍，而且力度恰好，维持在让韩晓疼还不至于有太明显的伤痕上。 表面上看韩晓只有嘴角有一点点淤青和血迹，而这个伤韩星霁也解释过是不小心碰到的。 楼时巍站在那里平静说道：“陛下，还是先让郎中治伤吧，其他稍后再说。” 韩晓现在只想砍了韩星霁，愤怒说道：“朕身上被他打了许多下，他这跟谋逆有何区别？” 舒云来原本放松的拳头又重新攥紧。 好啊，你侮辱我儿子就算了，现在还想杀我全家？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一个声音：“太后驾到。” 众人连忙转身对太后行礼，而太后身后则还带着几个女眷。 前面的宫宴除了舒云来这个特例，一般都是男人们的天下，而女眷则是由太后招待。 虽然在后宫，但太后对前面发生的事情也不是一无所知。 在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太后的表情十分不好看，同时她也想到了一件事情——现场没人能从身份上压制韩晓，若是韩晓执意要给韩星霁定罪只怕很难办。 是以太后直接就带着人过来了——反正现在大部分人都知道皇帝有多荒唐了，也没啥遮掩的必要。 韩晓在听到太后来的时候面色微微一变，不情不愿的起身给太后行礼。 太后进来之后先是环视一圈，继而看到了略有些狼狈的韩星霁，连忙过去拉着韩星霁的手说道：“我的乖乖，怎么伤成这样？谁欺负你了？” 韩星霁立刻说道：“劳太后担心，都是小伤，无碍的。” 在太后直奔韩星霁的时候，韩晓先是忍不住愣了一下，继而火冒三丈。 名义上他才是太后的儿子，可太后进来看都没看他一眼转头就去关心韩星霁。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人都相信韩星霁的话？ 韩晓气红了一双眼咬牙切齿说道：“太后对苍梧子爵如此关心，难不成苍梧子爵是您失散多年的儿子？” 韩星霁听了之后一脸不可置信地转头，在场这么多人，韩晓是疯了吗？ 就连老丞相都忍不住沉下脸说道：“陛下，慎言！” “哈，你们还把朕当陛下呢？”韩晓此时也顾不得舌头疼痛，恨恨扫了一眼：“你们眼里又哪里还有朕这个陛下？” 韩星霁一撸袖子说道：“你问这句话之前怎么不看看自己有没有一个皇帝样？登基以来你都做了什么？于国于民可有半点贡献？摄政王还政于你，你又做了什么？你批过多少奏疏？身为皇帝理应是天下表率，你又做了什么？我只看到你不学无术，上课与宫妃嬉戏，对先生不敬，对太后不孝，大家凭什么尊敬你？凭你不仁不孝吗？” 韩星霁这一串说的十分迅速，每一句话都仿佛是一把刀，刀刀见骨。 韩晓本就被他揍的肝火大动，此时更是眼前发黑，偏偏一句话说不出来。 站在韩星霁身后的太后看着小孩子护在她身前的举动心里熨帖得不行，抬手搭在韩星霁的肩膀上把人往后带了带说道：“好了，不气不气，赶快把你身上的伤治一治吧，阿云，还不带阿霁下去？” 舒云来此时浑身舒畅，哎，她儿子骂得太好了，可惜太后不让他再多骂。 此时听了太后的吩咐连忙把韩星霁拽了过来。 元遥面色阴沉说道：“苍梧子爵对陛下如此不敬，难道不该罚吗？” 太后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说道：“小孩子拌嘴而已，算得上什么大事？” 太后摆明了偏心韩星霁，便是元遥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挣扎说道：“韩星霁的确对陛下动过手，难道也只是小孩子拌嘴？” 太后皱了皱眉，一旁的楼时巍忽然说道：“那就请郎中为陛下检查一下，看哪里不好吧。” 太后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在接触到楼时巍笃定的目光之后，略一犹豫，便点头说道：“好。” 于是让小宦官迅速将韩晓抬到了偏殿，然后脱下了衣服让郎中检查。 郎中本来也有些提心吊胆，生怕真的检查出什么问题，结果检查一遍之后他松了口气说道：“陛下身上只有一两处淤青，并无其他伤痕。” 此时同样正在被治疗的元遥听后忍不住闭了闭眼。 大势已去。 他当时看出韩星霁是下了死手的，可在这种情况下韩晓身上都没多少伤痕，说明对方看似冲动实际上心中有数。 韩晓也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然而没有伤痕就是没有，除了一两处淤青之外其他地方也就发红。 可韩星霁也说了，他跟元遥的争斗之中不小心波及到了韩晓。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环视一周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暗自发狠：你们都给朕等着！ 总有一天他要把这些人全都杀掉！ 楼时巍忽然说道：“苍梧子爵虽是无意中伤到陛下，但该罚还是要罚，便罚他禁足一月，好好思过吧。” 韩晓嗤笑一声：“打了皇帝只禁足一个月，看来以后朕可要小心一些了。” “你是要小心一些？”太后眼皮一抬凉凉说道：“明知他们二人起冲突，你该做的是喊人将他们分开，而不是自己上前，若非屋子里没有留人，你又哪里会被误伤？” 韩晓心一颤不敢再多说什么，屋子里没有留人是很奇怪的事情，皇帝身边怎么可能只留下一个顺平侯？顺平侯再怎么是废帝也不是伺候人的啊。 如果真的要查起来……哪怕他再怎么脑残也知道他威胁韩星霁的话不能传出去。 实际上他哪里知道都已经传的差不多了。 楼时巍说了对韩星霁的处罚之后，这场闹剧也算是落下了帷幕。 只不过闹剧影响还是十分深远的，前面宫宴虽然已经散了，但各家的牛车还在等着女眷出来。 女眷们跟着观看了全程，她们位置靠后，更能站在旁观者角度将事情看的更全面一些。 等出去之后上了牛车就开始跟自家丈夫互通有无。 虽然大家都已经知道肯定是韩星霁先动的手，但他这倒打一耙的行为还是让人忍不住叫好。 治粟内史就忍不住说道：“前些时日丞相还曾夸赞苍梧子爵有勇有谋，今日一看果不其然。” 虽然动手的确冲动了一些，但少年人嘛，在遇到这样的侮辱还能保持冷静那才让人意外。 治粟内史的娘子马氏说道：“我看这个小皇帝不太行，太后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治粟内史忽然问道：“朝华郡主可有说什么？” 马氏也有些奇怪：“没有，没说什么。” 治粟内史又问道：“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 马氏察觉出了不太对：“我们跟着太后过去，之前不知道，但她的确是站在外面一直没吭声，这……不对啊。” 朝华郡主的脾气摆在那里，你没惹到她，她就很好说话，你要是惹到她就等着挨揍吧。 哪怕是皇帝也没用，当初朝华郡主可是连先帝的宫门都闯过的。 这么看来这娘俩的脾气还挺像的，都是不吃亏的主。 不过就算儿子已经出了气，朝华郡主也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 治粟内史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想了想之后果断说道：“走，去摄政王府！” 马氏一惊：“摄政王府？” 治粟内史点头说道：“朝华郡主没有发难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摄政王必定知道，去请教一下吧。” 马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差不多意思的对话发生在各个牛车上。 于是，原本出了宫门四散的牛车在绕了一圈之后又十分有默契的同时前往一个地方——摄政王府。 第135章 舒云来带着韩星霁出来之后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说道：“你先回去，阿娘去一趟摄政王府。” 韩星霁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问道：“不需要我去吗？” 舒云来摇了摇头说道：“大王让你闭门思过呢，先回去吧。” 韩星霁忽然就悟了，刚才他以为禁足是楼时巍不得不做出的一个态度，毕竟他的确伤到了皇帝，现在看来或许是对方想要把他摘出去，不想让他参与的太深，也可能是单纯的不想让他成为八卦的中心。 毕竟皇帝废了，大家肯定要讨论一下的。 他老老实实点头说道：“阿爹阿娘小心。” 事情到这个地步的确不是他能参与的了，哪怕他是事件的主角之一。 回去之后，C3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问道：“你这意思是要有大动作？” 韩星霁果断说道：“韩晓这个皇帝当到头了。” 陈聊等人都松了口气：“废了好，赶紧废了吧，这皇帝实在不像样。” 韩晓对韩星霁一直都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恶意，导致每次韩星霁入宫大家都很担心，他们倒是想替代马少前和牛无裁过去，但他们又不是郡主府的家奴，就算名义上是韩星霁的护卫，但入宫是不能带那么多护卫的，只能带家仆。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也不多余，这不就出事情了？ 这次之后，韩星霁跟韩晓是结了死仇，再留着韩晓就真的很危险。 陈聊有些担心说道：“这不是小事，就算摄政王有这个想法，其他人会同意吗？最主要的是丞相。” 韩星霁有些不确定说道：“丞相对韩晓已经很失望了，看阿娘跟大王怎么说的吧，估计今晚他们要商量出一个章程再去劝说其他人。” 哪怕楼时巍大权在握，想要废帝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只是让韩星霁没想到的是此时的摄政王府可不仅仅只有舒云来和薛轻舟两个人，他们担心的老丞相在这里，廷尉、卫尉等九卿也在这里。 可以说京中实权派都汇集到了摄政王府。 治粟内史被带到正厅的时候一看到自己的诸多同僚不由得笑了笑，继而又严肃起来。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比较严肃。 楼时巍回来得比较晚，毕竟他还要将宫中安排好，下令封口是必须的。 当然所谓封口也就是做给皇帝看，实际上该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 楼时巍回来之后坐在上首慢条斯理地喝蜜水，他不说话，其他人竟然没有一个开口的。 舒云来看了一圈干脆说道：“怎么都不说话？大家过来想必不是专门跑到摄政王府集体熬夜的吧？” 其他人看看楼时巍又看看老丞相，一时之间有些拿捏不准。 要是老丞相不在这里，他们可能会更畅所欲言一些，但是丞相的立场……他们摸不准啊。 楼时巍放下水盏问道：“丞相怎么说？” 老丞相眼皮一抬说道：“我没什么可说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说什么？韩晓跟韩星霁结了死仇，摄政王和朝华郡主绝对不会让他继续舒舒服服地做皇帝。 舒云来有些不耐烦说道：“好了，大家心里都明白就别打哑谜了，我就问问你们不担心家里的小郎君吗？” 她这句话算是说到大家心里了，如果说韩晓之前所作所为只是让人失望，现在则是让人愤怒与忌惮。 韩星霁是什么人？朝华郡主长子，摄政王的关门弟子，凭军功封爵不说，当初治好薛轻舟的那份药方也救了许多人的性命。 这样一个人韩晓都敢这么欺负，换成他们家里的小郎君岂不是被欺负死？ 要知道像是贵族世家的小郎君出仕的时候第一个阶段就是扔到皇帝身边当护卫。 别觉得当护卫掉价，没点根基的人还进不来呢。 毕竟是常在皇帝眼前晃的人，但凡表现好一点说不定就能来个简在帝心。 然而现在这个简在帝心就让人很害怕了。 一般被送进来的还大多都是嫡系或者被寄予厚望的旁支，大家是希望孩子以后入仕能够顺利，不是送过去给皇帝糟蹋的！ 所谓皇后的位置更是个笑话，事实证明没有高皇后那样的功绩是不可能坐稳那个位置的，什么共享天下，高祖跟高皇后生死与共，情分非同一般才能做到，换成别的皇帝怎么可能把权柄分给别的男人？ 只怕现在说得好听，等将来真的拿回了权利，第一个被开刀的就是皇后和后族。 大家都不傻，舒云来几乎挑明了之后，廷尉也立刻跟上说道：“正是如此，皇帝实在太不成样子，再这样下去大雍可真是内忧外患了。” 除了舒云来，在场众人只有他最恨韩晓——当初他安排了很多人去国试院查案子，结果韩晓派人袭击国试院，廷尉府折损了许多人手，其中还有一个他非常看好的同族后辈，他能不恨吗？ 治粟内史也跳出来说道：“的确，自从陛下登基财政压力都变大了不少，荒淫奢靡，不思进取，小小年纪就有了昏君之相，他现在还只是折腾一下韩侍郎，将来……” 许多人在听他说到韩侍郎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继而才想起来，对啊，要知道为了让韩星霁顺利教学当初是给了他一个侍郎职衔的。 所以韩星霁算是正经八百的朝中大臣，这可不仅仅是欺负朝华郡主之子那么简单了。 最主要的是大家才想起来韩星霁是教导过韩晓术数的，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啊。 卫尉忍不住皱眉说道：“陛下竟然连尊师重道都不管不顾了吗？” 舒云来冷笑说道：“他何止不尊师重道，他还不孝，当众顶撞污蔑太后，丞相，当时您可也在场，我没乱说吧？” 老丞相沉默半晌叹气说道：“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只有一个请求……还望摄政王高抬贵手饶他一命，放他去做个富家翁吧。” 楼时巍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放心。” 虽然在作出决定之前大家都会犹豫，但如今已经达成共识之后，所有人忽然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廷尉迟疑问道：“不知大王要如何处理？” 楼时巍平静说道：“等等我写一份诏书送去给太后盖章。” 作为臣子其实是废不了皇帝的，最多也就是炒老板鱿鱼不干了，再更进一步就是揭竿造反自己上位。 但太后还在啊，太后存在的意义可不仅仅是后宫之主那么简单。 众人一听就知道楼时巍已经胸有成竹，估计是早就谋划好了，于是放下了心，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得养足精神迎接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废帝只是个开始啊。 楼时巍送走老丞相的时候说了一句：“老翁还且宽心保重身体，大雍离不开你。” 老丞相倒是很平静，他看了一眼楼时巍说道：“若有为难之处便与我说，我终究长你几岁。” 楼时巍略有些惊讶，虽然他知道经过今晚的事情老丞相肯定不会再保韩晓，但却没想过老丞相会旗帜鲜明的站在他这边，原本他猜测对方不过是维持中立罢了。 老丞相什么都没解释，揣着手走了。 要说来也没什么，不过是他对韩晓彻底失望罢了。 袭击国试院的时候他没彻底失望，韩星霁跟他打起来的时候他也没彻底失望，但是当韩晓对太后出言不逊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皇帝已经不值得他维护了。 当初若非太后选定韩晓，皇帝是谁还不好说，可韩晓并无任何感激之心。 哪怕没有感激之心，最起码的孝顺也该有。 韩星霁说得对，这样一个不仁不孝的人，再留在那个位置上，他们都得被钉在耻辱柱上遭后世子孙骂。 舒云来是最后走的，她看着楼时巍问道：“需要调兵吗？” 楼时巍微微一笑：“不必。” 舒云来有些担心说道：“御林军他应该还是能调动的，若他要鱼死网破……” 楼时巍负手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本王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至于御林军……今晚御林军是第一个冲进去的，你觉得呢？” 舒云来恍然，那些御林军什么都没做啊，正常情况下应该无论什么情况先把韩星霁制住然后再说其他。 所以韩晓连御林军可能都调动不了了。 她松了口气说道：“接下来你又要辛苦了。” 楼时巍摇了摇头：“早解决早省心，你回去让阿霁放宽心，最近京中可能会乱就别乱跑了。” 舒云来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不是说韩晓没有什么能量了？” 楼时巍轻飘飘看了她一眼说道：“那个位子可是空了出来。” 舒云来想到当初选皇帝时的血雨腥风忍不住表情一僵，继而叹气说道：“哎，又要重来一遍，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阿霁都被你禁足了，怎么可能往外跑。” 薛轻舟在一旁笑道：“当时大王罚他是因为他伤了皇帝，韩晓很快就不是皇帝了，这禁足自然也没必要。” “还是让他继续禁足吧。”楼时巍有些头疼说道：“他也太能惹事了一些。” 第136章 韩星霁对自己禁足的事情接受良好，唯一比较为难的就是再禁足一个月就到五月份了啊，距离放暑假也没多久了，而他的教学进度……还差着好大一截呢！ 万一到时候没教完，家长会他要怎么说啊？难道要当众道歉说对不起，我把皇帝打了，所以被罚禁足落下了教学进度？ 这着实有点离谱了一些。 所以他思前想后跑去找了舒云来说道：“阿娘，禁足这一个月我想搬到子爵府去。” 舒云来一惊，不过还没等她说话就听薛轻舟着急问道：“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说出来，好端端的搬过去做什么？” 薛轻舟现在是真的怜爱这个儿子了，明明挺乖的一个孩子，怎么每次都能遇到这么离谱的事情。 韩星霁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道：“我想过去继续开课，要不然一个月之后那群猴儿们只怕要把之前学的都给忘了，可是大王又罚我禁足，我也不好来回跑，干脆搬到那里去，一个月之后我再回来。” 哦，对，他儿子还在教学呢。 薛轻舟倒是想让他儿子在家教学，不过，他们家也的确不适合人来人往，子爵府那边因为没人住过所以也没什么秘密。 舒云来听后拍板说道：“去吧。” 正好还可以提醒一下一些摇摆不定的人，你们家孩子还想不想上学了？ 韩星霁得了首肯之后直接让马少前和牛无裁先去收拾子爵府，不过也就是把主院收拾出来就行了。 舒云来知道之后无奈说道：“厨房也要收拾出来啊，要不然你吃什么？哎呀，家里的厨子你要不要带过去？” 韩星霁果断说道：“不必了，二郎不是要带饭的吗？给我带一份就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舒云来眨了眨眼，谁少了吃的他也少不了啊，箱子里一堆零食，连自热火锅都有——这还不是市面上卖的，而是组织安排的大厨给做的。 舒云来瞬间明白过来，自然也不再担心他——实在不行过两天也回去了，到时候韩星霁可以随便拿东西过来，子爵府那边才是他的天下，身边也都是自己人。 这么一想，住在家里的确是增加了韩星霁暴露的风险。 子爵府那边倒是不难收拾，尤其是郭甸听说他师父要搬过去之后，直接吆喝一声带着人去帮忙。 没两天就收拾了出来，韩星霁直接带着陈聊他们去了子爵府。 至于被禁足期间跑出门什么的……大家也没人去追究，首先舒云来已经替儿子传播了一遍——不是他想违背大王的命令，只是不忍心让孩子们空一个月不学习，更何况也跟大王打过招呼，大王是同意了的。 除此之外就是韩星霁手下那些学生的家长都举双手双脚赞成，谁要是站出来发难那就是同时得罪了这批人，外加奉宸军一个百人小队。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根本没工夫去关注这点小事。 没有参加密谋的那些官员虽然在言谈之间也提起过这个皇帝不太行，但却没敢想过真的换皇帝，那可是皇帝啊，哪儿那么容易换呢？ 于是当废帝已成定局的时候，许多人都傻了眼，也有一些人指责朝中大臣以臣谋君等同谋反。 不过说这话的直接被堵了回去——太后懿旨传布天下，谁还不知道小皇帝被废除了荒淫无道之外，还不孝呢？ 若说大家对前面那个还能忍，后面这个就真的不能忍了。 而且整个京城都传遍了，据说摄政王去找太后的时候，太后二话不说就让人拟招并且毫不迟疑的盖上了太后印章。 想来是已经忍这个皇帝很久了，如今已经忍无可忍。 在太后懿旨发出来之前韩晓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就在他心里谋算着好了之后要怎么报复韩星霁的时候，摄政王和老丞相带着文武百官进来了。 是的，他们直接进来都没让人通禀。 韩晓心中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色厉内荏喝道：“你们怎可随意出入宫闱？是要造反吗？” 楼时巍冷冷看了他一眼，直接打开太后懿旨宣读。 在听说自己被废的时候，韩晓整个人都傻在那里。 他在之前预测过很多可能性，到最后也觉得不过是权力被进一步压缩，这已经是让他很难接受的结果了，然而万万没想到楼时巍居然真的把他给废了？ 韩晓坐在御座上面色惨白，看着楼时巍恨恨说道：“摄政王，你终于忍不住要造反了吗？” 楼时巍抬眸看着他说道：“你之后自然会有新帝继位，本王也会继续辅佐新帝，只是这些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哈。”韩晓笑了一声：“新帝？谁？韩子攸还是韩子韶？他们也配？” 老丞相不耐烦说道：“至少比你强。” 韩晓一噎，转头看向老丞相：“丞相，连你也背叛我了吗？” 老丞相冷冷看着他：“背叛？我忠于皇室忠于大雍，何来背叛？” 韩晓看着这些人干脆整个人往后一靠说道：“朕不走，朕一天是皇帝，一辈子都是皇帝！” 楼时巍跟他废话几句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耐心，直接一挥手：“把他抬下来。” 笑话，你不走难道就没办法把你赶走了吗？ 韩晓被抬下去的时候，嘴里把所有人都骂了一边，满口污言秽语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皱眉——他们之前竟然在这样一个皇帝手下忍了几个月。 老丞相叹气转头看向楼时巍说道：“他毕竟是皇室子孙，还请摄政王遵守承诺。” 楼时巍点头说道：“丞相放心，韩晓会被封为南暮侯，也有封地。” 老丞相摇着头走了，楼时巍最后看了一眼御座，深吸口气。 废帝不容易，接下来只怕更不容易。 据他所知韩子攸跟韩子韶两个人已经开始暗中布局了。 不过也不急，让他看看到底谁更技高一筹。 废帝的时候，韩星霁虽然没在场，但他听到了转播。 因为早就知道了结果，所以他也不意外，只是问道：“顺平侯呢？” 他敢肯定韩晓最近出的这一系列的昏招跟元遥肯定脱不了关系，别的不说，就找到他说要封他为后这个脑回路，不是神经病估计真的想不到。 这个思路就真的很元遥。 罪魁祸首韩晓被废就废了，元遥可不能隐身，如果大家没关注到元遥，他也不介意用点手段让大家重新注意到这个人。 负责转播的郭甸说道：“顺平侯？顺平侯在百花宴第二天就被勒令迁居顺平了，只是他也没走成。” 韩星霁有些疑问地看向郭甸。 郭甸说道：“他悬梁自尽了。” 韩星霁微微一愣，虽然迁居顺平生活肯定不会太好，但活命还是没问题的。 当初灭国的打击都没让他自尽，怎么现在反而自尽了？ 韩星霁有些疑惑，这个疑惑一直持续到了回去。 对此，专门负责研究战国时期政治形态关系的教授倒是给他解了疑惑：“元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他之所以没在灭国的时候自尽就是在等着时机报复，而韩晓如今的下场就是他报复的成果。” 韩星霁有些茫然：“报复？他……这报复谁了啊？” 教授问道：“让大雍废了一个皇帝，这还不够吗？以我们后来人的眼光来看是知道韩晓必然被废，但古人是不知道的，在无法复国的情况下拉一个皇帝下水还不够吗？” 韩星霁恍然，是哦，他们是有预感的，但元遥不知道，所以完全可以看成是在他的努力下迫使大雍废了一个皇帝。 尤其这个皇帝还是楼时巍亲自选出来的。 韩星霁一想到这里就恨不得去把元遥的魂召回来告诉他——这皇帝早晚都要被废的，有没有你都无所谓。 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元遥再气死一次。 可惜，元遥已经自尽招魂什么的也不太可能。 韩星霁颇有些遗憾。 舒云来在听到之后笑得不行：“你这报复心也太强了一些。” 韩星霁哼哼唧唧说道：“这神经病坑了我多少回，他舒服了我可就不舒服了。” 虽然元遥已经死了，但他可是主动自尽的，勉强算是得偿所愿，这就让他很气不过了。 舒云来安抚他说道：“好了，不气不气，坑过你的都活不了多久，南暮侯也快了。” “啊？”韩星霁一脸震惊：“不能吧？历史上记载南暮侯死的时候四五十岁啊。” 现在韩晓刚十七，他还有三十多年可以活。 舒云来冷笑说道：“他当众对太后说那些话就注定他活不了了，太后不会让他继续活着的。” 万一等他去了封地继续造谣怎么办？ 说韩星霁是太后的儿子不就是说太后出轨有私生子吗？韩星霁都多大了，倒推一下他出生的时候先帝还活着呢！ 哪怕明面上看韩星霁是舒云来的儿子，但他又不是从小在舒云来身边长大，是后来找回来的，而且因为战乱证明身份的东西还都遗失了，这里面可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 太后的名声至关重要，不可能放任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在外面活跃的。 韩星霁张了张嘴，最后迟疑问道：“真的没问题吗？” 舒云来说道：“不是已经证明不会影响这边的世界进程了吗？有什么问题？更何况他一个被废的皇帝还能影响什么？” 韩星霁心里飞速算了算，历史记载韩晓后来还会生三个儿子，但是南暮侯到了他孙子去世就除国了——他孙子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就去世了。 所以可能也没影响什么，最大的影响大概就是后世可能挖不到南暮侯的墓葬。 或者说是南暮侯的墓葬不可能再那么大规模。 舒云来见他思索便说道：“这个也不是你能想的事情了，太后做了决定你还能劝吗？你要是劝就是背刺太后啊。” 韩星霁果断说道：“那就让他去死吧。” 舒云来点头：“没错，有那个时间你还不如想想嵘焕的生辰你送些什么。” 韩星霁大惊：“什么？大王生辰快到了？” 第137章 要说也巧，楼时巍的生辰正好是韩星霁禁足结束被放出来的三天后，所以韩星霁算是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送什么生日礼物比较好。 其实韩星霁作为未成年是不用单独送礼的，不过他好歹是楼时巍的学生，单独给老师送点礼物也是正常的。 不仅仅是他，书馆里的其他人估计都会送。 他摸着下巴说道：“我送点什么好呢。” 舒云来也没干扰他只是说道：“要是缺钱跟阿娘说。”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我得弄点花钱买不到的东西。” 书馆里的其他人可都是不缺钱的，一个个都是王世子，摄政王生辰也是不能疏忽的，他们肯定会花大价钱去买珍贵的生日礼物。 更不要提他们的渠道可能更多，说不定就能弄到什么奇珍异宝。 韩星霁不可能跟他们比拼财力，最主要的是单纯价值昂贵的礼物也未必真能入楼时巍的眼。 舒云来都说过楼时巍有钱的很，到了他那个阶段是真的对金钱不那么在乎了。 所以得送一点有意义有价值的东西。 韩星霁一边思索一边看了一眼自己的待办事项，然后在其中几项打了个钩。 韩霄无意中看到有些诧异：“你要把这些东西都做出来当礼物吗？我看看，糖、曲辕犁、耧车……一次性是不是太多了，要不要分着点？” 韩星霁摆手说道：“不是，这里面有的不能当礼物。” 比如说糖是他早就承诺要弄出来的，只不过受制于原材料不足，所以一直在拖，实际上甜菜也要明年才能结果，这还是顺利的情况，只是前些时日舒云来派去寻找柘的人终于有了回音，已经带着东西回来了。 这样他就可以先制作出一批糖来交上去先做一些黑火药证明他给的配方没问题。 所以这个肯定不能算是生日礼物，曲辕犁和耧车他倒是没说过，原本是准备拿出来换封地的，如今短时间内也不是那么需要，所以提前拿出来也不是不行。 当然最主要的是下一次想找像现在一样的假期可就难了，一个月的时间，他只有下午需要教导那些小孩子功课，上午的时间都属于自己，的确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不过鉴于“发明创造”可能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所以他准备回去的时候多带一些东西作为备案，一旦发现没办法达成目标那就更换备用方案。 韩霄看着他折腾这些忍不住轻咳说道：“就算是早就有计划你也悠着一点，你现在都给他送去了，到时候新帝登基你要送什么？” 韩星霁大惊失色：“新帝登基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还要送礼物？” 韩霄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谁也不知道第二个皇帝还会不会被废，咱们还是谨慎一点可不能再得罪皇帝了啊。” 韩星霁嘀嘀咕咕说道：“他不招我，我还懒得理他呢。” 不过想一想，他跟韩子攸的关系的确也不太好，嘶，真要命。 他十分不负责任的说道：“那就用黑火药作为新皇登基的礼物吧。” 正好从糖出来到配制成功黑火药也需要时间。 韩星霁的敷衍已经表现在了脸上，韩霄也不好劝他只好说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别做太明显啊。” 韩星霁摆摆手：“知道了。” 韩霄又随口说了一句：“黑火药成功的话，大雍很可能会主动开战。” 韩星霁脑中灵光一闪，对哦，有了这种大杀器不主动开战都对不起自己，哪怕不像是镜国那样狂轰滥炸，起码也可以威慑对手。 但是黑火药也不是万能的，打仗会被很多因素影响，倒也可以再搞一些可以提高实力的东西。 于是韩霄眼睁睁看着自己随口一句无心之言，韩星霁就开始在他的清单上又开始写写画画，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你是真的不打算给自己留条活路吗？这么多东西一口气都送出去，你是不准备给他过下个生日了？” 韩星霁一脸茫然地抬头看着他：“咱们发展了五千年就这么点东西吗？” 韩霄：…… 韩星霁看着他说不出话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些都是目前而言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最简单易得的东西好吗？” 也就是说那边现有生产力能做出来的，所以科技含量也没那么高，怎么也不存在以后没有合适的东西给楼时巍当礼物这种情况啊。 韩霄说不过他干脆也不说了，让他去折腾吧，他就不信一个月的时间真能搞出这么多东西来。 对此韩星霁表示根本不困难，比如说曲辕犁和耧车，这两东西难道还要他亲自动手吗？ 开玩笑，真让他做，可能一年都做不出来——木工活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他还得现学。 这俩东西基本上就是把分解图给木匠，然后再跟他们说好其中的比例就可以，家里的木匠阿壮是跟他合作过的，对于这种形式接受起来很快，另外一个新找来的可能不太适应，但是可以让阿壮去带人，也不需要他操心。 唯一需要他操心的可能是制糖，这个之前没人做过，所以开始实验性质的制作还是需要他来盯着的。 制糖的第一步就是把柘也就是甘蔗先榨出汁，现有的条件只能搞压榨出汁，最方便最原始的就是搞两个木质滚筒上下排布，然后中间留出一道窄窄的空隙，旁边再搞一个转动把手，这样就可以利用滚筒的转动带动甘蔗往前走，而因为甘蔗的大小肯定比空隙大，这样就可以把其中的水分挤出来。 于是韩星霁发现还得让木匠们先给他弄个榨汁机。 等开始制作的时候他发现木质滚筒容易得到，但怎么让滚筒转起来就比较麻烦了。 后世的话会有各种手段，比如说链条转动或者皮带转动。 到了现在……唯一能够选择的好像就是齿轮传动，只不过这个时代还没有齿轮，所以要重新做两个合适的。 尤其是衡量了木质齿轮可能会坏的比较频繁之后，他还需要弄金属齿轮。 金属齿轮目前最简单的就是用铜来制作，只不过铜质比较软，想要坚硬就需要加入各种其他金属做成合金。 实际上所谓的青铜器大部分都是合金，只不过铜占的比例更高，一旦生锈青铜器上就会布满铜绿，所以才会被称为青铜器。 可是如果真的想要结实，可能还是用铁比较好，那么问题就来了，想要锻铁就需要风箱，所以木匠还要提前搞风箱。 实际上就算不用铁，风箱也能加快别的金属的冶炼效率。 阿壮眼睁睁看着自己要做的东西一点点增加，掐指一算说道：“大郎，一个月，做不完啊。” 就这点东西都做不完，更不要说韩星霁要做的只是前置工具，只有工具做好了他才能做别的东西。 韩星霁遗憾说道：“曲辕犁跟耧车往后放放吧，反正今年春耕都过了，先做风箱和压榨机，哦，我回头问问阿娘还能不能弄来更多人手，到时候都归你管。” 阿壮听后着实有些激动，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一个小管事。 哪怕已经入了匠籍，他也有一颗积极向上的心啊，原本想着多表现一下得主家看重多赚点钱就行了，现在看来可不仅仅是多赚点钱。 感受到阿壮的激动之后，韩星霁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说道：“好好干，以后不止于此。” 于是阿壮听了之后更激动，保证一定按时按点完成，哪怕不吃不睡也不会耽误他的事情。 韩星霁看着阿壮开开心心的走了，咂咂嘴忽然觉得自己跟那些社会上画大饼的领导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不对，还是有区别的，区别就是这个大饼能不能实现。 别的不说，阿壮真的做出这些工具之后，以后朝廷需要这些工具总不能让木匠们瞎摸索吧？这有一个现成的熟手肯定要找过去做指导啊。 说不定阿壮就会被带到将作少府，一旦进入将作少府好歹是有了编制，而且还不是奴隶那种木匠，可以说也算是升职加薪了。 韩星霁想到这里瞬间毫无负担，他会忽悠人不错，可他不会瞎忽悠。 只不过比较麻烦的是因为在禁足，所以韩星霁这些东西都要在子爵府内做，他干脆将子爵府划出来一半当做木匠工坊、铁作坊还有制糖作坊。 也亏了子爵府够大，要不然这些作坊还摆不下。 韩星霁每天折腾这些也没掖着瞒着，尤其是他的学生们放假也会回家告诉大人，于是大家都在猜测这位到底要折腾什么。 唯有知情的舒云来看着面目全非的子爵府十分发愁问道：“你……你这将来娶妻生子可怎么办？” 眼下看这么折腾是不影响什么，但是将来有了娘子和孩子，这点地方可就不够了啊，而且为了这些作坊，韩星霁改造了许多房屋，难不成将来再把作坊给拆了建回去？ 韩星霁倒是没想那么远，笑呵呵说道：“那种事情还早呢，而且眼下不这么搞也不行啊。” 舒云来看着完全没那根筋的韩星霁惆怅地叹了口气，别人家的小郎君到了这个年纪就开始关注小娘子了，有的甚至还会来一场早恋，再有行动力一点的可能已经结婚生子。 她儿子……她儿子还在成天跟金属木头打交道，不搞这些就把自己闷在房里做题，一点都不解风情，将来他的老婆怎么受得了他啊？ 实在不行，恐怕真的只有凭着这张脸骗一个小娘子回来了。 第138章 韩星霁的确不知道舒云来在担心他的终身大事问题，甚至他还觉得这样挺快乐的。 看着这些东西做出来还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尤其是制糖基本上是他亲手制作，从榨汁开始到熬糖，再到把红糖变成白糖。 一步一步哪怕不是他亲自操作也是他在旁边盯着做出来的。 可惜这些甘蔗的品种不太好，汁水不是很多，含糖量也一般，所以拉过来了两车甘蔗到最后就出了四个陶罐的糖，一部分是白糖一部分是红糖。 不过想一想这些甘蔗基本上都是原始种，到现在很少有大规模种植甘蔗的，毕竟这种东西作为水果底层人民买不起，贵族嫌麻烦不爱吃，所以经济效益一般，自然也没人想着去改进这玩意。 等以后广泛种植就好了，甚至……他也可以偷偷带一些后世的好品种过来混在里面进行种植，然后就装作是天然生长选出来作为种株，能少走许多弯路。 毕竟基因改良还是挺难的，哪怕后世科技那么发达想要改良也不容易，植物它不会按照人的想法生长啊。 把糖弄出来之后，韩星霁总觉得装在罐子里的糖送上去有点不惹眼，哪怕是换更精美的陶器或者是漆器也一样。 他这个年纪正是最喜欢出风头的时候，弄出来了东西自然也想让大家都好好见识一下。 所以他最后决定搞一个糖塑，也亏了这次过来的时候他带了糖过来，要不然他弄出来的这点糖恐怕还不够。 这些糖他原本预备着万一制作过程太长没赶上，可以先把这些送上去。 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韩星霁跑回自己的院子打开了箱子，一打开就被里面琳琅满目的各种糖给弄傻了，他当时只是随口说一句想要带一些糖过去以防万一，万万没想到工作人员居然给他准备了这么多！ 他随便翻了翻发现里面甚至还有艾素糖和翻糖！ 看着艾素糖和翻糖，他心念一动，这两个倒是很适合。 艾素糖可以做透明水晶糖，翻糖可以做各种造型。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造型要做成什么样的，还有怎么做。 韩星霁肯定是没这个手艺的，所以初步定下来的是用范模来制作，也就是模具。 至于模具……既然连翻糖跟艾素糖都带来了，工作人员肯定不会把这东西给忘了。 不过韩星霁为了掩人耳目还是让木匠那边做了一些木质范模，当然这些范模也有用上的，比如说小房子造型。 等到工具都到位了之后，韩星霁紧张说道：“那个……咱们先试试吧，估计第一次成功率应该不高。” C3看了一眼说道：“要不……你让阿二来？” 韩星霁抬头看向C2有些惊讶问道：“你还会这东西？” C2平时比较老实话很少，所以几个人里面他比较不突出，此时听了韩星霁的话便吭哧吭哧说道：“我是炊事班出来的。” 好家伙，这还是个隐藏大佬。 谁不知道我军最强的兵都在炊事班，据说每年的新兵尖子都会被调到炊事班去呆着，具体真假不知，唯有一两个采访透露出来了一些。 但是炊事班的战斗力的确很强，传说中有一次送饭遇上敌军，绕路时间会很长，为了让战友吃上热饭，他们把敌军给灭了。 韩星霁放心大胆的将画好的草图交给了C2。 C2看了一眼问道：“这是……地图？” 韩星霁说道：“一部分地图，好做吗？” C2说道：“倒也不难，河流可以用艾素糖，房屋和花草树木用翻糖，只是这只鹰……怎么没颜色？” 这张草图上的房屋建筑之类的都有颜色，唯有这只鹰只勾勒出了一个雏形。 韩星霁解释道：“这只鹰我想做成水晶透明的那种，你觉得合适吗？” 艾素糖最大的特点就是足够透明，普通糖是达不到那个程度的。 C2想了一下说道：“也不是不行，但全透明太素了，要不要加上一点别的？比如说勾勒出羽毛的金边。” 韩星霁被吓了一跳：“羽毛都能做出来吗？” C2点头：“想要特别细致不太容易，但做一些示意是没问题的，这样吧，不如把这只鹰从停留状态变成展翅欲飞的状态，既能看到透明的身体也能看到翅膀上的金边。” 韩星霁恭恭敬敬把地方让给他说道：“大佬，你来。” 早知道身边有大佬他还自己折腾什么啊。 为了这张草图他头都要掉秃了。 秉持着对子弟兵的信任，韩星霁快乐地当起了甩手掌柜——他跑回去开始画图。 画的图正是那个地图的完整版——整个中原的地图。 这是他送的所有礼物中花费心血最多的一份，别的他只需要告诉别人怎么做就行了。 但是地图还是要他亲笔来画，也幸好他能对照着后世研究出来的历史地图进行临摹，不过，哪怕如此也不容易。 这次的地图图纸是陈聊他们特意找来的还没裁切的纸张，因为中原的大体形状略长一些，所以整张图长一米宽两米。 韩星霁倒也没把所有的都画出来，比如说大雍的地盘他就没画特别详细，已经占领的镜国那一部分也比较粗略，最细致的是西迟国、屈知国以及犬戎，再就是镜国那些自立为王的小地方。 至于他为什么能画出舆图，那可太简单了，就说他当年曾经在那些地方流浪所以记下来就是了。 反正舆图并不需要特别高清，只要标出山川河流以及城镇就行。 实际上后世研究出来的历史地图也没那么高精度，比如说韩星霁之前随军出征路过的那些小城镇就没有记载下来。 不够精准反而更有说服力一些。 只是这幅图就画了半个月，半个月之后，艾素糖跟翻糖组合的蛋糕也渐渐出现了雏形。 虽然说是蛋糕，但这玩意通体都是糖，韩星霁都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东西，难不成要叫糖摆件？ “谁家的糖摆件这么大啊！”舒云来过来看了一眼已经做好的部分人都惊了。 她被救出来之后也算是知道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翻糖蛋糕，人家的翻糖蛋糕再大也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韩星霁这个可好，下面的江山图部分长三米，宽两米，上面最高点也有一米五的高度，这是巨型糖摆件啊。 C2有些无奈说道：“东西太多了，不做大一点摆不下，而且这个东西更合适的叫法应该是糖塑。” 哪怕只是截取了一部分属于大雍的地图，但做这种艺术品跟画地图不一样，地图只要在上面标注出哪里有山哪里有河就可以，不需要太大，能看清就行。 但是做出来山是立体的，占地面积就要大一些，中间还要填一些花花草草，翻糖做花草实在是考验手艺，因为不能太大，尤其是树上的花更难，C2这些日子做的感觉自己都快近视了。 至于高度，这个也不能缩减，韩星霁原本的图上是苍鹰站在一处半圆形的山崖上俯瞰山河，首先山崖要比普通的山高一些，再加上为了体现出鹰的气势，所以并不是完全按照现实比例来的，雄鹰的高度就有半米左右。 这能不高吗？ 韩星霁轻咳一声说道：“是我画得有点复杂了，不过都做到这个程度，大家再加把劲吧。” 舒云来看着半成品就说道：“这东西足够你出风头了，还要有别的吗？” 韩星霁有些遗憾地摇摇头：“曲辕犁和耧车就留给新帝当登基礼物吧。” 反正楼时巍的生辰送农具当生日礼物好像也是不太合适。 等他们搞定所有东西的时候，时间也刚好差不多。 虽然说是禁足一个月，但韩星霁被放出来的时候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以后不能宅在家里还怪遗憾的。 这一个月他过得可太快乐太有成就感了，看着东西从自己手下一点点做出来，哪怕大部分都是别人帮忙也不能抹杀这种成就感，更何况地图可是他亲笔一点一点临摹出来的。 上面的颜色用的都是矿物颜料，比如说蓝色用的青金石、绿色用的孔雀石、红色用朱砂等等，主打的就是一个色彩鲜艳引人注目。 只不过，韩星霁对于楼时巍的生辰流程不太清楚，也不知道是要提前送过去还是当天送去当着众人的面献上，为此特地问了舒云来。 舒云来说道：“一般都是提前两天把礼单送上去，然后提前一天再把礼物送过去，送的一些摆设之类的会在寿辰当天摆出来，别的就不一定了，不过你这个肯定是要摆出来的。” 韩星霁听后沉默了一下问道：“我这个礼单送上去是不是太丢人了？” 他可是看过郡主府长史拟出来的礼单的，好家伙，长长一份，上面的东西眼花缭乱各种各样。 舒云来说道：“礼单主要是让管家对各家送的礼物心里有数，什么东西可以摆出来什么东西要收进去收到哪里，这次嵘焕的寿辰十分盛大，要去的人很多，东西少的话……递礼单的确不合适，很可能会被下人忽略，你干脆亲自去一趟王府吧。” 舒云来很清楚韩星霁的礼物数量虽然不多，但一个比一个重量级，不该被埋没在一堆礼物之中。 韩星霁认真点头说道：“也行。” 舒云来叮嘱说道：“你要是去的话就低调一点，最好别让人发现你。” 韩星霁微微一愣：“啊？为什么？我禁足时间都满了啊。” 舒云来摇头：“不是这个，是担心你被人拦住，这些时日我跟你阿爹都不怎么在外行走，那些人太烦了。” 韩星霁听后恍然：“是为了帝位吧？韩晓都被废一个月了还没出结果吗？” 舒云来说道：“大王这次的意思是不着急，反正有没有皇帝也不影响什么，想要多观察一下，当初就是太急没深入了解，所以才选了韩晓，这次不能再重蹈覆辙。” 韩星霁小声说道：“早晚都要废的。” 舒云来抬手敲了敲他的脑门：“别乱说话。” 韩星霁轻咳一声：“我不会乱说的，不过，您心里清楚就行，对新帝保持基本礼貌就好。” 舒云来皱了皱眉：“这可说不准，你知道大王想选谁登基吗？” 韩星霁心里一紧：“谁……谁啊？” 舒云来叹息说道：“韩子韶。” 啊？ 不该是韩子攸吗？ 第139章 对于这个人选，韩星霁也是十分迷茫的，他跟舒云来对视了半晌才说道：“这……之后怎么搞？” 历史进程被改变，那么已知的历史事件很可能就不能当做参考答案了。 舒云来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别担心，该怎么做怎么做，我以前什么都不知道还不是这么过来了？” 韩星霁一想也是，反正他们的目的是让大雍迅速一统天下，然后争取摄政王的信任之后摊牌，最好能让两边合作。 所以只要不出现可能让摄政王提前下台的事件，那就都不需要担心。 更何况韩子韶在历史上也的确登上了帝位，只不过他跟韩子攸的位置换了而已，说不定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么一想他也冷静了下来说道：“阿娘，等回去之后你把知道的情况上报一下，让组织去分析吧。” 舒云来比他知道的消息更多，让舒云来去禀报应该更合适一些。 舒云来拍了他肩膀一下：“这还用你说？” 实际上最近这段日子舒云来提供的情报也多了起来，跟之前不同，之前都是韩星霁这边出了点什么事情，组织需要更多的消息进行分析去问她的时候她才说。 就算如此她多少也会有些保留，但现在不一样，是她主动提交的。 自从发现国家真的会保护每一个往来者之后，舒云来的心境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也是被保护的一员，甚至因为韩星霁而得到了资源倾斜，那么哪怕根据礼尚往来的原则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处处防备。 韩星霁对她这样的变化是喜闻乐见的，此时见舒云来心中有数也放松了不少，于是随口问道：“大王有这样的意向，其他人是不是还不知道？太后那边怎么说？” 舒云来轻咳一声：“太后是没什么意见的。” 韩星霁有些诧异：“这是选皇帝也是给太后选儿子，太后都不说什么吗？” 舒云来悄咪咪说道：“我之前劝过太后了，如果再遇到一个不孝顺的，别忍着，该废就废。” 太后可不是傀儡，当年先帝生病的时候，楼时巍还年轻，朝中没人能撑起来，太后可是打理过朝政的。 只不过太后本人对权力没有什么野心，在楼时巍长大之后，先帝驾崩，她就退居后宫过起了悠闲太后的生活。 这一次废帝是打着太后的名义废的，所以有实权的太后完全可以决定皇帝废立。 皇帝不听话不打紧，真要是过分直接废了就行。 废帝这种事情开了一次头，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韩星霁听后哭笑不得地看着舒云来说道：“行吧，太后不受委屈就好了，哎，我好像也该去宫里见见太后。” 之前他揍韩晓的时候，太后到了现场直奔他，压根就没看韩晓，后来更是不问三七二十一直接站在他这边，也正因为这样才刺激到了韩晓给了众人一个废他的完美借口。 舒云来说道：“你是该去见见太后，太后这些时日一直念叨你，还责怪嵘焕狠心呢。” 太后的意思是这件事情韩星霁明明没做错，干嘛要禁足呢？ 楼时巍也有些无奈，虽然大家都觉得韩星霁没错，但他揍得是皇帝啊，那是能随便揍的人吗？哪怕只有小部分人知道真相，对外说法是他无意中碰到了皇帝，这也是要定罪的。 也就是韩晓被废了，否则禁足一个月都太轻。 当然楼时巍也有给韩星霁一个教训的想法，让他下次别那么冲动。 哪怕被皇帝威胁，解决的办法也有很多，怎么能直接动手呢？ 万一这次没罚他，这臭小子以后越来越无法无天怎么办？ 然而太后却说道：“你当阿霁是你教出来的那几个呢？哀家看阿霁很有分寸！哎呦，哀家一想起那孩子受了伤就心疼的不行。” 楼时巍：…… 遇上不讲道理的姑姑兼太后就算是摄政王也要退避三舍啊。 据说一直到今天，太后都不怎么搭理楼时巍，并且十分干脆的表明：“什么时候阿霁出来了，你再来见哀家。” 舒云来描述的活灵活现，还重点说了楼时巍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她说完之后母子两个对着偷笑了半晌，韩星霁轻咳一声说道：“那正好，明日我去王府一趟，然后再进宫见太后。” 能让摄政王吃瘪的人就眼前这位了，下次他要是不想写策论就去告状！ 韩星霁算盘打得好，第二天就坐车直奔摄政王府。 路上的时候陈聊看了一眼说道：“幸亏您听了郡主的话坐的马车，要不然恐怕真要被拦。” 贵人出行都是坐牛车的，马车都是贵族府邸内部地位比较高的仆人，比如说管家之类的乘坐。 韩星霁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陈聊说道：“刚刚这一路上有许多盯梢的，一个个都太嫩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虽然府邸的巡逻范围内没人敢盯着，可一旦出了街道人就多了。 不管是舒云来还是薛轻舟都是摄政王的铁杆亲信，只是这两个人嘴都很严，所以在算计着韩星霁禁足时间到了之后，大家就开始盯着郡主府的动静了。 韩星霁也顺着陈聊的指点偷偷看了过去，果然那些人都比较明显，一个个跟无业游民似的，这要是在外面的街上就算了，皇城内部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 他也没多看，生怕暴露自己，重新坐直身体之后他忽然问道：“那绣衣使者你们看得出来吗？” 陈聊摇了摇头：“绣衣使者神出鬼没，主要是什么身份都可能有，谁也不知道到底哪个人会是绣衣使者。” 像是其他国家派来的间谍这种其实是比较好分辨的，因为这些人的目标肯定是比较重要的部门。 可像是韩星霁这样说重要也重要，却并没有过多接触朝政的人一般不会有人刻意接近监视。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陈聊并没有费心思去分辨，万一被绣衣使者发现从而引起怀疑就不好了。 他们的身份只是优秀一点的士兵，细作的东西他们不应该懂。 韩星霁也只是随口问一句，也没打算真的找到绣衣使者，反正就算楼时巍光明正大在他身边安排人他都无所谓。 除了穿越的秘密之外，没有什么是不能让楼时巍知道的。 一行人随意聊着，没过一会就到了摄政王府，为了低调他们甚至是从后门进的。 韩星霁本来想跟管家说一声就去入宫见太后的，结果没想到楼时巍居然也在府里。 他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现在摄政王不应该在上朝吗？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啊。 后来他才想起来，皇帝都没有开什么大朝会。 一般大朝会就是让文武百官见见皇帝，报告一下自己的工作情况，朝政问题是解决不了什么的，真正解决问题的还得是三公九卿才能参加的小朝会。 他去的时候也赶巧，楼时巍刚结束一部分工作生出了赏花的兴致，正在后院看桃花。 韩星霁被管家带到后花园的时候，楼时巍一转头就看到某个被禁足一个月的小孩精神饱满红光满面，一看这一个月就过的不错，显然反思是压根就不可能反思的。 楼时巍放下手中的桃花问道：“怎么想起过来了？” 韩星霁自从揍韩晓的那天晚上之后就没再见过楼时巍，时隔一个月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对方瘦了一些，显得那张脸更加凌厉了一些。 不过韩星霁现在也不怎么怕他了，在看到他的时候甚至脑海中还是闪过了一句诗“人面桃花相映红。” 摄政王身着一身天青常服站在桃花树下的场景还是挺好看的，好看到韩星霁都有些遗憾不能拿出相机拍照。 他一边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一边老老实实行礼说道：“大王生辰快到了，属下准备了点礼物，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过来，阿娘让我来问问。” 楼时巍听后想起绣衣使者说子爵府最近热闹得很，里面甚至还传出过打铁的声音，邻里街坊都能听到。 也幸好韩星霁心里有数，白天开工时间晚，一到傍晚就停工，没有干扰到邻居休息，否则只怕要被人找上门。 现在听到他说礼物……难不成就是为了给他准备礼物才弄得这么热闹？ 他此时倒是来了兴趣问道：“哦？你准备了什么？” 韩星霁干脆说道：“大王，糖已经做出来了，工序已经是现成的就等找到甜菜或者大规模种植甘蔗之后就能大批量生产了。” 楼时巍听后眼睛一亮：“这般说来，黑火药也能开始制作？” 韩星霁点点头说道：“是，但是属下建议找个空旷一些的地方进行保密研究，这东西还是挺危险的，万一炸了……” 楼时巍立刻说道：“地方早已准备好，你且随我来。” 他带着韩星霁一路去了书房，而后让书童拿出来一幅舆图说道：“本王之前已经命人在这里建了地堡。” 韩星霁一看竟然是在珲岭内部，而且距离他“种植”甜菜的地方不算远。 他顿时心中一紧：建地堡不会把他的甜菜给挖了吧？ 第140章 韩星霁努力压抑着紧张问道：“地堡大概多大？” 楼时巍在舆图上画了一个圈，说道：“大概这么一个大小。” 韩星霁一看顿时放心不少，还好还好，将将没到那个“种植”甜菜的地方。 这样的话，他找到甜菜就很有借口了啊。 当然前提是他能负责黑火药的“研发”，不过想一想除了他之外，也没别的人能够负责了吧？ 韩星霁深深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喜笑颜开说道：“这个地方好，周围还有能够测试威力的地方。” 测试黑火药肯定是要在无人区的，后世一般都会选择沙漠戈壁一类的地方。 但后世科技比较发达，能够解决很多问题，现在的话别说进去还能不能找到出来的路，只说一个水资源的问题就不能解决。 这样一看珲岭内部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了。 楼时巍让人将舆图收起来又问道：“只是糖倒也不值得你走这么一趟吧？” 韩星霁抬头看着他乖巧笑了笑说道：“属下还让人用糖做了一个糖塑，因为比较大，所以才想跟管家说一声，免得到时候送来没地方放。” 他从后门进来的时候可是见到后院摆放着很多箱子之类的东西，管家说那些都是各地郡守县令送来的礼物，因为不好预测时间，所以大部分都提前到的。 在看到那些之后他才明白舒云来为什么说楼时巍的生辰宴很盛大了。 这可是王府啊，各地郡守县令送来的礼物都占据了王府的六分之一，这些还是库房放不下的，算上库房里的估计更多。 最主要的是后面还有大头，各个贵族世家的东西都还没送来呢。 韩星霁要是不提前打招呼，他的礼物说不定真的进门都难。 此时管家正站在旁边，听了韩星霁的话笑呵呵说道：“子爵什么时候送来都可以，一个摆件的地方府里还是有的。” 韩星霁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个摆件可能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大。” 楼时巍来了兴趣问道：“有多大？” 韩星霁比划着报了一下大小，当然用的是这个时代的单位。 他说完之后，管家忍不住地倒抽一口气：“这还真不小。” 楼时巍有些意外：“糖……能做那么大的东西？” 他对糖的印象还停留在现有的饴糖和麦芽糖上，这两种糖大部分形态都比较偏软，所以很难想象这样的东西怎么做摆件。 韩星霁点点头：“这个糖跟以往的糖是不一样的。” 说完之后他又补充说道：“既然大王在，择日不如撞日我让人把东西送来吧。” 楼时巍也的确很想见识一下，便颔首说道：“好。” 于是韩星霁立刻让人去把糖塑抬过来，顺便把白糖和红糖也带来。 糖塑被送来的时候，外面罩着一个略大一些的漆木箱。 韩星霁先把装有糖的两个陶罐拿过来说道：“柘可以做两种糖，一种是这种白砂糖，一种是红糖。” 楼时巍低头看了一眼陶罐挑了挑眉：“你起名字倒是简单明了。” 白糖的确是一粒一粒跟砂子一样，红糖也的确是红色。 韩星霁轻咳一声：“属下就是图方便好记，大王要是不喜欢就换一个。” 楼时巍随意说道：“不必，这样就很好。” 他说完接过韩星霁递来的小银勺尝了尝两种糖，不得不说，甜是真的甜，而且跟麦芽糖和饴糖那种甜味都不太一样。 他忽然问道：“你之前说的甜菜，弄出来也是这样吗？” “差不多，但样子不太一样，甜菜做出来的糖更加细腻一些。” 用后世的叫法就是甜菜做的糖都是绵白糖，而甘蔗糖都是白砂糖。 楼时巍又问道：“那对于黑火药而言这两种糖可有影响？” 韩星霁摇了摇头：“没有影响，最多就是配比方面不太一样，但两种配比属下都知道。” 楼时巍见他说得笃定便也不再问，只是含笑说道：“那好，本王可就等着了。” 韩星霁听后顿时放心了不少，果然，“研发”黑火药这件事情是要交给他的。 他郑重行礼说道：“属下必不负大王所托。” 楼时巍原本想让他不用那么紧张，但是又担心韩星霁放松过头会搞事情，干脆也不再说其他。 只是扬了扬下巴说道：“把盒子打开吧。” 韩星霁立刻过去告诉他们怎么打开，在木箱的内部其实还有一层水晶罩，毕竟是糖做的东西，容易招蜂引蝶不说也更容易粘灰，上面的灰尘还不好清理，所以韩星霁才搞了这么一个东西 不得不说，整个糖塑的价值其实都比不上这个水晶罩，当初搞这个水晶罩的时候，韩星霁心都要碎了。 毕竟这年头工艺水平有限，加工手段也有限，要不是舒云来努力帮他找到了合适的匠人，这个水晶罩他可能还要靠作弊才行，只是作弊容易解释就不容易了。 现在倒是容易解释，可是中间报废的水晶之类的花费了好大一笔钱。 韩星霁感觉自己仿佛一夕之间破产。 当外层的漆箱被打开之后，阳光照射在水晶上反射出的光芒十分耀眼，然而再耀眼也不如那只雄鹰身上的金芒耀眼。 韩星霁又让人将水晶罩拆了下来，这年头的水晶罩再怎么晶莹剔透也不是完全透明，多少有些遮挡了糖塑的美貌。 水晶罩拆下来之后糖塑的模样更加清晰。 楼时巍首先是被那只鹰吸引了视线，但是很快他就目光下移看向了下面的城镇雕塑。 作为摄政王，楼时巍对大雍的国土形状、城镇分布以及山川河流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不由得上前走一步问道：“这是……大雍舆图？” 韩星霁点头说道：“正是，不过比较模糊。” 虽然地图这东西在后世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其实是十分珍贵的资源，轻易是不会让人看的，除非是朝廷重臣。 韩星霁在制作之初也忘了这一点，后来还是舒云来提醒了他一句他才意识到可能有些不妥，干脆就模糊了一下城镇的大小方位，甚至山川河流走向也有细微差别。 这种细微差别就是不太熟悉的人看不出来，但是按照这个舆图来制定行军路线的话，那就等着被坑吧。 楼时巍也看出了这种细微的差别，在看到第一处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韩星霁记错了，只是在发现那些错误地点都是比较重要的地方，俗称兵家必争之地的时候，他不由得微微一笑。 这小狐狸是故意的。 他转头看向韩星霁问道：“你看过舆图？” 韩星霁立刻摇头：“没有没有。” 舆图那东西被保存在卫尉府，等闲是看不到的，别看他现在有爵位也有职衔，但的确不够格看舆图，这要是说他看过舆图，那就是坑卫尉的节奏。 楼时巍略挑了挑眉：“哦？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韩星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因为很多地方属下都去过。” 楼时巍看了一眼糖塑又看了一眼他，徘徊在信与不信之间。 他倒没觉得韩星霁会撒谎，但是这个说法也的确有些离谱。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走不出自己出生的小村子，最远也就是去镇上，能够走这么远的人要么是云游天下的名士要么是财力丰厚的闲人，韩星霁显然哪个都不是。 韩星霁看懂了楼时巍的意思解释说道：“属下的爹……哦，是属下的亲生父亲说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说我年纪小倒不必读那么多书，可以先走走看看，等到读书的年纪自然能明白。”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认真，实际上倒也没说谎，他亲爸的确是这么说过。 所以从小他就被带着四处游玩，据说在他几个月的时候就已经被带着出去旅游了，所以从小到大韩星霁从来不知道怯场是什么。 楼时巍一开始的注意力还放在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上，但很快就看出了韩星霁在说这句话时眼中带着的遗憾和怀念。 他想他或许不该问这些，年少失怙本就是人生惨事，当年他也经历过，自然明白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讲跟天塌了也没什么区别。 韩星霁看上去倒是很豁达，但也可能是这孩子不喜欢说出来而已。 他伸手拍了拍少年的头说道：“你父亲说的对，只是以后你可能没那么多时间再去行万里路了。” 韩星霁想了想决定先打个预防针，他抬头看着楼时巍说道：“其实属下已经去过很多地方了，所以……” 楼时巍手一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将手放在韩星霁的肩膀上低头问道：“所以？” 韩星霁招了招手，让人将装裱好的一幅卷轴拿了过来说道：“所以……嘿嘿，其实属下还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哒。” 那份卷轴很粗，楼时巍如今对纸也很熟悉，粗略估算一下就知道这个卷轴展开应该不小。 他让身旁的侍从接过来打开，韩星霁则站在旁边指导他们怎么打开。 看着侍从小心翼翼地模样他说道：“也不用这么轻手轻脚，我做过加固的。” 装裱的意义除了让画作更好看之外就是能够让画作更结实一点。 当那幅卷轴被一点点展开之后，呈现在楼时巍面前的则是一幅以蓝绿色为主的舆图。 整个舆图除了雍国比较简略之外，但凡不属于大雍国土的地方都比较详细，尤其是山川河流以及城镇分布，甚至有些地方连村庄的位置都标注了出来。 他凝重地看了韩星霁一眼：“这些地方都去过？” 韩星霁厚着脸皮应了一声说道：“有些是去过，有些是路过知道方位，不过，还有一些是属下的爹曾经去过然后记录下来的。” 楼时巍粗略一算，以韩星霁的年纪，这些地方最多也就是去过一次而且大部分地区停留时间应该都不长，否则除非他出生就在路上并且记下了这些路线。 不过，韩星霁还提到了他爹，如果是父子两人接力完成的话，倒也有几分可能。 楼时巍本来以为他已经摸清了韩星霁的底线，但这孩子总能给他一些惊喜，如此再放他在书馆读书倒是有些浪费了。 韩星霁见楼时巍认真专注看着舆图，一时之间比较得意，心说无论那些贵族世家送多少好东西也比不上我的。 想着这些，他忽然觉得浑身一凉，忍不住抖了抖，一抬眼发现楼时巍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200-220 第201章 庄园自然是这次给韩星霁办生辰宴的庄园，他立刻放下说道：“这……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韩子善他们收到请柬的时候就给他科普过，这座庄园占地面积极大，当初建的标准是按照行宫来的，奢华无比，据说是先帝专门为太子建的，为了让儿子养客卿用的，是以这里还曾经被称为小东宫。 只是这座庄园还没建完惠太子就薨了，后来先帝便将这座庄园赏给了楼时巍。 这座庄园象征意义非凡，韩星霁拿着都觉得烫手。 楼时巍满不在乎说道：“一座庄子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给你你就拿着。” 韩星霁一想也是，不管当初这座庄园承载着什么意义，现在已经没有了，楼时巍又不会坑他。 他便笑着说道：“多谢大王。” 楼时巍满意点头温声说道：“你也大了，也该有个待客的地方，伯爵府被你弄的像学堂，后院又建的乱七八糟不合适，这座庄子正好。” 这是……让他也有个养门客的地方？ 要不然只是单纯待客，他现在住的郡主府就够了，实在不行伯爵府也不是没地方，但楼时巍觉得这两处都不好，那就不单单是待客。 韩星霁原本还想着他又没有什么门客可以养，但转念一想，有这么一座庄园也不错，至少若是组织想安排什么人还找不到合适的身份，他倒是可以给个门客身份。 不过楼时巍送给他的庄园是不能拿出来用的，倒不是不相信，而是不舍得，反正他有钱，完全可以再买一座庄子。 想到这里，他便用力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楼时巍点点头没有再多说，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破，若是领悟不了就说明孩子没这个悟性。 韩星霁终于抓到跟楼时巍独处的机会低声问道：“大王，韩子善这两日有些担心他兄长，托我问问他兄长会不会被降罪。” “韩子清？”楼时巍随口说道：“已经差不多了，这些事情牵连不到他们。” 当他回到京城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这件事情基本上可以收尾了。 声势浩大的反腐活动终于落下了帷幕，皇帝新安排的金吾卫大将军留了下来，但之前跟在他身边的一些门客却被清洗的差不多了。 这些人都没什么本事，就是说话好听，能顺着韩子韶说，若不是他们，韩子韶未必会这么着急从军权下手。 楼时巍倒是没觉得韩子韶做得不对，反而赞同韩子韶的方向，至少比韩晓折腾了半天都没抓到重点强。 可是现在的大雍人心浮动，最该做的就是稳定天下民心，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 所以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传出皇帝跟摄政王势同水火这种传言的，哪怕大家都知道这两位对上是早晚的事情。 现在搞这些就意味着要让朝臣站队，楼时巍倒是不在乎有没有人站在自己这里，但只要他在摄政王这个位置上坐一天就肯定会有人投诚。 阵营不同就意味着会出现党争，楼时巍最烦的就是党争，争来争去多少君子含冤，多少小人扶摇直上，那样的朝堂环境太畸形，做实事的人越来越少，大雍只会继续衰败下去。 但凡韩子韶真的有点本事，他倒也可以潇洒放权直接退隐，可现在这样子又如何让人放心？ 楼时巍不得不给对方一个警告，也给朝中隐藏在暗处的小人一个警告，让他们知道现在大雍还是摄政王说了算都别乱来。 这一趟折腾完，饶是楼时巍也觉得有些心累，他的精力本不该放在这些地方的。 韩星霁不懂这些，听闻朋友的兄长不会受到牵连便开心说道：“回头我去跟他说。” 楼时巍看着他眉眼带笑的模样不自觉放松了不少，少年的笑容似乎有着特殊的力量，让人观之忘忧。 坐驾一路行至庄园大门，韩星霁在看到门阙的时候就知道为什么这里会被称之为小东宫了，等到进去更是花了眼，什么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都是普通的，在庄园里面甚至有一座湖以及以湖水为源头的河流。 庄园……一座湖和一条河……这得多大啊？ 不仅如此，庄园内部的建筑也十分气派，也就是比楼时巍的摄政王府稍微低了一阶，双层飞檐变成了单层而已。 这一路行来，韩星霁恍惚想起了现代那些公园。 这哪儿是庄园啊，这就是一个大公园！ 因为太过震撼，他都没注意到楼时巍跟旁边的人说了句：“开始吧。” 下车之后他被楼时巍带到了庄园的主院，说是主院，但规格基本上能称之为殿。 楼时巍看着他东顾西盼的模样不由得笑道：“怎么样？” 韩星霁转头看着他故作深沉说道：“我开始思索一个问题。” “嗯？” “将来会不会在自己家里迷路。” 楼时巍不由大笑，揽着他的肩膀说道：“先去休息一下，等用完午饭再看去哪里玩，你的朋友们应该也都来了。” 韩子善和韩子培他们没什么事情，当然是直接过来了，除了他们之外还有韩星霁的徒弟和学生。 于是，韩星霁以十七岁的高龄享受到了被徒弟学生集体磕头祝寿的场面，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午饭自然也是分开吃的，楼时巍特地抽出时间来陪他过生日，他当然也要陪着楼时巍吃饭，除了舒云来薛轻舟和薛翼，其他人也不敢跟楼时巍同堂。 郭甸是身份不够，其他小孩子是胆小。 韩子善和韩子培倒是够身份，但他们见到楼时巍自动变成了哑巴，韩星霁为了让他们放松一些干脆把人都轰到了偏殿去吃，顺便让薛翼去招待他们。 反正大家都是朋友，薛翼虽然年纪小但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够用了。 舒云来这一餐饭一直在暗中观察，然后她发现摄政王殿下对她儿子的了解比她都多。 她对韩星霁的口味其实也有大致了解，但也没细致到知道韩星霁喜欢吃羊的哪个部位啊！ 这一餐观察下来，舒云来都有些恍惚，怀疑是不是她这个当妈的不太合格。 摄政王一个外人都知道韩星霁喜欢吃羔羊肉，还得是肋排，吃鸡就喜欢吃翅中和软骨，吃鱼喜欢吃下眼睑那里的肉，但是她不知道。 等吃完之后，趁着摄政王带着儿子去溜达，舒云来忍不住问道：“我这个当妈的是不是不太合格？” 薛轻舟沉默半晌说道：“大王观察入微，哪里是你我比得上的。” 他这个当继父的也不知道啊。 主要是韩星霁这孩子太懂事，吃饭的时候就算遇到特别不喜欢吃的菜色也很少会直接抗议，最多就是不怎么下筷子。 更何况比起薛翼来，韩星霁那都不算挑食，做父母的当然也就不在意这些。 像是摄政王这样了解的十分细致才有问题。 舒云来听后挑了挑眉：“观察入微，嘿，这天下间有几个人能让摄政王如此耗费心力？” 楼时巍对皇帝都未必会这么关心，不过……算了，不管楼时巍怎么想都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那边韩星霁还不知道他爹娘在讨论什么，只是对着眼前的舆图发呆。 说舆图其实也不太准确，这东西更像是一份游玩指南。 上面是整个庄园的分布，原本庄园就分为主院和其他院落，每个院落的景致都不同，现在则变成了功能不同：百戏、歌舞、马场、游戏、集市等等应有尽有，最后还有一个观景园。 韩星霁抬头看着楼时巍傻傻问道：“这些都在这里？” 楼时巍负手站在他身后说道：“对，你想去哪里玩都可以，其他人来也是去各处游玩。” 韩星霁这才恍然，怪不得温叔之前说不需要他去招待客人，客人到达之后自然会有人引导他们去各个地方游玩，而且所有的项目都不用花钱，吃的东西随便拿，百戏歌舞也随便看。 这种生辰宴更类似于后世那种喊同班同学去游乐场过生日的感觉。 楼时巍送了他一场与众不同的生辰宴，想要搞成这样人力物力缺一不可，他都不敢想楼时巍到底花了多少钱。 当然最主要的还不是钱，而是楼时巍真的没让他过早参与到无聊的成年人的表演中，没让他的生辰宴成为另外一个带上面具的表演场。 韩星霁想明白后便觉得心里酸酸软软，看着手里的图纸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感觉哪里都很好玩。” 楼时巍干脆便说道：“那便都看看，最后去观景台。” 韩星霁果断点头，转身的时候却发现楼时巍并没有动，不由得有些疑惑问道：“大王不去吗？” 楼时巍坐到书案前说道：“你和子善他们去吧，我在他们也放不开。” 除了几个亲近的人，所有人都怕他，他每次出现都会自动清场，哪怕再怎么高谈阔论的热闹场面也会不自觉的安静几分。 久而久之楼时巍跟这种热闹场面几乎有些格格不入，除非是需要做戏或者不得不出现的场面，比如他的生辰宴。 韩星霁见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硬生生有了一种寂寞萧索的感觉。 虽然他知道这大概率是他的错觉，摄政王怎么可能寂寞萧索？但他还是走过去拽了拽楼时巍的袖子说道：“大王陪我一起玩吧，让他们自己去玩，反正东西都在那里。” 他跟韩子善他们有很多机会可以一起玩，但让楼时巍参与到这份热闹之中的机会太少了。 楼时巍抬头看他，在看到少年眼中的期盼的时候沉吟半晌才笑着说道：“走吧。” 韩星霁立刻欢呼一声，紧紧抓着他的袖子跟在他身后，仿佛怕他反悔一样。 楼时巍无奈，只好努力解救出自己的袖子，抬手搭在韩星霁的肩膀上说道：“你带路，想去哪儿都听你的。” 第202章 韩星霁果断选择了集市，这种地方一直都给人摩肩擦踵的印象，人多是一定的，摄政王殿下这辈子估计都没去过那么拥挤的地方。 不过这里毕竟不是真的集市，韩星霁一开始还担心这个集市只是摆出来一个样子，里面除了卖东西的没有什么人冷冷清清，那就没有集市的精髓了。 只是楼时巍怎么可能让场子冷清？当初他在下请柬的时候就暗示可以各家可以多带一些人过来。 当然带人过来也是有讲究的，自己掂量着身份，虽然整个生辰宴看上去比较随性，但绣衣使者可不是吃素的。 于是场子当然热热闹闹，已经有不少人在里面大呼小叫。 韩星霁刚靠近大门就听到了，心里想着这些少爷小姐们果然不食人间烟火，一个集市而已都能让他们这般惊讶。 只是等他进去之后也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集市的确是集市，但卖的东西却不一样。 楼时巍搞这东西当然不会真的把卖锅碗瓢盆的普通人给弄过来，里面卖东西的都是他从各地找过来的，不仅仅局限于大雍境内，别国的也有。 卖的自然也都是平日里见不到的新奇玩意，比如说各地特产小吃，南疆苗家等少数民族的衣服饰品等等等等。 便是自认为见多识广的韩星霁都看的眼花缭乱，集市上卖东西的也都按照地域分的，在逛到南疆那边的时候，他对那些衣服和饰品都很感兴趣。 楼时巍看了一眼那些衣服，南疆那边因为气候湿热无论男女穿的都不多，男子大部分都是一条裤子，上衣就是一件类似马甲的衣服，还很短，勉强遮住一部分。 就这还是穿得多的，甚至有男子直接在脖子上挂一堆银饰作为遮挡，双臂和后背都裸露在外。 他看韩星霁认真看着那些银饰便说道：“喜欢就带回去。” 顿了顿他还是说道：“不过别穿到外面来，不成体统。” 韩星霁听后张了张嘴实在不好说他在分辨这东西适不适合带回去，感觉服饰和饰品上的花纹之类的对于研究南疆那边的文化也有一定帮助。 毕竟南疆那边大部分部落都没有自己的文字。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解释，直接让人打包了一份。 原本他以为南疆那边的服饰已经够暴露的了，结果没想到居然有人更暴露——那是一个年轻男人，身上只有重点部位有布料，其他地方都是用金银珠宝做成的“衣服”。 那人皮肤略黑，一双眼睛是琥珀色，搭配着浑身上下的各种宝石，行动举止之间颇有几分勾魂摄魄的意思。 楼时巍在见到那人的时候表情就冷了一冷，转头问道：“这是谁带来的？” 小侍从一看他的表情就腿一软战战兢兢说道：“这人之前穿着并非如此。” 所以是今天特地换上的，目的已经很明显。 而就在楼时巍询问的时候，那人已经主动跟韩星霁攀谈起来。 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压根就不是楼时巍。 摄政王这种人大风大浪都见过，什么样的美人也都见过，想要打动他很难。 唯有这位小伯爷，年轻不说，一身白衣站在那里的样子又十分文雅，一看就很好勾引。 韩星霁一开始也有些意外，这样的穿着难道不应该出现在歌舞区吗？怎么会在集市？就算卖……这种东西谁会穿？除非是给奴隶，正经的妾室都不会穿这种东西。 可奴隶也配不上这些珠宝玉石。 等那个人过来跟他说话之后他就懂了。 对方无论是眼神还是肢体的暗示都十分明显，韩星霁再傻也不会反应不过来，尤其是对方说着说着话都快贴他身上了！ 韩星霁皱眉退了两步，忍住了不适没有直接怼人。 今天是他生日，这里也是楼时巍耗费无数心血钱财给他弄出来的游乐场，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扫兴。 不过他这一退就撞到了身后的楼时巍，他转头刚要道歉就被楼时巍揽住肩膀，用身体挡在他跟心怀不轨的人之间说道：“前面有卖狸奴的，我们去看看。” 韩星霁求之不得，立刻点头：“好。” 楼时巍见他没有任何勉强之意，往前走的时候也没有回头，显然并没有把那个人放在眼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一边跟着韩星霁往前走一边转头对着侍从做了个手势，立刻就有几名侍卫捂着那个摊主的嘴给带了下去。 等人被带下去之后，楼时巍看了看身旁的少年心想这孩子真是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都有人会被吸引过来，偏偏本人还不自知，难免让人担心。 不同于摄政王还在担心，韩星霁已经忘了刚刚的插曲，开始真正意义上地招猫逗狗。 如今的猫狗品种跟后世显然不同，猫还好，田园猫的变化并不是非常大，倒是狗，现在最多的犬种是后世很少见的细犬，也就是哮天犬的原型。 他记得这种狗非常能跑，作为猎犬很强，但再强的猎犬还是幼崽的时候也很蠢萌。 楼时巍耐心地在旁边等着，见他抱着一只小猫不舍得撒手便说道：“喜欢就带回去养。” 韩星霁却摇了摇头，把小猫放下去说道：“带回去了也是让下人养，我没时间。” 高考结束了，可他也好像更忙了一点，没时间去想小猫吃什么健康，没时间关心小猫是不是生病，交给下人代养也可能注意不到下人到底对它好不好。 猫跟马不一样，马是代步工具，没人敢亏待他的马，更何况踏焰是汗血宝马，身价就不一样，家中的马夫养得小心翼翼的。 猫只是田园猫没有那么贵重，家里也不需要它来捉老鼠，太容易被人忽略了。 韩星霁放下小猫，拍了拍身上的猫毛转头说道：“大王，我们去看百戏吧。” 楼时巍扬了扬下巴对着前面的侍从说道：“带路。” 这时候的百戏其实就是杂耍，比起现代各种光怪陆离的科技狠活，现在的百戏没那么热闹，甚至任何跟火有关的表演都没有，想来也是担心人多走水。 不过这样也并不意味着不好看，没有了科技加持大部分都在挑战人体极限，里面有很多哪怕是韩星霁也第一次见。 比如说胸口碎大石这种，他亲眼看着又厚又重的石板被放在一个很瘦的男人身上。 男人上半身光裸，躺下去的时候甚至能够看到根根分明的肋骨，身上别说肌肉连多余的肉都没有几两，也就是比皮包骨好那么一点点。 极瘦的人跟巨大的石块形成鲜明对比，看得韩星霁都担心会不会把人给压死。 当大锤打下来的时候，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不忍心看。 不过会被选来的人当然不可能搞出人命，大石四分五裂，瘦弱的男人站起来张开双臂展示自己毫无伤痕的身体。 韩星霁听到周围人在叫好，还有很多人忍不住往里面扔东西。 以往韩星霁看的各种影视剧，主角们在这时候扔的都是金银之类的彰显身份的不凡，不过这里大家扔的大部分都是铜钱。 金银作为硬通货其实跟后世差不多，都是收藏或者是买来储备比较多，没人真的用金银去买东西，也不方便。 韩星霁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口，然后发现自己身上没钱。 他在这边已经习惯了出门不带钱，毕竟不怎么逛街也没什么要买的东西，于是现在就尴尬了。 就在他遗憾地放下袖子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面托着十几个铜钱。 楼时巍在他身后说道：“以后出门记得带一点钱。” 哪怕身边一直有人也保不齐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韩星霁接过铜钱老老实实应了一声，心里却决定之后就不撒钱了。 反正这些人被摄政王找过来应该也给了不少钱，更何况现场有很多人也在打赏，他今天是寿星，寿星有白嫖的资格！ 只是他想得还是太简单了一些，他以为胸口碎大石是百戏园的巅峰，但是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当他看到有人踩着刀做的梯子爬了上百米之后，手里这钱是真的留不住了。 除此之外还有杂耍，这时候的杂技可不是后世舞台上有各种安全措施作保障的那种，是真的冒着生命危险做那些动作。 等逛完百戏园之后韩星霁忽然就叹了口气。 楼时巍略有些意外：“怎么？看得不开心？” 韩星霁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没有，挺好看的，就是忽然觉得讨生活很不容易。” 楼时巍听后一顿，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看到这些人就想起了自己当初四处讨生活的日子，他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如果还能再早一些遇到就好了，或者当初在遇到舒云来的时候他就该把这孩子找回来。 不过也只是想一想而已，换成当时的情景他或许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当时连皇帝都危在旦夕，又哪里还能顾得上一个毫无音讯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孩子？ 他从来不会为过去的选择后悔，因为他知道自己做的所有选择都是当下最合适的。 只不过这一次越是清醒地知道自己不会后悔越是有些意难平，甚至对韩星霁那个父亲有些不满。 因为对方并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职责。 他摸了摸韩星霁的头说道：“所以太平盛世才显得可贵。” 韩星霁蹭了蹭他的手掌说道：“现在已经很好了，便是太平盛世也有各种各样讨生活的人。” 有需求就有人去做，他也只是感慨一下这些人不容易而已。 楼时巍眼中带上一点笑意刚要说什么，郭甸便匆匆走来说道：“大王，师父，陛下驾到。” 韩星霁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楼时巍：“大王跟陛下说了？” 楼时巍表情淡淡地说道：“未曾，许是陛下从别处得知，走吧，去接驾。” 第203章 韩星霁着实有些不开心，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心，如果换一个人此时可能还会觉得兴奋。 毕竟陛下亲自驾临生辰宴，待遇是不一般的。 可他只觉得自己跟楼时巍玩耍的时间被打扰了。 楼时巍平日里很少有这样放松的时间，韩子韶一来他们两个人都要切换到打工人状态，心累。 韩星霁一边往正门那里走一边转头对马少前说道：“去通知子善子培他们一声，把他们带过来。” 马少前有些为难说道：“小伯爷，只怕……不太好找人。” 韩星霁一想也是，这么大的园子这么多人想要找特定人的确不容易。 可他们两个就被找到了，有那么一瞬间韩星霁都很想装作没被找到不去见韩子韶。 楼时巍看着韩星霁不由得失笑：“不想见他？” 韩星霁左右看看，在看到周围都是自己人之后才小声嘀咕说道：“他抢你的马。” 楼时巍一顿才说道：“那些马不算是我的，也自然算不上抢。” 韩星霁继续嘀嘀咕咕：“可我已经看好了其中一匹小马驹想留给你的。” 本来他还想着这些马到军马场之后他再去交涉一下，结果万万没想到马直接被送到了皇家马场，就连他想见都见不着。 楼时巍亲昵的捏了捏韩星霁的后颈说道：“没关系，不必对此耿耿于怀。” 他倒也是真的没有因此记恨韩子韶，一匹马而已，给了就给了，更让他在意的是因为韩子韶的到来而让韩星霁不开心。 他废了这么大的功夫就是想让小孩开开心心玩一天的，随着年龄长大，以后想要有这样放松的日子都难，或者说像是韩星霁这样在同龄人中独占鳌头的人以后会越来越忙。 不过楼时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也就韩星霁察觉到了他平静面孔下深深掩藏的不开心。 只是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楼时巍为什么不高兴，他不由得拽了拽楼时巍的袖子说道：“陛下不会在这里呆太久的，宫门关闭之前他肯定得回去，到时候我们出来看夜景啊，观景台我们还没去呢。” 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不高兴。 楼时巍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低头看了看他勾了勾唇角说道：“好。” 等他们到大门口的时候发现大家都来了，他有些诧异，消息还都挺灵通啊。 一旁的郭甸看了一眼楼时巍，低声在韩星霁耳边说道：“大王安排人去知会的。” 韩星霁顿了顿，在这么乱的园子里能精准找到每一个该过来的人，说明整座园子都在摄政王的掌控之下，那么多人啊，得是多么强的控制手段，想一想都头皮发麻。 舒云来见到他本来想要招手，但是看他老老实实跟在楼时巍身边的模样又放弃了。 她这个儿子看来要被别人抢走养了，算了，反正也抢不过。 过不多时皇帝车架抵达，韩子韶或许是为了低调，这一次出行只用了半幅仪銮，饶是如此也浩浩荡荡。 他下车跟丞相等人寒暄了一下，转头就直奔韩星霁说道：“宫中清冷，听闻大家都来了这里，朕便也不请自来，不知有没有搅扰小寿星的兴致？” 说完之后，韩子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楼时巍。 他知道这话不合时宜，却又终究没有忍住。 虽然楼时巍下请柬的时候让大家都随意找时间过来，因为生辰宴特殊也没什么严格的时间规定。 结果丞相等人好奇摄政王到底在搞什么一个两个都请了假过来，宫里可不就空了么。 韩子韶本来想要处理政务，结果一问人全跑了，心里不由得一沉，很不明白韩星霁小小年纪哪里来的号召力。 按照常理，哪怕是看在摄政王的面子上最多也不过是晚上过去走个过场，现在这样早早过去明显不一般。 在宫里越想越不对，于是韩子韶便打算亲自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哪怕早就知道消息，等真的见到原本该在宫里办公的大臣出现在韩星霁的生辰宴上的时候，他还是有一瞬间的面目扭曲。 好在他也成长了不少，没露出表情来，只是心气不平终究还是用调侃当遮掩阴阳怪气了一句。 韩星霁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说道：“陛下驾临蓬荜生辉，是臣的荣幸。” 韩子韶身边的小宦官上前一步将一份单子递到牛无裁面前说道：“陛下贺小伯爷寿辰特地赐下的。” 牛无裁看了眼韩星霁，见他点头便上前一步接了过来。 韩星霁笑着说道：“多谢陛下赏赐。” 韩子韶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韩星霁的这个人一旦笑起来就会让人觉得特别真诚和温暖，哪怕他只是营业性的笑容也让韩子韶觉得很舒服。 他含笑说道：“早就听闻九江王为了阿霁的生辰宴在折腾这园子，不知能否带朕看看？” 韩星霁顿了顿笑着说道：“园子很大，这是图纸，陛下想去哪里便说，我陪陛下逛一逛就是，大王陪了臣大半天，臣正要让他回去休息呢。” 跟韩子韶打交道纯属浪费时间，他才不想让楼时巍耗费心力去应对韩子韶，反正他作为此间主人是肯定跑不掉的就别再拖着楼时巍了。 众人听闻楼时巍陪着韩星霁逛了大半天都有些吃惊，就连丞相都略带诧异地看了楼时巍好一会。 在他们眼中摄政王可从来不是有这种闲情雅致的人。 也不对，摄政王风雅起来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可今天这热闹场景显然跟风雅没有半点关系，以对方那喜静的性格来看能陪着玩大半天那是真的很宠了。 韩子韶听后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对楼时巍的感情比较复杂，怕他畏他却也忍不住想要得到他的认可。 若是楼时巍愿意放下手里的事情给他过生辰，陪他玩，他也愿意暂时与对方化干戈为玉帛。 只可惜，楼时巍在面对他的时候特别地公事公办，态度挑不出一点问题，就是臣子对皇帝应有的态度，甚至都没有传说中权臣特有的跋扈。 可也不怎么亲近，韩子韶登基之后就再没从他嘴里听到夸赞的话。 他想他还是有些嫉妒韩星霁的，这个人什么都有，父母宠爱，兄弟和睦，跟他接触过的人都很难不喜欢他。 就连京里那些眼高于顶的贵族世家说起他来也是赞美。 韩子韶压制着心里翻腾的想法对着楼时巍笑道：“九江王若是累便先去休息。” 楼时巍不动声色地看了韩星霁一眼，他不太放心让韩星霁跟韩子韶在一起，倒不是觉得韩子韶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是担心韩星霁一个不顺心当众揍皇帝。 之前他还能倒打一耙，如今周围人这么多，只怕不好收场。 韩星霁若是知道他想什么肯定会觉得冤枉，他本身情绪还挺稳定的，韩晓那是跳到他脸上不想给他们全家活路，他还不动手难道等着被侮辱吗？ 现在韩子韶膈应人的地方多但也没到挨揍的地步。 韩星霁不知道楼时巍的担心，对着楼时巍笑道：“大王快去休息吧，我看丞相等人也都累了，不如都去休息。” 老丞相年纪也不小，或者说是能在坐上三公九卿位置的人年纪都不小，年纪小的都在熬资历呢。 从四十岁开始到七十岁是政治家的黄金年龄，但相应地是人体机能的确不如年轻人。 大家之前都玩了很长时间，让他们再陪着韩子韶营业多少有些难为人。 干脆就献祭他一个，把大家都给解放出来吧。 丞相人老成精，一看就知道韩星霁打的什么主意，恰巧大家都不太耐烦应付这个小皇帝。 这个皇帝虽然没做特别出格的事情，但相处的时候你能明显感觉他在算计，还是没隐藏好的那种算计，手段也没多高明，多少有些让人不耐烦。 而且皇帝急匆匆过来明显是不开心，大家都不想触那个霉头，韩星霁主动站出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不过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担心，韩子韶是皇帝，他不高兴那岂不是会把人往死里欺负？ 韩子善和韩子培对视一眼上前说道：“陛下，我们也一起吧，刚刚来这里还没搞清楚都是什么地方，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正好借陛下的光让阿霁也带我们逛一逛。” 韩子韶对他们两个倒是没什么想法，或者说是他压根没把这两个人放在眼里，听后便随口说道：“可以，大家都是同窗也许久未聚了，趁此机会一起玩一玩。” 皇帝都决定了，其他人自然也都该干嘛干嘛去。 楼时巍转头对郭甸说道：“你跟着你师父不要离开他左右，哪怕是去更衣也要守在门口不要让人轻易进去，知道吗？” 郭甸心中一凛立刻领命：“是。” 一旁的舒云来凑过来轻声问道：“你是担心阿霁吃亏？” 楼时巍看着那几道年轻的背影说道：“人多手杂，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皇帝对韩星霁的态度非常奇怪，像是想要倚重却又带着些防备，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韩子韶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对韩星霁的态度摇摆来自于人有我无。 尤其是进入园子之后他才知道这个生辰宴是什么样的。 热闹又别开生面，他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各种东西，未必珍贵却着实开眼界。 比起他生辰时的庄重，这个生辰宴显得热闹又有人情味。 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摄政王花费了多大的心思。 韩星霁对韩子韶的招待也没那么尽心，毕竟他还可以用他也不太了解做借口。 韩子韶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在敷衍自己，等逛了一会之后才发现韩星霁对很多东西也很好奇这才相信韩星霁倒是没有诓骗他。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心里冒酸气，耗费人力物力还藏着掖着等到生辰才给个惊喜什么的，他都做了皇帝也没有被人这么用心对待过。 于是在逛了一圈之后，韩子韶决定留下来，并且还言辞振振说道：“早就听闻青园观景台上赏落日是一绝，此前未有机会，正好今天看一看。” 韩星霁一时怀疑韩子韶是不是知道他跟楼时巍约好了晚上去观景台上玩耍。 韩子韶决定留下来，韩星霁作为主人也不能把皇帝赶走，干脆破罐子破摔说道：“陛下若是留在这里，太后一人在宫中也太过孤单，不如臣派人去宫里说一声，问问太后要不要来。” 除此之外他还打算通知所有人回头上观景台上。 楼时巍特地跟他说玩够了去观景台，想来上面肯定能看到不一般的东西。 韩子韶都要上去了，那干脆大家都一起去吧。 当然更重要的是若太后来了，大家都得去照顾太后，也就不用跟韩子韶相处。 第204章 韩子韶面上有些挂不住，他来这里都没想过问问太后要不要过来。 韩星霁这么一提多少显得他有些不够孝顺。 他也只能勉强笑道：“还是你有孝心，难怪太后时时挂念你。” 韩星霁总觉得他的话里透着若有若无的酸意，他权当没听出来。 这种事情也不需要请示家长，韩星霁自己就能做主，于是直接安排牛无裁跑了一趟。 太后在宫里其实也记挂着韩星霁的生日，早早就赏下去了东西，之前楼时巍也亲自过去问过，太后却觉得她若是过去，韩星霁这个小寿星还要围着自己转不太好。 谁都知道这是韩星霁找到母亲之后过的第一个生日，意义非凡，没人想要去抢他的风头。 楼时巍如此费心费力也有这一层意思在。 是以太后在知道皇帝不仅自己跑了过去，甚至还打算留下来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轻声说了句：“这孩子，真是不懂事。” 便是彰显恩宠也只要过去露个脸说两句话就好，留时间长了大家难免会冷落主人家而去围着他。 只是韩子韶都已经到了那里，太后也不能把人喊回来，接到韩星霁的邀请之后干脆也起身过去，想着到那里之后说两句话她就把人都带走，放韩星霁一个人去痛快玩。 太后过来，韩子韶不得不带着人出去迎接一次。 太后看到韩星霁便眼睛一亮，握住他的手说道：“我的乖乖，今天这身可真精神。” 韩星霁笑着说道：“是大王送我的。” 太后说道：“这料子你穿着好看，回头让你娘去紫极宫挑两匹多做几身衣服。” 韩星霁腼腆说道：“大王送了我好几套呢，这料子贵重，您留着自己用。”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说道：“哀家一个老太婆能用多少料子？有些太过鲜艳也不能用，你拿去正好。” 太后毕竟是寡居，穿的衣服都是以褐色深色为主，哪怕她再年轻十岁也穿不了颜色鲜艳的衣服。 韩星霁搀扶着她说道：“太后才不是老太婆，孙儿第一眼见到太后的时候还以为您跟阿娘年纪差不多。”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伸手轻轻拧了拧韩星霁的脸颊说道：“就你嘴甜。” 因为太阳还没落山，韩星霁陪着太后在百戏园和歌舞园逛了逛，紧接着大部队就转移到了观景台。 观景台地势是整个庄园最高的地方，建在一处丘陵上。 是的，这座庄园不只有湖有河甚至还有一座丘陵，反正是真的让韩星霁开眼。 此时的观景台已经都安排好了位置，挡风的围帐也都竖了起来。 太后坐下之后俯瞰整座庄园感慨说道：“这么多年过去，青园也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这座庄园在楼时巍手里本来就改了不少，这次为了韩星霁的生辰更是进行了大改，除了一些主要建筑，其他地方几乎已经看不出曾经的痕迹。 韩星霁一边给太后倒了一杯蜂蜜水一边笑道：“既然已经不一样，不如趁这个机会太后赐个新名字吧。” 这座庄园原本的名字很简单就是青园，可象征意义却不同。 太子所居宫殿为东宫，因东方属木，所以东宫还有一个别称是青宫。 青宫，青园……这一看就是有联系的。 当然这个名字如果是普通人家用的话倒也没人会计较，只不过韩星霁想要避嫌而已。 太后听了却笑了笑说道：“不喜欢这个名字？” 韩星霁也不遮掩，大大方方说道：“没有，就是觉得不太合适。” 太后听后却说道：“没什么不合适的，这园子的牌匾当初还是先帝亲自题写，留着吧。” 自从太后来就感觉自己已经成了边缘人物的韩子韶此时也刷了一次存在感：“先帝亲自命名没什么不合适，你放心用便是。” 他说这话倒是不违心，是真的不在意，别说只是个青园，就算让韩星霁住进东宫他也不是太子，没必要在这种小地方计较。 更何况也不适合计较了，韩子韶再傻也察觉出对于自己的到来无论是太后还是楼时巍都不那么高兴。 他心里也有些不服气，觉得自己好歹是皇帝过生日尚且没有这般场面，韩星霁把皇帝都比了下去。 只是再不服气现在也得忍着，更何况他还想让韩星霁帮忙建国学馆呢。 若是之前把任务给韩星霁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要试探楼时巍，等韩星霁的条陈交上来之后他就觉得这件事情非此人不可。 他虽然在政事上还有些生疏，眼光却是有的。 韩星霁见他面上眼中都没有勉强之色这才笑着说道：“倒是我太小心了。” 韩子韶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一件事情，有些诧异问道：“九江王是将这园子送给阿霁了吗？” 韩星霁点了点头说道：“是。” 韩子韶心里有些沉，倒不是嫉妒韩星霁拥有了这个庄园，只是觉得楼时巍一出手就这么大手笔，他自以为超格的赏赐并不一定能达成目的。 而且想要用金钱拉拢韩星霁只怕也会难上加难。 韩子韶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楼时巍，深深觉得这个男人是真的不好对付。 说话之间，太阳渐渐西斜落山，韩星霁看着漫天晚霞云卷云舒，忽然就想起在被楼时巍带着看湖水看晚霞的那次。 他忍不住转头看向楼时巍的方向，此时沐浴在霞光中的男人仿佛柔和了很多，在注意到韩星霁的视线之后便静静看了过来。 韩星霁看了一眼周围，大家都在欣赏美景没有人注意他，于是他就悄悄蹭到了楼时巍身边说道：“大王，游园会持续到什么时辰？” 楼时巍低声说道：“都听你的，你想让他们什么时候散就什么时候散。” 韩星霁一时之间有些迟疑，半晌才说道：“人员嘈杂，留太长时间还要专门安排人盯着，不太好吧？” 楼时巍温声说道：“他们翻不了天，不必顾虑这些。” 韩星霁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那就一个通宵吧。” “一晚上就够了吗？” 韩星霁点点头：“够了，游园会也要热闹才好玩，没人也就没意思了。” 明天也不是休沐日，大家能抽出一天时间来参加他的生辰宴已经很给面子了，明天怎么也要回去上班，人都走了留着这些“工作人员”也没什么意思。 楼时巍点头没有再劝，真的就听韩星霁的意思。 等落日彻底下去之后，园中就开始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这个时候楼时巍忽然起身拉着他说道：“来这边。” 韩星霁瞬间心神都被手腕上那一处温热引走，迷迷糊糊跟着楼时巍到了观景台的旁边。 他们两个一动其他人虽然不明就里但也跟着过来。 此时天已经黑透，韩子善忽然有些惊讶说道：“这些灯连起来像是字哎。” “就是字。”薛翼在他旁边认真说道：“事事如意，阿娘，是这四个字吧？” 此时韩星霁的手腕被放开，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腕，然后低头往下看。 那些灯火的确构成了事事如意四个字，四个园区，一个园区一个字，整体外围还有人舞着火龙形成一个圆将那四个字围绕起来。 韩星霁瞪大了眼睛刚要说什么就感觉到后颈被捏了捏，他一抬头就看到楼时巍扬了扬下巴说道：“看天上。” 他不明所以的看向夜幕，就在这个时候烟花点燃迸发的声音响起，黄色的烟花飞上半空却并没有立刻消散而是在天上组成了四个字：岁岁平安。 韩星霁整个人都傻了，他最近的确没怎么关注火药作坊，但……那边进化的这么快吗？都能制作字了？ 实际上如果仔细看就能知道其实并不是单个烟花形成的字，而是多个烟花组成的，那些烟花在到达半空之后并不会爆开，就是维持着火球的样式，然后这些烟花在地上就排列好这些字，精准控制点燃时间和升空时间，这才有了这样的奇景。 韩星霁双眼微微瞪大，看着天空都舍不得眨眼。 他看烟火，楼时巍看他。 少年一双黑眸犹如幼兽一样清澈，漫天烟火映在他眼中仿若星河。 一直等到烟火形成的字消失，韩星霁才回过神来。 此时耳畔传来楼时巍低沉却轻柔的声音：“岁岁平安，事事如意。” 他转头看向楼时巍，火光明灭之中，楼时巍的侧脸轮廓深邃，一双眼睛沉静若海又带着几分温柔期许，几乎让他溺毙其中。 韩星霁只觉得热血游走四肢百骸，心脏的跳动也快的不像样子，他下意识抬手按住了左胸，手掌下激烈的心跳昭示着什么。 光火闪现之间，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之前那么反常。 他喜欢楼时巍。 第205章 韩星霁站在那里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心中欢喜酸涩，想要把喜欢说出口却又不敢。 一向勇敢无畏的少年第一次有了这样踟蹰犹豫，他不敢说，怕楼时巍不高兴，也怕他不当回事。 楼时巍只是把他当子侄辈来疼爱，他却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真要命啊。 韩星霁心酸得要命，耳中听着太后在感慨说道：“嵘焕有心了。” 何止是有心，这是把人放在心上了吧？ 舒云来都觉得服气，哪怕换成是她，有人不声不响在他生日这天折腾了这么大的场面出来，她恐怕也会被感动的当场沦陷。 无关钱财，其中耗费的心力才难能可贵。 而她那个傻儿子……舒云来看了一眼韩星霁，意外发现韩星霁看起来似乎也惊喜坏了，整个人呆呆傻傻，只知道看着楼时巍笑。 还是年纪小啊。 舒云来跟薛轻舟对视一眼，夫妻二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维持沉默。 别说他们，很多人都诧异楼时巍的用心程度，别说对待小皇帝了，就连当年先帝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但凡韩星霁是个小娘子，他们都要以为九江王妃的人选尘埃落定了。 倒也不是没人怀疑，不过韩星霁跟楼时巍看起来都坦坦荡荡，想歪的人反而惭愧自己思想龌龊，不该往这边想。 楼时巍倒是没有多想，不过是行事全凭本心罢了，到了他这个地位，偶尔想要肆意妄为也没人会指摘。 而韩星霁的呆傻完全是被自己吓傻了。 喜欢谁不好喜欢楼时巍？ 那样一位犹如高天孤月一般的人物是他配喜欢的吗？ 可若是喜欢也能控制，他就不至于站在台上一边幸福的想笑一边又心酸的想哭了。 耳边听着众人感慨楼时巍多用心，韩星霁听着那些努力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转身抱住楼时巍的腰说道：“多谢大王。” 楼时巍顿了顿，他有许多年未曾与人如此亲近，以往有男男女女大着胆子贴上来的时候还没靠近就被他丢出去。 此时他却犹豫了一下，在听出韩星霁声音不对的时候顾不得其他，抬手安抚的拍了拍小孩的后背问道：“喜欢吗？” 韩星霁闭了闭眼：“喜欢，特别喜欢。” 可惜越喜欢越心碎。 他说完之后就放开了楼时巍，这个拥抱一触即离，仿佛刚刚那个拥抱只是因为他一时激动而已。 韩星霁也是借着机会才敢这样亲近，生怕再多抱一会都会暴露。 然后……压抑住心里所有的酸涩，对着楼时巍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说道：“我许久没有过这么热闹的生辰了。” 他父母在世的时候每年生日都会很热闹，去世之后家里人倒也想给他办，是他自己不想麻烦长辈，干脆借口要努力学习也不怎么过了。 楼时巍还在想着刚刚那个拥抱，心里略有些可惜，听后便说道：“以后每年，你的生辰宴都会很热闹。” 韩星霁觉得楼时巍或许是在怜悯他，可这份怜悯在他耳中却仿佛是天长地久的许诺。 哪怕知道人家不是那个意思，他也想在骗自己一时片刻。 他紧紧抓着楼时巍的袖子看着远处的灯火和焰火，只觉得没有比这更糟糕的生日，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日。 随着时间流逝，观景台上逐渐变得有些冷了。 韩子韶已经陪着太后先一步下去，老丞相等人也吹不得风。 大家三三两两散去之后，上面就只剩下了韩星霁和楼时巍。 韩星霁私心想要多停留一段时间，楼时巍却给他披了一件披风说道：“下去吧，更深露重小心冻着，下面也一样看。” 韩星霁从来不会对楼时巍说不，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于是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刚刚他已经打开了上面的摄像头。 这个时候他就很感谢自己的特殊经历，要不然今晚的所有美景都只能留在回忆之中。 回忆这个东西是最靠不住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慢慢褪色。 到现在如果不看照片，韩星霁都已经不太记得父母的长相。 下去的时候他忽然有些后悔之前说游园会只持续到天亮，应该再多留一段时间的，烟火也好，灯字也好，这都是楼时巍为他精心安排，他舍不得就这样撤掉。 感情上他想留下来，但理智却告诉他不应该这么做。 游园会耗费的人力物力太多，他自己肯定是养不起的，继续留着谁来出这个钱呢？难不成还要让楼时巍花费钱来维持？ 楼时巍或许不在意，但韩星霁却不能不在意，他可不希望转头就传出摄政王生活奢靡的谣言，越喜欢就越在乎对方，舍不得对方受一点委屈。 没有就没有吧，反正他录了下来，等回去就能自己躲起来偷偷欣赏。 下了观景台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韩星霁已经不太记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的目光时不时就会跑到楼时巍身上偷看对方，然后又在楼时巍察觉之前收回来。 也亏了大家都散开去玩了，要不然他这个状态肯定会被发现。 哪怕心乱如麻，等到了时间韩星霁都没忘了赶楼时巍去休息。 楼时巍听后失笑问道：“不用我陪你玩了吗？” 韩星霁摇了摇头，索性说道：“玩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 楼时巍听后便说道：“那好，一起。” 韩星霁听到一起的那瞬间整个人都有点不好，然后忍不住低头反省了一下。 楼时巍肯定是没有其他意思的，是他思想不纯洁，这不该。 他在一旁安静的反省，楼时巍却误以为他真的累了，带着人去了偏院——主院留给了皇帝和太后，老人家这时候已经睡下了，韩子韶为了迁就太后的作息也跟着休息，他们只好去偏院。 好在这里都是按照东宫的规制建造，哪怕因为避嫌而已拆了不少院落也有他们住的地方。 韩星霁原本是想送楼时巍先回去休息的，结果反而是楼时巍把他送到了院子里，韩星霁还想说什么，楼时巍按住他的肩膀说道：“回去吧，我的院子就在旁边，不远。” 韩星霁张了张嘴最后低低应了一声却也没有回去，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楼时巍的背影一点点远去。 灯火摇曳之中，他只觉得摄政王就连背影都挺拔俊逸。 真是没救了。 韩星霁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淡下来，他身后的马少前和牛无裁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突然低落，不明白怎么回事也不敢说。 韩星霁也没给他们机会说，回去之后闷不吭声洗漱，然后把所有人都赶走，只穿了中衣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还是很给面子的，又大又圆又亮，可是月光再亮也比不上天上烟火地上灯火。 一阵风吹来飘来桂花的香味，韩星霁闻着香味忽然就放松下来。 在明白心意的一刹那，他就知道自己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干脆利落的放弃，另外一个是舍不下就埋在心底不要说出口。 他和楼时巍并不相配，无论是世俗意义上还是感情上。 年龄和身份地位都是难点，身份地位尚且放在一边，年龄才是最大的阻碍。 摄政王年近而立什么没经过没见过，便是他再一往情深对方看在眼里也只可能是当做小孩子混淆了亲近孺慕之意。 不会放在心上不说，反而可能会把他远远赶走，过个一两年冷一冷，什么时候心思淡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除此之外还有他身上的秘密，这也是一重阻碍，带着欺骗的感情就犹如在生活中埋了一个地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但早晚都要炸。 韩星霁怏怏不乐地踢了踢桌角，这世界上他喜欢谁都可以，唯独楼时巍是最不合适的一个。 可他就是喜欢又能怎么办呢？ 他不敢说这份喜欢里不包括对方的长相身份，楼时巍之所以是今天的楼时巍，跟他的出身、他的经历都脱不开关系，正因为有那些过往，他才会变成如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摄政王。 但他的喜欢也不完全因为这些，若只看长相身份，那早该看到对方第一眼的时候他就会明白自己是喜欢对方的，哪里还需要多方对比之后才明悟。 韩星霁深吸口气，八月中旬已经开始转凉，冰凉的空气让他的脑子也跟着清醒了一些。 他的喜欢说不出口，但他也不想就此放弃。 有阻碍是正常的，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顺风顺水的事情？ 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就这么放弃也不是他的性子。 察觉到喜欢就莽莽撞撞去告白才是下策，若是互相喜欢还好，若不是只会平白惹人烦恼。 到了楼时巍这里说不得还会生气，人家把他当小辈尽心尽力教养从不藏私，但他却生出这种心思。 再等等，等他长大一些，有足够的实力，说出的话不会被当成戏言的时候才行。 毕竟他年长一岁也不过十七，还是个谈恋爱会被批评为早恋的年纪。 这个年纪最热烈也最不定性，除非是同龄人，又或者是心怀不轨只想骗单纯学生的人，否则谁敢跟这个年纪的孩子谈将来。 韩星霁深吸口气，脑中越来越清醒，抬手关上了窗子。 睡觉！ 说是睡觉，实际上也没怎么睡着。 他再心大也不可能真的把这件事情抛到一边。 暗恋总是酸涩伴着甜蜜，只不过是第二天早上起来跟楼时巍一同回城都能让他雀跃几分。 只不过细细想来，这份雀跃以前也有，又或者是他早就情思深种而不自知。 他努力在楼时巍面前装得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但楼时巍对他却是观察入微，只觉得今天这小孩过分活泼了一些，也不知为什么还总偷偷看他，自以为藏的好，实际上都被他看在眼里。 不过他也没开口问，只以为是对方昨天游玩地尽兴所以今天高兴。 在临近京城的时候，韩星霁心头的雀跃逐渐沉淀，思索半晌之后他转头看向楼时巍说道：“大王，接下来一段时日我怕是不能去帮大王处理文书了。” 第206章 楼时巍听后倒是并未觉得奇怪只是问道：“现在便要开始着手国学馆了？” 韩星霁心里一甜，他还没说为什么楼时巍就已经猜到了，他们之间的默契也能当得一句心有灵犀了。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说到正事便得把心头那一点情丝放到一边，认真说道：“是，我想先把今年那些秀才什么的都教一教，廖广宣和郑云奎二人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但只有他们两个不够，现在距离明年春闱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春闱之后再教又要几个月，至少有一年时间您和丞相身边只有他们两个，不够用。” 楼时巍听后便干脆说道：“也好，如今还留在京中的人也少，你先试着上手，若不然等明年人一多难免会出事情。” 韩星霁认真点头说道：“是。” 楼时巍轻笑一声：“可惜只有一个你，我便是想把你留在身边也不行，去吧，放手去做，万事有我。” 韩星霁听后垂眸笑了笑，心想我倒是想要长长久久留在你身边，可惜不行。 一方面是担心自己露馅，若是不懂时候，亲近也就亲近了，坦坦荡荡别人也瞧不出什么，如今他自己心里有鬼，便是楼时巍从他身边路过他都要屏息凝神，生怕自己多往旁边走一步都被人看出来。 这些他心里知道却也改不了，情难自禁又哪里是说说而已。 至于另外一方面也很简单，他不想一直站在楼时巍身后。 不是说不好，可一直被对方庇护，只能分担一些小事也显不出什么来。 他想要配得上对方，首先就得做出点成绩来。 之前他只觉得国学馆是负担，所以磨磨蹭蹭，哪怕写了条陈也没积极主动去弄过，反正也有借口，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 可如今却有了动力，他的起步已经很高，总要好好把握才是。 至于楼时巍依旧要庇护他这件事情倒不会让他觉得挫败，反而心生甜蜜。 他家大王看着呢，他得好好干才是。 接下来一段时间，韩星霁跟楼时巍两个人见面的时间极大缩短。 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发现，没有了正事桥梁，他跟楼时巍是不会有任何联系的。 韩星霁倒也不气馁，毕竟他家大王也没忘了他——时不时就给他布置两篇策论。 只不过没有再催他交作业，韩星霁反而倒是比之前都积极了几分。 时至今日他也算是明白，大概是楼时巍看不得他这不上进的样子，策论是为了培养也是为了逼着他往前走。 现在他倒是上进了，只可惜写策论的时间也不多，半个月能写一篇就不错了。 他写得慢，楼时巍批改得倒是快，往往第一天送过去，第二天就会有带着批注的送回来。 韩星霁认真看过之后都会小心翼翼的收起来，这东西于他而言不是情书胜似情书。 等看完“情书”之后，他的动力就更足了一些。 可惜动力归动力，国学馆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首先就是选址，京城内寸土寸金，想要找个地方并不容易，国学馆占地面积也不能小，除了教学用的房舍之外还有宿舍和厨房，然后环境还要好，并且最好接近皇城。 韩星霁一连跑了五天才定下了一个地方——这里以前是个王府，后来一把大火把整座王府烧了个一干二净，从那之后据说夜晚就会有枉死之人在这里徘徊。 作为曾经的无神论者，韩星霁对此将信将疑，索性就选了这里，地方够大，而且周围人家都搬走了，若是不够还能直接扩张。 韩子韶对他的选择倒是有些意外：“好端端地怎么选这里？” 韩星霁信誓旦旦说道：“这里在皇城边上，一直留着多少有些烦心，国学馆在那里正好，到时候都是壮年男子，阳气重，久而久之自然能镇压消磨那里的阴气，而且以后天才人才汇聚于此，总要留出一点余地来。” 韩子韶听后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那处地方无论让谁搬过去都不合适，地皮还贵，买得起的不会愿意住在凶地，宁可冒险也愿意住的一般也买不起。 更何况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住在皇城边上的，身份地位不够，哪怕是凶地也不可能让你住。 国学馆放置在那里的确是一步妙棋。 他笑着说道：“还是你有办法，一来二去倒是省了许多工夫。” 韩星霁说道：“主要是距离皇城方便，到时候陛下得了闲还能过去看看未来的栋梁，为他们授课，这样将来出去他们也能说一句自己是天子门生。” 韩子韶听后心中一阵激动，这不就是给他收揽人才的机会吗？ 韩晓看不上这些新入官场的秀才，觉得他们一时半会派不上用场，可韩子韶却一点都不嫌弃。 韩晓的例子告诉他，官场上的老油条是不会轻易被他收买的。 别说老油条，便是世家贵族的新人也未必会向他投诚。 最好的就是这些学生，尤其是那些寒门出身的，一点小恩小惠足以让他们感激涕零。 想必摄政王也没想到他一力主张的科考会成为自己夺权的第一步。 韩子韶想到摄政王便看了一眼韩星霁随口问道：“国学馆的事情……九江王怎么说？” 韩星霁摇了摇头：“不知道，最近忙，臣已经许久未见大王，更何况国学馆也不归大王管，不好去麻烦他老人家。” 韩子韶听后心下一喜，觉得自己目的又达到了一个——分开韩星霁和楼时巍。 他自认为很了解同龄人，但凡能自己做主的差事哪里还会愿意跟在大人身后听命行事？ 结合最近韩星霁往宫里跑的勤快，有关国学馆的事情更是事无巨细的跟他禀告，就差柱子刷什么漆都问他了，显然是开始向他投诚。 韩子韶一边得意一边有些奇怪，自从韩星霁生辰过后他就没跟在摄政王身后过，这不应该啊。 难道当天还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否则以摄政王对他那么用心的程度，怎么会反而生分起来？ 想到这里，韩子韶忍不住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 韩星霁心里非常腻烦，他的确是跑来找韩子韶的次数比较多，但那是因为担心这位陛下没什么事情做天天琢磨着怎么跟楼时巍夺权。 楼时巍每天忙着国家大事，哪儿有时间陪他玩争权夺势的游戏。 他带来的事情很多自己都可以做主，并不需要皇帝来首肯。 面对韩子韶若有若无的试探，他腼腆笑了笑说道：“大王说了，臣又年长一岁，该认真想想以后，臣想了半天觉得以后没有定数，不如专注当下，便想先把国学馆办好，不辜负陛下期望就是了。” 韩子韶听后十分满意，暗示说道：“尽力而为，朕总是能看见的，你尚且年少，以后自有大展宏图之时。” 韩星霁微微躬身应了一声，然后告辞出来。 结果前脚刚出皇宫后脚就被郭甸给劫走了——摄政王要见他。 韩星霁上车之后就紧张的手心冒汗，许久不见，他对楼时巍的思念与日俱增，要不是每天事情多外加他强忍住了跑去摄政王府的冲动，只怕早就跑去见他了。 他有些小心问道：“大王是有事情吩咐吗？” 郭甸摇了摇头：“不知。” 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说道：“师父，弟子说句公道话，大王待你不薄，便是哪里没做好您耍两天性子也就算了，不至于气这么多天。” 韩星霁一懵：“谁说我生气了？我怎么会生大王的气？” 他把楼时巍放在心尖上都不够，哪里舍得跟他生气耍性子？ 郭甸一脸不信：“您要是没生气怎么这么多天都没去过摄政王府？” 韩星霁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自认为合理的保持距离在别人眼里其实也很不正常。 毕竟大家都习惯了楼时巍出入身边都带着他，现在两个人各忙各的，十天半个月不见面，私下里策论来往或者让侍从传话也不会大张旗鼓，导致所有人都以为他在跟楼时巍生气。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度……还真是不好拿捏。 离得近了怕被看出什么，离得远了也怕被误会。 想来之前韩子韶三番两次旁敲侧击也是觉得他跟楼时巍之间出了问题。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最近是太忙了，天天汇报一堆事情不说还得应付皇帝，回到家里恨不得倒头就睡，大王这两日如何？” 郭甸仔细观察半晌半信半疑说道：“大王还好，偶尔问问你这两日做什么，今天还吩咐了厨房做了师父爱吃的菜色。” 韩星霁心说坏了，楼时巍别也误会他在生气吧？ 如此不由得十分着急，恨不得长翅膀飞到人面前解释。 等真见了楼时巍只有又放慢了脚步。 想要亲近而不得，再没有比这更磨人的了。 楼时巍见他如此便挑眉：“这是出去野了几日便不认人了？” 韩星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规规矩矩站在他身前行礼说道：“这两日没来见大王，是我的不是。” 楼时巍见他这样便也没了脾气。 之前韩星霁说要去忙国学馆的事情他也没在意，只是身边清静了几天之后察觉出了不对。 他原本只以为是把家中幼鸟放出去闯荡，等幼鸟累了或者遇到了困难还会归巢。 结果这只幼鸟大有一飞冲天之势，出去了竟是不再回头。 若是换成别人，楼时巍也就自此放开手不去管他。 可韩星霁他却放不开手，忍了几日见对方依旧没什么动静，每天忙忙碌碌不知道做什么，仿佛已经把他这位大王给忘到了九霄云外，实在是没忍住让郭甸把人“抓”了回来。 第207章 韩星霁来了之后，楼时巍才发现短短十来日不见，少年比之前竟然瘦了一圈，原本柔和的轮廓添了几分锋锐。 楼时巍原本再多气看到他这副模样也不由得有些心软，开口问道：“这几日累了吧？” 韩星霁偷偷瞄了楼时巍一眼，小声说道：“也……也还好。” 他这副模样倒是冲淡了十几日不见的隔阂，楼时巍对他招了招手说道：“过来。” 韩星霁顿了顿，这才慢慢走过去。 还没到楼时巍面前就被拽住了手腕拉了过去，韩星霁顿时心跳快了两拍，耳中听到楼时巍说道：“几日不见生分了？” 韩星霁立刻摇头：“没有没有。” 只是现在靠近楼时巍他需要做一下心理准备。 楼时巍仔细打量着他，发现小孩儿都不敢看他，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便温声说道：“我并不是责备你，只是听闻你这些时日天天披星戴月早出晚归，你年纪还小，怎么能这么熬？是不是陛下催你？” 原来自己做什么他都知道啊。 若是换成别人这么关注他，他肯定会觉得自己被监视从而不开心。 但是换成楼时巍，他只觉得这是在关注他，心里反而有了一丝丝甜。 他笑着说道：“陛下倒也没着急催促，是我心急。” 眼看楼时巍眉头微皱似乎并不相信的样子，韩星霁只好说道：“万事开头难，国学馆以前没有成例，许多事情都是临到头来才发现条陈写的还不够详细，然后再重新写。” 小侍从十分机灵地搬了个椅子过来放到了摄政王身边，韩星霁也毫不顾虑的坐了下去。 楼时巍问道：“哪里遇到了问题？” 那问题可太多了，话题转到公事上面，韩星霁就再没有了那些旖旎心思，没忍住说道：“哪儿都是问题，从选址到开工都是坑，尤其是治粟内史那边，让他拨款比杀了他还难受，扯来扯去最后也只能按照阶段给钱，还有将作监，明明最近也没有什么大工程，偏偏说材料不够。” 原本在韩星霁的想法中是他拿着皇帝手谕去找治粟内史，然后把钱款提出来放到仓库中，其实需要的钱财并不是很多，大部分材料都要从将作监那里弄来。 结果就是将作少府和治粟内史一个比一个抠门，哪怕他拿着圣旨也没用，倒也不是直接拒绝而是各种踢皮球，今天说这处不对明天说那里不行。 楼时巍对于下面这些人的手段也是了解的，归根结底其实还是小皇帝说话没什么分量，若是他开口，治粟内史和将作少府再怎么也不敢这么为难韩星霁。 他拿捏着语气问道：“这么为难怎么没来摄政王府？” 他早就想到这里面困难重重，所以才给了韩星霁一个退路，结果没想到这小东西竟然一声不吭就这么跟那些老狐狸磨了十几天。 要不是看着他没吃亏，楼时巍也不可能到现在才把人喊来。 韩星霁听了之后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大王每天要忙得那么多，我不能分忧就算了，怎么能拿这种小事来劳烦您？” 楼时巍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才说道：“这般懂事，也不怕吃亏。” 韩星霁理所当然说道：“就算我没来找大王求情，他们也知道我是大王的人，也就在细枝末节上纠缠罢了，不敢过多为难。” 楼时巍眉眼舒展说道：“现在如何？” 韩星霁说道：“都已经处理好了，过两日就能开工。” 他说得轻松实际上这里面难处多得很，除了治粟内史和将作少府那里不好相与，其他事情也不少。 选址就不说了，跑了好多趟，等选址完毕之后的建造也很麻烦，首先就是规制。 以前没有这样的学馆，自然也没有现成图纸，甚至下面绘制图纸的匠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画，捧着竹板过来问他细节。 韩星霁自己忙的晕头转向哪里有时间细细指点他们？最后一生气干脆自己上阵，他来画可能比跟这些人继续磨来得快。 也亏了他手头各种资料都很多，连古建筑相关都有，他参考了现有建筑外加后世校园，最后画出来了一张图，画完之后又跑去找皇帝特批——这种规制以前从来没有，得皇帝首肯下面人才敢建。 楼时巍多少知道一些，但见小孩儿报喜不报忧，倒也没非要把话题往那边拽。 眼前的少年经过这段时日身上多了一分沉稳，说话不疾不徐，做事也稳妥，显然是历练出来了。 他慢慢又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韩星霁面色一苦说道：“接下来啊，接下来要拟定请的先生，然后再跟他们商议都教些什么。” 楼时巍倒是有了几分兴趣：“哦？你要请谁？” 韩星霁摇了摇头：“这不是我说了算的，陛下心中有数。” 韩子韶最近对国学馆这么上心就是想要培养自己人，先生的人选当然不可能放任其他人去。 楼时巍早就明白，只是又问道：“那你发愁什么？” 皇帝想要谁去自然会找人商议或者直接下旨，哪里用得着韩星霁忙这些？ 韩星霁说道：“我想找几个术数好一些的去教，陛下那些人中并无合适人选。” 楼时巍沉吟问道：“你不想教？” 韩星霁认真解释说道：“我自然也是要教的，人少的时候还好，但等回头人多了，我一个人肯定教不过来，国学馆还有其他事情呢。” 他既然担了一个山长的名头，自然就要为国学馆忙上忙下，教学时间也没那么多，更何况他手底下还有好多小学生要教，当初说好了教三年，总不能一年都坚持不下来吧？ 真是失算，当初他还觉得自己年纪小，说不准就要在宫里多读几年书，就算不在宫里读书那个年纪也做不成什么事情，谁能想到因缘际会都要当校长了呢。 楼时巍问道：“你可有了人选？” 韩星霁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认识几个人，哪里知道谁术数好，还要劳烦大王帮我掌掌眼。” 楼时巍轻轻斜了他一眼问道：“现在知道来求我了？” 韩星霁从一开始就察觉到摄政王殿下似乎不太高兴，但是说了这么半天话也没搞明白对方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现在听来，难不成是因为他处处自行做主没来问摄政王的意见？ 不，不对。 韩星霁立刻否认了这个想法，楼时巍若是想要插手国学馆肯定不会到现在都没动静，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他刚刚还以为自己已经把他家大王安抚好了，结果现在又转了回来。 他不知道哪里出问题自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眼巴巴看着楼时巍，伸手拽了拽对方袖子低声说道：“我错了。” 楼时巍有心问你错在哪儿，但就算问了也没用，韩星霁压根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实际上这孩子也没有错处 ，都是他自己的问题。 楼时巍心里叹息一声，伸手从旁边拿出了一份名单说道：“这上面的人都还可以，你自己选吧。” 韩星霁接过来之后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列了数十个名字，不仅有名字还有生平经历以及大致的术数水平。 这些资料十分细致，他抱着名单眉开眼笑说道：“多谢大王！” 说完之后他又忍不住凑过去问道：“大王，等国学馆建成，您有没有时间也过去给他们讲两堂课？” 楼时巍失笑：“你这是连我都算计上了？” “没有没有，不仅仅是您，三公九卿，我都要拜访一下。” 楼时巍倒是有些意外：“这又是为何？” 韩星霁认真说道：“国学馆虽然是教书的地方，但并不需要教导他们知识，在春闱中能突出重围的人底子已经很好了，哪怕是交钱进来的也不能什么都不会，国学馆更多的是要教给他们如何为官，无论是大王还是丞相他们都有足够的经验，您说一句话或许都能让他们少走很多弯路。” 当然最主要的是韩子韶心心念念想要拉拢人才，可他能做的最多也就是礼贤下士或者是赏赐金银财宝之类的。 楼时巍都不需要做这些事情，他只要出现在国学馆自然会有人趋之若鹜，比韩子韶做多少小动作都有用。 韩星霁知道楼时巍不在乎这些，但他却忍不住偏向楼时巍。 人心都是偏的，他帮起楼时巍来也是理直气壮。 这点小心思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可楼时巍又怎么会想不到。 他对招揽人才不感兴趣，却也不忍拂了韩星霁一片好意，更何况他原本也想着等国学馆建成，若是有人不服气他便过去走一走，替韩星霁镇场子。 韩子韶就算再是皇帝也未必能镇得住，其他人各有立场，韩星霁这个山长年纪又太小，没人撑腰不行。 韩星霁立刻兴奋说道：“您答应了我就更好去说服别人了。” 楼时巍眯了眯眼睛：“所以你是觉得我最好说话才来的？” 韩星霁立刻说道：“当然不是，是因为您最疼我啊。” 他从来不会怀疑楼时巍对他的好，只是这种好跟他要的不一样而已。 楼时巍被他一句话哄了回来，起身说道：“去用饭吧，用完饭好好歇一歇，事情也不急于一时，你正长身体不要太过劳累。” 韩星霁立刻应了一声，之前他克制着自己不敢太过靠近，现在可算是有了借口真是一步都不想离开他身边。 只是这个想法在半个时辰之后就转变了，楼时巍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假消息，盯着他非要他多吃一些，一开始他还很享受这种关心，然而在吃饱之后还要被念吃得少了就有些无福消受。 最后他捂着肚子逃出了餐厅，再吃下去他怕是要成为第一个撑死在摄政王府的！ 第208章 从摄政王府转一圈出来之后，韩星霁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宛若吃了兴奋剂一样又有了动力。 正当他盘算着去下一个去忽悠谁的时候便被韩子韶喊到了宫里。 韩子韶见到他便笑道：“朕这里拟了一份名单，之前着人去喊你却不见你在伯爵府，出去玩了？” 韩星霁没有正经的值房，或者说他的值房还在建设中，国学馆建成之日就是他拥有值房之时。 他一边行礼一边心说你这消息还挺灵通，想必这位知道他跑了摄政王府一趟特地喊他来的。 他也不遮掩，大大方方说道：“去见了九江王，想等国学馆建成之后请他去讲课。” 韩子韶称呼楼时巍从来不用摄政王三个字，仿佛不用这个称呼就能无视对方总览政权的事实一般。 是以韩星霁在他面前也不提那两个字，免得这人小心眼又想东想西。 韩子韶这个皇帝比韩晓强很多，他有自知之明，不懂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插手，之前还曾跃跃欲试过，只是在搞砸了之后楼时巍暗暗警告一番便老老实实不再作妖。 但他想得多，对楼时巍自然也是感情复杂，怕是真的怕，忌惮也是真的，却也真的离不开。 这份复杂心理落到行为上就变得特别矛盾。 果然，在听到韩星霁这么说之后面上的表情便有一瞬的不自然，只是很快就调整好装作不在意说道：“九江王事务繁多还有时间去为那些秀才讲课？” 韩星霁一听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笑着说道：“哪儿能呢，不过就是让大王和丞相他们轮流去国学馆走一趟，说几句话激励一下那些秀才们，让他们好好学罢了。” 韩子韶听后倒是松了口气问道：“九江王同意了？” 韩星霁故意留了个心眼说道：“只是说考虑，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反正国学馆还没建成，等快建成的时候我再去找他磨一磨。” 韩子韶听楼时巍没立刻答应反而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想十几日不见这两个人已经有了隔阂了。 当初韩星霁跟在楼时巍身边的时候，楼时巍对他那态度谁都看得清，完全可以说是要什么给什么，只要韩星霁的要求不过分，楼时巍都会答应。 别的不说，就那场别开生面的生辰宴直到现在还有人在津津乐道。 之前他还发愁要怎么分开这两个人，如今看来倒是走对了，摄政王那个人最不喜欢脱离自己掌控的人事物。 韩子韶含笑说道：“辛苦你了，且来看看这份名单吧。” 韩星霁直接说道：“陛下选的肯定都是能人，我懂得不多，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韩子韶心里舒服很多，心道难怪楼时巍喜欢把韩星霁带在身边，赏心悦目嘴还甜，还有足够的真诚，用起来的确舒心。 他心里痛快自然也好说话便说道：“你若是有什么看好的人也可以加进来。” 韩星霁：…… 他忍了半天才忍住了提醒韩子韶这是国学馆，不是什么不重要的地方，那是培养朝廷后备力量的，先生不能随便选。 如果是楼时巍他可能就直接说了，但韩子韶……算了吧，他开心就好，反正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当然楼时巍断然不可能说出这种近乎昏聩的话。 他随口说道：“陛下这般说臣倒还真有人选。” “哦？是谁？” “王太傅。”韩星霁说道：“王太傅的学问您是知道的，如今宫中也无学生让他教导，不如让他去国学馆吧。” 其实宫里还住着一个南阳郡王，但是不知道韩子韶是怎么想的，还是解散了书馆没让韩子勉接受王太傅的教育。 韩子韶听后苦笑说道：“王太傅连朕都不想教，太傅都不要当了，一心颐养天年，哪里还会去国学馆呢？” 韩星霁顿了顿，这话有点不太好接了。 王太傅有这么一个头衔，教导年轻天子是正经职务，结果太傅都不想当偏要回家，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故事。 只是，他若真的拒绝了韩子韶，那也的确不好再出山去国学馆。 韩星霁眼睛一转有了想法说道：“臣听闻王太傅曾经生过一场大病，是以身体一直不好，教导王子跟教导陛下不同，只怕也担心会耽误陛下功课，不如臣去拜访一下王太傅，也不让他一直教，若他有心情便提前说一声去讲一堂课，陛下若是得空也去听一听，正好也检查一下那些秀才们的功课。” 韩子韶一听心念一动，他之前一直在想等国学馆之后要怎么从里面扒拉几个得力助手，若还是世家子更好。 世家在楼时巍的压制下几乎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再没了以前的风光，他们对摄政王说是恨入骨髓也不为过。 老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要对付摄政王，那些世家肯定愿意帮助他。 只是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怕接触的多了还没做什么就被摄政王强力镇压。 国学馆倒是给他提供了一条桥梁，是以他脸上笑容增加：“如此，你便跑一趟吧，王太傅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 韩星霁也笑道：“臣遵旨。” 这两个人一个觉得自己马上要有了帮手和势力，另外一个心里惦念着到时候皇帝是学生摄政王是老师，从身份上就压一头，不怕他翻天。 一时之间竟然有几分皆大欢喜。 韩星霁跟韩子韶说完就提出要去看太后，韩子韶此时非常好说话：“去吧，太后这两日也在念叨你呢，你去了她老人家一定开心。” 对于太后对韩星霁这个不常见面的孩子比对他亲近这件事情，韩子韶也没了脾气，他也讨好太后，太后待他也不算坏，可是一对比就显出亲疏远近。 后来还是太后身边的大长秋跟他细细说了当初韩晓怎么气太后，韩星霁怎么维护太后，韩子韶这才放下这一层芥蒂。 韩星霁干脆利落地行礼，转身去了紫极宫。 太后果然如同韩子韶所说开心不已，只是拉着韩星霁的手心疼说道：“乖乖，怎么瘦了这么多？” 韩星霁心里一突，之前吃饭的时候楼时巍就说他瘦了，非要他多吃，若是太后再来一套，他可真受不住了。 于是他直接抱住了太后的胳膊笑着说道：“许是最近忙的，等回去我就多吃两碗，等长了肉再来见太后。” 太后捏了捏他的脸说道：“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亏了，阿渃，去哀家库房挑些补品回头给阿霁带回去。”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阿渃微微福身说道：“是。” 韩星霁连忙说道：“那些都是别人孝敬太后的，孙儿怎么能拿呢？太后放心，家里没亏待我，大王也给我送去了很多东西。” 他在吃穿用度上从来不操心，在那边组织的工作人员安排的十分细致，处处关心，在这边不说舒云来，楼时巍也时不时送些东西过去，他那里好吃的好玩的数不胜数，就连韩子善看了他的库房都要说他深藏不露。 太后却不管只是说道：“你阿娘性子直爽大大咧咧，也不怎么会养孩子，你要是短缺了什么就来找哀家。” 韩星霁失笑：“阿娘对我很好的。” 太后又说道：“嵘焕……这几日你见他了吗？” 韩星霁叹气说道：“午饭就是从摄政王府吃的，大王跟您一样以为我吃不饱穿不暖，非要让我多吃，撑得我肚子都圆了，不信您摸摸。” 太后听后便伸手在他腹部摸了摸，而后便笑道：“那就好，嵘焕身边的人不多，他若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你就来跟哀家说。” 韩星霁一囧，他还以为自己的疏远是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被很多人看在眼里，连太后都来问了两句。 他偷偷往四下看了看，然后低声说道：“太后不用担心，我对大王忠心可鉴，只是如今担着国学馆的事情比较忙，而且……跟大王太亲近了陛下怕是要不高兴的。” 太后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深宫妇人，虽然事事不插手，但事事看得清楚，再加上她是楼时巍的姑母，虽然平时跟楼时巍看上去不怎么亲近，但刚才那一番话显然还是心疼楼时巍的。 既然如此也不用藏着掖着。 太后听了叹息了一声，摸了摸韩星霁的脸说道：“也是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要被搅进去，当年便是惠太子在你这个年纪也被他父皇护着呢。” 韩星霁笑了笑：“这些是我自愿的，没什么。” 他若只是贪图楼时巍的庇护，当然可以一辈子都躲在对方的羽翼下面。 可那样他在楼时巍眼里就一直是需要照顾的孩子，而不是可以并肩而立的同伴。 韩星霁自己也不知道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是配得上对方，但只要努力就好了，等到那一天他自然会明白。 太后又指点了他两句，不知是男女差异还是位置区别带来的不同，她的指点跟楼时巍不同，楼时巍教导的时候更多是从大局出发，为的是帮韩星霁开阔眼界，太后更多却是在讲一些细节。 韩星霁连忙认真记下来，太后在这个权力中心呆了几十年的经验极其难能可贵，不是谁都能听得到的，便是皇帝也未必听过。 第209章 他正想着这些，便听到太后说道：“人老了就喜欢念叨，听烦了吧？” 韩星霁连忙说道：“没有，太后说这些我都不懂，还要仔细揣摩呢。” 太后眉眼舒展笑道：“哀家就知道你聪明，一点就透，陛下若有你半分聪颖……” 说到这里太后就又转移了话题，指点他该怎么跟朝中大臣打交道。 之前韩星霁跟这些人交流的时候，大家都把他当孩子，哪怕看在摄政王的面上也对他宽和几分。 但如今韩星霁摇身一变成了朝中官员，这些人就全是他的上级，态度又是一变。 太后担心韩星霁不适应这种转变，特地宽慰他。 韩星霁笑着说道：“太后放心，这些我都晓得，我年轻做事也有不周全的地方，大人们便是斥责两声也是应该的。” 或者说当面斥责的反而是对他好，总比当面捧着，背后下绊子强。 太后缓缓点头说道：“慢慢来，不急。” 可韩星霁可太急了，急到第二天就跑到了王太傅家里。 王太傅本名王若清，自从妻儿全部离他而去之后，他就一直单身一人，跟家族也不是很亲近，住在远离皇城的一处小院落，韩星霁为了去他家愣是跑了半个京城。 王若清在见到他之后第一句话就是：“你若是让我去学馆教书，便请回吧。” 韩星霁一句话没说就被他堵了回来，只好说道：“先生喜静，学生也不敢打扰先生清净，只是想问问先生能否在得闲的时候去国学馆逛一逛，随便给那些秀才讲些什么都行，先生学富五车，哪怕教给他们一鳞半爪也能让人受益终生。” 王若清嗤笑一声：“你也不用捧着我说，我教出来的学生像样的少，前一个是那样，这一个也不过是个样子货。” 韩星霁一顿，听得出他说的应该是皇帝。 也不知道韩子韶到底是怎么得罪这位了，这个评价可不怎么好啊。 他还记得楼时巍当初说过，王太傅相人的本领很强，但凡他说不好的，真的就不堪重用，他说好的也的确是有能为。 现在他不看好韩子韶……若别人不知道便也罢了，若是知道只怕又是一番人心浮动。 他心里想着这些便有些委屈说道：“先生是嫌弃学生没学好吗？” 王若清看了他一眼缓和了神色说道：“我也没教过你什么，反而是你教了我不少术数相关，当不起你这声先生。” 韩星霁认真说道：“可是我的经史底子都是先生打的，若非跟先生学了那些，如今我只怕也还是个小文盲。” 他这话倒也不算假，在现代读书归读书，可那些经史是不怎么读的，偏偏这年头都重视这个，王若清讲课十分有水平，生生在极短时间内弥补了韩星霁在这方面的缺陷。 要不是因为他懂得多讲课好，外加还历经磨难有足够的经验传授，他也不可能非要惦记着让这位去国学馆教书。 王若清听后表情温和了不少：“是你天资聪颖，便是没有我，你也能学会。” 韩星霁摇头：“那可不定要多长时间了，先生懂得多，讲的也多，我喜欢听才认真学的。” 王若清叹息一声：“也不瞒你，我过去的事情你也知晓，当年便有一个罪名是结党营私，国学馆……便不去了。” 一旦去国学馆教书，用不用心都是那些秀才的座师，他实在是怕了。 韩星霁听后满肚子劝说的话也都说不出口了，他沉默了半晌才叹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先生可愿帮我去管管手下那群小猴子？” 王太傅有些诧异：“什么？” 韩星霁说道：“您也知道，我收了很多学生教导，当初承诺过要教他们三年的，可现在我手头事情多又不想毁约，便想找人在我不方便的时候帮我看着那些猴儿一些，这次来其实也是打着国学馆的旗号，原本想着等您答应去国学馆就再得寸进尺的。” 王若清听后失笑：“你也知道自己得寸进尺，大王宠的你越来越大胆了。” 韩星霁刚刚想了许多说辞去劝，此时听到王若清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知怎得就面色一红，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来，心里却很甜。 旁人说出来的话总比他自己一点点去摸索回忆强许多，别人都能看出来，那就不是他胡思乱想。 王若清只当他年少面皮薄不好意思，沉吟半晌说道：“你不嫌弃我，我就过去帮你看看便是。” 韩星霁顾不得害羞，眼睛一亮说道：“如此甚好，先生是想固定时间还是有时间就去？” 他虽然手上事情多，但对那些孩子的培养是真的倾囊相授，里面颇有几个好苗子，他教起来都战战兢兢，术数格物一类他自然有信心，但是经史就不行了，他经史本来也就那样，要不是这些孩子年龄小，他也没有教人的资格。 韩星霁也不是没想过找人教经史，但又担心找的人不合适教坏了这些孩子。 王若清的水平教这些小孩跟玩一样，他肯答应自然是再好不过。 王若清听后却失笑：“哪里有这样教书的，若随我心意，届时占了你的课可怎生是好？” 韩星霁笑呵呵说道：“那我就跟着再听一听。” “你都学会了，还听什么？” “先生讲课常听常新，我底子薄，好多东西都是死记硬背下来的，知道是一回事，用的时候难免会想不起来，多听听也好融会贯通。” 王若清听后颇为感慨：“你倒是好学。” 像是这样好学的小郎君太少了，或者说是像是这样纯粹想要学习的人太少了。 无论身份地位如何，那些小郎君从小学习就是奔着其他东西去的，权也好钱也罢，反正没几个能沉下心做学问。 韩星霁现在钱有，权也摸到了一点边，以后更是前途无量，还保持着学习之心也的确难得。 便是王若清自己也是在那一番打击之后才开始专门研究经史。 若非韩星霁是摄政王的人，他还真想把人抢过来当个嫡传弟子，把自己会的都尽数教给他，让他好好做学问。 可惜跟谁抢人也不敢跟摄政王抢啊。 韩星霁跟王若清约好之后临走的时候放下了一些银钱，在王若清拒绝之前便说道：“不能让您白教，束脩还是要给的，那些孩子家中都给了不少东西，我知道您对这些身外之物不感兴趣，但我不能不懂规矩，否则让大王知道是要挨板子的。” 王若清挑眉：“大王可不会打你。” 楼时巍上课虽然少但检查功课发现不满意也是会打手板的，整个书馆唯一没挨过打的就是韩星霁。 一方面是因为韩星霁的功课的确完成的好，另外一方面……王若清看得清楚，大王对这孩子多了一份怜惜，想来是心疼他年幼时期的遭遇。 韩星霁腼腆笑了笑：“不打也要骂的，您也知道大王板起脸来教训人还挺吓人的。” 王若清被他插科打诨说得笑容满面，倒也没有拒绝这份束脩，只是说道：“你回头差人把他们的作业都给我送一份来，我看看他们都学到了什么程度。” 韩星霁立刻说道：“这些我都心里有数，明日就让人给您送来。” 他说明日，果然第二天一早就亲自送了去。 王若清先是看他写的那份文书，打开之后还没看内容，只看字便笑着说道：“你这笔字倒是有了几分大王的风采。” 韩星霁从开始写毛笔字用的就是临摹楼时巍的字，可不是像嘛。 此时他听后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及大王字中风骨一成。” 楼时巍写字刚劲有力，落在纸上便能看出杀伐果断。 韩星霁怎么学也只能算是干净利落，没那么锋锐。 王若清却说道：“他当年也不是这样。” 韩星霁有些好奇问道：“大王年轻是什么模样？” 王若清回忆了一下笑道：“他啊，当年霸道的很，京城小霸王，但是秉性纯良，黑马银枪嫉恶如仇，那些作奸犯科之人看到他就两股战战。” 韩星霁听了之后一脸震惊：“啊？京城……小霸王？” 王若清应道：“对，他父母只此一子溺爱非常，再加上他年少时容貌出众，颖悟绝伦，楼家百年没出过这般天资卓绝的孩子，所以阖府上下都宠的厉害，便是当年的惠太子也对他诸多容忍。” “太子……都要容忍？”韩星霁眼睛已经瞪到不能更大。 王若清低声说道：“现在知道的人也不多了，惠太子当年有两位表兄弟，惠太子母族略有不堪，这两位表兄弟也形容放荡，当时大王身上挂着太子洗马的职衔在东宫做事，那两人入宫之后就冲撞了大王，大王警告他们两次不成，就直接掀了东宫的书房，把那两个人打的半死不活扬长而去，临走的时候还把官印给挂到了东宫那棵柿子树上，惠太子不得不找人搬了梯子才拿下来，就这样也没剥夺他的官职，反而把那两位表兄弟给赶出了东宫。” 韩星霁嘴巴变成了o型。 第210章 韩星霁实在是没想到楼时巍还有这么精彩的过去。 他只听舒云来说楼时巍多么厉害，未及弱冠便能力挽狂澜。 可那都是之后的事情，在这之前舒云来知道的不多，韩星霁也没别的地方能打探。 如今也是机缘巧合才听王若清说这些。 王若清难得找到一个听众“诋毁”摄政王。 他跟楼时巍关系还不错，当年称得上一声损友，只是后来山河破碎，朝廷动荡，他变了，楼时巍也变了，摄政王日渐威严，过去的事情自然也不再提。 王若清不好跟别人说，但是韩星霁却没什么顾忌，这孩子对摄政王忠心的很。 别人以为他有了国学馆的差事跟摄政王便疏远了，甚至连皇帝都这么想，但王若清只看他的行事就知道这孩子心还是向着摄政王的。 如此便也没什么顾忌，尤其是看这孩子一脸震惊的模样尤其可爱，忍不住就想多说一点。 于是韩星霁还知道了当年鼎鼎有名的京城小霸王不仅敢掀东宫书房，打太子表兄，甚至还敢在跟皇帝下棋的时候耍赖悔棋，也曾呼朋引伴上山打猎下河摸鱼。 那是他所不知道的属于楼时巍的过去。 韩星霁一时遗憾自己生得太晚，穿得也太晚，没见到那般性情鲜明的楼时巍，一时又有些心疼。 心疼楼时巍一步一步从鲜衣怒马的京城小霸王变成了深沉冷肃，端严若神的摄政王。 王若清说这些原本是想要揭熟人的老底，此时见韩星霁满眼心疼便停了下来，最后说道：“你在他身边这段时日，他已经比之前好上许多了。” 这孩子身上有一股韧劲儿也有一份乐观，仿佛在他那里就没有难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全无阴霾，看着他就觉得心头敞亮。 韩星霁笑了笑说道：“那我该更努力一些，多帮帮大王才是。” 王若清劝说道：“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当今天子尚且稚嫩，你也不要心急。” 韩星霁听懂了他的潜台词，意思不过就是说韩子韶虽然年轻好糊弄，但他最好也不要一直糊弄对方。 他认真想了想，这才对着王若清行礼说道：“谢先生教我。” 在面对韩子韶的时候他的确十分不耐烦，也觉得对方不够聪明所以会忽悠他。 比如说这次王若清没请到国学馆反而请到了他的学堂，韩子韶当然不满意，韩星霁便把王若清的理由说了一遍然后说道：“臣是想先让他去教那些小孩子，然后再劝。” 韩子韶信了，他也就放到了一边。 但是想一想，韩子韶傻，他身边总会有聪明人，万一戳穿了他的小把戏，到时候也是麻烦事。 王若清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摄政王教出来的人也就这一点让人担心，这孩子跟摄政王一样对皇帝没有任何畏惧，好也不好，只看将来吧。 他这才仔细看了看文书内容，这一看便不由得感慨：“你对这些孩子倒是用心。” 那份文书中写着对每个孩子的评价，上面说是期末寄语，那些孩子学到了什么程度，有什么特点，在哪方面更有特长，韩星霁都一一列了出来，不是真正认真了解哪里知道这么多 外面那些学堂先生，拽一个出来问他对学生可都了解，只怕也没几个人能说出什么来。 韩星霁说道：“我年少，承蒙大家不嫌弃把家中孩子托付给我，这些孩子犹如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什么就得到什么，正是最要紧的时候，学生自然不敢怠慢，总要认真一些方才不辜负他们。” 王若清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且等我仔细看看，你若有事就去忙你的。” 韩星霁说道：“也没什么事，左右不过是继续拜访几位名士请他们出山，不瞒您说，我心里也没底，现在只是趁着国学馆尚未建成，拖一天是一天。” 王若清听后倒是好奇问道：“你都要请谁？” 韩星霁也不瞒着他，直接将名单给他说道：“这些人。” 王若清看完之后却皱起了眉头：“这上面的人……有些倒是有真才实学，有些却是沽名钓誉，这份名单必然不是大王给你的。” 韩星霁有些好奇问道：“先生怎么知道？” 王若清指着上面几个名字说道：“这几个人都是当年跟大王不对付最后被大王赶出去的，他们面子上挂不住就开始往名士发展，实际上学问不怎么样，只是出身好家中有钱给宣扬的罢了。” 韩星霁听后慢慢说道：“这份名单是陛下给我的。” 王若清有些气恼说道：“陛下当真是……这里面还有些人喜欢吸食寒食散，怎么能去国学馆教书育人？把人带偏了怎么办？” 韩星霁听后却十分惊讶：“寒食散？” 他也听过寒食散的名称，这东西一开始研究出来原本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但后来却成为了古代“毒品”，因为服食之后面色红润精神亢奋而被人追捧。 实际上寒食散本身的药方有很多原料都有毒，长期服用对人体自然是百害而无一利。 只不过寒食散的风靡应该是在三百年后，可听王若清的意思现在就已经有人在服食了。 王若清见他诧异便以为他不知道寒食散是什么便说道：“那不是好东西，你以后见到就离远点，大王最讨厌这玩意，食用之人无不放浪形骸，之前曾有一段时间许多人都服用这玩意，后来还是大王下令禁用才好了一些，只是总有人阳奉阴违，这里面就有好几个人一直在服用，大王只是懒得管他们而已。” 韩星霁这才知道现在没有流行起来是因为楼时巍先下手为强给禁了。 他看了看王若清点出来的人，一下子这个名单上面去了至少三分之二的人。 他皱了皱眉说道：“这些人……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的确不适合去国学馆教书。” 王若清将名单一卷说道：“这件事情你别管，我去跟陛下说。” 他也知道让韩星霁直接把这么多人都撸下去有些没办法跟皇帝交代。 韩星霁连忙拉住他说道：“陛下选这些人是有他的用意的，怕是未必肯改。” 王若清冷笑一声：“能有什么用意，不过就是选一些跟大王不对付的人好让这些秀才也站在他那边罢了。” 韩星霁：…… 就算是在自己家，您这也说的太直白了一些。 眼看王若清不复以往淡漠，眼睛都要喷火，他忍不住说道：“您先别急，这件事情交给我，我若实在处理不了再来找您行吗？” 王若清真要去找皇帝说不定就要激起韩子韶的逆反之心。 韩子韶现在的做法虽然不那么光明正大，但也还很克制，并不是现在就想跟楼时巍起冲突的意思，他在为以后做准备。 换成韩星霁的话，若是手下有一个猜不透摸不准的权臣，他可能也会这么干。 想法没错，只是做得不太漂亮而已。 可无论如何这都不是能拿到面上来说的，大家心里都清楚，也不肯捅破那层窗户纸。 王若清若是真的找上去无异于当面给皇帝难堪，他要么承认自己有私心要么就承认自己眼光不好，哪一种都不合适。 冲着韩子韶最近老实，没怎么给楼时巍添堵的份儿上，韩星霁愿意给他一个面子。 王若清倒也能想到这一点，但楼时巍不好直接出面说，韩星霁年纪小也没有那个底气说，总要有人帮他们出头。 他干脆说道：“陛下这不仅仅是要为难大王，也是在挑拨你和大王之间的关系啊。” 韩星霁若是用了这些人，少不得会被疑心，最近已经很多人都在猜测乐安伯突然不怎么去摄政王府是不是有什么风向了。 韩星霁微微一笑平淡却坚定说道：“我和大王可不是那么好挑拨的。” 他说完又认真说了句：“昨天刚见过大王，大王知道的。” 楼时巍对他有着十足的信任，便是不高兴也只是因为他最近没怎么过去而已。 王若清听后认真看着韩星霁半晌才缓缓说道：“既然大王都没管，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若有需要记得来找我。” 韩星霁立刻凑过去说道：“还真有，您认识的人多，帮我选几个先生吧。” “要几个？” “五个。” 王若清挑了挑眉，这个数量正好是他刚刚点出来都不合适的人数。 他不由地问了一句：“你有把握一个都不留？” 韩星霁冷冷说道：“留他们做什么？且不说会不会对大王的名声产生影响，他们这一个个名士做派我可看不下去。” 这年头的名士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有正经做学问的，也有放浪不羁的，他们一个个年纪比他大，名气比他大，到时候他怎么管？ 王若清原本担心韩星霁跟这些人打交道吃亏，但此时看着他冷脸皱眉的模样隐隐仿佛看到了摄政王的影子，一想到韩星霁亲娘的作风再加上摄政王的脾气。 这两个人教出来的孩子……他心里不由得一突和缓了语气说道：“他们虽然为人不堪，但也没什么大错，你……手下留情。” 韩星霁却以为王若清怕自己去跟大人告状，到时候闹得不好收拾，便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去找大王和阿娘的。” 王若清一听更担心了：“你打算怎么做？” 韩星霁却笑而不语。 还能怎么做？ 有困难，找组织！ 第211章 最近这段时间跟治粟内史和将作少府他们打过交道之后，韩星霁就很清楚他现在还玩不过这些大人。 也就是他背景硬，治粟内史和将作少府都没有特别为难他罢了。 同样的事情换成别人来只怕跑断腿都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那些也不算刁难，的确是流程需要那么做。 他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千头万绪自然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便是多跑几趟也只能自认是自己不周全。 不过在最初的挫败之后他就恢复了平常心，年纪小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劣势，现在他只要抓紧一切时间学习就行。 至于该求助的地方也不会逞能，万一办砸了丢了信誉，下次再想要出头就难了。 他宁可多找大人问明白了也不想鲁莽去做。 这件事情是要给组织写个报告的，不过在写报告之前，先告诉了韩霄。 韩霄听了之后问道：“如果是你，你打算怎么做？” 韩星霁认真想了想说道：“装神弄鬼。” 韩霄有些诧异：“什么？” 韩星霁解释说道：“这些人都比较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若是要让他们自愿退出就得在这方面做文章，当然这也是因为我手里人不多，经历也不多，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至于非自愿……那就上升到威胁人身安全这方面，不到万不得已，韩星霁不想这么做。 韩霄沉默半晌说道：“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去寻找他们的错处，给他们定个罪什么的。” 韩星霁从小就很有正义感，哪怕是最颓废的那段日子跟人打架也是因为护着同学跟校外混混起冲突，后来懂事之后就算遇到不喜欢的人也不会暗处下手。 韩星霁听后却摇头说道：“韩子韶也不傻，他选的人至少在明面上看不出什么的。” 至于作奸犯科之类的，怎么说呢，那年头的贵族世家，但凡有点地位的都不那么遵纪守法，就算犯法了也可以直接用钱来赎罪。 韩子韶既然要让人进国学馆，肯定先下手为强把那些事情都给抹平了。 韩霄沉默了一瞬，上下打量着韩星霁。 韩星霁觉得他眼神有些奇怪：“怎么了？” 韩霄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长大了。” 高考之前还像个孩子，高考之后就开始飞速成长。 不对，也不是高考之后，而是半个月前开始，韩星霁身上的跳脱就少了许多，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做事情更有条理，也懂得三思而后行。 现在更是变得狡猾了一些。 韩星霁听后忍不住嘴角翘了翘：“是吗？那不是挺好。” 韩霄都察觉出来了，也不知道楼时巍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他需要尽快摆脱在楼时巍那里留下的小孩子的印象，只有对方真正把他当成大人，以后当他将心意说出口的时候，楼时巍才会认真考虑。 韩霄却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这变化也太突然了一些。 韩星霁轻咳一声说道：“没有啊，就是做任务的时候发现有些任务还挺难的，让别人去做有些危险，我还要努力才行。” 韩霄听后失笑：“你再努力站长要上门真人快打了啊。” 韩星霁立刻问道：“他身手怎么样？” 韩霄摇头说道：“我没见过他，不过应该也就那样吧，天天对着电脑，最多也就是健身。” 韩星霁一听放心了：“哦，那他打不过我。” 他不仅是韩霄一手带出来的，还被楼时巍指点过，甚至还有点想跟楼时巍去学长枪。 对方走过的路，做过的事情，他都想尝试一下。 当然，大闹东宫这种事情就算了。 韩霄都惊了：“不是，你还想来啊？差不多得了，现在你在基地都成了名人。” 一口气接一百个任务，接任务头一个穿越时间就完成了二三十个，这个效率看的人眼睛都直了，满基地都有人在打听韩星霁还带不带人。 韩星霁摸了摸鼻子说道：“倒也没有，我们现在还有任务没做完呢，珲岭那边的任务都接得差不多，等做完再看下面去哪里吧。” 韩霄接过来说道：“你现在也的确不适合接太多任务，马上要去报到了，收收心。” 韩星霁一个恍惚，这才发现暑假已经过去了。 回想一下，他这个暑假还真是够充实的。 出去跑了一趟，回来做了不少事情不说，还多了一个心上人。 嗯，心上人。 韩星霁觉得自己大概要没救，只是想到这三个字就忍不住心里甜丝丝的。 韩霄见他脸上挂着笑容还以为是开心要进大学了，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那个……虽然你考上了P大，但是上课……不是去P大的校园。”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韩星霁，生怕小堂弟会沮丧。 孩子心心念念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却不能去也太惨了一点，便是韩霄想想都觉得难过。 韩星霁倒是情绪平稳，点头问道：“那我在哪里上课？是上网课还是有专门的校区？我记得当初你说过我这样的被录取之后都是去山海特别教育学院对吗？” “啊？啊，对！”韩霄都没想到他接受的这么快，本来想了一肚子安慰的话一句都没用上。 他看着韩星霁平静的脸忽然又有些心疼，搓搓手说道：“那个……你要是不开心就……就说出来，想要什么也跟大哥说。” 他家小堂弟太懂事了，不哭不闹也不耍脾气，迅速接受了自己被特殊对待的事实，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愧疚。 韩星霁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也没什么想要的，我什么都不缺啊。” 他这话还真不是假的，现在别墅里各种高科技的东西都有，他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喜欢的那些东西有，一般人见不到，有钱都买不到的各种东西也有。 比如说无人机一类的，还有他之前无意中说起在青园看到的小猫小狗，也有工作人员问他要不要养。 他表示没有精力去陪伴小动物之后，组织干脆就给他搞了两个电子猫狗。 这俩电子猫狗内嵌人工智能，能听懂他所有的话，外表也无限趋近于真猫真狗，还不用他陪伴。 据说这俩东西还是军工厂出品，嗯，单独给他做的。 吴主任这是把他当小孩哄呢，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缺东西？ 韩霄一听也是如此，衣食住行都是组织在处理，就算组织不管，韩星霁自己的钱也够了。 他完成的那二三十个任务因为挂着的时间长，有一些还出现过人员折损，所以开出来的奖励也在成倍增长。 只这些任务就给他带来了不菲的收入。 韩霄最后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我跟你说说，你们是有单独校区的，主任那里的意思是第一学年你先上网课，等之后看情况。” 韩星霁现在还是不适合乱跑，说完这句话他又心疼了。 韩星霁点点头说道：“嗯，也行，课程难吗？把课本给我先预习一下吧。” 他现在也不太想认识新同学，主要是没那个时间去经营同学关系。 他一颗心都扑在楼时巍身上，每天的事情就是工作，想楼时巍，学习，想楼时巍。 走路想，吃饭想，哪怕在工作学习的时候也会想，想他这么做对不对，想楼时巍当初怎么教他的。 不得不说，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那些谈恋爱的人会忽略朋友。 实在是眼里除了那个人，再放不下别的。 韩星霁自认为还不算是恋爱脑尚且如此，真恋爱脑那可不就是全世界只有心上人最重要。 韩霄听了之后立刻让人给他送来了一堆书。 韩星霁伸手拿过来之后看到最上面的一本《雍朝官员概考》，又拿过来一本《经济学》，而下面那一本则是《经济法》，之后就是《材料学》《理论力学》《机械设计基础》《工程热力》等等等等。 等翻到最后几本的时候他看着《华夏巫术》《风水与巫术》忍不住沉默了。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韩霄：“我……到底是学什么专业的？” 他当初报考的是能源与环境系统工程，可这些教科书除了中间那些还算靠谱，什么官员概考，什么经济学经济法这些……他学来干嘛啊？ 韩霄说道：“就……组织觉得吧，你现在这个身份，学一点没坏处，倒也不需要多精通，就是开拓一下眼界。” 韩星霁能够参与到大雍政策决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之前他已经踏了进去，虽然只是写两份策论，而且真正讨论实施的时候也没让他上。 但这已经足够了，也就是他年纪还小，没正经当过官，所以还不能完全参与，这也只是时间问题，既然如此那对韩星霁的培养可就不能跟普通大学生一样了。 尤其是韩星霁选择的这个专业一看就知道这孩子心中也有数。 既然如此那就都安排一下吧。 韩星霁看着手里那几本巫术相关一脑袋问号：“那这个又有什么用？” 韩霄说道：“这不是……那边巫术盛行，你懂一点免得被人排挤嘛。” 行吧，也有道理。 韩星霁看着这些书忍不住有些头痛问道：“第一学年要学这么多吗？能不能减一点？” 他再好学看到这么多书也有点扛不住。 韩霄连忙说道：“哦，这不是一年学的，是你大学四年所有的课程，当然也不是全在这里，上面会动态判断你的情况，然后给你适当增减课程，而且山海特殊教育学院这边的上学方式也不一样，毕竟大家情况特殊，不能按照正常来，基本上就是那种有事情请假的模式。” 韩霄解释了半天之后，韩星霁终于懂了：他这是提前变成了社畜，只是人家上班他上学，不要学费给工资，朝九晚五有双休。 至于寒暑假……呵，想都别想。 第212章 对于这个安排，韩星霁倒是接受的很快，有没有寒暑假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而且他现在一门心思的想要快点成长起来，自然有动力学习。 虽然看着课程不那么靠谱，但组织既然这么安排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韩星霁接受良好，韩霄却唉声叹气说道：“你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韩星霁哭笑不得说道：“大哥你别这样，组织也没逼着我学什么啊，既然没有学期限制自然也就没有了期中期末考试这种东西，哦，学分呢？学分怎么算？” 韩星霁虽然没上过大学，但现在各方渠道都很多，他多少也了解一些，比如说学分够才能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之类的。 韩霄说道：“考试都没有了自然也没什么学分。” 韩星霁沉默了半晌才说道：“那……怎么才算毕业呢？” “上四年自动毕业，到时候会根据学习情况给你们发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 韩星霁点头笑道：“这就是看个人努不努力了，不过，是怎么想到这种方式的？” 韩霄说道：“主任说了，进了这个学院除了一开始安排的科目，后续学生想学习什么都可以，山海教育学院的课程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学不了，学生们情况都比较特殊，肯定是有需要才会去学习，需要就是最好的动力，你们会认真的。” 韩星霁听后好奇问道：“都设置了什么课程？” 韩霄直接低头操作了一下手机说道：“我把课表给你发过去了自己看吧。” 韩星霁拿起手机翻看了一眼，当场就愣在了那里：“几……几百门课程？” 课表上面有普通大学的课程也有听都没听过的特殊课程，他有些疑惑说道：“不是说现在往来者不是很多？花费这么大人力物力合适吗？” 从他开始穿越之后，基地的往来者数量倒是多了一些，好像到了五百吧。 但是这五百里面没有太多学生，再细分到大学生这个群体就更少了，怎么看都不值得搞这么多课程。 韩霄摆手说道：“这也不是专门给你们准备的，在这里上学的还有工作人员的孩子，还有就是一些特殊部门。” 特殊部门……韩星霁顿时来了兴趣：“是跟玄学之类的有关系吗？” 韩霄摇头：“不清楚，可能吧，反正这里的学生每一个身份都保密，也不会有人随便探听别人的身份。” 韩星霁点点头，这样看来这个山海特殊教育学院应该是专门给特殊人才准备的。 他看了看课表果然在上面看到了很多感兴趣的课程，他抬头看向韩霄问道：“大哥，要是将来我毕业了还想学习怎么办？” “可以留下继续深造，所谓的毕业证其实就是让你们跟普通人一样，将来就算回归社会也能凭借着文凭找个工作。” 韩星霁了然，国家这是在给他们兜底，毕竟为什么会穿越，能持续多长时间谁都不知道，总要为将来做打算。 他没了疑问，对那些课程也没有意见，唯有巫术相关他要求只学习了解一下就行，并不打算深入。 毕竟他怕学多了日常生活中带出点什么来，他这巫医的身份更要坐实了。 虽然没能参与正常的大学生活有点遗憾，但是该学的想学的都触手可及，也没那么多遗憾。 更何况他一心扑在国学馆上反而为了不用做开学准备松了口气。 韩星霁跟韩霄聊完之后就继续把他的报告写完了。 报告送上去之后，等再回去，陈聊等人就过来找他说道：“我们来接韩同学的任务了。” 韩星霁了然：“组织把任务给你们了？” 陈聊点点头，韩星霁问道：“需要我帮什么忙？” 陈聊笑着说道：“不是帮忙，而是给我们任务，组织说了，你想做什么我们就配合什么。” 韩星霁听后一惊：“让我自己来？不是他们找人吗？” 陈聊摇头：“没有，组织的意思就是说知道了，让你放开手脚去做。” 韩星霁：…… 这话可太耳熟了，最近他听了好多这种话，舒云来和薛轻舟说过，太后说过，王若清说过，楼时巍说过，甚至就连韩子韶都跟他说过。 当然如果韩子韶知道他现在要做什么，只怕当场就要跳脚。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你们且等一等，我去问问大王。” 如果让他来做的话肯定是从暗处下手，把人吓退就行了，但怎么吓也有讲究，总要抓住对方的痛点，他就不信那些人生平没做过亏心事。 只不过他自己查不到，舒云来的手下也不太会这些弯弯绕绕，薛轻舟就更不用说了。 想来想去只有楼时巍那里会全面一些，哪怕他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临时派出绣衣使者也足够查出来了。 韩星霁直接去了摄政王府，自从上次被拎过去教育一番之后，他就给自己做了不少思想工作，勉强让自己在面对楼时巍的时候不表现的太过异样。 该求助自然也毫不犹豫地去求助。 他去找楼时巍要几个人的档案，楼时巍放下手中文书盯着他看问道：“你要做什么？” 韩星霁说道：“我之前不知这些人德行有亏，还是王太傅提醒的，这样的人我是肯定不会让他进国学馆的，但是陛下那里我已经答应又不好反口，恐生事端，便想着让这些人知难而退。” 楼时巍又问道：“那要怎么让他们知难而退？” 韩星霁不好当着楼时巍的面说装神弄鬼，只好含糊说道：“就看看他们有没有做什么亏心事，翻出来用一用。” 具体怎么用他没说，但楼时巍经历够多略一想就能猜到，不外乎就那么几种手段。 他面色平静问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韩星霁心里一突，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楼时巍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表情和语气跟他说话了。 如果是旁人或许察觉不出什么，但他日日跟在楼时巍身边怎么会发觉不了？ 这代表着摄政王已经开始生气，如果你还想不到错在哪里，那会更加生气。 他张了张嘴最后说道：“我错了，大王别生气。” 楼时巍却没放过他追问道：“你错哪儿了？” 韩星霁其实也有些茫然，半晌才说道：“没把握的事情，不该一早答应陛下。” 楼时巍纹丝不动就那么看着他，眼神黑沉沉的，盯的韩星霁背后冒了一层冷汗，急着说道：“我……我不该想用那些旁门左道。” 楼时巍这才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韩星霁低着头站在那里，蔫蔫地看上去可怜得很。 楼时巍本来想要再逼一逼，可看他这样却又舍不得。 他在韩星霁身上总是容易心软，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叹息招手说道：“过来。” 韩星霁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楼时巍面上的表情已经缓和很多，甚至还透着一点无奈的时候才放松下来，一点一点挨挨蹭蹭的过去。 楼时巍抬手捏着他的后颈安抚他说道：“以后遇到事情不要先想着怎么从暗处下手，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之前废帝韩晓之时你也说过他做事情不够光明正大，怎么自己反而还要这么做呢？” 韩星霁听后心中十分忐忑，他不怕自己做错事被指出来，谁不犯错呢？只要认真改了就是。 他怕的是楼时巍对他失望。 他越想越是后怕，到最后眼眶都有些泛红，闷闷说道：“大王教训的是，我不该这么做。” 楼时巍听他说话都带了些许鼻音，忍不住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抬了抬，果然看到小孩儿红了眼圈。 一时之间又有些后悔有些心疼，不该那么吓他的，这孩子最近只怕被折腾的不轻，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想了这么一个主意，他该好好说的，韩星霁一向乖巧，又不是那些不听话的纨绔子弟。 他叹息一声问道：“你这些日子也不容易，倒是我失了持重，说得过分了些。” 韩星霁连忙摇头说道：“没有，大王……大王是为了我好。” 楼时巍刚才虽然看上去比较吓人，但又没打又没骂，无论如何都算不上过分。 听了他这话，楼时巍心中一软温声说道：“你要记住，坐得直才能行得正，阳谋比阴谋更得人心，阴谋诡计用多了容易移了性情。” 韩星霁老老实实应了一声，楼时巍将一份文书递给他说道：“那些人犯过的事情都在这里，该怎么做怎么做，你记住，你用阴谋诡计，别人也能，有些事情光明正大比耍手段要容易达成目的。” 韩星霁看着那份文书有些诧异：“这么多？” 楼时巍冷笑一声说道：“真以为我当初把他们赶出去只是单纯看不顺眼吗？” 韩星霁随便翻看了一下就被上面触目惊心的记录给吓了一跳。 “这么多人命官司，他们竟然还能被吹捧成名士，真是……” 韩星霁看着文书气得不行，这里面涉及到人命的案子各种各样，有强抢民女民男的，有挤压争夺商人财物的。 这些人手上没有鲜血，他们只是指使这些人去做而已。 楼时巍见他脸都气红了，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这些东西都被隐瞒了起来，他们自然一身清白。” 杀人偿命，便是地位再高也要花很多钱才行。 然而这些人都是白身，身上连个爵位都没有，小罪还能用钱赎，事涉人命他们没那个资格，自然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压下去。 韩星霁深吸口气转头对着楼时巍说道：“大王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楼时巍慢慢点头说了一句：“放手去做，便是陛下也不足为虑。” 韩星霁的心重重跳了两下，只觉得楼时巍这样轻描淡写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危险又迷人。 许是他的目光太直白了一些，楼时巍侧了侧头问道：“怎么？” 韩星霁立刻收回目光慌里慌张起身说道：“那……那属下先告退。” 楼时巍看着他飞快逃窜的身影开始反思自己刚刚还是太凶，到底把小孩给吓到了。 第213章 韩星霁出来之后坐在马车上想了半晌，也反思了一下自己，自己要做的事情比起韩晓好像也的确没好到哪儿去。 摄政王教育的也没错。 只是过了一会他就反应过来，不对啊，他又不是皇帝，拿他跟韩晓比什么？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闪过之后他也没多想，只是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入宫。” 从他拿到名单到被王若清戳破上面那些人的情况，从头到尾都没有跟韩子韶沟通过。 他私心希望韩子韶只是被蒙蔽双眼而不是为了权力是非不分。 所以他想要光明正大去跟韩子韶谈一谈。 他出入宫中一向自由，每每求见韩子韶也会立刻见他，当然这也跟皇帝并不忙有关，像是楼时巍，每天想要见摄政王一面的人数不胜数，便是心腹也未必能随时见他。 这么一想，韩星霁忽然发现自己每次去摄政王府，除了楼时巍不在的时候都能见到对方，倒也是独一份的特权。 他脸上不由地露出笑容，喜欢一个人，只要找到一丁点他对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都能高兴半天。 等见到韩子韶的时候他才整理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显得严肃起来。 韩子韶见到他打趣说道：“许多天都没见到你了，你现在倒是比朕还忙。” 韩星霁认真说道：“我这是为陛下分忧，要不然要我们干什么用呢？” 韩子韶就喜欢听这些，尤其是韩星霁把自己摆在臣子的位子上而不是先生或者同窗的时候，他就更高兴两分。 他问道：“可是国学馆那边又有什么改动？” 韩星霁直接说道：“是先生们的人选，陛下之前给的名单，其中有几个……不太合适。” 韩子韶一听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勉强维持着平静问道：“怎么不合适？” 他又怀疑韩星霁是为了楼时巍出头的。 韩星霁当成没看出他态度转变认真说道：“我原是想着便是国学馆请先生也不能太过托大，打算上门亲自去请的，只是在打算准备礼物的时候知道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他没把楼时巍给的文书拿出来，就那个详细程度一看就知道是绣衣使者的手笔，真送上去韩子韶不定又要怀疑什么。 他挑拣着比较重要的事情说了，韩子韶听后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些？朕的人都没查出来。” 韩星霁低声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有些人是惯会欺上瞒下的，他们有私心，所以才要努力隐瞒。” 韩子韶听后犹豫半晌说道：“这些事情……倒也没什么。” 韩星霁听后忍不住捏了捏手指，数十条人命，有些干脆全家被灭门，到了韩子韶这里就成了没什么。 他努力平稳心情说道：“主要是担心陛下风评，这些人都是陛下选的，万一将来有人看不惯他们或者他们有别的仇人把事情挑出来，陛下难免要落个识人不明的名声，这不好。” 韩子韶对自己的名声还是挺看重的，他皱眉说道：“这些人实在是……太过无法无天了一些。” 他原本想要埋怨这些人做事情怎么手脚那么不干净，好在还想起自己是皇帝，不好表现出这样的态度，便临时改了说法。 韩星霁问道：“陛下，现在该当如何？” 韩子韶起身转了两圈说道：“这样，你回头去拜访他们的时候带上几个人，让他们把事情再查一查，该摆平的摆平，不要出问题，做得到吗？” 韩星霁定定看了他半晌才问道：“陛下的意思是说要压下去？” 韩子韶也不知是不是有些心虚，并没有看韩星霁只是垂眸说道：“都已经过去那么久都没人追查……过去便过去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 韩星霁心说那是没人追查吗，那是能追查的人都死了啊，侥幸活下来的人又哪里还敢以卵击石？ 不过他也明白了韩子韶的意思，他甚至怀疑韩子韶这么坚持是跟这些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韩星霁想到这里便说道：“这件事情……臣怕是不行，这件事情要同时疏通蓝田县令和廷尉府，国学馆的先生也是有品级的，说不定还要让御史大夫高抬贵手，臣怕是没那么大面子。” 韩子韶听后也觉得麻烦，也担心自己出面搞不定这些人，蓝田县令还好，不算什么大官，在京城可以说是权力的最底层，但御史大夫和廷尉都不好惹。 一个三公之一，纠察百官，一个掌管全国司法，他们认为不对的事情便是皇帝出面也未必有用。 韩子韶又不想丢面子，他刚登基不久，做事情只想成功。 更何况他也担心若是这三个之中有哪一个不同意，更甚至要把事情捅出来，到时候他这个皇帝必然威名扫地。 他想了想看向韩星霁说道：“你是国学馆的山长，总要跟诸位卿家打交道的，且先去试试，若是不行再说。” 哦豁，这是想让他背锅？ 万一事发完全可以甩锅到他身上，到时候就可以说是他坚持要用这几个人，皇帝清清白白。 韩星霁又不傻，一看就知道韩子韶打的什么主意。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陛下给臣一道手谕或者密旨吧，不需要盖大印，只要让廷尉他们看出来是陛下所书就行，这样臣也好师出有名，否则臣年纪小，资历浅，怕是说不动他们。” 韩子韶在听到他要手谕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听韩星霁说不用大印，只是需要让别人相信他是奉命行事时想了想也行。 反正只要不落到纸面上就总有办法遮掩。 他提笔写了三封信，然后又将平日里极其喜爱不舍离身的玉扳指给韩星霁说道：“他们应当认得这个。” 韩星霁接过来对着韩子韶笑了笑说道：“陛下放心，臣先去找这几位先生聊一聊，具体了解一下，总要做到滴水不漏才行，否则……便是摄政王那关都过不去。” 韩子韶见他同意，立刻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连忙说道：“正是如此，你若是要人便跟朕说。” 韩星霁摇了摇头：“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臣多跑两趟便是，陛下等臣消息吧。” 韩子韶用力点头，看着韩星霁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微微一笑。 他就说没有人能无视唾手可得的权力，楼时巍给韩星霁的是什么？不过是跟在他身边做事的机会，但他给韩星霁的可是国学馆山长之位。 韩星霁出了宫面色就沉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手上的几封信，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去拜访御史大夫。 他跟御史大夫不是很熟，这位简直就是官员中的战斗机，但凡觉得有一点不对就参，别说楼时巍了，就连老丞相都被参过好几次。 然而无论是楼时巍还是老丞相都没想过动御史大夫。 无他，实在是因为这个人的确十分公正，不会结党营私，也从不收受贿赂，便是参人也是有理有据，可能不合时宜，但却并无私心，实是个正人君子。 韩星霁上门也不好空手，不过这位御史大夫除了年节或者大事，平日里从来不收礼，就怕被人抓到说他不公正。 所以他想了想直接用了一个家访的理由——御史大夫家有孩子在他那里上课。 御史大夫虽然本人不收受贿赂，但并不迂腐，该送礼的时候就送礼，尤其是想把孩子送过来的时候，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 韩星霁这还是第一次到御史大夫的家里，不得不说，的确朴素许多。 不说跟摄政王府和郡主府比了，就是他的伯爵府都比这里要好看一些。 青园就更不必说，小东宫可不是白叫的。 御史大夫百忙之中倒是抽空见了见自己孩子的这位小先生。 他对韩星霁还算和蔼，全京城都知道乐安伯听话懂事，努力上进，便是鱼跃龙门也没有因此沾染坏习惯，比那些纨绔子弟不知好多少倍。 韩星霁见他便行礼说道：“见过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连忙扶起他说道：“你是十郎的先生，实在不必如此多礼，小先生怎么今日突然过来？可是十郎在学堂调皮了？” 韩星霁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实不相瞒，下官来不是为府上小郎君，而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御史大夫，此事又不好声张，正好找了个借口，还请御史大夫见谅。” 御史大夫听后反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他儿子被退学就行。 他消息灵通，之前就听说王若清王太傅会偶尔去学堂讲课，当时他就欢欣鼓舞，恨不得把家里的孩子都送过去。 可惜学堂标准一直都很高，而且也没有收新学生的意思，这让他有些遗憾。 因为有心想要再送两个过去，御史大夫对韩星霁就更温和了一些，便是他身边常年跟着的侍从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主人。 乖乖，上一个能让他家郎君这么温声细语的还是他的小孙儿，而那位小郎君刚两个月还在襁褓之中。 韩星霁被御史大夫带到了书房，御史大夫便问道：“是什么让你都拿不准？” 他这么问倒也不是阴阳怪气，而是想着韩星霁身后站着的是摄政王，有什么事情摄政王都能帮他解决，哪里需要请教别人？这才有些疑惑。 韩星霁直接掏出了一封信，顺便把玉扳指递过去说道：“这封信是陛下所写，您……先看看吧。” 御史大夫看了一眼那个玉扳指心中有些奇怪，不明白韩星霁为什么要带这个东西过来，等展开信之后他发现上面没有任何印信，再一看字迹的确是皇帝的字迹，不由得面色凝重了一些。 便是没看信，只看这遮遮掩掩的行事方式就知道信上所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第214章 御史大夫看完信之后眉头紧皱，这封信上面没头没尾，只是让他尽量配合乐安伯，其他什么都没说。 他放下信问道：“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韩星霁叹了口气递出去一份名单说道：“这是陛下给我的国学馆先生的名单。” 御史大夫接过来看后不由得挑眉，他为人刚正不阿但并不代表不了解朝中的弯弯绕绕。 换句话说，真的一点心眼都没有的早就被赶出朝堂了，哪里还能在御使大夫这个位子上坐这么多年？ 只一看那上面的名单他就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只是几个先生而已，短时间内倒也影响不了什么。 是以他放下问道：“这份名单有什么问题？” 韩星霁默默把楼时巍给他的调查文书递了过去。 御使大夫看完之后勃然大怒：“岂有此理，此等无法无天之徒竟然还能逍遥法外，县令县丞和监察史都在做什么？” 韩星霁叹了口气说道：“他们做的隐蔽，苦主要么发不出声，要么被打点好了，根本都没掀起点浪花，又哪里有人知道？” 御史大夫有些狐疑地看着他：“那这些是如何得来？” 韩星霁坦然说道：“大王给我的。” 御使大夫了然，若是绣衣使者……的确是能查到这些。 他在生气过后放下手中文书说道：“陛下想来是已经知道了，他让你来找我是想我网开一面，将来不参他们？” 国学馆的先生也是官身，御史大夫和他的手下负责纠察百官，这些人自然也会在他的负责范围内。 御史大夫一想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等到韩星霁点头之后，御史大夫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倒是谨慎，还知道不用印信。” 他说完面色沉沉看着韩星霁说道：“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何不劝谏？” 韩星霁说道：“劝了，陛下说这些事情都过去了许久，没有人追究就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我等身为朝臣理当纠正帝王之过，此事你怎么能答应？” 韩星霁见他动气便低声说道：“不是下官想答应，而是担心下官不答应，连这点线索就都没了。” 御史大夫刚要挽着袖子教育他，听后沉默了一瞬。 这种事情……还真有可能，韩子韶宁可这么偷偷摸摸的搞也不肯换人就说明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事情。 韩星霁拒绝倒是容易，但拒绝之后皇帝会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御史大夫拧眉说道：“如此，你去寻找线索，我去跟陛下说！” 韩星霁苦笑说道：“实不相瞒，陛下给了下官三封信，还有两位未曾拜访呢。” 御史大夫了然：“廷尉和蓝田县令？” 韩星霁叹气说道：“是啊，这里面最难做的不是下官，也不是您和廷尉，反而是蓝田县令，下官过来就是想跟您通个气，无论听到什么风声都先别急，下官是绝对不会让这些人进入国学馆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触犯律法也理应被抓捕归案。” 御史大夫放松眉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有把握？” 韩星霁十分洒脱地笑道：“证据都在下官这里，哪里会没把握？陛下会让下官来做这件事情无非就是拿着国学馆的山长之位吊着，若是必须与这些人同流合污才行，那这山长不做也罢，反正下官有爵位，也有田产，便是不做官也饿不死。” 御史大夫面色一沉说道：“断不至于如此，陛下若非要倒行逆施，我第一个不答应。” 韩星霁起身整理一下衣服，行礼说道：“就因为朝中还有御史大夫这等清正之人，下官才有胆气坚持，您放心，无论有什么动静下官都会派人跟您知会一声，您且高坐，除非事情到了下官无力控制的局面，那时才需要您出手，现在这些人还不值得您耗费心力。” 御史大夫混了这么多年官场早就心如止水，此时却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手而为，便是陛下……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陛下也不能一意孤行。” 韩星霁用力点头，对着御使大夫笑了笑说道：“如此下官就不多叨扰了，哦，正巧最近甜瓜下来，奶糖作坊那里新做出了甜瓜口味的，送来给您家孩子尝一尝。” 御使大夫听后略有些犹豫，他自己是不收礼的，但韩星霁说要给孩子们，他就不好拒绝了。 韩星霁见状将盒子放下说道：“也不多，给他们甜甜嘴，哦，多给十郎两颗，省得他天天在学堂缠着下官想吃糖。” 御史大夫眉眼柔和说道：“那我便替十郎收下了，对了，学堂也要开学了吧？可还忙得过来？” 韩星霁笑了笑说道：“还行，忙不过来的时候有王太傅呢，回头下官再去找几个先生来，实不相瞒，之前下官没想开经史课程的，下官自己的经史底子都一般，不好教坏小孩子，只是讲课的时候难免会讲到一些，干脆就多加了一门，御使大夫若是有合适的先生也可以推荐过来，合适就让他们教了。” 御史大夫听后便点头说道：“好，我且帮你留意。” 韩星霁对他拱了拱手就走了，御史大夫负手站在那里看着他挺拔如竹的背影眯了眯眼。 看来最近还是要多盯着一点陛下才行，年轻人一旦身居高位无人制约很容易无法无天，他们这些大臣可不能放任其肆意妄为。 这么一想，摄政王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至少陛下忌惮摄政王，还不敢做的太过分。 这边韩星霁让御史大夫当成不知道，御史大夫转头就去召集了手下心腹御史一点都没替韩子韶隐瞒，把他做的事情抖了个底掉。 韩星霁很清楚以御史大夫的为人不可能什么都不说，至少要告诉亲近一些的，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韩子韶想要面子想袒护那些人还想甩锅，那他就把这层皮给扒下来。 韩星霁一边盘算一边又去找了廷尉，他跟廷尉是老熟人，也没什么不好送礼的说法，带着东西就去了廷尉府。 到了廷尉府基本上也是一样的说辞。 廷尉也有些不高兴，不法之徒他见得多了，世家藏污纳垢他也知道，便是司法体系再怎么严格也不敢说所有受害者都会被发现，所有冤案都会被受理。 但失察归失察，皇帝公然让他们违背律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以律法为准是廷尉府的原则，皇帝上来就要打破他的原则还是为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这可把他恶心的够呛。 大雍难道就没别人了吗？总有触犯过律法还不站在摄政王那里的人，他怎么就不能找这些人？ 对此韩星霁十分淡定说道：“您说的那些人只是跟摄政王在某些方面观念有些冲突，倒也不是事事反对摄政王，这可不符合陛下的要求。” 廷尉嗤笑一声，拍了拍韩星霁的肩膀说道：“你不让我插手是要去跟蓝田县令商议此事？” 韩星霁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暂时跟您和御史大夫都没什么关系，只是您二位秉性正直，下官担心二位听到风声会着急，所以先来说一声，现在真正需要出力的还是蓝田县令，毕竟他才是现管，那些人……可还不是国学馆的先生呢，没有官身。” 廷尉低声问道：“大王那边怎么说？” 韩星霁说道：“大王让我自己看着办。” 廷尉便说道：“那你去做吧，要是有什么比较麻烦的事情记得先跟我说一声。” 韩星霁立刻听懂了廷尉的暗示，基本上就是说他想为非作歹之前先跟廷尉说一声，廷尉好帮他打掩护。 他笑着说道：“廷尉放心，我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他也不敢啊，楼时巍刚教训了他一顿，他转头还这么干估计就不是被骂而是被揍了。 廷尉立刻松了口气说道：“你心里有数就行。” 他也有心想要看看这位小伯爷打算怎么做。 韩星霁还能怎么做呢？当然搜集证据把他们都送进去啊。 只是天长日久，这个证据不是那么好收集的，所以他去拜访了一下蓝田县令。 蓝田县令听后冷汗都冒出来了，皇帝给的名单和乐安伯的目的冲突，乐安伯背后站着的是摄政王，所以这是不是摄政王和皇帝的一次交锋？ 如今的大雍是郡县制，非要类比县令就相当于后世的市长，蓝田县令就相当于燕京市长。 这个位子在普通人眼里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但日子也不好过，尤其是上面斗法的时候，真的是左右为难生怕站错队。 这种顾虑御史大夫和廷尉都没有，也不是没有，而是这种小事不会让他们慌张。 蓝田县令小心翼翼地看着韩星霁问道：“小伯爷的意思是……” 韩星霁看着他温和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要求你在这几个人的案子上公平公正，无论谁来找你网开一面都别点头就行，若实在压力太大就让他们来找我。” 蓝田县令擦了擦额头冷汗说道：“此乃……此乃下官分内之事，哪里敢劳烦小伯爷。” 韩星霁安抚他说道：“我不是在跟你客套，这里面有些人的确有点背景，真要找上你，你也为难，我并非不谙世事也不打算把你牵扯进来，只是这些案子都归你管也实在没有办法，有什么事情我替你扛，你不要担心。” 第215章 蓝田县令听后感动得不行，他帮很多人办过事情，大部分只会告诉他要怎么怎么做，很少像这位小伯爷要一样考虑到他的为难。 眼前的少年不仅考虑到他可能遇到的困难，甚至还想护着他不被上面的人记恨。 蓝田县令也不简单，感动过后便分析利弊，有人愿意扛事这件事情就很值得做，若是运作得好甚至可以当作一份投名状去投靠摄政王。 蓝田县令也不傻，在他这个位置看的或许比更多人都清楚。 皇帝自然是天下之主，但什么时候能彻底总览大权谁也说不好，摄政王年轻力壮至少还能掌权个二十年，他也就还能干个十来年，等二十年后早就乞骸骨了，除非皇帝小心眼还能记着他这么一个小人物。 蓝田县令满脸笑容说道：“小伯爷放心，此乃下官分内之事，只是不知道小伯爷想要怎么处理？” 韩星霁却说道：“县令先看看怎么做合适，我未曾接触过这些，不及县令经验足。” 别觉得县令官小就小看他们，这些人才是真正接触到基层民生的，他们有着丰富的应对各路牛鬼蛇神的经验。 韩星霁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那份文书给递了过去，蓝田县令看完之后深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这些人的情况他都清楚一些，但是他敢打保证就算是县衙的档案库里也没有这些全——这份情报都快把这些人小时候欺负过哪几个小朋友的事情都查出来了！ 这一看就是绣衣使者的手笔啊，果然是大王允许的！ 蓝田县令仔细看了看，然后指着其中三个名字说道：“这三个人比较好办。” 韩星霁看了一眼有些诧异：“他们犯的事情是最轻的，说不定用钱赎都行，真的可以吗？” 这三个人是间接逼死了人，可那些人是自尽，而且是隔了很久之后才自尽的，根本不好追溯到他们身上。 韩星霁都做好了准备，如果这三个人搞不定那就先带进来，等进了国学馆他有的是办法让这三个人知难而退。 蓝田县令笑了笑说道：“小伯爷有所不知，这一位最近还犯了事情，数罪并罚，足够了。” 韩星霁看了看文书：“这上面没有。” 蓝田县令摆摆手：“是最近这两天的事情。” 韩星霁了然，很可能绣衣使者查到资料的时候这件事情还没发生。 作奸犯科的人若是没有受过处罚是不可能做一次就收手的，他们只会越来越嚣张。 “那剩下两个呢？” “剩下两个也差不多，只是最近没犯事情，不过只要等着就行。” 蓝田县令本来想说想要收拾这种人太容易了，只要用点小手段，他们自然而然会上钩。 不过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说出口，主要是不太敢。 摄政王手腕高超什么办法没有，可他完全没有提醒这位小伯爷，想来是不想让小伯爷走这些旁门左道。 蓝田县令倒也理解，他自己的孩子也一样，不愿意让孩子变得不谙世事，但也不想让孩子只会耍小手段。 这种事情做多了早晚要出事情。 所以他没仔细说，只是想着这种事情他来办就好，投名状也要有点分量才行。 真正有困难的是另外两个人，这两个一个跟卫尉有点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另外一个则是丞相的侄子。 这两个人哪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会留下太多证据，他们身边的人自然而然就会帮忙处理掉。 结果就是蓝田县令知道的还不如绣衣使者查出来的多。 在看到有关这两个人的情报的时候，饶是蓝田县令也算见多识广都忍不住紧抿唇角半晌才说道：“岂有此理。” 韩星霁沉吟半晌说道：“这两个人交给我处理，我先去拜访他们一番。” 这个人跟卫尉的亲戚关系不是很近，便是去找卫尉也未必有什么用，但也不妨碍人家打着卫尉的旗号搞事情。 蓝田县令小心问道：“这……卫尉若是知道肯定也不会放任不管。” 韩星霁敷衍说道：“我再看看。” 他可没忘了卫尉曾经一心想要把家中女儿嫁给他，他去卫尉府只担心到时候不好脱身。 他对楼时巍一片真心，非他不可，哪怕不确定这份喜欢能不能说出口他也不想迫于世俗压力随便找人成婚。 这不是坑人家小娘子嘛，那不是结亲那是结仇啊。 韩星霁不想跟卫尉打交道，也暂时不想跟丞相打交道，所以他直接把这两个人一起约了出来。 不得不说，只看外表的话，这两个人的确是能唬人的，一个斯文一个风流，皮相都不错。 因为是皇帝请他们出山，这两个人答应的非常痛快，并且颇有几分跃跃欲试，对韩星霁也很客气。 当然韩星霁对他们更客气，而在临走的时候还提醒了一句：“最近我听到了一些关于两位不太好的传闻，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提前得到了消息想要下绊子，二位小心一些别真搞出了事情。” 那两个人对视一眼，低声问道：“山长可否告知一声得到了什么消息？” 韩星霁说道：“好像是一些陈年旧事，你们也不用担心，陛下已经知道，但陛下能做的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别让人真的把事情当着别人面捅上去就行，小心为上。” 那两个人顿时明白，抱拳说道：“多谢山长提醒。” 韩星霁笑得非常和善：“以后大家都是同僚，说不准两位讲课的时候我也要去听听呢，我来只是给你们通个气，你们心中有数就行，我那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便也不多留，告辞。” 二人非常客气的将韩星霁送上了马车。 上车之后，陈聊凑过来说道：“小韩，他们的下人刚刚送来了一些东西。” “都是什么？” “好像有一些古籍还有笔墨之类的。” 钟微立刻说道：“那墨是金丝墨，我看了，真的隐隐约约有金丝。” 金丝墨是一种时下非常流行也非常昂贵的墨，制作时间长，制作工艺复杂就不说了，只看里面真的掺杂金丝就知道肯定便宜不了。 韩星霁挑了挑眉说道：“古籍留下，笔墨回头给大王送去。” 他收这些东西一点都没有心理负担，毕竟他的确是给这两个人透了消息，礼尚往来没什么问题。 一旁的章明有些不明白：“小韩为何要提醒他们？如此想要搜集证据岂不是更难？” “现在的证据很难搞掉他们，别的不说，丞相和卫尉真的亲自递话，就算是我也不可能一意孤行啊。” 郁风摸着下巴说道：“所以你是想要新的证据？” 韩星霁看了一眼窗外说道：“试试看而已，现在不怕他们动，就怕他们不动，动才容易抓漏洞，最近这段时间多盯着他们一点吧。” 至于剩下三个人，他已经开始动手了。 韩星霁刚在那两个人面前演完戏，转头还要去宫里跟皇帝演戏，忍不住心累地叹了口气，一时之间思绪又飞到了楼时巍身上。 他现在尚且觉得束手束脚，当年那个比他还要肆意妄为的少年楼时巍在挺身而出的时候，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得累？ 在他累的时候有没有人问候过一句？安慰过一句？ 这些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秘密，除了楼时巍本人恐怕没人说得清。 不过，一想到楼时巍也曾经是这么过来的，他就忽然又有了勇气，就仿佛重新充满电一样。 他现在比楼时巍当年好多了，至少身边有人帮忙，身后有摄政王保驾护航的情况下大家都愿意给他大开绿灯，哪怕受了委屈还有阿爹阿娘为他出头。 当年的楼时巍哪里有这样的条件，可他也撑下来了。 到达宫门口之后，韩星霁揉了揉脸，然后做出了焦急模样直接去求见皇帝。 韩子韶此时还没得到消息，见到韩星霁急急忙忙跑来不由得诧异：“何事让爱卿如此失态？” 他惊讶也是有原因的，韩星霁虽然很少遮掩自身情绪，但大部分时间都很平和，如今皱着眉头一脸凝重的样子他几乎没见到过。 韩星霁进来行礼说道：“陛下，有关国学馆遴选先生的事情可有透露出风声？” 韩子韶心一跳没回答，反而问道：“发生何事？” 韩星霁有些焦急说道：“我前两日刚刚拜访了御史大夫、廷尉以及蓝田县令，已经跟他们都说好了，昨天刚拜访完柴、张两位先生，还没来得及拜访剩下三位，结果就出了事情。” 韩子韶面色一沉：“出了什么事？” 韩星霁低声说道：“据说今日一早就有人去各个学堂撒竹叶，竹叶上面还写了字，说他们逼死人命沽名钓誉，如果只是在这样倒也罢了，到了现在已经有人编了顺口的童谣满大街小巷开始宣传，想必用不了多久京城周围就要全传遍了，这……这如何是好？” 韩子韶听后勃然大怒：“何人如此放肆？！简直是胆大包天，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将人抓捕归案？” 韩星霁苦笑说道：“现在就是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臣怀疑是有人早就盯着国学馆先生的位置，听到了风声之后就打算把他们踩下去。” “查！”韩子韶咬着后槽牙说道：“马上去查，朕绝对不会放过他。” 韩星霁说道：“此事恐怕还要陛下下令，臣无法插手，只能先来禀报陛下。” 韩子韶转头问道：“你觉得谁最可疑？” 韩星霁茫然：“臣也不知，最主要的是先查哪里透出来的消息，臣便是连身边人都没说，柴、张二人是已经见过面，这个想藏也藏不住，但剩下三个……不好说。” 韩子韶问道：“你确定身边跟着的人不会把消息透露出去？” 韩星霁低声说道：“臣身边就跟着六个人，他们六个与臣同吃同住，就算回到家里也是在一个院子，基本上没有机会透露消息。” 韩子韶面色一沉，韩星霁这里没问题的话，那就是他身边的人有问题了。 然而他却不相信，毕竟身边都是跟随了许久的心腹，这些人背叛他比韩星霁背叛他还要让他难受。 韩子韶抿唇许久才一拍御案说道：“此事不宜交由蓝田县令，朕……朕命你为钦差，总览此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韩星霁肃容说道：“臣领旨！” 第216章 韩星霁临时得了皇帝手谕，转头就去金吾卫那里调了几个人。 金吾卫大将军是韩子韶自己的人，之前京城动荡的时候，楼时巍多少还是给韩子韶了一点面子，把这个人给留了下来。 只是这位大将军看上去实在没什么大将军的风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有偏见，总觉得这个人虽然膀大腰圆，但看上去贼眉鼠眼不像是个正派人。 金吾卫大将军在跟韩星霁说话的时候一直是弯着腰，一眼看过去感觉他仿佛是韩星霁的手下一样。 韩星霁颇有几分无语，不看爵位只看官职的话，金吾卫大将军的品级是比他高的。 因为国学馆山长到现在还没定下品级，用朝中大臣的话说就是国学馆尚未建立，不宜过早定官职。 万一没建起来，这个官职要怎么算呢？ 如今韩星霁身上也就一个议郎职衔，倒也不必金吾卫大将军卑躬屈膝。 只是他也没提醒对方，只是温声说道：“大将军不必紧张，还请大将军配合追查城中散播谣言的不法之人，但也还请注意不要扩大事态，不要随意抓人，尽量低调一些，此事一出陛下已经十分恼火，若是再闹大，你我都要受责罚。” 金吾卫大将军愁眉苦脸说道：“这……陛下已经骂了本将一通，可这事儿应该是归蓝田县令管辖，又与我何干？” 韩星霁叹气说道：“金吾卫负责京城安危，维护治安，如今有人肆意散播谣言，幸好只是针对两位名士，若是针对陛下……” 金吾卫大将军听后顿时面色如土，韩星霁见状又加了把劲儿说道：“陛下十分生气，大将军此次不仅是完成任务更是要将功折罪啊。” 金吾卫大将军有些彷徨问道：“这……这可如何是好，还请小伯爷示下。” 韩星霁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我怕是帮不上忙，我未曾领兵，也未曾接触过这些，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陛下只是让我追查幕后真凶，大将军若是真不知如何做的话，不不如去请示陛下，免得误会上意，做错事情。” 金吾卫大将军有些犹豫：“这……这么点小事去劳烦陛下，只怕……” 韩星霁起身说道：“陛下的旨意我已经传达，如何做还请大将军自行决定吧，大将军尽量快一些，只有抓到关键人物才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 他说完就要走，金吾卫大将军一把拉住他说道：“别别别，还请小伯爷跟我一同去见陛下，陛下若真生气还请小伯爷美言几句。” 韩星霁十分惊讶：“我刚从陛下那里过来，若是跟你一起去你信不信陛下更生气？到时候只怕咱们两个都讨不到好处，实在不行，你去找蓝田县丞配合你便是，他是积年老吏，肯定比你经验足。” 蓝田县丞是蓝田县的二把手，跟县令不和已久，蝇营狗苟的事情也做了不少，但他是王家人，也没人去触这个霉头。 蓝田县令这次帮了韩星霁一个大忙，韩星霁投桃报李，决定把这个一直觊觎县令位置的县丞给搞下去。 虽然这个人跟王太傅是一个家族，但王家很大，王太傅跟他关系已经很远，严格算起来都出五服了，所以韩星霁搞他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原本他还担心让金吾卫大将军过去是不是给蓝田县丞送功劳，等过了半天发现歌谣还在传，各种小道消息捕风捉影一点都没收缩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两个人谁都跑不了。 无论是韩子韶还是金吾卫大将军，这两个人的脑子真的是……韩星霁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当韩子韶知道事情只是催着他去查幕后主使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三个人是不用想进国学馆了。 “哦？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韩子善也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好处理，不过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他身旁的好友跟蓝田县令两个人合谋做的。 韩星霁认真说道：“当然是先把谣言给止住啊。” 韩子培在一旁吭吭哧哧说道：“可是不抓到幕后主使怎么阻止谣言散播？” 韩星霁无奈的拍了拍两个朋友的脑壳说道：“都清醒一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跟幕后主使已经没关系了，就算把幕后主使揪出来难道那些传言就能消失吗？并不能，所以首先要控制住事态，不能继续扩散。” 韩子善挠了挠头：“可是要怎么控制？总不能把人的嘴都堵上吧？” 韩星霁说道：“如果我去禀报陛下的时候他当机立断还有可能，现在的话……就得用别的办法了。” 郭甸蹲在后面一边扎马步一边好奇：“师父会用什么办法？” “换一个话题。”韩星霁漫不经心说道：“无论是这些人作奸犯科也好，还是国学馆选先生也好，对普通百姓来说都只是饭后谈资而已，还不如粮价肉价更让他们关心，随便找个新的话题传出去，自然而然就能遮盖住这个话题，至于会关心这件事情的，都不容易打发，总要给个交代才行。” 韩子善和韩子培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问道：“这……是大王教的吗？” 韩星霁立刻说道：“当然不是，大王哪里需要这么迂回曲折，他肯定有更好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情。” 然而楼时巍在听到郭甸转述这句话的时候却轻笑了一声说道：“便是本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韩星霁的选择就是最优解。 郭甸偷偷看了一眼楼时巍，感觉大王好像并没有生气。 师父之前偷偷拜托他帮忙观察一下大王的情绪，生怕自己用这种手段让楼时巍不高兴。 实际上这种手段楼时巍并不排斥，韩星霁只是将这些人做过的事情捅出来而已，又没有栽赃陷害。 他不愿意韩星霁装神弄鬼是担心走了捷径以后他会依赖这种手段，又不是真的让韩星霁跟皇帝硬碰硬。 早在韩星霁跟蓝田县令谋划的时候他就得到了消息，却一直没有插手，甚至准备若是事情不顺便暗中相助，结果没想到事情不能更顺利。 毕竟韩子韶实在是没有韩星霁那份清醒的头脑，他现在满心都是计划失败的愤恨，只想把幕后主使给找出来大卸八块才能泄心头之恨。 然而真正的幕后主使就是他派去追查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找到？ 换一个人可能还会搞个替罪羊出来，韩星霁却觉得动手脚越多越容易露馅，所以他就用了一个拖字诀。 韩子韶每次听到都很暴躁，金吾卫大将军那里成效不显，被韩子韶连续三天骂的狗血淋头之后便开始发狠，直接亲自带人巡逻，但凡发现有讨论这些的便直接抓起来，上来先打板子然后再威胁恐吓，试图用这种方式把嘴给堵上。 韩星霁知道的时候正好在工地巡视，听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等回去之后就忍不住跟舒云来感慨说道：“感觉都不用别人动手，韩子韶自己人都能把他的名声给败坏。” 谁不知道金吾卫大将军是皇帝的人啊？这么干简直能算得上是无法无天。 舒云来皱眉：“陛下没有阻止，谁知道他是不是奉命而为？” 韩星霁摆了摆手：“不至于，韩子韶倒也没那么傻，他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废帝的前车之鉴在那呢，只是这位金吾卫大将军显然是个欺上瞒下的好手，陛下到现在都不知道呢。” 他正说着，马少前就急急忙忙跑来说道：“小伯爷，陛下急召。” 韩星霁放下吃到一半的香瓜叹了口气说道：“行了，我进宫挨骂去了。” 薛轻舟立刻说道：“不如推说病了。” 他舍不得让儿子去挨骂，尤其是这么一个皇帝。 韩星霁倒是无所谓，活动了一下肩颈说道：“没事儿，他也就骂两句而已，这份差事我的确是没办好，早就有准备了。” 他何止是没办好，根本就是没好好办，所以挨骂也不在意。 至于影响名声什么的倒也没什么，这件事情无论交给谁来办都办不好，御史大夫还有廷尉两个人早就跟下面的人通过气，有点门路的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除了皇帝。 丞相那边应该也心里有数，证据就是他那个亲戚最近收敛了很多，甚至都到了足不出户的地步，这让韩星霁有些遗憾。 本来还想连这两个人一网打尽的，但是……算了，不能做太明显，韩子韶只是没那么聪明又不是真的傻。 韩星霁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入宫之后还没到书房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韩子韶愤怒的咆哮。 他身边跟着的小宦官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最近皇帝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在朝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私底下那点火气都冲着他们这些下人发了，已经连续三天有人被拖出去，如今在皇帝身边侍候的人一个个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韩星霁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实在不行你就先在外面等着吧，我一个人进去就是。” 小宦官对着韩星霁感激地笑了笑但还是摇了摇头没说话，等到了书房门口通报了一声，里面韩子韶粗声粗气：“滚进来！” 韩星霁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三分畏惧三分心虚外加四分垂头丧气。 很好，再跟韩子韶多接触一段日子他恐怕都能去拿奥斯卡了。 第217章 韩星霁缩着脖子进去之后轻手轻脚行礼。 韩子韶愤怒说道：“乐安伯，朕让你查的人呢？到现在都没有个结果，这段日子你到底在做什么？摄政王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韩星霁原本低着头，听到最后一句话脸上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冷意。 他可以对着韩子韶承认自己无能抓不到人，但绝对无法忍受韩子韶带上楼时巍。 闭了闭眼，努力压下想要掀了御案的心，他小声说道：“是臣无能，臣这些时日跟在摄政王身边也没学会多少东西。” 韩子韶冷笑一声：“亏朕以为你真是天纵奇才，如今竟然连个人都抓不到！” 他心里开始有些怀疑当初的选择对不对。 所有人都说韩星霁小小年纪才华横溢，如今这不就现形了？ 韩子韶的表情略有些扭曲，一时有些得意，恨不得昭告天下让所有人知道韩星霁也是个废物，一时又生气，他想要一个好的结果，可拖到现在闹得这么大，直接打乱了他所有的布置！ 韩星霁站在那里一副认罪的表情，旁边的金吾卫大将军见状忍不住想要祸水东引，立刻说道：“乐安伯的确手脚慢了些，若是早些抓到幕后黑手，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有人谈论此事。” 韩星霁心中冷笑，他就知道金吾卫大将军肯定是要甩锅的，他叹了口气说道：“大将军这样说可就不厚道了，我可是等了大将军许久这才一直拖着，不料大将军竟说出如此厚颜无耻之语，倒是我识人不明。” 他说完还不等金吾卫大将军说什么便拱手说道：“陛下，其实臣已经知晓谣言是从何处散播而出。” 韩子韶冷冷看着他问道：“那你为何不去抓人？” 韩星霁有些无奈：“陛下只让臣查案并没有给臣抓人的权力，此事原本应该是大将军职责，臣不好越权这才等了许久，只等大将军抓到人臣便顺理成章地将案子给了结了，结果……” 结果就是金吾卫大将军这么久都没有把人抓到。 韩子韶转头看向金吾卫大将军，金吾卫大将军立刻心一颤，转头着急说道：“你既然早就查到为何不派人通知我？我看你根本就是包藏祸心，不愿为陛下分忧。” 哦豁，真让你说着了。 然而他是不可能承认的，当着韩子韶的面反唇相讥：“你敢说我没告诉你？我提醒了你多少次去吴仁里那边多看看，每次大将军是怎么跟我说的？本将军心中有数，不劳小伯爷操心，还请小伯爷静观其变，这是不是你说的？” 金吾卫大将军脸上一僵，当时他跟蓝田县丞两个人觉得此事十分有把握，不想分功劳给别人，所以在韩星霁过来提醒的时候就没往心里去，还生怕韩星霁插手，十分敷衍了事。 谁能想到韩星霁居然真的查到了东西，结果却被他们忽略了呢？ 金吾卫大将军咬牙切齿说道：“你……你就不能明说？” 韩星霁冷笑一声：“我倒是想要明说，那日大将军不在，蓝田县丞亲口跟我说什么破案这种事情还是他更在行，让我不要多操心，你让我说什么？” 金吾卫大将军忽然想到还有一个人可以甩锅，立刻说道：“这……这我不知道，一定是蓝田县丞私下所为，他……他如此行事莫不是跟那些人是一伙？” 韩星霁手一揣垂眸问道：“你问谁？” 金吾卫大将军立刻说道：“当初不是你让我去寻蓝田县丞，如今当然是问你。” 韩星霁斜眼看他：“大将军当日毫无头绪，我又没有任何经验，便让你去向蓝田县丞请教，谁知道大将军直接让蓝田县丞也参与进来了呢？蓝田县丞没有任何义务与权力参与此案，若我说大将军有渎职之嫌。” 金吾卫大将军被他气的面上胀红，攥拳说道：“你……你……你诬陷我！” “别乱说啊，这些事情难道不都是你做的？凭什么说我诬陷？我还说你对陛下阳奉阴违呢，明知陛下着急破案却拖了这许久，你该当何罪？” “笑话本将军只负责维护治安，破案乃是乐安伯之责，与我何干？” “那你这治安维护了吗？谣言停止了吗？你连本职都没做好，反倒怪我没抓到幕后主使，便是我抓到幕后主使又如何，人家目的已经达到，我抓了谣言也会继续散播，这不是你的责任是谁的？” “你……你好生不讲道理。” “我要是不讲道理就不会跟你在这里废话，你挽袖子干什么？想打架吗？来啊，我怕你啊？” 韩子韶眼看着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两个人快要当堂打起来，忍不住抬手拿起镇纸往下狠狠一掷说道：“够了！” 韩星霁眼角余光看到有个东西砸了下来，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只是那镇纸虽然没有砸到他身上却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碎裂的石片四下纷飞，有一片正好在他冲着他过来，他下意识歪了歪头，然后就感觉到眼角一痛，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结果就看到手上有一丝血迹。 他抬头看去发现金吾卫大将军的额头上也被砸了个口子。 书房之内一时安静下来。 韩子韶坐在上面面色有些发白，当他看到韩星霁右眼眼角那道长长血痕的时候忍不住害怕的往御座里面缩了缩，生怕这个人冲上来揍他。 想当初这人连韩晓都敢揍，真惹急了也不是不可能揍他。 不过韩星霁似乎没反应过来，捂着眼角的伤口垂眸看着地上的镇纸没什么反应。 一旁的金吾卫大将军也噤若寒蝉。 韩子韶深吸了口气看到不敢看韩星霁一眼便说道：“你二人吵又能吵出什么来？三天，朕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若是没有一个结果就自行请罪吧！” 说完他就急匆匆的离开了书房，仿佛身后有老虎追着一样。 金吾卫大将军看了一眼垂眸站在那里的韩星霁，不知道为什么愣是肝胆一颤，恍惚中有了一种当初第一次摄政王时的感觉。 他腿一软，咽了口口水也跑了。 人都走了之后，韩星霁看着过来小心翼翼收拾残局的宫人轻声感慨了一句：“太湖石，可惜了。” 有宫人大着胆子过来问道：“小伯爷，要请御医吗？” 韩星霁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说道：“小伤，不碍的，你们忙吧。” 宫人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对方眼角的伤口不算大，细细一条血线反而给对方脸上平添了一抹颜色，显得更……更诱人了一些。 韩星霁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御书房，出去的时候还在想着得找个地方把他脸上这道伤口给遮一遮，要不然他怕他娘那个暴脾气直接找上皇帝。 就算不找皇帝恐怕也要找太后。 结果韩星霁还没宫门就被侍从简英给拦住了，这位常年跟在楼时巍身边，是除了管家温叔之外最得信任的一位。 他看到简英有些诧异：“怎么在这里？” 简英微微躬身说道：“大王让奴来请小伯爷过去一趟。” 韩星霁下意识地摸了摸眼角轻咳一声说道：“那个……跟大王说一声，我现在有点事情，等明日再来拜访。” 简英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轻声说道：“御书房发生之事大王已经知晓。” 韩星霁：…… 他家大王真是耳目遍布天下。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跟着简英一路去了摄政王在宫里的值房。 进去之后，郑云奎站起来对他行礼之后就闭紧了嘴巴，用眼神暗示大王心情不好。 韩星霁倒是没担心，对着郑云奎笑了笑，走上前行礼。 “过来。” 韩星霁刚摆个架势就听到楼时巍声音低沉说了一句。 嗯，从语气和声调来看似乎气得不轻。 但他很确定对方的愤怒应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于是他走了过去顺便看了一眼案几上郑云奎送来的提要随口说道：“郑议郎进步颇大。” 只看提要就能发现郑云奎已经能够逐步抓到重点。 若是以往，郑云奎听到韩信那估计这么夸奖他肯定十分高兴，然而此时此刻他缩在一旁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蹦，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楼时巍没有回答，只是站起来握住韩星霁的手腕往身边拽了一下。 韩星霁顺着他的力道过去，仰头看着他有些困惑：“大王？” 楼时巍盯着他眼角的伤痕，抬手用拇指轻轻划过眼下转头对郑云奎说道：“去御医那里拿点药来。” 郑云奎一听立刻起身出去，速度快到韩星霁恍惚中好像看到了残影。 郑云奎一走，韩星霁就听到楼时巍问道：“他动手了？” 韩星霁一听就知道这个他是谁，好家伙，连陛下都不喊了，看来的确气得不轻。 但他却心情很不错，对着楼时巍笑了笑说道：“不算动手，往地上扔了一枚镇纸，这是被飞石误伤的。” 韩星霁说完十分可惜地说道：“那镇纸还是太湖石的，花纹很好看，挺可惜的。” 楼时巍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说道：“等等就回去休息，此事你不要再管。” 韩星霁愣了一下：“啊？可是陛下给了我三天时间，三天时间还找不到人的话他怕是要掀御案了。” 楼时巍轻笑一声：“那就让他自己去掀。” 韩星霁本来还想说现在已经可以收网了，不过看着楼时巍的表情他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点点头说道：“那我继续去盯国学馆，哎，真是一不注意那些匠人都能搞出点五花八门的事情。” 无论什么年代，建房子和装修都是一堆事儿，韩星霁最近为了那几个烂人已经好久没去看过了，不知道建成了什么样。 楼时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让你去休息，你怎么就闲不下来呢？” 第218章 韩星霁听后连忙说道：“这不是赶工期嘛，等建好之后就不会这么忙了。” 楼时巍才不信，只是说道：“倒时候你又要忙着教书，只会比现在忙。” 这个……韩星霁还真的没办法反驳，他只好傻笑着不回答。 楼时巍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后颈说道：“你最近……似乎有些急切，是有什么目的吗？” 韩星霁心重重一跳，看了一眼楼时巍说道：“没有啊，我就是……急性子嘛，国学馆一日不建成，这件事情就压在心里一日。” 他越是这样楼时巍就越是肯定韩星霁肯定是有什么计划，自从生辰宴过后，韩星霁忽然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以前虽然也认真做事情，但完成任务式的认真和自发性的努力是两码事，很容易就能区分开。 楼时巍原本还以为只是对方一夜之间长大，但仔细琢磨又不对，对方身上那股迫切更像是想要快点长大。 楼时巍私下让绣衣使者查了许多，却怎么都没有查到源头，偏偏韩星霁嘴严一点口风也不露，最主要的是也没人发现他的转变。 毕竟他以前就很忙，那些细微的变化并不容易被发现。 他沉默了一瞬才温声说道：“你还年轻，不必太过着急，慢慢来。” 韩星霁立刻点头，心里却想着这怎么慢？慢不得啊，要不然某天多了个摄政王妃，他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当然，他也不敢说达到目标的时候就真的能跟楼时巍在一起，只是……他需要一个机会，能把爱恋说出口的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皇帝骂两句不小心伤到一点都只能娇气地躲在楼时巍身后，让他出手。 虽然楼时巍没说要怎么做，但既然让他去休息，显然是要接手整件事情。 韩星霁在心里给韩子韶点了根蜡，如果是自己的话，最多就是让那些人罪有应得，但换成摄政王，到时候会出现什么事情就说不好了。 其实韩星霁本人也很矛盾，一方面想要自己把这件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另外一方面又享受楼时巍对他的与众不同。 哪怕只是爱护小辈，也没见摄政王对哪个小辈这么关心不是。 韩星霁想想真觉得自己病得不轻，只要确认自己在楼时巍那里有一点点特殊都能让他高兴半天，哪怕那份特殊并不是他期盼的那样。 他这里天马行空地想着，那边楼时巍一眼就看出了他答应的敷衍，忍不住伸手捏着韩星霁的下巴，强迫他看自己说道：“有没有认真听？” 韩星霁猝不及防跟他对上视线，脸上一热，生怕被楼时巍看出什么连忙说道：“知道了，我回去一定好好休息。” 楼时巍还没说什么，郑云奎已经带着一个小药箱回来，此时站在门口战战兢兢说道：“大王，药拿来了。” 其实他回来了有一会，只是觉得大王跟那位小先生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就没敢开口，犹豫了半天还是咬牙说了一句。 楼时巍松开韩星霁的下巴点头说道：“拿来。” 郑云奎本来还犹豫要不要问问是否叫御医，转头就看到摄政王殿下亲自给小伯爷一点点上药，一边上药还一边轻声叮嘱多长时间不能沾水，药一天上几次，那个耐心程度简直是郑云奎平生仅见。 他恍惚想起自己被一天三顿的骂，哦，说骂也不太准确，毕竟摄政王从来不会暴跳如雷的骂人，只是目光沉沉看他一眼，轻飘飘说一句：“回去重写。”效果比骂人还要强，反正郑云奎每次都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哎，人跟人真是不一样，他还没见过大王对别人这么轻声细语。 韩星霁坐在那里感受着眼角的刺痛心里却十分踏实，至少现在他是特别的，至于那个历史上不存在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的摄政王妃，就先不操心了。 要不然天天想着这些他能呕死。 “回神。” 韩星霁觉得自己后颈又被捏了一下，回过神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顿时心跳失序。 感觉就算天天对着这张脸还是会时不时被楼时巍的美貌攻击到。 楼时巍简直都要气笑了：“当着本王的面走神，胆肥了？” 韩星霁听后有些心虚，可怜巴巴地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楼时巍也不想跟他计较这些，把药往他手里一塞冷着脸说道：“滚回去养伤。” 韩星霁又偷偷看他一眼确定摄政王殿下没有真的生气，这才眉开眼笑地抱着药跑了。 他跑了之后，刚刚脸上还有点笑意的楼时巍面色就慢慢沉了下来。 郑云奎低着头疯狂写提要，翻动竹简的时候都放轻了动作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楼时巍闭了闭眼转头对身旁的简英说道：“让璇玑回府中待命。” 简英应了一声，楼时巍就继续处理手上的事情。 韩星霁回去的一路上抱着药一直在傻笑，笑得陈聊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忍不住低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受伤了还这么高兴啊？ 刚刚他们在看到韩星霁眼角伤口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当时只有一个想法：皇帝还活着吗？ 要知道上次敢动手的韩晓坟头草都已经很高了。 韩星霁回过神来不好说他的大脑里都是楼时巍的身影，只好轻咳一声：“没什么，哦，对了，这两天你们跟着我东奔西跑的也怪累的，接下来几天给你们放个假，想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钟微立刻坐直身体问道：“你呢？” 韩星霁忍不住又笑了一声：“我在家里休息。” 郁风张了张嘴，下意识地看向陈聊，眼里全是震惊：咱们小伯爷被皇帝禁足了吗？ 陈聊看了一眼韩星霁的表情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毕竟皇宫里风平浪静，不像是发生大事的样子。 上一次韩星霁被禁足还是因为揍了皇帝。 韩星霁说完又开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低头摸了摸圆润的药瓶一时之间只觉得满鼻的草药味都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 不过因为他一直沉迷摄政王美色，所以回家之前忘记遮掩眼角的伤口，舒云来果不其然就炸了。 “他想做什么？刚登基就想耍威风了是吗？” 韩星霁死死抱住她一条胳膊说道：“阿娘，冷静，冷静一点，阿爹，你倒是拦着一点阿娘啊！” 薛轻舟整理了一下发冠说道：“我去见见阿爹。” 他说的阿爹自然是他父亲薛海东，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实际上也是九卿之一——郎中令。 郎中令管的事情非常多，职务非常广泛，但是选拔官员的权力在他手上，所以也是九卿中最重要的官员之一。 韩星霁一听薛轻舟这话又不得不转头看着薛翼说道：“二郎，去把门关上！” 薛翼一脸不乐意：“我要跟阿爹一起去看大父。” 韩星霁翻了个白眼，这熊孩子添什么乱！ 最后没办法他才说道：“这件事情大王已经知道了，他让我回来休息不要管。” 舒云来和薛轻舟这才停顿了一下，舒云来转头看着韩星霁：“真的？” 韩星霁认真点头说道：“是，药还是大王给我的呢。”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这才转身说道：“既然大王出手那便也罢了。” 舒云来捧着韩星霁的脸不满说道：“竟然往脸上招呼，也太过分了些。” 韩星霁无奈说道：“只是误伤而已。” 薛轻舟冷脸说道：“误伤？他若不动手哪来的误伤？” 这是薛轻舟不满的地方，皇帝脾气如此暴躁哪里是什么好事？ 韩星霁只好转移了话题说道：“阿娘，我想吃杏仁酥酪。” 舒云来当即说道：“阿娘亲自给你做。” 舒云来做饭手艺一般，家里有厨师也用不着她下厨，但是在做一些小甜点上面却很不错，杏仁酥酪可以算得上是她的拿手绝活。 她去厨房之后，韩星霁这才跟薛轻舟低声说道：“阿爹放心，我又不是会吃亏的人，更何况大王也很生气，且等等看吧。” 薛轻舟应了一声，心里却想着还是要跟父亲和同僚们见个面才行。 于是第二天开始就已经有消息传乐安伯因为没能满足皇帝要求被皇帝打伤的消息。 一开始流言还只是小范围传播，说的也是轻伤，到后来不知道怎么传着传着就成了韩星霁身受重伤卧床不起。 得了消息的韩子善跟韩子培都吓了一跳，结合这两天韩星霁的确没有出现，就连学堂也是王若清王太傅来讲课，一个个都提心吊胆，忍不住就跑到了郡主府。 不仅仅是他们，就连王若清都来了。 韩星霁一脸懵逼地接待了王太傅和小伙伴们，大家看到他活蹦乱跳健健康康不由地松了口气。 王若清忍不住骂了一声：“究竟是谁在乱传。” 韩星霁有些纳闷：“怎么都跑过来了？发生了什么？” 韩子善无奈地将事情说了一遍，他刚说完紧接着陆陆续续就有人上门拜访——全是来看韩星霁的。 大到丞相、廷尉、御史大夫派来的晚辈，小到他的学生带着家长上门，一时之间郡主府热闹的很。 韩星霁听后哭笑不得起身说道：“得了，你们在我这里吃喝玩乐吧，我出去看看，哦，对了，先生，这是我写的两份教材，您看看合不合适。” 王若清看了一眼那份文书，发现上面的词并不太懂，一份写着政治与时政，另外一份写着行政职业能力学习。 他抬手按住韩星霁的肩膀说道：“别着急过去，让你阿爹阿娘应付就行了，你跟我说说这些。” 韩星霁无奈：“我不出面事情怕是越闹越大。” 王若清冷笑一声：“你以为现在这么热闹只因为那点传言？” 韩星霁心念一动问道：“又发生了什么？” 王若清将水盏里的蜜水一饮而尽说道：“陛下爱重的那位大将军抓错了人，把丞相的侄女婿、典客家的十二郎、太仆的女婿都给抓了起来，还用了刑。” 第219章 韩星霁虽然知道金吾卫大将军早晚会搞出事情，但万万没想到这么快，而且一口气得罪了丞相外加两位九卿，太仆和典客的确是九卿里面地位不太高的存在，但那也是九卿啊。 牛批！ 他忍不住问道：“他都不认识人吗？” 王若清嘲讽说道：“以前只不过是个白身，直接空降当了金吾卫大将军，你觉得他能认出多少人？” 韩星霁想想也是，就算是他也没真的把大佬们所有亲戚都认全。 不过他还是说道：“这些人肯定不是白身，怎么能随便抓？” 不认识人总要忍一忍发冠和腰佩吧？这两样是最直接表明身份的东西，金吾卫大将军……不会连这个都不认识吧？ “呵，人家是陛下心腹，堂堂金吾卫大将军，哪里会把别人放在眼里。”王若清的语气颇有几分阴阳怪气。 韩星霁了然点点头，这位大将军应该是飘了，韩星霁跟他虽然有所接触，但他身份地位比金吾卫大将军高，对方在他面前还算是收敛。 他有些遗憾说道：“早知道当初就揍他一顿了。” 王若清连忙说道：“可别，你这小胳膊小腿再被他伤了。” 韩星霁顿时笑道：“先生别担心，那位大将军块头是大了些，但也就剩下这个优势了，走路脚步虚浮，看上去也没什么肌肉，打起来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王若清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学生看着乖巧，实际上揍人还挺狠的。 不过他还是说道：“他也蹦跶不了几天，你也不用搭理他。” 韩星霁立刻问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王若清嘿了一声说道：“御史台那边已经上了几十道折子参这位大将军了，一开始皇帝还想保他，硬把折子给压了下来，结果惹恼了大家，廷尉那天一连收到了不少金吾卫大将军及其家人违法的证据，正要去抓人呢。” 韩星霁问道：“陛下没撒泼？” 王若清正在喝水，听到这句话差点一口水喷出去，拍案大笑说道：“撒泼，你这词用得好。” 韩星霁耸肩：“本来就是，这件事情他不占理。” “撒泼？他现在自身难保，贪污渎职外加强抢良家妇女，这些罪名都是板上钉钉的，皇帝想护都护不住，现在御史台已经不参他了，改为劝谏陛下，外面的风向也变成了皇帝昏聩无能识人不明。” 韩星霁顿时倒抽一口气：“陛下怕是气疯了吧？” 韩子韶其人最在乎的就是脸面，现在的传言无异于往他脸上扇巴掌。 皇帝还没掌权就有了昏聩的名声可不是什么好事。 王若清嗤笑一声：“谁管他？这一波过去之后他说的话也没几个人会听了。” 韩星霁有些遗憾说道：“这么热闹我却只能闷在家里。” 王若清看了看他的眼角说道：“你还是在家里吧，他别人不敢惹说不准就要找你出气。” 他说着说着就有些生气，韩子韶也是他教的学生，原本还有些可惜这孩子怎么变成了这样，现在则全是反感。 本事没多少，拿下面的人出气倒是做的很顺手，韩星霁这张脸正好长在王若清的审美点上，小孩又乖巧懂事，结果被皇帝喊过去做事情没几天就伤了脸，这次是脸，下次是哪里？ 韩星霁听后反而笑道：“他现在肯定要收敛脾气，不敢随便动手了。” 他顿了顿忍不住低声问道：“那个……这次的事情……大王……” 王若清竖起食指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金吾卫大将军自己犯事跟大王有什么关系？” 韩星霁顿时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跟大王没关系，那么王若清只会反问大王怎么了而不是这么说。 不过想想也是，金吾卫大将军抓错人这件事情的确有些奇怪，再目中无人也不至于心里这么没谱。 所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摄政王给皇帝挖的坑而已，是的，楼时巍的目标不可能是金吾卫大将军，这个人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会让楼时巍费心思动手的只有可能是皇帝。 他想起那天楼时巍强硬的让他不要再插手这件事情，顿时心里美得冒泡，他家大王在给他出气。 一时间韩星霁心里所有的恶气都消散一空，之前暗暗想过的坑皇帝的计划也都放到了一边。 王若清看到他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委屈你了。” 皇帝栽了个跟头都能让这孩子高兴成这样，平日里指不定在皇帝那里受了多少气。 韩星霁连忙说道：“不委屈不委屈。” 当皇帝迫于无奈只好主动认错，说自己识人不明，亲自下旨斩了金吾卫大将军一家，顺便还处理了那三位“名士”之后，韩星霁更是神清气爽。 相比其他，韩子韶就憔悴了很多。 最近这段时间他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找到方向，以后能一点点掌权，结果最近这一系列事情下来，他发现并不是自己真的占据了上风，而是下面那些老臣压根就没跟他一般见识。 现在他们真计较起来直接让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这样的认知外加朝上不断施加的压力让他变得有些神经质，在韩星霁过来看他的时候，他阴恻恻地盯着韩星霁许久才问道：“你说朕真有那么不堪吗？” 韩星霁知道他最近压力肯定很大，但是没想到会大成这样，眼看人都要疯了啊，再不安抚一下，真疯起来恐怕要出事情。 皇帝再没有实权也是皇帝，至少宫卫在他手里，而且太后还住在宫里呢。 他温声安慰道：“陛下倒也不用放在心上，那罪人相貌堂堂，平日里对陛下言听计从，做事情中规中矩，谁看得出内里竟然如此不堪？他们真想欺上瞒下哪里是陛下能够知晓的？” 韩子韶表情稍微好看了一些：“你也这么觉得？” 韩星霁当然不这么觉得，就算有一位官员欺上瞒下，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往上报本身就说明问题了，最主要的是你真的就这么放心大胆？ 换成摄政王，你信不信前脚有人做了不法之事后脚绣衣使者就把消息报上去了？ 说到底就是韩子韶想得太简单，只觉得把重要位置换上自己心腹就行，却没想过到底该怎么御下。 不过也是，在书馆上学的时候，好像也的确没有人教他们怎么管理下面的人。 话又说回来，他们一个个出身都不错，原本也都是王府世子，这种事情从小耳濡目染哪里还需要教？只能说当父母的可能就没带个好头。 想归想，表面上他还是说道：“是啊，陛下每天要忙那么多事情，难道还要你盯着每个大臣天天做什么吗？也不像话，这次其实也未必是针对陛下，主要是那罪人惹了不该惹的人，偏偏他做人猖狂，以为背靠陛下就能逃得一劫，是他肆意妄为连累了陛下啊。” 韩子韶听后眼神忽然清明了起来：“对，没错，都是他，枉朕如此信任他，他竟然打着朕的旗号做了这么多事情，只恨没把他五马分尸！” 韩星霁垂眸站在那里听韩子韶咒骂那位曾经的金吾卫大将军，心里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他就知道韩子韶精神状态不对肯定不是因为反思，而是不想承认自己失败，他只是给对方找了一个借口而已。 过了一会，韩子韶骂够了之后，韩星霁趁机说道：“陛下倒也无需为此事介怀，国学馆开馆在即，届时秀才们都受陛下恩惠入馆学习，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韩子韶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转头看向韩星霁问道：“都准备好了？” “已经建好了一部分，按照现在的进度明年三月未必能够完全建好，臣的想法是为避免夜长梦多，先让那两位先生入学馆教书，正好算是试运行，免得等明年春闱之后再开馆手忙脚乱。” 韩子韶又问道：“那学生从何而来？” 韩星霁心说你这一天天都在关心个啥？ “今年录取的秀才还有往年没有补上官的秀才都可以先收进去，这几个月教一教，若是有问题也可以及时调整。” 韩子韶当即拍板说道：“如此甚好，快快开馆！” 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件事情把之前的那些传言给压下去，而且……能留下两个人入国学馆也不错。 韩星霁应了一声就告退了，韩子韶定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十分矛盾。 他有一个猜测，最近他的遭遇根本就在于韩星霁脸上那一道伤口。 那天韩星霁从御书房出去之后被摄政王的人带走他是知道的，从那之后就开始出事情。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很牵强也很站不住脚，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往这方面想。 可若真是如此，韩星霁就不可能还让那两个人入国学馆教书，怎么也要把那两个人一网打尽才行。 韩子韶猜不透其中关联，感觉好像有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包围着他，他甚至猜不透韩星霁到底想做什么。 第220章 韩星霁只是最近不想搞事情而已，国学馆还没开馆就出了这么一堆破事，他听韩子善说已经有人在讨论是不是因为国学馆的位置有问题，风水不好才出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那两个人就暂时不能动了。 不过也无所谓，等进了国学馆就是他的天下，到时候想收拾人还不容易吗？ 舆论是掌握在读书人手里的，恰巧他掌管的是天下最有才华的那批读书人。 更何况那次拜访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虽然人品不行，但学问的确还可以，凑活着先用用，等回头收拾他们。 国学馆开馆那天还是比较热闹的，原本韩星霁不想搞太大，毕竟国学馆没有完全建完，也就是搞了一半，教学楼和宿舍都弄好了，其他一些功能性的东西都还没好。 虽然国学馆不教君子六艺，但也要留出场地来。 结果韩子韶迫切想要让人们忘记之前的传言，硬生生搞得十分热闹，甚至还亲自过来转了一圈。 他甚至还是在大朝会快结束的时候带着人过来的，基本上能参加大朝会的文武百官都来了，一二百号人乌央乌央的，看的韩星霁头大。 尤其进了国学馆之后，一半漂亮干净，一半还在乌烟瘴气的施工，他只觉得自己的脸算是快丢完了。 韩星霁只好带着人先去了教学楼。 教学楼都是二层小楼，整体还是遵循这个时代的建筑模式，只是在颜色上面略有些不同，一律都是白墙灰瓦，对比鲜明又淡雅。 除此之外各种窗棂之类的也都采用了江南那种精巧细致的风格，跟大雍目前主流风格都不太一样。 还有书案座椅，都带着各种各样的巧思。 韩子韶一开始只是想要走个过场，等进来之后便觉得耳目一新，不由得问道：“怎么选了这两个颜色？” 国学馆特殊的地理位置外加上黑白二色，容易让人产生丰富联想。 韩星霁轻声解释说道：“这两种颜色黑白分明寓意清清白白做人，清清正正做官。” 韩子韶点点头，往前一走发现广场正中央居然有一个雕像，雕像不是人也不是什么动物，而是一杆秤？而且这杆秤两边有两个秤砣没有秤钩和秤盘。 他有些疑惑问道：“这……是做什么？” 秤这东西只跟商业有关，看到它就觉得有铜臭味。 韩星霁站在那里说道：“这杆秤就是天下，秤杆挑江山，一旦秤杆失衡，也就意味着天下大乱，江山不稳。” 韩子韶听后来了兴趣问道：“那这两个秤砣是什么？” “秤砣的含义看针对谁，若是县令郡守，那么两边的秤砣就是乡绅和普通百姓，但这两个秤砣也可以是朝中百官和天下士人。” 韩子韶听后笑着说道：“你这说法倒是新鲜。” 他说完也没再有其他表示，似乎并没往心里去。 然而他身后的文武百官有许多却是明白了，韩星霁真正意思是秤杆隐喻皇帝。 秤杆就是皇帝，皇帝要做的就是公正和平衡，做好这两点，便天下稳固。 楼时巍看了看石头雕刻而成的秤，又看了看韩星霁，唇角微微上扬。 他就知道这孩子永远不会让他失望。 而丞相等人则是对视了一眼，看了看韩子韶又看了看韩星霁，心里直摇头。 人家都把饭喂到嘴边了，他们这位陛下还不会吃，连嚼都不会嚼，这还能好吗？ 这一群人逛了一圈之后，顺便还在国学馆的食堂吃了一顿饭。 食堂是最先准备的，总不能到时候老师和学生来了没东西吃吧？ 食堂也建得干净敞亮，买餐窗口都是敞开的，菜品都放在那里一眼就能看到。 韩星霁一边带着人逛一边说道：“这边食堂分两层，上层是教职工食堂，下一层是学生食堂，打了饭之后可以在这里吃也可以回到宿舍吃。” 韩子韶问道：“教职工和学生食堂有什么不同？” 韩星霁说道：“菜品都差不多，但是教职工食堂可以点菜，学生不可以。” 韩子韶应了一声，抬头就看到了食堂上方贴着的大牌子，上面写了许多字，等走过去一看发现竟然是各种餐品价格和类型，而且上面还有个什么套餐。 他有些好奇问道：“这个套餐又是什么？” 韩星霁解释说道：“是搭配好的餐品，不用再单点，比较省事。” 韩子韶点点头，发现这些套餐分了好几类，荤素各半或者全荤全素，还有那种荤菜多素菜少的。 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个小门上面写着特色菜，推门进去里面竟然是个小食肆。 他问道：“这又是什么？” 韩星霁坦然说道：“哦，是臣研究的一些菜谱，本来想要让人去开食肆的，但又没有时间管，干脆就放到了食堂里面，有人喜欢可以来吃，贵是贵了些，但还行。” 这个食堂虽然仿照后世学校食堂建的，其实也不太一样，因为还要考虑到阶级问题。 后世的阶级问题在校园中是非常模糊的，但现在不一样，那些走后门进来的人非富即贵，他们未必愿意跟寒门子弟一起在大堂用餐。 韩星霁并没有想过解决这个问题，实际上也没办法解决，除非现在拉人成立党支部造反建立新世界，否则想都别想。 既然不能解决，那就趁机捞点好处吧，赚点他们的钱不过分吧？更何况他这些菜谱也的确是这个时代没有的。 这件事情他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反正也算不上大事。 实际上在国学馆建设过程中，他手下的账目清清爽爽没有任何问题已经让人刮目相看，就算现在给自己捞点好处也没人说什么，更何况只是光明正大搞了个食肆。 国学馆人又不多，先期满打满算百来号人，也不算多大的客流量，没人会眼红这里的生意。 韩子韶笑着说道：“那可就要尝尝了。” 这是早就定好的，在场的人没有什么意外，倒是因为人数比较多，所以国学馆的食堂难得爆满。 小食肆里也就能放下皇帝、摄政王外加三公九卿，虽然他们人不多，但是他们身边有伺候的人，这些人也很占地方的。 韩星霁早就让特色食肆的厨师做好了准备，此时菜品一道一道地上。 说是特色食肆，其实也没有特别多的新菜色，韩星霁需要把控一个度，如果拿出来太多总要引人怀疑的。 而且新菜谱的菜色未必就受到时下人的喜欢，最后他斟酌着选了四道菜：糖醋排骨、拔丝山药、水煮鱼片以及各种炸串。 这里面水煮鱼片他特地没有放那么多辣椒，主要是担心辣椒的辣这些人接受不了。 至于用量问题反而不用担心，毕竟定价高，国学院现在人数也少，会来吃的人并不多。 等以后人数上去了，他也可以找个地方大规模种植嘛。 这几道菜上来之后除了炸串，卖相上就跟别的不一样，尤其是拔丝山药，夹起来时带出的长长糖丝让许多人都没用身旁侍从布菜，而是自己亲自动手去玩。 虽然很多人都好奇这是怎么弄出来的，大家却都很有分寸的没问。 韩星霁在席间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四道菜还是挺受欢迎的。 其中水煮鱼片让很多人都有些诧异，就连楼时巍都挑了挑眉转头看向韩星霁：“这道菜用的不是茱萸？” 时下饮食中的辣味大部分都来自于茱萸，不过茱萸的辣跟辣椒的辣还是不太一样的。 辣椒的品类不同带来的口味也不同，有单纯的辣也有辣中带香，韩星霁弄的水煮鱼片辣度适宜，微辣之中还带着辣椒特有的香味，最主要的是除了上面一点红油之外，里面看不出任何辣椒和花椒的踪影。 所以也让人无从猜测这些味道都是怎么弄出来的，当然就算知道了也没用，不说别人搞不到辣椒的问题，还有味精他们也弄不到。 他对着楼时巍眨了眨眼说道：“对，用了特殊材料。” 楼时巍没再问，心想这小孩就算没找到他娘应该也能做出一番事业。 他正这么想着，坐在上首的韩子韶听到便笑着问了句：“是什么特殊材料连朕都未曾见过？” 楼时巍手一顿，眼神微沉，垂眸看向食案。 老丞相放下了筷子心里直摇头，皇帝刚老实了两天，这就又有些按捺不住了。 其他人的目光若有若无放在了韩星霁身上，心里琢磨了一下也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说了吧，就是把秘方说了出去，不说吧，皇帝面子过不去，虽然是件小事，但以皇帝的小心眼说不定就算大事了。 要知道皇帝之前吃瘪，不敢动大佬，下面的人却遭殃了不少。 韩星霁淡定抬头看向韩子韶说道：“是无意中发现的，这东西对肠胃略有刺激，而且吃多了容易肝火上升，听闻陛下入秋之后便肝火旺盛正在吃药调理，自然也没敢让陛下食用，今日诸位那里的菜品口味略有出入，都是根据各位身体情况调整过的。” 小食肆内的重臣都心知肚明，虽然都很想笑，但没有一个人笑出声。 楼时巍眼眸含笑看了一眼韩星霁，很好，知道不吃亏，不退让就好。 韩星霁也是无所谓了，楼时巍出手没有任何遮掩，恨不得整个朝廷的人都知道这里面有摄政王的手笔，而摄政王动手则是在乐安伯受伤之后。 在这种情况下韩子韶再相信他跟楼时巍不合那真的是智商问题。 所以他跟韩子韶之间也就剩下了表面功夫。 反正国学馆开馆之后，他跟韩子韶的接触会直线下降，皇帝高不高兴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240-260 第241章 韩星霁握着对方的手漂浮起来的时候还在想着要不要搞出点事情，比如说肢体不协调所以乱扑腾，但这样带来的后果就是很可能会呛水。 所以他也就是在脑子里想想而已，真这么做的话感觉有那么一点丢人。 呛水之后的表情动作都不会太好看。 之前简英刚说过摄政王是个标准的颜控，韩星霁如今比任何时候都在意自己的形象，生怕摄政王会觉得丑。 于是到最后他也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身体舒展随着海浪一起一伏。 楼时巍看着他在海里若隐若现的背部，微微垂眸说道：“阿霁学得很快。” 韩星霁对着他眨了眨眼笑了笑，海水从他脸颊出滑落折射出晶莹的光芒，衬得他好像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一样。 楼时巍轻声说道：“尝试一下摆动双腿。” 他说着还叙述了一下要点，韩星霁一听就懂了——哦，自由泳。 幸好不是蛙泳，蛙泳虽然简单易学，但总觉得动作没有自由泳和蝶泳那么好看。 韩星霁松了口气，眼睛一转便说道：“大王不给我示范一下吗？” 从下水到现在，楼时巍一直稳稳当当站在那里压根就没有游泳的意思。 在不远处护卫着的简英本来以为自家主人会拒绝，结果就看到摄政王殿下伸手握住小伯爷的腰说道：“那你先站稳，别摔水里。” 手上感受着少年柔韧的腰肢，摄政王努力克制了半晌才没有做出其他失礼的动作。 他仗着这孩子的信任已经做了许多越界的事情，不可以再继续。 对方还太小，再等他长大一点。 楼时巍一边想着一边松开了手，确定韩星霁站稳之后便一翻身潜入了海中。 韩星霁近乎惊艳的看着楼时巍在海中畅游，脑子里只有八个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楼时巍身上的肌肉随着动作一起一伏，海浪仿佛被他驯服一般在他身边簇拥。 韩星霁看着他都不舍得眨眼，忍不住想要捏手上的耳钉，但很快又放开了手。 这个耳钉是组织给加工的，拍摄的视频也会直接传送到组织送的手机里。 这两样东西每次穿回去都要上交去检查，他不在乎被人发现，却不愿意别人看到这样的影像资料。 看来下次得想办法再弄个手机过来，到时候把不想给别人看的都放到那个手机上面。 组织虽然每次会给他的东西消毒，但他的私人物品还是很少会直接检查。 脑子里想着这些，楼时巍已经游了一圈回来。 在海里游泳比在泳池里还要累一些，然而摄政王却呼吸平缓仿佛这点运动量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韩星霁想到对方练枪的模样，深深觉得可能两个他也未必是楼时巍的对手。 “看明白了吗？”楼时巍回到韩星霁身边重新站稳。 韩星霁回过神来点点头，楼时巍重新伸手说道：“来，试试。” 韩星霁重新握住他的手，尝试着漂浮起来摆动双腿，因为已经忘了自己最初学游泳是什么样子，所以只能僵硬着上半身做出不熟练的模样。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不动还好，一动起来只依靠他跟楼时巍双手接触获得的那点支撑力度是不足以让他头部一直在海面之上的。 这就难免会一头扎进海里，每一次他都会下意识闭气，但是浮上来的时候还要装作被呛水一样咳两声。 楼时巍及时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不得不把他抱进怀里无奈说道：“是我的错，该先教你闭气。” 韩星霁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笑着说道：“大王以前没有教过别人游泳吧？” 楼时巍沉默了一瞬点点头，还真没教过。 经历过当年那场大难，在迁都的过程中他家里人都已经凋零得没几个小辈了，就算有也都血缘关系比较远。 更何况平日里他连自己游泳的时间都没有，又哪里有教导别人的时间？ 韩星霁眉眼一弯笑道：“没关系，您慢慢教，我慢慢学，今天学不会就明天，今年学不会那就明年再来。” 虽然很希望时间就这样悠悠闲闲的流淌下去，但韩星霁很清楚他们在这里呆不了几天，五六天大概就是摄政王的极限，时间再长京城那边容易失控。 谁知道韩子韶会不会趁着他不在出昏招。 如果只是小动作也就算了，若是对方着急想要趁机来个大清洗什么的，那就会很麻烦。 更何况不只是楼时巍，他手上也有很多事情，总不能真的把国学馆扔在那吧？ 楼时巍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忍不住应了一声：“好。” 虽然有些遗憾并不能长时间陪着小孩在这里玩，但一想到他们还有无数个年头便也没那么遗憾。 韩星霁到底是会游泳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装出新手的样子，索性便现场表演了一下天才的学习进度。 好在楼时巍见惯了神童天骄倒也不觉得这个进度有什么问题。 等到他觉得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韩星霁已经能自己飘在海上游两下了。 嗯，就是游得距离短，动不动就往他身边游，每次到他身边总是要出点意外，然后他再把人给捞起来。 楼时巍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再一次把人捞起来之后说道：“好了，回去了，长时间泡在海里不好。” 韩星霁有些不好意思，他倒不是故意在楼时巍身边手忙脚乱的，只是每次他游到楼时巍身边的时候，楼时巍总是不放心的会将手搭在他身上。 有的时候是肩膀，有的时候是腰腹，这谁受得了啊，他只是当场身体僵硬没有手忙脚乱就不错了。 他有些依依不舍说道：“这就回去了？” 楼时巍应了一声：“时已近午，晒多了太阳不好。” 韩星霁从来不会违逆他的意思，只好有些意犹未尽说道：“那……等下次再来吧。” 楼时巍轻笑一声：“喝海水还没喝够？” “也没喝两口。” 楼时巍教的仔细，比韩星霁自己还担心他被呛到，总是能在他翻车的时候把他捞上来。 楼时巍摇头：“你还想喝多少。” 韩星霁说道：“我爸……我阿爹说过，学游泳就是要先喝水，喝多了就学会了怎么不喝水了。” 楼时巍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这样不好。” 他说完顿了顿看向韩星霁：“你父亲教过你？” 韩星霁说的当然是他亲爸，当初他学游泳的时候亲爸也掺和过，但是因为太过粗糙被他妈拎着耳朵拽到了一边，把孩子客客气气托付给了教练。 不过他一听楼时巍的话就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只好补救说道：“教过，不过没教会，我那时候太小了。” 嗯，不算说谎，他学游泳的时候年纪的确不大，六岁多不到七岁的时候，他爸也的确没教会他，教会他的是教练。 楼时巍听后笑了笑，心里却琢磨着少年虽然语带嫌弃但口气中的亲昵却不假，想来他父亲对他应该也不错。 只可惜乱世之中，普通人很难善终。 他想到这里温声说道：“等明年寒食节就去看看他吧。” 大雍朝祭拜先人的日子大多都集中在两天，一个是寒食节一个是寒衣节，前一个送吃的，后一个送衣服。 嗯，因为纸还没推广开，纸钱这东西自然也是不存在的。 韩星霁听后身体一僵，半晌才垂下肩头小声说道：“我不知道他埋在哪儿了。” 楼时巍微微一愣，转头看着少年，刚刚还眉眼鲜活的人眨眼就蔫了下来。 韩星霁飞快的瞄了他一眼说道：“当时……太乱了，我随便找了个地窖把他拖了进去，后来……后来就找不到了。” 哎，专家们百密一疏，忘记给他那个便宜爹一个长眠之所，韩星霁也不敢随便乱编，只能根据自己的身世设定推理。 按照身世设定，那个男人在他比较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然后他才四处流浪无意中遇到了桃源村。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小孩子，还是因为战乱逃难的小孩子，肯定是没有时间去从容把人掩埋的，更何况也没那个力气。 所以他只能这么说，至于地窖……这年头几乎家家都有地窖用来储存东西，毕竟没有冰箱，地下温度低能够让蔬菜之类的没那么容易坏。 楼时巍顿了顿着实有些后悔，绣衣使者送来的情报他当初也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在发现没有明显漏洞之后就没多看。 他对韩星霁的了解更多是通过对方日常里偶尔透露出来的那些知道的。 甚至他还很享受这种抽丝剥茧，一点一点了解对方的乐趣。 此时此刻却觉得这种事情有好有不好，刚刚的话或许就是插在少年心间的一把刀。 疼爱自己的父亲早早去世，却连一个魂归之所都没有。 韩星霁现在的生活越好，可能对这件事情的执念就越深。 楼时巍难得有些不知说什么好，要说他不知道，只怕少年都未必肯信。 倒也可以补救说弄个衣冠冢，甚至可以破例让韩星霁的父亲葬入皇家陵园，最多位置偏远一点。 可问题是东西都没剩下，又怎么弄衣冠冢？ 他头一次感觉到了棘手。 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韩星霁自己就振奋起来说道：“不过也没关系，我到时候可以找个地方写上他的名字给他送东西，他会一直看着我的。” 他的父母虽然去世早，但一定一直护在他身边，否则怎么可能他每次遇险都能转危为安。 楼时巍抬手揽着少年的肩膀应道：“好了，不说这些，先去沐浴更衣，然后吃点东西吧。” 这孩子看上去年少温软，但内心却比谁都强大，他不需要同情，楼时巍能做的也就是在必要的时候给予他支撑就可以。 韩星霁刚刚也的确有些心情灰暗，无论什么时候想起父母都避免不了。 都说时间能够治愈，但从出事到现在也不过才五年而已。 不过他也不会放任自己沉浸在那种情绪中，荒唐的日子已经过去，未来都是美好。 所以等泡在浴桶里的时候，他就又开始遗憾这里不合适弄浴池，要不然他就能跟楼时巍泡在一起了。 此时他已经忘了刚刚是谁面对纱衣湿透的摄政王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了。 这一上午又是看日出又是学游泳又是沐浴，成功将韩星霁早上吃的那点东西都给消化掉了。 他这个年纪正在长身体，本来就能吃，此时颇有几分饥肠辘辘，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见到楼时巍，他还没张嘴，肚子先替他说话了。 韩星霁立刻捂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楼时巍。 楼时巍失笑，连忙让人布置好。 到了中午，海风变得温柔了一些，四周的薄纱被风吹动飘飘荡荡，放眼看去能看到朦胧的海浪和海鸟。 只是这样看着就觉得心神开阔。 可惜韩星霁没有工夫欣赏美景，几乎是东西端上来的时候他就开始埋头苦吃，那架势就差直接端着盘子往嘴里倒了。 楼时巍倒是没他那么饿，但是看着少年吃的香竟然也被勾起了几分食欲，同时心里也有些后悔，刚刚应该让人在岸边先准备一些小食，休息的时候就给这孩子喂两口的。 韩星霁在饿极了的时候进食安静又迅速，等吃了个半饱才会慢下来，也有闲心去东瞅瞅西看看。 他一边看着外面飞翔的海鸟一边问道：“大王，下午做什么？” “等等你先睡一觉，若是不累，那下午可以出海钓鱼。” 韩星霁瞬间双眼放光：“鱼竿做好了？” 楼时巍平淡的应了一声，只字不提为了做这两根鱼竿，他让人从外面带回来了五六个木匠的事情，只是计划着等等在船上多放一点吃的，别在把人饿着了。 第242章 吃完午饭之后，韩星霁之前找人改装的鱼竿就到手了。 比起现有的鱼竿，新改装的鱼竿其实也就多了一个线轮能够自由放线。 因为时间紧凑，线轮也是木质，但中间的轴承意外的顺滑。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个改动，但很多人都眼神热切的盯着鱼竿仿佛在看绝世美人一样。 韩星霁只要扫一眼通过他们的眼神就能判断出来到底哪个是钓鱼佬。 不是钓鱼佬也不会对鱼竿产生兴趣。 韩星霁甩了一下，结果没控制好直接一不小心钩在了楼时巍身上。 他吓了一跳，当场把鱼竿扔到了一边冲过去看检查楼时巍的胳膊。 楼时巍按住他的肩膀说道：“没事，没有伤到。” 韩星霁看到鱼钩挂在他的衣领上这才松了口气，踮着脚小心翼翼地将鱼钩取下来之后他忽然又笑了。 楼时巍有些不明所以问道：“笑什么？” 韩星霁摇了摇头不肯说，转头就想溜，结果又被捏住后颈拽了回来。 楼时巍眯了眯眼又问了一句：“笑什么？” 韩星霁被捏住命运的后脖颈只好老老实实说道：“在想大王是不是我钓上来的第一条大鱼。” 楼时巍哑然，半晌才捏了捏他的后颈笑着说道：“算。” 韩星霁一瞬心动，心想鱼钓上来是要吃的，那……算了算了，不能多想，想多了要出事情。 只是脑子有的时候实在不顾他死活开始播放楼时巍在海里教他游泳的画面。 韩星霁恍惚想着他家大王要是在海里应该就是传说中能勾魂摄魄的美丽鲛人，谁看到谁都走不动道的那种。 楼时巍回答完之后就看到察觉到眼前的小家伙开始走神，忍不住眯了眯眼，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说道：“鱼饵已经准备好了，再不走等等风浪大就去不成了。” 韩星霁这才回过神来，顺着楼时巍的力道往外走，等到码头那里他才发现今天要乘坐的并不是楼船而是一艘乌篷船。 乌篷船也不小，至少能装下他和楼时巍外加三四个护卫。 不过这样的船明显不会划到离海岸很远的地方，安全性多少有些保障。 楼时巍也不过就是想让韩星霁玩耍过瘾，倒也没想钓多大的鱼，在这里也够了。 他们上去之后，楼时巍随便将鱼钩抛出去，然后就姿态放松地坐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看海，十分怡然自得。 韩星霁则被人围着教钓鱼，然后他发现这次带出来的护卫大概都是钓鱼佬，因为一个比一个热情，差点为了给他示范的名额大打出手。 他们不敢去闹摄政王，自然就找上了脾气更好的小伯爷。 他们争的厉害，动作幅度自然也就大了一些，韩星霁站在船上微微晃了晃，不由得提起了心面色一沉：“闹什么？都一边呆着去！” 这艘船上别说救生衣，连普通救生圈都没有，一旦船翻了少不得得喝两口水。 淹死是不至于的，因为身后还跟着两艘船护卫着呢，上面的人不仅熟悉水性还对这片海域十分了解。 可就算如此在茫茫大海上也会让人担心翻船。 万一掉下去没被淹死却被船撞到头呢？ 韩星霁和颜悦色的时候显得特别好说话，但板起脸来又别有一股气势。 这些都是从国学馆练出来的，没办法，国学馆有一个算一个都比他年纪大，没点气势也镇不住那些天之骄子。 护卫们都老实了，安安静静待在一边。 韩星霁拎着鱼竿和鱼饵蹭到了楼时巍身边开始抛钩。 楼时巍含笑看着他的动作问道：“以前钓过鱼？” 韩星霁说道：“在湖里钓过，大王，我跟你说，我钓鱼运气可好了，今晚我们一定有新鲜的鱼吃。” 其实他们每天也没缺了新鲜海产，附近的渔村都以打渔为生，想要新鲜海产容易的很。 楼时巍也没有泼冷水，慢条斯理说道：“好。” 韩星霁又说道：“可惜没带炊具上来，要不然可以现场吃，现打现吃味道很好的。” 楼时巍听后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了韩星霁一眼。 这话听起来像是以前这么做过，可韩星霁应该是没有见过海的，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以前这么吃过河鲜，但也说不通。 他垂眸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鱼竿却没有开口问，只是看了一眼身旁的简英，简英立刻会意跑去护卫那里吩咐了一声，立刻有护卫去联系后面的护卫船。 一艘护卫船当场掉头，然后另外一艘护卫船从岸边出发补上来，确保有两艘护卫船跟在主船左右。 过不多时那艘护卫船又回来送来了炭炉、小锅、清水、油、调料之类的东西过来。 而此时韩星霁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在拧眉看着海面。 不对啊，鱼漂怎么那么安静？以往他钓鱼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不上钩的情况。 难道他在这里的运气没那么好？ 韩星霁想到这里心里咯噔了一声，牛已经吹出去了，这万一到时候一条都钓不上来，面子是小，摄政王吃不到东西是大啊。 就在他猜测的时候看到旁边楼时巍的鱼线动了动，楼时巍放下手中的酒盏提起鱼竿慢慢往上拽。 钓上来的鱼不算很大，也就比手掌大一点，是浅海最常见的小杂鱼之一，可不管怎么说摄政王殿下已经有收获了。 韩星霁瞬间压力山大，算了算时间，决定把鱼钩提起来，毕竟长时间泡在水里鱼饵也是会被泡散的。 只不过当他拿起鱼竿往上提的时候却遇到了阻力，他拽了拽忍不住皱起眉头，难道是勾到了暗藏在海面下的礁石？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很能理解为什么会这么半天都没有鱼上钩了。 他努力拽了拽，就在他思索如果钩得太狠就直接剪短鱼线的时候，忽然感觉鱼竿一松，紧接着就轻轻松松地拽了上来。 不过通过鱼竿他感受到鱼钩的确是钩到了什么东西。 楼时巍一直在旁边关注着他，刚要伸手帮忙就看到韩星霁收线拽上来了一个椭圆形的东西。 等那东西彻底脱离海面之后，韩星霁才看清竟然是个海蚌，别说，这海蚌个头还不小。 韩星霁把海蚌拽上来之后看着从海蚌里面延伸出的鱼线一脸费解：“这是怎么甩进去的？” 多大的巧合啊，他甩杆的时候正好下面有一个开着贝壳的海蚌，然后鱼钩精准掉到海蚌里面，离谱了吧？ 韩星霁抱着表面并不光滑，甚至还有很多其他贝类残骸的海蚌一时之间无处下手，看了一会抬头喊道：“有人会开海蚌吗？快点把我的鱼钩给解救出来。” 他还等着钓鱼给摄政王吃呢！ 楼时巍坐在一旁含笑看着韩星霁跟海蚌较劲，只觉得少年抱着海蚌努力掰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好在船上的确有开蚌好手，据说以前家里就是采珠为生的，后来过不下去就投军了，结果凭借着采珠锻炼出来的好体力得了不少军功。 这次也是赶上需要水性好的人过来护卫，他就被选了上来。 护卫手里拿着一把看上去一点也不锋利的小刀，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韩星霁只看到对方手里的小刀一捅一扭一划，然后海蚌就被他掰开了，全程都没用多久。 韩星霁看着自己的鱼钩完好无损顿时十分开心，刚要收回鱼钩就看到护卫在海蚌肉的某个部位一摸说道：“这个……好像有珠子啊。” 韩星霁也没在意，刚想说可能是钩在上面的鱼饵，结果就看到护卫真的从蚌肉里摸出了一颗不小的圆珠。 他探头过去看了一眼有些疑惑：“这么丑，不是珍珠吧？” 那两颗珠子看上去没有一点珍珠的光泽感，表面雾蒙蒙的，要说圆润倒是足够圆润也很大。 护卫笑着说道：“珍珠刚出来都这样，要清洗之后才行。” 韩星霁看着护卫拿出盐来进行清洗，洗过之后的确亮了一点，但看上去跟后世那些可以媲美小灯泡的珍珠好像还是没办法比。 唯一比较特别的就是大小和圆润度，护卫将珍珠小心翼翼递到他手上，韩星霁观察了一下掌中莹莹润润的珠子，顺手就递给楼时巍说道：“鱼还没钓上来，先拿珠子抵债吧。” 楼时巍放下酒盏从他手里拿起那颗珍珠说道：“看起来还不错。” 韩星霁一边小心翼翼抛竿一边说道：“回头镶嵌在大王的剑鞘上，再搭配一点别的宝石，应该也好看。” 楼时巍现在的随身佩剑装饰意义大于实用，不过那把剑还是不错的，装饰都在剑鞘上。 楼时巍笑盈盈将珠子收起来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别客气，别客气，千万别客气。 韩星霁恨不得楼时巍从头到脚的配饰到衣服都是他送的，可谁让摄政王比他有钱多了呢，而且也没有名头去送。 倒是这次回去可以找韩子善去多弄点漂亮宝石回来，就以给珍珠做搭配为理由送过去。 他算是发现了，真喜欢一个人是恨不得把自己手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捧给他，包括但不限于为他花钱。 不管对方有没有钱，都会克制不住地想给他花钱，唯一比较麻烦的大概就是对方太有钱的话，花钱能买到的惊喜就太少了。 韩星霁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的钓鱼，只不过他今天的运气很奇怪。 先是钓上来大海蚌，紧接着又接二连三地钓上来龙虾、人头那么大的螃蟹还有手臂那么长的皮皮虾。 稀奇古怪的东西一堆，鱼是一条都没钓上来。 日渐西斜，楼时巍一边给他披上披风一边说道：“回去吧，这些东西倒也够吃。” 韩星霁倔强说道：“最后一杆！我就不信了！” 他专注盯着鱼竿甚至都没意识到楼时巍的手都搭在了他的肩头。 摄政王一边帮人挡风一边决定这一杆结束就强制把人带走，晚间的海面没有那么平静，更何况海风也凉。 韩星霁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鱼线有反应，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他下意识的将鱼竿提起来。 这次倒是容易了一些，只是提上来的鱼钩却钩着一个黑乎乎的刺球。 楼时巍有些意外：“这是什么？” 韩星霁捏着鱼线惆怅说道：“海胆。” 第243章 连海胆都钓了上来也没看见鱼，韩星霁确定自己今天跟鱼大概是犯克。 虽然有点不服气，还想接着钓，但他一转头看到楼时巍被海风吹的微微眯起了眼睛便改变了主意。 他刚要说回去就看到护卫小心翼翼的把海胆拽下来要扔出去。 他连忙说道：“扔它做什么？” 护卫抬头说道：“小伯爷，这东西危险，扎一下怪疼的。” 韩星霁说道：“带回去戴上手套处理吧。” “处理？怎么处理？”护卫有些疑惑。 韩星霁顿了顿问道：“你们没吃过海胆吗？” 护卫显然十分诧异：“这东西还能吃？” 韩星霁笑道：“当然能吃，而且还很好吃，唔，现在这个时间正好吃这东西，先带回去，回头等明天找人在附近搜寻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 一个海胆最多也就尝尝味，想要吃过瘾还要多一点才行，可惜今天时间有点晚，而且眼看涨潮他也不敢让人下水去找。 护卫显然对海胆能吃这件事情十分感兴趣，又多问了两句。 韩星霁随口说了一下，海胆那么多菜品里面，他反而对海胆豆腐情有独钟。 楼时巍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听着，垂眸思索着一个问题——从来没有到过海边的人比在海边长大的人还了解海中食材，这应该不仅仅是听过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听过，哪怕看过图画也未必能第一时间认出来，更何况韩星霁言语之间透露出他以前是吃过这东西的。 又一个矛盾点。 摄政王殿下在心里记了下来。 一旁的韩星霁还没意识到自己不小心露馅了，直接隔着一块布用刀把海胆切开。 海胆切开之后露出了金黄色的内里，韩星霁将里面挖出来之后当场分了出去。 一个小海胆分成那么多份，是真的只能尝个味道了。 韩星霁就留了一小份用勺子挖起来送到楼时巍嘴边说道：“大王，尝一尝，味道应该还行。” 新鲜海胆捞上来是能直接吃的，又香又鲜，不过他担心楼时巍身体不适应这样的生食，所以也就给了一小点。 楼时巍低头问道：“你的呢？” 韩星霁摇了摇头：“我不用，您先尝尝，要是喜欢等明天让他们多摸一点回来。” 抓海胆应该比采珠要容易一些，大不了多找一些采珠人给他们钱让他们带一些回来。 楼时巍听后倒也没跟他客气，低头吃了那一小点海胆。 舌尖刚刚吃到一点味道就没了，唯有香甜甘美的余韵在嘴里，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饶是楼时巍也觉得这味道着实惊艳，点点头说道：“明天让人来找。” 不仅是他，就连那些护卫们都十分惊讶，万万没想到这丑了吧唧的小东西内里竟然这么好吃。 韩星霁十分干脆的把鱼竿收回来说道：“这是运气好，等过一段时间海胆就没这么肥了。” 六月到八月本来就是海胆繁殖的季节，所以才会满满都是黄，等过了这个时间就没那么好吃了。 这么一想他运气还不错，虽然没钓到鱼，但是有另外一样味道超绝的食材出现也挺好的。 当天晚上回去，韩星霁就让人将龙虾螃蟹皮皮虾全都给处理了。 好歹也是他辛辛苦苦钓上来的，不吃可惜。 不得不说，其实这几样比起海鱼更合他胃口，尤其是蒜蓉味的烤龙虾，真是绝了。 韩星霁吃的十分满足，然后就得到了一个消息：明日太后和朝华郡主的车架就要到了。 韩星霁听后第一个反应是：他跟楼时巍的二人世界就这么结束了？ 第二个反应：啥玩意？太后都来了？ 因为太过意外，韩星霁当场吓出了一个嗝儿，然后就停不下来了。 楼时巍本来还想问问房舍之类的有没有整理好，听到他连续打嗝不由得停下说道：“去喊郎中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小孩儿的肚子轻轻揉了揉。 韩星霁脸上一红，下意识的憋气用力，腹部肌肉顿时紧绷。 楼时巍自然是察觉了出来，就算有腹肌在不用力的情况也应该是软的，他温声说道：“别绷着，等等郎中来给你看看就好。” 至于韩星霁脸上那层红晕，他直接当成是不好意思。 韩星霁也的确有点不好意思，但又觉得楼时巍的手特别温暖，不太想放开。 郎中来了对打嗝也没什么办法，楼时巍看着时不时抽一下的少年皱了皱眉，手却是没停下来。 一旁的魏章憋了半天，等郎中颤颤巍巍地退下之后才说道：“大王，我来试试。” 楼时巍倒是知道韩星霁身边有个擅长针灸的护卫，便点点头，然后就看到魏章伸手随便按了两下，韩星霁就停止了打嗝儿。 魏章对着韩星霁得意地眨了眨眼，中医在某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还是挺好用的。 韩星霁沉默着给了他一个超凶的眼神：用你管！ 魏章有些茫然的抓了抓头，有些没搞明白，刚刚小韩同学窘迫得脸都红了，难道不是想赶快止住吗？ 韩星霁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是在楼时巍真的给他揉肚子的时候就不这么想了。 反正他在楼时巍面前丢人也不是一次两次，福利难得，怎么也要再等一会。 谁能想到郎中没有用，结果身边出了叛徒呢？ 楼时巍也注意到了韩星霁的目光，只是理解歪了问道：“他弄疼你了？” 魏章顿时瞪眼，刚想说绝对没有，结果还没张嘴就被陈聊往后拽了一下就再没来得及说出口。 韩星霁听后有些心虚说道：“嗯，有一点点疼。” 说完他又觉得不能这么坑队友，又补充了一句：“现在不疼了。” 只不过楼时巍听了韩星霁的话只觉得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不由得揉了揉对方的头说道：“下次别这么着急，事情再大也无所谓，有我呢，天塌不下来。” 韩星霁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楼时巍抬头看了一眼魏章，魏章顿时背后一凉，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确定小韩同学刚刚肯定生气了，尤其是对方还喊了疼，摄政王肯定饶不了他。 就在他已经做好准备挨罚的时候，听到摄政王温声说了句：“下去领赏吧。” 哎？是领赏不是领罚？ 哪儿能罚呢，摄政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治病手段千千万，有些方式难免会有疼痛感，魏章的确是干脆利落的解决了事情。 楼时巍一向赏罚分明。 韩星霁听了之后连忙对魏章说了句：“还不快去？” 魏章这才确认自己没被罚，喜滋滋的退了下去，摄政王一向出手大方，他赏人给的东西绝对少不了。 韩星霁不想在刚刚的事情上纠结，只是问道：“太后怎么来了？” 楼时巍淡定说道：“我出京当然要跟太后说一声，她老人家知道了便也要来。” 他顿了顿又说道：“太后已经好多年没有出过京城附近了。” 事实上自从太后嫁给先帝之后，除了当年匆忙迁都逃亡那一路，连皇宫都没怎么出过。 以前是没机会，先帝……资质有限，太后身为楼家女儿智勇双全从军事到政事都能辅佐丈夫。 后来当了太后也没有一天舒心日子，连续两任皇帝都不靠谱，生怕一离开皇宫就出事情。 这次还是楼时巍主动问她要不要出来玩。 太后原本是不愿意出来的，她得盯着皇帝别犯蠢。 小打小闹就算了，真闹大了又是一番血雨腥风，她年纪大了不想再见到那么热闹的场面。 只不过当楼时巍搬出韩星霁来，太后也就没什么犹豫的了。 家里小乖乖过生日，当奶奶的当然要去捧场。 不仅去，而且是浩浩荡荡，整个京城都知道太后出行，高层则知道他是给韩星霁去过生日。 对于头上两座大山先后离开，韩子韶一边觉得放松一边又有些失落。 他的生辰就在前些日子，但是因为之前的事情，他不得不站出来要求一切从简。 虽然最后还是挺热闹的，但他总觉得真正为他庆贺的人并不多，大家只是敷衍地给皇帝过生日而已。 而那个所谓的热闹对于皇帝这个身份来说也有些寒酸了。 他过生日都没千里迢迢的跑到海边去玩，韩星霁却可以，家里长辈还都跟着走，他甚至不敢说把父母接到京里来。 因为他已经过继给先帝和太后，名义上那已经不是他的父母了。 为了不让别人怀疑他还惦念着亲生父母，只能忍着不去理会，他不做任何事情就是对父母最好的保护。 明明已经当了皇帝了，为什么还是不能为所欲为？ 韩子韶憋闷得不行，还是身旁的幕僚让他趁着头上两座大山都不在的时候赶紧做点事情，要不然等人都回来只怕没了机会。 韩子韶听了倒是跃跃欲试，只是很快又有些忐忑，他算了一下说道：“最多四五天的时间，手脚快一些，找的人靠谱吗？别给楼时巍抓到把柄。” 幕僚十分自信说道：“陛下放心，绝对靠谱。” 韩子韶信了。 结果就是一件事情都没办成。 第244章 韩子韶原本想的是趁着楼时巍不在往各个部门塞点人，尤其是国学馆。 结果楼时巍的确不在了，但是丞相还在啊，摄政王这个职位本来就是权宜之计，一般朝上的中流砥柱就是三公九卿。 老丞相历经三朝还不是韩子韶能掰手腕的存在，除了他之外，御史大夫也不好说话。 韩子韶恨不得提拔一个自己人做太尉，占上三公之后最后一个位置。 然而谁都知道朝上没有太尉是因为摄政王负担了太尉的所有事务，说是摄政王身兼太尉一职也没什么错，谁会给他这个机会？ 哪怕看摄政王不顺眼的人也不想让皇帝的人上去，之前皇帝推上去的那位金吾卫大将军是什么德行大家都看着呢。 大家只是觉得摄政王对世家下手太狠，可狠归狠，好歹还是有一条活路的，让皇帝把他看好的人推上去，可能不定什么时候大雍就完了。 都说世家生命力强，换一个王朝他们依旧风光，可乱世风雨之中最多也就是保全传承不绝，真遇到点什么事情家中肯定是要有人折损的。 世家人多归多，不重要的边缘人物主家都记不住也是真的，但谁想自己家里死人啊？ 于是哪怕一开始对韩子韶态度很暧昧的世家这一次也站在了老丞相那边。 哦，老丞相本身就是顶级世家出身，所以世家们站队站的十分痛快。 韩子韶坐在御书房里犹如困兽，烦躁的拿起镇纸就想扔，不过在扔出去之前想到了自己已经少了很多的小金库，只好又放下了手，结果更憋屈了。 他有些烦躁问道：“丞相不是跟楼时巍不对付吗？他为什么要帮楼时巍？” 幕僚迟疑说道：“据臣所知，好像是丞相很欣赏乐安伯，自从废帝那件事情之后，丞相就跟摄政王关系缓和了很多。” 韩子韶磨了磨牙：“怎么哪儿都有韩星霁的事儿？” 其实他想问的是怎么谁都喜欢韩星霁？ 虽然他也承认当朋友的时候对方挺招人喜欢的，可一旦立场冲突，对方真是哪儿哪儿都让人烦。 “算了，国学馆那边怎么样？” 韩子韶告诫自己要有耐心，不能跟废帝一样，急功近利的结果就是满盘皆输。 幕僚低头说道：“国学馆那里最近有王太傅坐镇，不太好动手。” 王若清，一个不在朝上但半个朝廷都会给他面子的人，再加上他还是太傅，幕僚也不敢做的太过火。 韩子韶终于忍不住，抄起镇纸扔了出去。 就在他扔镇纸的时候，韩星霁接到了过来给他过生辰的太后。 太后看到他就招手说道：“别在外面晒着，上车来。” 韩星霁十分利索地爬上了太后的马车说道：“太后，您累不累饿不饿啊？我让人带了冰镇水果，还带了一些小零食过来，您先尝哪个？” 太后笑容满面地看着他，拉着他的手说道：“哪个都行。” 韩星霁感受了一下，太后的车里应该是有冰盆的，并不很热，干脆让人将吃的东西拿了过来。 蟹黄小笼包和各种做法的蟹棒肯定是有的，除此以外还有烤好的蒜蓉生蚝以及一小份拌面。 韩星霁让人将东西摆了一排，一旁坐着的舒云来都惊了：“你居然带了这么多？” 她一看这些菜色就知道是韩星霁新鼓捣出来的，这些东西她在这边从来没吃到过。 太后也没想到韩星霁所说的小零食是这些东西，她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小碟子说道：“这都是什么？” 韩星霁亲昵的挨着她坐，指着小碟子给她解释。 等解释完了用的食材和大致口味之后又补充说道：“昨天晚上还发现了一种新得可以吃的海货，孙儿已经让他们去抓了，等晚上就能吃。” 太后摸了摸他的脸说道：“乖乖真聪明。” 不得不说韩星霁对太后的口味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太后年纪大了开始养生就喜欢清淡一点的东西。 这里面做法都不油腻，只除了那一小份拌面。 拌面虽然看上去简单，但口感却十分惊艳，因为那是用蟹黄油来制作的，中间还掺杂了一点烤制的海鸭蛋蛋黄，味道十分不错。 太后吃得心满意足，吃完之后便问道：“乖乖这两天都做了什么？” 韩星霁立刻说道：“前天坐船出海，昨天下水游泳还钓鱼了，太后，我让人准备了船，到时候咱们出海逛一圈，您要是感兴趣咱们也去钓鱼啊。” 太后看着韩星霁神采飞扬地样子就知道这孩子玩得开心，满意点点头说道：“嵘焕这次倒是靠谱了一些。” 小男孩子就不能关在家里，以前韩星霁要么在国学馆的值房处理各种事情，下班了还要去给小朋友们讲课，还是在房间里。 等回家了吃饭洗漱完最多也就是看看书也就睡觉了，长时间就这三个固定地方，除非实在闷了才会去院子里打拳。 太后看在眼里都觉得心疼，可这孩子做的是正事，她又不能劝，心里一直有点埋怨楼时巍把人捧到这个地步。 韩星霁年纪又不大，现在这个地位早点晚点总能达到，楼时巍自己年少时期还很放肆，怎么就不知道对孩子好一点。 好在这次楼时巍倒是做了一次人，知道把人带出来玩了。 骑马跟在车外的楼时巍无奈地笑了笑。 自从迁都浩劫过后，他就是家里最小的那个，太后自己没孩子自然也就将一腔宠爱都给了他。 后来他变成了现在这样，太后虽然每次见到他都横挑鼻子竖挑眼，其实楼时巍也知道姑母是不想他天天绷得太紧。 他的姑母用十分温柔的方式在心疼他。 不过现在他好像有点失宠了，因为家里有了更小更让人心疼的孩子，但是也没关系，他的小孩儿前些年过得太苦，该得到一点甜了。 太后看了一眼车外跟着的侄子，帮韩星霁整理了一下发冠说道：“乖乖要是喜欢就多玩两天。” 韩星霁听到多玩两天第一反应就是京城那里会不会出事情，但一想到太后好多年都没有出京，想着多玩两天也没什么。 他想着这些便笑道：“等太后玩够了我们再回去好了，反正国学馆有王太傅。” 他说这话的时候着实有些心虚，感觉王若清要是在这里只怕要跳脚骂他。 已经清闲了半辈子的王太傅应该很难重新习惯起早贪黑的日子。 不过那都是回去才要面对的事情，反正王若清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跑过来找他。 太后被他心虚的表情逗笑，点头说道：“行，咱们玩过瘾了再回去。” 等到了庄园之后，韩星霁才见到了韩子善和韩子培。 这两个人在后面的车上，韩星霁一直在前面陪太后自然也没机会先见他们。 打了个招呼之后，韩子善伸了个懒腰说道：“哎，托你的福，我居然看到海了。” 韩子培也显得有些兴奋，话都多了不少：“我还是第一次看海。” 韩星霁忍不住有些同情他们，王世子说起来也是身份贵重，结果一个两个连海都没怎么看过。 他随口说道：“今天有点晚了，先在家里玩吧，等明天看是出海还是下海游泳。” “哎？能下海？”韩子善有些诧异：“这里海安全吗？” 韩子善虽然没见过海，但他有一个曾经走南闯北的娘。 当初他娘曾经亲自带着商队来往，也是见过海的，跟儿子说起大海的时候还特意提醒不要随便下海。 便是在海边长大的渔民也会栽在海里，因为谁也不知道海里什么东西有毒，就算知道也不一定能避开。 韩星霁点点头说道：“大王圈出了一片海域可以用来游泳。” 他说完转头又对着太后说道：“海水浴场旁边弄了一个室内的浴场，太后和阿娘若是感兴趣可以去玩。” 女性在这个时代想要下水毕竟不方便，后世十八世纪左右的时候西方那边女人下水都要穿羊毛裙，而且海滩上还有专门的检查人员，一旦发现羊毛裙长度不达标还会把人给抓走。 对比起来现在倒是没那么保守，普通人家的女子穿上一身水靠还是能下水的。 不过太后跟舒云来毕竟是贵妇，还是要注意一些。 万一下了水，结果远处有渔民打渔怎么办？ 所以楼时巍之前就让人准备了室内浴池，直接将海水引入再排出，里面一直都是活水，也能玩一玩。 太后想想就明白楼时巍肯定一早就打定主意也把她哄过来，室内浴场的建设可不是临时一两天能建造完毕的。 家里孩子有孝心，她自然是开心地，笑着点点头。 参加生日宴的人这次全来齐了，晚上就是生日宴的重头戏。 因为参加的都是家里人，韩星霁也比较随心所欲，晚上快月出的时候就带着小伙伴们跑出去看月出。 嗯，他只是想要跟小伙伴们分享一下新鲜事物，绝对不是为了吓唬他们！ 楼时巍处理完公事出来巡视一圈都没见到他便问了简英，得到答案之后，他瞬间有些心情微妙。 小孩儿果然更喜欢跟同龄人玩么？ 第245章 韩星霁带着韩子善和韩子培出去溜达了一圈，成功把两个人吓得滋儿哇乱叫。 韩子善本来就比较闹腾，想吓他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韩子培一向比较木讷，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寡言，脸上的表情也不多。 此时看着他跟韩子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实在是让人有成就感。 韩星霁看着他们两个的怂样，想了想自己当时看到的时候表现比他们好多了，最多也就是拽了拽楼时巍的袖子，表情应该也不难看，顿时觉得自己牛逼坏了。 他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韩子善和韩子培两个人只是刚开始看到的时候害怕。 此时听到韩星霁的笑声便回过神来，韩子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红月，但韩星霁还能笑出来就说明不是什么大事。 他跟韩子培对视一眼，虽然因为没有火光的缘故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哪怕只是稍微想想就知道他们两个现在的表情动作绝对算不上好看。 韩星霁是故意的！ 两个人一想到自己出丑就忍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放开了彼此就直接去拽韩星霁。 韩子善愤怒的声音响起：“好啊，敢消遣哥哥，看哥哥怎么收拾你！” 韩子培这个老实人都挽起了袖子说道：“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韩星霁用出了嘲讽技能：“你们两个还想让我求饶？” 淦！ 这真是不动手都不行了。 然而人的身手不会因为愤怒而增长，所以韩子善跟韩子培两个人哪怕比韩星霁大上好几岁，但加起来也真不是他的对手。 韩星霁把两个人一边一个按在地上之后问道：“服不服？” 韩子善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疼，很想咬牙说不服，结果旁边有个叛徒老老实实说了句：“服。” 韩子善那口气顿时散了不少，蔫蔫说道：“服了服了，快放开哥哥。” 韩星霁差点说一句：谁是哥哥？ 但是想了想，如果真论起来，韩子善……比他大一辈，他得喊叔叔。 算了算了，还是给小叔叔一点面子吧。 于是他得意地松开手说道：“这要是夏天，现在你们两个就已经在海里游泳了。” 刚刚有好几次他都有机会把人扔到海里去，当然是岸边水比较浅的位置，只要不把头扎进沙子里都淹不死的那种。 不过顾虑着晚上气温比较凉，哪怕海水温度是比较稳定的，但身上湿了还是不方便，所以他还收着手来着。 韩子善跟韩子培一听顿时跳起来说道：“走走走，回去吃饭。” 他们临走之前还看了一眼月亮，此时的月亮已经重新变成了熟悉的模样，金黄色的圆月挂在天上，洒下的月光让海面波光粼粼，再也没有了刚刚的恐怖氛围。 韩子善有些疑惑：“阿霁，刚刚那月亮是怎么回事？” 韩星霁顿了顿，简单粗暴说道：“跟海面有关系，所以只有在这里才会看到红月，但也只是刚升起来的月亮是这样。” 大气层这个概念现在没有，他说了这俩人也听不懂，更何况也不一定会信，干脆也不说了。 好在这两个人对科学知识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求知欲，得到答案之后就没再问。 三个人勾肩搭背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楼时巍坐在院子里看书。 韩子善和韩子培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立刻收回手站直身体老老实实问好。 楼时巍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说道：“等等便要开席了，回去清理一下，别乱跑。” 两个人老老实实应了一声，刚想拽着韩星霁走，结果就看到摄政王招了招手说道：“阿霁过来。” 在讲义气陪着兄弟和回去换衣服之间，两个人果断选择了后者，都不敢给韩星霁用眼色就开溜了。 韩星霁一边往楼时巍身边走一边笑着说道：“他们两个怎么这么怕你？” 楼时巍上下打量了一下，发现他身上只是稍微沾了一点沙子便含笑问道：“你呢？你怕不怕？” “我不怕。”韩星霁飞快说了一句，然后又补充道：“大王又不会吃人。” 楼时巍顿了顿，心里略有些微妙，吃人也要看怎么吃，换种吃法倒也还是会的。 不过这种话说出来都怕脏了少年的耳朵，更何况以他的身份说这些也不合适。 所以他只是推着韩星霁的后背说道：“去换身衣服准备开席，刚刚去哪儿完了？” 韩星霁转身抓住了他的袖子笑着说道：“带他们去看红月了，然后揍了他们一顿。” 楼时巍失笑：“怎么还动手了？” “他们两个胆小吓得乱叫，被我笑了之后就恼羞成怒呗。” 楼时巍看他一脸坏笑的狡黠模样，实在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小孩儿的脸问道：“打赢了吗？” 韩星霁顿时昂首挺胸：“当然赢了，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我。” 楼时巍看着他骄傲的小模样喜欢得不行，却还是有分寸地退了一步说道：“我去花厅等你。” 韩星霁立刻点头：“我马上就来。” 花厅是摆宴的地方，说是宴席，实际上规模小的可怜，除了太后和摄政王两位重量级人物之外，满打满算也就有六个人，舒云来薛轻舟夫妇外加薛翼，然后就是韩子善、韩子培以及韩子善的大哥韩子清。 虽然人少，但气氛却很温馨。 一开始因为太后和楼时巍都在的关系，小一辈还有点拘谨，不过因为韩星霁表现的比较自在，所以大家也就逐渐放开了。 场子热闹起来之后，韩星霁本来想要去太后身边陪着的，嗯，那里距离楼时巍也近。 不过他看了一眼沉默的韩子清，想了想脚步一转就过去了。 “子清大哥怎么没跟他们一起玩？”韩星霁说完之后略有些心虚，叫大哥好像有点乱辈分。 好在韩子清也不在乎，只是摇了摇头：“二郎太闹，我可受不了他。” 韩星霁观察了一下，发现他虽然嘴上嫌弃，但眼睛却还是关注着弟弟的。 韩子清说完又补充道：“多谢小伯爷之前对子善的照顾。” 韩星霁听后摆摆手：“我们是好兄弟，彼此帮助扶持都是应该的，谈不上什么照顾不照顾。” 韩子清听后微微一笑，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他弟弟偏偏跟韩子培、韩星霁两个关系好。 真论起来，韩晓、韩子攸和韩子韶才是跟他们血缘关系更近一些的兄弟。 只是那两个人只怕也没真的把韩子善他们当成兄弟过。 韩子培为人宽仁，脾气也好，对很多事情容忍度都很高，只是因为不善言辞所以显得冷漠，所以朋友也少。 韩星霁跟韩子培却不一样，他脾气温和，虽然年纪小却很有大局观，他的家人朋友都会受到来自他的照顾。 这种照顾不显山不漏水，却着实贴心。 自从韩子韶登基之后，剩下的那些候选人就都很尴尬，韩子攸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申请出京之后就杳无音信。 原本韩子清是打算把韩子善送走的，韩子培的家里可能也是这个想法。 没有人会觉得他们有机会，毕竟这都是第二个皇帝了。 不过韩星霁直接把他们都留在了学堂里，一边跟着学习，一边也偶尔给小朋友们讲课。 往日韩子清费劲心力都未必能结交的一些实权官员反而对韩子善和缓了态度。 他父王知道之后当机立断让他们留在京里，还让他跟韩星霁打好关系。 这次韩子清也是抱着这个想法来的，但是见了韩星霁这个人，他就把之前想的那些方法都扔到了一边。 现在就挺好的，反正他弟弟跟小伯爷关系好，他实在不需要再做多余的事情，否则反而可能让两个人相处尴尬。 韩子清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小伯爷的生辰，我原不该扫兴，但明日一早我就要走，只能提醒小伯爷一句韩子韶可能想给小伯爷换个地方。” 韩星霁听到韩子韶的名字就想皱眉，对于他会有动作倒也不奇怪，所以只是问道：“明天一早就走？是有什么着急公务要做吗？” 这倒是没有，只是韩子清担心自己跟韩星霁不熟，在这里格格不入反而让韩子善不好做。 所以他笑了笑说道：“是有点事情。” 韩星霁一看就知道应该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想也知道，如果真的紧急怎么可能耗费两三天的时间跑到这里来，就只为了呆一天？ 不对，他们今天上午刚到，一天都没呆成。 他干脆手一挥说道：“不着急就多留两天，回头咱们一起去游泳钓鱼，就这么说定了啊。” 他说完也没给韩子清反应的机会，转头就走了。 韩子清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都是问号：所以你在听到消息之后只想着钓鱼游泳吗？ 韩星霁当然不是只想着这些，他只是知道韩子清都能得到的消息，楼时巍那里肯定会更详细一点。 既然摄政王都没跟他说，显然是不想搅扰了他的兴致，那他干脆就当不知道，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有什么事情都等回京再说。 摄政王说过，天塌下来还有他呢。 第246章 在接下来的几天，韩星霁的确是玩的挺开心的。 虽然这个时代的游乐设施很少，但跟朋友一起玩的快乐并不在游乐设施上面。 幼稚起来，四个少年人甚至还会因为谁捡的贝壳更漂亮而吵起来。 等到下水的时候，韩星霁就很放心，因为他发现其他三个都是旱鸭子，并且他们可没有摄政王亲自教导游泳的好福利。 原本韩星霁还以为有小辈在，楼时巍可能自恃身份不会再下水。 结果没想到楼时巍居然主动问他：“还要接着学吗？” 韩星霁顿时把两个小伙伴和他弟弟扔到了脑后，连忙点头：“学的。” 于是他就美滋滋的跟着楼时巍去学游泳了。 他们圈出来的这一片海水浴场还挺大的，韩子善以及韩子培自动自发地拎着薛翼跑到了一边。 在看到摄政王殿下一改往日的端肃形象，十分耐心的教导韩星霁学游泳的时候，三个人都酸的不行。 韩子善一脸嫉妒：“都是大王的学生，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韩子培一脸羡慕：“大王果然什么都会。” 薛翼在一旁往他们心上插了一刀：“那肯定是因为你们学习成绩不如大哥好。” 学堂上就是这样，学习好的总是能得到更多的奖励和优待。 哪怕他兄长在生活方面一视同仁，但是在学习这里难免也会设置一些奖励措施。 大家都知道学习好得甚至能吃到先生亲自剥的糖。 韩子善和韩子培两个人心口一痛，这个还真没办法反驳。 他们比人家多读了十几年的书，结果还是比不过。 韩子善没忍住把薛翼一脑袋毛揉乱说道：“瞎说什么大实话！好了，别乱跑，我找个人教你游泳。” 薛翼跳脚抗议：“你放手，我不用你，我阿爹会教我！” 韩子善跟韩子培心更痛了，他们已经很久都没见到爹妈了啊。 他们三个在这里闹的鸡飞狗跳，韩星霁时不时往那边看一眼，生怕韩子善会欺负他弟弟。 楼时巍发现他分心便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身形，恰好挡住了那边三个人的身影。 这两日他也在观察，像是生辰这么重要的日子，韩星霁应该会希望喜欢的人跟他一起过，所以他便格外注意小孩儿的情绪。 只是无论他怎么细心观察都没发现韩星霁情绪上有什么不对。 分析半天也只有一个可能，韩星霁的心上人也来了。 来的人这么少，能符合这个条件的也就两个人，一个韩子善一个韩子培。 至于韩子清根本不需要担心，他跟韩星霁压根就没怎么接触过。 而那两个人选也很好排除，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韩子培说话的时间不多，大部分都在听另外两个人说，再加上韩子善跟韩星霁也时不时勾肩搭背，非常可疑。 再一想韩星霁跟韩子善也有很多合作，韩子善给他提供一部分原材料，韩星霁低价卖韩子善奶糖，让韩子善赚了不少钱，两个人互惠互利，生意做的很是愉快。 原本楼时巍还有点怀疑自己判断是不是出了问题，主要是韩星霁跟韩子善相处的时候十分坦荡，也看不出任何扭捏。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无论是韩子善还是韩星霁，两个人身份都不同，并不能把他们套在贵族与男宠的身份之中。 两个人是平等的，不存在谁讨好谁，也不存在谁低人一头，所以他们相处便十分自然。 楼时巍在猜到人选的一瞬间就心里沉了一下，当时他只有一个想法：这可不行。 因为高祖作风使然，大雍对于男人在一起甚至结婚都比较宽容，但韩星霁跟韩子善不可以。 正所谓同姓不婚，哪怕是男人也一样，这涉及到伦理，哪怕论起他们两个的血缘关系已经出了五服也不行。 更何况韩子善哪儿配得上韩星霁？不提出身，韩子善文不成武不就，便也不是良配。 楼时巍在心里把学生之一贬低了一番之后，又开始头痛怎么拆散他们。 他不舍得韩星霁伤心，但也不能放任。 好在这两个人也没闹到明面上来，显然心里也是有顾虑的。 可再放任下去也不行，没看到就分开这么一会，韩星霁就忍不住往那边看吗？ 韩子善更是一直看着这边，简直不像话！ 楼时巍心里转悠着许多念头，表面上却依旧一丝不苟地教导着韩星霁。 此时的韩星霁已经能够比较顺利的自己游一会了，只不过楼时巍不敢放他游太远，怕出什么事情救得不及时出问题。 韩星霁装了半天终于“学会”了游泳，把自己累得够呛，但是一听到楼时巍夸他聪明就忍不住又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 楼时巍却觉得韩星霁能文能武，聪明漂亮，想要谁不行，韩子善实在配不上他。 可怜韩子善在京城里也算是许多少女梦中情人，结果在摄政王心里就变成了不是良配。 接下来几天，韩星霁跟小伙伴们相处时间并没有那么多，楼时巍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阻拦他们。 唯有摄政王处理公务的时候他们才能在一起玩一会。 楼时巍倒是没管，他不想表现的太明显，一旦把这个秘密揭开，韩星霁打定主意不回头怎么办？ 他可是很清楚，这小孩外柔内刚，看上去好脾气好说话，实际上很有主意，他认定的事情八匹马拉不回来。 想想他搞的那些事情哪个容易？中间遇到的种种难题不都被他解决了？ 楼时巍不想当那个难题，到时候韩星霁为难他也为难，索性便适当松一松，反正等回到京城总有别的办法。 在畅快玩了几天之后，韩星霁收到了来自王若清王太傅的暴躁问候：还不滚回来！ 韩星霁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良心，觉得也的确是时候回去了。 在决定之后他跑去找太后问道：“太后，要不要让阿娘陪您再多玩两天？” 太后听后立刻说道：“哀家跟你们一起回去。” 这荒山野岭的海边其实也没那么好玩，主要是韩星霁总有层出不穷的想法这才让大家都觉得有意思。 等男孩子们都走了，热闹散一半，只剩下她跟舒云来就也没什么好玩的了。 韩星霁见太后没什么不舍的意思便点头说道：“那好，等明年夏天我陪您来这里消暑。” 太后一听就开心的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还是乖乖贴心。” 在确定启程之后，庄园内就开始了各种准备。 别人去收拾东西，韩星霁则开始折腾各种伴手礼。 海边能带回去的东西不多，晒干的海星和一些漂亮贝壳只能当成新奇玩意送出去，不算正经礼物，于是他让人弄了一堆海边特产。 晒干的海货包了一堆，除此之外还让人熬制了许多蟹黄油。 这东西算是新鲜玩意，虽然成本不算高，但在京城估计也没多少人吃过。 咦，这也是个生财的路子啊。 不过，还要再看看，蟹黄油再怎么香也带着一股海腥味。 不是所有人都吃得惯的，他身边的人倒是都接受良好，等回去再想办法做个市场调查吧，如果可以再说建作坊的事情。 熬制好的蟹黄油用水晶罐装了起来，金黄的油脂一眼就能看到，看着就特别香的样子。 等东西都收拾好了，他们自然也就启程。 不过路上也不是不可以玩，来的时候用了两天时间，回去的时候却用了四天，一整个队伍都慢慢悠悠不着急。 在临近京城的时候，楼时巍把韩星霁喊了过来说道：“回去之后，韩子韶应该要有动作，你自己注意。” 韩星霁笑道：“我还以为您不打算跟我说了呢。” 楼时巍挑眉：“什么时候知道的？” “十五那天晚上韩子清跟我说的。” 楼时巍听后微微皱眉，他就是不想让韩星霁不开心才没提，韩子韶这个名字提起来都煞风景，韩子清真的是拎不清。 韩星霁一看他的表情便说道：“子清大哥跑这一趟就是来提醒我的，陛下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楼时巍眉头舒展，虽然韩子清挑的时机不对，倒也是好心，算了，回去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位置给他吧。 他说道：“也没做什么，只是想往朝上和国学馆伸手罢了。” 韩星霁顿了顿表情严肃了一点：“王太傅没跟我说，国学馆如何了？”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颇有些惭愧，摄政王就算出来玩还会处理公务，对比下来他出来玩就是出来玩，什么都不管，国学馆的事情一概交给了王太傅，现在还要问大王。 他这个山长当的有点不称职啊。 好在楼时巍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说道：“国学馆照旧，王若清都处理好了。” 韩星霁秒懂，立刻笑道：“那可真是辛苦他了，回去得多给王太傅一点特产才是。” 楼时巍微微一笑：“他可没什么辛苦，韩子韶那点东西都是别人玩剩下的，他什么没见过？” 王太傅那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么点小事还不足以让他为难，至于脾气暴躁大概是因为懒得跟蠢货你来我往了吧。 韩星霁叹了口气，回去就是他面对那个蠢货了。 当然这个蠢货其实比上一个还聪明一点，至少没有什么大把柄落在他们手里。 韩星霁回到京城之后，整理了一下衣冠，借着送太后回宫的名义见到了前来迎接的韩子韶。 在礼仪方面，韩子韶做的倒也有几分到位。 看着精神十足的韩星霁，他只觉得出去一圈，这人看起来气色更好了几分。 他在观察韩星霁，韩星霁也在观察韩子韶。 此时的韩子韶倒是不疾不徐，一点都不像被狠挫过的人。 他这么平静倒是让韩星霁有些诧异，计划失败，按照韩子韶的脾气应该快气死了，他现在这样要么说明又一次进化了懂得隐忍，要么说明他被打老实不敢再乱来。 韩星霁也不知道他是哪一种，只好不动声色的行礼。 韩子韶笑着说了句免礼然后就到了太后身旁扶着。 他跟韩星霁陪在太后一左一右看上去倒也有几分和谐。 只不过等将太后送回宫之后，这份和谐也就维持的差不多了。 韩子韶把韩星霁直接带到了御书房说道：“小先生又长大一岁，今后可有打算？” 韩星霁抬眸看他：“陛下可是有吩咐？” 韩子韶摆了摆手说道：“说不上吩咐，只是听闻小先生讲课一直遗憾许多事情未曾亲自做过没有经验，不敢轻易下结论，朕便想着小先生不如先去做几年县令郡守或许会更好一些。” 韩星霁听后就懂了，这是想把他扔出京城眼不见心不烦。 第247章 韩星霁听后一脸的若有所思并没有说话。 韩子韶故作轻松说道：“小先生早晚都是要出去走一遭的，那样才能入中枢，早去比晚去强，你也不用担心，现在还有空缺位置的县随便你挑。” 这个待遇的确是很优厚了，估计这世上也没人敢幻想随便挑地方外任，真当朝廷是你家开的？ 哦，忘了，朝廷还真是他家开的。 至少名义上他还是皇室子孙。 韩星霁看着韩子韶说道：“陛下好意臣明白的，只是太过突然，能否让臣考虑一下？” 虽然有些遗憾他没当场同意，但韩子韶却没有着急。 无论他出发点是什么，这个提议从表面上看还真是为了韩星霁好，错过这次机会就未必有下次，他不信韩星霁不动心。 是以韩子韶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说道：“好，小先生也不必着急，便是定下来怎么也要过完年再走。” 韩星霁对着他笑了笑，两个人十分平和的结束了谈话。 等出了宫门之后，韩星霁上了马车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换方向，去摄政王府。” 虽然这件事情应该先告知父母，但他不用想都知道那两个人会是什么反应。 舒云来肯定是不愿意且舍不得的，薛轻舟应该也会舍不得，但会明白这是一个好机会，所以会劝他去。 韩星霁需要去问问楼时巍的意思。 哪怕心里很明白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他还是想听听楼时巍的意见。 只要楼时巍想让他留下，不，但凡楼时巍有一点迟疑，他都会留下来。 在海边的那几天，他跟楼时巍相处时间直线上升，很多时候他都恍惚觉得自己好像也被楼时巍爱着。 哪怕再怎么告诉自己，楼时巍对他只是对小辈的疼宠和纵容，这个想法也越来越茁壮。 茁壮到了他甚至想找个时间，探探对方的口风。 结果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时间，韩子韶就来了这么一套。 韩星霁到了摄政王府之后，郭甸一眼就看出他面色不好看，多余的废话一句没有直接放他进去了。 反正大王说过，乐安伯过来不用通报。 韩星霁到底还是让人通知了一声，楼时巍此时正坐在小厅里听温叔絮絮叨叨说着最近京里的情况，看到韩星霁过来便问道：“陛下说什么了？” 他们刚回京，韩星霁应该回家休息的，能让他这么匆匆忙忙跑过来，肯定是韩子韶又说了什么。 韩星霁看着他定了定神说道：“陛下说想让我外任，地方随便选。” 楼时巍听后轻笑一声：“他这是无计可施了，倒也好，你想选哪里？” 韩星霁心头一凉，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你不想我留下吗？ 不过他终究没有说出口甚至还捏了捏手指，没有让脸上表情露出分毫，十分冷静说道：“事出突然，我还没去看，等我回家看看舆图，到时候再让大王帮忙看看。” “好。”楼时巍见他脸上带着些许疲色，温声说道：“此事倒也不急，折腾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 韩星霁低头行礼转身走出了摄政王府。 楼时巍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没动，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简英敏锐地察觉到主人的心情不好，一声都没敢吭。 倒是温叔走过来帮他换了杯热茶说道：“大王既然舍不得，怎么不留下小伯爷呢？” 楼时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不能把他一直留在这里。” 韩子韶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韩星霁早晚都要走这一遭。 三公九卿甚至是他们的副手都是有过外任的经历，只是没有几个人像是韩星霁这么年少就外任的。 一般他这个出身和年纪都还在当侍卫，为的是熟悉朝廷运转。 出身差一些的就是在各个地方当小官吏。 不过想一想他现在就掌管着国学馆，若再让他去当小官吏的确也不合适。 楼时巍不想把韩星霁困在自己身边，他想把这个放在心上的少年捧到更高的位置，越高越好。 那样对方不需要依赖他就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也有属于自己的政治势力。 最好是跟他没有任何关联的政治势力。 如果顺利，将来砍在他脖子上的那把刀，或许能交到韩星霁的手里。 谁都知道摄政王位高权重，但楼时巍心里很清楚，自古权臣有几个能得善终？ 他在登上这个位子的时候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跟他关系紧密的或是效忠也好或是各取所需也罢，他都不曾亏欠那些人半分，所以将来就算倒台他也算是问心无愧。 唯有韩星霁是他一点私心，想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又无法忍受他离开自己。 现在倒是给了他一个借口，而且……正好把韩星霁跟韩子善分开。 年少情热，见得少了说不定心思也就淡了。 更何况到了地方之后韩星霁有更多事情要忙，哪里有时间谈情说爱？ 楼时巍脑子里思绪万千，到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而另外一边的韩星霁回到自己车上之后就再没有遮掩什么，面无表情的样子看得陈聊等人有些担心。 五个人互相捅了捅，最后作为队长的陈聊问道：“小韩同学，发生什么事了？” 韩星霁从出宫门开始表情就不对，行为也很奇怪，匆匆忙忙跑了一趟摄政王府，从摄政王府出来就这副模样了。 韩星霁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哦，我可能要出去当县令了。” “什么？”五个人异口同声。 韩星霁深吸口气说道：“刚刚陛下跟我说的，还让我随便选地方，但凡有空缺位置的都可以。” 陈聊都惊了，他们因为需要跟在韩星霁身边，最近也恶补了不少知识，倒也清楚现在大雍升官的流程，但是……小韩同学也太小了吧？ 刚过了十八岁生日，在这个时代都不算成年。 未成年去当县令吗？ 总觉得有点离谱，但想想是皇帝提出来的又觉得没那么离谱。 陈聊问道：“那要选哪里？” 韩星霁说道：“南边吧，种甘蔗去。” 他之前已经选定了几个地方准备找人过去种甘蔗，他原本还发愁怎么把更优良的甘蔗品种运过去，现在倒也不用担心了。 陈聊等人点点头，反正小韩同学去哪里，他们就跟着去哪里好了。 回去之后，韩星霁跟舒云来和薛轻舟说了一声。 就如同他猜测一样，舒云来皱眉说道：“这怎么行？” 她儿子这么小就扔到外面，跟自生自灭有什么区别？ 薛轻舟虽然也皱眉，但并没有反对只是问道：“你怎么想？” 韩星霁勉强笑道：“我觉得这是个机会，正好到外面晃一圈，等再回来的时候年纪也不大，还能给您二位养老呢。” 舒云来没好气说道：“我们不用你养老！” 韩星霁见她不开心便说道：“大王也是这个意思。” 舒云来这才不说话了，家长好对付，他弟弟就很麻烦，薛翼听说他要离家，当场要跟着他一起走。 韩星霁可不敢把他带走，然而熊孩子脾气上来，怎么哄都不听，偏偏他今年十岁了，不大不小对很多事情都了解，再加上学堂对孩子们的教育是全方位的，所以骗都不好骗。 最后韩星霁只好说道：“哥哥还没选好地方，到时候那里肯定不如家里舒服，你等哥哥先过去给你盖个房子，都收拾好了再接你过去。” 薛翼似信非信地看着他：“真的？” 韩星霁连忙点头：“真的，所以你快去睡觉。” 我该回去那边了，你再不睡觉我也走不了啊！ 薛翼这才老老实实地跟他说晚安。 薛翼走了之后，薛轻舟有些无奈：“你也不能这么纵着他。” 韩星霁看了一眼薛翼的背影，用他听不到的声音说道：“我只说可以接他过去又没说让他呆多少天。” 弟弟出门去看哥哥顺便玩两天这是很正常的。 薛轻舟：打扰了，是我局限了。 舒云来也惦记着要回去的事情，起身说道：“好了，都先睡吧。” 韩星霁回去之后首先就说了要外任的事情，韩霄一听当场就不困了，一拍大腿说道：“这是好事儿啊。” 是的，所有人都觉得是好事情。 韩星霁在摄政王眼皮子底下做事情实在是束手束脚，一不小心可能就露馅，这边的人也跟着提心吊胆。 原本所有人都想着可能还要继续提心吊胆个十来年才能等到韩星霁外任，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了。 韩霄都忍不住揉了揉韩星霁的头说道：“好小子，真争气。” 韩星霁这速度的确很快，快到了让吴主任都觉得匪夷所思的程度，开会的时候还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咱们小韩同学聪明学习好，运气也不错。” 是的，韩星霁的知识储备完爆大部分往来者。 以前也有往来者开局比他还好，最后连命都没保住。 要说因为能力特殊倒也不算，韩星霁带过去的东西也没多少，张源都忍不住说道：“挺好，京城那一亩三分地的名望已经让韩同学收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去外面收揽了。” 那时候想要出名也不容易，毕竟消息传播慢，就算是名士可能也要十几二十年才有可能达到名满天下的程度。 会场氛围轻松，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容。 他们是真的高兴韩星霁远离了一个高压危险源。 韩星霁长长出了口气。 也挺好的，所有人都高兴，他总不能为了那点不可说的心思弃大局于不顾。 第248章 开会的主要目的是研究韩星霁选什么地方。 组织综合了很多消息得出了现在有空缺，最合适的地方的确都在南边。 只不过那些地方山都有点多，甚至有的地方几乎全是山。 虽然甘蔗种植只对水有要求，别的倒是无所谓，但山太多意味着不好治理，路不好修，经济也不容易有起色。 舒云来虽然不怎么插手政事，但这些基本情况还是了解的。 毕竟她要打仗总要先了解地形，尤其是南边跟西迟国以及屈知国接壤，更是关注重点。 韩星霁看着那几个地方说道：“等我再了解一下看看吧。” 组织虽然勉强选出来几个地方，但他觉得都太远了，一个都不喜欢。 虽然确定了要外任，但他还是希望能够离京城近一点，这样说不定过节之类的还能回去看看。 吴主任看着他眉眼沉静地样子笑了笑说道：“小同学长大了，好吧，你自己选个地方就好。” 这是要把选地方的权利交给韩星霁？ 会场上顿时心思各异，很多人都觉得有些不安心。 他们想的是组织选出一个地方让韩星霁过去担任县令，如果选择权给韩星霁的话，那……这个人他们还能掌控得了吗？ 韩星霁扫了一眼心中有数，对着吴主任笑了笑说道：“好。” 他没多说别的干脆利落的离开了会议室。 等他和舒云来带着自己人走了之后，会议室才炸锅一样。 吴主任听着他们反对的话，平心静气说道：“掌控？你们想怎么掌控？韩星霁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人，他不属于体制内也不属于军部，只要他不犯法，我们就没资格要求他该怎么做，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无需讨论。” 他说着也起身走出了会议室，回到办公室之后就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有些人位高权重习惯了就下意识想把一切都抓在手里，觉得所有人都该听自己的。 可很多时候事情不能那么做，韩星霁在另外一个世界身份地位已经不低，而且不出意外只会越来越高。 当初小孩子无助之下选择求助，但他们不能一直把韩星霁当成那个孤立无援的孩子。 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会有自己的想法，没有人能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对方。 这一次韩星霁要自己选地方就已经是他长大有了自己判断能力的信号。 韩星霁的重要性很多人心里都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最好就是凭借着感情拉拢对方，让他有感情倾向。 毕竟这个世界是对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他们只需要像是以前一样对待对方，韩星霁自然而然会偏向他们。 强行想要控制对方的结果反而会把人往外推。 吴主任脑子很清楚，顶着压力愣是没有干扰韩星霁选择外任的地方。 这一次不用韩霄提醒，韩星霁都知道这是组织发出的一个信号。 除了人身没有那么自由之外，只要不危害到别的往来者也不危害组织，组织是不会干扰他的任何决定的。 韩星霁再次回去之后就选定了一个地方。 楼时巍看到之后皱了皱眉：“这里只是个下等县，人口不多，地盘也不大，还是新占地。” 韩星霁笑了笑：“上等县哪儿有我的份儿啊？现在也就新占地那边空缺比较多。” 所谓新占地就是镜国的土地，虽然已经快两年了，但镜国的地盘其实还没有完全消化完毕。 各种隔阂导致过去上任的县令都不太好干，韩星霁倒是无所谓，他选中那个地方主要是看中了那里自然资源比较多。 组织给了他最大的信任和自由，他怎么也要投桃报李吧？ 更何况他自认为对国家的贡献也没那么多，唯一在民生上的贡献大概就是可控核聚变。 可他也只是带回去了一份材料能让人分析制造，别的就没了。 这两年来组织对他可以说是出人出力，要什么有什么，连钱都给的特别痛快，所以他在选择位置的时候特地查了查当地的各种自然资源之类的，看有没有什么珍稀矿产。 结果正巧前些日子有个报道说发现了金属铌矿，而这种矿藏在地壳中分布一共只有0.002%，稀有不说，最主要的是红木国一个国家的金属铌矿就占据了全球95%含量。 也就是说想要用金属铌大部分国家都要从红木国进口才行。 金属铌用途很广泛，最突出的一点就是可以作为超导材料。 只不过……矿产这东西开采了就没了，他不能为祖国做贡献而忽略这边，所以到时候还有一个平衡问题。 最好是提供可再生资源，不过现在想那些倒也没用，毕竟采矿需要的技术含量挺高的，他想带过去都没办法。 除此之外那里还有很多的铁矿，这个就是为大雍计划的。 虽然有了风箱，但是冶铁技术进步并没有那么快，铁矿开采技术也不高，韩星霁之前没工夫折腾这些，等出去了有矿有人倒是可以试试。 楼时巍不知道韩星霁的念头，皱眉看着那里，最后看到了距离县城不远处的海岸恍然。 小孩儿还是喜欢海，现有能够挑选的地方好像只有那里距离海岸线近一些。 楼时巍顿时有些无奈，想了想说道：“也行，不过你再等等。” 韩星霁见他点头便松了口气，他选的这个地方以现在的目光来看是不怎么样的，他的理由又不能说，万一楼时巍不同意他还要想办法说服对方。 没想到楼时巍这么好说话，韩星霁便点头说道：“好。” 至于楼时巍说的再等等，他也没在意，反正就算上任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楼时巍看他情绪不高便问道：“不开心？” 韩星霁有些意外。 他当然是有些不开心的，首先是以后可能一年都跟摄政王见不了两面，其次哪怕是自己选的地方，那里也十分陌生，心里总有些忐忑，担心自己做不好，担心会出意外。 不管他在京城混的多么如鱼得水，主要是身边一直都有人护着他。 一开始是舒云来，后来有太后，有摄政王，现在甚至丞相和国学馆一众都是他的底气。 出去之后就只剩下他自己，遇到困难的事情也不能立刻求助，只有自己去解决。 这些事情堆积在一起难得让他有些焦虑。 不过这段日子他都遮掩的很好，国学馆那边没人发现，甚至连舒云来都没察觉到。 没想到在楼时巍面前漏了馅。 他顿了顿半遮半掩说道：“有一点，我……我怕我做不好。” 楼时巍忽然就想起韩星霁曾经说过亲民官是最重要的，因为他们掌握着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平甚至是生死。 有这样想法的韩星霁，担心自己年纪小做不好也是正常。 楼时巍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温声说道：“不怕，慢慢来，到时候我多给你带点人，也不用怕他们。” 韩星霁连忙说道：“倒也不用带很多人。” 他是去当县令的又不是去武装镇压的，带那么多人干什么。 楼时巍松开手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多带点人我怕你到那里过不了三天就得回来。” 韩星霁顿时警惕起来：“那里很危险吗？” 楼时巍顺手把玩着他腰上的玉佩说道：“要看怎么说，那边是巫族的地盘，大部分人都是巫族，前面去了两任县令，都死于非命。” 韩星霁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忽视了楼时巍扯着他腰佩的手，皱了皱眉说道：“当地人不配合？唔，应该是民俗之类的东西产生冲突了吧。” 楼时巍点头：“聪明，而且那些人不知律法为何物，野蛮得很，你不多带点人怎么行？” 韩星霁倒抽一口气：“我就说怎么有这么好的地方还没有县令。” 他当初选的时候就有些疑惑，这地方有山有水还有一片平原，水土有保证，种地应该也不成问题，结果原来有这么一个大坑。 他这眼光也是绝了，自古以来民族问题就不好处理。 楼时巍看着韩星霁一脸苦恼地模样问道：“想换地方？” 韩星霁抬头看向楼时巍：“大王既然知道却并未阻拦我。” 楼时巍沉吟说道：“这里麻烦归麻烦，但做好了也容易出彩，只要你能收服那些巫族之人剩下就不是问题，只看你敢不敢。” 这地方很麻烦很棘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人过去，就算过去的也都折在了那里。 不过楼时巍没阻拦就是因为他能保证韩星霁的性命，至于其他……那要看小孩儿自己了。 韩星霁听到容易出彩的时候眉眼一动，他心里盘算着按照正常升迁速度，他外任至少要十年，十年能回来都是顺利的，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若是有重大贡献，升迁速度肯定会快。 如果是别人还要努力让中枢看到才行，但是韩星霁在朝上人脉还挺广的，想要让人知道太容易了，普通人十分努力，他八分就可以。 所以说这个时代出身还是挺重要的。 而容易出成绩也就意味着他能早点回来，想到这里他决定赌一把，果断说道：“我去。” 楼时巍应道：“那好，不过你先不用答复皇帝，再等一等，回去做准备吧。” 韩星霁应了一声：“嗯，我还要把国学馆的事情处理一下，我这一走也不知道该交给谁。” 好在国学馆已经算是进入正轨，要是再早一点，他肯定要拒绝韩子韶。 楼时巍说道：“王若清不是做得挺好？交给他吧。” 韩星霁也是这么想的，叹气说道：“王太傅随心所欲的很，恐怕不愿意管，我现在去找他谈谈好了。” 楼时巍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去吧。” 韩星霁倒是想要跟他多呆一会，但是手头事情太多了，只能悄悄捏了一下楼时巍的衣袖，带了满手的佛手柑香气依依不舍的走了。 楼时巍坐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叹了口气。 简英小心问道：“大王，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楼时巍摇了摇头。 没什么地方不对，是他不对。 想锻炼自家小孩儿，却又舍不得他吃苦，若韩星霁没有那份上进心，他倒是可以顺理成章把人留在身边，现在……他能做的也就是把路铺的再平一点。 第249章 韩星霁要外任的消息除了自家人没有透露出去分毫，他回去之后跟家里人说了地方。 舒云来皱眉：“怎么选了这里？麻烦。” 薛轻舟沉吟半晌说道：“走的时候多带点人，那里不安生，但若是能让那里安稳下来，五年之内应该就能升任郡守了。” 这跟韩星霁自己的判断是一样的，他笑着对舒云来眨了眨眼说道：“那里挺好的。” 舒云来本来还要劝，看到他这个表情若有所悟，想来韩星霁选中那里肯定有他的道理，最后只好说道：“那行吧，我回头给你选点人带上。” 韩星霁随口说道：“大王也说要给我带点人，你们别冲突了，到时候带人太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去打仗的。” 舒云来倒是有些诧异：“大王居然要给你安排人？那我倒是不用选了。” 娘子军从各方面来讲都比不上奉宸军，毕竟摄政王有钱，奉宸军衣食住行外加军备都是最好的。 韩星霁却想着到时候不带太多人，带人太多也容易出事情。 结果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楼时巍干了一件事情——他顺手把新占地那边重新划分了一下，将韩星霁原本选中的地方重新命名为合阳县。 韩星霁前脚刚把自己选的地方告知皇帝得到了首肯，后脚楼时巍就来了这么一手。 他看着顿时大了好几倍的地盘整个人都有点不好，十分恍惚地看着舆图说道：“这难道不应该叫合阳郡吗？” 一旁的韩子善顺口说道：“那不行，人口不够，地方再大也只能是县。” 地盘大有什么用啊，大部分地方荒无人烟。 韩星霁沉默了一瞬，忽然觉得地盘大了也挺好，这样他偷偷做点什么也不至于被发现。 他将舆图一合说道：“行了，我得去找王太傅了。” 然后他就差点被王太傅给轰出来。 王若清指着他的鼻子差点跳脚：“上一次楼时巍说就两三天，结果你们一口气去了六天，现在又想坑我！” 韩星霁颇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啊。” 手下的先生教书都还行，但让他们管理国学馆就有点费劲了，那几天王若清不仅处理好了国学馆大小事宜，还挡住了韩子韶伸过去的手，这可不容易啊。 韩星霁今天铁了心的要说服王若清，王若清烦了拿着扫把就要赶他走。 韩星霁也不敢跟他动手，扫了一眼看中了院子里的柿子树，三下两下就爬了上去。 拿着扫把的王若清：…… 他看着坐在柿子树上的韩星霁，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楼家小霸王。 他将手里的扫把一扔冷笑说道：“你可真是楼时巍亲手教出来的，爬树都一样利索。” 韩星霁有些心虚说道：“那是。” 嗯，坚决不能让大王知道他又爬树了。 他坐在树上晃悠着脚说道：“太傅，我说真的，您这一身本事埋没可惜了，当年您是受了委屈，但现在有大王在，谁也不能给你委屈受了啊，您难道不想大展身手吗？” 王若清不为所动：“省省吧，你能说的，当初大王都说过了。” 韩星霁一想也是，楼时巍肯定不会放着这么一个人才不用的，只可惜王太傅太过执拗，说什么都没用。 他坐在树上一时之间没说话，王若清反而有些不习惯，抬头看了一眼皱眉说道：“下来，也不怕把树枝压折摔断你的狗腿。” 韩星霁见他似乎没那么暴躁了，便利索地又爬了下来。 他坐在王若清对面倒了杯茶咕咚咕咚喝了之后，把茶盏往石几上一放，刚要说话就听王若清说道：“你也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那几天倒也不只是我在做事情，蒋先生帮了我许多忙。” 韩星霁听后倒是有些意外：“蒋先生？他还有这本事？” 王若清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信他也该信你家大王的眼光。” 韩星霁一想倒也是便问道：“您觉得他可以？” 王若清摩挲着茶盏说道：“他这人应变不足守成有余，你都安排好了让他接着往下做他能做很好，但是让他突破却是不行的。” 韩星霁一摆手：“国学馆刚上正轨，没什么要突破的，能稳定就是最好，那就他了。” 王若清顿时松了口气，平复了心情问道：“真要走？” 韩星霁点点头：“对，千载难逢的机会，否则陛下可能就后悔了。” 王若清嗤笑一声：“他为什么后悔都不该是为这个，打算去哪儿？” 韩星霁说道：“合阳县。” 王若清愣了一下：“那是哪儿？” 他对天下城镇了解也不少，此时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不过还没等韩星霁说就了然说道：“哦，是最近新拆分出来的吧？” 他说完又嘶了一声：“我就说好好的怎么突然重新划分，合阳县在哪儿？” 韩星霁在石几上比划了一下，王若清看完之后挑眉：“这是谁选的地方？” “我选的。” 他看了一眼韩星霁啧了一声：“你这运气，这可是巫族的地盘。” 说完之后他看韩星霁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便恍然：“大王跟你说过了？” 韩星霁点头：“是，大王提醒过我。” 王若清来了兴趣：“这你也要去？不怕折在那？” 韩星霁笑了笑：“巫族跟我们也不是敌人，为什么会折在那？” 王若清打量他半晌问道：“看你这样子，有想法了？”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有一点，但具体还要等到那里再说。” 王若清点点头：“你对巫族了解多少？” 韩星霁微微一笑胸有成竹，他对巫族的了解还是挺多的。 巫族其实并没有留存多久，跟很多民族一样都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但很神奇的是他们的传承没有断绝。 这主要归功于巫族有自己的文字，后来巫族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了，但他们留下了很多文字记载，然后被继承了下来，后世的若族就是他们的继承者。 韩星霁早就将巫族的资料全看过一遍，又结合了一下这个时代巫族的发展，不敢说十分了解但也比一般人知道得多。 当然了解也只是初步而已，剩下他还要继续做计划。 王若清听他对巫族情况如数家珍便知道这孩子下了苦功，有些东西甚至连他都不清楚。 不过他还以为是楼时巍给提供的情报。 王若清听后沉吟半晌说道：“听你这意思，是想要融入他们？” “不算融入，入乡随俗，我尊重他们的一切习俗，希望他们也能配合我。” 王若清问道：“若是他们不配合呢？” 韩星霁给了他一个软乎乎的笑容说道：“那我就要先礼后兵啦。” 王若清拍桌大笑说道：“好好好，有意思，我决定了，等明年我跟你一起走。” “啊？”韩星霁茫然地看着他：“啥？” 王若清一昂头傲娇说道：“我还未曾见过巫族人都什么模样，正巧过去看看，跟你搭个伴而已，可不是随你上任。” 说完他就把韩星霁轰出了家门。 韩星霁看着他家大门一脸的一言难尽，忍不住跑去找摄政王。 楼时巍见他便笑道：“王若清是不是不愿意当山长？” 韩星霁点点头叹气说道：“他不愿意当山长，但是却想跟我一起去合阳，这是什么意思啊？” 楼时巍倒是十分惊讶：“他要跟你去合阳？你跟他说了什么？” 韩星霁有些困惑：“没说什么，就说了一下巫族的情况啊。” 他也没有主动邀请，难不成王太傅是真的想去见识一下巫族的少数民族风情？ 楼时巍才不相信王若清是对巫族感兴趣，当年王若清跟巫族也不是没打过交道。 不过他却没有说出来，只是说道：“你赚了，等到了那里，你是县令，把他扣下来，还不是你说什么是什么？” 韩星霁一脸震惊地看着楼时巍，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土匪啊！ 还好他及时刹车将那三个字咽了回去，只是说道：“这……这怎么行？” 楼时巍漫不经心的捏了捏他的脸：“这又什么不行？到时候他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韩星霁：…… 行了，他终于相信楼时巍当年是京城一霸了，这种办法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楼时巍当然知道韩星霁做不出这种事情，他就是在逗小孩儿玩而已。 看着韩星霁一脸无语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他这一笑，韩星霁就不争气的红了耳朵，十分没出息地想着：他家大王对人笑一笑估计就能把人留下来了，哪里用得着强行扣下来？反正换成他的话，嗯，都不用楼时巍笑，只要楼时巍说一个字，他都能跑到宫里去拒绝韩子韶。 楼时巍闹够了就放他回家，想了想去找了王若清。 见到王若清之后，他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怎么想起跟阿霁一起去合阳了？” 王若清看到他之后懒懒散散说道：“帮你去看着人啊，听说巫族盛产美人。” 楼时巍垂眸说道：“正经点。” “啧，你就是太正经。”王若清坐直身体之后又说了一句：“你倒也狠心，把人扔到那么远那么危险的地方。” 楼时巍吐出口气说道：“他想去。” 王若清侧目看他：“他要做什么你都同意？” 楼时巍毫不停顿说道：“对。” 王若清又啧了一声说道：“你也有栽的时候，不怕他变得无法无天？” “他不会。”楼时巍轻轻晃着手中的酒盏，看着映在上面的月色说道：“他心里有底线，说说吧，到底为什么要跟着去？” 王若清沉吟半晌说道：“我在巫族也算是认识几个人，或许能给他帮助，我也想知道他有什么办法能让巫族听话。” “你这话也就骗骗阿霁，算了，你想去就去，不过既然去了记得干活。” 楼时巍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王若清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道：“你家那小孩儿身上有秘密，你知道吗？” 第250章 楼时巍听后脚步未停平静说道：“我知道得比你多。” 王若清却着实松了口气，忍不住又啧了一声嘀咕说道：“搞不懂你。” 他现在都搞不明白楼时巍到底在想什么，好不容易有了想要的人还不留在身边宠着哄着，偏偏扔出去经历风吹雨打，也不怕小孩儿在外面被勾了魂儿。 人心最难掌握，楼时巍当然也不确定韩星霁出去之后会怎么样，却又想看着少年一飞冲天，最后也只是把郭甸喊过来说道：“明年你跟着乐安伯一起走，帮本王盯着点他。” 郭甸粗中有细，总觉得这个盯着应该还有别的含义，只是他也不敢多问，只好找了个时机拽着简英问道：“大王让我盯啥啊？” 简英双手一揣斜看了他一眼：“跟在大王身边这么久都没长进，也就机灵了一回。” 简英说得机灵了一回就是郭甸跑去找韩星霁拜师，当时多少人看他笑话现在就有多少人羡慕他。 郭甸被他这么说也不恼，抬起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说道：“给个提示，回头请你吃饭。” 简英倒也没打算为难他，只是轻声说道：“大王的意思是你注意点，别让小伯爷被外面什么人给勾了心魂。” 郭甸了然：“懂了，是得小心一点那些南蛮。” 简英听后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放弃了明说。 算了，多说多错，这傻大个要是知道了不小心在小伯爷面前说漏嘴，大王得拆了他。 这么理解也挺好的，顺理成章。 简英叹气走了，郭甸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对方有什么话没说，但他又想不出来，干脆也不想，抓紧回去操练手底下的儿郎们。 这次去虽然路途遥远，但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仅他忙，韩星霁也很忙。 他要提前交代好事情，等着薛海东把调任给定下来之后，最好直接收拾就能走。 唯一不太顺利的就是蒋先生死活不肯担任山长。 韩星霁哭笑不得：“你们这一个两个是怎么回事？山长这个位子烫手是吗？” 蒋先生摇了摇头说道：“山长珠玉在前，我并无信心做好。” 韩星霁无奈：“可是别人更不行啊，问了一圈大家都想安心教书。” 哎，当初他选先生的时候特地选的一些比较淡泊名利，喜欢研究学问的人。 当时他想的是不能让国学馆也变得乌烟瘴气，一开始就得让国学馆的风气正下来，这样才能给学子们做榜样。 现在学风是正了，结果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当山长，这都什么事儿啊。 蒋先生笑着说道：“山长且放心去，我当个代理山长就好，等您回来再把这个位置给您。” 韩星霁立刻一脸惊恐：“你可别这么说，国学馆又不是我的，什么叫再给我？这可是国之重器。”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你要是不当山长，之后万一空降过来一个，我怕会有麻烦，到时候我在合阳鞭长莫及，未必能处理得了。” 蒋先生一想也行，反正可以平日里他处理事务，遇到比较棘手的问题就让人给韩星霁传信。 反正合阳县距离京城一千多里也不算很远。 此时听到韩星霁这么说他才恍然，若是他不当这个山长，位子空出来，说不定就要被塞进来什么人。 蒋先生听后深吸口气说道：“是我想岔了。” 韩星霁听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国学馆的一切就托付给你了，保护好他们，如果实在处理不了就去找人，朝华郡主、郎中令甚至是摄政王都可以，不过不是大事儿就别打扰他们了。” 蒋先生听后心里踏实了许多，身后有人那事情就好办很多，要不然他真的未必能扛得住皇帝施压。 韩星霁见他有些紧张便笑道：“放心，我现在还没走，总要把事情安排一下才行。” 蒋先生顺便说道：“山长顺便看看这次期末的成绩吧，我看有几个学生还不错，倒是可以给个实习的机会。” 实习这个概念是韩星霁提出来的，当然跟后世的实习概念不同，是每年从学习成绩优异的学子中选出几个合适的送到合适的位置学习一段时间。 如果适应，那就直接毕业开始任职，不适应就继续回来学习。 这种灵活的实习方式也是韩星霁临时想出来的，原本他是规定学习要满三年才能放出去为官。 只是真正开始教学之后他发现这个方法并不合适，因为他的学生并不是初出茅庐的高中生大学生，他们之中有一些甚至在家乡做过小吏，年纪也不小，三十四十的都有，世态炎凉都见识过，唯一缺乏的可能就是对整个朝廷运转的理解而已。 韩星霁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果断弄了个灵活实习，否则按照之前的规定，这些人还要在学馆蹉跎三年，没必要。 至于这些人学的时间短，水利方面没学多少这个问题也简单，又不是每个人都用得到这样的知识，先让人出去做官，如果需要了就再回来进修。 是以在听了蒋先生的话之后，韩星霁一挽袖子说道：“名单给我，我走之前尽量给他们都安排一下。” 蒋先生立刻去拿了名单，韩星霁一看有十几个之多不由地失笑：“这么多吗？” 蒋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差不多的我都给写上了。” 他也是担心韩星霁一走这些学子的前程就耽误了。 韩星霁在，他要安排这些人会比较容易，郎中令跟他关系不错，韩星霁也喊一声大父的，有这位的面子在，郎中令怎么也要好好安排这些人。 但是韩星霁走后，郎中令可不一定会买蒋先生的面子。 所以他就把差不多的都选上去了，剩下的就算在国学馆学习三年也没什么问题。 至于以后进来的……那就看自己的运气了。 韩星霁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想王太傅这眼光还是挺厉害的，蒋先生的脑子的确活泛啊。 他弹了弹名单说道：“行了，把他们的试卷档案都调出来，我看看怎么安排。” 蒋先生利索的让人把东西带来说道：“也准备好了。” 韩星霁给他点了个赞。 在细细查看这些学子的档案试卷的时候，韩星霁发现了两个比较特殊的人。 一个叫张闯，一个叫毕胜。 名字不特殊，但是他们的试卷可太特殊了。 首先就是在总结提要方面那真是一骑绝尘，从一开始入学就拿高分，到现在也没有几个学生能比得上他们。 其次就是术数方面也很厉害。 韩星霁一看他们的试卷就忍不住一拍案几：“好家伙，自己人。” 那个解题思路一看就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 当初他还记得询问组织要不要在国学馆里安排两个人的时候，组织当时说的是让他不用管，该怎么做怎么做，会安排人去参加考试什么的。 现在看来也的确是安排人进来了，不过是通过国学馆考试进来的。 毕竟国学馆的试卷是韩星霁出的，对于他们而言可能答起来更容易，至于科考……韩星霁好像记得已经不太有人敢考了。 一方面是很难考，容易打击信心，另外一方面是考上的一不小心漏了馅，反而容易被摄政王盯上。 国学馆没有这样的心理负担，还真有两个人考了进来，甚至还是高分进入。 韩星霁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交的钱是组织给的还是自己掏的，他倒是有心想要帮一帮。 毕竟这两个人各科都不错，甚至剑术也很不错，算是全面发展的人才。 只是把他们安排在哪儿也有讲究，他们这个总结提要的能力是三公九卿都缺的。 但凡换个人他都要放到楼时巍身边去了，可这俩人……他担心一不小心露馅，反而断送他们的性命。 韩星霁看着名单皱眉半晌最后决定等回去找吴主任商量一下。 吴主任略有些诧异：“他们已经可以任官了？” 韩星霁摆摆手：“算不上做官，只是当个秘书而已。” 吴主任却笑道：“秘书也了不得。” 没看多少官员都是从秘书起家的吗？市长秘书省长秘书这些本来就是重要位置。 他沉吟半晌问道：“皇帝身边能不能安排一个？” 韩星霁有些诧异：“去皇帝身边吗？有点可惜吧？” 皇帝现在也没什么正事可干，在他身边未必能够得到锻炼，说不定还有危险。 据说韩子韶现在的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吴主任说道：“你要外任，京中总要有些自己人才行。” 他没说特别明白，但意思很明显。 虽然楼时巍、舒云来这都是自己人，但他们也不是常常见皇帝，更何况韩子韶对他们肯定也是有防备的。 韩子韶现在对韩星霁已经有点不友好，所以吴主任想要在皇帝身边安插一个钉子，但凡发生什么事情也能让韩星霁能提早反应。 韩星霁明白过来之后挠了挠头：“这……太危险了吧？而且人家不愿意怎么办？” 吴主任微微一笑：“放心，看你怎么安排，若是皇帝不介意，你甚至可以把两个人都安排过去。” 被送到国学馆里的人本身也是有任务的，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升官发财。 韩星霁听后顿时明白了，想来这两个人跟陈聊他们差不多，哪怕不是军人应该也是组织选出来做任务的。 他说道：“那行，我看看这两个人能不能都安排过去，我走之前尽量安排人关注一下他们，不过他们也要小心才行，最好不要跟我这边有什么牵连，免得韩子韶迁怒。” “放心，他们都有分寸。” 韩星霁说完之后就起身俏皮的行了个军礼说道：“那我走啦。” 吴主任笑着塞给了他一把糖说道：“去吧去吧。” 韩星霁出去之后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韩霄，然后塞给了韩霄两颗糖说道：“吃吧，吴主任给的。” 韩霄捏着糖面色十分复杂地看着他。 韩星霁有些疑惑：“怎么了？” 韩霄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长大了。” 两年前这小子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找他呢，现在就已经开始像个大人一样亲自跑去跟吴主任谈了。 而且谈的东西甚至连他的保密级别都不能听。 韩星霁嘿嘿笑道：“那是，我都成年了嘛。” 是啊，刚成年而已。 他刚成年的时候在干什么呢？好像是在学校里惦记着怎么才能拿到奖学金。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听到身旁韩星霁说道：“让我看看今天有什么课。” 哎，他的小堂弟不仅要工作还要上学，太难了。 紧接着他就听到韩星霁诧异的声音：“等会，学巫术就学巫术，怎么还带学跳舞的啊？” 第251章 韩霄思路被打断，凑过去看了一眼韩星霁的课表，果然在上面看到了舞蹈课三个字。 韩霄有些意外：“课表是不是弄错了？” 韩星霁摇了摇头：“张源亲自帮我安排的，不会有错。” 张源做事情勤勤恳恳又细心，也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出错。 韩星霁将课表一收说道：“算了，回头看看吧，说不定也跟巫族有什么关系。” 因为要外任的关系，韩星霁把自己最近的课程全调整成了巫族相关，争取在去之前对巫族有更多了解，比如说各种宜忌之类的。 有些行为动作可能在他们这里不算什么，但是在人家那里就有别的寓意。 本来巫族人对中原人就有敌意，这时候就别想着对方能够兼容并包了。 虽然带着人去，手里也有武器心里有底气，但不到万不得已韩星霁不想搞出大事。 古代虽然没有□□的说法，但想法却是差不多的，而且他这里闹大了就算压了下去韩子韶也能借机生事。 他自己倒是不怕韩子韶找事，但他不想自己成为攻击楼时巍和舒云来的突破口。 哦，说不定韩子韶还能借机恶心一下太后。 算了算了，还是小心一点吧。 巫族相关的课程不少，有些东西不系统学习在网上是很难找到资料的。 只是韩星霁也不能完全学习现在的资料，还要配合楼时巍给的资料来看。 一开始是老师教他，后来就变成了拿着资料跟老师一起研究。 因为巫族灭族，历史上若族到底继承了多少谁也不知道，所以在拿到巫族最初的资料的时候，这些老师直接把自己的老师都给摇了来。 结果最后整个师门都来了。 老教授来了之后还十分和蔼说道：“现在整个华夏研究巫族文化的都在这里了。” 韩星霁人都愣了：“这么少吗？” “因为资料太少啦。”原本教导他的老师感慨说道：“现在这份资料能够补充上很多了，我跟你说，别看我们人少，但在这个领域，从上到下都是权威，因为只有咱们学校的图书馆里有这份资料。” 韩星霁眨了眨眼：“那岂不是师兄师姐们就算出去信口开河也没人能反驳？” 老教授大笑道：“是这个意思。” 韩星霁听着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巫族的文化也很有意思，越是神秘越容易引人注意。 “可惜了，有些断层，或者说摄政王这份资料也不那么全，其中有几点是怎么演变出来的不太好梳理。” 韩星霁随口说道：“等我到那里看看能不能多搜集一些资料。” 师姐立刻双眼闪亮握住他的手晃了晃说道：“师弟，小师弟，师姐的博士论文就靠你了啊。” 一旁的教授咳了一声说道：“胡闹，小韩弄来的资料，写论文也是他来写。” 韩星霁脸一绿慌忙摆手：“不了不了，我没时间写论文，放我一马吧。” 教授一想也是，韩星霁这个身份就注定了他是没时间去搞研究的，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遗憾。 这孩子聪明还肯用功，就是老师眼里最喜欢教的那种，可惜了。 韩星霁上完理论课之后一出门，肩膀就一垮。 下一节是舞蹈课。 他算是知道少数民族为什么能歌善舞了，吃饭要唱歌跳舞、开心了唱歌跳舞、不开心也要唱歌跳舞、节假日更要唱歌跳舞更不要提更重要的祭祀环节。 每一种舞蹈都不同，在水上跳、在山上跳、在树枝上跳，就没有他们不能跳舞的地方！ 韩星霁怀疑他上完舞蹈课都可以直接去研究民族舞。 教他舞蹈的是个非常温柔的小帅哥，讲了半个小时理论课程之后说道：“我看了一下，咱们第一天就简单点，开胯下腰，把你的筋骨儿都抻开，然后再下一步。” 韩星霁一听脸都要绿了，又开胯又下腰，这还简单？ 他小声问道：“老师，我都十八了，这就……不了吧？” 他难道不是只要学会分辨各种不同场合的舞蹈就可以了吗？怎么还要自己学啊？ 舞蹈老师十分温和说道：“先试试，不行就学一点简单的，有个词不是叫与民同乐吗？” 韩星霁这个人吃软不吃硬，舞蹈老师都好声好气的哄着他了，他也不好意思说不学，只希望老师下手能轻一点。 事实证明轻是不可能轻的，舞蹈老师一下手就惊喜说道：“你这柔韧性挺好的，以前练过？” 韩星霁疼的深吸气，断断续续说道：“以前……以前练武。” 他又不是只学会了军体拳，更何况军体拳想要打标准也不容易。 舞蹈老师见他一脸难以忍耐地模样连忙说道：“再忍一忍，抻开就好了，你这柔韧性学哪一种舞蹈都可以，不过时间紧，我建议你只学祭祀舞。” 韩星霁成功被他转移注意力问道：“只学这个吗？” 舞蹈老师点头说道：“对，你是去当县令的，会一两支普通舞蹈就行，祭祀舞主要是为了防止他们为难你。” 巫族的祭祀有一套自己的流程，除了族中大祭司之外，还有地位最高的人也要上去跳祭祀舞。 小韩同学不是巫族人，但也要以防万一嘛。 主要是舞蹈老师一见到他就眼睛一亮，小朋友长得好看，身体比例还好，看上去瘦，但衣服一脱就能看到流畅的肌肉线条，不过分夸张但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外在条件已经算是顶级。 他是国家级别的舞蹈演员，虽然不至于看到一个外形好就非要拉来练舞，但也觉得这小朋友要是从小练舞蹈说不定真能有点出息。 此时眼看韩星霁十八岁还有能有这个柔韧性，开胯难一点，但是下腰完全没问题，忍不住就想多教一点。 韩星霁每天一堆文化课，然后练武变成练舞，一天天累的跟狗一样，真的是沾枕头就睡。 恍惚间觉得就算是高三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累过。 好在他还有休息时间，至少去另外一边就没有这些课程了。 想当初高三的时候他是在这边累个半死，每次回去都跟放假一样，现在完全颠倒了过来。 只不过回去之后他也不能闲着，还要想办法把人送到韩子韶那里去。 当然送人也要有讲究，就以韩子韶现在的小心眼，他直说要安排人过去，可能刚把人安排过去，转头那两个人就被发配冷宫。 哦，发配冷宫还是好的，说不定小命都不保。 这么一想其实这两个人如果不去皇帝身边或许还能更安全一点，而且吴主任之前居然也没问他这件事情要怎么操作，真就放手让他去处理。 韩星霁反而压力有点大，组织相信他，他也不能辜负组织，最主要的是两条人命在手里，一不小心就要出事情，压力不大才怪。 他斟酌了两天，这才去找韩子韶。 当然用的名义是推荐新任山长。 韩子韶当然是想要安排自己人当山长的，对蒋先生就不怎么喜欢。 韩星霁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笑着说道：“其他先生年纪都大了，不想劳动，蒋先生年轻正合适。” 韩子韶一听忽然就反应过来，年轻好啊，年轻意味着动他就没那么麻烦。 否则其他先生桃李满天下，人脉还很广，无论谁当山长，他想要换一个都得有充足理由才行。 蒋先生就容易多了，大不了跟韩星霁一样来个调任，其他先生大部分年纪都很大了，再调任明显说不过去，这位就容易许多。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一笑：“好。” 蒋先生本来已经做好皇帝不好说话的准备了，结果没想到皇帝居然这么痛快，而且还勉励了他两句，看上去没有一点不情愿。 他忍不住看了韩星霁一眼，心说小伯爷也没说什么，怎么这么容易？ 其实也不容易，主要是韩星霁已经摸透了韩子韶的想法。 他就是想把所有重要位置都安插上自己的人，就算现在不是也要想办法换。 哪怕之前已经失败过许多次也不放弃，摸准了这一点，那就顺着他的脑回路去想呗。 越是不好动的人上位他越不高兴，像是蒋先生这样的他反而会愿意。 蒋先生谢恩之后就走了，韩子韶此时看韩星霁倒也顺眼了许多。 眼看人就要走了，他着实松了口气。 韩星霁在这里他的压力太大了，这人比他小好几岁，却样样都来得，现在放出去谁敢说他两年之前还是个小文盲？ 有这样一个人作对比，韩子韶总觉得自己这个皇帝有些难堪。 只要人不在京里就好了。 韩子韶想到这里也变得好说话了许多，甚至询问韩星霁东西有没有准备，尤其是药材之类的，据说南边蚊虫多。 别说，韩子韶要是真的想关心人的时候还是挺到位的，至少不会给人一种敷衍的感觉。 可惜了，怎么就喜欢钻牛角尖呢？但凡他从登基开始一直保持着这个人设，也不至于满朝文武一半都烦他。 韩子韶其实也没做过什么，但他把韩星霁调走就已经让人寒了心了。 学成文与武，货卖帝王家，这一句很多人都同意，但卖归卖，也不能辛辛苦苦给你打天下转头就被你发配边疆吧？ 对，虽然合阳县是韩星霁自己选的，然而没有人信。 就连老丞相都觉得小孩儿受了委屈，是韩子韶暗示让他去这里，他也不想坑人才选的这里，否则凭他的后台，喜欢哪个地方就算那里有人也能腾出来啊。 韩星霁知道之后笑了一声，也没打算去澄清。 有什么好澄清的，要不是韩子韶神来一笔，他现在还能在京城里守着摄政王。 哪怕忙到每个月只能见几面，但至少在一个地方总有点心里安慰。 现在可好，隔着千八百里，要是换成普通老百姓，这个距离基本代表着这一辈子无缘再见。 他心里有气不坑韩子韶就不错了，怎么还会帮他？ 韩子韶倒还不知道，朝廷上的老狐狸，哪怕想要造反了面上都云淡风轻。 他看着韩星霁问道：“你给朕拿来这许多文书又是何意？” 韩星霁微微一笑：“是先生们选出来的觉得可以放出去做官的，臣想他们都是天子门生，总要给陛下看过才行，后面是臣写的推荐语都写了他们适合去的地方。” 韩子韶拿起来认真看了看，人不多，不过资料都很详细，后面推荐语写的也很详细。 他一眼就看到了有两个人被推荐去给摄政王做议郎。 现在摄政王那里的议郎基本上都是负责给他提前处理奏疏的。 韩子韶又仔细看了一眼资料，不用多看，就看那一连串的考试成绩就知道这两个人肯定很优秀。 话又说回来，韩星霁给楼时巍安排得能不优秀吗？ 韩子韶眼睛一转便含笑问道：“都是人才，不过怎么没给朕这里也安排两个？” 韩星霁连忙说道：“陛下身边的人要慎之又慎，臣不敢胡乱推荐，若是陛下有看上的也可以调过来。” 韩子韶微微挑眉：“哦？那朕岂不是抢了别人的人？” 韩星霁摇了摇头：“推荐语并不是真的就把他们安排过去了，只是觉得他们合适什么位置而已，更何况能在陛下身边相伴左右也是他们的福分，便是让他们自己选想来也是愿意的。” 韩子韶瞬间舒心了不少，手指点了点张闯和毕胜的名字说道：“就他们吧。” 第252章 韩星霁看到那两个名字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就知道。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顿了顿，才说道：“好，臣回去就通知他们。” 韩子韶看他面色淡淡还有些遗憾，实际上他还是很想看韩星霁不高兴的模样。 不过现在也够了，韩星霁这个人逢人三分笑，只要不是明显找茬他跟人说话的时候都眼带笑意，现在他眼里连笑意都没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已经跟平日里不同。 韩子韶心情一好还勉励了他两句，让他出去之后好好干，只要有作为很快就能回中枢。 只不过无论是他还是韩星霁都清楚，韩子韶不会轻易把他调回来的，除非不得不。 韩星霁也不在乎，朝廷升迁是有路数的，履历到了就算韩子韶压着他也要看他家里人同不同意。 要是没有后台的寒门子弟可能很难，但他又不是。 韩星霁意思意思地客气了两句就走了，除了皇宫就微微一笑转头对陈聊说道：“可以让张闯和毕胜两个人准备一下了，对了，让他们自己小心一点，别跟韩子韶牵扯太深。” 他看出来了，韩子韶这个皇位是真的坐不稳，哪怕当初他再怎么提醒也没用，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的时候历史还挺难改变的。 陈聊点头：“我会想办法通知他们。” 张闯和毕胜两个人到现在都不知道韩星霁的真实身份，他们倒是看过韩星霁直播。 只是人的装束不同，模样自然也有所差别，要不然怎么需要造型师呢？ 再加上镜头畸变以及手机自带的美颜等等，让韩星霁在镜头前和生活里还是有些差距。 不过这两个人也未必没有怀疑，只是他们是组织派来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中有数，所以都没跟韩星霁认亲。 韩星霁也不想跟他们有太多牵扯，对他们不好。 这两个人安顿好了，韩星霁就将之前已经留下的人给楼时巍送去。 楼时巍原本身边只有一个郑云奎，身为独苗，被看重是好事，但郑云奎心里压力也很大。 他不能请假啊！ 一旦他走了，摄政王这里就有了空缺，自从他挑大梁以来，的确是没请假过，但谁也说不准以后就真的不请假。 而且每天处理那么多，郑云奎也觉得头秃，同时心里更佩服摄政王。 这位以前没人帮他提前预处理的时候每天也批复不少奏疏，果然不愧是摄政王。 韩星霁带着名单直奔楼时巍值房，他进去的时候，郑云奎起身行礼，转头看到摄政王直接放下了笔，声音不由得一顿。 他记得就算是皇帝或者丞相过来了都要等摄政王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才行，小伯爷……到底不一样。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一样，但这种时候也没必要刨根问底不是。 韩星霁给楼时巍行礼之后就听到对方问道：“去见陛下了？” 他应了一声：“国学馆的事情还是要跟陛下说一声的，他还留了两个人。” 楼时巍挑眉：“留人了？” 韩星霁对着他眨了眨眼，楼时巍顿时明白应该是韩星霁故意的，虽然不知道韩星霁怎么让韩子韶心甘情愿把人留下，但他还是眼中露出了笑意。 可以，小孩儿都学会往皇帝身边安插人手了。 韩星霁说完把名单往他面前一放说道：“这些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大王看看，觉得合适就留下两个，您这里只有郑议郎一个人实在太少了一些。” 郑云奎听后立刻抬头，一脸渴望地看着楼时巍。 他承认自己能力有限，但他真的需要帮手啊！ 大概是他渴求的目光实在是太明显，楼时巍想了想说道：“这几个，回头带来我选两个。” 韩星霁愣了一下：“带过来？” 他恍然，合着是要面试。 不过这也正常，这些人成绩好就相当于笔试，想要任职的确需要一轮面试。 这么一想韩子韶刚才那方式才比较有问题，显然就是为了给人添堵而已。 韩星霁一边在心里吐槽韩子韶一边笑嘻嘻说道：“那回头我把人都带来，从您这里再到丞相那里都走一遭得了。” 至于剩下的人就算了，九卿地位都差不多，先给谁挑都不合适，又不能让他们都聚在一起就为了挑人。 韩星霁的打算是先给楼时巍和老丞相配备上，等他们用的顺手，九卿自然会想要身边多两个帮手，到时候让他们再选就行了。 楼时巍应了一声说道：“行。” 韩星霁说办就办，立刻让钟微跑了一趟腿把人给带过来。 人来了之后，韩星霁就坐在楼时巍身边帮他认人，楼时巍把人对上号之后果然留下来了两个。 嗯，两个长得最好看的。 他家大王果然是颜控，自己好看就不说了，身边的人也都很好看，而且风格都不同。 韩星霁忍不住摸了摸脸，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也要注意颜值了。 虽然他刚十八，但合阳县那边日照比较强，据说巫族人皮肤都比较黑，他过去不会晒黑了吧？ 楼时巍察觉到韩星霁走神不由得捏了捏他的后颈问道：“想什么呢？” 韩星霁一没留神就说出了口：“在想我到了合阳会不会被晒黑。” 楼时巍险些笑出声，好在他表情管理到位还是维持了摄政王不苟言笑的外在。 他伸手捏着韩星霁的下巴看了看说道：“没事，晒黑了也好看。” 韩星霁顿时眼睛一亮：“您不是在骗我吧？” 楼时巍松开手说道：“骗你做什么？” 哪怕是在美人云集的京城，韩星霁这张脸都是顶级的，五官摆在那里，便是晒黑还能丑到哪里去？ 韩星霁顿时放心不少，他家大王都说他好看了，显然在颜值上他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楼时巍见他顿时精神奕奕不由得有些诧异，以前也没发现这小孩儿这么在意外表，据说衣服配饰都是身边人操心，压根就不关注这个。 等等……以前不关注未必现在不关注，毕竟有了心上人，肯定跟以往不一样。 楼时巍想到这里，不由得面色微沉，同时又觉得小孩儿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怎么样。 只看脸的人有什么好的？连晒黑一点都会嫌弃的人不值得相伴一生。 不过他是不会去敲打韩子善的，日久见人心，韩星霁年纪还小，之后又相隔千里，等他长大回来总会看明白的。 真要去敲打反而会让韩子善明白过来，没那个必要。 楼时巍想到这里便问道：“国学馆的事情都处理差不多了？” 韩星霁应了一声：“嗯，事情都已经转交到蒋先生手里了，不过我看着陛下可能还想把他也调走。” 楼时巍冷笑一声：“他想调就调？” 这次能让韩子韶如愿也不过是因为韩星霁的确需要这么一个机会。 楼时巍这么说韩星霁就放心了，交给蒋先生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他是楼时巍推荐过来的，算是摄政王手下的人，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楼时巍不可能不管。 韩星霁忍不住叹气：“这才一年。” 要不是国学馆情况特殊，一年时间够干什么的？ 楼时巍见他实在放心不下便温声说道：“别担心，国学馆乱不了。” 韩星霁当然知道有摄政王在国学馆肯定乱不了，但凡是对国家有好处的存在楼时巍都会保护好的。 他苦笑说道：“我倒是没多担心国学馆，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学生的家长们，我那个学堂原本说三年毕业的，结果教了两年就得让他们提前毕业了。” 也幸亏那些家长都通情达理，还有好多都说不能耽误他的前程。 倒是小孩子们都挺难受的，韩星霁在功课方面虽然严厉，但讲课很有意思，他们学的也开心，他们学得好会鼓励他们，会奖励小零食，而且也不是一直按头让他们学习，背书写字的时间长了还会带他们放松，做做小游戏。 这样的先生他们以前没有遇到过，以后……估计也不可能遇到了，想到这里，最后一堂课下课的时候，小崽子们抱着韩星霁的大腿，就差嚎着要跟着韩星霁一起去了。 唯有薛翼在一旁十分冷静，甚至还有点得意，他虽然现在不能跟着他哥走，但是他哥已经答应等安顿好就接他过去的！ 韩星霁哭笑不得，等把这些孩子送走之后他也有些惆怅，毕竟相处了两年，这些孩子皮起来是真的皮，但好歹是大家出身，家教摆在那里，不会胡搅蛮缠，家长也都通情达理。 突然分别，谁都有点受不了。 楼时巍见他满脸惆怅一时之间有些心软，小孩儿总是开开心心，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笑容十分有感染力，让人看到之后不由得也心情舒畅。 他还没见过小孩儿这副模样，险些就心疼的不想让他走了。 可理智却让他没有说出挽留的话，韩星霁出去是大家都乐见的。 就连太后那么心疼韩星霁也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他很少安慰人，此时竟然有些词穷，半晌也只好说道：“过些日子梅园的花就开了，要去看看吗？” 韩星霁听后精神一振：“真要开了？那我可要去看看，阿娘之前就说过大王的梅园天下一绝。” 楼时巍见他又恢复了精神瞬间松口气，含笑说道：“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 韩星霁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了。” 他家大王真是财大气粗，根据舒云来的说法那梅园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因为里面集合了世上所有梅花的种类，为了养护它们，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金钱，而且还要有专业人员照顾。 舒云来也算是有钱了，但也折腾不起这么一个园子。 而且这园子是楼家祖传的，算是楼家一个象征，怎么能送给他呢？ 楼时巍见韩星霁不收反而有些遗憾，也只好说道：“要是喜欢那里就多住两天，反正京里也没什么事情。” 等去了合阳县肉眼可见的事多繁杂，那时候还想要这么悠闲的日子基本不可能，现在能放松就多放松吧。 更何况楼时巍也不想让韩星霁跟韩子善多接触，嗯，韩子韶最好也不要见，在过年之前最好不要出什么意外。 韩星霁笑着说道：“这可是您说的，到时候我就在那里住到过年算了。” 楼时巍听到过年，便想到了灯节，上一个灯节过得半好半坏，这一个灯节也不知小孩儿要还想不想跟自己一起去看灯？ 第253章 韩星霁倒是没想那么远，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他快快乐乐的搬去了梅园。 让他意外的是楼时巍居然也搬了过来，临到年底大部分人都忙着搞总结累成狗，摄政王却反而清闲了下来。 因为需要及时处理的事情少，总结这种事情也不至于让摄政王亲自动手，他可不就闲了下来。 韩星霁自从认识他之后就没见过他还有这么悠闲的时候，不由得有些诧异：“大王居然有时间休息了？” 楼时巍一边修剪着刚剪下来的梅花一边说道：“你教出来的人很好用，我自然也就清闲了下来。” 他的小孩儿快要走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一面，现在只要不是天塌下来，他都不想离开梅园。 韩星霁听后十分得意，嘴上却说道：“其实也不是我教的好，他们本来就有底子，只是需要人点化而已。” 就算是神童也不可能一年时间把所有东西都学会，这些人知识底子有，但缺少一个表现的机会，也缺少一个领路人告诉他们该注意什么。 至于缺少经验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们刚出来也不可能真的独自做事情，总要当一阵子秘书才行。 楼时巍放下剪刀擦了擦手说道：“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帮忙点化的。” 官场太复杂，但无论是谁都不想有人取代自己的地位，也不想看着以前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往上爬，所以寒门子弟才那么困难。 韩星霁倒是明白这一点，笑着说道：“要不是有大王，只怕我还没把国学馆搞起来就要他们拆了。” 魏静来魏丞相就是个例子，哪怕是皇帝同意的，可别说没有实权，但凡稍微弱一点的皇帝，这些人都不会给留面子，明面不行就暗中下手，总有能抓到把柄的时候。 韩星霁很清楚他能搞得这么顺利是因为楼时巍顶在前面，他只要站在那里表明态度，别人想要再做什么都要掂量一下。 楼时巍轻描淡写说道：“他们不敢。” 当年魏静来出事的时候，他顶着一个摄政王的名头却没有现在的势力，当时他想的是只要处理好国政就行了，并不打算当权臣。 可后来他发现，不当权臣就只能看着大雍继续腐烂下去。 韩星霁一抬头就看到楼时巍的肩膀上落了一朵梅花，不由地走过去将梅花摘了下来。 一走近就闻到了楼时巍身上的梅花幽香，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一抬头对上楼时巍视线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道：“在京里有您护着我，等到了合阳就得看我自己，想想还有点紧张。” 嗯，他深吸气只是因为想到这件事情紧张，绝对不是因为楼时巍身上的香气太好闻。 楼时巍轻声说道：“不怕，你在合阳我也护得住你。” 所谓摄政王就是天下间权柄最大的臣子，若是只能在京城横行霸道那叫什么摄政王？ 这些年来但凡他想护着的人就没有出事的，韩星霁是他放在心上的人，当然也不会有一点闪失。 韩星霁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信任：“嗯，我不怕。” 楼时巍低头看他，差点没忍住将人抱进怀里，然后…… 他闭了闭眼，没有然后，小孩儿眼里满满都是信任，他不想打破也不想辜负。 将心里那一份悸动压下去之后，楼时巍才说道：“今天厨房用梅花做了几道菜，走吧，去尝尝。” 韩星霁点点头，老实跟在他身边，心里却开始盘算灯节怎么过。 去看热闹的灯节虽然有意思，但说不定还会被打扰，所以最好有一个他们两个看灯的地方。 只是那样的话就有些太明显了，还不如多请一点人，然后让大家自己随便玩，他跟楼时巍闹中取静。 韩星霁心里一边盘算一边想着怎么搞。 之前楼时巍已经给他搞过游乐园，青园那么好的地方都是现成的，还可以弄一趟。 只是注定要花很多钱，而且韩星霁还想搞点新鲜东西，比如说冰灯。 反正在明年出行之前，他要忙的事情也不多，干脆就一心扑在这里。 楼时巍也不是天天都住在梅园，放假之前大小朝会他还是要去的。 他去上班，韩星霁就偷偷跑出去搞灯展，并且还写了一堆请帖，每个上面还贴上了干梅花作为标记。 他的请帖发出去响应者还是挺多的。 舒云来知道了之后笑着说道：“你这是给大家找了一个好去处，他们当然要去。” 韩星霁有些意外：“什么好去处？往年他们没地方看灯吗？” “之前看灯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只不过今年京城的治安不怎么好，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的都不敢随便出去了。” “啊？京城治安怎么不好了？” “有一批胆大包天的略卖人在京城出现，之前踏青节的时候，望远侯家的小孙子和典客家的小女儿都丢了，当时直接封锁了京城，可惜到最后也只找到了两具尸体。” 舒云来说着就叹了口气，再是女强人，当了妈也看不得这个。 韩星霁十分震惊：“怎么会？金吾卫做什么吃的？蓝田县令呢？” 舒云来嗤笑一声：“踏青节的时候金吾卫还是陛下的人掌控着，你觉得他能做什么？” 韩星霁听后叹气说道：“现在换人了，应该不会出事了。” 舒云来摇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望远侯从那之后身体就不怎么好，那孩子的母亲更是大病一场，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典客……唉，典客现在看着精神也不如之前，谁家都担心孩子出事情，小心总没错。” 不出去就一定不会出事，抱着侥幸心理万一孩子被拐走了怎么办？ 不过乐安伯要办灯会他们自然是会捧场的，从前年乐安伯生辰宴就看得出来，他们请的人肯定有保障，去的人也都是熟人，不会混入什么略卖人之类的。 最主要的是韩星霁在的地方，摄政王大概率也在，他们给乐安伯面子更多也是看在摄政王和他母亲面子上。 韩星霁倒是很清楚这件事情，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现在就是地位高资历低，想要让人给他面子，总要再有点本事才行。 关于灯会的事情，楼时巍反而是最后知道的。 下面人的总结送上来他总要看一看听一听，所以临近新年他才是最忙的一个。 他找到韩星霁有些意外：“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他一边问一边观察着韩星霁的表情，小孩儿搞这么大的事情一个字都没跟他说，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韩星霁都没问他灯节要怎么过，难不成……已经要跟韩子善一起过了？ 楼时巍心里盘算着怎么把人先给抢回来，然后就听到韩星霁说道：“大王最近太忙了，不想打扰你休息，而且我也想试着弄一下，不行再找您帮忙。” 楼时巍听后却没有放松，他家小孩儿嘴甜起来谁都能哄，连韩子韶都能哄的留下了他的人，这小骗子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他低头问道：“现在怎么样？” 韩星霁嘿嘿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张请帖说道：“都处理好啦，幸好青园的人都有经验。” 楼时巍从他手里接过请帖就闻到了一股梅花幽香，看到请贴里粘着的干花之后不由得一笑：“你倒是有巧思。” 这份请帖漂亮又风雅，而且两年过去，韩星霁的字多少也有了点模样。 他装模作样的点评了一下韩星霁的字，这才施施然说道：“那天我带你一起过去。” 韩星霁应了一声，而得知消息的舒云来则是一脸无语，转头跟丈夫吐槽说道：“难道不应该是我们一家一起过去吗？大王这什么意思？” 薛轻舟轻咳一声：“大王独一个也是清冷孤寂了一些，他愿意带着阿霁就让他带嘛。” 舒云来哼了一声：“他都单了三十年了。” 这么一说，她又叹了口气，算了，两个人都愿意，她还能说什么？ 灯节那天，韩星霁一早就上了楼时巍的马车。 楼时巍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确定今年的灯节应该是没有礼物了。 倒也不失望，他只是担心对方的礼物是给韩子善留着的。 这次灯会，韩星霁送的请帖头一波里就有韩子善，这一看就知道地位不同。 只不过摄政王也不知道他的请帖跟别人的都不一样，上面用特制的墨水印了很多心形做背景，在阳光照射下找好角度就能看出来。 韩星霁倒也不怕他发现，反正这年头也不一定知道心形是什么意思。 哎，他也就能仗着这点小信息差占点便宜了。 第254章 灯会那天，楼时巍照旧去接了韩星霁。 舒云来看着摄政王的座驾沉默了半晌都没说话，等车走了之后才叹气说道：“咱们也走吧。” 明明他们都要去青园，楼时巍接人多此一举，然而她不敢说。 薛轻舟倒是情绪稳定，让人牵来了马车说道：“走吧，阿霁神神秘秘弄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弄出了什么东西。” 舒云来肯定说道：“肯定很好看，这孩子脑子里装着不少好东西。” 主要是韩星霁不仅脑子里装着知识，他甚至还能把好东西给带过来。 于是青园的灯会就显得别具一格。 集市上的灯会都是固定在那里的，然而韩星霁搞的这个灯会有一个展区里的灯甚至都会动！ 虽然也需要人手动去操控，但能动本身就很吸引人了。 还有几个被做成红鲤和金鲤一样的灯甚至飘在半空，再加上冬天寒风吹拂，远远看去就好像这些金鱼在夜幕中摆尾游弋一样。 舒云来对这些倒是淡定，然而她的丈夫和儿子一进青园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 薛轻舟抬头看着天上的金鱼灯十分茫然问道：“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巫术？” 他实在想不通鱼是怎么能在天上飞的，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韩星霁最近一直在抱着各种巫族相关的资料看。 想起当初这孩子就曾经说过自己是巫医，难不成……他还会巫术吗？ 舒云来看着丈夫的傻样差点喷笑出声，只是轻咳说道：“别乱说，这个不是巫术，就是……” 她说到这里瞬间卡壳，毕竟没有读过书，就算被救出来之后她最多也就是跟着认了一些字，像是这种科学原理之类的她还真不清楚，所以根本没办法跟丈夫解释，最后她也只好说道：“这个据说是阿霁亲自设计出来让人做的。” 薛轻舟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不仅是他，但凡到了灯会的都不由自主抬头看向天上飘着的鲤鱼灯。 韩子善等人张大嘴看了好半晌，喝够了西北风之后才闭上嘴说道：“这怎么做到的？阿霁呢？阿霁在哪里？” 他倒是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巫术，好歹是在学堂跟着学了许久，已经被韩星霁洗脑过了，遇到无法解释的陌生东西第一反应不会想到巫术，而是：这东西是什么原理？ 尤其是陌生事物出自韩星霁之手，那就百分百有可以解释的依据。 他这个人虽然经史学的一般般，但是在这些所谓旁门左道上的求知欲倒是挺旺盛。 韩子清在一旁说道：“听闻太后也要来，应该是准备陪太后吧，今晚就别去打扰他了。” 韩子善只好按捺下好奇心。 然而此时韩星霁却没有在陪太后，而是陪着摄政王躲在一个园子里看冰灯。 摄政王的座驾进了青园之后就被指挥着一路到了这座园子。 随着路线越来越偏，就连简英都一脸的欲言又止，偏偏楼时巍什么都不问，慢条斯理的剥了个烤橘子递给韩星霁，放任韩星霁带自己去任何地方。 等到了之后，简英一下车就觉得这地方似乎比别的地方更冷。 刚要回头提醒就看到乐安伯拿出了一件带着白色毛领的斗篷给摄政王披上。 “大王，这里比前面稍微冷一点，穿上吧。” 楼时巍当然不会拒绝他，任由小孩儿一脸认真的帮自己穿斗篷。 给他穿好之后，韩星霁这才拽出了一件黑色毛领的斗篷给自己披上，然后满意地打量了一下楼时巍。 摄政王还挺适合白色的，穿上之后更符合史书里评价那句端严若神。 嘿，他这眼光可真好。 可惜平日里楼时巍很少有浅色系衣服，不过想一想这样的楼时巍只有他能看到，心里倒有了一丝满足。 韩星霁下车之后带着楼时巍穿过月亮门一路往里走，这里其实也有很多花灯，尤其是引路花灯跟外面都一样。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一个人都没有。 等进了月亮门，楼时巍有些诧异：“这是……” “冰灯，好看吗？”韩星霁仰头看着他，眼里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楼时巍低声笑了笑：“好看。” 他倒不是在哄小孩，冰灯是真的挺好看。 虽然冰灯不是完全透明，但半透明也的确跟别的花灯不一样，尤其是冰灯造型比花灯要多很多，甚至还有好几座冰灯组成一个故事的那种。 也正是因为都是冰灯，所以这个园子的温度比别的地方要稍微低一些。 韩星霁带着楼时巍逛了一圈，然后到了院内的二层卡看台上说道：“大王，这是祈愿台，有什么心愿可以写在纸上，然后放到小竹筒里绑在这个灯上放飞就可以了。” 楼时巍转头看向他：“灯？放飞？” 韩星霁点点头，笑了笑说道：“这个灯的确可以飞起来的，等等大王就可以看到了，现在先写心愿吧，我不看你的，你也别看我，被人看到了就不灵了！” 楼时巍失笑，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了。 年少时期每年都放灯许愿，不过那个时候是放到河里，让花灯顺流而下。 可惜没有一个愿望实现，他希望祖父病好，希望祖母长命百岁，希望父母快乐健康，希望国家安稳。 然而这些愿望一个接着一个的破灭，京城被破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许愿过。 他想要的一切，只能自己去争取。 不过看着韩星霁跃跃欲试的样子，他也没扫兴，顺手写下了愿望。 这次放灯跟以前不一样，或许愿望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一个都实现不了。 楼时巍看了一眼韩星霁认真写字的侧脸，想了想，他现在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愿望，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的小孩儿能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而另外一旁的韩星霁对许愿在信与不信之间，所以写的时候也有些犹豫。 原本他想着许愿摄政王也能喜欢他，但是下笔的时候却又有些犹豫。 最后他还是换了一个愿望，希望国家安稳，风调雨顺，让他家大王能轻松一点，长命百岁。 历史上的楼时巍的确是长命百岁，可平行世界谁说得准呢？尤其是现在的一切都跟历史记载不一样，他就特别担心会影响楼时巍的寿数。 等都写完将纸条放进竹筒之后，韩星霁让人将竹筒绑在灯下，点燃上面的油灯转头对楼时巍说道：“这灯叫祈愿灯，也叫天灯，能飞很高很高。” 他一边说着一边等油灯热气上来之后才一点点松开了手。 楼时巍学着他的样子也松开手，祈愿灯一点一点的飞起来，带着他们的愿望飘上了天空。 楼时巍看着被风吹的不停摇曳的灯，一时之间有些担心，生怕灯突然熄灭掉下来。 然而那灯看上去飞的飘飘忽忽，不太安稳的样子，没想到却没出任何问题，一直在往上飞。 那一瞬间，楼时巍觉得这盏灯就好像做出它们的那个人一样，看上去温温和和，但实际上却很有韧性，能在年少时期一个人活下来，面对任何困难也没有低过头。 看着越飞越高的灯，就连楼时巍都忍不住觉得它们能飞这么高，说不定真的能让天上的神明接收到他的愿望。 这一次，是不是有实现的可能？ 直到那两盏灯变成两个小亮点，楼时巍这才转头看向韩星霁：“这灯怎么做出来的？” 韩星霁就知道他会问，笑着说道：“其实跟走马灯差不多，都是利用了火焰燃烧的热气，主要还是做灯的骨架还有纸不一样，那种纸比较密闭轻薄，很容易就飞上去了，您看到那里了吗？就天上飞的鲤鱼灯，也是这么做的。”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手上的灯是为了放飞，鲤鱼灯则被绑住了绳子不让它飞。 楼时巍往下一看发现这座庄园的地势本来就高，站在二层平台上几乎能将半个青园都收入眼下。 在下面的时候单独看那些冰灯已经很好看，可站在上面俯瞰的时候发现景色比站在下面还要好看一些。 楼时巍看了一会有些意外：“这里怎么没有人来？” 当然是因为他没让人过来啦，那些引路灯只有在这个院子附近才亮着，分岔路口那里的引路灯此时是熄灭状态。 他想要一个二人世界，哪怕时间短一点也没关系。 不过，这话不能说，韩星霁面不改色的解释说道：“应该是前面太热闹了，那边有花灯有各种路边零食和杂耍，再加上这里比较偏，暂时还没人走过来。” 楼时巍点点头问道：“你要去前面看看吗？” 韩星霁笑了笑说道：“暂时不去，等等太后过来咱们还得带太后逛一逛呢。” 所以他们也只有这么一点时间而已。 韩星霁倒是想过太后若是不来，说不定他跟楼时巍能单独相处一晚上。 可是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去跟太后说了一声。 太后这些年也不容易，团圆节宫里也冷冷清清，韩子韶未必有耐心陪她过节，到最后可能就是自己一个人跟平日里一样吃完饭看看书就睡觉。 韩星霁想想就觉得心疼，到底还是把太后请来了。 没关系，以后他们还有好多个花灯节，只要楼时巍不成亲，没有喜欢的人，总还有机会。 楼时巍也有些可惜时间太短，却也没说什么，太后愿意出来走动是好事。 自从韩星霁来了之后，太后心情舒畅气色都比以前好很多，也很少听到她生病的消息。 于是在冰灯园停留了一会之后，两个人就坐车去门口等着迎接太后。 而在他们出去的时候，岔路那里的引路灯已经都被点亮了，楼时巍也没看出什么不对，让韩星霁悄悄松了口气。 太后来了，韩子韶作为皇帝但凡还有点脑子都得跟着来。 好在韩子韶因为韩星霁即将外出赴任心态平和很多，他心态平和气场就不同，倒也不会跟大家格格不入。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冷把脑子冻清醒了，他甚至还把南阳郡王韩子勉给带了过来。 第255章 韩子勉一看到韩星霁就眼前一亮，趁人不注意就蹭到了韩星霁身边悄悄拽着他的袖子说道：“小伯爷。” 韩星霁哭笑不得：“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别人喊他一声小伯爷是因为他年纪的确小，爵位也是真的高。 南阳郡王比他爵位高，又比他小，喊小伯爷合适吗？ 韩子勉眼睛一转：“哥哥。” 韩星霁：…… 别了吧，您辈分比我大啊。 他无奈说道：“好不然郡王还是唤我大郎吧。” 他还没成年，嗯，是在这个时代没有成年，所以也没有字，亲近一点的人，比他大的都可以称呼名字，稍微远一点的都是小伯爷之类的喊。 至于小的……他现在接触到的小朋友都是他的学生，倒也没有为称呼发过愁。 另外一边的韩子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笑了笑说道：“子勉也跟着小先生学习过一段时间，称一声先生也是合适的。” 韩子勉立刻从善如流喊了一声先生。 毕竟喊先生比称呼大郎亲近多了。 韩星霁也没有再纠正，先生就先生吧，反正韩子勉的术数的确跟他学的，喊他一声先生也挺好的，要不然每次有人喊他大郎，他都觉得接下来一句是“喝药了”。 韩子勉在宫里过的应该还算不错，据说是住在离太后比较近的地方，物质上应该没有被亏待，而且比起之前小心翼翼的样子，竟然还活泼了几分。 他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一路走一路问，尤其是看到飞天鲤鱼的时候，哇了一声紧接着就开始问鱼是怎么飞上天的。 别说他，其他人也很奇怪。 韩星霁趁机安利了一下新搞出来的孔明灯，哦，当然这个时候不能叫孔明灯，而是被称呼为祈愿灯和天灯。 一旁的韩子韶也偶尔说一句，语气平和没有挑刺也没有故意针对韩星霁，一时之间队伍竟然还挺和谐。 韩星霁让人拿来舆图认真说道：“太后，咱们等等从这个园子里开始看，一路到最后一个园子，那里有个祈愿台，到时候可以放天灯祈愿。” 太后看了一眼笑道：“灯会看上去跟前年那次好像有些不一样。” 起码路线是不太一样的。 韩星霁看了楼时巍一眼说道：“孙儿在之前的基础上改了一下，缩短了路程，上次是秋天不冷不热，现在有点冷，再走那么长怕大家身体受不了。” 路线缩短了，但是好吃的好玩的还有。 尤其是韩星霁让陈聊等人去安排的魔术表演，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哪怕是最简单的硬币魔术也都围了一圈人。 这些人当然也都是往来者，只不过混的不太好，文不成武不就，种地也不太行，还有一些是家里落魄了，更难翻身。 韩星霁干脆就让陈聊找人联系一下，反正他也不需要魔术大师，就让这些人会一些简单的魔术，过来表演一下别穿帮就行。 就算太后和皇帝也没见过这样眼花缭乱的表演，一时之间无比新奇。 韩星霁凑在太后身边说道：“这些人都是孙儿找来养着的，太后若是喜欢，孙儿就把他们送到宫里给您表演。” 太后摇了摇头：“送给我，你怎么办？” 她在宫里要什么有什么，韩星霁好不容易养了一个魔术班子，她身为长辈怎么能说拿走就拿走？ 韩星霁挽着太后胳膊撒娇说道：“我马上要外任，也不可能带着他们去，太后就帮我养着吧，等我回来再看。” 太后这才想起等天暖和一些，韩星霁就得赴任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开心不起来，却又不想搅了大家的兴致，只是不说话而已。 韩星霁自然是察觉到了，直接转移了话题，指着那些灯跟她说典故。 一旁的老丞相一边听一边点头，韩星霁这些年读了不少书，但这孩子却不是死读书，活学活用很不错。 其他文官也在点头，文官集团有的时候还是挺灵活的，如果你出身武将世家，那么没的说肯定把你划归武将那里。 但如果你读书好，然后还在朝廷上站稳了脚跟，他们就会转变风向把你容纳进去。 什么见到跟武将沾边就排斥之类的事情很少会出现，当官连这点灵活性都没有，怎么在朝廷上混下去。 韩星霁听着他们夸赞的话心说都是摄政王的功劳啊。 要不是楼时巍天天压着他写策论，他哪儿会去读那么多书，写策论也是要引经据典的。 不过他到底没有说出来，这种场合说出来只会传达出他在讨好楼时巍，给楼时巍惹来麻烦。 楼时巍或许不会在乎韩子韶的那些小手段，他也有足够的实力去应对。 但韩星霁还是不想让楼时巍因为这件事情浪费精力，所以到最后他也只是转头看了一眼楼时巍，结果正好对上楼时巍的双眼。 迎着对方专注的视线，韩星霁嘴里的话卡壳了一瞬，心跳不争气的快了几分，慌忙转过头来收敛心绪。 等心跳重新平复下来之后，他忽然又有些遗憾，如果楼时巍也能这么专注地看着他就好了。 这个想法也就是在脑子里过了一瞬，很快就被他扔到了后面。 等到前面普通灯展逛得差不多，韩星霁就带着大部队直接转战最后一个冰灯园。 随着位置越走越偏，韩子韶忍不住有点抖。 毕竟是晚上，偏僻的地方总是能够引起更多联想，虽然一路上都有灯光照明，但花灯嘛，外面罩着五颜六色的纸，自然会牺牲一定的光亮度。 其实韩星霁怎么也不可能让大部队真的走黑灯瞎火的地方。 不提太后，大部分大臣年纪都不小了，万一真的光线太暗让人摔了，他可赔不起。 也就是韩子韶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僵笑问道：“这里跟刚才好像不在一片区域。” 韩星霁听出了他声音的干涩，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这货到底在害怕什么？难不成他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套麻袋吗？ 然而实际上韩子韶已经在脑补韩星霁是不是要对他动手了，毕竟无论是谁被赶出京城应该都不会开心。 就在韩子韶觉得自己有些腿软的时候，韩星霁说道：“对，这边地势高，有一座台子可以俯瞰整个灯园。” 韩子韶问道：“不是有个观景台？” 韩星霁解释说道：“观景台在山上，那边风大，容易生病。” 年轻力壮的还好一点，年纪大的哪里扛得住大风吹？ 哪怕穿了皮毛衣服，脸也是露在外面的啊。 韩子韶顿了顿没再说话，倒是后面跟着的一溜老臣觉得韩星霁细心体贴。 在进入冰灯园之前，他又吩咐下去给所有人发了小手炉。 手炉里的碳不多，而且是缓慢燃烧的状态，中间还有隔层，握在手里只是比体温高上一点，绝对不会烫伤人手。 韩子勉抱着手炉看着上面漂亮的花纹有些诧异：“这东西好，以前怎么没见过。” 韩星霁笑了笑：“是临时让人赶制的，碳也是特制，其实比较粗糙，但胜在暖和，园子里比较冷。” 等入了园区大家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里比较冷，满园的冰灯冒着丝丝白气将整个园子衬托的像是仙境一样。 随着大部队进来，园子里所有的庭灯都被点亮，甚至还有几个燃烧的大火盆。 冰雕折射出了耀眼的光芒，冰灯内部的灯倒是成了其次。 太后看着高达两三米的冰灯忍不住诧异说道：“这么高。” 韩子韶身边一位侍郎眼睛一转说道：“小伯爷果然有情趣，这满园的冰灯全天下也再也照不出来，想来也造价不菲啊。” 韩子韶一听忍不住转头瞪了那人一眼，今天他可没想过要找韩星霁的麻烦，这人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吗？ 一旁的张闯微微一笑说道：“小伯爷应该是为了讨太后欢心才弄出这些，心意贵重，钱财倒是其次。” 他身旁的毕胜一唱一和说道：“更何况冰灯比起铜铁的雕像或者石雕来说便宜多了，若是按照石雕的流程来，只怕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弄出来，想必小伯爷肯定用了其他更加省时省力的办法。” 有他们两个在一旁找补，韩子韶微微松了口气，满意地对他们两个点了点头。 韩星霁微微一笑说道：“冰灯做起来比较容易，可以分开一块一块的做，想要合上的时候就在接口处泼一层水，放上去自然就黏住了，看不出任何接口。” 其实也没那么容易，想要让冰块变成想要的形状也是要雕刻的，花费的钱财也不少。 这一次灯会，韩星霁也算是下了血本，基本上快把自己手上的流动资金都搭了进去。 效果还是挺好的，大家逛了一圈冰灯之后上了观景台又一次被俯瞰的灯园美景吸引。 看了一会之后，韩星霁观察了一下太后，见太后面上带了些许疲态当机立断说道：“灯园会持续几天，大家想看可以凭着请帖随时来看，园子里也给准备了落脚的地方，若是赶不及回去就等明天吧。” 他说完之后太后便点头说道：“好了，大家不用在这里陪着哀家了，都去玩吧，哀家先去休息一下。” 韩星霁转头看了楼时巍一眼轻声说道：“旁边的园子里安排了地方，大王也先去休息吧。” 楼时巍负手说道：“我跟你一起送太后回去。” 太后摆摆手把所有人都赶走说道：“都去玩吧，不用围在哀家身边。” 她说完还摸了韩星霁的脸一下说道：“乖乖去找个暖和的地方呆着，别冻坏了。” 韩星霁见她的确不想让人跟着便点头说道：“是。” 然后又叮嘱太后身边的宫人小心伺候，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马少前或者牛无裁。 等太后走之后，韩星霁才转头看向楼时巍问道：“大王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找个地方坐着看灯吧，走了这么久你不累？” 累是累的，换成以往他早就回房间睡觉了，然而他现在跟楼时巍相处的时间过一天少一天，过一分钟少一分钟，他舍不得。 韩星霁立刻拉着楼时巍去了山顶那座院子的二楼。 这里没人打扰还能俯瞰整个灯会。 他们过来之前已经有人提前烧好了地龙，屋子里暖和的要命，哪怕开窗看外面风景都不会显得很冷那种。 韩星霁脱掉外面的斗篷活动了一下手脚转头问道：“大王，喝酒吗？” 楼时巍应了一声，韩星霁立刻让人把酒送了上来。 等楼时巍脱掉斗篷洗完手之后一眼就看到了食案上摆着的水晶酒壶有些诧异：“这是什么酒？” 酒壶透着粉红色的光芒，看上去十分甜美的模样，像果汁多过酒。 韩星霁笑着说道：“之前做奶糖的时候买的水果多了些，我就让人弄成了果酒，这是樱桃酒，还有一些苹果酒之类的还在酿造。” 樱桃是春天的水果，在发酵了大半年之后，变成了如今色泽漂亮带着香气的樱桃酒。 粉红色的酒水带着偏甜的口感，喝下去之后才会品尝出其中蕴藏得一点点酒精味道。 就好像韩星霁这个人一样，看上去又甜又软，实际上也有一点小脾气。 韩星霁显然很喜欢樱桃酒的口感，喝着喝着就有点喝多了。 第256章 只不过韩星霁喝多了也跟许多人不一样，不耍酒疯也不闹，就是话会比平时更少一些，脸上的笑容也会变少。 此时此刻他就起身离开了食案，跑到窗边去一边喝酒一边看风景，甚至没怎么再说话。 要不是楼时巍很了解他，可能压根就不会发现他喝多了。 摄政王殿下叹了口气，起身过去想要把人带离窗边，刚揽住小孩儿的肩膀就听到怀里人说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韩星霁感受到肩膀上的温度转头看了楼时巍一眼，而楼时巍却在听了这几句之后下意识顺着韩星霁的目光看向了灯园。 此时冰灯园内韩子善正带着韩子培和韩子勉一起玩。 楼时巍目光冷了一冷，强行把韩星霁带离窗边说道：“你喝多了，早些回去休息。” 韩星霁立刻反驳说道：“没有，就一瓶樱桃酒而已，才不会喝多。” 楼时巍确定他肯定是喝多了，放在平日这孩子才不会语气这么强硬地反驳他。 楼时巍拦着他的肩膀把人塞进了马车送到了偏院。 主院依旧是留给了太后和皇帝，楼时巍的院子则是跟韩星霁连着。 韩星霁虽然反驳了楼时巍，但还是很听话的在马车上坐着，也不疯也不闹。 楼时巍忍不住想起了刚刚他念叨的那两句。 韩星霁的水平他是知道的，能灵活运用典故已经很不错，诗文这种东西是真的不行，平仄水平一般，对仗工整一般，写出来的也就比打油诗强一点。 平日里小孩儿也很少会在这方面下功夫，他需要学的东西多，需要做的事情也多，这种东西对他而言没什么用。 却没料到这孩子竟然还真的出口成章，显然很有触景生情的含义。 一回想那句诗他就忍不住怒气上涌，韩子善早就到了，但是从头到尾都没往韩星霁身边凑过，说好听点叫有自知之明，说不好听就是连点勇气都没有。 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 楼时巍脑中思绪纷杂，想了许多种敲打的话术，感觉都不合适。 他是第一次觉得这么棘手，生怕说重了让小孩儿伤心，说轻了又怕他不放在心里，真是……多少年都没有这么束手束脚过了。 把人送到寝殿之后，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好休息吧。” 有什么话都等明天酒醒再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韩星霁的头。 韩星霁低着头，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袖子忽然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楼时巍手一顿问道：“什么？” 韩星霁又说道：“美好总是转瞬即逝，人这一生大部分路途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走，没有人能陪伴到最后，大王，你说是不是？” 楼时巍听到这里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忽然一疼。 眼下再怎么热闹也掩盖不了过些时日韩星霁要一个人外出赴任的事实，这孩子从跟韩子韶谈过之后就一直表现的很冷静，他一直很坚强，大家也就没多想。 稍微回想就会发现韩星霁无论去哪里身边都跟着人，他也很喜欢这样热热闹闹的场景，应该是一个人挣扎活着留下的阴影。 只是他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过，如今也只是接着醉酒才稍微泄露出来了一些。 楼时巍按捺不住，小心翼翼把人抱进怀里说道：“乖，不愿意去就不去。” 在说出口之后，楼时巍便释然了，他不想去思考这样对韩星霁好不好。 小孩儿已经很争气了，这样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也挺好，也不是非要丢出去磨炼才行。 他应该还能活很久，也能照看这孩子很久，何必让他伤心。 韩星霁听后却摇了摇头，他是醉了，但也没醉的太彻底，就是刚刚忽然想到明年的灯节未必还能跟楼时巍一起过，一时之间心里有些难受而已。 虽然说是八月十五和过年这样的大节可以回来，可一旦遇到什么意外情况肯定要留下来的。 韩星霁甚至做好了五年之内跟楼时巍不见面的准备。 只是做好准备归做好，心里终归是不舒服的。 今天日子特殊，他又喝多了，实在是没忍住。 此时他闻着楼时巍身上的香味，脑子晕乎乎都没意识到自己被摄政王抱在怀里，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我愿意去的，就是……就是有点舍不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上悄悄用力，攥紧了手中的衣袖。 楼时巍一边带着他往寝殿内室走一边说道：“你喝多了，有什么明天再说。” 明天他得跟小孩儿好好谈谈，总不能让这孩子带着满腔的彷徨委屈离开京城。 把人送进去之后，他便要离开，结果韩星霁死死拽着他的袖子也不松手。 楼时巍无奈说道：“松开，快点洗漱睡觉。” 韩星霁一本正经说道：“我松开。” 楼时巍看着他又攥紧了一点的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睡。” 还是别跟醉鬼计较了，他可以等韩星霁睡着了再走。 韩星霁歪头看了看他忽然问道：“你要和我睡吗？” 楼时巍本来正要坐在床边吩咐人给韩星霁送来洗漱用品，听了之后动作一顿，转头深深看了韩星霁一眼说道：“少胡说。” 韩星霁眨了眨眼，眼中带着不谙世事的懵懂天真，他拍了拍床说道：“你想留下也可以，我床很大的。” 摄政王难得觉得有些头痛，明知道小孩儿是喝醉了，但还是被他三言两语撩拨的有些难耐。 毕竟他也喝了酒，精神比平日里要兴奋许多。 他看了看韩星霁，伸手捂住对方双眼说道：“别这么看着我。” 这双眼睛不适合这样看人，坦荡和诱惑……全看被盯着的人是什么心思了。 韩星霁显然有些茫然：“啊？” 楼时巍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叹气说道：“睡觉吧。” 一晚而已，就当哄哄某个快要离家远去千里之外的小孩儿。 韩星霁拽着他的袖子没松手，然后就感觉手上一轻。 再抬头的时候发现摄政王殿下已经把外衣脱了下来。 他沉默了一瞬，默默抱着外衣躺了下去。 楼时巍去换了睡觉时才穿的里衣，出来一看就看到小孩儿委委屈屈的抱着他的衣服躺在床上蜷成一团，眼睛盯着油灯一眨不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马少前跟牛无裁两个人满头大汗，一直在劝韩星霁把衣服放开，还说摄政王没走。 然而韩星霁压根连点反应都没给他们，也不给他们碰衣服的机会，谁敢动揍谁，十分凶残。 楼时巍忍笑走过去让马少前和牛无裁让开，伸手说道：“给我吧，我在这里你要这破衣服作甚。” 韩星霁眨了眨眼，看到他换了衣服之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开心的往里面拱啊拱，最后让出了位置，然后任由楼时巍将衣服拿走。 马少前跟牛无裁顿时松了口气，抱着已经皱的不行的衣服跑了。 楼时巍帮韩星霁把被子盖好，仔仔细细掖了被角，期间韩星霁老老实实任由他摆弄，就那么一脸笑意地看着他，等楼时巍躺下之后又偷偷蹭了过去。 楼时巍失笑说道：“怎么喝多了就变得这么粘人？” 说完之后他脸上笑意一顿。 或许不是喝多了粘人，而是他以前没有表现出粘人的机会。 这孩子回来的时候已经很大了，面对陌生的环境和已经重组家庭的母亲，他还能粘谁呢？ 再想一想从小就一个人长大，也早就没有了粘人的权利。 这些都不能细想，细想起来就忍不住心疼。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胳膊把小孩儿捞进怀里。 折腾了一晚上的韩星霁小心抓着楼时巍的衣角，闻着佛手柑的香气终于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楼时巍听着他呼吸逐渐变得绵长，也忍不住松了口气，笑骂了一句：“小醉鬼。” 这孩子虽然喝多了不哭不闹，可比哭闹还要让人揪心。 他低头看了看枕在自己肩膀上睡得天塌不惊的少年，犹豫了一下轻轻亲了亲少年的额头，然后也闭上了眼。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阳光透过蠡壳窗射入朦胧的光线。 韩星霁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他的枕头怎么触感不太对。 他揉了揉眼睛，慢慢清醒过来之后发现不仅枕头不对，而且他的睡觉姿势也不太对。 茫然了一会之后，他闻到了满鼻的佛手柑香气。 他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这股香气的浓烈程度一般只有在他十分靠近楼时巍的时候才会出现。 韩星霁动了一下身体，紧接着就察觉后背和腰也不太对，分明有一条臂膀揽着他整个后背，然后搭在了他的腰上。 他咽了口口水，悄咪咪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摄政王形状优美的下颌。 韩星霁面色一僵，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喝醉了断片这种事情那得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才会发生，但凡清醒着就肯定会有一点记忆。 只是这一点记忆也就够了，韩星霁顿时双手捂脸。 第257章 韩星霁喝醉了一直都挺安静的，所以昨天喝酒的时候也没什么顾虑。 谁知道不耍酒疯比耍酒疯还让人尴尬。 他十分缓慢的动了动身体想要趁着楼时巍还没醒先起来溜之大吉再说。 然而楼时巍怎么可能没醒？他每日这个点都已经准备出门上值了。 只是他醒了也没动，生怕吵醒韩星霁。 毕竟昨晚喝了不少酒应该多睡一会。 所以韩星霁醒来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只是一直闭目养神没动。 此时韩星霁一动，他也没立刻睁眼，只是紧了紧手臂。 果然，怀里的小孩儿僵住了身体不敢再动。 楼时巍忍笑继续装睡，甚至连呼吸都装出了睡着时的长呼吸。 过了好一会，韩星霁再次动了动，楼时巍故技重施，然后怀里人又安静了下来。 折腾了好几次之后，楼时巍听到小孩儿心累的轻轻叹气，险些笑出声。 韩星霁察觉到楼时巍的呼吸节奏不太对，不由得警惕的微微抬头。 楼时巍此时也不装睡了，睁开眼问道：“醒了？” 韩星霁脸上一红，刚醒来的摄政王声音与往日不同，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宛若最上等的乐器一样，简直是声控的福音。 只不过正面遭受冲击让他有点扛不住，只好胡乱点头：“嗯。” “那就起吧。” 楼时巍松开了手，活动了一下肩膀装模作样说道：“人不大，睡觉时倒是挺能折腾。” 韩星霁忍不住瞪大双眼，有些怀疑人生。 他……他睡觉还挺老实的啊，床上放着的抱枕之类的都乖乖呆在原位。 难道是因为昨天喝多了？ 楼时巍看着小孩儿一脸呆滞的模样忍不住低笑一声，这孩子睡觉其实挺老实的，只是他忍不住把人抱在怀里而已。 终于欺负够之后，楼时巍便开始洗漱。 韩星霁偷偷看了他好几眼，不得不说，楼时巍一脸平静的模样极大的安抚了他受惊的内心。 等衣冠都穿戴好之后，他就有了些许底气，蹭到楼时巍身边小声说道：“大王昨天是不是没睡好？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么喝了。” 下次……楼时巍眯了眯眼，一想到若是自己不在，这孩子可能会对别人撒娇耍赖就忍不住面色一沉。 他沉声说道：“知道就好，之后不许再多喝，你们两个……马少前和牛无裁是吧？” 牛马二人腿一软，差点当场就跪了。 心理阴影啊，往来者被摄政王记住名字大部分时候都是要等死的。 他们两个哆哆嗦嗦应了，楼时巍皱眉看着他们畏缩的模样说道：“你们以后多劝着点小伯爷。” 牛马二人松了口气应了下来。 他们两个退下去之后楼时巍又说道：“这二人看上去略有些懦弱，只怕难以为你带来助力。” 韩星霁心说哪个往来者看到你不怕啊？这两个人已经算表现好的了。 整个大雍也就他和舒云来两个例外而已。 他小声说道：“这两个人就是伺候日常起居的，出门会带着陈聊他们。” 楼时巍对韩星霁身边的人倒是很了解，陈聊那几个人的确不错，也算得上是能文能武，可惜出身不好。 不过他们运气还不错，跟着韩星霁就算出身不好也早晚有出头的一天。 此时见韩星霁不想换人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问道：“头疼不疼。” 韩星霁表情顿时一僵，低头说道：“不疼。” 楼时巍见他尴尬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起身说道：“那就去给太后请安吧，顺便蹭一顿饭吃。” 韩星霁被他这个说法逗笑，眼见楼时巍似乎并不介意也就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们两个一起出院子的时候，守在外面的陈聊等人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他们因为算是护卫，所以入了夜就可以回去休息，外面有守夜巡逻护卫，不需要他们。 所以除了牛无裁和马少前两个人，所有人都不知道摄政王殿下夜宿乐安伯的院子。 韩星霁迎着他们的目光，硬着头皮往外走，中间正好简英过来报告事情，韩星霁这才悄声说道：“昨晚我喝多了，大王留下来照顾我来着。” 陈聊等人：呵呵。 鬼才信，就算韩星霁喝多了也用不着摄政王亲自照顾啊。 韩星霁被他们的假笑笑得头皮发麻。 为了摄政王的清白着想，他只好扔了面子说道：“我耍酒疯不让他走来着。” 陈聊：…… 说实话，他们很难想象韩星霁撒酒疯的样子。 不过，这两个人的气场看起来跟之前也没什么区别，应该是没发生什么事情。 他们也没问什么，直接拽住牛无裁和马少前开始询问。 在得知的确没发生什么之后着实松了口气。 他们倒也不是想要插手韩星霁的感情，主要是无论从什么方向出发，这两个人都不算是良配。 年龄差距，地位差距还有横亘在中间属于往来者的巨大秘密，尤其是最后一条，韩星霁能隐瞒一辈子吗？ 楼时巍那么精明怎么可能瞒得住？一旦瞒不住被他知道了，他会不会觉得韩星霁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 无论怎么想都很危险。 只是陈聊有些奇怪，韩星霁的情况不应该没人发现，难道没人劝他？ 还是说上面有自己的想法？ 陈聊思前想后，决定还是不多管，他的地位不高，看事情也没那么全面，贸然插手反而容易出事情。 只不过，他有些费解，楼时巍那么危险，他们小韩同学到底是怎么被吸引的？ 韩星霁完全不知道陈聊在发愁自己的感情问题，跟着楼时巍去太后那里蹭了顿饭之后就决定启程回去了。 假期到昨天结束，今天大家还是要上班的。 韩星霁在这边过完了正月十五，另外一边也还是要过的，只不过这一次不需要他自己费心，工作人员早早就布置好了庄园，硬生生搞成了一个大型灯展。 好在庄园里工作人员也不少，所以也不显得冷清。 逛了一圈之后，韩星霁站在二楼看着韩霄问道：“你过年又没回家真的没问题吗？” 韩霄笑着说道：“放心，你嫂子早就习惯了，我爸妈也习惯了，我这工作不就这样嘛。” 小堂弟肯定是离不开这里，他怎么能把韩星霁扔下一个人回家？ 他在家里一家团圆，小堂弟在这里孤零零一个人，哪怕再多人陪着，可那也不是家人啊。 韩星霁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奈说道：“我都已经长大了，不用陪着我。” 韩霄摇头：“算了，过年事情多，各种拜年应酬，万一喝多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也麻烦。” 都是借口，韩霄工作特殊全家都知道，来往亲友也清楚，从来就没灌过他酒。 韩星霁干脆也不再劝，只是问道：“我这两年没去拜年什么的，家里有没有问你？” 韩霄沉默了一瞬：“没问，他们应该也猜到了。” 不管什么工作也没有常年不回家不去看亲戚的，一般人可能想不到什么，但韩家也出过科学家，稍微一联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唯一不太清楚的就是韩星霁一个大学生到底能参与到什么机密项目里面。 一般这种机密项目都是有预兆的，从高中时期就跟普通高中生不一样，到了大学自然更不同，上的学校也都是国防类或者其他种类，反而不会去太过知名的学校。 韩星霁叹气：“哎，你帮我多跟家里说一下，别让大人提心吊胆，我挺安全的。” 韩霄说道：“放心吧，组织早就处理好了，跟家里说的是你发现了一种新材料，对可控核聚变有很大影响。” 韩星霁：……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他放眼看着楼下五颜六色的光芒，忽然有些遗憾，要是能让楼时巍看到这么漂亮的灯就好了。 他搞的灯园的时候再努力也不行，不想暴露就只能弄那些单调的花灯，甚至灯也没那么亮，毕竟里面是火盆，太大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走水。 韩霄问道：“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启程？” “回去之后就启程了。” 韩霄有些诧异：“这么早？不等暖和一点再走吗？” 韩星霁摇了摇头：“没必要，反正是去南边，越走越暖和，更何况还有很多事情，到了那里之后要选择合适的土地，甘蔗的播种时间不能晚于三月，中间还要深耕施肥等等，都需要时间，而且为了不被捣乱，还要跟巫族先打好关系，等天暖和就来不及了。” 韩霄见他有条有理的说着需要做的事情，忍不住想要摸摸小堂弟的头。 不过他又想起小堂弟长大了，不能再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对待他，忍不住摸出一根烟，也没点就那么叼着说道：“有什么需要记得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韩星霁笑了笑：“放心吧，陈聊他们在我身边，而且我身上有防护衣，他们手上有电磁枪，不怕。” 韩霄听后放心了不少，然后又听韩星霁问道：“玉米种子都准备怎么样了？” 韩霄说道：“放心吧，都准备好了，之前用你带过来的土壤尝试过，选出了能够种植成功的普通玉米。” 韩星霁松了口气，自从能够带活物之后，他就带了很多土回来，让实验室那边试试能不能种活甘蔗和玉米。 之所以需要能运活物这个能力，主要是需要土壤内的各种虫子微生物之类的保持活性，这样才能得出更准确的结果。 实验是必须要进行的，他可不想辛辛苦苦半天结果种不活。 韩霄看他放松的模样忍不住还是给他打了个预防针：“阿霁，影响作物成活的不仅仅是土壤，生存环境也很重要，还有其他生物，尤其是野猪对于农作物的破坏非常严重。你要有耐心。” 现在环境比之前好了，野猪又出现在人们的面前，甚至开始往城市里跑产生巨大的破坏力。 可现在野猪种群其实也不过是刚刚恢复而已，远没有古时的破坏力。 韩星霁以前从来没种过地，自然也不知道种地需要面对什么，而且他一直以来都还算顺风顺水，就担心小堂弟没经受过多大的挫折会受不了。 韩星霁听后反而兴致勃勃说道：“哦，对，那边自然环境挺好的，我还没见过野猪呢。” 韩霄：…… 他感觉自己的担心就有点多余。 第258章 韩星霁早就有心理准备，之前他为了“寻找”甜菜费劲心力，那玩意两年才能结果，前段时间刚结果做出了糖。 然而因为刚刚找到一部分的缘故，想要大批量收获至少要等好几年。 这样一看，他离开京城也有好处，在京城还要循序渐进，到了外面怎么发现的，怎么种植，怎么这么高产量还不是凭他一张嘴。 带出去的还都是自己人，县丞是从国学馆那几个名单里选出来的，跟组织沟通之后故意选了可以信任的往来者。 县尉则是把郭甸给推了上去，一开始他想推陈聊的，不过陈聊资历还是不够，虽然韩子韶为了把他送出去在这些方面都大开绿灯，但他也不能太过分，被韩子韶抓到把柄对方也不会手软。 郭甸出去当县尉看上去仿佛是贬官，实际上却是从听命行事变成自己当家作主。 在大雍的官员体系中，县令和县尉是两个独立的体系，一个主民政，一个主军政，一般而言县令和县尉都不会选择一个阵营的人，为的是互相制衡。 不过韩星霁这边情况特殊，韩子韶想把他赶紧送走，楼时巍对他信任有加不担心他乱来，也不想让人给他添麻烦，至于其他人……韩星霁在过年的时候，把能说上话的人都列了一个表，挨个上门走动。 他的奶糖作坊和造纸工坊就多了好几个“股东”。 如果说奶糖作坊只是纯粹赚钱，那么造纸工坊除了赚钱还有另外一层特殊意义——有了新品种的纸可以优先供应。 以往这只是楼时巍的特权，别人想要得看韩星霁的心情，现在则是除了第一波送给摄政王，之后就会陆续送到他们府上。 有权有势的人不缺钱，要的就是这份特殊。 当然这也是因为韩星霁拜托的事情不怎么重要，只是县尉一职而已，要不是跟他有关系，这些大佬们都未必关注县尉是谁。 在这种情况下，韩星霁手下的草台班子也算是建立了起来，除了县丞县尉之外，他还随身携带一位幕僚。 王若清要跟着去的消息是他临走的时候才散播出去的。 当时所有人都惊讶于王若清的选择，王太傅对此的解释非常敷衍：“在京城久了想出去活动一下筋骨，索性就跟着我这个学生一起出去走走，过段日子再回来。” 后面那句话没人听进去，只是忍不住感慨乐安伯还挺讨长辈喜欢。 当年让王太傅去宫里教书都是摄政王三顾茅庐才请出来的，现在主动跟着韩星霁跑去穷乡僻壤显然是不放心这个学生。 至于他说的那个借口，谁都不信。 出去散心能去的地方多了，干嘛往山沟里跑啊。 韩子韶听了消息之后忍不住把毛笔往下一扔，面色颇有几分阴晴不定。 当初他千方百计想要讨王若清欢心，就希望他在摄政王面前能够美言几句，结果王若清压根就不接茬。 现在又宁可连个官位都不要跟着韩星霁跑也不肯入朝为官。 虽然就算王若清愿意，韩子韶都要犹豫一下，毕竟他跟楼时巍关系太近，但他不想和人家不想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韩子韶阴沉着一张脸，宫人一个个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半晌韩子韶才冷笑一声说道：“去就去，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而已，南边湿热，谁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 话语中的狠意让宫人都忍不住抖了一抖。 恰巧韩星霁也在担心这件事情，直接跑到王若清那里说道：“您什么都不用带，带上常穿的衣服，常用的东西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王若清倒是有些诧异：“你都准备了？” 韩星霁点点头，怕王若清不信直接拿出了一张单子。 单子上的字一看就是他写的，上面林林总总写了许多东西，连驱虫药和祛除湿气的各种食材都有。 王若清看着那一溜的食材愣了半晌才说道：“这也要带？” 韩星霁点头：“先带一部分，如果那边方便寻找还好，不方便还要从这边运过去。” 王若清倒是感兴趣问道：“你对那边似乎挺了解。” 韩星霁微微一笑：“我去过很多地方，北方人去那边会不太适应，很容易生病，一旦病了就不好治。” 古籍中曾经记载江南卑湿，丈夫早夭。 他们去的虽然不是江南，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连本地人都这样更不要说他们这些北方人到那里了。 王若清听他一点点细致地讲那边的情况，头一次觉得这个学生长大了，而且长大成为了一个思虑周全耐心细致的人。 他乐呵呵说道：“那我倒是省心了。” 他省心，楼时巍倒是为此更费心，他再三检查了韩星霁出门带的人和物之后皱眉问道：“怎么没带郎中？” 韩星霁笑了一声：“有魏章在就行，更何况那些郎中还未必有我水平高呢。” 虽然最近这一年多他一直努力削弱自己会医术这件事情，生怕误导别人，毕竟他也就是有些常识，并不是真的会医术。 但现在带一个郎中过去也是真的没什么大用，他有组织出品的“作弊器”在，比郎中还有用。 楼时巍顿了顿，看了韩星霁一眼才说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魏章的水平他不知道，但他很清楚韩星霁未必真的会医术。 但凡是真的，他都不可能这一年以来绝口不提，现在忽然又提起来想必是有什么用意。 这小孩儿身上的秘密似乎越来越大，一开始他只是以为韩星霁会的那些东西都是跟某个隐士高人学的。 隐士不爱出世，所以要求隐瞒才是正常。 桃花源的存在他也相信，但现在他忽然觉得，所谓桃花源未必仅仅是他嘴里那个避世之所。 无论心中有多少猜测，楼时巍都没表现出来。 现在还不到时候，韩星霁小尾巴越露越多，他需要等那根最粗的尾巴露出来之后抓住。 韩星霁丝毫没有察觉出来，忙忙碌碌的准备好所有东西之后便选了个黄道吉日启程了——这个日子还是韩子韶选的。 对此，韩星霁总觉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过皇帝都选定了日子，而且旁边的司礼监还说的头头是道，他自然也不好拒绝。 倒是临走之前，楼时巍特地送了他一块玉雕说道：“带着吧。” 玉雕并不是人像，这个时代的各种信仰还比较混乱，神仙也没有一个统一形象，所以这枚玉雕被雕刻成了圆形，中间则是一株桃树，绑着玉雕的红绳是上面还有一颗雕刻着辟邪儿子的桃木珠子。 桃木本身就有驱邪的作用，这下来了个双保险。 楼时巍的意思很明显，他也不相信韩子韶选日子是真的为了韩星霁好。 韩星霁快乐地将玉雕挂在脖子上，掀开衣领塞了进去。 摄政王送他什么他都喜欢，并不在乎是不是真的能辟邪。 他掀衣领的时候露出了锁骨和一小片胸膛，冷白细腻的皮肤一闪而过，楼时巍不自然的移开眼睛说道：“路上一定小心，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 他很想去送，但区区一位县令赴任还不值得劳动摄政王亲自相送。 哪怕是韩星霁也一样，他越是关注才越是容易让韩星霁有麻烦。 韩星霁听后停顿了一瞬，才抬头有些可惜说道：“您今年的生辰宴我是赶不上了，等回头我让人将礼物送回来。” 现在送也实在是太早了一些，还有快两个月呢。 楼时巍摇了摇头：“你到那里先安顿下来，生辰而已，明年也还有。” 韩星霁在路上就至少要走小半个月，等到了那里还要熟悉上下情况，整顿县衙，一个多月的时间也就是开个头。 按照他以往的习惯，送自己礼物的时候肯定是费尽心思，就怕小孩儿到时候压缩睡眠时间来弄这些。 韩星霁听后倒也没坚持：“好，若是赶不及，明年我补上双份。” 楼时巍应了一声，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他倒是想把人留下，可惜离家前一晚，小孩儿还是该跟家里人一起。 韩星霁却是想多留一会的，正在他想理由的时候，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得，也不用想理由了。 他捂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上午去国学馆那里跑了一趟，还没来得及吃饭。” 楼时巍皱眉想要叮嘱他按时吃饭，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吩咐下人准备吃的。 韩星霁慢悠悠的吃，楼时巍也不催，于是成功拖到了宵禁。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遗忘了违反宵禁对于韩星霁来说不算什么，最多就是交点钱的事情，一个吩咐准备客房，一个终于舍得放下了筷子。 第二日一早，韩星霁直接从摄政王府去城外，他的车队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韩星霁让人将踏焰牵了过来，将缰绳递给蓝田说道：“大王，踏焰可能不适应那边气候，我把它放在您这里了，您一定要好好帮我养着啊。” 楼时巍没问他为什么不交给家里人，只是应了一声：“好。” 韩星霁有些依依不舍地摸了摸踏焰的脑壳，踏焰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但它还小，并不懂什么是分别，只以为韩星霁是心情不好，便蹭了蹭韩星霁，十分通人性的哄着小主人。 楼时巍看着他跟踏焰互动，半晌才说道：“时候不早，别让王太傅久等。” 韩星霁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之前，忽然小跑到楼时巍身边，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轻轻拥抱了一下说道：“我走了，大王保重。” 说完，他就松开了手，一转身十分潇洒的挥手走人。 楼时巍刚感受到怀里的温度，还没来得及回抱，小孩儿就跟一阵风一样离开了他。 第259章 他负手站在院中看了许久，直到温叔过来说道：“大王，外面风大，进去吧。” 楼时巍半晌才轻声说道：“雏鸟长大了就该让他飞，温叔，你说对不对？” 温叔轻声说道：“小伯爷聪明伶俐，会回来的。” 楼时巍摇了摇头，韩星霁此时可能还没出城，然而他已经开始担心对方在路上会不会吃不好喝不好，到了那里会不会水土不服，做事情的时候会不会遇到困难。 这份担心一直持续到韩星霁那边发来消息表示已经到了合阳县，这才稍微好了一些。 韩星霁这一路上倒是还算顺利，出来之后他也没有光顾着赶路，一路走一路看，甚至还偷偷趁人不注意让钟微用无人机在空旷的地方飞一飞看看地形。 钟微一边操控着无人机一边打哈欠说道：“这大晚上的只能看到红外图像。” 韩星霁叹气说道：“我倒是想要白天看，那不是担心会被发现嘛。” 无人机一旦别人看到，他们未必会被怀疑身份，但肯定会有人以为是神秘飞行物，更夸张一点就要当神仙下凡了。 他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一旦消息流传出去，无人机的存在无形中告诉别人他的位置，这特么比北斗还好用，还是小心一点吧。 陈聊问道：“你查看地形是不是想修路？” 韩星霁对着他竖起大拇指：“聪明。” 说完他看了一眼其他人：“学学你们队长。” 被扫射的队员们：…… 章明作为厨子十分坦然：“我就是个做饭的，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不过队长是怎么猜出来的？” 陈聊淡定说道：“暗中收集地形数据道路数据，不是为了修路搞基建，那就只能是造反了。” 郁风看了一眼韩星霁那张欺骗性十足的乖巧脸说道：“那还是修路吧。” 造韩子韶的反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会迎来摄政王的残酷打击。 魏章啧了一声：“出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钟微冷笑了一声：“有本事你当着摄政王的面说这句话。” 魏章秒怂：“我不敢。” 韩星霁忍不住了：“出息，你们一个个身上穿着防护服，手上拿着电磁枪，再不济还有手弩，你们怂什么。” 魏章叫嚣：“你不怂你去啊，你敢当着摄政王的面说这话吗？” “我当然不会。”他说完不等魏章反驳，整理了一下衣袖衣领说道：“提醒你们一句，我现在就是你们嘴里的王侯将相，我干嘛要反自己。” 众人：…… 很有道理，无言以对。 跟在一旁的县丞裘德双有些茫然：“你们为什么要讨论造反？” 一段时间下来，他跟韩星霁他们也算是熟悉了不少，但有的时候还是跟不上这几个人的脑回路。 陈聊听后果断说道：“还是来聊一聊怎么修路吧。” 裘德双松了口气：“修路好。” 还是别想着反摄政王了吧。 哪怕他已经知道了很多东西，可就算他手里有枪看到摄政王都要哆嗦一下。 没办法，这位已经成为了所有往来者的心理阴影，是无法战胜的强大存在，怕他才是正常的。 更何况组织那边的判定是不需要跟摄政王起冲突，摄政王是大雍的定海神针，他要是出事情整个大雍都要玩完，哪怕是平行世界，这个结果也不是大家能接受的。 韩星霁问道：“你们谁有这方面经验吗？” 裘德双默默举手说道：“我隶属海军工程建筑部队。” 韩星霁对这方面了解不多，听后立刻感兴趣问道：“海军的工程建设部队？建设什么？” 都海军了怎么还有工程建设部队？建航母吗？ 裘德双说了两个字：“军港。” 韩星霁立刻握住了他的双手激动的说道：“同志，我终于找到你了。” 港口算是对基建的综合考验，一个完整的港口包含水域和陆域，其中水域拥有进港航道、锚泊池以及港池，而陆域则有进港陆上通道，其中包括但不限于铁路道路，还要有码头前方装卸作业区和港口后方区。 反正整体需要的区域面积很大。 韩星霁不担心占地面积大，他正在思索合阳县被调整之后正好有了不短的海岸线，而且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这里建设海港的话就是百分之百的不冻港。 如果有了海港就可以铺开海上丝绸之路。 韩星霁想到这里连忙摇了摇脑袋，不不不，不能这么大步子，步子大了容易扯蛋。 先不说有没有那么多钱可供自己糟，以现在的生产力真要建设一处完整的海港需要动用的人数何止上万。 一句劳民伤财都不为过，真干了可能就跟杨广开凿大运河也没什么区别。 虽然利在千秋，但王朝差不多也就覆灭了。 楼时巍要知道他有这个想法，可能得连夜飞过来把自己揍一顿。 他还是先看看怎么修路吧，有了道路经济就会被盘活，经济上去了以后总能建设海港的。 韩星霁表情变换太明显，裘德双忍不住小声问道：“小伯爷，怎么了？” 他总觉得背后有点凉意。 韩星霁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在想二十年内能不能让你当建造军港的总工程师。” 裘德双听了之后当场腿一软，连忙说道：“不不不，我不行，我当不了总工。” 他还没那么厉害，之所以能被派过来主要是运气好，合适。 跟他一个部队的没几个往来者，剩下的人都没有通过国学院的考试，只有他一个人进来了，自然也就只有他能跟着过来。 因为考进国学馆也算是立功，他的军衔都已经提了提，但距离总工还太远了。 韩星霁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紧张，定个小目标嘛，你看我都没说现在让你去建军港，我们先把目标放在民用港口上面，然后一步一步来，争取二十年内能够建一座军港。” 裘德双听后稍微冷静了一下之后不由得目露渴望结结巴巴说道：“我……我会努力的！” 韩星霁攥拳说道：“我相信你！” 一旁的陈聊不由得失笑，不过，韩星霁的小目标的确振奋人心。 一旦有了目标，人就有了动力。 更何况韩星霁直接说了：“运气好咱们能在合阳这边呆很久，现在虽然是县，但只要人口上去，随时都能升郡，到时候就是合阳郡。” 只不过想要扩充人口又哪里容易，首先要让现有百姓填饱肚子，填饱肚子还不行，至少要让人家有余粮养孩子。 生孩子倒是不用发愁，这年头没什么计生用品，而且底层老百姓一般都会生不少孩子，为的是家里有足够的劳动力，也是因为人多了不容易挨欺负。 只是这些孩子能活下来一半就不容易了。 韩星霁倒是心大笑着说道：“慢慢来嘛。” 不过等他了解了合阳县的情况之后就忍不住目光呆滞：“我觉得……这个难题……不是慢慢来就能搞定的。” 因为合阳县现在的人口一共两万人，其中巫族占了一万五。 在大雍上下三等县是按照人口划分的，其中上等县十万人，中等县六万人，而三万以下的全部都是下等县。 合阳县如今距离上等县还有八万人的差距。 尤其是这八万人肯定是发展同族人比较好，把巫族弄上去了回头说不定人家真的会造反。 可问题是中原人一共也就占据了五千人，从五千到十万，以人类繁衍生息的能力，除非经济大跨步，否则非常难以实现。 除了人口之外他又去看了适宜耕种的地方，合阳县的气候其实适合种植水稻，但偏偏没有那么多水资源，或者说是适合种植的田地那里水利工程不太行，所以水稻产量也不怎么好。 更何况因为人口构成比较复杂，所以很多平原地区并没有耕种。 巫族更适应山中生活，他们更擅长种植草药一类的东西出来跟中原人换取必要的生活物资。 除此之外，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跟中原人打交道的。 所以韩星霁名义上是掌管着两万人，实际上真听话的也不过就五千人。 韩星霁惆怅地放下各种情报，幽幽叹了口气。 王若清看了他一眼，被他的表情逗笑问道：“怎么？为难了？当初不是跟你说了这里不合适？” 韩星霁面无表情说道：“基层官员都难啊。” 王若清见他皱眉反而安慰说道：“放心，第一年也没人指望你能做出什么成绩来，能稳住就行。” 韩星霁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巫族，算了，他们只要不捣乱就行了。” 五千人就五千人，他在短时间内不想去跟巫族打交道，但一想到之前连续几任县令都死于非命就不由得担心。 担心他不想主动挑衅，别人却把这个当成软柿子上门挑衅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王若清居然也问了一句：“要是巫族找你麻烦怎么办？” 韩星霁冷笑一声：“他们最好没这个打算，否则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王若清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无情？” 总不能直接派兵攻打，别开玩笑了，韩星霁就带了五百人过来，这已经算是破例，加上整个合阳县的中原人也不过是五千五百人，其中那五千人是经常被巫族欺压的存在，对上巫族十死无生。 韩星霁直接从旁边拿出了一本书推过去说道：“我来之前临时写的。” 王若清拿起来看了一眼顿时震惊：“巫史？” 韩星霁淡定说道：“巫族虽有文字却没有记载这些东西的习惯，真正的历史只有巫族大祭司才能传承，历史几经变换，很多事情已经不可查，但恰巧我曾经拜师一位巫族大祭司成为巫医也拥有了这一份传承，我说巫王得位不正。” 王若清听的一愣一愣，他可以确定这个办法肯定不是摄政王想出来的。 因为就算摄政王的书房也未必有完整的巫族历史。 按照道理来说他应该怀疑韩星霁的说法，但对方如此信誓旦旦他下意识的就选择了相信。 王若清提醒说道：“你说他们未必会信。” 韩星霁嘿嘿笑道：“不需要相信，只是给他们其中一部分人一个借口而已，我想应该不是所有人都服气巫王统治的吧？巫王有几位兄弟被他打压的很惨，他们需要一个借口，而我只需要巫族别来干扰我而已。” 巫王最好识相别搞事情，否则他就要出手再推一个愿意合作的巫王上位了。 第260章 王若清愣了半晌才失笑摇头：“都说你是我的学生，我看你还是最像大王。” 这种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打七寸的风格简直是太像了。 韩星霁连忙摆手：“我只是习惯性的做好最坏的设想。” 他自认为经验不足，应该做不到随机应变，所以就用了个笨办法，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想了一遍，然后再去把应对方式写下来。 当然这其中肯定少不了组织的智囊团帮忙分析。 虽然韩星霁最近已经很少劳动到智囊团，尤其是分清了公事和私事，但这件事情显然就是公事。 他能不能在合阳站稳脚跟显然有着重大战略意义，所以组织那边也很积极的在跟他沟通，并且吴主任还特地叮嘱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别自己憋着，告诉组织。 韩星霁估摸着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县长能像自己这样有无数后援团能够帮忙。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搞什么迂回了。 能尽快解决的就尽快解决，否则容易耽误时间。 王若清失笑摇头，能够将可能出现的问题都罗列出来已经胜过大部分县令了，这哪里算是笨？ 既然如此，他也不用提醒对方这件事情最难点在于让巫族相信他真的有巫族的传承。 想来韩星霁肯定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对方既然还能这么信誓旦旦，必然有他的倚仗。 韩星霁在路上把合阳县城都给查了一遍，坦白讲抛开巫族不谈，中原人这一边倒是很好管理。 他们被巫族欺压很多年，跟巫族的交易也并不公平，巫族经常用很少的东西换取更多的食盐之类的。 简单来说就是强买强卖，但是没人惹得起巫族，之前的县令倒是想硬气一把，结果全被巫族弄死了。 只要现在有个人能让他们过上安稳日子就行了。 韩星霁冷笑着弹了弹情报说道：“早晚让他们把吃进去的都给我吐出来。” 反正巫族已经灭亡，严格说起来跟他们不仅是民族不同，甚至连人种都不一样，他倒也不需要太客气。 随着大部队逐渐接近合阳县城，韩星霁都已经做好了县城破旧，迎接他的人只有小猫两三只的情况。 毕竟合阳县的主要官员都是跟着他一起来的，现在当地也就两个乡有秩和三个乡啬夫。 其中乡有秩是管理大乡的，乡啬夫是管理小乡。 也就是说整个合阳县一共两个大乡三个小乡，乡下面则是亭和里。 按照正常流程来说亭和里的官员没有资格跟过来迎接县令，但是想一想合阳县的情况，这些官员不来只怕场面上不太好看。 好在韩星霁也不在乎，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这些人最好也聪明一点，他一点也不想利用形式主义立威。 只不过在靠近合阳县前面的十里亭的时候，韩星霁收到了斥候的线报说道：“韩令，巫族也来迎接了。” 原本半靠在凭几上看书的韩星霁当场有些诧异：“巫族也来了？他们怎么来了？” 斥候自然是不知道，韩星霁只好派出陈聊过去交涉。 毕竟来迎接的人不同，他要应对的自然也不同。 陈聊作为亲信过去先通知一声也是正常，很快钟微跑回来说道：“奇了大怪了，巫王亲自率人迎接，巫族大祭司和十二长老也都来了。” 韩星霁跟王若清对视一眼，看见了彼此脸上的茫然。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韩星霁嘀咕了一声说道：“好了，我知道了，把我的佩剑拿来。” 他说完，王若清起身说道：“我先回自己车上了。” 王若清这次过来直接辞了太傅的官职，所以此时算是白身，乘坐的马车自然也很普通，十分不舒服。 所以刚启程韩星霁就把他请到了自己车上，有书有茶把王若清留了下来。 平日里两个人也不怎么说话，互相忙自己的，韩星霁看了一路的书，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去问王若清。 王若清观察了一路，见韩星霁一直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情，路途遥远艰苦不烦躁，遇到困难也不发愁，对他的评价又高了许多。 他这一路也没少跟以前的老朋友写信，他的老朋友可不是一般人，学士名士都有，并且都是名满天下的那种。 以前韩星霁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京城之内小打小闹，到现在才真正有学问大家知道了这么一个人。 不过既然巫王带着人来了，王若清自然不好在车上留下。 韩星霁笑着点头说道：“先委屈先生一会，等安顿下来再给先生寻住处。” 王若清才不担心他亏待自己，这一路上他的待遇都是顶尖的，韩星霁有的他都有，韩星霁没有的他也有。 王太傅饱经摧残的小心肝终于舒缓了不少，好歹是教出了一个靠谱的学生。 要不然他又要怀疑自己了。 当年那一场劫难让他怀疑自己做官的能力，现在连着两任皇帝都又让他怀疑自己教学生的能力，真是一把辛酸泪。 王若清走了之后，韩星霁就跟钟微一起把马车里面收拾了一下，果皮和四处乱放的书籍都整理好之后，他又看了看身上说道：“衣服没问题吧？” 钟微和魏章两个人仔细观察了一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以及佩剑说道：“没问题了。” 韩星霁点点头，调整了一下衣袖正襟危坐。 魏章深吸口气说道：“我居然有点紧张。” 钟微白了他一眼：“出息，小韩同学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魏章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显得十分有气势的小韩同学，忍不住惭愧的低下了头。 韩星霁抿了抿唇心说他不是不紧张啊，只是不敢表现出来而已。 在楼时巍那里他学到了很多东西，其中一条就是主官就是整个队伍的主心骨和风向标。 大家都听主官指示做事，一旦主官乱了，那整支队伍也就乱了。 韩星霁本来就因为年纪小容易压不住，再一慌乱，很容易被巫王压一头。 他不知道巫王为什么会过来，但一般这种情况也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巫王迫于形势不得不来，第二就是对方得到了什么消息，过来打探一下虚实。 第一种可能性不大，很可能是第二种。 越是这样，韩星霁就越不能给对方可趁之机，如果第一次见面就被对方压一头，那以后很多事情都不太好处理。 韩星霁紧紧攥着拳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没什么可怕的，再可怕也没有当年见摄政王可怕。 毕竟他可不是之前那些没什么背景被发配过来的县令，巫王一时半会未必敢对他下手。 但当年他见摄政王的时候，但凡一个不小心暴露什么，那就是落地成盒的下场。 这么一想他倒是心态平稳了许多，只要能活着就行，别的无所谓。 随着马车停下，韩星霁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也都给停了下来。 马车门打开之后，春日的阳光照射进来，站在外面的人都略带好奇地看向车内。 年轻县令，少年流落在外，背景不凡，能得皇帝和摄政王同时看重，更甚至可以教导考中的秀才们。 每一样都让人生出无限的八卦之心，官员们更是想要通过真人接触来判断这位县令到底什么情况。 随着环佩轻响，坐在车内的少年微微弯腰走了出来，乌发雪肤，明眸若水，只一眼就让所有人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姿貌绝世。 绯红官服，金玉腰带更给他增添了几分风雅贵重。 韩星霁姿态从容地走下来之后，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众人挑了挑眉，他身旁的马少前上前一步提醒说道：“县令亲临，还不行礼？” 众人这才回神，连忙对他行礼。 韩星霁扫了一眼，勾了勾唇角说道：“诸位辛苦，入城一叙吧。” 如今合阳县当地官职最高的是主吏掾，这个官职主要掌管县级官吏进退，直白一点说就是纪律委员。 主吏掾名为姜树，此时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说道：“姜树拜见县令。” 行礼之后他又开始介绍巫王，当然官方称呼自然不是巫王，毕竟名义上巫族是属于大雍管辖的，而大雍如今只有一个外姓王，并且没有破格提拔其他人为外姓王的意思。 官方给他的职位是守南公，当然也就只是个称号而已，不发俸禄也不给封地，就是一个称号，所以在地位上还不如韩星霁这个乐安伯高。 巫王单手抚胸微微弯腰行礼，他后面的巫族人也跟着行礼。 韩星霁扫了一眼，巫王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他身后许多人都沉着脸，显然不情不愿。 下面人都不愿意想来巫王也不那么甘愿，可他还是来了，并且隐藏极好，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高兴，这就有点意思了。 韩星霁过去扶起巫王笑着说道：“守南公折煞本令，当本令先去拜会您才是。” 巫王年纪大概在六十左右，虽然黑了一些，但还算富态，看上去倒也有几分慈祥，此时用带着口音的雅言说道：“客人远道而来，当礼数周全。” 啧，客人。 韩星霁心说等回头你可能就恨不得我这个客人压根没来过了。 他想着这些目光转移到了巫王身旁一个身形清瘦的男子身上。 男子戴着面具遮住了上半边脸，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倒是不错。 韩星霁含笑说道：“想必这位便是大祭司了吧？” 大祭司对他微微欠身却没说话，高冷人设体现的淋漓尽致。 巫王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城外风大，还请韩令入城，老朽已在城内设下酒宴为县令接风洗尘。” 老匹夫，真把这里当你家了。 韩星霁心里骂着，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热烈，他直接握住巫王的手腕说道：“如此还要多谢巫王款待。” 说完一行人就往里走，韩星霁眼角余光已经看到陈聊带着人开始跟当地官员交流，估计晚上就能得到情报。 这一场宴席比韩星霁想象中的好很多，虽然巫王时不时要强调自己主人家的地位，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出格的事情，不考虑两边复杂关系的话，居然还挺和谐的。 然而越是和谐就越是有问题，韩星霁心中狐疑，中间接着更衣的借口跟陈聊交流了一下。 陈聊跟在他身边低声说道：“不用担心，是大王打点过。” “嗯？”韩星霁有些迷茫：“大王？大王做了什么？” “主吏掾说大王派人来见了巫王一面，当时是他带着去的，那人只带了一柄大王随身的佩剑，只说了两句话，他们走后巫王就气的砸了屋子。” 韩星霁顿时来了兴趣：“大王派来的人说了什么？” 260-280 第261章 陈聊低声说道：“大王说家里孩子年少，若有得罪还请见谅。” 韩星霁愣了一下：“就这个？” 陈聊点了点头：“对，就这个。” 韩星霁有些茫然：“这挺正常的啊。” 他还以为楼时巍放了狠话，所以巫王直接气得砸了屋子，但迫于摄政王带来的压力还是出城迎接。 可这两句话听起来挺客气也挺平常的，难道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暗语？ 可惜他不能出来时间太长，只好说道：“继续去打探一下，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陈聊听后立刻领命而去，韩星霁又重新笑容满面的回到了宴会之上。 这一场宴会也算是宾主尽欢，巫王没有释放出恶意，韩星霁自然也就眉眼温和地跟他谈天说地。 在发现这位县令不像是个脾气坏的人之后，巫王放心了不少。 回去的路上还跟身边的大祭司说道：“此子不足为惧。” 大祭司却摇了摇头说道：“听闻摄政王曾亲自教导过他。” 被楼时巍选中的人怎么可能像是表现出来的那么温软？ 巫王听到摄政王的名字就面皮抽了抽，哼哼了两声说道：“再看吧，他若不来犯我，我们也不用理他。” 大祭司轻叹了一声说道：“希望能相安无事吧。” 而此时韩星霁则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这座府邸还是楼时巍派人给他修建的，在来之前韩星霁压根就不知道这里还起了一座伯爵府。 他之前也曾经打探过，知道县令一般都直接住在县衙里，有钱的会在当地买宅子之类的。 原本他想的是到了这里先在县衙里安顿一下，反正带来的人也没那么多，过后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没有就建两座。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只要能遮风挡雨不冷就行，但是手下人总要安置好。 等来了之后才发现这些压根不用他操心。 当时进城之后他就发现最北边有成片的房舍，看上去规模不小，跟整个县城都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本来他还以为是城中富户的宅院，当时心里还一沉，有这样财力的富户一般都是当地有权有势的乡绅。 对他而言，乡绅可能比巫王还要麻烦。 当时他还笑着问了一句那是谁家，结果被告知那是你的伯爵府。 #乡绅竟是我自己# 伯爵府一应俱全，连下人都已经安排好了，从卧房位置到里面摆设基本上都跟家里没什么区别。 进来之后就极大地冲淡了身处异地的陌生感。 韩星霁比划了一下笑着说道：“这下倒是不担心你们没地方住了，行了，赶了这么多天路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吧。” 他说完就溜溜达达自己先走了，让马少前跟牛无裁两个人看着安排。 什么住县衙的话他也不提，就算想跟基层打好交道也不用非要吃苦。 更何况在这个时代，下基层跟群众打成一片的方式要变一变。 他本身地位就高，穿着官服往外一走，谁也不敢真的跟他打成一片啊。 百姓或许还敢亲近县令，但是他的话估计有点悬。 按照大雍规定，县令是穿青色官服的，然而韩星霁爵位高，总不能让他顶着伯爵的头衔穿青色官服，所以只好让他穿了相应品级的绯红官服。 官服颜色代表着地位在这里是常识，不说官服，就说他头顶的伯爵玉冠带着往外一走，都没人敢直着身体看他。 打听消息这件事情可以交给下面人，他需要做的就是尽快熟悉当地情况，顺便圈地。 第二天一早吃完饭，马少前便神神秘秘说道：“小伯爷，我知道为什么巫王会那么客气了。” 韩星霁有些诧异：“嗯？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陈聊都没打探到消息啊。 马少前搓手笑道：“嘿嘿，昨天我跟下面的人聊了两句，府里养马的那位已经五十岁，知道的比较清楚，说是十年前合阳那时候也属于大雍，那时大雍国力衰弱，之前的巫王觉得是个机会就跟镜国勾连准备揭竿而起，结果就在他们正在密谋准备的时候，大王带兵破门而入，直接把先头的那位巫王一家都给砍了，现任巫王是大王一手扶植起来的。” 虽然打败了巫族，但也只能让对方老实一点而已。 除非种族灭绝，否则巫族不可能安生，他们对大雍也没有归属感。 楼时巍干脆利落的干掉那群反贼之后也没赶尽杀绝，实际上也不太容易赶尽杀绝。 巫族人数并不少，他当时就带了几千人，真的下狠手把对方逼急了他也未必能走出这里。 所以楼时巍果断的选择跟现任巫王合作，推他上位换取接下来的平稳。 巫王当然没什么不同意的，他本来就被楼时巍吓破了胆。 楼时巍在韩星霁眼里俊美如天神下凡，但在巫王眼里那就是绝世凶神，带着人就灭了前任巫王一家三十多口。 当时现任巫王眼睁睁看着他提着一柄剑捅死了前任巫王。 楼时巍的年轻和冷漠果决都给巫王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是以他看到那柄剑就仿佛回到了当年。 尤其是他们双方合作的时候，楼时巍故意带着巫王看了行刑现场。 数百颗人头滚滚落地的场景历历在目，这位都快被吓破胆了。 哪怕过去许多年，一提起楼时巍，他还是有几分畏惧。 更不要说当年楼时巍还只是一位青年将军，如今人家已经成了大雍一手遮天的摄政王。 后来好不容易合阳这边被镜国争了过去，他才松了口气。 动荡的年代，边境的小城就是这样，经常易主，百姓的生活也朝不保夕，然而对于巫王而言，镜国没有楼时巍，还挺好的。 可惜一切都截止到了两年前，镜国大败，直接被大雍灭国，巫王又开始提心吊胆。 好在楼时巍似乎并没有时间理会他，一开始那位县令得罪了他，他一生气全给弄死了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于是他就胆子大了起来，后来的那位县令倒是没怎么得罪他，但他不喜欢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发号施令，于是也给弄死了。 紧接着又派了一位，巫王在听说新任县令还不到十九岁的时候，当场嘲讽了一句：“大雍怕是无人可用才让黄毛小儿充县令。” 这句话刚说完就听说这位是跟在摄政王身边的，得到消息之后巫王就有些笑不出来。 这么一个消息都能让他提心吊胆，由此可见楼时巍专门派人过来提醒一声对他的刺激有多大。 哪怕只是普通的话听到巫王耳朵里也是警告。 韩星霁听后拍案大笑：“活该，行了，短时间内不用管他，等我腾出手再说。” 他笑完就听马少前说有人送来了一样东西，说是受人所托，但却不知道是什么，那个人又留下东西就走，马少前追都没追上。 韩星霁让人将东西拿过来，发现是长条形的剑匣。 在看到剑匣的时候韩星霁忽然就有了猜测，他跟陈聊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剑匣果然看到里面放置着一把长剑，而长剑上有着代表着奉宸军的苍鹰标志。 韩星霁愣了一下：“这是大王的佩剑。” 陈聊摸着下巴说道：“应该也是之前给信使代表身份的佩剑。” 所以当年楼时巍就是用这把剑捅了前任巫王。 韩星霁轻轻抚摸剑鞘，想起来之前在梅园时他曾说在京里有摄政王护着，合阳可没有。 当时楼时巍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在合阳也护得住。” 如今看来摄政王的确是言行合一，原本担心的巫王在短期内应该掀不起风浪。 当然也只是短期内，时间长了就算有楼时巍的警告对方也不一定还能老实多久。 更何况对方完全不需要在明面上跟他作对，总有无数种方法恶心他。 他又不能事事告状，更何况，自己立不起来全靠摄政王去压制对方的话，他还出来干嘛？ 想到这里他便命人把剑匣放了起来，这东西是个震慑，但用的次数多了也就失去了它的效用，如今也不是动用这把剑的时候。 现在韩星霁只想平平安安把春耕渡过， 于是第二天开始，韩星霁就找来了主吏掾笑着说道：“我听闻这边气候好，土地也算是肥沃，有心想要置办几块地维持生活，不知可还有无主之地？” 主吏掾回想着刚刚进来看到的雕廊画栋，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精美陈设，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信了你的邪。 就这奢靡作风，哪里还需要种地来维持生活？ 不过县令只是要地而已，他也只能在心里吐槽。 这一次韩星霁倒是有些冤枉，他本人生活还挺朴素的，无奈这栋府邸是摄政王让人盯着建的。 从他确定要外任到如今，折腾了半年多的时间。 摄政王其人除了带兵打仗和迁都逃难的那段日子，从来没有在物质上受过委屈，本身标准就很高，更不要提给放在心尖上的小孩儿建房子，那真是力求尽善尽美。 建伯爵府的时候兴师动众到了恨不得整个县城的人都在参与，就这他还嫌弃当地的花木品种不够多，山石形状不好看，让人弄了许多过去小心养护。 可他折腾这些都是为了韩星霁，所以这口锅就让韩星霁给背了。 不过韩星霁也不在意，这样也挺好，钱财是身外物，但用好了也有效，至少从这声势上来看就知道这位小伯爷是娇生惯养不肯吃亏的人。 别说什么从小流浪，越是这样家里人越宠啊，要弥补过去的亏欠。 主吏掾直接把舆图给送了上来，韩星霁看了一眼之后就觉得眼睛有点疼——这上面弯弯绕绕的线条除了能看出是图之外，跟舆字没有半分关联。 他放下舆图说道：“合阳这边许久没有主事官是以不清楚，京城那边舆图绘制的方法已经变了，正巧我带的人里有会这些的，你找个熟悉地形的人来跟他们介绍一下，回头让他们去勘察现场绘制舆图。” 他这话一出口，主吏掾的目光都变了。 舆图绘制可不是小事情，无论什么时代地形地貌以及道路分部数据都是机密，所以舆图也不是谁说绘制就能绘制的，朝廷中有专门绘制舆图的部门，这类人不轻易出动，也只听朝廷的命令。 难道这位小伯爷说买地只是个借口，真实目的是重新测量土地？ 第262章 韩星霁察觉到了主吏掾的变化，只是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也没有过多思考。 比起巫王，主吏掾是正经朝廷序列里面的，真不老实了都不用他费心思收拾，直接一句话都能让人下岗走人。 至于主吏掾是当地人这种事情也没什么担心的，他重点了解过当地的乡绅。 怎么说呢，巫族在这个地方盘踞有好也有坏，最好的一点就是这里基本上没有乡绅。 他们不会允许这里出现比他们还庞大的势力，以前也有乡绅起势之后抱团，给巫王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从那个时候开始巫王就一直在防备着这一点。 所以严格来说整个合阳县就巫族这一个庞大的“乡绅势力”。 主吏掾有些小心问道：“这……要不要找个向导？这边山林众多，容易迷路。” 韩星霁笑了笑说道：“我要的是田地，去看山林做什么？” 主吏掾有些摸不清楚他的套路，干脆就紧紧闭上了嘴巴。 韩星霁当然不可能让向导来，他要让陈聊等人去放无人机侦察的，多带一个人怎么用无人机？ 之所以询问地形也不过是想要看看有人耕种的田地在哪里，为的是不碰上人。 这边耕种时间比北边要早一点，来的路上已经看到有人在翻土。 不过，两年前他就搞出来的曲辕犁还是没人用。 推广似乎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老百姓们并不很能接受新鲜事物，他们祖祖辈辈都是遵循着一种生活状态，对于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改变都非常排斥。 对于他这个想法，韩霄淡定说道：“这是正常的，之前闹疫情的时候，国家为了让大家打疫苗废了多大的力气，到现在也有人没打，这还是面对可能要命的病情，曲辕犁什么的不用大家也饿不死，再加上当地官员不上心的话，都很正常。” 心怀天下的官员不是没有，但并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些汲汲营营想要往上爬，还有一部分是得过且过想要混日子的。 政绩这个东西无论做什么都比推广曲辕犁来的容易，所以没人愿意做。 韩星霁认真点了点头也不生气，他算是发现了基层工作，你要是真生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三顿饭都在生气，时不时还得来个宵夜。 别的不说，比如说合阳县的百姓甚至不知大雍律法，把巫族约定俗成的那些东西当成律法来用，就算生气有什么用？ 这些人已经习惯了啊。 他随口问道：“对了，甘蔗种母和玉米苗都准备好了吗？我已经开始圈地了。” 韩霄点头：“都已经准备好了，你这动作够快的啊。” 韩星霁叹气：“农时不能耽误啊。” 以前看各种短视频的时候会觉得乡间生活很悠闲，时间都是自己的，不需要朝九晚五也没有没完没了地会议之类的。 等真的深入了解才知道那些都是特地拍给城里人看的，展现的都是美好的一面。 种地才是最不能耽误的，一旦农时过了轻则造成损失，重则干脆不发芽。 种植的过程中浇水施肥除草都很好费时间，偏偏还不能懈怠。 等到成熟的时候还要抢收，要不然很容易赶上老天不开眼，这一年的收成也就泡汤了。 韩星霁不需要自己种，他只需要学习这里面的知识就行，毕竟……突然冒出来的玉米总要有个说法。 哪怕只是看着农时的各种规划表他都有些头痛，忍不住叹气：“农民也很难啊。” “自古以来农民都很难，现在已经好很多了。”韩霄本来想习惯性的摸了摸他的头，结果刚伸手就看到韩星霁几天扎了个高马尾。 两年的时间足够韩星霁那头短毛长成及腰长发，这还是修剪过的结果，要不然按照小堂弟的年龄，在新陈代谢无比旺盛的情况下，长发及臀都有可能。 哎，不好揉了。 韩霄有些遗憾问道：“你直接把玉米拿出来行吗？” 韩星霁说道：“有什么不行的？” “怎么解释？” “山里找的啊。” “巫族不就是住在山里？”韩霄有些担心：“他们都没发现，但是被你发现了……” 韩星霁笑了笑：“巫族住在山里也就那么一小片地方，又不是所有大山都说他们，深山老林他们也没去过。” “你最近没跟他们打交道？” 韩星霁嘿嘿笑了笑说道：“没有，大王警告过他们，他们老实得很。” 韩霄一脸复杂地看着他，很想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摄政王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可是人家对小堂弟的帮助是实打实的，他在背后说人家坏话总觉得有些不合适。 最后他只好说道：“你欠了摄政王好大一个人情，回头想着还上吧。” 韩星霁听后想了想说道：“欠的好像挺多的，还不完了。” 除非把他自己赔上，不过他想摄政王还未必会要呢。 韩霄听后欲言又止，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最后只好惆怅叹气，无奈说道：“巫族现在老实不代表会一直老实下去，你小心点，注意防备。” 韩星霁点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早晚还是要跟他们打交道的，只不过最近忙着圈地建庄子没时间。” 他圈了很大一片地，面积比青园还大。 当然青园占据的地理位置也很好，有山有水，距离京城还不远，不是这里能比的。 但他在合阳县圈出这么大一片的地也不容易，尤其是大部分都是比较平整的土地，只有一小部分的丘陵。 韩霄一看他搞出来的舆图就忍不住啧了一声：“也亏了合阳县人少。” “是亏了合阳还有点平原，不过这里的确不太适合大面积耕种，更适合种植果树，回头实地考察一下，看看有什么水果适合种植。” 别的不说，柑橘科肯定是合适的，热带一点的水果菠萝蜜可能也可以。 这么一想，他甚至还想再圈一座山。 韩星霁大肆圈地的行为倒是让很多人都放心，尤其是主吏掾和巫王。 这两个人都觉得这位小伯爷是来敛财的，虽然合阳是个穷地方，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钱财可取。 求财好啊，只要他有所求，大家就能和平共处。 尤其是巫王，他很担心这位小伯爷跟最开始的县令一样要整顿，对方身份背景都不一般，真要做什么，他还要费心应对。 他不怕这小毛孩，但这小毛孩身后的人让他十分畏惧。 韩星霁忍不住对陈聊感慨说道：“这要是放到现代敢有人这么肆无忌惮的搞地，早被人举报热搜上挂着了。” 然而现在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甚至因为韩星霁圈的都是未曾垦荒的地，百姓们还觉得这位县令是个好人。 在这个时代，不欺压百姓就已经算是不错的官员了。 陈聊也感慨说道：“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只不过那么多甘蔗和玉米你要怎么运过来？” 韩星霁深吸口气说道：“少量多次吧，农场那边的房舍都建好了吗？” “临时房舍，倒是建好了，不过环境很差不能住人” 农场现在建造起来的都是木屋，因为更多的人力物力都去建造仓库，居住这方面就往后放了放，暂时都住在帐篷里。 韩星霁摆摆手说道：“没关系，本来也不是过去享福的，只能分批运送，凑活一晚上而已。” 他也没那么娇气，更何况这边比较暖和，就算房舍不那么严密也不冷，能遮风挡雨就行。 一旁的裘德双又问道：“糖作坊和粮食加工作坊安置的地方已经选好了，什么时候开始建？” 还没等韩星霁开口，陈聊便说道：“现在没有那么多人手。”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那就不着急，怎么也要等七八月份才行。” 无论是玉米还是甘蔗，顺利的话都要那个时候才能收获。 裘德双有些着急说道：“不能不急啊，农场到作坊没有路，等把作坊修起来还要把路修一修啊，而且农场那边也得引水过去……” 韩星霁被他念叨的人都要木了，等裘德双念叨完了，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怎么这么多事儿？” “咳，万事开头难。”陈聊无奈地看了裘德双一眼。 这些事情他都只知道的，不过没着急告诉韩星霁，都说了除了让韩星霁也跟着着急没任何好处。 偏偏小韩同学还有点完美主义，做事情都喜欢尽善尽美，这些事情都堆在一起，怎么搞？ 只不过裘德双毕竟不是他的兵，军衔上他跟裘德双差不多，只不过裘德双是新升任的，而且是因为特殊原因，各种方面加起来，导致陈聊其实还是比他高半级。 在接到陈聊目光的时候，裘德双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做的不对。 但他也没办法，自从知道他是工程兵之后，工程这方面基本上都压在了他身上。 这要是在部队他也不发愁，可现在就很麻烦。 小伯爷不缺钱是件好事，也不怎么卡他方案也是好事，可问题是他们人手少啊。 发动普通百姓是不要想了，现在让百姓放下手头的事情去给他们搞工程这就是在逼老百姓去死。 春耕啊，多重要的事情。 就算是徭役都会挑选秋收之后到入冬之前的日子，实在不行就选冬天，剩下就是每个月每户出一个人去轮流服役，反正总要保证有人在做事情。 不过就合阳县这几千人每个月服役的也就五六百人，这些人是需要去做一些公共设施的维护和建造，不可能来给他做事情。 韩星霁抬头问道：“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缺人对吗？” 裘德双惆怅叹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有钱有什么用？没有机器没有人，他就算会影分身也搞不定这一切。 韩星霁淡定说道：“简单，我去找人。” 陈聊有些意外：“去哪儿找人？”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韩星霁要拜托摄政王给他弄点人过来，不过就算是摄政王也很难调遣那么多人吧？ 韩星霁指了指山上笑着说道：“那里不是有很多人吗？” 陈聊跟裘德双对视一眼：“巫族？” 第263章 裘德双咽了口口水问道：“这……可以吗？” 他在来的一路上也补了不少课程，知道他们现在跟巫族的关系很微妙。 能够达到互不干扰已经算是一种平衡，现在韩星霁是要去打破这些平衡的。 韩星霁反问道：“为什么不行？我又不是白用他们的人，他们出人我出钱，公平交易。” 陈聊若有所思：“这倒是个办法。” 巫族保守估计至少一万五千人，哪怕青壮只占三分之一，那也有五千人，最主要的是他们并不怎么种地，最多是种植一些药田。 裘德双挠了挠头说道：“就怕他们不愿意。” “生意都是谈的，我跟犬戎都能做生意，跟他们难道就不能了？好了，我写份请帖让钟微他们跑一趟，帮我送到巫族，告诉巫王我拜会他。” 韩星霁说着也想叹气，本来他还想着短期内不跟巫族打交道，谁知道现在就得提前呢？ 巫王对于他要来拜访的事情也很谨慎，看着手里的请帖跟看着洪水猛兽没什么区别。 他直接找到大祭司问道：“这位小伯爷说是要来跟我们谈一笔生意，你觉得是真是假？” 大祭司坐姿端正，伸手拿起那份请帖有些诧异：“是我们的文字？” 巫王点点头：“另外一种是大雍文字。” 是的，韩星霁在请帖上写了两种文字。 只不过巫族文字比较少，能够表达的意思自然也少，想要翻译并不容易。 大祭司打开看了一眼说道：“他会选择亲自过来倒是有几分诚意，也很有魄力。” 反正当初巫王下去迎接的时候还带了很多人，生怕出事情，而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自己的地盘，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吓得不敢出门。 巫王面皮抽了抽，叹气说道：“你当年还小，不知道那凶神多狠，你以为他只是会杀人吗？什么五马分尸、凌迟处死，这些还是好的，最可怕的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大祭司不置可否：“若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当时大雍国力已经下降，不把巫族镇住后患无穷，而摄政王之所以这般狠辣估计也是做给别人看的。 毕竟当时蠢蠢欲动的不止外族，有一些手上有兵的亲王郡王也不怎么安分。 当时楼时巍一战直接让这些人打消了念头，这才让大雍勉强维持住了。 大祭司非常欣赏摄政王的果决，只可惜没有机会见面。 当时他会跟着过去迎接那位小伯爷也不过是因为传言对方是摄政王手把手教出来的，不知道这位学生有老师几分风采。 等见了面，他又觉得有些失望，韩星霁看上去很温和，跟传言中的摄政王似乎是两种类型。 他也有些不懂，那样强硬的一个人是怎么教出这么一位学生的？ 还是说他看错了？ 大祭司垂眸看着措辞客气的请帖说道：“准备迎接客人吧。” 他跟韩星霁接触比较少，准备再看看，看看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摄政王另眼相待。 韩星霁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就准备上山，他表现的很轻松，反倒是陈聊等人比较紧张。 裘德双犹豫说道：“这……还是有点危险，实在不行就慢慢来吧，第一年的产量未必有多高，在农场找个场地应该也能做。” 无论制糖还是加工玉米需要的工具都很简单，或者说是这个年代就没有很复杂的东西，就算是放在外面的空地上也一样弄。 韩星霁嫌弃摆手说道：“不行，脏不脏啊。” 玉米就不说了，糖在制作的过程中很容易招引蚊虫。 南边本来就蚊虫多，虽然在这个时代可能很多人不在意这些，但韩星霁觉得食品加工作坊还是要有点标准的。 在京城的制糖作坊里韩星霁标准就很高，衣服手套帽子都是必须的，容器当天不用当天清洁。 到了这里他也无法忍受太过脏乱的环境，别的不说，他还要送给大王和家里人吃呢，怎么能不干净？ 裘德双跟陈聊对视一眼，陈聊淡定说道：“没关系，我们会全副武装。” 他们不仅有电磁枪还有炸药，除非巫王发疯要弄死韩星霁，否则安全方面还是有保障的。 比起陈聊，韩星霁的淡定就更简单一点——只要巫王还保持着对摄政王的畏惧，那么除非双方撕破脸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否则巫王肯定不敢对他出手。 不仅如此，甚至还会小心翼翼，生怕他在巫族的地盘上磕了碰了。 在得到巫王的回复之后韩星霁就带着人进了山。 巫族居住的地方其实也一片山谷中的平地，那里修建了寨子，从平地依次逐渐到半山腰。 韩星霁去的时候巫王就在寨子的门口等着他。 在看到韩星霁的时候巫王都愣了一下，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下韩星霁。 这位小县令到底什么情况他也有点摸不清楚了，不知道对方是傻大胆还是真的无所畏惧。 当初他下山还带了几百人，为的就是壮声势，如今这位小县令过来竟然就带了七个人，其中有两个还是随侍奴仆，也就是说真正能保护他的就五个人，巫王忍不住有一种被比下去的错觉。 韩星霁见到巫王之后未语先笑，巫王一看他这个笑容就平心静气了许多。 别的不说，这位小县令的确长得好看，好看到了巫王甚至觉得自己家要是有这么一个孩子也舍不得他被人欺负。 两位领头人在寒暄了一番之后，巫王自然要请韩星霁入内一叙。 再往里面走的时候，韩星霁十分好奇地东张西望，今天他没穿官服，只是一身月白长袍，看上去十分朴素，但巫王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一眼就看出他袖口领口的绣纹是用金线缝制，除此之外就是腰间金玉腰带成色也很好，更不要提腰佩。 韩星霁则是在欣赏巫寨风景，心里盘算着把视频带回去史学界可能又要多几篇论文。 南方的少数民族因为地理环境的关系，建设房屋一般都是用木头，很少用砖瓦。 这也导致了许多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民族除了一些传说和生活痕迹基本上没留下什么东西，史料十分缺乏。 他们住的屋子是什么形状，穿的衣服是什么样的，日常生活又是什么情况，甚至延伸出来音乐舞蹈方面又怎么样。 韩星霁只是客人，当然不可能深入了解那么多，但这个视频应该能提供一些，更何况以后又不是不跟巫族打交道了。 他在观察巫族的人，巫族人自然也在观察他。 巫王没有阻止族人，只是没让他们上前而已。 曾经上上任县令也来过巫寨，只是当时就被这种围观给气到了，嘴里说着成何体统拂袖而去。 巫王对中原的各种礼节了解得也不是那么多，只是从对方这种反应来看，这样的围观是极其无力的。 于是这一次巫王也故伎重施，上一次是不小心，这一次是故意。 他搞不清楚韩星霁主动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拜帖上也没写，搞得巫王也有些忐忑。 当然忐忑的原因更多是担心这位小县令突然跑来或许跟京城那位神通广大的摄政王有关系。 这种程度的围观在韩星霁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他现在可是一开直播至少有十万人观看的男人，就算是在京城的时候，外出也经常会被人盯着看。 相貌出众的人对于别人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没那么敏感，除非有恶意。 巫王看着这位小县令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兴致勃勃地询问问题，当时就有些迷茫。 中原礼节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不同的人反应还不一样呢？ 这种迷茫一直持续到了他们落座，巫王让人奉上了当季的一些水果。 其中很多东西连韩星霁都没见过，还有一些只在视频上见过。 他有些好奇地询问了一番，然后又尝了尝，有些味道好的就问问是野生还是种植，野生的话能不能大批量种植。 巫王一开始还沉得住气，笑呵呵地回答问题，绝口不问韩星霁来意。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韩星霁仿佛是真的过来吃吃喝喝的，巫王就有点坐不住了。 就在他想问的时候，恰巧听到外面一阵欢呼声。 巫王皱眉跺了一下手杖说道：“有贵客在此，让他们小声一点。” 韩星霁微笑说道：“理当客随主便，守南公无需过分约束下面。” 这话他爱听，巫王微微松开了眉头。 韩星霁趁机追问道：“外面这么热闹是在做什么？” 巫王解释说道：“应当是狩猎队回来了。” “狩猎队？”韩星霁表现出很感兴趣地样子问道：“听这声音他们肯定有所收获，我能去看看吗？” 他都这么说了，巫王当然也不能拒绝。 韩星霁出去之后就到了寨子中最大的广场上，这个广场是多功能的，祭祀先祖和神灵的时候是在这里，过节搞活动也是在这里，狩猎队回来摆放猎物还是在这里。 他过去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跟小山一样的黑色野猪。 这只野猪跟他在视频上看到的不一样，体型非常大，嘴上的獠牙很长，看上去就是个猛兽。 除了野猪之外旁边还大大小小躺着许多猎物，不过都是兔子山鸡一类的东西，想来刚才的欢呼更多地是因为这只野猪。 韩星霁过来之后，围在猎物旁边的巫族人都看向了他。 他们很少见到外来人，这些人从小接收到的教育都是说外面人不好的，奸诈狡猾又凶残，幻想的时候也都是把外面人想成野兽的模样，奸诈像狐狸、狡猾像狼、凶残如老虎。 可是此时见到感觉三观都被颠覆了，眼前这人分明很好看，就是他们族里的大祭司都比不上的那种好看。 最主要的是看上去脾气很好很温和，行动间不疾不徐，带着一股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 巫王跟在他身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位小县令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第264章 韩星霁可不管巫王的各种猜想，此时他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地上的野猪，此时野猪还活着，喘着粗气时不时动一动，看上去十分不服气地模样。 韩星霁感慨说道：“这等猛兽狩猎不易，狩猎队真是厉害。” 巫王和狩猎队的队长自得的笑了笑，称赞的话从外人嘴里说出来总是让人更开心一些。 狩猎队的队长叽里呱啦说了一通，韩星霁顿了顿有些茫然问道：“他说什么？” 巫族有自己的语言，韩星霁能跟巫王流畅沟通是因为对方会雅言，如今有个不会雅言的他就有点懵了。 巫王身旁的一位少女结结巴巴说道：“他……他说……野猪不算什么，他们甚至能猎老虎。” 少年说完之后接触到韩星霁看来的目光，瞬间脸就红了，眼神躲躲闪闪都不敢看他。 巫王面皮一抽，想说什么又忍住了，韩星霁问道：“这位是……？” 巫王只好解释说道：“这是我的小孙女，名叫水微。” 巫王说名字的时候用的是巫族的语言，韩星霁跟着学了两句才念得标准，水微偷偷看了对面人一眼，听着他念自己的名字，脸更红了。 不过她皮肤略有些黑，倒是看不出脸红。 韩星霁从她的神态中看出了点东西，却也当成了不知道，自从青春期开始之后到现在，他遇到的这种事情太多了。 哪怕是后来到了基地也会有工作人员看着他脸红，这种事情他经历很多，也知道不想回应的话当做没看见不知道才是最体面的处理方式。 韩星霁看向那位狩猎队长有些好奇问道：“你们这里还有老虎吗？多大？什么模样？多不多？” 狩猎队长看了水微一眼，眼睛一转说道：“有的，不多，不知道怎么形容，你想看看吗？” 这些对话当然就不是水微来翻译的，而是巫王亲自指派了一个人跟在韩星霁身边当通译。 韩星霁听后更是感兴趣：“我能见见吗？” 巫王刚要说什么，狩猎队长便说道：“当然可以，我们明天还要出门狩猎，若是你感兴趣，可以跟来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水微，心里想着中原的小白脸有什么好的？又不会狩猎连老虎都没见过。 韩星霁一口答应下来，心里则想着这个地理位置，老虎的品种应该是华南虎。 不过隔着几千年也说不准，正好可以去问问有没有人想要老虎资料的，若是有就让他们发布个任务。 自从之前那一百个任务做完之后他就没怎么接过，主要是冬天入山有点危险，太冷，而且冬眠中的动物脾气都不太好，一旦吵醒了就容易出事情。 更何况他马上要离开了，不如接一些南边的任务。 只是南边的任务发布得不多，也不知道是因为不需要还是因为这边人少。 巫王看着韩星霁跟狩猎队长商量好明天一起去狩猎，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你还要在这里住下啊？ 他以为对方就是过来走个过场，现在看来倒不是。 韩星霁甚至还回头对他说了句：“守南公有事情就去忙吧，我自己随便转转就好。” 巫王有些摸不透他的套路，只好让他随意，自己则趁机去了一趟半山腰的药庐。 药庐是历代祭司居住的场所，祭司是族中跟神沟通的神使，也是为族人消灾治病的医师。 大祭司见到巫王便问道：“他走了？” 巫王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道：“没有，下面玩呢。” 大祭司听后静静抬头看着他，眼睛里带着疑问：“玩？他来做什么的？” 巫王也有些茫然：“不知道。” 这位小县令进来之后就在问东问西吃吃喝喝，现在更是要跟着狩猎队出去玩，他都搞不明白对方要做什么。 大祭司垂眸想了一会才说道：“让他去，看看他要做什么，以不变应万变。” 巫王虽然会雅言，但成语俗语之类的还是不太懂，有些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大祭司稍稍解释了一下，巫王点点头说道：“这是你从摄政王那里学的吗？” 大祭司听到摄政王三个字略走神了一瞬，过了一会才应道：“对。” 他想了想又说道：“韩星霁是摄政王教出来的，肯定不简单，别看轻他。” 巫王却有不同的想法：“倒也未必，若真有本事，摄政王也不会千里迢迢派人来警告我。” 他说着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好看，有些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大祭司垂眸看着手上的草药没有说话。 护着不一定是因为孩子不争气所以不放心，还有一种可能是无论对方是否强大都想让他免受风雨。 若真一点本事都没有怎么会安排到这里来？ 只是这些话他都没有说出口，只要巫王对韩星霁有本能的提防就可以。 他想到这里说道：“明日的狩猎，我跟着去一趟。” 巫王愣了一下：“你亲自走一趟？” 大祭司脸上带着极其浅淡，不认真看都看不出的笑意说道：“狩猎队那边显然是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我得去看看别让他们太过分。” 顺便多观察一下，看看那个少年到底有哪里特殊，让摄政王收在身边仔细教导不说还这般回护。 巫王有些狐疑，却也没有反驳。 巫族地位最高的不是巫王，而是大祭司，巫王只不过是用来管理日常事务，大祭司则是精神支柱，就连巫王在更多时候也是要听他的。 第二天，韩星霁在见到大祭司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对方今天没戴面具，所以他一开始也没认出来，等身旁的水微小声介绍他才反应过来。 大祭司的皮肤比一般巫族人稍微白皙一些，是浅浅的巧克力色，鼻梁高挺，眼窝深陷，眼神淡漠气质清冷，看上去也是美男子一个。 韩星霁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他家大王传染了，得了颜控的毛病，虽然知道这位大祭司可能才是最不好对付的那个，但他还是温和的问了声好。 大祭司虽然冷淡，但该有的礼数倒也有。 在听说他要跟着狩猎队一起去的时候，韩星霁有些好奇：“大祭司也要参与狩猎？” 他昨天乱逛的时候稍微搞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巫族青壮都是要轮流狩猎的。 狩猎队也并不固定，甚至分成了好几队。 不过大祭司地位崇高，按照道理来说应该不用出去狩猎才是。 大祭司轻声说道：“我出去采摘一些草药。” 韩星霁看了他一眼，心里很清楚今天出去肯定是见不到老虎的。 如果真的是去猎虎不可能让大祭司也跟着冒险。 大祭司忍不住握紧了手杖，总觉得少年的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开始行进之后，狩猎队队长看了一眼水微故意说道：“小伯爷若是累了记得说一声，我们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 韩星霁听后淡定地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模样让狩猎队队长有种拳头打空的感觉，很难受。 他又看了一眼水微，带头开始在前面走。 本来他还想着只要韩星霁不开口他就不停下来，看那个中原人能撑多久。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从头到尾韩星霁都没有表现出累的样子，除了呼吸略带了几分急促，脸上多了点红晕，看上去还挺精神的。 倒是他光顾着跟韩星霁较劲，差点就忘记了正事儿，还是下面人提醒该放陷阱，他才回过神来。 韩星霁倒是没有过去凑热闹，只是在旁边看了一会，发现对方布置的都是很简单的机关，比如说绊马绳之类的。 就在这些人布置陷阱的时候，他脑子里都闪过了很多更好的陷阱，比如说捕兽笼或者其他什么工具。 韩星霁虽然有想法但一个字都没多说，他不太想插手巫族人的捕猎行动，而且他需要这样一个场合来观察。 观察巫族人的团队意识怎么样，无论是盖房子还是其他什么事情都需要协作，若是他们自己人都配合不好，倒也没必要非跟这些人死磕。 毕竟这座山里除了巫族其实还有别的少数民族，只是人数少也不经常出现，自然也成不了气候，但也不是不能用。 韩星霁观察着这些人，而一旁的大祭司却在观察他。 大祭司从一开始就在猜测韩星霁是过来做什么的，刚开始他以为对方是来约法三章的，毕竟之前的县令也都这么做，可韩星霁来了之后就是真的吃吃喝喝玩玩，现在甚至对捕猎还很感兴趣，搞得大祭司都有些困惑。 可越是这样大祭司就越是谨慎。 韩星霁感受到他的目光转头对他笑了笑，大祭司眉目清冷微微点点头移开了视线，就在韩星霁思索要不要跟这位大祭司说两句话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惊呼：“小心？” “小伯爷退后！” 韩星霁转过头发现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只老虎正在巫族人刚刚布下的陷阱里横冲直撞。 巫族人的陷阱显然不是给老虎准备的，所以虎掌三两下就把他们简陋的陷阱拍碎了。 韩星霁看着迅速上树躲藏的巫族人忍不住啧了一声，下意识地看向了大祭司。 从他见到大祭司起这位就犹如传说中的神使一样，高傲清冷，颇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他本来只是好奇大祭司面对这样的场景会怎么做，结果没想到这位身手也很利索，把手杖往身后一背就利索的爬上了一棵粗壮的树木。 最主要的是对方爬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依旧高傲清冷，简直是跟他的行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韩星霁看得瞠目结舌，此时已经被狩猎队长带上树的水微急得快要哭了出来：“韩令，韩令你快躲起来！” 狩猎队长皱了皱眉哼了一声：“他怕是不会爬树。” 说完他就跳了下来，一方面是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另外一方面则是韩星霁死在这里，那位摄政王说不定就要发兵过来了。 狩猎队长跳下来也没管其他人，拽着韩星霁的衣袖就想带他上树，压根没管其他人。 韩星霁手腕一翻，十分轻巧地挣脱了他。 狩猎队长看着自己的手一时之间有些迷惑，不过他也顾不得这些，着急说道：“你要做什么？赶紧走，想死吗？” 老虎已经从他们挖的坑里跳了上来，下一秒就该对伤害它的人进行报复了。 韩星霁衡量了一下他跟老虎之间的距离，微微一笑说道：“不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老虎已经瞄准了他们的方向，一跃而起。 树上的水微和其他人都发出了惊呼声。 狩猎队长面色苍白，虽然害怕，但还是努力想要把韩星霁带走。 韩星霁对着老虎轻描淡写的挥了挥袖子，下一秒，已经跃至半空的老虎直接摔在了地上没有了动静。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狩猎队长一脸迷惑茫然：“啊？” 第265章 老虎摔下来之后，陈聊迅速上前检查了一下老虎的情况。 韩星霁在他靠近老虎的时候全神贯注做好了准备，等到陈聊打了安全的手势之后才松了口气。 妈的，吓死他了。 心里口吐芬芳，然而表面上的小伯爷却十分镇定，站在林间负手而立的冷静模样让他身上又多了些许神秘光环。 狩猎队长伸着脖子看了看老虎又看了看韩星霁，眼中带着些许忌惮问道：“这……它……它怎么了？” “晕过去了，大概会晕五六个时辰吧。” 因为老虎个头比较大，韩星霁生怕一根麻醉针剂量少，所以直接丢出去了四根。 至于老虎会不会麻醉过量而死亡，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 在现代，如果是野外遇到了猛兽袭击，哪怕对面是国宝熊猫，他杀了都不犯法，更不要说现在还没有那么多法律法条保护。 狩猎队长听了他的话之后颇有几分不信，想了想还是对着自己人打了个手势，然后十分小心谨慎的往那边蹭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他才终于确认老虎的确是晕了过去。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小县令是怎么做到的？ 树上的水微得到狩猎队长的信号欢呼一声，迅速从树上下来跑到韩星霁面前，一脸仰慕地看着他问道：“你刚刚是怎么让老虎晕过去的？” 韩星霁就等着人问呢，他掸了掸袖子慢条斯理地说道：“是巫术啊，大祭司应该也会吧？” 他说完所有人都看向了大祭司的方向。 刚从树上爬下来的大祭司猛地看向韩星霁，高傲清冷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错愕：“你说什么？” 声音还挺好听，韩星霁分神想着，脸上却挂上了恰到好处的疑惑：“怎么了？” 狩猎队长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会巫术？” 巫术只有历代祭司才会，就算是巫族的普通人都不可能学会，韩星霁一个中原人怎么会巫术的？ 韩星霁顿了顿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大祭司大踏步走过来沉声说道：“你随我回去说。” 韩星霁倒是没拒绝，跟着大祭司一路往前走，心里则有些感慨：这些人居然都没有怀疑他用的是不是巫术。 他一边走一边笑吟吟地对狩猎队长挥了挥手说道：“麻烦帮我把老虎带回去。”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的猎物，回头他可以近距离拍摄老虎。 他对老虎没什么研究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华南虎，到时候把影像资料带回去，专业人员应该能分析出来。 韩星霁想着这些溜溜达达地回到了巫族。 回去之后，他就被大祭司直接请到了药庐，同样巫王也跟着过来。 在来的路上巫王已经听了整件事情，他只觉得有些迷幻，横看竖看都不觉得韩星霁像是会巫术的，可……众目睽睽之下，也没机会给他做手脚啊。 坐下之后，大祭司冷冷看着韩星霁问道：“你怎么会巫术？”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我幼年时流落在外，曾被一位高人收养，他教导了我许多东西，还教了我一些医术，后来他弥留之际告诉我，他其实是一位巫医。” “巫医？” 大祭司跟巫王面色变幻，这个身份其实是历代大祭司行走在外的统称。 巫族倒也没有那么封闭，至少高层没那么封闭，尤其是大祭司，时不时就会出山外面游历一段时间。 大祭司显然还有些不相信又问道：“他都教了你什么？” 韩星霁说道：“挺多的，比如说巫族的历史、一些药方还有简单的巫术，哦，还有几种舞蹈，一般到了固定日子就会摆祭坛祈神。” 大祭司面色一沉，这些东西的确都是祭司才能学的东西，尤其是巫族历史和药方，这是大祭司立身之本。 只是巫术……他哪里会什么巫术？ 一旁的巫王皱眉说道：“胡闹，简直胡闹。” 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教导给中原人？ 韩星霁观察着这两个人的表情，很有些意外他们居然一个字都没有怀疑。 这不科学啊，主吏掾曾经说过这两个人，尤其是巫王十分不好打交道，老奸巨猾就是说的他。 可现在哪怕这位不是傻白甜显然也跟老奸巨猾没什么关系。 大祭司垂眸想了很久，半晌他才抬眸问道：“小伯爷既然知道这么多，此次前来想必也有其他目的吧？” 韩星霁这才说道：“哦，我是过来观察一下，看能不能跟你们做笔生意。” 大祭司皱眉说道：“巫族跟中原人没有什么生意好做。” 韩星霁摆摆手：“不是巫族跟中原人，是我们之间，我不代表中原也不代表大雍，只是我自己，你们也不用代表巫族。” 他这么一说，大祭司和巫王都是一愣。 大祭司沉默着没有说话，巫王便开口问道：“小伯爷想要做什么生意？” 韩星霁斟酌说道：“有两方面，第一，我是想跟守南公进行物资交易，你可以统计巫缺什么，然后我们双方进行交易，我把东西低价卖给你，然后你在族内是卖还是分配那就是你的事情。” 巫王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疑惑：“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星霁解释道：“我这两日了解了一下，发现巫族跟我们还是有交易的，只是都是一些私下交易，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下，经常会出现纠纷，一旦出现纠纷很不好处理，对于双方相处没有好处。” 巫王下意识想着怎么不好处理了？以往他们巫族人就没有吃亏的时候。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韩星霁这意思就是要给自己人撑腰。 巫王不由得开始盘算，如果外面人有了韩星霁撑腰，那么如果出现了纠纷的确不好处理。 巫族人想要继续拿好处是不太可能的，且不提他背后的摄政王，就说韩星霁手里还不知道掌握着多少巫术，也不知道掌握着多少药方，他本身就很不好欺负了。 巫王沉默半晌才说道：“这……只怕要从长计议。” 韩星霁笑着说道：“这一点我倒是有经验，巫王若有意思倒是可以商讨一二。” 巫王看了一眼大祭司，一旁的大祭司又问道：“那第二点呢？是什么交易？” 韩星霁终于表露了他的真正目的：“第二点就是想要雇佣巫族青壮下山去帮我盖房子。” “盖房子？”巫王有些诧异。 韩星霁笑了笑说道：“我在城南那边圈了一座庄园，目前需要很多房舍，这就需要人手，所以冒昧前来借人。” 大祭司冷冷问道：“你手下又不是无人可用，何必来我们这里借人？” 韩星霁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我是真的无人可用，现在正好是春耕，我可不敢让人放着地不种来给我盖房子，若是被大王知道了，只怕不是骂一顿那么简单，所以只好想别的办法啦。” 大祭司和巫王对视一眼，总觉得听这意思，这位小县令对那位摄政王也是又恨又怕的样子。 巫王说道：“时间不早，还请小伯爷先去休息吧，至于交易一事，老朽需要慢慢思考。” 韩星霁笑了笑说道：“好。” 山中的日头的确比较短暂，早上太阳升起来的晚，晚上落下去又早，他们出去折腾这一趟如今已经不早了。 晚饭是水微带人送来的，少女眼中带着毫不遮掩的爱慕。 韩星霁想了想把自己脖子上的玉坠弄了出来，装作是不小心掉出来的。 形状特殊的玉坠果然吸引了少女的视线，水微忍不住问道：“这上面是什么？” 韩星霁摩挲着玉坠，表情声音都不自觉变得温柔了许多：“是桃花和辟邪二字。” 水微看着他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是别人送你的吗？” 韩星霁坦然说道：“是心上人所赠。” 水微脸上浮现出了难过的表情，低头带着人退了出去。 一直在旁边装背景板的魏章嘿嘿笑道：“小伯爷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啊。” 韩星霁珍惜地将玉坠塞了回去说道：“我这样是为了她好，我跟她无论什么情况都是不可能的。” 可能他在水微眼里是比较特别的，因为水微从来没有接触过他这样的。 当然脸可能也有加成。 但这样产生的爱意是敌不过成长环境带来的差异的，中原跟巫族的习惯很不同，巫族又那么排外，压根不知道兼容并包是什么意思。 双方都不是彼此的良配，让对方打消念头是最好的。 陈聊的关注点并不在韩星霁的桃花上面，只是问道：“巫王和大祭司会同意跟我们交易吗？” 韩星霁摩挲着巫族特制的木杯说道：“答不答应全看利益是不是足够，唔，我之前是不是说的太含蓄了一些？他们应该不知道什么叫垄断，明天我再看看怎么提醒一下吧。” 当面对他这个中原人的时候，巫王肯定是重视族群利益的，但是当自己有利可图的时候，巫王就会化身资本。 哪怕他比不上后世的资本家，但追求利益的心肯定是一致的。 能不能让他心动就要看筹码够不够了。 比起来，大祭司才是最不好搞定的，只不过今天他已经抛出了鱼饵，对那位大祭司应该也有一定的吸引力。 不过他也不着急，生意嘛，慢慢谈，只要第一笔生意成功，但凡双方不违约，接下来只会源源不断地产生新的交易。 韩星霁捏了一下耳朵说道：“今天没来得及多拍那只老虎，等明天我们顺便去看看老虎吧。” 陈聊回过神来有些后怕说道：“还是别去了，太危险，若是知道这么危险，我肯定不会同意？” 韩星霁忍不住也骂了一句：“我也没想到啊，他们居然真招来了老虎。” 韩星霁原本是想要利用别的猎物，最好是难抓一点的，不需要那么凶猛，一只不够就多来几只，反正次数多了总能证明他的“巫术”多厉害。 结果谁知道一上来就碰上老虎了呢？ 钟微幸灾乐祸：“大概是老虎听说你要见它，所以主动出来跟你贴贴。” 他们当时紧张是有，但要说多害怕也不至于。 韩星霁有自保手段暂且不提，主要是他们还都随身携带微型电磁枪，打老虎肯定是没问题的。 唯一比较麻烦的可能就是韩星霁到时候要解释为什么他和手下都会巫术这件事情。 第二天一早，正在韩星霁犹豫是先去看老虎还是先去找巫王的时候，水微带着人送来了早饭。 韩星霁看着餐盘上的食物有些诧异：“一早上就吃肉吗？这是什么肉？” 水微笑着说道：“是老虎肉啊。” 韩星霁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抬头问道：“昨天那只老虎？” 水微点头应道：“对，虎皮已经扒下来了，不过还要收拾半个月才能用，等半个月后我们派人给您送去。” 韩星霁：…… 这是虎皮的事情吗？ 你们这就把老虎给杀了？问过它的主人意见吗？ 第266章 韩星霁整个人都有点不好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杀的？我怎么不知道？” 水微看出了他似乎不太高兴，迟疑解释道：“昨天回来就杀了，阿莱说等老虎醒了就不好收拾了，你……你不想杀它吗？” 韩星霁放下筷子淡淡说道：“我以为那是我的猎物，该怎么处置应该我说了算。” 他虽然没有表现出生气，但冷淡的表情和强硬的语气已经表达出了态度。 水微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两步，她第一天见到那个少年的时候对方就是笑着的，这两天韩星霁也是逢人便笑，巫族人还没见过韩星霁生气的模样。 她立刻说道：“我……我去跟大父说一声。” 韩星霁没阻拦他，水微走了之后，陈聊才小声问道：“你原本不想杀？” 韩星霁微微摇了摇头：“跟想不想没关系，而是得让巫族人知道我不需要别人替我做决定。”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巫族人可能也是好心，但他们问都没问一声直接处理老虎就别怪韩星霁借题发挥。 巫王人老成精，听到消息就拍了一下大腿说道：“坏了。” 他和中原人打交道更多，若说昨天还是韩星霁有求于他们，现在只怕不是那么回事了。 巫王叹了口气：“你们都急什么啊。” 水微有些委屈：“我是看他就带着那么两个人，怕他不好收拾。” 嗯，这件事情也是水微做主，狩猎队长事事听她的，一听她要这么做二话不说就亲自动手把老虎给收拾了。 巫王看了她一眼生气说道：“你不许再见他。” 他看得出孙女对这外来人很有好感，但人家显然没有这个意思，那就别往前凑了。 水微也有些委屈，明明她是为了韩星霁着想，怎么到头来还是她的错？ 身为巫王的孙女，她从小在寨子里就是众星拱月一般的存在，再怎么喜欢韩星霁也受不了这个委屈，一跺脚跑了出去。 巫王起身叹气说道：“走吧，去见见那位小伯爷。” 他希望这位小伯爷只是因为没人等他吩咐而生气，那样是最好处理的。 然而韩星霁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他收敛了笑容，明明白白表现出了被宠坏的骄纵。 不过，他越是这样巫王反而越是放心，这才符合他对韩星霁的猜测嘛。 巫王是直接带着狩猎队长去的，让狩猎队长道歉。 狩猎队长显然很不服气，硬邦邦道歉之后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若不是水微，我才不会帮你。” 韩星霁轻描淡写说道：“那是我的东西，她凭什么处置？我什么时候需要你帮忙了？” 狩猎队长见他对心上人一点都不客气更是气喘如牛，忍不住说道：“不杀难道你还要带走吗？” 韩星霁斜眼看他说道：“不然呢？本来这只老虎是想要送上京给大王解闷用的，现在却只剩下了一张虎皮。” 狩猎队长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刚要反驳，就听巫王说道：“此事的确是我们不对，还请小伯爷息怒。” 巫王听到摄政王三个字就有点不太好，想一想若是韩星霁传信回京告状，那就不是道歉能解决的了。 韩星霁叹气说道：“也不是我非要找你们麻烦，若是往常便也算了，正好最近我为大王生辰礼物发愁，如今可有一样能送过去的，偏偏却……” 巫王狠狠瞪了一眼狩猎队长，狩猎队长低头没说话，心里却有些不服气。 当年楼时巍在巫族搅风搅雨的时候，他年纪还小，记得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对于巫王如此畏惧摄政王有些不理解。 巫王沉吟说道：“摄政王的生辰礼物我们会另外为您准备一份。” 韩星霁摆手：“不用了，把虎皮给我弄好吧，我今天就走。” 巫王有些意外，问道：“那昨日说的那些生意……” “罢了。”韩星霁随口说道：“上赶着不是买卖，巫族与中原习俗不同，便是达成协议想要实行也不容易。” 他看了一眼巫王说道：“我原本的确是想要与巫族交好，守南公要的东西我全都低价卖给你，至于你怎么处理，卖给谁，卖多少钱都是你的事情，谁料巫族却从未将我这个县令放在眼里。” 韩星霁这次说得算是比较直白，巫王昨天就有些猜测，此时听后更是想要把人留下。 这笔生意很划算，他只要买来东西哪怕不卖巫族内部也可以卖给别的部族，山中的小族群还是很多的，甚至他还可以用这种方法将那些小部族牵制在手里。 从昨天的情况来看，这位小伯爷还是挺有诚意的。 哪怕昨天韩星霁没说这么明白，他跟大祭司的意思也倾向于跟这位小县令做生意。 只是他们想要的更多，他们还想知道韩星霁手里到底掌握着多少属于巫族的秘密。 族中机密掌握在外人手里的感觉不太好，尤其是大祭司的传承其实并不完整，毕竟上任大祭司也是楼时巍捅死的。 而摄政王殿下显然秉持着斩草除根的想法，直接把上一任大祭司的徒弟们也都给咔嚓了，现任大祭司是前前任大祭司的弟子，因为年纪太小躲过一劫，然后被摄政王扶持上位。 因为他一直都不是大祭司候选人，只是普通祭司，所以学到的也不多，也更迫切的想要得到韩星霁手里掌握着的那些。 只可惜现在别说跟对方谈条件，想把对方留下来谈生意都不容易。 韩星霁当然是想做生意的，不过他也不着急，所以无论巫王怎么说他都只是留了一句话：“十五天后把虎皮和其他东西给我送过来。” 然后他就带着人拂袖而去，巫王送他离开之后皱了皱眉转头去找了大祭司。 在下山的路上，裘德双忍不住问道：“咱们就这么走了？” 韩星霁却一反刚刚冷脸生气的模样，脸上带着笑意说道：“对啊，等着他来找我们好了。” 一旁的陈聊也笑着说道：“还得感谢那位狩猎队长，要不然我们想要掌握主动权还有点难，接下来这两笔生意能更好谈一些。” 韩星霁十分赞同地点头，狩猎队长可真是好人。 裘德双有些不解：“可若是他们干脆不跟我们做生意了呢？” 钟微嘴里叼着根草含含糊糊说道：“放心，不会，咱家小伯爷手里攥着他们想要的东西呢。” 韩星霁已经把自己的筹码都摆了出去，巫王和大祭司看上去也不是不心动的，只要他的条件不过分，对方肯定会上钩。 所以他回去之后也不着急，该干嘛干嘛，甚至还慢悠悠的开始给楼时巍准备生辰礼物。 本来他还以为等到这边之后事务繁忙肯定是没时间折腾的，结果现在看看好像也就那样。 毕竟春耕在即，就算他有想法也得先压后。 只不过今年的生辰礼物不太好处理，要让人送到京城就不能弄那些比较暧昧的东西，万一被人发现容易出事情。 所以思来想去，他索性搞了一个生态缸。 这东西又美观又新奇，正好他提前做出来可以让生态缸里的水草长一长，刚做出来的生态缸还比较原始，需要养一养才行。 等到楼时巍生辰的时候，生态缸应该就会长的比较好看了。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生态缸的缸体，不是透明缸体就没有了观赏价值，但是透明缸体最好就是用水晶，可水晶也没那么结实，他担心路上会颠簸坏掉。 思来想去他还是偷偷摸摸用了玻璃，不过不是这边出产的玻璃，而是现代高科技产品——水晶玻璃。 这种玻璃酷似水晶，可以说是跟水晶区别不大，但坚韧程度上升不少，既有高透明度又有钢化玻璃不易伤人的特点，同时还优化了钢化玻璃的脆弱属性，让玻璃不至于因为应力改变而出现碎一地玻璃珠的情况。 韩星霁直接定制了一个玻璃缸，大概也就是电脑机箱大小，然后就开始在网上四处搜索生态缸的配置。 如今玩生态缸的人很多，网上的教程也很多，韩星霁没有直接照抄，而是一点点耐心去了解生态缸的定位，对比水草和各种鱼虾蟹的好处。 北边的气候不适合弄热带鱼，韩星霁看着那些五彩斑斓的热带鱼十分遗憾。 不怕低温的鱼类也有很好看的，只是他也不敢多用，只放进去一两条，然后说是无意中捞到的。 这些倒也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大概就是置景，韩星霁偷了个懒，想了一下摄政王府的园景，直接照搬了过去。 别说效果还不错，唯一比较遗憾的就是没有灯，到了晚上就是黑漆漆，就算是白天少了灯照也显得没有那么美貌。 尤其是他还往里面放置了淡水水母，世界上唯一的淡水水母又名桃花鱼，算是保护动物，不过自从桃花鱼可以养殖之后，养殖的桃花鱼是可以交易的，野生的还是不能碰，敢捞野生的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有了淡水水母，整个生态缸的观赏性就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深粉色的桃花鱼的确挺漂亮，在水里游动的时候宛若一朵朵桃花一样。 不过，想要让这东西在生态缸里存活下来也不容易，网上的教程并不全面，韩星霁不得不请教了组织里的大佬。 大佬们还以为他终于对生物感兴趣，别管是淡水生物还是海洋生物，反正只要感兴趣就行，所以教起来也都很认真。 就在韩星霁好不容易把生态缸完全处理好，正式进入观察状态的时候，十五天也过去了。 巫王和大祭司亲自带着他的虎皮下山来拜访他。 韩星霁得到消息之后一拍巴掌说道：“走，坑人去。” 第267章 主吏掾是最先见到巫王和大祭司的，他在听下面人说这两位来拜见县令之后眼睛都要直了，他在这里这么久还从来没听说过巫王会主动来拜见县令。 之前他肯来迎接这位小县令已经很出人意料，现在……他都开始仰望韩星霁了。 嗯，韩星霁本来就比他高，说仰望也没什么问题。 韩星霁听说之后转头看着王若清笑道：“先生要不要也去看看？” 王若清摆手说道：“我又不会谈生意。” 他说着就有些惭愧，本来想着自己过来是给这孩子帮忙的，结果等到了这里他才发现自己会的那些治国妙策是用不上的。 他当年倒也当过县令，但是他出身好，去的是上等县，而且那里还在王家的辐射范围内，根本没什么困难的地方，到了年头就直接升迁走人。 是以他现在努力想要回想一下当年的情况，想要作为经验传授给韩星霁都做不到。 不仅如此，这孩子每天处理完公事还要关心他吃的好不好穿的好不好，适不适应当地的气候，生怕他会水土不服生病。 明明他才是应该照顾人的那个，结果这孩子反而把他照顾的很好。 韩星霁听后说道：“不让您去谈生意，随便聊聊就行，谈生意有我呢。” 王若清听后更惭愧了，不过，他想了想，这种场合也的确需要有一个大人跟在韩星霁身边给他撑腰。 哪怕那个大人并不能起什么作用。 想到这里，他也溜溜达达跟着韩星霁过去了。 当初巫王来接韩星霁的时候压根就没关注其他人，此时他担心生意不好谈，看到韩星霁身边有人都忍不住会担心出意外，不由得问了一句。 韩星霁听后便轻描淡写说道：“这位是我的先生，也是大王至交好友，曾任丞相、太子太傅。” 巫王就算对中原官职了解的不是那么多，听到这一系列头衔也忍不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尤其是对方还是楼时巍的好朋友，肯定也不是善茬。 他再一次后悔在山上的时候没有直接把事情给定下来，那时候韩星霁自己带着几个属下上去的，那几个属下看起来孔武有力，不像是能出主意的人，只跟小县令一个孩子谈生意应该更容易一些。 王若清虽然不会谈生意，但撑场子还是没问题的。 他本人清俊儒雅，往那里一坐仪态无可挑剔，非常符合外人对于中原读书人和世家的想象。 有他在，巫王和大祭司显然更加谨慎了一些。 巫王上来先是表达了歉意，然后让人将硝制好的虎皮送了上来。 韩星霁看了一眼虎皮，根本没多关注就对马少前说道：“收下去吧。” 轻描淡写的模样看起来对虎皮完全不在乎，一看就知道出身良好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 韩星霁传递出去了一个消息，虎皮对他而言不是多新鲜的东西，所以还是活的老虎更加有用一些。 可巫王也不能陪他一直活老虎啊，不提他们也摸不清楚老虎的栖息地，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让人去抓。 老虎的破坏力十分强大，百兽之王不是瞎叫的，打死老虎容易，想要活捉不折损个几十人是不可能的，甚至就算折损了也不一定能活捉。 所以只能看从别的地方能不能弥补了。 于是王若清就眼睁睁看着他的学生顶着一张不谙世事的少年面庞开始坑人。 之前说的生意本来只是韩星霁跟巫王之间的交易，等聊到最后就变成了划一块地方开互市。 有跟犬戎互市的经验打底，韩星霁对于互市方面十分有心得，而且跟巫族互市比跟犬戎容易多了，毕竟巫族算是自己人，像是粮食这种被定性为战略物资的东西是可以少量交易的。 山里除了粮食最缺的就是布匹和食盐，还有稳定供应的肉蛋等东西。 不过后两样韩星霁一时也找不到大量供应的地方，只好先暂时放到一边。 而巫族提供的交易物品就是各种药材。 他们的交易跟互市没有太大关系，互市是开放给平民互相交易的地方。 只不过韩星霁特地强调了安全问题和交易问题，尤其是现在都以物易物，公平与否就看双方，因为交易对象特殊的缘故，很多中原这边约定俗成的东西没办法直接套在巫族人身上。 所以韩星霁特地强调了离摊概不退换的约定。 虽然有点不合适，但这年头大部分人售卖的都是原材料，比如说粮食和青菜，就算是手工制品也是最简单基础的那一种，是好是坏在摊位上挑选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所以一旦双方同意交易，并且交易完毕，就不能再反悔。 韩星霁甚至还让人准备了购买凭证，都是用竹条制作，上面会写上摊主贩卖的东西是什么，然后再写上购买人是谁。 当然这样也有一个麻烦点就在于需要摊主识字认字，在如今这个时代的确不容易，但没关系，韩星霁直接一挥手就搞出了一个交易平台。 有交易意向的摊主和买方可以直接去交易平台申请凭证。 拥有凭证的话，无论哪一方因为交易后悔而想要找麻烦，另外一方都能申请官方保护。 韩星霁特地强调了无论是哪一方都可以，他派去的人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巫王和大祭司被他那一堆条条框框给弄的晕头转向，万万没想到交易还能搞出这么多事情。 不过，他们也没想搞明白，只要确定巫王跟韩星霁之间的个人交易足够公平就行了，至于平民间的交易……随便吧，不公平更好，这样下面的人就不会跑去跟中原人交易，而是选择从他手里买东西了。 韩星霁就是知道他会这么想才将条件定的很严苛。 一天的时间显然不足以将事情定下来，韩星霁让人收拾了房间给巫王和大祭司居住。 这两个人在松了口气之后才有闲心观察伯爵府，不得不说，这栋府邸颠覆了他们对于房屋的认知。 身为巫族的两大领头人，他们的生活条件显然是族内最好的，然而就是他们也没见识过中原人奢靡起来到底有多能讲究。 韩星霁这座伯爵府是楼时巍派人建的，摄政王虽然没来，但是这边也是三天一报告五天一封信，说是摄政王盯着建起来的也不为过，在这种情况下，园林景致在整个大雍都能排的上号。 更不要说屋内的陈设，金银玉器应有尽有，不夸张但也没那么低调。 韩星霁请了巫王和大祭司吃了一顿饭，上次见面的接风宴是主吏掾准备，菜品都是规定菜色，这一次则是韩星霁的特色菜式。 巫王和大祭司一开始吃着有些奇怪，但渐渐的就开始上头。 还有颜色漂亮的果酒以及从来没有吃过的甜点。 巫王跟大祭司体验了一下中原贵族的生活之后两个人都有些沉默，尤其是晚上睡觉之前看着景观雅致的院子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以前他们不觉得中原人有什么，毕竟下面县令的生活也就那样，现在他才知道以前看到的那些都不算什么。 这件事情给他带来的最大影响就是明白了中原人很有钱，有钱到韩星霁这样一个少年人吃穿用度都不是他能比得上的。 巫王更加坚定了要跟这位小县令做生意的心。 毕竟这位小县令算是他接触过那么多中原人之中最和气的一个了，虽然因为老虎的事情也发了脾气，但看看这位小县令的生活就知道对方是有底气的。 而且就算生气对方也只是离开，甚至都没有不依不饶的吵闹，算得上脾气好了。 于是在第二天继续谈的时候，韩星霁感受到了巫王态度的变化，对方变得更加主动了一些，甚至还主动要为之前老虎事件赔罪，直接派人过来给韩星霁盖房子。 韩星霁甚至都没动用到他路上现编的那本巫史就得到自己想要的。 对此他表示十分满意。 围观了整场谈判的王太傅人都要麻了，感觉自己坐在这里似乎也没有祈祷什么作用。 小孩儿自己都能处理这些事情。 要说韩星处理得多么完美其实也没有的，其中很多条款他也不够坚定，如果他态度更加强硬一些或许能拿到更多的好处。 不过他本来也不擅长这些，跟巫族的交易说白了主要是拉进双方之间的关系，不让巫族给他捣乱。 他做生意从来都不是只看自己获利，大家都开心生意才好做嘛。 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还是挺好说话的。 等签订契书之后，韩星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说道：“两位回去可以写清单了，就算有些东西这里没有也没关系，我可以写信入京，让他们带回来。” 巫王和大祭司办成了这件事情心里也很舒适，韩星霁手里带着不少东西，其中食盐就有不少。 这东西算是除了黄金之外的硬通货，当初韩星霁在选择合阳的时候就有意购买了很多食盐，为的就是跟巫族打交道。 长期生活在山林中的部族，尤其是没有盐井的情况下，他们对于食盐的需求量会更高一些。 现在这些食盐就派上了用场，韩星霁给巫王的价格比民间交易低一些，巫王拿去不论卖给谁都赚钱。 双方都觉得这桩买卖很值，自然也就开心。 巫王甚至当场派人回去传信把人送来，顺便跟韩星霁做了第一笔交易。 韩星霁当时还有些纳闷派谁来不派谁来难道不要回去跟族中商议吗？直接派人传话就行？ 然后他发现的确是不需要商量的，因为巫王直接让人带了两千奴隶下来，然后对他说道：“这里一千人归你随便用，剩下一千人用完了再给我们送回来就行了。” 韩星霁大为震撼：你们一共才多少人啊就这么多奴隶。 给他送来的肯定只是一部分，族中还需要奴隶劳作呢，保守估计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数是奴隶啊！ 第268章 韩星霁听了巫王的话之后沉默半晌才说道：“守南公也太心急了一些，我这里暂时还没收拾出他们住的地方呢。” 巫王听后一摆手：“无妨，随便找面墙搭个马棚让他们自己找地方窝着就行。” 韩星霁沉默一瞬，脑子里瞬间只有一句话：旧社会把人变成鬼。 巫王对自己家养的狗都比对奴隶好。 他就感觉在巫族，猪狗不如不是骂人的，而是真实生活状态。 直到现在他才彻底体会到古代和现代思维的不同。 以往他没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大雍虽然也有奴仆，但跟这里也不一样，或者说他周围接触到的人对待奴仆没那么过分。 在家里的那些奴仆更像是领钱听命行事的那种，虽然一开始不习惯他们的态度，但一想时代不同，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律法上也讲究奴仆是属于主人的财产，但背法条的时候只发愁不好背了，也没去深思这里面的问题。 现在他才恍然是真的很不一样。 韩星霁送走巫王之后就变得很沉默。 王若清有些疑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做成了生意难道不该高兴吗？ 围观了整场谈判的王太傅表示摄政王的担心都多余，那一手借题发挥反应迅速到了王太傅都震惊的地步，除此之外还拿捏有度，提出来的要求都在对自己有利却又不会触及对方底线上面。 再加上他长得好看嘴还甜，愣是让巫王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甚至主动送了人过来给盖房子。 这样的孩子无论放到哪儿都不会吃亏的。 对这个结果，韩星霁应该满意才是，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韩星霁虽然尊重亲近王太傅，但心里的话还是不能跟他说，只好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谈生意也挺耗神的，有点累。” 王若清了然，韩星霁为了这笔生意折腾了半个月，而这半个月他也没闲着，觉得累是正常的。 他伸手拍了拍韩星霁的肩膀说道：“那就休息两天。” 韩星霁叹了口气：“不能休息，突然来了一千多人，总要安置一下。” 这么多人是个隐患，虽然这些人是奴隶，可能已经被压迫的只会逆来顺受，不会产生任何反抗的念头，不过凡是都有个万一，他总要未雨绸缪。 王太傅皱了皱眉：“这件事情的确不容易，不过也不能听巫王的话。” 王若清也有些生气，怎么能像对待牲口一样对人呢？ 读书人自有一股悲天悯人的情怀在里面，他也觉得巫王这样很不好。 韩星霁听后松了口气，赞同点头说道：“就是，不过真想安置他们也不容易。” 王若清本来想要给他一点建议，只不过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来，直到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当年做县令时太轻松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再仔细想一想，他当丞相的时候或许做的也不是那么好。 就在王若清发呆的时候，韩星霁已经快刀斩乱麻直接说道：“让他们去砍竹子搭竹屋，弄大一点，然后弄个大通铺。” 想要好宿舍是别想了，别说这些奴隶，就连普通人的居住环境都没那么好。 这边甚至还有很多平民住着茅草屋。 也亏了这里不冷，所以哪怕这些奴隶在竹屋搭起来之前真的找个墙根窝着也冻不死。 不过韩星霁还是让人煮了粥给他们喝，生怕把人冻死饿死。 结果被派过来看管这些奴隶的狩猎队长看着粥没忍住说了句：“用不着给他们吃这么好的东西。” 这么好的东西……韩星霁心头一哽，到底没说话，而是跟狩猎队长沟通竹屋要怎么搭建。 说白了其实竹屋就跟编竹席一样，往地里凿几根细竹竿，然后将竹片一点一点地“编织”进去。 等弄好之后再用黄泥将缝隙糊住，这样弄出来的屋子外表不好看，但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那些奴隶已经很感激韩星霁了，哪怕这栋屋子是他们自己建造的。 韩星霁听下面人说那些奴隶每天都会为他唱祈福歌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个所谓的屋子除了外面有个遮风挡雨的壳儿，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他们睡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在地面上铺一层茅草席，身上盖着的也是自己找来的茅草。 然而哪怕是这样的环境对他们而言都仿佛是天堂一样。 韩星霁叹气说道：“先这样吧，这就是个临时的住所，等房子盖起来再说。” 因为这些奴隶不属于他，所以韩星霁对他们也没那么优待，那栋屋子也盖得不是很走心，比如说那些竹片和竹竿都没有经过烤制碳化，所以寿命不会太长。 毕竟只是一个临时住所而已，早晚都要拆的，盖太好也没用。 而这些人也不会一直住在这里，可是看着那些奴隶见到他就下跪，甚至还小心翼翼的亲吻他的衣角的时候，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左胸——感觉良心有点痛。 不过他也的确是没有能力为这些人弄更好的生活条件了，因为盖房的确是迫在眉睫，尤其是盖房之前还要让他们学会怎么用水泥。 提到这一点就不得不提幸好组织让一些人偷偷摸摸的背井离乡跑了过来，要不然韩星霁连老师可能都找不到——他们之中有一个算一个，除了裘德双估计没有一个人知道怎么盖房子。 可裘德双一个人也不够用啊，最后上面一想这样的确不行，但是不用水泥用砖瓦的话这房子估计盖到明年都盖不完。 索性他们就选了一些建筑工人冒险过来。 的确是冒险，这年头背井离乡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出门在外需要有路引才行，没有路引一律当成流民。 而没有户口的流民是犯罪，要被抓进大牢等服役完毕才能被放出来。 大部分流民被抓进去之后就放不出来了。 这件事情就算韩星霁地位再怎么高也没办法伸手帮忙，甚至连给那些人送物资都做不到，这就导致那些人过来的时候一个个面黄肌瘦，看上去真的像是逃荒一样。 韩星霁让裘德双把人接过来之后都没急着上工，而是先让他们养了一段日子，等精神好一点才开始干活。 这十几个建筑工人虽然人数少却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尤其是在施工预算方面，居然有专业的造价工程师进行各种预算。 原本算成本算的脑子都要打结的韩星霁快乐的将算盘一扔，转头就去给楼时巍写信了。 他的日记到了今天已经攒了许多，掐指一算正好可以把楼时巍的生辰礼物连信一同送去，等到的时候差不多也是楼时巍生辰了。 在这之前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写信，生怕写信太频繁暴露了什么，毕竟这年头信件往来不易，就连王若清王太傅都没给他的妻子写信，韩星霁就更不好意思了。 现在有了借口，他就干脆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给写了一遍，等写完之后发现自己糊的信封根本装不下信纸。 原本他还想要精简一下，可是看来看去似乎没什么可精简的。 他写的都是到了合阳之后发生的事情，还有现在的进度之类的，重点是跟巫王的交易。 一方面是让楼时巍放心，他跟巫族相处的还挺好，另外一方面是做个铺垫——等玉米种出来了，他就可以说是当初入山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至于为什么巫族人没发现而他发现，那就不是他要关心的事情了。 这都是大自然的神奇力量嘛。 重新誊抄一遍之后，信纸不减反增，韩星霁不得不找来匣子放下他的信，然后又让人将生态缸以及那只老虎的零零碎碎都给收拾起来送到京城。 那只老虎除了贡献了虎皮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韩星霁一点都没留，全给弄了上去。 他一边让人收拾还一边询问王若清：“先生要给家里写封信吗？正好我安排人送上京。” 王若清听后笑着说道：“早就写好了，一起送去吧。” 其实王太傅倒也不是不想念家人，但是人家小孩儿都没着急给大人写信，他自然也不好把牵挂说出口。 韩星霁一边让人将王若清的信也带走一边感慨说道：“要是能走水路就好了，比陆路要快得多。” 合阳境内是有一条江流过的，那条江正好也连通京城，若是能把水运搞起来，他也不用掰着手指头算时间给楼时巍写信。 毕竟交通发达的话多写一点也没关系。 实际上他现在多写一点也没关系。 自从他走了之后，楼时巍算着日子差不多便让人多盯着。 然而在连续三天没有听到任何消息之后，楼时巍忍不住问道：“阿霁没发信过来么？” 简英小心翼翼说道：“还没有接到消息。” 楼时巍皱了皱眉开始担心这孩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只是韩星霁身边也有他安排的绣衣使者，若是出了意外肯定会传信过来。 楼时巍连着三天询问韩星霁有没有写信来，一天比一天面色不好，就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简英都恨不得安排个人跑去合阳让小伯爷先写封信回来再说。 就在楼时巍实在忍不住要写封信过去询问的时候，韩星霁的信终于是送了过来。 楼时巍在接到信的时候看到装信的是个匣子，忍不住摇头失笑。 一旁的简英看他笑了着实松了口气。 楼时巍打开匣子之后首先看到的就是里面放置的一束干花。 说是干花，但花朵的色泽保持的很好，一共三种颜色，红色黄色蓝色，这三种都比较浅淡，混合在一起就让人想起春天。 他轻轻拿起干花的时候发现干花上面居然还带着些许香气。 他不认识这种花，打开信才知道是当地的一种不知名野花，韩星霁觉得好看就弄来栽到了花园里面。 楼时巍是以一种十分愉快的心情来读信的，在看到巫族老老实实跟韩星霁做生意的时候，他忍不住微微一笑。 看来就算他不派人去警告巫王，这孩子也能很好的处理处理这些事情。 唯有在看到他们遇到老虎的时候心提了起来，决定等回信的时候一定要警告这孩子不要随便往山里去。 虽然早知道韩星霁猎了一只老虎，但在看到带着虎头的虎皮时，楼时巍简直能想象当时得有多么的惊心动魄——那是一只壮年老虎，鲜亮的皮毛色泽昭示着它在山里的统治地位。 不过，等他看到跟着虎皮一起送来的虎骨和虎鞭的时候，表情不由得略有些微妙。 第269章 韩星霁在送东西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这是他的第一只猎物，所以一股脑把猎物留下的东西都送了过来，其实虎肉他也想送来的。 只不过老虎肉味道一般，就算弄成肉干也不是很好吃，他自己都不爱吃，索性也就不给楼时巍送去了。 少年热烈的感情就是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心上人。 除此之外他还送来了很多土特产，那些土特产给楼时巍留一份，家里留一份，宫里太后那里一份，剩下的就是亲朋好友都送一送。 三公九卿也被他送了个遍，还有国学馆的先生和学生们。 楼时巍在看清他送来的礼单之后不由地失笑，让人将虎骨和虎鞭收起来，至于虎皮直接挂在了正厅的墙上。 而除了这些之外，最引人好奇的大概就是韩星霁嘴里说的那个摆着不用管也不用喂食的鱼缸了。 当生态缸被抬上来的时候，饶是见惯了好东西的楼时巍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透明的缸体将里面的景色全部呈现在眼前，底部细软的白沙，被水草覆盖的假山，中间的凉亭一切都让他无比熟悉。 就连温叔都忍不住说道：“小伯爷这是把王府花园给搬到里面了啊。” 当然也有不那么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在水里漂浮着的几块类似于石头的东西。 那些东西上面都附着着水草，漂浮的高度也不同，错落有致显得十分好看。 楼时巍看了半天都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石头，总觉得应该是，但石头又怎么能漂浮？ 其实这些石头是韩星霁特地买来的形状漂亮的火山石，为的是让鱼缸中显得不那么空，也算是给这里面的小动物们丰荣。 温叔绕了一圈有些诧异说道：“这缸，怎么连个开口都没有？怎么喂食？” 楼时巍认真观察着鱼缸内部的置景说道：“阿霁说不需要喂食，这个鱼缸自成一界。” 生态缸讲究的就是生态循环，所以里面的食物链非常完整。 就连漂亮的桃花水母其实都是食物链中的一环。 而温叔从来没有见过水母，其实别说是他，就连楼时巍对这种东西都十分陌生，忍不住盯着这游动的漂亮小东西看了许久。 温叔忍不住感慨说道：“小伯爷这是花了大心思啊。” 只不过，自成一界……那……那岂不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 小伯爷到了那里是不是跟着巫族学了别的什么东西啊？ 温叔在心里念叨着这件事情，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自家孩子会的东西多也挺好的，至于什么神仙不神仙的，只要大王不介意就好了。 而就在他念叨的时候，楼时巍正看着生态缸里游动的水母出神。 韩星霁在信上写了很多事情，都是他到那里做了什么现在到了什么程度，将来会怎么样。 看上去就跟报告文书一样，可楼时巍想看的并不是这个。 他更想知道小孩儿在那里生活的好不好，适不适应，有没有人欺负他，还有……交没交朋友。 可惜关于这些韩星霁吝啬的一点都没写。 可能是孩子大了觉得这些是私事不愿意再跟他说，也可能是小孩儿压根就没想过把这些事情也告诉他。 楼时巍最后还是不得不动用了绣衣使者。 只不过巫族太过排外，就算是他安排过去的绣衣使者也只能接触到中层。 在听到巫王的小孙女对韩星霁有意的时候，楼时巍倒是没什么想法。 巫王的小孙女在巫族身份高贵，但是到了外面什么都不是，还不如世家嫡系的小娘子。 韩星霁的长辈们都不可能同意他娶水微的。 尤其是韩星霁对水微也没有心思。 唯一让楼时巍在意的是韩星霁在拒绝对方的时候明确说了有心上人。 绣衣使者当时没在场，并没有看到是什么情况，但水微后来跟要好的闺蜜倾诉心事之后他倒是得到了消息。 楼时巍看着心上人三个字只觉得无比碍眼，忍不住问道：“韩子善最近在做什么？” 这次来复命的是摇光，他单膝跪地说道：“庆王世子似乎准备跟家中商队外出。” 楼时巍微微眯眼，早不外出晚不外出，偏偏选现在……有问题。 他垂眸说道：“去查一查那个商队的路线，若是经过合阳……想办法拦一拦。” 他是不会放韩子善去见韩星霁的。 想都别想！ 楼时巍吩咐之后就去处理事情，这是件小事，甚至连韩子善听闻商队那里出了点小问题的时候都没意识到里面有摄政王的手笔。 谁能想到呢？ 而摄政王自己则是遵循着往年的习惯继续开生辰宴。 只不过今年他又把小孩儿送的礼物给摆了出来。 老虎在这年头依旧是不得了的猛兽，带着虎头的虎皮价值也难以估量，尤其是这张虎皮十分完美。 毕竟是被麻醉针放倒，又在晕倒的状态下被宰杀，老虎全程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皮毛当然完整漂亮。 在听说是小伯爷亲手所猎的时候，眼神都变了。 虽然韩星霁之前表现的很能打的样子，但因为没怎么动过手，实际上大人们也没觉得他武力值多高。 青少年吵吵闹闹喜欢动手打架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能猎老虎显然跟那些孩子就不是一个档次了。 现场正值壮年的人看着虎皮的油滑程度和大小都能想到这只老虎是怎样一个纵横山林的存在。 想一想小伯爷的年纪，这几户可以称得上是壮举。 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反思自己以前有没有的罪过韩星霁，并且开始算自己还有多久退休。 以韩星霁的情况入中枢是早晚的事情，那些年纪大的很放松，年轻一点的算出自己很有可能将来会跟这位小伯爷一起上朝之后，果断决定能不招惹对方就不招惹对方。 大雍大朝会一向武德充沛，在朝上动手打架都是正常的，哪怕是楼时巍当年也不是没动过手。 现在……现在是没人敢跟他动手了。 将来小伯爷上朝的时候，真要动起手来，满朝文武能是他对手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最可怕的是他还年轻，现在就是县令，入中枢的时间肯定也很早，说不定人家开始任九卿的时候正好是男人的黄金年龄。 现在都能猎虎，将来……那还了得？ 不过大家也只是脑补一下，毕竟那都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情，更何况韩星霁那个长相太有欺骗性，平时见了谁都和和气气的笑，大部分人就算有点危机感也不重。 像是韩子勉甚至还满脸崇拜，只觉得这位救命恩人文武双全，若是他，他才不会像韩子韶一样各种防备。 他想着看了一眼韩子韶，此时的韩子韶表情的确有些淡。 作为皇帝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这些时日韩星霁不在他也舒心了不少，来的时候甚至心情还很好。 结果韩星霁人虽然没在这里，但抢风头的本事比谁都大。 现在都去关注那张虎皮，在关注之后，又开始去围观摄政王新得的鱼缸。 韩子韶看了看虎皮又看了看鱼缸，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有些不服气。 就连宫里都没有几张虎皮比这张强，那个鱼缸更是天下独一份。 透明的鱼缸本身就很特殊，布景也很特别，里面游动的桃花水母更是引人注目。 然而这些都比不上鱼缸整体成封闭状态带来的震撼。 没有人这样养过鱼，楼时巍特地安排在那里看管鱼缸的下人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解释过，这鱼缸自成一界，不用喂食也不会出问题。 实际上生态缸也不是完全封闭，韩星霁还是留了很小的一个通气口的，只是那个通气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大部分人也都没有注意到那里。 自成一界，不需要人类喂养里面那些鱼虾蟹也能成活。 这在时下人看来简直就是神术，想象力更丰富的甚至还会想到盘古开天地的神话。 盘古大神那不也是创造了一个世界，不过那是以盘古大神的生命为代价，而这个生态缸应该并不会影响乐安伯什么。 一时之间许多人都在讨论乐安伯是不是真的会巫术。 哪怕韩星霁之前刻意淡化自己曾经冒充巫医的事情，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打探一番还是能打探到的。 不过更多人似乎并不觉得韩星霁会的是巫术，甚至有人开玩笑说道：“说不定是小神仙下凡呢。” 他这么说居然也没人反对。 不是小神仙哪儿能有这份本事，他们可还记得两年多以前韩星霁刚回来的时候还是个小文盲。 连书都没读几本，字都不会写，结果很快人家连策论都能写，现在当县令也当的有模有样，甚至还能跟难以打交道的巫族做生意。 这哪儿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当一个人太过出色，把身边其他人都衬托的十分弱小的时候，别人看着无法追赶的身影自然而然会找借口。 比如说感慨天赋，比如说像现在这样深深觉得韩星霁说不定真是小神仙下凡。 韩子韶盯着生态缸已经顾不得生气最好的东西没在他手里这件事情，而是听着那些讨论小神仙之类的话有些气闷。 皇帝才是真龙天子，是距离神最近的人，其他人凭什么？ 如果换成普通人说是什么神仙弟子，韩子韶或许还没这么反感，唯有韩星霁……这个一来就压了他们这些天之骄子一头，他心里始终觉得有些不服气。 只不过他这两年也算是成长了一些，不管心里怎么想，表现的却很稳当，似乎并不在乎韩星霁又做了什么一样。 甚至还含笑说了句：“乐安伯真是文武双全，也不知道是天上哪颗星辰降世。” 这年头对于天赋出色的人一般都用文曲星或者武曲星降世来形容，只是韩星霁这个……文也能行武也来得，倒也不好说。 只不过大家本身也只是调侃一番，谁都没往心里去。 当韩子韶从摄政王府出来的时候也觉得接下来应该很长一段时间听不到韩星霁的消息——你再厉害总不能天天去猎虎吧？ 还好自摄政王生辰过后，合阳那边的消息也渐渐少了许多，韩子韶看不到听不到倒也没那么心烦。 韩星霁也觉得不用天天看着韩子韶犯蠢还是很舒心的。 可惜这份舒心的日子没过多久，在玉米终于有了收成之后的没几天，洪灾来了。 第270章 这次的秋汛来势汹汹。 雨下得太大，洪水来的太过突然，许多村庄城镇都被洪水淹没。 韩星霁几乎每天都能接受到新的受灾消息。 就连巫族人都因为水太大不得不迁徙到更高的地方，巫王甚至拖家带口的出了山。 出来之后，巫王面色晦暗说道：“老朽活了这许多年，还未见过这么大的雨。” 所以是他运气不好吗？ 这个想法只在韩星霁脑子里出现了一瞬，很快他就没心情去思考那些了。 因为他要忙得太多。 受灾的地方已经没办法抢救了，就算是韩星霁也有心无力，甚至他都没办法安排人去处理决堤的漳江。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搞水利工程至少也要等到一两年后。 因为合阳县的库房之中太过空旷，根本没有钱去修建水利。 结果万万没想到，漳江就先跟他开了个玩笑。 被淹没的村庄已经无力拯救，他只能在洪水还没来到的时候先修建堤坝阻止洪水向县城蔓延，同时还要去忙着接收难民。 总有人在洪水中幸存，这些幸存下来的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去县城求生。 主要是除了这条路，他们也已经无路可走。 家园附近的村镇都遭灾，亲人朋友也有许多在这场天灾中去世，他们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要不然就只能等死。 韩星霁怎么都要管这些人的，但又不能真的让他们进入县城。 大灾必然伴随大疫，尤其是这边哪怕下雨天气都比较温暖，再加上潮湿，谁也不知道会滋生出什么样的疫病。 是以他在接到消息的时候就果断让人在城外二十里的地方开始修建难民营。 难民营的修建跟之前奴隶们盖临时住所的流程一样，用竹子和黄泥盖大房子，目的就是让这些人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韩星霁很清楚如果有疫病的话，最好能够对这些难民进行隔离，而且最好是一人一间。 可现在又哪里有这样的条件？能给他们一栋遮风避雨的房子，并且分男女居住条件已经很不错了。 除此之外他能做的就是多准备一些中草药和粮食。 只是中草药也是需要买的，韩星霁之前跟巫族做生意倒是存了一些，可这些都是他自己的，拿出来可以，却也不能跟县衙那边的账务混淆。 韩星霁最后干脆说道：“赊账吧，等以后还。” 他倒是不在意用自己的钱去救人，但这样做并不可取。 毕竟这次的洪灾覆盖范围很广，九条江中有三条泛滥，辐射面积至少有五个郡。 每个郡下属的县数目不一，但最少的也有五个，所以保守起见县令至少也有二三十个。 韩星霁这么做就是把其他县令放到火上烤。 他自己是有钱，身后还有舒云来支撑，甚至实在缺钱了跟摄政王开口借一点也不是借不到。 更不要提他的朋友们也都很有钱，真想筹钱是很容易拿到的。 可别的县令不是，很多县令甚至是出身寒门，当县令也赚不了多少钱，若是不贪的话能维持家庭生活奉养父母就不容易了。 到时候大家都以韩星霁所作所为为标准，那些县令怎么办？ 韩星霁一边注意着难民那边的情况，一边给京里写奏疏禀报事情——顺便还把周边县的情况也说了一下。 没办法，为了不让他被压制，当初楼时巍没有安排郡守，现在合阳县所属的天马郡只有一个司马代理郡守处理日常事务。 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司马的能力未必够，韩星霁就做了两手准备，一边给他写信通知一边写了奏疏直接递了上去。 若是别的县令这么做，不说奏疏能不能递上去，这个流程就不对，属于越级上报，是大忌。 然而韩星霁钻了个空子，他在奏疏上印的是伯爵印信。 这个爵位是有资格直接上书的，而且他的奏疏会直接送到楼时巍的手里。 不过在他的奏疏到达之前，摄政王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一次整个大雍的半壁江山都受了灾，绣衣使者第一时间飞速上报，他想不知道也难。 朝廷进入了紧急状态，开始讨论怎么救灾。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楼时巍天天提心吊胆让绣衣使者盯着合阳那边，也没有太多心力去管韩星霁。 受灾的地方太多，各地都快马发来了情况，他们要派人去赈灾，还要调派粮食，在这种情况下人越多的县越是要优先安排，尤其是良田多的地方，人少的地方自然要往后排。 韩子韶自然也是要参与讨论的，偶尔也要做决定，于是合阳县被他故意放在了最后去赈灾。 这是合情合理的，就连楼时巍也没有过多心力跟他去纠缠这些。 摄政王是直接安排了人去了合阳县，准备若是真的无法挽救就把韩星霁直接带走。 若是以前，他肯定不会这么做，遇到灾难就跑的县令跟逃兵没什么区别。 然而现在他只希望韩星霁能平平安安。 赈灾粮数量有限，楼时巍殚精竭虑也只能给韩星霁安排两百石过去，这个数量看起来不少，但对于一个县来说并不多，更不要提合阳县还在源源不断接收着周边的灾民。 在赈灾粮的数量上，韩子韶倒是很痛快就同意了，只不过他却让人趁着摄政王忙着处理其他事务的时候偷偷安排人去买通了运送粮草的押运兵，让押运兵路上走慢一点，最好是一个月的路程走两个月。 反正这一路都有受灾的地方，走的慢一点也正常。 只要粮食不到位，合阳县承受不住更多灾民，或者是有了更多损失，到时候就可以让众人看看这位被称为小神仙的人其实也就是表面光鲜而已，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厉害。 韩子韶甚至可以光明正大地问罪。 这是他翻遍了各种文书想出来的办法，吩咐下去之后他甚至还笑了笑说道：“朕还是心软，不想让更多灾民丢命。” 要不然他完全可以在半路安排点什么事情，让赈灾粮完全到不了合阳县。 韩子韶身边的谋士微笑躬身说道：“陛下仁慈。” 韩子韶放下书简说道：“楼时巍这么看重乐安伯，不知道乐安伯若是出了差错，会不会影响到他？” 只可惜现在是看不到，还要再等。 楼时巍在接到消息的时候运送粮草的队伍已经出发，他看着绣衣使者传来的消息当场沉了脸色，垂眸问道：“阿霁那边情况如何？” “回大王，小伯爷那里情况稳定，甚至还能接收流民，据说是发现了新品种的粮食，之前就在试验种植，这次正好派上了用场。” 实际上韩星霁不仅把自己治下的灾民安置的不错，甚至还接收了不少其他地方来的灾民。 楼时巍放下文书垂眸说道：“让人多盯着一点，有任何问题及时上报。” 璇玑小心翼翼问道：“那这份粮草……” 楼时巍轻轻说道：“随他们去。” 既然韩星霁有能力处理，那这对于他而言就只是一个考验，通过了能一飞冲天。 不过，他沉思半晌还是说道：“韩子攸和韩子晷那里也该有进展了。” 璇玑立刻应道：“是。” 韩星霁并不知道运送粮草还有风波，一开始他的确是在等朝廷的赈灾粮，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周边地区的难民过来带来了各种各样的消息，他当时就知道等不起。 叹了口气之后，他转头说道：“把庄园粮仓的账本拿来。” 在核对了一遍之后，韩星霁揉了揉额头说道：“没办法了，把磨好的玉米拿出来吧。” 马少前有些迟疑：“这……现在拿出来您不好解释啊。” 魏章面色一沉说道：“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这么多灾民饿死吗？” 马少前跟牛无裁两个人立刻缩了缩脖子。 韩星霁温声说道：“不要吵架。” 他倒也没觉得这两个人有什么问题，这俩人毕竟只是普通人，不像是陈聊他们都是当兵出身，思想就不同。 马少前和牛无裁两个人并不是不在乎人命，但他们更担心一旦韩星霁暴露除了事情，他们也会被连累。 不过就是更在乎自己而已，也没什么可指责的，更何况韩星霁也没有心力去因为这么点小事骂人。 他只是看着牛马二人说道：“放心，这件事情我能解决，现在先去让人把粮食运出来，然后跟王太傅一起看看怎么安排。” 牛马二人听后一溜烟地就走了，魏章那句话问出来的时候他们也有些惭愧。 韩星霁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有些发愁的长叹一声。 他算是知道什么叫计划不如变化快了。 第271章 韩星霁原本没打算在这一年将玉米拿出来的。 虽然他有金手指，但还是要遵循一定的自然规律，所以之前他盘算着等到来年就可以拿出来了。 第一年是尝试性种植，收获的粮食全都成了粮种，第二年开始大规模种植有了更多产出，这就很符合逻辑。 只不过韩星霁还是选择扩大了种植面积——因为他从巫王手里把那些奴隶给买了下来，有了充足的人手之后，不多种点地总觉得有些浪费。 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嘛。 至于这些奴隶会不会泄密……这倒是不用担心，首先种植地在韩星霁自己的庄园，这些奴隶进入庄园之后基本上这辈子就没什么出来的机会了。 听上去像是坐牢一样，但他的庄园比一座小山村还大，这年头多少人终生连所在的村落都没出去过几次，这种情况对于奴隶而言倒也不算什么。 他们甚至觉得下山的日子更好过了一些，能吃饱穿暖，住的地方能够遮风挡雨，不会有人动不动就打骂他们。 要知道他们在山上的时候甚至可能被无缘无故打死。 不过韩星霁也没有真的放任，对于偷奸耍滑的惩罚手段也是有的，只不过这种惩罚手段对于那些奴隶而言并不算什么，比动不动就丢性命好多了。 他们做的好还会有奖励，所以大家还都挺有干劲儿的。 韩星霁为了鼓励他们种地差点搞出承包责任制。 只不过他好歹是读过律法的，如今的大雍连土地买卖都不行，他敢搞这个到时候就算是摄政王估计都保不下他。 是的，大雍不能买卖土地，但是却允许贵族圈荒地。 当然一般也没有贵族会这么做，所以韩星霁当初圈庄园的时候一上报，上面就同意了。 就连韩子韶都十分痛快，甚至暗搓搓想着韩星霁多在那边置办一些家业，多留两年吧。 结果韩子韶就很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早知道他一定拼力阻止，只要韩星霁没有地，他自然也不可能种植出玉米。 他后悔，韩星霁也觉得很无奈。 他也没想到种的那些玉米会派上用场，甚至能救很多人。 玉米地的收成很不错，当初他带过来的种子都是农科院那边研究了这里的气候和土地之后选出来优势品种。 事实证明科学家们的眼光是真的很好。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他们运气也不错，春夏虽然水位也很高但没有决堤，只是看着危险而已。 等八月份玉米和甘蔗一收，老天的脸就变了。 韩星霁摸摸潮乎乎的外衣，抬头看看天上的铅云忍不住皱眉叹气，这场雨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不过他也就这么一会能够放松，紧接着就要继续去处理各种问题。 灾民不是把他们安置下来就行的，还要保障治安才行。 现在外面鱼龙混杂，都是逃难过来的，大家都在挣命，所以情绪都很极端，还有一些老弱妇孺是最容易受到欺压的。 灾难面前，人类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秩序也如同河堤一样支离破碎。 韩星霁要做的就是重新建立起灾民秩序，并且让他们重新回归文明社会。 除此之外就是怎么让这些灾民以工代赈。 这一点还是王若清提点的他，他可以拿出粮食来救人，但被救的人一开始会感激，时间长了就会觉得理所当然，当灾难过去，没有赈灾粮可以吃的时候，这些人就会闹起来。 所以从一开始就必须让那些人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一开始韩星霁并没有想到这里，他本来是想着就当这些粮食捐出去了。 反正在现代的时候，祖国大地有遭灾的地方他也会努力捐钱捐物，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不过在现代他只是万万千千捐赠人其中之一，但在这里他还是个县令，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更多了一些。 韩星霁老老实实跟在王若清身后请教，这些事情就算是现代专家也未必能够教他。 毕竟风俗不同，情况也不同，专家可以给建议，但王若清是可以手把手告诉他怎么做的。 王若清当丞相的时候也处理过这些事情，在安置灾民方面道理是通用的。 他只是说道：“你不是要加筑河堤？让他们去，告诉他们干活就有饭吃，并且派人监督偷奸耍滑的就断粮。” 韩星霁想了想问道：“那没有工作能力又没有其他亲人的呢？” 老弱妇孺，他们未必不想干活，但他们能干什么啊？ 王若清沉默了一瞬，看着韩星霁的眼中似是有些不忍，但最后还是说道：“你……先去看看再说吧。” 韩星霁当时不明白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但是当下面人把情况统计上来之后，他就沉默了。 他想王太傅当时可能想说老弱妇孺在这种情况下是活不下来的。 当然也的确有女子单独带着孩子一路逃荒，但那是非常少的。 逃难的时候，体力差的是最先被抛弃的，比如说老人，比如说女人。 让他意外的是孩子竟然被带出来了不少，虽然大部分都是男孩子，但世情如此，倒也不能要求太多。 他跟王若清两个人坐在一起一边看文书一边说道：“灾难之下更能彰显人性光辉。” 王若清抬头看着韩星霁，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轻声说道：“他们不是为了救自己孩子。” 韩星霁有些疑惑：“啊？” 王若清尽量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说道：“这些孩子在逃难的路上有时会成为食物。” 韩星霁听后表情一僵，脑子里立刻闪现出了四个字：易子而食。 他是看过难民营情况的，也听说过有人偷孩子，当时他还想着都这时候了还拐卖儿童，你拐了卖给谁啊？ 现在他才知道，那人或许并不是要拐卖，而是……当储备粮。 想到这里，他顿时面色十分难看，忍了半天才没有吐出来。 王若清看他这样子忍不住有些心疼，心里骂了一句：楼时巍真造孽。 这么小的孩子就扔出来当县令，不是造孽是什么？ 老天爷也很缺德，怎么就偏偏今年发洪灾了呢？ 实际上大雍境内九条江，其实年年都有发洪灾的。 韩星霁迎着王若清心疼的眼神淡定说道：“这些事情太傅以后可以直说，我也不是没经过见过。” 按照他的人设，也曾逃荒，不应该不知道这些事情。 所以哪怕再怎么心里抵触，他还是顽强维持人设。 不过也幸好王若清给提了个醒，韩星霁立刻让人去统计孤儿数目，并且把那些孩子带走单独安置。 有家长的孩子还能在被拐走的时候及时发现，若是孤儿就算人没了估计都没几个人在意，在这种情况下，说不定被谁带走吃了。 韩星霁的确是有粮食，但他也只能保证这些人不饿死。 玉米的收成再多也是有限的，灾民还在源源不断往这里来，他也不知道最后会有多少人过来。 不能让人放开了吃，在这种情况下，饿了，或者是想吃肉了，没人性的人可能真的会把那些孤儿给带走。 只是这些孤儿就算被集中起来，怎么安置也是个问题。 韩星霁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先看看有多少人吧，人不多我就收养了。” “啊？”陈聊有些震惊：“你收养？” 韩星霁摊手：“不然怎么办呢？现在也没有福利院之类的，我不管他们，他们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陈聊一想也是，只是挠头说道：“也行吧，先给口饭吃，别饿死就行。” 实际上孤儿的数量也不是很多，五千多个灾民，最后也就三十个孤儿，这里面还有生病自知不起，磕头求收留的。 小孩子们抵抗力弱，在这样的灾难面前很难活下来。 韩星霁让人将这些孩子隔离了一段时间就接到了庄园里面，结果就有很多人虽然没有任何病痛，但也还是想方设法把孩子往管理者那里送，只求能送到县令的庄园里。 这样他们家里就少了一口人吃饭，孩子还能有更好的去处，若是能活下来，得了县令看中，将来说不定还能带着一家人起飞。 不过这一次韩星霁就显得特别无情，除了真正父母双亡，祖父母和外祖父母都不在的，其他孩子一个都不会收养。 如果你们想把孩子送来，那就全家先去死一死吧。 王若清知道之后着实松了口气，他还真担心这孩子心软都给收下了。 虽然要养几个孩子也不算什么，别说三十个，就算三百三千韩星霁也养得起，但这口子一开，只怕将来所有灾民都想把孩子丢给他养。 实际上韩星霁倒也没有老好人到那种地步，他现在正在为另外已经事情发愁——别的郡和别的县的灾民他都可以收留安置，可问题是现在有其他国家的灾民过来，这要怎么办？ 第272章 韩星霁真的是没想到灾民的队伍中还混合着别的国家的人。 他在知道的时候第一时间还以为是屈知国派来的细作，绷紧了神经让人去严查。 结果查完之后发现那些人还真就是单纯的灾民。 这一次的水灾覆盖范围很广，越是南边受灾越严重。 合阳县跟屈知国也算是接壤，只不过接壤的地方是连绵起伏的群山，虽然没有十万大山那么夸张，但数量多，人迹罕至，情况复杂，就算打起仗来都不可能从这里走，所以也没什么危险的。 只是在天灾面前，灾民对生的渴望超越了一切，愣是真的组团翻过高山一路到了合阳。 韩星霁有些疑惑：“他们何必呢？为什么不往南走？” 郁风叹气说道：“因为南边更惨，他们其中有很多人是从南边逃过来的。” 这些人虽然抱团过来，但其实也不都是一个地方的，最南边的往北走，结果走到了发现灾情也没好到哪儿去，然后就跟当地人一起继续往北走，走着走着就到了边境。 眼看天还在下雨，洪水还在继续泛滥，他们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进山继续往北走。 他们在山里遭遇了洪水、泥石流还有猛兽袭击，原本很庞大的难民队伍到合阳的时候也只剩下了三四百人。 韩星霁听了之后着实有些不忍心，揉了揉眉心说道：“三四百人而已，先……收留下来吧，我给朝廷写奏疏。” 王若清看了看天色说道：“雨差不多也该停了，接下来的重点是防治疫病还有怎么安置这些人。” 韩星霁抬头有些疑惑：“啊？什么叫怎么安置？还能怎么安置？” “现在这一切都是临时的，之后你得让人安顿下来好好生活啊，房子田地，这些都要先考虑好。” 韩星霁一脸震惊：“这些人难道不会回去重建家园吗？” 王若清被他逗笑摇头说道：“家都被淹了哪儿还能重建啊，落叶归根，他们可能会想要回去，但只要在这里有更好的生活，慢慢的也就留下来了。” 韩星霁懂了，王若清这是让他想办法把人给留下来。 他纠结了一瞬说道：“行吧，等等我把舆图给梳理一遍。” 整个合阳县的舆图早就绘制好了，土地丈量也做的差不多，之前韩星霁想的是怎么把那些荒地利用起来，现在则开始分配土地。 来了就是劳动力，把人留下才是硬道理。 按照现在的人数算的话，合阳县的人口一下子就翻倍了。 这么一算……难民似乎比合阳县原本的人口还要多了。 韩星霁看着统计的难民人数，盯着上面依旧在增长的数字叹了口气说道：“人口突然增加这么多，粮食还撑得住吗？” “有点悬。”裘德双皱眉说道：“按照目前的人数，咱们手上的粮食最多吃两个月，最主要的是现在人数还在增加，这……” 韩星霁沉默，一时之间也有些茫然，他忽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粮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这要不是他有着华夏人刻金DNA的囤货习惯，只怕从一开始就撑不住。 县衙的粮仓早就空了。 玉米磨成的玉米渣每天用来煮粥也支撑不了多久，接下来怎么办？ “朝廷的赈灾粮怎么还不到？”郭甸有些烦躁说道：“总不会不给我们吧？” 韩星霁摇了摇头：“南边都在遭灾，只能从北边往这边调粮食，路途遥远，肯定要走一段时间的。” 他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合阳县如今虽然不算孤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洪水的缘故，消息传递十分艰难，按照道理来说他是不应该知道都有哪里受灾的。 只是回到现代之后，信息获取就比较方便，所以他很清楚是什么情况。 至于粮食还没运过来，也的确有人为因素在里面。 可话又说回来，就算没有人为因素，两百石粮食也撑不了多久。 韩星霁越算账越头疼，因为担心自己会算错，他甚至把所有数据都导入到了手机里面让智能程序帮他跑，顺便还让AI测了一下接下来难民增长数目。 AI推测的结果并不乐观，加上那两百石粮食最多也就是坚持三个月。 韩星霁一咬牙转头对陈聊说道：“我回头带一些秋红薯的种母过来吧。” 陈聊当即吓了一跳：“秋红薯？之前已经有玉米了，再来一个秋红薯，这……怎么行？” 现在连玉米的出现他们都还没想好，再拿出来一个秋红薯，他担心韩星霁怕是会暴露。 韩星霁沉默了半晌才说道：“那怎么办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三万多人饿死吧？而且之后还会源源不断有人来，立秋都过了，现在补种水稻也未必能有多少收成，三个月后吃什么？” 农作物是最讲究农时的，但凡没有按照农时种植，那就是事倍功半的结果。 陈聊张了张嘴，最后艰难问道：“组织那边怎么说？” 韩星霁说道：“还没跟组织说呢，但是我想就算是组织也不会反对的。” 现在最适合的就是秋红薯，赶着八月份的尾巴种植，等到十一月就能收获。 十一月的时候再种一波大麦，正好能填补空白期。 坦白讲合阳县的土壤气候以及秋冬的光照并不适合种植大麦，但大麦已经是这么多农作物里唯一适合的品种，最主要的是这个品种不需要他再无中生有！ 当然这都是顺利的情况，若是不顺利……韩星霁拒绝去思考这个可能性，再想他脑子都要炸了。 而组织那边的确是没有驳回他这个请求，顺便用最快的速度把秋红薯都准备好。 唯一让大家担心的是要怎么带过去？ 之前韩星霁种植玉米和甘蔗是早就计划好的，所以分批次带过去倒也不难。 而且甘蔗因为不着急的缘故种植的不算很多，打算在明年继续扩大种植面积。 玉米则是因为种子比较方便携带，所以多带点也没关系。 可这一次秋红薯的占地面积比玉米大，重量更是不用说，时间还很紧，韩星霁最好能一次都带过去。 张源看着手上的数据说道：“根据现有情况分析，你的名望应该增长了许多，所以……可以尝试一下一次性带过去，毕竟也不多，五百多斤而已，三轮车都能装下。” 韩星霁满脑袋问号：“我们对三轮车的理解是不是不一样？” 三轮车那个车斗怎么可能装得下这玩意？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组织的确是准备的三轮车，只不过这辆三轮车有车厢。 车厢不小，满满当当全是红薯种。 而三轮车是人力驱动，这也就意味着韩星霁需要自己踩着三轮车穿过去。 在看到那辆三轮车的时候，韩星霁都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带过去。 哪怕他练武又练舞，腿部肌肉比起一般人都发达，但是让他拉着五百多斤的东西过去也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吧？ 韩霄安抚他说道：“别担心，这个车有助力系统，哎，我原本想要申请电动三轮车的，不过担心你开不好，所以还是只能用这个了。” 四轮的就更不用想了，韩星霁没有驾照，他们怕小朋友一踩油门把对面门撞烂。 不过学车倒也可以提上日程，等回头让人带着他练一练就行。 现在韩星霁需要练习的就是怎么把三轮车安安稳稳的骑过去。 三个轮子比起四个轮子和两个轮子来说都要难一点，电动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翻车，人力操控的好歹还有个反应时间，一旦出什么事情韩星霁还能随时跳下来。 韩星霁还能说什么？只要苦哈哈的用出吃奶的力气将三轮车骑过去。 随着他能运过去的东西越来越多，穿越的地点也随之改变，改变最多的大概就是大门了。 之前的门就是普通家用防盗门那么宽，现在直接改成了仓库门。 韩星霁在骑过去的时候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名望不够不能把东西带过去。 不过显然张源的数据分析还是挺靠谱的，那些红薯种都被他带了过来，一个都没少。 因为在穿过去之前他就打算带红薯种回来，所以他直接选择伯爵府的一处仓库进行穿越。 所以等回来的时候哪怕三轮车比较大也没有暴露。 陈聊等人也是直接睡在了仓库里，一穿越过来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开始帮忙拆车卸货。 是的，拆车。 虽然是伯爵府，但是在伯爵府负责卫生的下人也不是自己人，三轮车是不能让外人看到的。 还好三轮车设计比较特殊，很多地方拆卸都很方便，当然这么做的结果就是成本很高，外面推广是不可能的。 三轮车本身存在的意义就是便宜又好用的拉货代步用具，价格高就失去了愿意。 五百斤红薯并不是那么好卸下来的，韩星霁也跟着搬运，一边搬一边苦哈哈的想他大概是这个世界最倒霉的伯爵。 在自己家里像是做贼一样搬运红薯，甚至不敢发出太大动静生怕被发现。 等搞完了，天也快亮了。 韩星霁扶着腰长出有气无力说道：“你们快回去休息吧，今天不用你们当值。” 陈聊等人还好，到底是当兵的，训练时间够久底子好。 陈聊看着韩星霁脸色发白，眼神发直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那你呢？” 韩星霁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其他人忍不住皱眉，这就意味着小韩同学要通宵啊。 韩星霁看他们的表情便笑道：“不用担心，就是有点累了，我等等泡个澡换身衣服就行了，之前不是说没逃过课没通宵过的大学生活不是完整的大学生活吗？我现在也算是体验过了。” 逃课这个……算了，也没什么好体验的，从那边的时间线来讲他是按照课表天天上课，但实际上他是上七天课“逃”七天课，真是不说也罢。 陈聊等人还是有些担心，但也知道韩星霁的确要出去，那么多事情都等着他做决定呢。 韩星霁又说道：“哦，对了，你们好好休息一天，明天跟着我进山。” 这些红薯怎么也要有个来源啊，虽然组织那里也跟着摆烂，让他说是跟玉米一起发现的，然后准备尝试种植，但他之前说玉米是在山里无意发现，那红薯自然也要有个发现过程。 对于韩星霁要进山这件事情，王若清显得有些担心：“什么事情非要你进山一趟？” 现在多危险啊，虽然雨已经停了，不会出现泥石流，但是长时间下雨之后山体滑坡还是会经常出现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这要怎么交代？ 韩星霁只好开口说道：“防疫需要用到的药材已经用光了，我要进山去看看有没有，其实让别人进去也行，但是当年那位先生千叮咛万嘱咐药方一定保密，我也答应过他，若是把需要的药材告诉别人跟告诉人药方没什么区别。” 最多也就是配比区别，但别人拿到药的种类只要不停尝试总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他这么一说，王若清自然也不好再劝。 重信守诺在他眼里是非常重要的，既然答应了，哪怕对方人都已经没了也要继续坚持下去。 韩星霁眼见把他糊弄了过去着实松了口气，然而一想到回头还要去糊弄京里的诸位大佬，尤其是摄政王他就觉得有些心累。 倒不是说楼时巍会怀疑他，而是楼时巍太敏锐了，但凡露出一点点马脚都可能被对方注意到。 一时之间，他甚至都有点不想回去了。 可他又实在很想见到对方，虽然满打满算他到这里也只有半年，可这半年的时间他们只通信了三四次。 韩星霁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频繁写信，生怕泄露什么，只能给家里人写信，然后再回到现代去得知有关楼时巍的一切。 他很想念对方，尤其是特别累的时候想想当初在京城，楼时巍应该是帮他处理了很多麻烦事，否则他要做的那些事情不可能那么顺利。 韩星霁也知道这么想不对，楼时巍不可能一辈子为他遮风挡雨，这次让他出来显然也有历练的含义。 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就是会忍不住地去思念。 如今担心身份暴露的胆怯和思念纠缠到一起，韩星霁自己的心都乱了。 想见又不想见。 也幸好现实没有时间让他继续纠结，红薯种的处理和种植都需要他盯着，以为只有他学习了这些，陈聊等人有别的任务，回到现代学的东西跟他也不一样，不可能帮忙。 哪怕韩星霁是让那些巫族的奴隶来处理这些红薯种也还是累的够呛。 他需要告诉这些人怎么处理，怎么种植，还有地要怎么养护。 同时最主要的是还要保密，发现新品种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你连怎么种植，会出现什么样的病虫害都知道这就很离谱了。 在这种情况下，庄园被他围的密不透风，任何身份不明的人都不可能进去。 就连绣衣使者想要混进去甚至都有些找不到门路。 楼时巍看着绣衣使者传上来的消息忍不住笑了笑：“长进了。” 第273章 摇光把消息递上去的时候还有些胆战心惊，不过等他听到楼时巍的笑声之后就放松了下来。 身为下属，判断上司的情绪是最基本的课程。 虽然摄政王的情绪不是那么容易让别人看出来的，但摇光可以肯定摄政王是没有生气的，甚至还有些愉悦。 楼时巍的确是愉悦的，他知道韩星霁聪明，把他放出去或许会吃点苦头，但肯定会有所收获也有所成长，只不过没想到对方成长的这么快。 天下间能把自己地盘防的滴水不漏的人很少，绣衣使者安插不进去的情况几乎也没有。 这么说吧，后宫里面，除了太后宫里楼时巍伸不进去手以外，其他地方他都随便安插人手，哪怕整个皇宫的人都换成他的韩子韶都未必能发现。 韩星霁那个庄园的确不如皇宫大，但是那里也没有一个厉害太后坐镇啊。 如今那边难民多，各种各样的事情也多，在这种情况下庄园还能井井有条，任何环节几乎都没有漏洞，就这一份控制力已经超出韩子韶很多了。 所以哪怕没有安插进人手，楼时巍也不生气。 跟往别的地方安插人手不同，他并不想干涉韩星霁的生活，也不想知道他背地里做了什么，只是想知道韩星霁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他为难他而已。 既然送不进去也就算了，楼时巍猜测庄园里面肯定有其他秘密。 如果只是玉米的话倒也不至于严成这样，毕竟玉米已经成熟收获，成为了灾民的口粮。 最近朝廷上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在所有受灾的郡县之中，合阳县是受灾最重的五个县之一，但损失却是最小的。 房屋损毁和良田被冲毁这些损失是不可避免的，其他的郡县还死了不少人。 受灾的时候死了一些，逃难的路上也有人会坚持不住，就算到了比较安稳的地方也会因为缺衣少食或者是疫病而倒下。 相比之下，合阳县的灾民虽然家园被毁，但大部分都活了下来。 为了安抚人心，韩星霁直接把玉米垛子给展示了出来，那些都是已经晒干但还没有进行研磨的玉米，让灾民知道还有粮食，慢慢的大家也就安定了下来，治安也就回来了。 然后就是组织修建堤坝，开垦荒田，一样一样有条不紊。 民心定了剩下的就很好说，百姓只要看到有吃的就能安心，自然也不知道他们的县令为了给他们弄点口粮连山里都去过了。 楼时巍自然也看到韩星霁往山里跑的情况，他又问道：“他进山做什么？巫族不是已经从山里出来了？” 摇光说道：“我们的人没有跟进去，只是依稀听说小伯爷觉得山里有能作为粮食的植物，所以进山去寻找了。” 楼时巍应了一声没说话，摇光小心问道：“大王，要去查吗？” “不必。”楼时巍看了一眼窗外轻笑说道：“让他藏着吧。” 之前在京城里这孩子掖着藏着像只警惕的小动物，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跑回窝里。 现在到了外面可能是没有感受到危险，所以大胆了很多。 只是一想到会让那孩子觉得危险的很可能是自己，楼时巍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一些。 以前他从来不会想亲近自己的人是不是不得已而为之，但现在他忍不住去思考韩星霁是不是不得已。 那孩子待人以诚，的确是诚心诚意对他好，但也会迫不及待的离开他。 出去这么久，他一共也就收到了几封信，除了第一次，剩下几次也都很少，这两个月因为灾情虽然书信来往更多，但却再没有闲聊的空闲。 楼时巍摩挲着放信的漆匣，沉默不语。 既然那孩子想飞，那自己就送他一程，把他送到更高的地方去。 楼时巍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忽然又接到了一个消息——韩子善亲自带队前往合阳县送粮食去了。 他看着手上的消息面色微沉。 之前他百般阻挠，把韩子善拦在了京城，只可惜韩子善身上没有官职，楼时巍想留也只能在暗处发力。 等这次韩子善回来，他一定得给对方找点事情做，把人留在京城。 至于这次……看在他带着粮食过去的份儿上，楼时巍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一瞬间他甚至是有些羡慕的，羡慕韩子善年轻，没有负担，拥有勇往直前的一腔热血。 不像他，每做一件事情都深思熟虑，生活平稳到有些无趣。 不同于楼时巍的百感交集，韩星霁知道韩子善过来的时候简直是要吓死了。 他看着明显有些疲惫的韩子善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敢的？你大哥居然同意？” 韩子善一昂头说道：“我偷偷跑出来的！” 韩星霁冷笑一声一脸不相信，韩子善看到他这个表情就有些不乐意：“你这是什么样子，看不起谁呢？” 韩星霁啧了一声说道：“你要是自己过来我倒是相信，你带着这么多东西，你猜我信不信？” 韩子善啊了一声，半晌也反应了过来，他带走了这么多粮食，虽然都是他自己出钱买的，但要说韩子清一点都不知道也不可能。 所以对方是从头到尾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韩子善忍不住叹气：“哎，想骗我大哥真是太难了。” 他哥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长到这么大，好像他每次偷偷摸摸做什么事情对方都能提前预料，要么直接掐灭他想搞事儿的心思，要么就装作不知道，然后再给他兜底。 韩星霁啼笑皆非：“你骗他做什么？赶紧让人传信回去就说你平安到达了，等回头路上安稳了再回去。” 韩子善震惊：“我刚到这里就要回去？” 韩星霁无奈：“要是平日里我可能就留下你，带你好好玩一玩，但现在我是真的顾不上你。” 韩子善挽袖子说道：“我又不是过来玩的，我可以给你帮忙啊。” 韩星霁歪头看着他半晌干脆说道：“行。” 韩子善的确是能帮很多忙，至少在算账这方面可以帮忙。 要知道之前满打满算韩星霁身边也就一个钟微能够帮上忙，其他人算算简单的还行，但凡复杂一点都有可能出错。 他们不仅需要计算粮食消耗，还有各种建筑材料的消耗。 这些东西是韩星霁之前就准备好的，他一直都有规划，想着这年头运输不方便，等到开工的时候再让人把材料运过来可能会耽误工期，索性就先一点点买来放到仓库，等用的时候再说。 韩星霁本来想着首先要做的就是修路，哪怕只是修成那种小水泥路也比现在的路好啊。 结果没想到倒是派上了别的用场。 韩子善在看到韩星霁新设置了好几个乡镇的时候有些诧异：“我听说合阳是受灾最重的县之一，现在看起来还好啊。” 韩星霁吐槽说道：“好什么啊，县库都已经空了，我现在恨不得求爷爷告奶奶希望明年风调雨顺一点，如今的合阳真是一点抗打击能力都没有，再来点天灾人祸什么的怕是只能等死。” 韩子善笑道：“怎么会，朝廷不会不管的。” 韩星霁冷冷一笑说道：“朝廷是不会不管，但总有人看不得我好。” 韩星霁是最近才知道赈灾粮运来的慢是有原因的，这件事情楼时巍没有帮韩子韶隐瞒，暗中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反正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的没有因此发难。 毕竟合阳县现在看起来还挺好的，就算问起来也能用合阳县没那么危急来回答。 只不过大家对皇帝的评价却又低了一些，小小的私人恩怨在天灾面前难道就不能放下吗？ 朝廷上下都在不眠不休的应对灾情，皇帝在这个时候还想着坑别人？ 尤其是大家都看得出来韩星霁对皇帝该有的礼数都有，让做的事情也都做了。 明明刚登基的时候还一口一个小先生，这才两年时间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当然这也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一个把自己私心看的比人命还重的人，真的适合皇位吗？ 要说朝上那些官员对民生多么看重倒也不是，毕竟思想不同，可人口就意味着经济，也意味着财产。 人口越多他们这些顶层人物才能活得越好，哪怕是为自己着想你也得重视一下老百姓吧？ 一个自私又目光短浅的皇帝让人十分忧心。 舒云来在知道的时候没有冲进宫里告状已经是忍了又忍的结果。 太后自从知道韩星霁在的合阳县受灾很重之后就一直提心吊胆，原本已经不怎么插手政事的太后硬是再次出山，坐在皇帝后面听朝中大臣商议怎么办。 太后也是经过见过的，洪灾其实年年都有，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大与小。 在应对洪灾的经验上，她比皇帝强多了，所以在韩子韶还犹豫不决的时候，太后反而能直接给出准确的判断。 只是次数多了，韩子韶自然觉得面上无光。 比不上年富力强，掌权多年的摄政王就罢了，甚至连太后这个妇道人家都比不过，让韩子韶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一想到太后从来不参政，这一次又是因为韩星霁，他就只要给韩星霁记了一笔。 舒云来心疼太后没去说，却也没瞒着韩星霁，母子两个人想要互通有无太容易了，直接穿回去就能告知消息，消息的滞后最多也就七天，比书信往来还要快一点。 韩星霁知道之后差点当场把笔捏断。 他在这里提心吊胆生怕饿死一个人，病死一个人，结果皇帝拖后腿，但凡韩子韶站在面前他可能都要一板砖糊上去了。 没办法，事多且杂，他连休息时间都不能保证，人自然也就变得暴躁了很多。 韩子善是不知道事情的，只是有些茫然问道：“啊？谁见不得你好？” 韩子善跟韩子韶的关系也就那样，以前都不怎么好，不过大概因为觉得韩子善无法形成威胁，所以韩子韶现在有点无视他的意思。 韩星霁也不隐瞒，直接说了，并且小声说道：“别跟别人说，这是我娘私下告诉我的，太傅都不知道。” 他连王若清都没说，生怕这位太子太傅一生气骂皇帝一顿。 不过他刚说完这句话，王若清就推门而入问道：“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韩星霁顿了顿，有些尴尬笑道：“没什么，是朝廷那边的事情，不是大事。” 这是他跟韩子韶之间的恩怨，只不过其中一方是皇帝，无论做什么都注定了影响广泛。 王若清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说道：“刚刚在说粮食的事情？是跟陛下有关吗？” 韩星霁十分诧异：这都能猜到？ 第274章 实际上王若清也没费什么心思，韩星霁瞒着他的事情很少，真是私人问题就算了，但跟朝中有关显然也那么私密。 想来想去肯定是皇帝悄悄做的事情曝光了。 他看着韩星霁的表情摇了摇头：“原本以为你还不知道。” 韩星霁小心问道：“您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不就是赈灾粮的事情吗？”王若清轻描淡写说道：“知道。” 他顿了顿才解释说道：“现在事情多，你这两天忙的有些上火，我怕你气出病来。” 韩星霁最近这些时日一直在连轴转，哪怕他再怎么精力旺盛也有些扛不住，再加上每天都为人口增加和口粮焦虑，人是一圈一圈往下瘦。 王若清看着就心疼，可心疼也没用，那些事情的确需要他去处理。 他出身世家，家中子弟遍布各地，最高做到了九卿，这消息还是能得到的。 在知道的时候他也气的够呛，只是担心韩星霁年少气盛，若是被气出个好歹来他怎么跟楼时巍交代？ 这才隐瞒了一下，想要等情况平稳再说。 韩星霁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也是怕您知道了生气。” 王若清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孩子，你做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呢。” 这一次洪灾，合阳县都不仅仅是表现出众的问题，而是一枝独秀，年底考核的时候就算皇帝还想搞什么幺蛾子也没有机会——真当大家都是死人呢？ 之前是因为都在忙着调配全国资源去救灾，中间还要把一些尸位素餐的官员给下了换上有能力的去，洪水退了也要想着怎么重建，所以大家都忙得不行，根本没有人去关注运粮的事情。 只要确保粮食不被贪墨，能够运到就行了，谁能想到皇帝还会在这种时候下手。 现在灾情已经平稳了下来，虽然后续的工作还有很多，但那都是细水长流的事情，大家都缓过来一口气，再想趁着忙乱偷偷下手是把他们当死人吗？ 韩星霁也明白这个道理，对着王若清笑了笑，拍着韩子善的肩膀说道：“现在我们的帮手又多了一个，太傅不用手软。” 王若清露出了一个微笑，韩子善顿时觉得有了危机感：“我又不是你的属官，你倒是客气一点啊。” 韩星霁摆摆手：“咱俩谁跟谁啊。” 王若清冷笑一声：“难道我是他的属官吗？” 他是打着出来游玩散心的旗号过来的好嘛，结果当牛做马了大半年了，还遇上了洪灾，差点就累死在这里了。 他的确就算不帮忙也没什么，但怎么忍心呢？ 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学生一天天焦虑沉默到瘦的衣服都宽大一圈，也不能看着灾民哭嚎无动于衷，只好力所能及了。 韩子善就这么被拉进了队伍，他一边算账一边有些诧异：“哎，你们这里灾民的留存还不少啊。” 韩星霁最近一直在忙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听了他的话忍不住问道：“别的地方怎么样了？” 韩子善沉重地叹了口气：“损失惨重，受灾严重的地方那些村庄十去六七。” 十户里面就有六七户消失，这个损失的确是很重，韩星霁听了也不由得沉默。 对比起来合阳县虽然受灾严重，但的确留下来的人不少。 巫族那边损失了几百人，再加上山外的人，遇难人数在两千人左右。 人数其实很多，但主要是好几次河堤决堤都是在深夜，有些人还没清醒就被洪水夺去了生命。 韩星霁忍不住问道：“不是说比合阳这边灾情重的没几个吗？怎么会损失这么大？” “洪灾没死多少人，但是之后的疫病和粮食短缺才是要命的关键。” 别的地方虽然赈灾粮到的比较快，但他们也没有玉米作为储备，也没有韩星霁从后世带的药用来防疫。 为了应对这次灾情，组织直接弄了一个专家组，有给他开药方的还有告诉他该怎么防疫的。 除了给生病的人喝的药以外，还有一部分是喷洒用药，直接把药水喷在空中用来消杀病菌。 韩星霁甚至带了一点泥土回去，让专家们分析完之后给他配置了专门针对病菌的消毒剂。 这些消毒剂被他混在草药煮成的药水中，刺鼻的味道被草药中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当然就算闻出来了估计也没人会猜到真相。 这个时代的病菌对这种强力消杀用品没有什么抗药性之类的，所以合阳县这里几乎是没有出现任何疫病。 但凡有苗头的病人都被拉走隔离，剩下的居住地每天早晚喷洒消毒剂。 在这种情况下，合阳的死亡人数反而是最少的。 韩星霁略有些低落了一瞬，他能救得了合阳一地却救不了别的地方。 实际上之前他甚至都没工夫去想别的地方会怎么样。 他深吸口气起身说道：“我去给大王写信，把药方给他。” 韩子善有些诧异：“你要公布药方？” 韩星霁说道：“虽然可能有点晚了，但根据你刚刚说的，别的地方疫病还在肆虐，应该也是有用的。” 王若清缓缓点头：“公开也好，免得麻烦。” 合阳县没有死那么多人是好事，但也可能成为皇帝找麻烦的借口。 韩星霁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之后嗤笑一声：“我管他。” 死人少是好事，韩子韶就算想要发癫朝中诸公也不可能放任，这不仅仅是公不公平的问题，这还关系到朝廷风气。 真要这样下去，韩子韶这个昏君要刻在耻辱柱上，他们这些纵容昏君的奸臣啊。 到时候处处限制韩子韶的摄政王反而会形象反转，这谁受得了。 韩星霁要上交药方只是想要多救一点人而已，洪水带来的麻烦还没有完全消失，疫病也不是短期内会消失的。 想要让疫病消失要么是严防死守的隔离，同时用药把病菌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然后将感染者全部治好，要么就是……等得病的人都死光了，疫病自然也就消失。 在疫病小规模传染的时候，大部分郡守和县令都会采取前面的办法，但是等到无法控制的时候，他们就会将所有得病的人以及跟这些病人接触过的人全部都集中到一个地方，只许进不许出，然后慢慢等里面的人死亡之后将这一片地方彻底废弃。 只有这样才能遏止疫病的蔓延，理智上韩星霁知道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对这些人很残忍，可不这样只会死更多人，只是感情上又有些难过。 那些感染的人又做错了什么呢？ 之前是他太忙没想到这里，现在当然能救一个是一个。 韩子善看出了他的想法安慰说道：“之前这边的消息很难传递出去，朝廷得到的都滞后，你不知道也正常。” 韩星霁摇了摇头，不知道消息也该能推测出来，毕竟他都预见了合阳县可能会出现疫病，并且积极进行防疫，只能说经验太少，大局观还没培养出来吧。 韩子善见他始终没什么精神，便转移话题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听说明年国学馆要报名的人数可能会更多。” 韩星霁听到国学馆三个字就打起了精神，虽然他已经不是国学馆的山长，但那里毕竟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怎么可能毫不关心。 他有些诧异问道：“距离明年开考还很远，你哪儿来的消息？” 报名一般都是在春闱开始前一个月进行报名，春闱截止，等到春闱出结果之后再进行考试。 现在刚刚进入九月份，距离明年三月的春闱还很久啊。 韩子善说道：“当然是有人跑我这里来打听了，但凡跟你有点关系的人都会被人问一问的，朝华郡主那里也一样。” 韩星霁点头问道：“国学馆出了什么事情又吸引人了？” “也没什么，就是之前从国学馆出去的三个县令，有两个都在这次的受灾范围，除了合阳之外，那两个县也是受到影响最小的，死亡人数也不多。” 如果是一个还可能是巧合，但是两个都这样，再加上第三个县令那里虽然没有遭灾，但也有所作为。 这说明什么？说明国学馆出来的人是有真材实料的，也就是说能在里面学到真东西啊。 这年头蝇营狗苟只想升官的人多，但也有很多家长更希望孩子能学有所成，哪怕是走后门进去，只要能学到真东西就行。 韩星霁听后终于露出了个笑容说道：“明年就看蒋先生忙吧。” 韩子善见他笑了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说道：“对了，之前巫王派人来了一趟，他们好像要举行什么祈福驱恶的仪式，问你要不要参加。” 韩星霁摆手说道：“不了，那是巫族的仪式，我就不参加了。” 他手上事情这么多，哪儿有时间啊。 反正经过这次大灾，巫族跟雍人之间的关系更好了一些，毕竟也是同舟共济过的。 在巫族受灾不得不出山的时候，雍人没有防备他们，而是十分积极的接纳他们，一开始是韩星霁组织百姓让巫族人暂住，同时拨了一块很大的地方专门给巫族人作为停留的地方，并且承诺哪怕巫族回到山里，这里也可以留给他们。 各种资源上，韩星霁对他们也一视同仁，没有因为是外族就区别对待。 唯一区别对待的地方就是分地，因为不确定巫族会不会在这里，他不可能先把地给分过去的。 不过，他觉得巫王也未必想要这些土地。 分土地是要按照人口户数分的，想要这些土地就得将族中各种信息登记造册。 一旦登记那就是彻底的大雍子民，巫王未必愿意。 只是韩星霁虽然拒绝了，但巫王还是专门跑了一趟过来劝他。 韩星霁有些意外：“我是个外人，为什么非要我参加？” 一旁的大祭司清亮的眼睛定定看着他半晌才说道：“你是有大气运之人，更得神灵垂青。” 韩星霁摇头失笑：“你是大祭司，神灵的使者，怎么会是我被垂青呢？” 大祭司握紧手杖叹息说道：“神灵的使者有很多，每一个祭司都是，但神灵只会挑选他最喜欢的给予赏赐，我在山中那么多年都未曾见过玉米和红薯，你只进山了两次……”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垂眸看着地板。 韩星霁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有些尴尬。 光顾着想怎么圆谎了，没想到一不小心还殃及池鱼，伤害了这位大祭司。 他尴尬说道：“这……可能是习俗不同，你们更擅长种草药，而我们雍人更擅长种植五谷杂粮和蔬菜，所以在看到差不多的植物的时候，自然会发现。” 他不能说出真相，只好绞尽脑汁安慰这位大祭司。 显然大祭司并没有被安慰到，他坚持让韩星霁出席祈福典礼，顺便还要把最重要的祭祀舞交给他来跳。 韩星霁：？？？ 第275章 韩星霁一脸愕然地看着大祭司：“你确定吗？我可不是巫族人啊。” 大祭司微微躬身说道：“你是整个巫族的恩人，更何况前任大祭司将一切都教给了你，说明你就是他属意的大祭司，没什么不可以参加的。” 他们巫族其实对血统看的不是那么重，更在乎的是懂不懂巫族习俗。 巫王见韩星霁还要推脱，忍不住说道：“今年的祈福仪式比较特殊，刚经历过大灾，大家都还有些担心，也就韩令能安抚一二，还请韩令不要推辞。” 韩星霁这才明白这两个人其实是没办法，想要让他出面安抚民心的。 他最近这些日子没去关心巫族怎么样，确定巫族那边没有出现什么疫病，也没闹腾之后就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别的地方。 此时此刻听到巫王的话，他有些意外问道：“这么久了，大家还在慌吗？” 巫王叹气：“几百年的基业一朝毁于一旦，自然是受不了的。” 最主要的是巫族人现在颇有些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意思。 他们原本的家园已经被毁了，之前也派人回去看过，山上滑下来的山石和泥土将他们的房屋掩埋，若不仔细看都可能看不出之前这里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大自然的威力很强，强到巫族人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想要回去就要把那些山石和泥土都清理走，泥土还好，但是山石……其中有很多山石十分巨大，根本不是他们能挪动的。 巫族人虽然现在衣食不愁，却很有借居他人家中的感觉，自然人心惶惶。 韩星霁听后直接说道：“山中若是无法回去的话，不如就留下来啊，那块地方给你们就是你们的了，若是想要种地也可以登记造册，反正现在合阳县的地还很多，不过需要你们垦荒，若是还想去山中种植药田也随你们，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现在不也很好吗？” 巫王有些犹豫，他当然不想舍弃祖业，可是祖业……祖业已经没了啊。 一旁的大祭司忽然说道：“不如让神灵给我们指引。” “嗯？”韩星霁转头看向他。 大祭司说道：“等到火祀节那天，你帮我们问问神灵，能不能原谅我们迁徙出祖地。” 好家伙，居然套路他。 韩星霁颇为好笑问道：“为什么要我问啊？你自己问不行吗？” 大祭司坦然说道：“因为我的意思是留在这里，所以可能会有惹怒神灵。” 韩星霁：…… 那我这个处心积虑把你们留下来的外族人不就更会触怒神灵了吗？ 不过，算了，他是真的想把巫族人留下来。 人留下来了就可以忽悠着种地，忽悠着通商，然后再通婚，过个几十上百年，不说巫族被同化，但至少也能跟雍人保持和平往来了。 所以这个火祀节他还真可以参加，到时候他还能做点小手段，顺理成章地让巫族人留下来。 心里想着这些，他表面上还是无奈说道：“好。” 他同意了，大祭司反而有些不太安心：“你……会跳祭祀舞的吧？” 韩星霁点头：“会，你要是不放心，我给你跳一段？” 虽然当初说只是可能会用上，但当时他还是很努力去学了。 不得不说，每一分努力都会有回报，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大祭司一脸严肃说道：“祭祀舞只能在火祀节的时候跳给神灵看，怎能如此随意？” 韩星霁听后便知道这算得上是思想冲突，在他眼里只是一种舞蹈而已，没什么特别。 但是在大祭司眼里却十分神圣。 韩星霁的思想转变不过来，但他愿意尊重。 于是他也严肃说道：“刚刚只是想表达一下我有信心，你想看我也不会轻易跳的。” 大祭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显然很不相信这个中原人，可……没办法，这个中原人在巫族险些倾覆的时候给了他们安身之地，让人搭建房子，给他们食物，让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活了下来。 所以他对这个中原人还有几分佩服，最后便说道：“好好准备。” 等他走了之后，韩星霁才去跟王若清等人说了一声。 王若清跟韩子善两个人都有些紧张：“你真要去跳那个什么祭祀舞吗？” 韩星霁点点头，看了他们的表情便安慰说道：“放心，我真的会跳。” 王若清在来之前也看了很多文书，对巫族了解也不少，此时听了他的话忍不住表情有些微妙问道：“你连这个都会？那岂不是也能当大祭司？” 韩星霁漫不经心说道：“如果只是仪式上的这些东西，应该吧，不过从小生活环境不同，接受教育不同，可能也不适合做这个大祭司。” 韩子善却觉得就算韩星霁会，但他是中原人，并且身上还有官职，哪怕真的会也并不合适出席火祀节。 火祀节是巫族人最重要的节日，每年秋天山中果实熟透，草药成熟丰收之后，巫族都会举办这样的节日，祭祀神灵同时也庆祝丰收。 只不过今年……丰收是没有了，但是节日肯定还要过，而且他还听说要大办，可能是为了安抚民心。 又是大办又让韩星霁去跳祭祀舞……韩子善总觉得有点不太对，他偷偷安排下面的人去小心打探了一下。 想要打探巫族的消息并不容易，在共患难之后，巫族人跟雍人隔阂也没有那么深，互相往来多了一些，也会以物易物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韩子善打探到了消息火急火燎地窜了过来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他们非要你去吗？” 韩星霁处理完手里的文书抬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韩子善嘿了一声说道：“是巫族内部出现了问题，有人觉得现任巫王和大祭司惹怒了蛇灵才降下这样的灾祸。” 韩星霁对此嗤之以鼻，巫族人也太高看他们的神灵了。 他们的神再厉害也不可能连大雍都捎带上。 “然后呢？” 韩子善继续说道：“反正可能就是有人借题发挥，巫王和大祭司也没办法辩驳，最后把你搬了出来，哎，别说，你在巫族名声还挺好的，大祭司和巫王顺便还说了你是前任大祭司的徒弟，反正扯皮之后，各退一步，反对派的人不上，大祭司自己也不能上，就让你来了。” 族中所有祭司都有自己的立场，谁上都不合适，韩星霁就不一样。 他是外人，但他还身负祭司传承！ 最重要的是韩星霁在山中发现了新的粮食作物，这就是神灵对他的青睐啊。 所以就算韩星霁当时没答应，巫王和大祭司恐怕也要来个三顾茅庐之类的请他答应。 韩星霁早就知道肯定事出有因，只不过一直没有腾出手去折腾，此时听了不由得一笑：“也好。” 正好让巫王和大祭司欠他一个人情。 韩子善看着他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按照我答应的去做啊。”韩星霁说道：“巫族现在好歹也有一万多人，他们不能乱，一旦乱了可能波及到别人，就算没有波及也可能影响到民心。” 现在民心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一旦遇到械斗火并这种事情肯定就如同干草落火星一样，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谁也说不好。 更何况他跟巫王和大祭司好不容易打好了交道，再换一个然后重新联络感情？ 万一到时候对方更因为他跟巫王和大祭司关系比较好而不愿意交流怎么办？之前的努力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要去给巫王和大祭司撑腰。 不过……涉及到外族的内政，他似乎也不能擅自处理，给大王写封信……应该是正常的吧？ 韩星霁想到这里就有些按捺不住。 要不是最近事情忙，他每天分身乏术，基本上都是忙到半夜回去倒头就睡，只怕早就忍不住要给楼时巍写信了。 要知道哪怕忙成这样，他的日记都写了很多。 上面记载着他做了什么，然而字里行间却都是对楼时巍的思念。 因为担心文字记录会被看到，所以他表达的也很隐晦，大部分都是在写他做了什么，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摄政王当初是怎么怎么教他的。 只不过这些东西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是半个回忆录，毕竟里面的内容有一半都跟摄政王有关，还是回忆当初摄政王怎么教他的，整本日记摄政王含量超高，韩星霁越看越心虚，准备等写完信就把这些日记给烧了。 韩星霁的信飞速传递到了摄政王手里，嗯，绣衣使者在听说乐安伯终于给摄政王写信的时候简直是热泪盈眶，努力蹦哒了半天才把送信的任务给争取到了，然后换马不换人，用最快速度到了京城。 楼时巍接到信之后摸了一下，微微蹙了蹙眉，不如上次厚，可以预见信上应该没写什么，说不定又全是公事。 一旁的简英见他皱眉顿时大气不敢出，生怕殃及池鱼，心里开始盘算着小伯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再不回来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没有信的时候摄政王不高兴，来了信还不高兴，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主人这么难伺候呢？ 只不过，等他算完不由得嘴里发苦——小伯爷还要外任好多年呢。 楼时巍拆开信，果不其然看到了上面都是公事，而且基本上都是报喜不报忧，在说到他养活了所有难民，并且用了合适的药方控制了疫病的时候，字里行间的雀跃甚至让楼时巍隐约想起了对方得意的小模样。 如今的韩星霁不再是少年，应该被称之为青年了，等到明年就可以加冠成人，但心性却跟少年时期也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在看到韩星霁提到巫族的时候，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巫族的传统服饰他是见到过的，布料不多，小臂和小腿都是露出来的。 而他的小孩儿要穿着这样的衣服去巫族跳祭祀舞。 不开心。 第276章 楼时巍捏着信纸看了半晌，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很好看。 一旁的简英背后都快冒冷汗了，那位小祖宗到底写了什么东西啊？ 楼时巍沉默了许久，他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把巫族同化的机会，若是能够拉拢到巫族，那么大雍西南边陲就只需要防备屈知国就可以了。 不过他头一次明白理智和感情是两回事。 好在最后还是理智占上风，让他没有直接写信告诉韩星霁他不同意。 楼时巍将那封信里抽出两张纸，然后小心将其他部分放到匣子里说道：“这里有两份药方，对治疗时疫很有用，拿去给丞相，他知道怎么做。” 简英跟在楼时巍身边很清楚最近朝廷因为时疫头疼到了什么地步，从上到下每天看着伤亡人数不断叹气。 死的人多了，人命似乎就变成了一个数字，可就算只是看着数字每天增加，每个人的心头也都沉甸甸的。 这一场大灾下去，不知道要多出多少千里赤地。 这两份药方可以说是及时雨，他不敢耽搁立刻亲自送到了丞相府。 这一场大灾之后，丞相看上去更加老迈几分，他看到简英来有些诧异，只不过在听闻对方来意之后，一个激动直接站起来握住简英的手问道：“真的？” “千真万确，合阳县那边就是用了这两个方子才控制住的，这是小伯爷发来的文书。” 说完之后简英还补充了一句：“小伯爷在确定药方有效之后就有些着急，担心递奏疏耽误时间，所以直接写信给了大王。” 韩星霁为了能给楼时巍写封信，连正经流程都不管了，反正只要有用，朝廷也不是那么死板，要是正经写奏疏，他哪儿敢跟楼时巍絮叨那么多话。 嗯，楼时巍觉得信写的不够多，韩星霁却在担心写太多会让楼时巍觉得烦。 丞相哪里还管得了什么流程不流程的，一把将那份文书给拽了过来，仔细看了半晌拍案而起直接点名让让人过来。 既然药方有用，自然要推广各地。 只不过等他们都商量完，才有人小心问道：“这事儿……是不是要禀报陛下？” 老丞相瞬间沉默，老丞相的小孙子一直在旁边伺候着，此时听了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就是个泥胎木偶，跟他说有什么用？” 自从灾情出现以来，皇帝坐在上面一件正经事情没做，遇到紧急的事情还瞻前顾后，最后不得不询问摄政王该怎么做，摄政王说了他又不放心，转头再问别人。 许多事情都被他这优柔寡断的做法给耽误了。 要不是皇帝立不起来，下面人也不至于累成这样。 他倒不是觉得皇帝一定要有什么办法，可你作为皇帝总要有决断，下面人才能按照你说的去做。 皇帝不发话下面各种意见各种分歧就只剩下了扯皮，偏偏皇帝一会觉得这边说得对，一会觉得那边说的有理。 韩子韶但凡真是无能到这个地步也就算了，反正还有摄政王在，到了真正危急关头，摄政王是会拿主意的。 可偏偏他还想处处插手，甚至偷偷摸摸搞事情。 这孩子曾经听过韩星霁讲课，对韩星霁喜欢的很，也崇拜的很。 此时颇有几分打抱不平的意思。 更不要提他的祖父最近这些时日也是吃不好睡不好，当孙子的看着祖父累成这样，怎么可能对皇帝没有意见。 如果是以往，老丞相肯定要骂小孙子两句。 这么重要的场合他让小孙子过来就是为了培养他，丞相的儿子们没有特别出挑的，就这个小孙子跟着韩星霁学了一段日子，聪明伶俐懂得也多，很值得培养。 在这种情况下，小孩子就该乖乖闭嘴听着看着，最好不要开口。 丞相却什么都没说，显然心里对皇帝的意见也很大。 下面的人顿时眼神乱飞，深深觉得这位皇帝也有点神奇。 当年韩晓直到出事才彻底让老丞相凉了心，现在这位……从一开始就没让老丞相放心过啊。 不过想想也是，韩晓才当了几个月的皇帝，然后就作了个大的。 现在这位是大动作没有小动作不断，影响不大，但足够恶心人。 老丞相平静说道：“那就顺便去宫里见陛下吧。” 韩子韶在丞相等人组团过来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情。 最近这段日子他也过得不怎么样，原本以为当上皇帝就能高枕无忧，结果发现哪儿哪儿都是事儿，偏偏他还没有那个能力解决，下面人吵架的时候也很少能及时做出决断。 他知道自己有些优柔寡断，也知道下面人对他有些不满，但这又哪里是一时能改的？ 他原本并不这样，只是如今太迫切想要做出点成绩来看看，反而有些畏首畏尾，生怕选错。 他有些忐忑的把丞相等人喊了进来，丞相一看他那副紧张模样便心里叹了口气，用最快的速度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韩子韶听到乐安伯三个字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好，等听完忍不住咬牙——怎么又是他？ 等听完之后他反射性问道：“既然有药方乐安伯为何不早些送上来？” 老丞相听着他这质问的语气差点被气笑，这是重点吗？听说有救人的药方难道不应该高兴？ 不管是什么身份，至少得做个人啊。 治粟内史没忍住说道：“合阳那边水患严重，之前一度失去消息，更何况这方子也是乐安伯新配的，并不知晓是否有效，如今合阳得到了外界消息就立刻将药方送了过来。” 其实楼时巍就送来了数据文书和药方，其他什么都没有送，也没解释什么。 脑子没问题的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找韩星霁麻烦，至于韩子韶……看，这不就有人上去了吗？ 主要也是大家对乐安伯的印象都很好，这小孩儿虽然满脑子奇思妙想，但不会想一出是一出，做什么事情都会先计划好。 按照韩星霁的性格也不可能配了一张药方就慌里慌张的送过来，怎么也要先试试好不好用。 韩子韶听后表情僵了僵，刚才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说错了。 只不过他现在反射性的听到韩星霁又做了什么好事就先挑刺，再加上最近都是在讨论那个新粮食作物的，他左边拿起一本奏疏上面写着乐安伯，右边拿起一份消息上面是韩星霁，看的脑壳都疼了。 现在也不过是重重压力之下的控制不住而已。 韩子韶只好生硬说道：“那……此事就交由丞相办理吧。” 他这句话说出口，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 你不管最好啦。 是的，皇帝只要不管，在上面坐着都比他伸手强。 这些老狐狸表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但韩子韶却捏紧了御座的扶手——他们什么都没说，连劝都没劝，甚至想怎么处理都没禀报一声，这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态度。 韩子韶自觉被羞辱，忍不住低头咬牙说道：“辛苦诸位，若是没有其他事就退下吧。” 老丞相带着一群人又干脆利落的离开了，似乎从头到尾就是来他这里走了个过场。 他们走了之后，韩子韶忍了又忍才没把桌子上的东西扔出去。 他现在已经很危险，不能再多一个暴虐的名声了。 一旁的张闯垂眸掩去眼中的不屑，轻声说道：“陛下息怒，如今乐安伯爬得越高，将来摔得也就越狠，只要是人，怎么会不出错呢？” 他嘴上说着这些，心里却想着这皇帝脑子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你跟一个大臣死磕什么啊？ 哪怕韩子韶跟韩子善死磕他都能理解，毕竟那些人的确是也有皇位继承权的。 而韩晓的事情证明了摄政王也不是不能换个皇帝，韩星霁……从哪方面来讲对他都构不成威胁。 但凡他多给一点信任，韩星霁能给他百倍回报。 别的不说，看看摄政王不就能明白了？ 张闯不懂，但他却还要在韩子韶身边混，脑回路不正常的皇帝破坏力还是挺大的，他得时时了解这位皇帝到底要做什么，然后及时通风报信。 这种事情很危险，不过也没什么，反正他可以等穿越之后再把消息传递出去。 韩子韶听后忽然笑道：“你说得对，韩星霁不是喜欢做事情吗？让他做，多做多错，他有本事就别出任何差错。” 张闯忍不住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心说你还想抓小伯爷的错处呢？ 小伯爷身边还有个王若清呢你不记得了吗？还有就算王若清也没发现，真出了什么差错，回想一下刚刚的情形啊。 哪怕摄政王不罩着小伯爷，自然也有人为小伯爷说话，这脑子……怎么当的皇帝。 张闯心里的槽都快憋不住了，连忙告退，转头就去找了毕胜。 他们两个轮值跟在皇帝身边，每次轮到自己的时候都仿佛是个被社会磋磨过的社畜。 哦，不对，社会毒打比起韩子韶来说威力都小了许多。 韩子韶不插手的结果就是药方迅速传到时疫严重的地方。 韩星霁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情，那些药方都只是简单的中草药，没有他带来的消毒剂之类的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搞得他十分惴惴不安。 倒是另一边的大佬们都很淡定，他们分析过那边的病理之类的东西，虽然是中药，起效也没那么快，但是在没有特效药的时候已经很不错了。 是的，就算是这边也没有特效药。 那可是一千多年前的病菌，这么多年下来基本上已经刻进人类的DNA，跟人类一起繁衍生息了，哪儿去找特效药。 为了这件事情研究特效药也不划算，中药就是最有性价比的。 等别的地方传来消息，疫病已经勉强控制住的时候，韩星霁这才松了口气。 随着天气转凉，到了十一月份红薯也收获了。 因为缺少肥料的缘故，秋红薯的收成并不如后世那么高，但韩星霁还是很开心。 搭配着剩下的玉米，再加上韩子善带来的粮食，以及朝廷还会分配一批粮食过冬，加起来是能够撑下去的。 等红薯都收获完毕之后，巫族的火祀节也到了。 韩星霁看着大祭司派人送来的衣服，忍不住一呆：他要穿着这玩意去跳舞吗？ 第277章 王若清看着那件衣服忍不住皱眉：“这……这成何体统？” 倒不是说露不露的问题，雍人的风气没有那么保守，都能裸体游泳这跟保守压根就没关系。 只不过这衣服，看上去不像是什么正经衣服啊。 上身一个小马甲，马甲还很短，下半身则是短裤，鞋子干脆没有。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银配饰。 韩星霁看到这身衣服就想到当初游园会那个把各种珠宝当成衣服穿在身上勾引他的人了。 听了王若清的话之后，他勉强说道：“这个……也不能怪巫族人，他们不擅长织布，布料也比较稀缺。” 天气热、资源珍贵再加上还比较原始，所以巫族人的衣服大多都比较短，很少有把身体全部遮住的。 这种衣服穿在巫族人身上无所谓，韩星霁觉得……不太行。 若只是穿这种衣服也就算了，主要是还得跳舞。 他果断找来大祭司说道：“我这里有一套衣服，好像跟你们的不太一样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套衣服。 嘴里说的是之前教导他的那位大祭司留下来的。 大祭司显然也愣了一下，这套衣服……看上去有点奇怪。 要说风格的确是他们巫族的风格，但好像又多了点什么。 韩星霁很淡定，是多了，多了点布料。 祭祀服变成了长袍，这其实是巫族后期的衣服，经过数百年的演变才变成这样。 所以才会给大祭司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不过无所谓，反正他是不会穿那件衣服去跳舞的！ 大祭司最后也同意了，反正韩星霁就是个工具人，又不是大祭司，他们只要这人出面祈神就行。 韩星霁见他如此痛快开始琢磨着这次火祀节说不定就有大坑，毕竟对方实在是太好说话了，这相当于是打破他们的习俗了啊。 不过不管这些人有什么想法，韩星霁都不在意，他本来就是要近距离观察巫族的生态，然后才能更好的跟他们合作。 火祀节当天巫族的氛围并不是很好。 韩星霁带着人去的时候还以为是因为今年遭灾，所有人都在为了生计发愁，所以才没有节日气氛。 只不过在接触到一些人敌视的目光之后，他就觉得好像没那么简单。 来接他的是狩猎队长，狩猎队长之前带着奴隶们帮他做了很多事情，算是对他的惩罚。 毕竟是他二话不说就把老虎给宰了才让巫族陷入被动。 这位队长一开始还有些不服气，不过很快他发现雍人跟他们巫族好像是不太一样。 他心里依旧不把奴隶当回事，但他在山下的时候也受到了不少照顾，并不像是他以为的那样会被欺压。 后来他跟韩星霁的关系还不错，尤其是在知道韩星霁有个心上人在京城，根本不会娶水微的时候就更没有了芥蒂，还是他帮忙才让韩星霁买下了那些奴隶。 此时他也偷偷说道：“这次五长老、七长老和九长老都反对你来参加火祀节，你小心。” 他也只能提醒到这里了，再多就不能说，要不然会破坏巫王的谋划。 韩星霁听后点点头，他很清楚巫王和大祭司找他是想让他背锅。 今年的水患太大，下面人蠢蠢欲动想要将事情怪在巫王和大祭司头上，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 目前看来这股势力应该还不小，要不然按照巫族传统，敢说这些话的人可能已经被活埋了。 巫王和大祭司都不好说天灾跟他们没关系，便干脆把韩星霁请过来，到时候无论祭台上出现什么情况都跟他们两个没关系。 而另外一边则很想坐实对方被神灵厌弃这个说法，当然不愿意他们找个人来“顶罪”。 只不过显然反对派势力也没有那么庞大，又或者巫王和大祭司用了什么方法安抚住了大部分人。 韩星霁走过来的时候，有一部分人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这些大多都是有点势力的，大部分平民看着他的眼神就复杂得多。 平民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上面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斗争，他们也只能逆来顺受。 但是他们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当初从山里逃出来之后，就是这位漂亮的过分的小县令收留了他们，不仅如此还给了他们粮食。 到现在他们吃的粮食也是对方提供的。 但……火祀节的祭祀在他们心中神圣无比，一边是衣食父母一边是神灵祭祀，可把他们给纠结坏了。 不过，不得不说韩星霁的扮相还是挺好看的。 最上面的头发一缕一缕地编成了小辫子，然后混合着后面的头发扎成了一个大马尾，还束上了银色的发冠。 身上的银饰也跟身旁的大祭司差不多，看上去就像是大祭司新收的学生一样，除了肤色……他们巫族没有这么白皙的肤色，以前也不屑于这种肤色，总觉得白皙的中原人太过柔弱。 不过今天他们发现这样的肤色还挺好看的。 尤其是韩星霁表情冷淡不怎么笑的时候，真的带着神使那种矜贵高冷的劲儿。 或者说……他就是神仙下凡也没人会有意见。 韩星霁早就习惯了被人瞩目，哪怕被这么多人盯着也没什么压力，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想象了一下摄政王高高坐在王座上睥睨众生的模样，很好，就是这个范儿。 他不知道自己学的像不像，但只要有摄政王三分气势也就算是合格了。 只不过他努力维持气度的模样让巫王有点不太好。 他看到韩星霁就想到了当年那个杀伐果决的银枪将军。 那时候楼时巍还不是摄政王，也还很年轻，看上去比现在锋芒毕露多了。 算一算，跟韩星霁的年纪差不多，之前他没觉得韩星霁跟摄政王有什么相似之处，还在奇怪摄政王怎么有这么一个学生。 现在对方表情冷淡下来，漫不经心地扫一眼都能让他想起当年。 导致他对韩星霁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莫问，问就是害怕。 韩星霁见他这样越发觉得前面有一个又大又圆的锅等着自己。 不过他也不在意，只要他不想背，谁都没办法让他背锅。 火祀节的流程其实挺简单的，白天吃吃喝喝，真正的祭祀是到了晚上，月上中天之时就是祭祀之时。 在月光下起舞，还挺浪漫的。 韩星霁咂咂嘴，在巫族体验了一把异族风情，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大祭司带着他走到祭台旁。 虽然之前已经跟巫王商量好，无论韩星霁跳成什么样他们都立于不败之地，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有些担心，万一韩星霁没跳好，神灵真的降罪怎么办？ 他忐忑地看了一眼，眼前的青年却没有任何紧张退缩的模样。 他低声问道：“没有问题吧？” 韩星霁微微点头，头上的发饰也随之碰撞发出轻轻的响声。 大祭司深吸口气说道：“去吧。” 韩星霁走上了祭坛，这个祭坛是临时建的，但却一点都没有敷衍，十分宽敞，中间还有一个大火盆。 火盆此时是熄灭状态，会随着祭祀舞而一点点燃烧，等到祭祀舞全部跳完的时候，火盆里的火才会完全燃烧。 韩星霁一开始知道的时候就很好奇，很想弄清楚里面的原理。 因为这个仪式随着巫族的灭亡而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就算后世有其他民族继承了巫族的一部分文化，但仪式什么的却不一样了。 而因为缺少资料，所以后世也没有解开这个谜团。 大家都在猜测很可能是巫族在木柴里加入了比较特殊的一种物质，因为祭台是竹子搭建，所以大祭司在上面跳舞的时候会产生震动。 而那个物质就会因为这种震动摩擦生热最后点燃火焰。 烧过灶的人都知道火焰本来也是一点点燃烧起来的，所以很可能就是祭祀舞的时长正好合适。 反正一切玄学都能用科学解释，唯一不能解释的就是巫族人到底在燃料中加了什么。 不过从古至今有太多谜团没有解开，他们加的材料可能也在时间的变迁之中消失在了历史长河里。 韩星霁一点点走上祭台，脚下的竹制祭台的确带着一点点弹性，走动之间火盆微微振动。 他觉得后世历史学家研究的很可能是真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跳不跳舞都一样。 不过，今天肯定是不同的。 韩星霁捏了捏镯子上的坠饰，这些坠饰都是按照巫族打造的，上面星星月亮全都有。 不同的是这里面其中一颗稍微大一点的月亮里面藏着一点别的东西。 随着巫族特有的皮鼓开始敲响，韩星霁也开始迈出了第一步。 月光之下，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美人随之起舞。 大祭司抬头看着台上发现韩星霁跳的祭祀舞跟他们传承的略有些不同，却差距不大。 对方身上的银饰在月光之下闪闪发光，长长的马尾和宽大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也飘散起来。 深秋的晚风吹拂过来，大祭司看着对方灵动飘逸的舞蹈都恍惚觉得对方随时能乘风而去一样。 下面跪着的巫族人有些诧异这位小县令居然真的会跳他们的舞蹈。 只是会跳归会跳，火盆中却没有任何动静，应该燃起的火焰只出现了细微的火星。 韩星霁一边跳舞一边观察，时不时扫一眼台下人，发现巫王和长老们没有任何意外的样子。 长老们正在思索怎么借机发难，而巫王和大祭司正在想着怎么甩锅。 韩星霁微微一笑，怎么可能让你们得逞呢？ 在祭祀舞的最后一个动作定格之前，韩星霁接着衣袖的遮掩用力扯下了镯子上那颗最大的月亮扔进了火盆之中。 就在他定格在对神灵跪拜祈祷的动作之时，原本只有一点点火星的火盆霎时间爆燃开来。 火星直冲云霄并且还组成了一个火星巨人，巨人甚至还伸出手朝着韩星霁的方向轻轻抚摸。 只不过在接触到韩星霁之前，半空中的火焰便倏然消失。 台下巫族众人呆了半晌，继而哗然：“神灵，是神灵现世！” 第278章 韩星霁起身看向半空，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诧异。 他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距离祭台最近的地方，那里跪着巫王和诸位长老。 这些人不管之前盘算着什么此时的表情却都差不多——一脸呆滞。 他们彼此之间都很清楚，今天这个火盆是肯定燃烧不起来的。 有反心的一方在火盆里悄悄做了手脚，巫王和大祭司倒是想要阻止却没有办法。 祭台的搭建和火盆的准备都是轮流由各个长老负责，今年正好轮到了他们的敌人。 所以他们才不得不跑出来找韩星霁。 对于让韩星霁背锅这件事情他们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本来这位小县令就不是巫族人，他们也想好了怎么补偿对方，之前一直瞒着没说主要是担心小县令知道后跟他们翻脸。 当然事情发生之后也可能翻脸，但……都已经发生了，那就不如换来更大的利益。 韩星霁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形象从来都不是冲动易怒那一种，甚至还很通情达理，还有点心软。 巫王好歹活了那么久，觉得有很多办法让对方消气。 可现在这特么是什么情况？ 神灵真的现世了？ 火盆里面没有太大的火源，唯一产生的一点火星放到干草上都不一定能着。 可越是这样越是体现出刚刚那个火灵巨人出现是多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神灵，是巫族人的信仰，在短暂地惊愕过后，所有巫族人包括巫王和大祭司在内，全都深深伏下了身体，对神灵表现出最大的尊重。 韩星霁本来就是想要借这个机会把手伸到巫族内部来，只是他一个无神论者大概低估了信仰对人的影响。 原本他想的是出现这样的奇景，巫族人会对他客气一些。 可问题是现在不仅仅是客气了，就差把他供起来了啊。 神灵不仅出现，还做出了伸手抚摸的动作，显然对这位“祭司”很满意。 所以以前神灵不出现是因为不喜欢他们选出来的神使吗？ 巫王以前面对韩星霁的时候还隐隐有一种优越感，他在爵位上是比韩星霁高的，虽然没有实权，而且年纪也大，如果不是顾忌韩星霁背后的摄政王，他甚至都不会过多搭理这么一个毛孩子。 现在……他甚至有点感谢摄政王特地过来警告他一次。 要不然他得把神使往死里得罪啊，到最后死的就是他。 韩星霁看着众人对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跟他想的也不太一样啊。 原本他还想着回头可以跟巫王达成协议，他帮巫王干掉反对派，巫王跟他接着做生意呢。 现在从这些人的表情来看就差他说什么是什么了，那些反对派甚至都低下了头，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 韩星霁：…… 你们都团结一致了，我还怎么搞事情啊？ 哎，算了算了，不能搞事情就不搞吧，隔壁邻居团结总比不团结强。 韩星霁想明白之后紧接着就发现他有了更大的麻烦——巫族人不太想让他走。 巫族人想法很简单这是神使啊，能让神灵降世的神使，怎么能放走呢？ 韩星霁一脸懵地看着巫王艰难说道：“可我不是巫族人啊。” 你醒醒，我是外族人，你们巫族连跟外族通婚都不愿意，怎么现在就要接受一个外族人作为大祭司了呢？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大祭司，发现大祭司的表情虽然纠结，但看起来只是有些遗憾和不甘，倒是没多少攻击性。 大祭司很沉默地站在那里，在韩星霁目光看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握紧了手中的权杖，最后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过来，双手托着权杖说道：“它该属于你。” 韩星霁顿时倒抽一口气说道：“我……我觉得此事可以从长计议。” 巫王十分干脆说道：“我们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淦，玩大了。 韩星霁只好说道：“大王不会同意的。” 巫王听后表情僵硬了一瞬，韩星霁一看有门紧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对大雍了解多少，但实际上在大雍像是我这个年纪的人大部分还在学习如何做官，很少有出来当县令的，我能出来全靠大王栽培，大王在我身上投注许多心血，他不可能让我来做巫族的大祭司。” 韩星霁一边说着一边觉得有些尴尬，在外人面前强调楼时巍很看重他什么的，实在有点羞耻。 可是不这样说也不行，为了展现诚意，他就带了陈聊等人过来，陈聊他们身上倒是都带了微型电磁枪，可因为这点事情打起来也不值得啊。 巫王沉声说道：“此事我会派人跟摄政王商量。” 韩星霁：…… 有那么一瞬间，韩星霁都忍不住思考楼时巍会不会真的把他送到巫族去当大祭司。 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巫族不值得。 如果是屈知国让他去当大祭司，嗯，不用楼时巍开口，他自己可能都会同意。 毕竟打入敌人内部能帮上很大的忙，就如同当初在镜国，虽然是误打误撞，但实际上也的确是让大雍提前很多年拿下镜国，并且损失还不大。 韩星霁有些着急，三天之后他就要回去了，在巫族的地盘，怎么可能放心回去？ 他自己倒是不用担心，毕竟身体不在这边终归安全很多，可是陈聊他们就很危险。 失策失策。 就在韩星霁发愁的时候，狩猎队长跑过来说道：“王，王太傅带人来接韩令回县衙了。” 韩星霁心里顿时一咯噔，王若清应该是看到了这边的动静才过来的，他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无论他带多少人，巫族都未必肯放人。 过不多时，王若清带着郭甸一起走了过来，他看到韩星霁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的时候，着实松了口气，继而转头对巫王说道：“火祀节已近尾声，韩令如今离开应该也没什么影响了吧？” 巫王说道：“韩令是神灵亲选的大祭司，他不能跟你们走。” 王若清忍不住诧异地看了韩星霁一眼，他之前想到了巫族应该想让韩星霁背锅，却也没放心上，对方就算让韩星霁背锅也不敢伤他性命，至于扣押更是想都没想过。 结果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么一个意外。 韩星霁对着他尴尬地笑了笑。 一不小心就玩大了，他也不想啊。 王若清双手交握自然下垂转头看着巫王笑得十分温和：“只怕不行，大王给韩令规定了门禁，若是没及时回去，大王要不高兴的，我是为了你们好，信我。” 摄政王的人你也敢扣，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巫王迟疑了一瞬，韩星霁立刻往前踏出一步说道：“走吧。” 至于大祭司不大祭司的，以后再商量，反正没商量出结果来之前，他是不会踏进巫族一步的。 王若清跟在他身后，巫族人看着他的目光热切又焦急，似乎很想把他留下，却没有人敢站出来。 等他们真的走出巫族驻地上了牛车之后，韩星霁这才长长出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今天要出不来了，真是要多谢太傅。” 王若清说道：“今天就算我不来你态度强硬一些也不会走不出来。” 韩星霁摇了摇头：“您没看到他们那个执着的眼神。” 太可怕了，感觉一个个都要把他供上神案。 哎，早知道就不搞这么大动静了。 王若清笑着问道：“若是他们会拦，刚才就拦了，多了我和郭甸也没什么。” 韩星霁一想好像是这样，紧接着就拍了拍巴掌说道：“我懂了，他们怕大王。” 王若清沉默了一瞬，郭甸说道：“大王……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王若清叹气说道：“你啊……真是心中无畏，他们对神灵多么敬畏，对神使就多么尊敬，自然不敢强行留下你。” 王若清很确定这孩子大概是什么都不信的那种人，但凡有点信仰都不会觉得信徒会对让神灵现身的神使无礼。 很神奇，不知道什么样的经历才能造就这样一个人。 韩星霁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说道：“所以他们之后也不会跟我起冲突对吧？” 王若清点头：“至少在下一次火祀节之前是这样。” 其实也不一定是下一次，毕竟神灵现身这种事情产生的影响可能持续很多年。 反正现在巫族人别说跟韩星霁起冲突，可能都不敢跟他大声说话，甚至还会把他的话当成圣旨给供起来。 王若清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的比喻不太对。 韩星霁的话对巫族人而言可能比圣旨还有用，毕竟韩子韶的圣旨肯定有很多人根本无视。 韩星霁倒是没想到那么多，在见到王若清点头之后，他就忍不住一挽袖子，那他可就要开始搞事情了。 巫族人也别想着什么供奉神灵了，一起来种地吧。 第279章 合阳县的人口不多一直都是韩星霁最发愁的一点。 哪怕有了其他地方的灾民过来，但也不过就是让合阳县的人口堪堪突破四万而已。 想要达到中等县还要六万人呢，剩下两万人他去哪里找？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他看着很多田地荒着就觉得可惜。 他是对比过后世地图的，后世的地图上合阳县这边虽然适宜种植的地方不多，但也开垦出了一块块梯田，还有一些适宜种植的山都种满了果树或者其他树种。 现在的合阳县别说梯田和种果树了，连平原的土地都没占全。 有了巫族人，至少能够利用好那些土地。 之前他还在发愁怎么说服巫族人去开荒，人家在山里住惯了，如今在平原也只是因为要躲避洪灾，等洪灾过去，说不定又要钻到深山老林里。 现在韩星霁倒是有了理由。 不过他也没上来就跟巫王和大祭司说，而是先跟王若清商量了一下。 王若清听了之后倒是没有表态只是问道：“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韩星霁立刻抽出了文书递给王若清说道：“这个早就想好了，其实也不难，都按照大雍现有的律法推进，他们若是不想把户口归到大雍也没有关系，就让他们单独成册，反正得给我一份。” 王若清看了之后有些诧异：“你这是要夺权啊。” 先劝种地，等掌握了粮食等经济命脉之后就开始管理人口，这些事情都不是同一时间进行而是循序渐进，但凡没有经验的估计都要进套。 巫王和大祭司如果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到以后他们估计也没有了还手的余地。 不对，他们就算反应过来也没用。 韩星霁只要说一句是神灵旨意，那他们谁都不能反对。 王若清顿时觉得火祀节的祭祀舞……似乎有点猫腻，别的不说，就这份文书肯定不是一时半会能写好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韩星霁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对巫族下手，对方既然找了过来他就顺水推舟，更甚至，巫王和大祭司会来找他去参加火祀节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想到这里，王若清看着韩星霁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韩星霁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想啊，谁想管他们的事情，不够麻烦的，但不能一直让他们脱离在我们的掌控之外，太危险了，万一屈知国能给他们更多的好处，他们转头倒向那边怎么办？”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旁边有这么一个不知道是敌是友的邻居真的很让人担心，只有千里做贼哪儿有千日防贼的，可万一一个疏忽，巫族要反咬他们一口恐怕都能伤筋动骨。 王若清倒是没觉得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对，能掌控当然是掌控住比较好。 之前没管巫族是因为朝廷的确没有精力放在这边，而且这里也没那么重要，所以没着急。 他看着韩星霁忍不住低声问道：“小阿霁啊，你实话跟先生说，那个什么神灵现世……跟你有没有关系？” 韩星霁立刻说道：“有啊，当然有了。” 王若清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到韩星霁补充了一句：“是因为我跳祭祀舞神灵才出现的，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呢？” 王若清听了之后沉默了半晌，仔细观察了一下韩星霁的表情，确定这小孩儿肯定是做了什么手脚，只不过他不肯说罢了。 不说就不说吧，反正这孩子身上的秘密可不是一点半点。 连摄政王都没有探究，王若清就更不会非要搞明白了。 他微微一笑说道：“说的也是。” 韩星霁说做就做，直接把巫王和大祭司请来说道：“过两日是丰收节，到时候你们也来参加吧，凑个热闹。” 巫王纳闷了一瞬：“丰收节？什么丰收？” 玉米不是早就丰收了吗？现在好像是正在种植大麦，巫王对于这些粮食作物的种植并不是很了解，只不过隐隐听说而已。 韩星霁笑了笑说道：“你们之前忙火祀节的事情可能不知道，我在山里发现了一种新的食物，叫红薯，能当粮食吃，所以就多种了一点，前两天刚收获，这个冬天大家不用饿肚子啦，也算是为大家庆祝新生。” 巫王听得一愣一愣的，茫然问道：“新的……食物？” 他转头看向大祭司，大祭司也有些反应不过来，韩星霁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最主要的是人家连丰收节都要办了，真要开玩笑那玩得也太大了一些，摄政王应该不会容忍他弄虚作假。 所以是真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祖祖辈辈在山里住了这么多年到底错过了多少东西？ 大祭司忍不住小心问道：“韩令是怎么发现的？” 韩星霁毫无心理负担说道：“做梦啊，梦到山里有一块地方下面埋着好多吃的，之前我还不信，只不过上次去山里的时候隐约觉得有点像梦里的场景，所以后来又进山了一趟，不过是去别的地方，然后就找到了。” 巫王立刻问道：“神灵托梦？” 韩星霁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应该吧？我也不确定，因为梦里没有神灵出现。” 可不敢说见过神灵，万一巫族人问他神灵什么样子，他还得现编。 大祭司忍不住苦笑说道：“这许多年，我都未曾被神灵托梦。” 韩星霁心说多新鲜呐，你之前那么多任大祭司也没见几个被托梦的。 但他还是安慰说道：“这也不怪你，可能是你学到的东西不完整的缘故。” 巫王有些纳闷：“可是神灵托梦……难道不应该指引我们找到新的草药吗？” 巫族人更擅长种植草药啊，怎么还指点人寻找粮食了呢？ 巫王这个话问的正中下怀，韩星霁立刻严肃起来说道：“你们难道没想过这可能就是神灵的示警吗？巫族虽然擅长种植草药，但一味种植草药并不能抵抗天灾，就比如说这次，我看到你们逃出来的时候带了很多草药，这些草药也的确是起到了大作用，可大部分人还是差点饿死。” 巫王倒也不傻，听了这话就问道：“难道是神灵让我们开始种植粮食？” 韩星霁认真说道：“神灵的意思应该是让你们两边都做准备，种植草药是你们一直以来最擅长的事情，这一部分肯定不能放弃，但是族中也要备一些粮食，别的我不说，就说这次遇灾，我手里攥着粮食，你们出来的时候但凡我缺德一点，跟你们谈条件，提出很过分的要求，你们答应还是不答应？” 巫王顿时沉默，他们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存粮，合阳全年都比较温暖，山中不缺吃的，所以他们之前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话又说回来，在过去的百多年，他们也没遇到过这么大的洪灾。 韩星霁说道：“我是大雍的官员，以后也不打算去巫族当大祭司，但神灵既然相信我，那么该告诉你们的还是要告诉你们。” 巫王又问道：“那要如何做？” 韩星霁立刻掏出了一份文书，这一次是用巫族文字写的，只不过巫族文字不多，表达的意思也不那么严谨，韩星霁不得不一边给他们看一边解释。 巫王和大祭司听了之后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甚至韩星霁愿意管理巫族反而让他们放下了心——在神灵面前，所有的争权夺势之心都被按得死死的。 他们对神灵又敬又畏，更多还是畏惧。 巫王看完之后感慨说道：“要是韩令早些来就好了，也不至于因为我们太过愚钝而惹得神灵降此大祸。” 韩星霁听后心想还得是你啊，狡猾狡猾的。 巫王这么一说就把天灾转成了神灵想要警示他们而用的一些小手段，直接反驳了反对派所说的是因为巫王和大祭司惹怒了神灵而导致洪灾暴发的说法。 他这么干多少有点无赖，但韩星霁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看巫王和大祭司同意，他直接掏出了十分简洁版本的舆图，这上面只画了土地的分布，其他比如说地形和道路情况一概没有。 韩星霁指着上面的土地说道：“这些都是可以分配给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可以按照大雍的办法对土地进行分配，当然如果你们有自己的办法也无所谓，都看你们。” 大祭司抬头看向他：“韩令……不管吗？” 韩星霁惆怅叹气说道：“我这里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完呢，之前来的难民太多，现在我也要给他们分地，不过你们放心，你们周围二十里之内没有其他村落，不会有人去找你们麻烦，也不用非要融入雍人的生活，你们的事情都自己处理，如果缺少生活物资也可以去附近的集市上换。” 巫王和大祭司对这一点还是挺满意的，而且山下的生活倒也没有之前想的那么麻烦。 在韩星霁的管束之下，雍人跟他们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所以他们接受起来倒也快。 大祭司想了想又说道：“那药田呢？有些药材能够在山下种植，但是有些药材只能在山里才能种。” 韩星霁十分宽容说道：“那就看你们了，不过山中开辟药田的话记得及时上报，我好广而告之，免得有人不知道，进山打猎的时候破坏你们的要填。” 巫王倒是没有反对，韩星霁心里比了个耶，虽然药田那边他不管，但是能把药田的分布情况攥在手里就意味着牵制巫族的“武器”又多了一样。 眼看这两个人没有了疑问，韩星霁说道：“除了土地分配之外，还有税收问题，虽然我想给你们行个方便，但很多东西我也做不了主，你们在山下种地还是要交税的，不过，因为你们现在分配到的都是荒地，所以我可以按照开荒来给你们免除一段时间的税收，但最多也就是五年，五年之后也就不行了。” 巫王立刻问道：“所以前五年种出来的东西都是我们自己的不用上交朝廷？” 韩星霁点头：“对。” 巫王答应的很痛快，他心说五年之后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先把这五年的便宜占了再说。 毕竟神灵已经给出了指示，他们怎么都要过去种地的。 韩星霁却一点也不怕五年之后他们翻脸，种了五年的地都成熟田了，哪儿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更何况种地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还要让巫族人进行养殖。 习惯了种地养殖的平稳生活，不需要冒险狩猎也能吃饱肚子，巫族人哪里还回得去？ 食物来源稳定的生活一直都是人类的追求，哪怕是巫族人也不例外啊。 韩星霁和巫王两个人都觉得达成了自己的目标，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相视一笑，对彼此十分满意。 不过还没过两天，巫王就发现事情有点麻烦：新地需要开荒，巫族人连种粮食都不会，更不要说开荒了啊！ 第280章 韩星霁对于这种情况早有预见，巫族人种植草药是一把好手，但种植草药和种植粮食是两码事儿，需要注意的节气也不一样。 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扫盲班”，寻找最有经验的老农手把手教他们，而巫族人只要管饭或者给一些草药当“束脩”就行了。 那些被选来的老农一个个都十分拘谨，他们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经验十分丰富，但是因为祖祖辈辈都会种地，身边的人也都会种地，所以他们从来没觉得这是一项多么特殊的技能。 当县衙的人找上门的时候，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们哪儿有本事教人嘛。 后来县令手下跟他们解释了半天他们才明白真的要教人，而且对方也是真的不会种地。 可就算如此，他们也没那么自信。 在合阳县的雍人对待巫族一直都比较畏惧，毕竟巫族人打起来是真的很猛，而且抱团比他们还严重，尤其是对方常年在山里狩猎练出来的灵活身手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所以他们对巫族人多少带着一点忌惮。 只不过接触之后，他们发现巫族人好像也没多什么，尤其是在看到对方拿着农具，十分生疏的开垦荒地的时候，老农们终于找回了自信。 韩星霁通过这个教学活动一直在观察雍人和巫族人相处的情况，事实证明以往很多事情都是因为语言不通外加习俗不同惹出来的。 只要大家平心静气的坐下来，明白彼此的意思，其实并不那么容易产生冲突。 小吵小闹会有，但也不算什么。 村落与村落之间还会产生纠纷和械斗呢，只要他们不打起来，韩星霁都不觉得有什么。 王若清也把这些事情都看在眼里，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你这些……都是跟大王学来的？” “啊？”韩星霁顿了顿，这才心虚应道：“嗯，当初大王逼着我写了很多策论，其中涉及这些，所以做起来比较顺手。” 他总不能说是自己结合了课本才想出来的办法吧？ 是的，就是课本。 华夏的课本教导的都是屠龙术这件事情几乎已经不需要质疑。 毕竟前两天还出现了一个新闻，有一个大企外派员工在非洲那边遇到了麻烦，当地军阀把他给救了出来，然后这个员工投桃报李就成了军阀的军师，然后军阀就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内吞并了好多部落。 后来还是他们的对家发现了这件事情直接给举报了，使馆才把那名员工遣送回国。 这里面最离谱的大概就是这位员工白天去工地上班，晚上回去当军师，就这样把军阀给壮大了不少。 所以说华夏网上那些键政们扔到比较落后的地方说不定真的能成为一方霸主。 韩星霁自从开始穿越之后接触到了各种知识，像是这么点小事儿都不用劳烦专家们出面，他自己都能搞定。 只不过他也不能直接说是自己想出来的，再天才也得有个限度，还好王若清给他找了借口。 王若清颇感兴趣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韩星霁立刻说道：“接下来啊，是推广曲辕犁和耧车等用具。” 王若清听后着实一愣：“什么？这……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 现在大家刚安顿下来，灾民连家园都没建好呢，你让他们换用具他们肯吗？ 韩星霁认真说道：“就是要趁着百废俱兴的时候才能推广，等稳定下来大家都已经用习惯了还怎么推广？” 现在这些灾民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就连最原始的农具都没有，他们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 最主要的是韩星霁下令的话，他们还要担心自己不同意会被赶走。 这里毕竟不是他们祖祖辈辈生存的家园，多少有些寄人篱下的感觉。 韩星霁一开始其实也担心灾民们心里负担过重，想要温和一点的。 只不过人性的劣根性让他发现作为县令，脾气太好手段太温和是没用的，反而会让下面的人蹬鼻子上脸。 他必须表现出不好惹才能压制住那些人，欺软怕硬是人类的天性，读过书的人还能很好地隐藏起来，但是没读过书的人那就真的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们也感谢韩星霁能够收留，但这跟他们发现小县令脾气好想要得寸进尺是没有冲突的。 所以现在韩星霁的想法也有所转变，他想做什么就强行推进。 更何况这也不是他自己一拍脑袋想出来的，而是跟后世的专家大佬们一起商量出来的。 哦，应该说是专家大佬们在那边商量，他在一旁虚心听讲。 除了专家们给他分析这些东西，吴主任甚至给他找了很多基层县长之类的官员事迹让他去学习。 过了几千年，底层老百姓的逻辑变了却又没怎么改变，很多东西都是通用的。 王若清见他坚持倒也没有一味反对，只是问道：“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 韩星霁说道：“我打算召集所有木匠过来学习曲辕犁和耧车的制作，同时让郭甸带着士兵去屯田。” 哪怕知道职业军人才能保证战斗力，可现在的条件不允许嘛，所以他也不得不让士兵去种田维持日常开销。 这一部分他直接拿了后世建设兵团的经验来进行安排。 建设兵团的田跟老百姓的田都是在一起的，只是归属不同，而建设兵团的农具是韩星霁安排提供，反正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曲辕犁和耧车的好处。 王若清问道：“若是他们坚持不用呢？” 韩星霁一摊手：“那我就管不了了，我能帮那些有冲劲儿的，这种我可帮不了。” 农具的推广本身也没那么容易，只要有人开始用，起一个好头就行了。 王若清微微松了口气，他就怕韩星霁年轻铆足了劲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然后下死命令要让所有人都用曲辕犁。 实际上韩星霁也没那么丧心病狂，他今年已经很出风头了，没必要再搞事情，一个搞不好反而容易成为别人攻讦他的借口。 哎，实际上他现在还没触犯其他官员的利益，头上又没有郡守就算做的好一些也没人非要跟他过不去。 现在唯一一个会跟他过不去的就是韩子韶，也是糟心。 韩星霁懒得去分析韩子韶的想法，真要是因为对方而畏首畏尾，那才如了韩子韶的意呢。 他推广曲辕犁的态度其实也没有很强硬，只是在木匠们都学会之后让人去宣讲，有心想要曲辕犁的人可以自己带着木材过来，只要支付手工费就行。 没有的就暂时欠着，写下欠条留做存档，等有了收成之后再还。 实际上这些灾民第一年是肯定要欠不少债的，他们能逃出一条命就不错了，也没有多余的钱买种子。 所以种子也是韩星霁赊给他们的，既然都欠了，欠多欠少也就那样。 尤其是韩星霁给他们争取到了一年免税，这就意味着明年有收成也不用交税，留下来都是自己的。 这里面有些是其他地方跑出来的乡绅，多少有点眼光，直接拍板，干了！ 王若清对于曲辕犁的事情十分关注，他一直担心韩星霁态度这么强硬会引来反弹。 结果没想到下面的老百姓虽然有些不开心，但还真都老老实实的带着木材过去的。 在这过程之中，韩星霁甚至还推进了一下巫族跟雍人的融合进度。 巫族对山林的了解不是雍人能比的，韩星霁就暗示巫王让人去山中砍伐木材，然后再卖给别人。 进山砍柴也是有危险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跳出什么猛兽。 当巫族带着便宜木材出去售卖之后，很多人就直接跟他们做起了生意。 不过是以物易物，灾民手里没钱是真的，但他们也有自己谋生的手段，总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互换。 在种的田地有收成之前有了收入，这让巫族从上到下更加安心了一些，对于跟雍人进行生意往来也更加积极。 韩星霁之前跟巫王商量好的集市还没开，他们甚至自动自发的搞出了集市。 对此韩星霁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一切都在往好处发展，王若清观察几天之后有些意外：“你怎么没让百姓种玉米或者是红薯？” 这两样东西的产量着实把王若清给吓了一跳，大雍朝还从来没有产量这么高的粮食。 对于一个当过丞相的人来说，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推广，只要推广开国库都能充足一些。 韩星霁摇了摇头：“过犹不及，不能让百姓产生抵触心理，反正建设兵团种的是这些，等到有收成之后百姓自然会选择更好的农作物。” 玉米虽然救了许多人命，但在没有亲眼看到之前，农民是不会轻易改种其他农作物的。 第一是不确定产量是不是真的高，第二是他们不会种植。 每一种农作物都有它的“脾气”，重新换一种种植的话意味着要重新学习才行，对于保守的百姓来说冒的风险太大。 他们已经欠了很多账，需要一个“保底”才行，在这种情况下没人会贸然尝试新物种。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韩星霁手里没有种子啊！ 280-300 第281章 【二更】281 韩星霁之前种玉米的时候原本是想一部分留作存粮一部分当种子的，结果一场百年不遇的洪灾过来，全都变成了救济粮。 如果他现在想要种就得从现世那边吭哧吭哧把种子背过来。 当然背只是一个形容词，他现在已经开始学车了，所以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开着四轮车运货，但问题那可是成千上万的人，就算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种植玉米，只有一两千人也足够他喝一壶的。 哪怕经过这一场洪灾他的名望跟坐了火箭一样哐哐涨也不行，运输不了那么多。 至于红薯就更不用说了，适合种植秋红薯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虽然还有适宜春季种植和适宜夏季种植的红薯，但问题在于他总不能又拿出两个新品种来吧？ 这个频率太高了一些，肯定会引人怀疑，所以他可以慢慢来。 先让百姓们随便种植自己想种的农作物，然后一点一点的从另外一边往这边运输种子，先储备起来。 红薯也是一样的道理，不过这一次说不定能留下一点，所以他也没有太着急。 忙忙碌碌之中，丰收节就这么来了。 丰收节其实也是当地一个比较大的节日，原本今年大家都觉得应该不会过了。 毕竟没有谁真的丰收，但凡有谁家的农田地势比较高还能留存一点收成都能算是祖坟冒青烟。 哦，在这一场洪灾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家的祖坟都被淹了，在这种情况下过丰收节就是往心上捅刀啊。 然而韩星霁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把丰收节给办了起来，丰收节当天，百姓们原本是想着就当为了拥护县令了。 毕竟小县令又是收留他们，又是亲自去堤坝上查看工程，出钱出粮，硬是把他们都给救活了。 这年头信息虽然传播得比较慢，但终归也是传播的，这里面很多灾民在逃亡的过程中跟亲属失散，现在终于辗转联系上，在听说了外面情况之后都有些后怕。 跑到别的地方去艰难求生的人活下来的很少，他们不仅活下来还能吃个八分饱。 这已经很不错了，哪怕就算在家里的时候，也不是时时都能吃八分饱的。 小县令人美心善，还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孩子们。 既然小县令想玩，那他们就陪着吧。 只不过等丰收节开起来之后他们发现，丰收节是真的丰收，只不过丰收的人不是他们，而是小县令。 一堆一堆的红薯被放置在县城最大的广场上，那些红薯外面用木栅栏围着，空气中则传来了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甜。 大家一开始都不知道这股香甜的味道是哪儿来的，不过很快他们发现是从各个火堆中传出来的。 那些红薯被放到火堆旁边烤，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坚硬的红薯逐渐变得绵软，外表浸出琥珀色的蜜糖。 香甜的味道越发浓厚，引得许多人口水分泌。 火堆上面还有一口大锅正在咕嘟咕嘟冒烟，甜甜暖暖的味道从里面散发出来——那是煮了很久的红薯粥。 绵软粘稠，喝一口暖到胃。 韩星霁坐在最高的台子上掰着烤红薯吹了吹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了一下。 嗯，是甜的。 不过，还是不如烟薯烤出来好吃。 当然烟薯再好吃，韩星霁也不会在这里推广的。 烟薯的品种有一个特点就是水分高，所以烤出来才会又软又甜口感良好，相应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不能长久存放。 在这里红薯是作为粮食作物来种植的，耐储存是最重要的一点。 等以后吧，说不定以后经济上来了，百姓日子好过了就可以种植更好的烟薯。 韩星霁闻着空气中的香甜，对于未来还挺有信心的。 而他身旁的王若清等人都在很开心的吃烤红薯。 除了烤红薯之外，还有红薯粥等等展示红薯作为主食的优越性。 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红薯的存在让百姓们十分安心，知道冬天不缺粮食之后大家就快快乐乐的开始过节。 是庆祝小县令找到了新的作物，也是庆祝他们的新生。 韩星霁坐在高台上看着下面载歌载舞，放心了不少。 这个丰收节其实就是稳定民心用的，让百姓可以安心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担心收获之前没有吃的。 只不过看着这样热闹的景象，他一时之间还有些惆怅。 红薯很好吃，可惜大王还没吃到，除了红薯之外，还有玉米，他也没吃到。 算了，等回头给京城那边运一点过去，让他们尝尝，同时也是让京城那边看看新找到的农作物是什么样子。 韩星霁转头让王若清过年回家的时候一起带过去一些，给咱家留一点，剩下的就给摄政王，让他去安排。 王若清听后有些诧异：“你今年不回去吗？” 韩星霁愣了一下：“啊？我回去做什么？这边一大堆事情呢，我也走不开。” 春节之后的灯节注定是没办法跟楼时巍一起度过了，想想就不开心。 王若清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哦，县令不用去京城述职。” 他说完之后顿了顿，之前他的确跟家里说过新年会回去，可若是他走了，留这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在这里，他又有些不忍心。 虽然知道他身边也有人，可是……一个长辈都没有啊。 这孩子满打满算也才十九岁，甚至还不到二十岁。 哪怕总有人十几岁远离家人出去漂泊，但谁家孩子谁心疼。 王若清琢磨着把家里人带这里来过年的可能性。 至于回去的事情他都没想，甚至没想过要去问问摄政王。 毕竟在他眼里，摄政王是真的狠心，说把人扔出来就扔出来，还一扔就这么远，在之前那场洪灾之中也没见他对韩星霁多照顾。 他也清楚楼时巍这是在磨炼韩星霁，一切都是按照正常流程来的，那么今年过年，他应该也不会给韩星霁开这个特例。 就在王太傅念叨着摄政王心狠的时候，朝廷那边还真传来了消息——让合阳县令年底回去述职。 韩星霁在寄到消息的时候人都楞了一下：“啊？述职？什么时候县令也要去述职了？” 全国县令太多了，全都回去述职能把皇帝和摄政王给累死。 县令算是官员序列里面比较低的那一级了，县令下面的县丞等就是更低一级，再往下就是小吏。 吏没有任何品阶，所以县令县丞品级真的很低，最多每年去郡守那里走个过场，然后说说年终总结，让郡守上报的时候言之有物就行了。 而合阳这边没有郡守，甚至没有划归到什么郡里去，就这么单独飘着，所以韩星霁还想着今年过年除了不能回家，不能见到摄政王之外，应该是个很清静的年。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已经做好了在这里过年的准备，结果郎中令薛海东给他来了一封信——带上你的玉米和红薯回京述职。 韩星霁在接到信的时候十分诧异，他拿着信去找王若清说道：“先生，京里让我回去述职。” 王若清表情似乎并没有特别大的意外，点点头说道：“我就说朝廷不可能没有反应。” 就算皇帝要抽风，摄政王跟丞相都不可能让他抽风。 眼看韩星霁似乎有些不解，还是解释说道：“你发现了玉米和红薯，而且已经证明了这两样农作物的高产量，朝廷不可能无动于衷。” 尤其是刚经过大灾，朝廷迫切需要充实粮库，要不然明年恐怕就没办法应对天灾。 虽然谁都希望明年风调雨顺，但问题是老天爷未必会赏脸啊。 韩星霁顿时有些不好：“朝廷要是想推广，可我手里没有多少种子怎么办？” 王若清说道：“问问韩子善现在仓库里有多少。” 这种事情都不用问韩子善，都在韩星霁脑子里装着呢，他张嘴就报了两个数字。 王若清说道：“先留着，朝廷要是想要推广就给送过去，到时候再换别的粮食过来。” 就算是朝廷也不能白拿嘛，更何况想要白拿首先摄政王就不同意，其次……也不用其次了，摄政王不同意的事情基本上办不成，哪怕是丞相同意也没用。 更何况现在丞相都跟摄政王统一战线了。 韩星霁一想也是，他之前不推广是因为这一部分粮食是打算用来当储备粮，而且后世研究出来的一些品种并不能直接用果实当种子，种子都是通过特殊方式培育出来的。 也就是说有些品种的种子要一直去买，直接用果实当种子也不是不能种，但种出来的产量肯定不如买来的种子。 只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打死韩星霁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背那么多种子过来，而且专家们给的资料上显示出这些粮食当种子的话虽然产量不如之前高，但也比现在种植的那些粮食产量高。 这就够了，只可惜，土豆不适合在这边种植，所以韩星霁也不能“发现”。 要不然……等回去之后他想办法“发现”一下土豆？ 他一时之间有些纠结，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发现三个物种，这个频率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别回头中原也把他当成神仙供起来！ 算了，等回去见机行事吧。 韩星霁不想思考那么多，快快乐乐的收拾行李准备回去过年。 在收拾衣服的时候，他看到了大祭司给他送过来的那身衣服。 鬼使神差的，他把这一套也给放进了行李里面。 第282章 【一更】282 韩星霁在回去的时候并没有带太多东西，反正比来的时候少很多。 最多就是带了一车玉米和一车红薯。 他的想法很简单，洪灾过后通往京城的路况不太好，韩子善过来的时候都很遭罪，这么短的时间内应该也没修整什么，带太多东西队伍行进速度就太慢了。 更何况他来这里是当县令的，带回去太多东西还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贪污了，尤其是合阳县之前遭了灾。 在走之前，他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交给了作为县丞的裘德双。 裘德双坚定说道：“放心，保证不出岔子。” 韩星霁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经过这大半年，裘德双的经验也积累了不少，更何况他也是往来者，有什么拿不准的七天之后他们就能视频见面聊嘛。 除此之外就是跟巫族那边打招呼，巫王和大祭司十分忧心忡忡，很担心韩星霁一去不回。 合阳县不算是个好地方，以韩星霁的出身和这次洪灾表现出来的能力，家里人很可能想让他去更好的地方。 其实不只是巫族，就连百姓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韩星霁走的那天许多人过来送行，一边送行一边哭。 韩星霁看着抹泪的百姓们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再三保证说道：“我真的会回来，这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完，就是因为发现了新作物才被朝廷喊回去，我到这里还不到一年呢，不可能这么快调任。” 可是百姓们不知道朝廷规定，只知道主心骨走了，他们心里有点慌。 韩星霁也没想到居然送行才是最浪费时间的，等安抚好百姓之后，他出发的时间比原定晚了两个时辰。 王若清含笑看着他感慨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被百姓这么真心拥护的县令了。” 韩星霁听后便说道：“其实好官什么时候都有，只不过那些人未必容易出头。” 事事为百姓着想不仅累也不一定出成绩，有些县令为了升迁，做出来的事情都是给朝廷看的，当时看上去政绩斐然，但从长远来看是不行的。 可谁在乎呢？真出事情的时候那位县令早就走了，要么升迁要么调任到别的地方。 不过在摄政王的铁腕之下，这样的官员并不多，但有心为民和真的能利国利民是两码事儿。 王若清问道：“若是朝廷真的要你留下来或者调任到别的地方，你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丞相和大王不会干出这么离谱的事情的。”韩星霁这次回去还带了许多文书，都是洪灾过后的重建情况。 重建虽然困难，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他一走换个人过来，那就不一定是什么样了。 除非朝廷一点都不在乎合阳，所以不可能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 皇帝倒是可能出昏招，但朝上那么多大佬也不可能惯着他不是。 王若清摇了摇头：“我问的是你，你还想不想回来。” 韩星霁果断说道：“当然要回来啊。” 王若清来了兴趣：“真的？为什么？这里条件不好，还容易遭灾，人口少不好建设，还跟屈知国接壤，以你之前的表现，更好的地方也能去得。” 王若清说得还挺有道理，韩星霁笑了笑说道：“别的地方再好也不是我建起来的，合阳县虽然不太好，但是一点一点建设这么个落后的地方，看着它慢慢变好不也挺有成就感的吗？” 王若清想了想倒也是这个道理，在合阳县的日子累是真的累，但也真的很充实，感觉比当初当丞相还要好一些，至少不用面对那么多勾心斗角的烂事。 韩星霁回到京城那天全家人都过来接他了，不仅是家里人，国学馆的蒋先生带着一堆先生和学生过来接他，除此之外还有他之前教过的小朋友。 就连楼时巍也安排了简英过来接——他倒是想要亲自来，可惜不合适。 所以哪怕再怎么想见韩星霁，他也只能按捺住急切。 楼时巍算了一下，韩星霁回来的第一天肯定是要去见皇帝的，折腾一圈之后，估计很难再抽出时间来见他。 下午登门拜访也不合礼仪，楼时巍本来想着第二天他怎么也要来了，只是一看到屋子里的生态缸，他就觉得有点等不了。 于是他跑到了紫极宫。 太后一看到他就了然问道：“等阿霁？” 楼时巍倒也没有隐藏，大大方方应道：“对，怕他再跑到我那里。” 太后皱了皱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到底也没说什么。 韩星霁回京可以说是声势浩大，反正整个京城都知道乐安伯回来了。 他在看到这么多亲友的时候还挺兴奋的，只不过等进了城想到自己还要先去见皇帝，心情指数就直线下降。 舒云来直接说道：“要不然告病吧，在家里歇两天再说。” 她也不想让韩星霁舟车劳顿之后再去见韩子韶那张晦气的脸，更何况韩星霁跟韩子韶每次见面都要出点什么事情，大过年的就别找不痛快了。 韩星霁揉了揉脸说道：“算了，面子上还要过得去的。” 他还想去见摄政王呢，总不能前一天告病不见皇帝，后一天就跑到摄政王府吧？ 其实韩子韶也不是很想见到韩星霁，原本以为把人轰出去以后就可以不用再听到任何跟他有关的事情，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人这么能折腾。 百年难遇的洪灾都没对他造成什么伤害，甚至还让他在一众县令郡守之中脱颖而出。 这一波洪灾，朝廷处置了好几位郡守和数十位县令，剩下还在位的也不是没有过错，只不过是没错的那么离谱，不能直接把人撸下去，毕竟一口气换那么多人还要找人填缺，怪麻烦的。 在这种情况下，不仅韩星霁露了脸，他之前教过的学生也都很出彩。 韩子韶心塞又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此时见了韩星霁，发现此人外任这么久，又是洪灾又是重建，折腾了半天不仅没有累坏，反而身量又长了一些，身板比之前更结实，皮肤依旧白皙，那双眼也更加明亮了一点。 比起出去之前，美貌值又上涨了不少。 就算是韩子韶也得承认韩星霁是真的好看。 韩星霁见到他之后十分恭敬地行礼，至少表面上很恭敬，没有给韩子韶任何借题发挥的余地。 韩子韶勉强勉励了两句，刚想问问他是怎么找到新物种的，然后就被打断了——太后要见韩星霁。 太后作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只要不涉及政事基本上可以无视任何情形打断皇帝的见面。 她都提出要求了，韩子韶只好把韩星霁放走。 之前不想见韩星霁的是他，此时看着韩星霁被带走咬牙切齿的也是他。 他又不傻，看得出来太后是担心他对韩星霁做些什么，所以特意挑着时间把人带走。 韩子韶只好努力忍住，如果是别的大臣他还能丢东西来发泄，可太后前脚派人过来，后脚他就闹事情的话，少不得要被扣上一个不孝的帽子。 韩晓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他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犯错。 韩星霁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心情就好了不少，见太后是快乐的，最让他惊喜的是楼时巍居然也在。 他一踏进紫极宫看到简英站在外面的时候就眼睛一亮，脚步立刻急切了几分，迫不及待地往里面走。 太后见到他都没让他行礼，立刻招手说道：“来来，让哀家看看瘦了没有。” 韩星霁看了旁边坐着的楼时巍一眼，对他笑弯了眼睛，然后才脚步轻快地走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等人到面前之后立刻心疼的捧着韩星霁的脸说道：“我的乖乖，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韩星霁也就是最近日子才稍微舒心了一点，但每天也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做好眼下的事情还要布置之后的任务，总不能真的走一步看一步，可就算是安排的时候还要有多手准备，毕竟意外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到来，他想得更加全面一些才行。 在这种情况下，他想胖都胖不起来。 韩星霁眼见太后心疼他便说道：“没瘦没瘦，可能是黑了一点显得瘦了。” 太后左看右看摇头说道：“谁说黑了？一点都没黑。” 韩星霁也知道自己是个晒不黑的体质，之前跑去海边玩回来的时候，韩子善他们都黑了一点，就他一个人没有任何变化。 此时他只好说道：“是比之前结实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玩起了袖子说道：“看，孙儿现在的肌肉可结实了。” 他小臂用力，手臂上的肌肉立刻显出了形状。 楼时巍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胳膊上面，年轻人的肌肉线条十分顺滑漂亮，薄薄的一层覆盖在骨架上，不夸张，但看着就给人一种健康有力量的感觉、 尤其是在太后伸手捏的时候，楼时巍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手指，他也有点想捏。 倒不是多稀罕肌肉，而是想要跟小孩儿亲近一点的心略有些克制不住。 太后捏完了他的胳膊依旧坚持韩星霁瘦了，硬是把人留下，盯着他吃了两大碗饭才放人走。 这个过程中，楼时巍一直都是安静的，没怎么说话，却让人难以忽视。 不过有楼时巍在的地方，韩星霁也不可能忽视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楼时巍交流，也不好把太后放到一边去跟楼时巍说话，所以他也只好先顾着跟太后聊天，最多也就是时不时偷看一下摄政王。 只不过每次他看过去的时候正好能迎上楼时巍的目光，次数多了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再看，生怕被看出什么来。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大王好像也瘦了很多。 太后到底是过来人，一看这两个人的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倒是有心说什么，但是顾忌韩星霁刚回来，到底没说话，干脆张口把楼时巍轰走，打算把韩星霁留下来住一晚。 楼时巍倒是走得干脆，见到人了，看到他健健康康活蹦乱跳也就放心了不少，至于其他倒也不急，反正韩星霁至少要留到过完年暖和一些才能走，他们还有时间。 倒是韩星霁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依依不舍——除了刚才问好，他跟楼时巍还没怎么说话呢。 太后一看他那个表情，顿时觉得有些伤眼睛，忍不住暗骂一句楼时巍。 哪怕两个人之中表现更明显的那个人是韩星霁，但是在太后看来，楼时巍作为年长者就是有问题，小孩子懂什么？ 她想了想问道：“阿霁啊，这次出去有遇到喜欢的姑娘吗？” 韩星霁回过神来立刻摇头说道：“没有没有。” 太后想了想又问道：“那遇到喜欢你的小娘子了吗？” 韩星霁不确定说道：“应该有吧？” 太后有些奇怪：“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怎么叫应该有？” 韩星霁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因为我把人给气哭了，之后就没怎么见过，想来她应该也不喜欢我了。” 太后：…… 第283章 太后听了韩星霁的话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有些纳闷：“你……你怎么还把人家小娘子给气哭了啊？” 在她眼里，这孩子挺不错的，说话做事都很有礼貌，也很有分寸感。 跟他接触过的人就算不喜欢他也不会很讨厌——涉及到利益的时候除外，韩子韶除外。 韩子韶对韩星霁的敌意让人压根就摸不透，谁也不知道皇帝盯着他做什么。 可就算是韩子韶都不得不承认刨除那些他看不顺眼的点，跟韩星霁相处是很舒服的。 这个年轻人有着很旺盛的生命力，从来不会阴郁丧气，笑起来也十分有感染力。 太后完全想象不出这样的孩子怎么会气哭人家小娘子。 实情就是韩星霁十分干脆利落的表明自己有心上人，所以人家小娘子伤心的要哭了。 可他能说实话吗？不能！ 所以韩星霁对太后说的是：“因为她带着人把我猎的老虎给杀了啊，那只老虎我可是抓得活的，原本要送上京的，结果我就跟守南公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活虎就没了！我当时有点生气，说了几句重话。” 太后听后也有些懵，老虎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韩星霁到了南边别的成就还没有先猎了一头老虎的事情在京城传播范围很广。 她认真问道：“那个喜欢你的小娘子是哪里人？” “是巫族人。” 太后听了也没说什么，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小娘子，太后或许还更感兴趣，只要韩星霁喜欢，普通民女就算不能当乐安伯夫人，当个妾室还是够的。 韩星霁十九岁了，纳个妾也正常。 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巫族人，外族人配不上她的小孙子。 这么想着，太后开始思考要不要开始组织相亲。 如果可以最好定下来，如果不是不合适，她甚至想让楼时巍参与进来，亲自给这孩子选妻。 韩星霁不知道太后在想什么，陪着太后说了很多话，把老太太逗得开心不已。 他说的也都是上任之后发生的一些糗事，毕竟是新官上任，而且还没什么经验，最可怕的是他的手下大部分也没有经验，只依靠王若清一个人也照顾不周全，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出点无伤大雅的问题实在是太正常了。 他只字不提遭遇洪灾时候的艰难，只说找到的新作物多么多么好，他甚至还带了新口味的糖来——玉米糖。 玉米糖做成了软糖，模样就跟小玉米一样，吃到嘴里的味道很特殊，属于是喜欢的很喜欢，不喜欢的碰都不碰。 太后对糖果不是很感兴趣，只是爱怜的摸了摸韩星霁的脸说道：“乖乖真是辛苦。” 太后不是无知妇人，她很清楚养活那么多人口有多难，尤其是在面对灾难的时候。 韩星霁在这个过程中表现出了超越很多人的韧性，也表现出了超凡的统筹能力，不仅将自己的灾民安置的很好甚至还接收了很多其他地方的灾民。 分配口粮，防治疫病，重建家园，每一步他都走的扎实做的也好。 可是大家都看到了小伯爷厉害的一面，没人去关心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韩星霁眨了眨眼笑着说道：“只要结果是好的，辛苦一点也值得，而且又不是我一个人辛苦，朝廷上的诸位大人们都很辛苦，我只需要操心合阳县一个地方，可大王他们要操心的是整个大雍，我看大王都瘦了好多的样子。” 太后听了沉默了一会才叹气说道：“是啊，大家都不容易，也不知道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高兴。” 韩星霁心说封建迷信要不得，但是鉴于他刚在巫族那边搞了一波封建迷信，自己也不好意思说这些。 这天晚上他直接留宿紫极宫，跟太后说了很多话，第二天一早才带着一堆吃的玩的离开。 他原本是不想要，奈何太后觉得他在合阳吃了大苦头，非要给他。 他也不好拒绝长辈的好意，只好带着东西回了家。 在路过通往摄政王府的路口的时候，韩星霁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 哎，从昨天回来之后他都没来得及跟楼时巍说上话。 回到家里放下东西之后他才发现今天家里没有人，舒云来和薛轻舟要去上班，而薛翼被放到了薛家的学堂去学习——他兄长去当县令了，他也不能当失学儿童啊。 韩星霁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院子犹豫了半晌，转头就去了摄政王府。 他出来的时候特地打探过，最近这些日子摄政王一直都是在摄政王府处理事情的，很少再去宫中的值房。 所以现在楼时巍肯定是在府中，虽然他也思考了一下现在过去会不会打扰楼时巍办公，但是没关系，他可以等嘛。 而且说不定还可以帮对方处理一下奏疏，就是可能现在也用不着他了。 他出去的时候正好赶上舒云来回来。 舒云来看着他要往外走便挑眉问道：“做什么去？” 韩星霁顿时有些心虚：“去一趟摄政王府。” “有急事？” 韩星霁轻咳一声说道：“比较急，有关巫族的，那边到现在还想拉我过去当大祭司，我得跟大王商量一下看怎么利用这个机会。” 原本他是想要写信告诉楼时巍的，只不过后来事情太多，他看了一眼日记觉得这也不是大事，专门写封信让大王抽出时间看有些不合适，所以就一直在攒，等多攒一些问题再写就能送来了。 结果没想到还没等到他写信，朝廷的信先一步过来让他回京。 信自然是不用写了，现在他也多了一个借口。 舒云来心里门清，知道这就是个借口，倒也没多拦他，只是说道：“今晚得回家。” 好歹是刚回来，这孩子总得在家里住两晚再说，总不能刚回来就搬去摄政王府住着吧？ 韩星霁顿时松了口气，立刻应道：“好。” 一溜烟到了摄政王府之后，韩星霁忍不住有些紧张，他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仔细想想可能是担心太久没见，不知道跟楼时巍说什么。 楼时巍在听说他过来之后果断给手下人都放假，让他们先去休息，而今天的工作也都打算挪到晚上或者明天再说。 郑云奎听说摄政王要休息的时候握着笔，人都呆了半晌。 摄政王居然会休假，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摄政王这个人除了休沐日和固定节假日之外，是从来不可能休假的，再加上他身体好，所以病假也很少。 郑云奎一直觉得除非天塌下来，否则摄政王不可能休假。 然而这份认知今天被打破了，虽然知道八卦上司不好，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情了？” 下人倒是没有隐瞒，只是微笑说道：“是乐安伯来拜见大王。” 哦。 郑云奎了然点头，突然就觉得不是那么奇怪了。 倒是他身旁的同僚忍不住嘀咕说道：“都说摄政王对乐安伯十分看重，果然不假。” 郑云奎心说这哪儿仅仅是看重那么简单啊，就算再看重也不值得将事情都推掉去见人。 楼时巍重用的人不少，之前最得力的一位也不过就是有了能够被及时喊去见摄政王而不必等待的殊荣。 让摄政王推了事情亲自去陪的除了太后也就这一位了，皇帝都没这个资格。 不过摄政王休假归休假，他们还是要做事情的，甚至因为摄政王休假，他们手上的活会更多一点。 韩星霁也没想到楼时巍会直接把事情放到一边来见他。 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我应该明天来的。” 楼时巍却说道：“什么时候来都一样。” 更等不及的是他，如果韩星霁没来，他可能也要想办法把手上的事情尽快处理一下，然后把人拐出来了。 一天一夜只见了一面说不上话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 很奇怪，韩星霁在合阳的时候他虽然也经常会想念，但还稳得住，可人回到了京城，他就好像失去了耐心一般。 楼时巍说完这句话之后，小花厅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都有很多话想跟对方说，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先说什么好。 这种感觉对于楼时巍而言倒是无比新奇，他说话做事一向条理分明，还从来没有这种因为想说的太多反而沉默的时候。 他观察着韩星霁的表情，在发现小孩儿眼神躲闪的时候不由得心里一沉，开始思索是不是因为分别时间太久，所以小孩儿跟他生分了。 实际上韩星霁却是急得，努力想要找点什么话题，以往他跟楼时巍相处的时候也是他话更多一点。 可现在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普通的问候感觉有点废话，但是上来就说公事又有些太严肃。 好在楼时巍不会让冷场的时间太长，他对着韩星霁招手说道：“过来。” 韩星霁愣了一下，立刻起身跑过去坐在了他身边。 楼时巍这才心气顺了一些，刚刚小孩儿连坐的位置都距离他很远，让摄政王心头有了些许不痛快。 他伸手捏着韩星霁的下巴认真打量了半晌才皱眉说道：“怎么瘦了这么多？我给你送去的东西不够吗？” 第284章 当初合阳遭灾之后楼时巍就派人过去准备随时接应韩星霁回京，不过当时他做了两手准备，让人送去了许多衣物和食物，生怕韩星霁在那里缺衣少食。 韩星霁不肯回来，坚持要留在那里抗灾楼时巍也随他去了。 可现在他却有点后悔，灾情都过去了一两个月，小孩儿身上的肉还没长回来，让他有点心疼。 韩星霁顿了顿，有些没敢看他——楼时巍送给他的那些东西，除了衣服之外，吃的都让他送给王若清和陈聊他们了。 王若清年纪不算小，他比楼时巍还要大上好多岁，已经四十多了，当年出事的时候也遭过罪，身体本来就不太好。 他担心不给吃点好的，王若清的身体顶不住。 陈聊等人就更简单了，他们是韩星霁身边最强的防线，只要他们不出事情，韩星霁的安全就能得到保障。 所以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着想，韩星霁都要保证他们时刻都是体力充沛的状态，而维持这个状态肯定少不了肉蛋奶。 再加上韩星霁还收养了一堆孤儿，那些孤儿的口粮也是从他这里扣的，这就导致楼时巍送来的东西其实他并没怎么吃到。 他当时也不舍得，但理智分析之后也只能忍痛送了出去。 只不过这些还是别跟摄政王说了，要不然摄政王恐怕会不高兴。 他只好转移话题说道：“我刚到那里不太习惯嘛，很快就能补回来的，倒是大王瘦得厉害，这段时间应该很辛苦吧？” 楼时巍已经成年许久，只要维持的好，体型方面变化一般不大。 而这次韩星霁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瘦了很多，脸上的轮廓更加深邃了一些。 别人看现在的楼时巍是更加凌厉不好惹了一点，但韩星霁看在眼里只有心疼。 他自己瘦是很正常的，毕竟是第一次当县令，还遇到了百年难遇的洪灾，在缺少经验的情况下过于焦虑而引起体重下降是很正常的事情。 也幸好他还有后盾，另外一边的专家们虽然不能过来帮他，但是却能给他有效的建议，再加上身边也有人帮助，这才稳了下来。 要是没有这么多人帮着他，估计就不是瘦的事情，而是心理崩溃连带着合阳整个乱套了。 可楼时巍跟他又不同，摄政王执政这么多年什么风雨没有见过，世上很少有事情能让他心绪波动过大。 尤其是他在京城，衣食无忧，温叔和厨子在他忙的时候肯定会想办法多补一补的。 在这种情况下楼时巍还瘦了不少可见这次洪灾压力有多大。 楼时巍听后却只是松开了韩星霁的下巴轻描淡写说道：“今年夏天热了些，吃得少就瘦了。” 韩星霁才不信，天气再热，摄政王的值房车架和寝殿都是有冰盆的，怎么可能让他热的吃不下饭？ 只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楼时巍就开口转移了话题：“韩子善是跟你一起回来的？” 韩星霁愣了一下，继而眨了眨眼说道：“对，大王也知道他过去吗？” 楼时巍垂眸说道：“若是不知，他只怕都到不了合阳。” 韩星霁十分诧异：“为什么？” 楼时巍平静说道：“最近这段日子山匪盗贼多了起来，来往商队不少都吃了亏，他当时是偷偷跑的，也没有带多少人，山匪和盗贼盯上他的不少。” 韩星霁听后第一反应是哪儿来的山匪和盗贼？ 大雍的治安跟后世肯定没办法比，但严苛的律法让很多人在作奸犯科的时候都要掂量一下值不值，再加上严谨的户籍制度，真犯了事儿是跑不掉的，除非能一路走荒无人烟的山野跑路去别国。 不过，荒无人烟的地方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危险，能一直在那些地方穿梭不经过任何城镇村镇的人大概还没出生。 只是还没等他问出来就自己先反应了过来——这些山匪和盗贼极有可能是灾民。 好不容易跑出来，但是却没有地方能够让他们好好生活，也没有粮食能让他们填饱肚子的情况下，不少人走投无路就开始落草为寇进行抢劫。 韩星霁回来的时候倒是没遇到，不过想也是，就算是落草为寇也不代表没有脑子，什么人好欺负什么人不好欺负他们还是能分析出来的。 不过如果是这样，当初韩子善的确很危险，他带的人不算很多，运送的又是粮食这些东西。 那些人为了口吃的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要不是楼时巍暗中派人保护，恐怕韩子善连个全尸都留不下——不要小看饿极了的人。 韩星霁不由得皱眉说道：“他没跟我说是偷偷跑出去的，这也太大胆了一些。” 楼时巍不动声色说道：“他或许也是担心你，在之前倒是跟他兄长说过，只是他兄长生怕出什么岔子，便没有答应。” 韩星霁忍不住嘀咕说道：“以前也不知道他是这么冲动的人啊。” 不冲动的人突然变得冲动了还能是为什么？ 楼时巍觉得这个答案都不需要说出来，懂的都懂。 唯一让他有些不确定的是韩星霁的态度，这语气这表情……看起来又好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有点奇怪，再看看。 但不管怎么说，先给小孩儿灌输一个韩子善年少冲动的印象也没什么问题。 这样的手段不够光明正大，以他的身份地位这样防着一个年轻人的确不太合适。 不过楼时巍从来也没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必要的时候不那么光明正大地手段用用也没关系。 楼时巍温声说道：“既然他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倒也不必过多苛责，要看看你之前送来的鱼缸吗？” 韩星霁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走，立刻兴致勃勃说道：“要看！” 楼时巍直接把他带到了书房。 此时的书房里很多地方都有韩星霁留下的痕迹，之前送的通草花，后来送的鱼缸，还有他写信夹杂其中送来的干花也都被好好放置。 原本风格硬朗严肃的书房有了这些东西，愣是显得富有情趣了许多。 韩星霁一看自己的东西都在这里瞬间无比开心。 楼时巍每天停留时间最多的地方除了寝殿就是宫里的值房和王府书房。 如今他又不去值房了，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处理事情。 相当于这些东西每天都陪伴着他，让楼时巍一抬头就能想到自己。 这么一想，韩星霁就又想送点别的东西。 他贪心地想要在书房留下更多自己的痕迹。 只不过送什么还是要好好想想的，必须又好看又实用才好。 实际上无论他送什么，楼时巍都会好好保存起来。 通草花是这样，干花是这样，鱼缸也是这样。 韩星霁原本都已经做好看到一个野蛮生长的生态缸，或者是里面已经没什么生物的生态缸了。 生态缸这东西，好看归好看，但收拾起来也怪麻烦的。 当初跟随生态缸过来的还有韩星霁手写的一沓保养指南。 这东西当初他是让人交给温叔，然后选稳妥的下人去护理的。 只是下人也不懂什么是生态缸，有指南也未必有用，所以韩星霁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生态缸居然还运行得很不错，甚至连很挑剔生活环境的桃花水母都活的很好。 韩星霁十分惊喜：“这个养护得真不错。” 楼时巍微笑着轻轻敲了敲缸体说道：“虽然麻烦了一些，但也没有很难。” 嗯？这个语气…… 韩星霁抬头看向他：“平日里这缸是谁在打理啊？” “我闲来无事会收拾一下。”楼时巍语气十分随意。 韩星霁瞬间瞪大了眼睛，在确定没听错之后他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原本只是想给大王的书房添个景儿，没想到反而要大王浪费时间来收拾它。” 楼时巍听后便笑道：“这有什么浪费时间？闲来无事便收拾一下，也算是放松。” 韩星霁刚要说什么就看到简英站在门口一脸的欲言又止，他便说道：“大王有事先去忙吧。” 楼时巍心头略有不快，但也知道不是重要事情简英不会过来打扰他，便说道：“我去去就来，中午留下用饭吧。” 韩星霁本来在纠结要不要回去，有点担心打扰到摄政王办公。 此时听到楼时巍这么说便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就跑去跟温叔聊天。 温叔看到他第一句话就是：“哎呀，小伯爷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韩星霁自从回来，见到他的人都要说这么一句，他已经习惯了，张嘴说道：“这不是回来屯膘了嘛。” 温叔笑眯眯问道：“小伯爷中午想吃什么？” 韩星霁本来想说随便，不过灵机一动说道：“温叔，我之前发现的那两种新粮食味道还不错，中午要不要做一点？” 温叔当然不会反对，只是说道：“要怎么做？家里的厨子怕是不会。” 韩星霁一挽袖子：“我来！” 第285章 韩星霁让人临时拿了一堆玉米和红薯来。 带过来的玉米除了干玉米之外还有一些嫩玉米，这些嫩玉米是他在自己庄园偷偷种的晚玉米，没跟任何人说的那种。 反正庄园严进严出，连绣衣使者都进不去也就没人会暴露。 他估摸着等个一两年，什么早玉米晚玉米之类的品种就都可以拿出来了，现在先不着急，现在先不着急。 等楼时巍处理完事情回到书房之后却没见到韩星霁的人，转头问道：“阿霁呢？” “小伯爷在厨房。” 不仅小伯爷在厨房，温叔也在厨房，正在愁眉苦脸地劝：“哎呀，小伯爷，那个危险。” 韩星霁一摆手说道：“没事儿，快好了。” 楼时巍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孩儿正蹲在那里烧灶，看着火苗旺盛地往外窜，他顿时被吓了一跳，上前两步把人拽起来沉声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韩星霁一抬头看到他在这里连忙说道：“我让人拿了点玉米和红薯过来，准备做点新的东西吃，不过他们不会，我懒得说，就自己动手了，马上就好啦，大王先出去等一等吧。” 楼时巍看着他挽着袖子，白皙的胳膊上还蹭了两道黑印不由得捏了捏眉心说道：“那也不用你亲自烧灶。” 说到这里，他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不由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烧灶了？” 韩星霁刚要回答，眼角余光看到锅里开始冒烟连忙说道：“等会说，锅要糊了。” 于是，厨房众人就看着那位小伯爷把摄政王扔到一边救锅去了。 一瞬间整个厨房除了韩星霁挥动锅铲以及木柴燃烧的声音就再没其他了——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温叔……温叔笑眯眯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楼时巍差点被韩星霁气笑，但还是等到韩星霁放下锅铲的时候，才上前拎着衣领把人拎出了厨房。 原本他想教育小孩儿别没事儿往厨房钻，万一被火苗烧到怎么办？被热油溅到怎么办？ 然而这些话他到最后都咽了下去。 他的确是关心韩星霁，但小孩儿兴致勃勃过来给他做饭，他不能泼冷水。 而且他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于是他问道：“在合阳的时候你都自己下厨？” 韩星霁跟在他身边，把衣袖放下来就又变成了斯文矜贵的贵族小郎君，如果抛开脸上蹭到的黑印不算的话。 韩星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小心看了一眼楼时巍的表情才说道：“当然不是，也就……偶尔，偶尔罢了。” 他现在开始担心摄政王要对他家厨子下手了。 当初他去赴任的时候连厨子都带上了，这厨子还是摄政王千挑万选找出来的，要不是韩星霁拒绝，估计王府的厨子都要沦落到去县城烧饭了。 那位大厨做饭很好吃，韩星霁之所以没有瘦脱相还是有人家一份功劳的，所以不能让摄政王把他给咔嚓啊！ 可是楼时巍又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 于是韩星霁又听他家大王问道：“偶尔？什么样的偶尔还需要你去烧灶？” 韩星霁一顿开始徘徊在说真话还是说假话之间。 然而楼时巍对他多了解，接近一年的分别的确让两个人再次重逢的时候多了一些陌生感。 但那股陌生是外表变化带来的，小孩儿长高了一点又瘦了不少，楼时巍自己也瘦了很多，再见可不就有一种跟记忆中不一样的感觉。 等到他们两个多相处一阵，往日的感觉就回来了——人还是那个人，没怎么变。 嗯，要说变化，还是有的，韩星霁大部分时间依旧是阳光温和的，只是眼神中带了一点磨练后的坚毅。 这一点变化不足以让他性格改变，所以楼时巍直接捏住他的后颈警告说道：“说实话。” 韩星霁立刻就如同被捏住后颈皮的猫一样，老老实实说道：“有的时候比较危险，大家都要出去帮忙的。” “危险？”楼时巍立刻说道：“走，你跟我回去说清楚。” 韩星霁本来是没想说的，毕竟这段时间他的确过得比较苦逼，但是在长辈和朝廷面前他就一副自己很好的样子，总觉得说太多跟诉苦一样，回头再让人误会他不能吃苦怎么办？ 可问题是他那哪儿是一般的吃苦啊。 在难民多的时候，哪怕粮食够多也要有人把粮食弄熟才能给他们吃。 一开始不好让难民来接触粮食，生怕被抢走，只能安排自己人去煮，连伯爵府里的大厨都被派了出去。 韩星霁作为县令又是伯爵肯定不能跟着出去做饭，他倒是不挑食，可以跟着吃大锅饭，可王太傅还在呢。 他不管别人也要把王太傅照顾好啊。 王若清倒是没那么娇气，可别看韩星霁平日里跟王若清也会没大没小，但尊师重道四个字是刻在骨子里的，所以他直接一挽袖子，在那段时间亲自下厨给自己和王若清做饭吃。 烧灶也是在那时候学会的。 他这人聪明，动手能力也强，烧火这一步没难到他，只是在做饭的时候不好掌握火候导致烧糊。 不过几次下来也就学会了。 其实这还算好的，真正危险是需要抢险的时候，那时堤坝还没有建好，刚晴了没两天又来了一波大雨，要是挺不住之前的那些工程就白做了。 所以当时就连他都上了堤坝去密切观察。 只是这些倒也不用跟楼时巍说了。 楼时巍知道之后半晌才说了句：“下次要记得先照顾好自己。” 虽然绣衣使者经常会发消息过来，但自从洪灾出现之后，韩星霁就直接带人搬到了庄园里看守他的粮食。 绣衣使者他们进不去庄园啊！ 庄园里面出来的人一个个还守口如瓶，搞得楼时巍还要从韩星霁嘴里知道这些细节。 可他又说不出责备的话。 韩星霁这么处理是最合适的，万一因为缺少厨子而导致灾民饿肚子，那么疯起来的灾民是可能冲击县衙甚至是伯爵府和庄园的。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有的受灾县被围成孤岛没有粮食，赈灾粮一时也进不来，饿疯了的百姓就冲击了县衙，把阻拦的官吏全部杀死，然后对着空无一物的粮库绝望哭嚎。 那些县令不是不想给百姓粮食，而是他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了，就连县令家的库房和厨房都很干净。 理智知道是一回事，也并不耽误楼时巍在听到这些的时候心疼韩星霁。 韩星霁听出他语气里没有责怪的意思，立刻抬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十分骄傲说道：“大王放心，我可聪明了，学的时候没有受过伤哦。” 楼时巍眯了眯眼：“那你去堤坝上又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毕竟出了庄园绣衣使者就能打探到消息了。 所以韩星霁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探知然后送过来，没办法，再不送点他们怕回去挨罚。 韩星霁听后认真说道：“因为那个时候只有我过去才能激发大家的毅力。” 这跟御驾亲征一个道理，韩星霁的确不需要亲自去堵堤坝，甚至他过去反而可能碍手碍脚，但他也不能不出现。 他出现在那里会给所有人敲一个警钟——再不拼命就真的没命了。 县令亲自过去还能提振士气，也能化解怨气，免得有人觉得他们拼死拼活，县令在后面苟且偷生，万一到时候再来个觉醒的振臂一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他这短短的人生也就真的走到头了。 更何况韩星霁还会灌鸡汤，必要的时候会采用各种话术，能让大家感受到温暖的同时还能打鸡血。 反正就连王若清看了之后都觉得服气，觉得要是给自己肯定做不到这一点。 楼时巍皱眉说道：“情况也没紧急到那个地步，这时候你总要先保全自己。” 韩星霁倒也没有反驳，在这个世界所有人眼里，贵族的命就是比平民的命贵重。 实际上也不仅仅是这里，后世也一样。 位高权重的人、对国家有贡献的人就是比普通人更加珍贵，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所以他也只是笑了笑说道：“那不是情况紧急嘛，没想到还会下雨，我有退路可我跑不过洪水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天灾面前，所有生命都是一视同仁的。 楼时巍到底没舍得说他，只是叹了口气。 韩星霁很少听他叹气，感觉再难的事情摄政王都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好，此时听他叹气汗毛都快竖起来了，连忙拽着他的袖子说道：“保证没有下次！” 反正等回去他就开始努力搞水利工程，而且这次水灾之后好像漳江也改道了一部分，到时候再重新设计一下，争取下次洪水的时候就没这么严重。 他不敢说下次没有洪灾，后世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也做不到啊。 楼时巍半信半疑，这熊孩子能干出一次就能干出第二次。 韩星霁迎着他怀疑的眼神刚要说什么，他的肚子先响了起来。 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饿了。” 楼时巍还能说什么？只好拎着这小崽子去吃饭。 等到吃饭的时候楼时巍才发现今天的菜品有一大半都是韩星霁做出来的。 椒盐玉米、松仁玉米、鸡翅玉米煲、拔丝红薯、红薯饼、烤红薯还有一道玉米汤。 反正各种各样的吃法都展示了一遍。 楼时巍看到这些的时候都有些怀疑：“你不是说这是粮食？” 韩星霁连忙说道：“能当粮食也能当菜，玉米的话不同成熟期吃法是不同的。” 楼时巍倒是没有再问，这些都等着吃完了再说吧。 不过吃完他又带着韩星霁去午睡。 温叔和简英对视一眼，简英默默准备去通知郑云奎他们可以先休息一下。 毕竟以往摄政王都是不午休的，所以这些人也没有午休的时间。 如今在小伯爷再次赴任之前，他们应该都会有午休时间。 郑云奎和他的手下在心里感谢了小伯爷一番，快快乐乐地去午休。 韩星霁原本不太想午睡，感觉还有很多话想说，结果被楼时巍往床上一按说道：“睡吧。” 韩星霁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泪花，长长的睫毛沾上泪珠，竟然让他看上去有种可怜兮兮的味道。 他含糊说道：“我还有事情要说呢。” 楼时巍温声说道：“睡醒了再说，不急于一时。” 韩星霁一想也是，然后眼巴巴看着楼时巍问道：“大王不休息一下吗？” 楼时巍顿了顿：“嗯。” 韩星霁立刻往里面挪了挪拍拍床说道：“那大王也别折腾了，过来一起睡啊。” 第286章 韩星霁说这句话的时候藏在被子里的手忍不住攥住了衣角，生怕被拒绝。 他很清楚这样的邀请有些失礼，只是没克制住而已。 楼时巍听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小孩儿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要一起睡午觉而已，想多的是他。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答应，分开近一年，他对韩星霁的渴望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在紫极宫见到人的时候不是不想说话，而是生怕一开口就泄露什么。 在一张床上睡觉，可能会产生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反应。 趴在床上的韩星霁看他沉默不语，心里有些失望但还好，这个邀请本来就很唐突，摄政王不愿意也是正常的。 往好处想，至少他没有言辞严厉地拒绝啊。 这就证明摄政王对待他的态度还挺好的。 韩星霁一向擅长开解自己，要是不擅长，当初估计都撑不过来。 他平稳了一下心绪，刚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就听到楼时巍开口说道：“好。” 理智终究抵不过感情。 话又说回来，若是真能抵得过，他哪里还会把一颗心放到韩星霁身上，早在有苗头的时候就果断抽身了。 韩星霁顿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看到摄政王喊人来宽衣才明白对方同意了。 楼时巍没同意的时候他还能说笑两句，等人家点头了，他反而害羞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于是等楼时巍换好中衣，一转头就看到刚刚还大着胆子邀请自己上床睡觉的某人把被子拉到了鼻子以上，只剩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看着他。 楼时巍有些无奈的把人挖出来，看着对方红扑扑的脸说道：“也不怕闷着。” 韩星霁没敢说话，脸红当然不是因为闷着，而是看到摄政王宽衣解带的时候就想起了对方穿着一身薄纱站在海里的模样。 摄政王虽然瘦了一些，但身材依旧很好啊。 韩星霁不太想承认自己馋人家身子，然而脑子里想什么却又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 为了不让楼时巍发现端倪他只好翻个身背对摄政王，只可惜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此时愣是被刺激的有点睡不着。 他睡不着的时候总会有些小动作，比如说来回翻身。 只不过每次想要翻身的时候就想到翻过去就要看到楼时巍，然后再及时刹车。 折腾了一会之后，不仅他自己觉得难受，连楼时巍都被他折腾得没了脾气，再也忍不住直接把人拽过来圈在怀里，轻轻拍了一下怀里人的后背沉声说道：“好好睡觉！” 韩星霁大气都不敢出的窝在楼时巍的怀里，瞬间老实。 虽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他被楼时巍抱着睡，但追溯上一次还是他喝醉了的那次，而且是醉后睡着的时候。 在清醒的时候被圈在怀里睡觉还是第一次。 刚刚在脑子里馋的好身材紧紧贴着他，只要他抬抬手就能把胳膊搭在对方的腰腹上。 只不过他怂，没敢。 现在这个姿势已经足够让他的CPU停转了。 这还让人怎么睡啊！ 只不过摄政王这个人自带镇定效果，冬天的时候抱在一起感受对方的体温，再加上他身上的佛手柑气息，竟然真的让韩星霁昏昏欲睡。 他也没有抵抗这股睡意，甚至还十分自然的调整了一下姿势就沉沉睡去。 一直闭目养神的楼时巍睁开眼，感受到怀里年轻的身躯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绵长就知道对方应该是睡着了。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怀里人的脑袋，又低头在韩星霁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这才心满意足的闭眼休息。 等韩星霁醒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一点落日的余晖。 人在这个时候醒来很容易产生一种巨大的空茫感，尤其是室内十分安静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 楼时巍听到动静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少年呆呆坐在床上，茫然中带着点孤独的眼神莫名让人心痛。 他走过去揉了揉韩星霁的头问道：“醒了就起来，发什么呆？” 韩星霁深吸口气，在看到楼时巍朝着他走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回到了人间。 什么空茫孤独都不翼而飞，甚至很奇怪自己刚刚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感觉。 楼时巍见他眉目又恢复往日的灵动这才松口气，一边思索少年是不是在合阳遭受的打击太大一边问道：“饿不饿？” 韩星霁下意识想要摇头，然而实际上他真的饿了，为了避免肚子出卖自己，他只能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哎，吃了睡睡了吃，他回来不是过年是养猪啊。 楼时巍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韩星霁睡着的时候他偷偷为对方诊过脉。 他医术不算很好但也懂一些，少年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但也有点积劳成疾的小毛病。 短短一年的时间，把人给折腾成这样，楼时巍扣住人不给走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韩星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起身穿了衣服。 衣服他倒是可以自己搞定，但头发是没办法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头发乱的不行，照镜子的时候一看到里面那个满头乱毛的人他就有点不太好——刚刚他就顶着这么个鸡窝头在楼时巍面前发呆？ 就在他思索是找个地缝钻进去还是借口赶紧溜走的时候，简英脚步轻盈的过来帮他梳头。 楼时巍倒是没下命令，但是简英一看他家主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身为摄政王的贴身侍从，简英还没给别人处理过这些事情，不过现在多了一个。 等终于整理好之后，韩星霁就已经将刚刚的窘迫扔到了一边。 反正……在楼时巍面前丢人也不是一次两次，想一想他跟泥猴一样从山里出来也碰到过楼时巍，满头乱毛似乎也算不上什么了。 他起身跟着楼时巍一起往外走，因为他睡得时间长，晚上的菜色就没有了玉米红薯之类的东西。 韩星霁也不在乎，什么东西吃多了都不好，连着吃两顿，恐怕吃完之后他家大王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想碰玉米和红薯了。 等吃晚饭，他正要依依不舍的告辞回去的时候，楼时巍忽然问道：“玉米和红薯的种植情况你跟我仔细说一下。” 哦，对，这个要好好报告一下。 于是韩星霁顺理成章的跟着楼时巍去了书房。 等到了书房之后韩星霁才反应过来：“咦？我之前送来的文书大王没看吗？上面都写了。” 楼时巍看了他一眼说道：“不够。” 他十分不客气地说道：“那些东西糊弄别人还可以。” 韩星霁沉默了一瞬，当时他写的东西的确模糊了一些关键信息，当时心里想着反正朝廷想要看到的只是产量，所以他着重写了这些。 不过……楼时巍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啊？要是对方想要知道这些农作物哪儿来的，那韩星霁可得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讲了。 楼时巍见他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看自己，不由得微微俯身凑近问道：“怎么不说话？难道那些是假的？” 韩星霁被吓了一跳，连忙说道：“真的真的，千真万确！” 这方面他可不敢造假，尤其是在楼时巍面前，敢造假就等着挨收拾吧。 真敢那么干楼时巍说不定会直接把他按在书房揍一顿。 楼时巍坐下来让人送了一壶茶进来之后便好整以暇说道：“说说吧，把你没写的都说一说。” 韩星霁脑子开始转动，来历肯定是不能细说的，所以这部分必须忽略，剩下的就是……哦，种植条件和种植注意事项。 这个当初他的确没写，毕竟时间紧急，他是真的忙到写奏疏的时间都是熬夜挤出来的。 更何况就算他写了也未必有几个人看得懂。 想到这里他便说道：“玉米和红薯两种作物都有不同的种植时间，还有土壤和气候应该也有些影响。” 有关于种植时间，小韩同学睁眼说瞎话，把锅全甩给了巫族人：“他们其实以前看到过这两种植物，也见过果实，玉米是他们胆子小，觉得太漂亮没敢吃，红薯他们只知道吃叶子，而根茎埋在下面从来没挖过。” 楼时巍挑了挑眉：“巫族人都没敢吃，你怎么确定能吃的？” 韩星霁认真说道：“是跟他们出去狩猎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只小松鼠抱着干了玉米再啃，小动物能吃的东西，人类大概也能吃，然后……” 他说道这里顿了顿，才硬着头皮说道：“然后我就让人去掏了小松鼠的窝弄来了一些玉米种子。” 哎，以后玉米的发展史上只怕要多一笔——最初的玉米种子是从松鼠窝里掏出来的。 要不然没办法解释啊，想要种植肯定要有种子，种子只能是去年的果实。 楼时巍听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过分追究。 反而是韩星霁被他看的心里七上八下，忍不住思索：大王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第287章 楼时巍肯定是不相信的，但他也不想追究种子的来历，所以只是简简单单嗯了一声说道：“继续。” 韩星霁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开始叭叭叭的念叨着玉米种植和红薯种植需要注意的事项。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说专家们给他补农业相关课程是真的有用。 当时他还想着反正也不是自己种地，干嘛还要学啊。 不是他不想学，实在是太难了，他要学习的东西太多，还要想办法抵抗洪灾，要不是还能回到现代歇口气，他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饶是如此，回到现代之后他也破天荒的主动找了心理医生，还是找了好几次。 没办法，无论是谁在看到水里泡肿的尸体之后都不可能没有反应。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各种尸体，被泥石流砸的、被饿死的、生病而死的还有因为粮食斗殴打死的。 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尤其是婴幼儿的夭折率高到了一个恐怖数字。 成年人的生老病死其实还有点定数在里面，但小孩子……韩星霁心软每次看到那些小小的身躯被拉走一起焚化就觉得难过的不行，如果父母还跟在后面撕心裂肺的哭嚎，那就更受不了了。 可是不烧不行，那些孩子很多都是染病而亡，韩星霁甚至不知道他们得的什么病。 成年人的病还能依靠药物治疗，小孩子什么都不行，就只能保守治疗，而有一些病菌就是专门针对小孩子的。 烧了才能保证其他孩子能活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饶是韩星霁再乐观都有点扛不住，进心理医生诊室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 搞得他每次回来组织都十分紧张地评估他的心理状态，生怕要走到需要药物干预的阶段。 到了那个程度，很多事情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好在韩星霁比较有韧性，后来吴主任拍板给他多加了几门课程——多学点，多看点，就没有功夫去想那些了。 当时他累的天天倒头就睡，倒是真的没有再回想起那些恐怖画面。 现在他学习的成果也展现了出来，反正楼时巍听着他念叨那些就知道眼前的少年哪怕没有亲自下地，至少也时时刻刻盯着的。 要不然不可能对农作物这么了解。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眉眼温和，伸手捏了捏韩星霁的脸说道：“做得好。” 他没说辛苦之类的话，辛苦是一定的，但现在的小韩县令应该更需要鼓励。 果不其然，韩星霁眉眼带笑说道：“大王觉得有用就行。” 楼时巍又问道：“你觉得有什么地方适合种植？” 韩星霁想了想报出了几个地名。 实际上气候合适的地方，玉米都是可以长的，哪怕是北方也可以。 只不过是因为在南方发现，所以韩星霁打算慢慢来。 比起玉米，红薯就容易一点。 “秋红薯看上去比较耐寒耐旱，感觉在北边应该也可以种植，而且正好跟其他作物进行交替种植。” 但凡种过地的都知道，一块地不能连着种同一种作物，要不然只会让地越种越薄，为了让产量提升，很多农民都会交叉种植农作物。 而秋红薯的存在完全可以起到这一作用，还能在当年多一点产量。 楼时巍听到这里点点头，之前他便有这种想法，先种一季大麦或者小麦，然后再继续种植秋红薯，粮食产量就变相提升了不少。 他想到这里便说道：“这件事情你回头去跟治粟内史说一说，看到时候要怎么处理。” 韩星霁听明白了，这就是要推广种植。 在他看来秋红薯应该比玉米容易一些，毕竟玉米是需要农民将自己种习惯的农作物换一种，但秋红薯则是将现有的农闲时间充分利用起来。 只不过是累一点而已，但能够多一点收成，让自家多一点余粮，想来应该没有人会拒绝。 但他还是有些犹豫说道：“这个……一时半会可能不行，我之前种的时候的确是打算都留下来当种子的，可是洪灾来了之后，就只好先拿出来当粮食，只留下了一部分种子，想要大面积种植，恐怕还要等一等。” 楼时巍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听完之后，他忽然捉狭说道：“那就再去掏一掏小松鼠的窝好了，说不定还能掏出一点。” 好家伙，你比周扒皮还周扒皮啊。 放过小松鼠吧！ 韩星霁生怕楼时巍真的安排人去掏松鼠窝，连忙摇头说道：“不行了，小松鼠的窝已经被我的人掏一轮了，而且……”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低下头说道：“而且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只。” 洪灾面前，哪怕会爬树的松鼠也不一定能逃的过去。 楼时巍手一顿，忽然有些后悔开这样的玩笑，但也没有出声安慰，因为他不希望韩星霁一直想着这些让他不高兴的事情。 于是便说道：“这些都要从长计议，也不是一两年就能成的事情。” 推广新粮食哪儿有那么容易，总要一点点来，让老百姓看到这种粮食比以前的产量高才行。 韩星霁整理了一下心情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了，还有这次我带回来很多糖，黑火药可以多准备一些了。” 大雍如今遭受天灾正是虚弱的时候，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加强军备。 楼时巍听后微微一笑：“正好最近犬戎有些不安分，该让他们老实一些了。” 韩星霁听到犬戎两个字就想起那位犬戎大王子摩提耶，最近这两年摩提耶一直给他写信，倒是他自己并不经常回信，那边也不气馁。 他抬头看向楼时巍原本想要询问黑火药如今研发到什么程度，有没有解决易燃易爆炸的问题，但是想想他已经不是那里的负责人，问太多不好便咽了下去。 结果楼时巍却主动开口说道：“你这两日若是有空闲就去火药作坊看看，他们那里好像遇到了什么问题。” 韩星霁点了点头，但还是解释说道：“我对黑火药了解的也不多，只有那个配方，他们都不能解决的问题我也未必能解决。” 楼时巍却转头看着他微笑说道：“无妨，过去看看便是，更何况我们阿霁运气这么好，说不定只要过去就能让他们想到解决办法了呢。” 韩星霁听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总觉得楼时巍刚刚那几句话说的意味深长，但是看过去却发现对方的神态表情没有任何问题。 是他想多了吗？ 韩星霁有些狐疑，仔细回想了一下，虽然玉米和红薯出现的时机太过恰到好处，但……他的解释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反正他身边的人都能给他作证，应该没什么问题。 韩星霁决定等回头一定要小心谨慎一些，不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新鲜玩意了。 哎，只可惜没办法把马铃薯拿出来了，谁让合阳县的确不太适合种植马铃薯呢。 韩星霁叹了口气，转头一看发现天都黑了，立刻吓了一跳：“这……已经宵禁了吧？” 楼时巍看了一眼随意说道：“应该是，说着说着忘了时间，晚上正是最冷的时候，今晚留下吧。” 留下来就意味着还能多跟楼时巍相处一会，反正时间还早，摄政王应该不会这么早就去睡觉。 哪怕是说政事也好啊。 他抿唇努力让自己别笑出来，嘴上却说道：“我没跟阿娘说不回去，他们怕是要担心的。” “无妨，让郭甸拿着我的腰牌去走一趟说一声就是。” 楼时巍怎么可能会不注意时间，他再不注意时间简英也会提醒他，更何况刚刚郑云奎他们下班回家也是简英过来通知的，只不过他是比了个手势并没有进来说话而已。 韩星霁应了一声，楼时巍便说道：“时间还早，我把今天的事情处理一下，你去玩吧。” 虽然人留下来了，但摄政王到底还记得自己的职责。 已经休息了一天，晚上自然是要加班的。 韩星霁立刻说道：“我来给大王帮忙，哦，不对，郑云奎他们应该已经上手了吧？” 现在楼时巍手下有三个人帮他预处理一些文书，除了比较机密紧急的那些，剩下都归他们处理。 这样一看，好像楼时巍也不需要他来帮忙了。 就在韩星霁迟疑的时候，楼时巍却摇头说道：“他们比你差远了。” 韩星霁有些疑惑，怎么会呢？他给楼时巍安排的其中一个就是往来者，虽然之前的确不想让往来者留在楼时巍身边，但无奈往来者的成绩太过优秀，最后还是被摄政王亲自选上了。 他也不好阻拦，好在能被送来国学馆的往来者都不傻，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大家都是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那些往来者学历也不低，学习成绩也不差，怎么会不如他？ 他跟着楼时巍到了书房之后先是看了一些奏疏，然后又随便挑挑拣拣看了看他们写的提要。 等看完之后他不由得表情有些诡异：这水平……怎么看上去比郑云奎还差一点？ 韩星霁带着疑惑回到现代之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张源询问。 他有些担心当初认错人，万一这位不是往来者，会不会不小心泄露什么消息给他？ 张源知道之后立刻前去查询了一下，等查完之后才哭笑不得的跟他说：“没什么，就是他太谨慎了而已。” “谨慎？”韩星霁有些困惑。 张源轻咳一声说道：“就是……他担心被摄政王看出来，所以对比着郑云奎收敛了一点，不敢太放肆。” 韩星霁这时候才想起来他家大王还有个头衔——往来者克星。 他有些啼笑皆非：“他还好吧？也没必要那么谨慎，大王见过我怎么写提要的，不会怀疑他。” 张源叹气：“听说组织那边也安慰过，但他还是比较谨慎，不敢暴露太多。” 他左右看看，偷偷说道：“听说这位把遗书都写好了，抱着为国捐躯的心去摄政王身边工作的。” 啊这……倒也不必如此啊。 第288章 韩星霁对这个结果是真的没想到，最后只好说道：“算了，就这样吧，让他按照自己的步调慢慢提升，只要他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倒也没什么？” 只是水平不如他而已，倒也不是不能用。 韩星霁转头对韩霄吐槽说道：“他们也没跟大王接触过，哪儿来的心理阴影？” 韩霄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还用接触吗？” 摄政王的战绩是用人命书写的啊，你刚穿过去不怕吗？ 韩星霁立刻说道：“可是他已经接触过摄政王了，大王就是严格了一点，平日里对待下人还挺好的。” 只要不蠢的天怒人怨，按时按量的完成布置的任务，别生什么其他心思，摄政王其实对待属下还是挺宽容的。 他要真的那么残暴，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追随他？ 韩霄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你跟楼时巍很熟悉了，所以对方才对你十分宽容？” 对不熟悉的人，摄政王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啊。 韩星霁听了之后脸上一红，小声问道：“真……真的吗？你也觉得大王对我很宽容吗？” 韩霄看他这个表情就忍不住眼前一黑，伸手揪着韩星霁的耳朵恨恨说道：“这是重点吗？他对你宽容不宽容又怎么样？他对你再特殊还能怎么样，难道你还能……” 你还能跟他在一起吗？ 韩星霁咽了口口水，也没指望自己能瞒得过经常相处的韩霄。 毕竟韩霄还是他的堂兄，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有不对劲的地方对方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 而他……在这边的时候几乎是毫不掩饰的。 他得传递出一个信号，免得将来组织会交给他什么为难的任务，比如说刺杀摄政王之类的。 当然，他也知道这么离谱的任务一般不会出现，但万一呢？ 韩星霁握着韩霄的手腕龇牙咧嘴：“疼疼疼，你再不松手我就去找心理医生了！” 韩霄气的鼻子差点歪了，但还是松开了手。 在韩星霁频繁去找心理医生的时候，韩霄就知道事情不太好。 这种举动相当于是一个人发现自己出现了问题在求救，这就意味着韩星霁的心理状态可能真的有问题。 还好心理医生那边的诊断表示韩星霁的情况还在可控范围之内，等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了。 而韩星霁仿佛知道身边的人会担心自己一样，时不时会嘻嘻哈哈的说一些类似“我要抑郁了啊”“我去看心理医生了啊”的话。 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降低大家的担心，可韩霄却更担心。 这孩子在自己出现问题的时候还在考虑身边的人，不让大家跟着担心，他们更揪心了好嘛。 别说他这个亲堂哥，就连别墅里的工作人员都很担心他。 小韩同学性格很好，待人真诚，走到哪儿都能交朋友。 这里的每个工作人员的生日他都记得，还会在节日的时候时不时送上一份小礼物。 所以哪怕他这样嘻嘻哈哈，但韩霄还是心疼他，松开了手。 他气闷说道：“你……你就认准他一个人了吗？” 韩星霁揉了揉耳朵小小应了一声。 韩霄简直想仰天长啸。 好好的堂弟，说弯就弯，摄政王你坏事做尽！ 韩星霁看他咬牙切齿又不知道该生谁的气的模样，劝说道：“大哥不要不开心，摄政王又看不上我。” 韩霄听了之后更生气了：“你哪里不好了？他凭什么看不上你？” 韩星霁不好意思说道：“我年纪小又不懂事，他……他经过见过那么多，京城也是美人云集，哪儿能看上我呢。”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没什么不甘或者伤心，承认自己的不足这也没什么。 他就是年纪小，无论是政治还是生活，楼时巍都要充当引导者那个角色。 至于长相……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却也没觉得自己天下第一。 更何况摄政王又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若贪恋美色哪里至于王府连个主母都没有。 韩霄无奈只好说道：“你也不要这样妄自菲薄，他……他看不上已是他的损失。” 他说着说着就觉得有点不对，怎么就开始劝了呢？难道不应该让小堂弟别喜欢对方了吗？ 只不过韩霄到底是过来人，他还记的当年追老婆时的心情。 就算是现在因为他工作特殊的缘故，哪怕跟老婆不常见面但是感情也很好，若是有人以他的工作不着家为由让他老婆跟他离婚，他也是要不高兴的。 真心喜欢哪里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韩霄张了张嘴有些无力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韩星霁双手托着下巴，晃着小腿十分轻松说道：“就这样啊，我啊，现在能够看到他，跟他说话就挺开心的。说不定时间长了，我就不喜欢了呢？” 嘴上这么说，韩星霁却知道这个概率微乎其微，除非摄政王宣布要迎娶王妃，否则他应该没那么容易变心。 至于喜欢却得不到回应什么的……倒也正常。 谁规定了你喜欢人家，人家就得回应你呢？ 喜欢是很私人的一件事情，如果恰好遇到对方喜欢你那是运气好，若是对方不喜欢你也不好纠缠太多。 韩星霁不想让自己变成惹人厌烦的存在。 韩霄想了想历史上没有记载摄政王的王妃，任何相关史料都没有，摄政王也没有孩子。 虽然有些皇帝的后妃也没有被记录，但人家的儿女是记载了的，这就证明肯定有后妃。 所以摄政王迎娶王妃的可能性很小。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 楼时巍倒是没有迎娶王妃的意思，但韩星霁的婚事倒是很多人盯着。 其中最关注的就是太后，而且太后她老人家不仅关注，还十分有行动力。 韩星霁回到京城之后天天四处串门去拜访长辈，三公九卿被他拜访了一个遍。 不管大家喜不喜欢他，但至少在态度上是挑不出来，哪怕不喜欢也不会讨厌的那种。 除此之外就是经常进宫陪太后，反正他也没时间。 陪太后这两天，他观察了一下，韩子韶比起韩晓到底是像点样子，至少会按时来拜见。 只不过太后跟他的相处看起来也有些别扭。 韩子韶也暗自咬牙，自从韩星霁回来之后，太后就更不待见他了，尤其是他听说太后正在张罗着给韩星霁选妻。 要知道他都还没娶妻呢！ 韩星霁倒是没什么感觉，被太后关心感情生活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长大了家里长辈自然而然的就会关注这方面，很正常。 只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每次他来太后这里总能遇到不同的小娘子。 而且这些小娘子都家世显赫，今天是王家的嫡系女儿，明天就是蒋家的嫡系女儿，还有薛家的女孩子也参与其中。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勋贵家的女儿。 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哪一种都有，韩星霁就算再迟钝也想明白了。 转头十分惶恐地看着舒云来问道：“太后不会是想给我选妻吧？” 舒云来笑盈盈看着他：“才发现吗？有没有喜欢的？” 虽然已经很清楚韩星霁跟楼时巍之间早晚得不清白，但舒云来也不介意儿子多一点选择。 要是别的小郎君敢这样三心二意，或者别的家长明知道孩子喜欢男人还要给他介绍女孩，舒云来少不得要骂两句。 但是到自己儿子身上，她就忍不住觉得她儿子哪儿都好，哪怕是半路母子，韩星霁对她也很好，感情比之亲母子也不差什么了，自家小孩儿总是值得最好的。 韩星霁立刻倒抽一口气：“陛下尚未选后，韩子善和韩子培都还没有娶妻，干嘛盯着我啊？” “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没娶妻呢？” 韩星霁瞪大双眼：“啊？子善和子培要娶妻了吗？” “定下来了，不过走礼还要一段时日，吉时也在明年，所以都还没有声张。” 韩星霁嘀咕了一句：“居然都没告诉我，真不够意思。” 说完他就起身说道：“我去问问他们！” 等跑出去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哎，早知道不问他娘了，他娘分明乐见其成，说不定还跟太后商量过。 可是这件事情他又不知道去找谁。 想了想，最后他还是跑到了摄政王府。 楼时巍对于紫极宫的情况多少也知道一些，倒不是说他神通广大到连太后寝宫都能插进去手。 只不过因为最近京城风声很大，太后不停的相看小娘子，一看就是给适龄王公贵族选妻。 而能让太后费心的也就那么几个，韩子善和韩子培已经开始走礼，就差成亲了。 韩子勉年纪太小，所以综合算来也就剩下了韩子韶和韩星霁。 一个是乐安伯夫人一个是皇后，都是很有分量的位置，大家都在讨论能花落谁家。 这么热闹的氛围里，摄政王想不知道都难。 他一直在等，等韩星霁作出决定，结果没想到这小孩儿直接跑到了他这里来吐槽。 楼时巍看着韩星霁问道：“你呢？你怎么想？” 韩星霁装出一副严肃脸说道：“天下未定，何以家为。” 这一听就是个借口，摄政王轻笑一声，笑得年轻人维持不住红了耳根，拽着他的袖子小声说道：“大王，成亲好麻烦啊，我还不想成亲。” 原本他想说实话的，但这实话说出来，跟告白也没什么两样了。 他动不动就往楼时巍身边凑，一旦真的让人知道他喜欢男人，那跟昭告天下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毕竟在这之前他没喜欢过什么人，只是恰好遇到了这么一位心动对象而已。 反正实话绝对不能说！ 楼时巍问道：“真不想成亲？成亲之后才代表你长大了，有些圈子才会容纳你进入。” 韩星霁摆摆手：“我做官是为了大雍发展的更好又不是为了个人抱团来的。” 他话说到一半顿了顿，把后半段给咽了下去。 楼时巍敲了敲书案说道：“把话说完。” 韩星霁这才小声说道：“要是抱团才能做事情的话，大雍朝廷怕是要完了。” 楼时巍听后笑出了声，伸手敲了敲他的额头说道：“什么话都敢说。” 韩星霁捂着脑袋委屈：“不是您让我说的吗？” 楼时巍不接他这话，转移话题说道：“我若是帮你挡一挡，你怎么感谢我？” 以身相许行不行？ 韩星霁心里嘀咕了一句，可惜不敢说出来，毕竟真的以身相许的话就不知道是谁感谢谁了。 他把下巴放在案几上，眼睛朝上看着楼时巍，他这样做的时候眼睛显得又大又圆，整个人都幼态了几分。 韩星霁笑着说道：“我给您做点好吃的啊。” 楼时巍挑眉：“就这样？” 韩星霁立刻起来走到楼时巍身后开始给他捶肩膀：“我跟魏章学了点按摩的手法，给您松松筋骨？” 楼时巍本来也就是逗他，听到这话就知道不能逗下去了，真让韩星霁给他按摩，那就不知道是感谢还是惩罚了。 第289章 楼时巍眼看韩星霁真的要给他来一套全身按摩，他摆出一副满意的模样说道：“既然你这么诚心，我边帮你一次，不过你要想清楚，下一次就未必容易了，你明年及冠，要好好打算才是。” 明年？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吧，实在不行他就编个故事，就说他在合阳有个心上人，然后心上人死了，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虽然这么说很可能会被打断狗腿，但也比明明有心上人却娶别人强。 韩星霁笑嘻嘻说道：“知道知道，再给我一两年的时间，让我在合阳做出点成绩再说，现在让我成亲，到时候我忙着别的事情不顾家也不好。” 楼时巍微微垂眸说道：“回去等消息吧。” 韩星霁起身说道：“我回去给您弄点新鲜玩意。” 他刚刚想出来的新鲜玩意其实就是爆米花和薯片，当然是红薯片而不是马铃薯片。 虽然红薯片的热度不如马铃薯片，但味道也不差，又脆又香又甜。 红薯片有晾晒和油炸两种，晾晒时间来不及，他也只好选择油炸。 实际上油炸也比晾晒更香一些。 只不过炸红薯片是不可能他亲自动手了，毕竟是需要用到一大锅热油，大家都担心小伯爷一不小心会受伤。 在摄政王府的时候，韩星霁做的东西用油量都不大，再加上他借口别人不会，必须他动手，其他人自然也不敢乱动。 现在则不一样，油炸嘛，不需要太过复杂的步骤，操控火候或者是看成色也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只要他站在那里看着就行，甚至等第一波出来之后家里的大厨都不需要再过问他，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然后小伯爷就连同他弟弟一起被轰了出来。 薛翼自打大哥回来之后就跟前跟后，除非实在不适合他跟着他才会留在家里。 此时听说韩星霁要搞吃的就更要跟着了，大哥弄出来的东西都好吃这个概念已经根深蒂固。 韩星霁抱着一盘刚炸好的红薯片跟弟弟对视了一眼，无奈只好先去花厅吃。 唔，的确味道不错，可惜这东西不能卖。 成本太高，定多少价格都不合适。 红薯是新鲜玩意，但在他眼里也不算很值钱，而如今油脂更贵一些。 韩星霁咔嚓咔嚓吃着红薯已经开始思考种植一点油菜花了。 菜籽油一直到后世都是最主要的食用油来源，只不过出产菜籽的油菜是从外面传进来的，现在还没有。 花生倒是有，但是作为粮食作物之一，这东西显然也不会奢侈的被拿来榨油。 韩星霁脑子想着这些，咔嚓玩了一盘子薯片之后拍拍手决定去做爆米花。 爆米花比红薯片要复杂一些，因为韩星霁手里的玉米并不是适合爆米花的玉米，那种玉米是圆粒，但是因为产量比较低韩星霁压根就没想过在这边种植。 不过普通玉米也不是不能爆，只是需要专门的爆米花机器，还好这玩意也不难，唯一困难的大概就在于如何密封保证爆米花机内能够在受热之后压强升高。 因为时间紧，韩星霁懒得一点点搞，让铁匠打造出差不多的容器之后就从现代偷偷带回了最关键的部位，然后再做伪装。 反正大部分人吃猪肉也不会去研究猪是怎么养的，而且机器放在他的院子里有人看守，轻易别被人发现里面有奇怪的东西就行，当然最需要隐藏的是压强表。 不过韩星霁在炉子里加了一份智能装置，压强能够实时传递到他的手机上，设置好压强之后一旦到达压强手机就会振动，然后再停止加热就可以了。 爆米花机的原理是加压之后到一定程度打开，原材料在喷射出来的时候内部的气体迅速想外扩张达到爆开的结果。 这个过程产生巨响是不可避免的，哪怕韩星霁让匠人做的爆米花机很小也没办法避免。 在做爆米花的时候，薛翼正蹲在他身边好奇地看热闹。 韩星霁看了一眼弟弟嘿嘿一笑说道：“二郎，看好了，哥哥给你变个戏法。” 薛翼听后立刻聚精会神地看，然后在爆米花机打开的一瞬间被巨响吓的直接往外窜。 等他窜到院外就听到了笑声，一转头就看到他那缺德哥哥在后面笑的不要不要的。 二郎很生气，二郎决定抢走所有的爆米花。 韩星霁也不在乎，又爆了一炉，新鲜出炉的爆米花带着谷物特有的香甜，只不过吃到嘴里却有些寡淡。 韩星霁啃着嘴里没什么大味道的爆米花，低头思索了一会决定给这些爆米花上一层焦糖脆皮。 原材料都有，唯一的麻烦大概就是焦糖的火候不好掌握。 理论知道，但掌握起来不容易，这东西跟炒糖色一样一个处理不好可能就没办法吃了。 不过没关系，他家的大厨比较有水平，韩星霁只是跟他叙述了一下做法，试验了三次之后就熬制出了比较好用的焦糖。 焦糖味的爆米花又脆又甜，韩星霁跟薛翼两个人抱着咔嚓地停不下来。 等舒云来和薛轻舟回来的时候发现两个儿子打着嗝的过来迎接他们，晚饭……自然也是吃不了了。 舒云来气得不行，看了看大儿子没舍得，只好捏着小儿子的耳朵教训说道：“不好好吃饭还想不想长个子了？” 薛翼龇牙咧嘴说道：“大哥也吃了！” 韩星霁心虚了一瞬，然后理直气壮说道：“我那是尝尝对不对味，而你是跟在我后面偷吃。” 说完他还认真看着舒云来说道：“阿娘，我建议以后不要让二郎踏进厨房，免得一个不注意他就偷吃饱了，然后不好好吃饭。” 薛翼：？？？？你真是我亲哥？ 韩星霁：对不起呢亲，我当然不是你亲哥，不过就算是亲兄弟该坑他也还是会坑的。 舒云来没好气说道：“再有下次你们两个都给我去抄书。” 说完薛翼捂着脸嗷呜一声垂头丧气地跟在母亲身后，倒是韩星霁一脸淡定说道：“哦。” 舒云来：…… 抄书这种威胁对她大儿子而言好像不算什么。 不过在看到韩星霁消瘦的脸之后，舒云来又没了脾气。 作为往来者她很清楚一年以来，尤其是最近这半年韩星霁过的什么日子。 这么一想大儿子想吃就吃吧，偶尔任性一次也不是什么问题，更何况这孩子也不是自制力那么差的人。 于是她的目光就转到了小儿子身上，再次重申再敢只吃零食除了抄书还要挨揍。 薛翼哭丧着脸深深觉得不公平，韩星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办法，你还要长身体，我都长得差不多了，你现在不好好吃饭说不定没有我高哦。” 韩星霁这两年身高长了不少，上次量一米八整，而且他这个年纪还有缓慢上涨的余地。 他对自己的身高倒是挺满意的，不算很高但也不矮。 薛翼的话……舒云来因为以前日子不好过长得不是很高，薛轻舟身高也一般，一米七七的样子，薛翼要是不好好养身体，说不定还真没他高。 薛翼看了一眼他哥的身高，痛苦扭头说道：“我知道了。” 韩星霁偷笑了一声，第二天带着他的零食大礼包就跑去找楼时巍了。 楼时巍对于这种甜甜的小零食并不是很感兴趣，不过他的小孩儿好像很喜欢。 做的奶糖是甜的，弄的红薯片也是甜的，甚至连爆米花都很甜。 他捏了一颗爆米花放在嘴里，甜中带着一点焦香的苦味，一如韩星霁这个人。 看上去又软又甜，但真的喜欢上了心里也会觉得苦涩。 韩星霁站在他身边仰头看着他问道：“大王，好吃吗？” 楼时巍点点头：“味道还不错。” 韩星霁快乐说道：“那等等我把方子留下来，回头你想吃了就让厨房做一点，不过别多吃，糖这东西吃多了也不好。” 糖有轻微的成瘾性，而且能够加重炎症，多吃肯定是不好的。 楼时巍当然不会多吃，实际上如果不是韩星霁做的，这么甜腻的东西他基本很少吃。 韩星霁见他点头便说道：“好啦，东西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楼时巍有些奇怪：“去哪里？” “火药作坊，眼看就要年关了，再不过去等封笔就要半个月之后再去了。” 韩星霁还惦记着黑火药的事情，火药作坊那边的进度他不太清楚，之前回去的时候被其他事情牵绊了注意力忘记问。 不过就算问了他在这边总还是要去一趟的，没什么区别。 楼时巍虽然很想把人留在身边，但听后还是点头让他去了。 韩星霁一路去了火药作坊，见到了火药作坊的负责人。 不得不说，往来者只要努力用心，别想着旁门左道，往上爬还是很快的。 火药作坊的负责人就是其中一名往来者，并且跟韩星霁还是互相知道身份的。 这位是个单纯的科研大佬，眼里除了科研没有其他的那种，一见到韩星霁就把人拽进了他的值房说道：“小伯爷啊，咱们得想想办法。” 韩星霁听他这么说便问道：“怎么了？哪里有问题吗？” “黑火药的稳定性不容易啊，还有烟花的颜色现在也不够多，没有三酸两碱，很多工作不好展开。” 韩星霁摸着下巴问道：“三酸两碱……这个的确得想办法，你们现在有思路吗？别担心暴露什么的，实在不行就交给我。” 他在楼时巍那里的信任值已经刷到很高了，摄政王轻易不会怀疑他，所以只要他能圆上逻辑，摄政王不会怎么样他。 换一个人那可就不一样了，所以他明白这些人的顾虑，这才打算帮忙。 火药作坊的负责人蓝枫搓搓手说道：“那……咱们弄个发电机怎么样？” 韩星霁头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半晌才说道：“你跟我有仇？” 这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蓝枫一脸无辜说道：“当然不是，可是没有电很难处理，很多化学物质是需要通过电解得到的啊，要是只想要一次性倒也好说，这不是想可持续性发展么，所以电解这个工序必须要有。” 电解电解，没有发电机怎么电解？ 韩星霁问道：“你给上面打过报告吗？” 蓝枫有些不好意思：“打过。” “然后呢？” “领导把我骂了一顿。” 韩星霁听后好气又好笑，都被骂一顿了还不死心。 不过蓝枫说得也的确有道理，电这东西在工业生产中是必不可少的。 韩星霁之前没去合阳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在合阳这一年，他时不时会想：要是有电就好了。 除了电之外最好还有电动工具，这样能够解决很多问题。 他叹气说道：“我也想要啊，可组织既然打回就说明不行。” “不一样不一样。”蓝枫连忙摆手说道：“之前我打报告的时候您还没去合阳呢，现在合阳就是您的地盘，还是能做点手脚的吧？” 韩星霁顿时哭笑不得：“什么叫我的地盘？你信不信我前脚搞事情，后脚摄政王的案头就有文书禀报？” 他敢肯定合阳那边肯定有绣衣使者，甚至说不准庄园里面也有。 至于摄政王没有追究他手里大量玉米种子和红薯种母的问题，可能是看在新作物救了无数人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只要不触及摄政王的底线，他还是挺好说话的。 蓝枫一脸失望：“所以……不可能了啊？”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等回去我跟组织问一下评估一下吧，先别急，就算我在合阳搞，想要弄到京城也是需要时间的。” 蓝枫一拍案几说道：“那就不怕了，至少有个盼头啊。” 比现在他们天天跟无头苍蝇一样强。 别的不说，硝酸在没有电的情况下很难搞出来，现在研究出来的路线要么不靠谱，要么需要极大的运气，嗯，买彩票中三个亿那种运气吧。 反正是不能寄予希望的。 韩星霁轻轻松松来，又带着满脑门的官司走，还要回去跟楼时巍禀报一声——这个问题他一时半会真解决不了。 只不过刚到摄政王府，他就听到楼时巍说道：“正月十五的时候太后会办家宴。” 韩星霁听后有些茫然：“啊？家宴？好端端的怎么要办家宴？万一子善和子培他们想要跟小娘子他们过灯节怎么办？” 嗯，他不会说是自己想跟楼时巍过灯节的。 楼时巍想了想说道：“确切说也不是家宴，宴会上都是皇室的年轻人，还会邀请一些小娘子过去。” 嗯？不太对劲。 韩星霁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忽然灵光一闪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大型集体相亲吗？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猜错了，忍不住问道：“太后这是……想热闹热闹？” “当然不是，只是提供个地方让小郎君和小娘子们见一见，说不定有看上的呢？” 韩星霁捂着胸口十分心塞：“说好的帮我挡一挡呢？您怎么也说话不算数？” 骗子！ 把他的零食还回来！ 第290章 楼时巍看着韩星霁气的脸都红了却又只能忍着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捏了捏青年的脸颊说道：“气什么？这不就是帮你挡了吗？我总不能过去直接跟太后说不要给你相看妻子。” “可不还是要相亲。”韩星霁气鼓鼓，万一真的有小娘子眼瞎看上他怎么办？ 他已经拒绝一个水微了，再拒绝一个自己都觉得造孽。 楼时巍拍了他脑袋一下：“有韩子韶在，你担心什么？” 韩星霁愣了一下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对哦，韩子韶还没成亲，他也会去。 这么一看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这场相亲宴跟他可能都没什么太大关系。 毕竟皇后之位在那里摆着呢，无论是小娘子还是小娘子的家人们肯定都更倾向于去当皇后。 之前太后给他相看妻子的架势跟选后也没什么区别了，那些小娘子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当皇后完全没问题。 既然如此，还不如努努力争一个皇后之位，给家族带来的好处更多。 退一步讲，以韩子韶对他的不待见，肯定不会愿意见到他娶一个家世显赫的妻子的，就算太后有意他都得搅黄。 这也就是韩星霁是皇室后裔，否则他怀疑韩子韶可能会直接嫁一位公主过来。 他想明白之后微微放心了一些：“那……到时候就看韩子韶怎么表现了。” 楼时巍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那天会有好戏看的。” 韩星霁抬头看他总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不过，太后要在正月十五请人去宫里陪她玩的事情倒是传遍了京城。 接到邀请函的人家看着上面点名道姓的要自家小娘子过去，心里多少明白了几分，再一打听会去的都有谁，他们也就明白了。 大家没有直说是相亲宴，但是都把这场宴会当成要紧事情来办。 太后甚至还借了楼时巍的梅园，免得在宫里显得太过严肃。 韩星霁跑去问了一下韩子善和韩子培，发现他们两个也得到了邀请。 不过谁都知道，这两个人过去就是凑热闹的。 韩子善对着韩星霁挤眉弄眼说道：“老弟，听说全京城的名媛淑女都去了，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啊。” 韩星霁两手揣在袖子里淡定说道：“天下未定，何以家为？” 别说，他淡定说这句话的时候韩子善和韩子培是真的相信了。 韩子善跑到合阳亲眼看到了他是怎么为民劳心劳力的，要不是心有沟壑哪里做得到那样。 而韩子培虽然没有跟着去，但韩子善回来之后跟他说了不少，搞得他都有些后悔当初没去。 只不过那时他没去主要是因为身体不适，再加上韩子善是偷跑，怕走漏风声，所以连小伙伴都没告诉直接跑路。 韩子善过了好半天才惆怅说道：“跟你一比，我好像太浑浑噩噩了一些。” 他这辈子就没什么大目标一样，人生就是按部就班，到了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 身边的人都这样，原本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他却觉得有些空虚和不甘心。 韩星霁看着他问道：“什么叫浑浑噩噩？你不是有个目标要开天下第一的大商行吗？” 韩子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算什么目标，跟你比起来差远了。” 韩星霁笑着说道：“那不一样，人和人擅长的东西不同，你办商行也一样能够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别想太多。” 韩星霁这么说还真不是安慰韩子善，现在大雍的经济不好不坏，其实按照现在这个稳定情况，再加上有了黑火药，将来就算跟邻居开战大概率也打不到内陆。 所以大雍的经济应该开始发展了，想要经济发展，商业不发达是不行的，韩星霁还看好韩子善将来组织商队把丝绸之路给趟平呢。 一旁的韩子培闷闷说道：“你这么说，我怎么办？” 韩子善好歹有个雄心壮志是要做成天下第一大商行，他连这个志向都没有，好像唯一能做的就是继承父亲的王位，然后生个儿子将王位传承下去，别的就没了。 韩星霁看着韩子培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你性子沉静，其实适合做学问，唔，不是现在那些学问，是你喜欢的格物。” 是的，韩子培其实对格物是很感兴趣的，只不过以他的身份而言，搞这些多少有些玩物丧志。 唯一不阻拦他的也就只有韩星霁，对方甚至还会鼓励他。 韩子培笑了笑说道：“是啊，等我成亲就好了。” 成亲就意味着成了大人，就算是父母也不会多管他的事情。 韩子善叹气：“哎，我这又想成亲又不想成亲。” 不成亲家里三个人管着他，父母外加一个大哥，成亲之后还会有一个老婆管，左右总要有人管，人生艰难。 韩星霁不太想跟他们讨论这个问题，对于韩子善和韩子培而言，成亲只是人生的必经之路，跟情爱没什么关系。 或者说这是大部分贵族小郎君的生活，哪怕有高祖在前面当例子，也没多少人真的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拒绝娶妻。 他们大部分都是一边跟喜欢的男人眉来眼去一边娶妻生子，反正什么都不耽误。 跟他们一比，韩星霁都觉得自己恋爱脑。 韩星霁问道：“你们知道元灯宴上会有谁去吗？” 韩子善消息灵通，听后立刻说道：“这我还真打听到了一点，其实谁回去谁不会去大家都心里有数，不过这一次比较特殊的是公主们的女儿可能也会参加。” “啊？他们来干嘛？”韩星霁颇有几分诧异。 韩子善笑着说道：“还能干什么？选金龟婿啊？公主大多都外嫁，正好过年来京给太后拜年，她们的女儿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盛世。” 韩星霁脑子里只有四个大字：近亲结婚。 然而在这个时代只有同姓不婚这样的习俗，公主的女儿嫁给皇室宗亲还是没问题的。 韩子培在一旁难得有些八卦：“听说陛下这次要选后。” 韩星霁倒是不意外：“他比我还大三四岁呢，早就该成亲，只不过之前一直拖着，想来心里已经很着急了？” 之前一直没有给韩子韶选后更多是因为大家在观望。 楼时巍通过韩晓让大家清楚皇帝不是不能动的，而韩子韶通过自己的表现让很多人都犹豫，不敢轻易跟他结亲。 万一这个皇帝不靠谱，把女儿推进火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整个家族都会受到影响。 现在韩子韶终于忍不了，说不定当着元灯宴就要请太后为他说亲了。 也不知道韩子韶有没有目标。 韩子韶没有具体目标，但他的目标倒是挺明确的，第一，要选世家女，而且是要大世家的嫡系，最好在朝上有分量的那种；第二，想办法让韩星霁娶个家世一般的妻子。 到了元灯宴当天，韩星霁无奈地被舒云来拉着翻来覆去打扮了好一会。 因为是半家宴的形式，不适合穿太严肃，所以他穿了一身常服，只不过衣服做得比较精致，领口袖口都有暗纹，头上的玉冠也是上好的青玉，身上的配饰无一不精致。 一看就是家中财力雄厚才能带得起的。 实际上就算是同样的地位，家中有钱没钱还是能分出一二，衣服配饰的做工用料都能体现出来。 不过韩星霁自己就非常有钱是大家都知道的，京城的奶糖作坊已经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存在，京里一共三处奶糖铺子，皇城部分一家，集市上一家，平民居民区一家。 这三家用日进斗金来说都不为过，到了年节还经常上一些限量版的奶糖。 数量比较多的限量是有定价，全看手速，抢到就抢，而年度唯一限定礼盒则是需要拍卖。 唯一限定这四个字比较吸引人，说白了就是孤品，买到就代表着独一无二。 奶糖奢侈品的路线营销很成功，大家也给面子，当然这里面有没有人是打着像个小伯爷攀交情的旗号也说不好。 总而言之，凭着奶糖铺子韩星霁就已经很有钱了。 之前奶糖铺子还限制在原材料，最主要的原材料是从别的国家运输过来的，而小伯爷跑到合阳县一年，听说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以后奶糖铺子的利润自然更高。 再加上他在合阳县的确是政绩突出，但凡资历老一点，或者是已经在合阳一两年的县令，都能凭借着这一份履历破例升迁。 只可惜韩星霁到那里才一年，就算想要破格也不能这么搞，尤其是他还发现了玉米和红薯，现在也只有他和他的手下才知道这两种农作物到底怎么种植。 但不管怎么说，有钱有政绩，妥妥的潜力股，所以盯着他的人也不像他想得那么少 只不过韩星霁在入宫之前刚要叮嘱陈聊他们在外面等着，陈聊和钟微两个人便站出来说道：“让少前和无裁两个人现在外面等，我们陪你进去吧。” 韩星霁笑着说道：“你们这么紧张干嘛？这是宫里又不是别的什么地方，吃不了我。” 陈聊摇了摇头：“简英特地过来提醒了我们一声，还是小心为妙。” 简英？那应该是摄政王的授意。 他联想到之前楼时巍曾经说过要有好戏看，心里突了一下，也没再拒绝。 看好戏归看好戏，但他可不想自己成为戏中人。 第291章 元灯宴的氛围还是挺热闹的，毕竟都是少年少女，一开始大家碍着太后和陛下还都收敛一些，等酒过三巡，太后一挥手让大家不要拘束，想休息想逛园子都可以之后，大家就放松了。 唯一让韩星霁意外的是韩子攸跟韩子晷居然也出现在了这个宴席上。 韩星霁跟韩子善以及韩子培凑在一起忍不住低声问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回京的？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韩子善也压低了声音说道：“别说你了，我也没得到消息啊。” 韩星霁一脸纳闷：“韩子晷跟韩子攸怎么走那么近的？韩子晷已经继任武宁王，也不需要拉拢谁支持谁了啊？” 武宁王在一年前就薨逝了，虽然说有守孝三年的说法，但也不是这三年一点都不走动，只是不能成亲，吃饭的时候不能有管乐罢了。 韩子晷回京拜年倒也没什么稀奇，只是看他跟韩子攸依旧走得近就让人想不明白了。 韩子培在一旁小声说道：“可能是抱团吧，他们两个听说都被皇帝欺负的够呛。” 韩子韶跟他这个大哥一直不怎么对付，要不是他当皇帝，韩子晷还未必能当上武宁王。 武宁王薨逝得突然，韩子韶一直怀疑父亲的死不对，所以压着武宁王的爵位一年都没给韩子晷。 只是查了半天也没查出有任何问题，武宁王薨逝之前的确是生了病，而且病程发展迅速，韩子晷回来见了他最后一面之后，他就撒手人寰了。 韩子韶查不出韩子晷有问题就想从别的地方挑剔，然后让他同母同父的弟弟继承武宁王的爵位。 可惜武宁王早就为韩子晷请立世子，当时韩子韶刚登基位置还没坐稳，不敢留下一个手足相残的名声，只好捏着鼻子同意，想的是以后再废。 只是韩子晷到底没给他这个机会，最后还是继承了武宁王的王位。 继承王位之后，韩子韶也没停手，今天斥责明天削封户，原本武宁王封户是比较多的，都是他立功拿到的，结果到最后愣是削到了所有郡王中封户最低的一个。 不仅是他，就连韩子攸的父亲兴源王也被敲打过，可以想见将来韩子攸继任估计也不会过得太舒服。 同样的处境让他们走到一起也不是很稀奇。 就在韩星霁他们八卦的时候，韩子攸跟韩子晷同时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还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韩星霁顿时有些心虚，背后八卦人家的家事可不怎么好。 一旁的韩子善立刻装模作样地环视一圈啧了一声转移话题说道：“兄弟一直跟我们凑一起做什么？那么多小娘子都看着你呢，你是真不近美色啊？” 这些小娘子里大部分都长得挺漂亮的，环肥燕瘦各有特色，就算差一点也是个清秀佳人，结果韩星霁连眼神都没给过那些小娘子。 韩星霁随口说道：“谁说我不近美色？” 韩子培凑过来问道：“所以是没有你喜欢的？” 韩星霁点点头：“对，我不太相信一见钟情，而且盯着我的人太多了，麻烦。” 他不太擅长跟这些小娘子打交道，如果只是普通朋友或者女同学还好，但今天来的所有人都抱着各种目的，他还得斟酌说辞，万一说错话给人传递出信号误会了怎么办？ 韩子善和韩子培婚事已定，小娘子们肯定不会盯着他们。 中间倒是有几位小娘子大着胆子过来跟韩星霁搭话，但是都让韩星霁把天聊死了。 他倒也没有给人难堪，就是太过礼貌和冷漠，人家问什么就回答什么，不问也不会主动挑起话题。 这样的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娘子们一个个都很气恼，而另外一边的韩子韶则更烦躁。 他好好一个皇帝在这里，皇后的位置不吸引人吗？哪怕当不上皇后还有贵妃和妃位呢？ 现在宫里就算承宠的也不过就是封了女官，还不算正经后宫序列，说后宫空虚也没什么问题。 韩子韶盯着韩星霁时间太久，久的太后都忍不住皱眉，然后不动声色问道：“陛下可有喜欢的？若有，哀家便让人去说亲。” 是的，就算是皇帝想要娶小娘子当皇后也要走正经流程，如果小娘子家世硬气一些还不愿意送女儿入宫，甚至可能会拒绝。 除非不得已，不过这个不得已的情况也并不多。 韩子韶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说道：“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子听母后的。” 太后点点头说道：“我看承安公家的小娘子便不错，能文能武，听说管家也是一把好手。” 承安公是以军功封爵，他家的教育就是女儿也要学会一些，万一能用上呢？ 这就让承安公家的小娘子硬是多了一股豪爽之气。 太后就看中这个女孩子足够坚韧也有主意，后宫之主还是要有一点担当的。 韩子韶却是有些不开心，他更喜欢温柔小意的类型。 他的老婆要那么厉害做什么？皇后太厉害将来就是另外一个太后啊。 他的皇后只需要听话就可以了。 不过他刚说完让太后做主转头就拒绝也不合适，便笑着说道：“刚才我还在想承安公家的小娘子可能更适合乐安伯呢。” 太后看了他一眼说道：“他们不合适。” 韩星霁这个人外柔内刚，看他在合阳县做的事情就知道他是有主意的人。 太有主意的人除非妻子比他强上很多才能让他服气听话，否则两个人旗鼓相当一旦有什么分歧就得吵架。 韩星霁才是真的适合一个温柔的贤内助。 不过，这孩子看起来哪个都不喜欢，只跟自己熟悉的小郎君一起说话，也不搭理那些小娘子们。 就在太后发愁的时候，韩子韶忽然说道：“小先生好像没跟小娘子们说话，难道……他是喜欢小郎君吗？” 太后挑了挑眉说道：“或许吧，不过他喜欢谁都无所谓，年纪还不大，看看吧。” 韩子韶却觉得有些不太好，万一韩星霁真的喜欢男人，再找一个家世不错的成亲，恐怕比娶女子还要可怕。 男人可做的事情太多了，能给韩星霁的支撑也很多。 韩子韶眼神一暗，借口去更衣转头对身边的张闯说道：“让你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张闯应了一声说道：“陛下放心，已经安排好了。” 不仅你要的人安排好了，该传出去的消息估计也要传出去了。 韩子韶点头微微一笑说道：“看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喝乐安伯的喜酒了。” 张闯微微躬身，看了一眼身旁的毕胜，毕胜对着他眨了眨眼转身走了出去。 他走了一会才看到正要去逛园子的韩星霁。 此时韩星霁身边除了陈聊和钟微两个人跟着并没有其他人，他走的比较偏僻，连小娘子也没几个，倒是个清静地方。 毕胜刚要走过去就看到一道身影迅速跑到了韩星霁身边。 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南阳郡王韩子勉，他脚步一顿，停在那里准备等韩子勉离开再说。 韩星霁看着韩子勉问道：“外面冷，怎么穿这么点就跑出来了？跟着郡王的人呢？也不知道照顾一下？” 他一边问一边皱眉，当初韩子勉被接近宫的时候他也担心过。 只不过韩子韶要用他展示自己的仁慈，韩子勉是必须要入宫的，谁担心都没用。 当时他还安慰自己韩子勉在宫里总比在宫外强一点，毕竟太后也会关照他。 不过现在他有些怀疑，太后的确会关照他，但有韩子韶在，韩子勉说不定就得在一些细微之处受委屈。 韩星霁一边让人给他拿斗篷一边思索实在不行就让人去封地吧。 反正韩子勉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也不算小，等韩子勉成亲之后再住在宫里就不合适了。 韩子勉小心翼翼地拉着韩星霁的衣袖腼腆笑道：“没关系的，我不冷。” 韩星霁摸了摸他的手确定这孩子好像是不太冷之后才放心说道：“别在外面呆太久。” 韩子勉被他摸手的时候脸上一红，结结巴巴问道：“先……先生怎么也出来了？” 韩星霁说道：“喝了点酒出来透口气，顺便去更衣。” 嗯，所有私人事情都可以说更衣，这么一说就会明白是要去卫生间。 韩子勉拉着他的衣袖说道：“我跟先生一起去。” 啊？ 韩星霁一瞬间有些疑惑，你是小学生吗？上厕所还要手拉手？ 不过想一想，韩子勉好像也没比小学生大多少，勉强算个中学生，所以他十分宽容说道：“好，走吧。” 他们两个往后面走去，立刻有宫人在前面引路。 虽然是一起过去，但两个人怎么也不能共用一间，所以走到一半的时候自然要分开。 韩子勉迟疑了半晌才拉了拉韩星霁的衣袖，韩星霁见他有话要说便弯腰问道：“怎么了？” 韩子勉小声说道：“先生记住路了吗？若是没记住等等我去接您。” 韩星霁哭笑不得：“记住了，就算没记住我身边也跟着人呢，倒是你自己小心一些。” 韩子勉忍不住说道：“我……我没关系的，先生才要小心。” 他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宫人，说完这句也没敢多说，只是焦虑地看了韩星霁一眼，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跟着人走了。 第292章 韩星霁听后若有所思，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不会把韩子勉的话放心上，但韩星霁很清楚韩子勉住在宫里，对宫里的各种情况比他熟悉多了。 再加上之前简英还特地叮嘱过陈聊等人，只能说明陷阱应该已经在前面摆着了。 韩星霁扭头看了一眼陈聊和钟微当着宫人的面说道：“跟我一起进去，不要离开半步。” 除非韩子韶发疯要把他按死在宫里，否则有陈聊和钟微在身边，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宫人听后果然表情一僵，略有些焦急，但还是按捺住了性子引着韩星霁往前走。 韩星霁观察了一下路线，结果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一进宫厕他手腕上的手机就开始了疯狂震动提醒。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提醒某某物质超标，下面还写着这类物质香气浓厚，吸多容易造成昏迷。 他立刻捂住口鼻，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吸一口就昏迷的东西，但是如果他真的在里面解决个人生理问题顺便再加上洗手整理衣物之类花费的时间，那么吸入的剂量可能就足够引发昏迷了。 韩星霁立刻推门而出，指着宫人说道：“把他给我拿下！” 陈聊和钟微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反应十分迅速地直接将宫人拿下顺便把他的口鼻给捂上不让他有呼救的机会。 宫人眼中带着恐惧，十分利索的跪了下去，嘴里呜呜咽咽似乎说着什么。 韩星霁负手站在他面前冷冷说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要妄图呼救懂吗？” 宫人哆嗦着点点头，等陈聊松开他的口鼻的时候，他也的确没敢呼救。 怎么呼救呢？小伯爷就算没有任何原因在这里把他打死，最多也就是被斥责两句，连罚都不会被罚。 韩星霁问道：“是谁吩咐在里面放迷药的？目的是什么？” 宫人跪地说道：“奴……奴不敢说！” 韩星霁也没有了耐心，抬头对钟微说道：“你去跟太后说一声。” 然后他低头看着宫人说道：“不敢跟我说那就去跟太后说吧。” 宫人顿时身体一软，直接趴在了地上。 过不多时，太后亲自带着人过来把韩星霁吓了一跳，他原本以为会是太后身边的大长秋过来。 这么点小事只要他过来也就行了啊。 他连忙走过去扶着太后问道：“太后怎么亲自过来了？不是什么大事。” 太后没有回答他，只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御医说道：“你们进去看看。” 太后在听了钟微叙述之后就立刻让人去抓了两个御医过来。 韩星霁提醒了一声：“看看熏香。” 御医立刻应了一声，小心翼翼推门而入，进去之后直奔香炉。 过不多时，御医就出来轻声禀告，确认韩星霁没有猜错，熏香里果然有问题。 太后到底是在宫闱混迹多年，都不用问宫人为什么这么做，只要一想就明白了事情的情况，转头说道：“带人去搜附近的宫室，一间一间搜，不要落下任何一间！” 韩星霁有些迷茫，但却没说话，只是站在太后身边。 太后握着他的手说道：“乖乖，外面冷咱们先回去。” 太后带着韩星霁回去，从头到尾宴席上的那些小娘子和小郎君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唯有太后和韩星霁以及相关人员知道宫人在比较偏僻的一间宫室找到了一名已经脱光躺在床上的宫女。 太后当场气的手抖，咬牙问道：“陛下呢？” 说曹操曹操到，在听说宫人搜索宫室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好，立刻带着人回到了宴会现场，见到韩星霁便说道：“事情朕已经听说了，小先生放心，此等下作之事朕绝不会姑息。” 太后冷冷看向韩子韶说道：“陛下可真是越来越有能耐。” 韩子韶垂眸没有说话，他知道对面两个人肯定会怀疑他，然而无所谓，就算他们怀疑也没有证据，总不可能凭借这一点怀疑就往皇帝身上扯。 退一万步讲，就算宫人招了也没用，所有人都会帮他遮掩，就连太后都不会将事情说出去，毕竟算是宫廷丑闻。 至于别的他也管不了多少，总要先把今天度过再说。 韩子韶说完话故意看着韩星霁，可让他失望的是韩星霁表情很淡定，仿佛是个局外人一样，甚至还开口劝太后：“外面冷，太后先回去吧，更何况太后和陛下都出来也会引人怀疑的。” 他感受到太后抓着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心里咬牙切齿：若是太后被气个好歹，韩子韶这个皇帝也不用做下去了！ 其实对于韩子韶陷害他这件事情，他已经很淡定了。 这个人为了陷害他能置那么多人命于不顾，他就对这位皇帝的底线不抱希望，一个毫无底线的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会让他奇怪。 他现在只担心太后会不会被气坏。 众所周知，一个人若是能及时把气撒出来或许还没什么，最怕的就是憋在心里，很容易憋坏。 可太后的确不好当众发脾气，所以他脑子里一直在过各种清心静气的药方，不管怎么说先让太后平静下来再说。 太后转身往回走，韩子韶一脸不在乎的跟在后面，甚至还有闲心去观察韩星霁。 韩星霁低头在太后耳边说道：“太后别气，孙儿可聪明了，才不会轻易入套呢。” 太后心疼的看了他一眼，原本是想要给这孩子选妻，结果出了这种糟心事想必他也没有这个心情了。 她轻叹一声说道：“委屈你了。” 韩星霁对她笑了笑刚想说什么，结果发现太后的眼神非常平静，并没有多少愤怒。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好像有点问题。 仔细想一想也是，韩子韶在后宫这么折腾，太后怎么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 所以是在故意放任吗？ 韩星霁难得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迷糊，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干脆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一行人回到大殿内的时候就发现大殿内的情况跟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刚刚韩星霁出去之前，大殿之内还挺热闹的，怎么现在就变得这么安静？ 严格来说倒也不是安静，而是大家都三三两两小声说话，似乎生怕声音大一些被人听到一样。 等一行人进来之后，所有小郎君小娘子的目光也都投过来，有几位年纪不太大的表情管理一般，看上去很是古怪地样子。 尤其是这些人的目光一直在韩星霁和韩子韶身上来回晃悠。 韩星霁脚步略微一顿，心里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他刚把太后扶到宝座上坐下来，眼角余光就看到韩子攸突然站出来问道：“刚刚听闻有人陷害乐安伯，不知是真是假？” 韩星霁听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谁走漏消息了？ 事发之后，知情者都在这里，韩子攸是怎么知道的？ 他往下看了一眼，在看到韩子勉正一脸关切看着他的时候忽然想到之前韩子勉对他的提醒。 这孩子……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韩星霁还没说话，韩子韶便盯着韩子攸问道：“兴源王世子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韩子攸抬头看着韩子韶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嘲弄：“谣言？都有人亲眼看到了，哪里还算是谣言？” 韩子韶面色一变：“什么亲眼看到？” 韩子攸看了一眼旁边，韩子勉咬了咬嘴唇站出来说道：“我看到了，之前一直在紫宸殿伺候的宫人出来引着乐安伯去了宫厕，然后……就出了事情。” 韩星霁心里一沉，心里骂了一句：这倒霉孩子。 你掺和进来做什么呢？这件事情韩子韶总要给他一个交代的，否则太后和他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甚至还有薛轻舟以及薛家的大家长薛海东。 楼时巍也不会让韩子韶好过，韩子韶不能跟这些人掰腕子，到时候无权无势还住在宫里的韩子勉可不就是首要的下手对象。 韩子韶一脸阴沉地盯着他说道：“胡说八道……” 韩子勉心一横大声说道：“才不是胡说八道，我听到有人说宫厕之内有迷药，还在不远处的宫室找到了□□的宫人，这不就是陛下你在陷害乐安伯吗？” 韩子韶怒极起身一拂袖：“莫名其妙，朕又何必陷害乐安伯，南阳郡王当众诋毁朕，来人，把他带下去，剥除郡王爵位……” 他还没说完，韩星霁便轻轻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韩子韶一顿，一转头就接触到了韩星霁冰冷的目光，顿时一个激灵。 韩星霁慢条斯理说道：“撤爵是需要有充足理由的，陛下可要三思。” 韩子韶咬着牙不肯在他面前示弱问道：“韩子勉如此污蔑于朕，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韩星霁平静问道：“陛下，真的是污蔑吗？” 韩子韶定定看着他半晌，才轻声以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乐安伯可要想好再说，万一坊间传闻你秽乱宫廷……” 韩星霁轻声说道：“陛下确定我手里没证据吗？” 韩子韶一顿，表情十分警惕地看着他。 韩子攸看着上面对峙的两个人轻笑一声：“若我说，南阳郡王和乐安伯倒也不必担心，反正陛下很快就可能不再是陛下了。” 韩子韶顿时转头看向他厉声问道：“就凭你也觊觎朕的皇位？” 韩子攸摇了摇头：“我可不是觊觎皇位，是不想让贱民血脉污染宫廷。” 韩子攸说完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太后说道：“启禀太后，臣有证据证明韩子韶乃是武宁王妃与侍卫私通而生，并非皇室血统。” 韩星霁：啥玩意？ 第293章 韩子攸的话一出口，现场一片安静，不仅仅是韩子韶愣住了，就连韩星霁都没反应过来。 等会，刚刚不是还在讨论陷害不陷害的问题吗？怎么转头就开始追究韩子韶是不是皇室血脉了？ 可若是韩子韶真的不是皇室血脉……韩星霁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看了一眼太后。 结果他发现太后倒是表情很淡定，从刚才韩子勉站出来到现在，哪怕是韩子韶威胁韩星霁的时候，太后都没有出声。 这位大雍国的女主人十分镇定地坐在那里，似乎并不意外的样子。 韩子韶很快反应过来，因为愤怒而变得表情狰狞：“韩子攸你好大胆子，竟然公然侮辱朕，朕……朕要将你碎尸万段！来人，来人，把韩子攸给我拖下去！” 侍卫慢腾腾的跑了过来，不过还没等他们动手，就听到太后慢条斯理说道：“且慢。” 韩子韶面上慌乱一瞬，转头看着太后咬牙说道：“太后，他……他这是在……” 太后看都没看他，只是轻声细语说道：“有什么事情等等再说，来人啊，先将小娘子们送回去，别唐突佳人。” 小娘子们此时大部分都吓傻了，她们虽然出身不差也见过世面，但是这样的世面还是第一次见啊！ 有几个比较机灵的在太后说让她们先离开之后立刻起身告辞，果断决定出去之后当个哑巴，什么都不说。 赶紧走！ 在结果出来之前，她们决定连门都不出了，一个搞不好就要命，而且还可能搭上全家人的性命。 韩子韶紧紧抿唇，脸色十分难看。 韩星霁看他那样子估计是想把整个参加元灯宴的人都灭口。 小娘子们陆续离开，韩星霁扫了一眼感觉有几位皇室宗亲也很想离开了。 他们大部分家庭都不怎么显赫，父亲最多也就是个国公爵位，毕竟秦王郡王都在外面就藩呢。 所以京中只剩下了他们，而他们这些人最不想卷进来的就是宫廷恩怨。 本来就没有靠山，再卷进来头一个炮灰就是他们啊。 可惜太后没有让他们也离开的意思。 等小娘子们都走了，韩子韶转头看向太后问道：“太后，难道就放任此人如此诋毁儿臣吗？” 太后却是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韩子攸慢条斯理问道：“你说你有证据证明陛下非皇室血统，证据在什么地方？” 韩子攸刚要说话，太后却又说道：“想好了再说，万一不能作证，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一旁的韩子韶恨得咬牙切齿，在他看来这还有什么问的必要？直接治罪就是了，果然，无论他对太后多么孝顺，在太后眼里也只看得见韩星霁，根本不会在意他。 只要太后死了……韩子韶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个想法。 很快他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冒了一身冷汗。 这是十分大逆不道的想法，别说想，连点矛头都不该有。 可这个设想实在是太吸引人，他都忍不住畅想，若是太后没了，宫里自然就是他说了算，哪里还需要受制于人？ 韩子韶本来也不是多么心善的人，他跟太后也没什么感情，还是之前韩星霁劝他对太后好一点，他为了皇位才听的。 现在他可受够了上面还有一个无形桎梏的感觉。 就在他脑子里出现各种疯狂想法的时候，韩子攸认真说道：“启禀太后，臣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此事的确有证据，当年武宁王妃身边的侍女知道的非常清楚。” 太后挑了挑眉：“此事你又是如何得知？” 这次韩子攸没说话，站出来的是韩子晷。 韩子晷起身说道：“启禀太后，此事是臣发现，知道之后日夜惊惧不知如何是好，后来与兴源王世子一见如故，这才和盘托出，也是兴源王世子鼓励臣上京揭发，臣原本还不想让父王母妃蒙羞，但……皇室血统不容混淆，还请太后明鉴。” 韩星霁一看到韩子晷站出来就明白了，当初韩子攸跟韩子晷走在一起或许的确是失意人看失意人，只不过这两个人聚到一起之后也没想好事情。 韩子攸跟韩子晷跑到了武宁王的封地呆了许久，这个期间很可能就是去寻找证据了。 他会这么想，知道一点消息的自然也会这么想，韩子韶面色微变，他果断站起来说道：“ 一派胡言，你必是对朕心存不满才如此诬蔑，合该千刀万剐！” “是不是污蔑，先好好查一查吧。”太后看了一眼韩子韶说道：“武宁王有一句话说对了，皇室血统，不容混淆，既然有疑点就必须查。” 韩子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后，只是还不等他说什么，太后就果断下令说道：“去请摄政王、丞相、宗正以及廷尉来紫宸殿。” 韩子韶顿时有些心慌，这些人……这些人都不怎么信服他，尤其是楼时巍，对他已经十分不满，让这些人过来就算他真的是皇室血统说不定也要出事情。 韩子韶咬了咬舌尖勉强冷静说道：“太后，此乃皇室阴私，怎可如此大肆宣扬？” 太后缓缓起身说道：“皇家的事情就是天下的事情，没什么不该让天下人知道的，刚刚出去的那些小娘子已经听了一部分，她们回去若是跟家里人说起，必定有人会怀疑你的血脉问题，所以必须要光明正大的查一查，如果是假的才好把谣言掐灭。” 韩子韶抿了抿唇，他再丧心病狂也说不出把那些小娘子都暗杀之类的话。 毕竟里面很有几个牛气冲天家族的千金，真把她们都杀了，他是不是皇室血脉都没关系了，这个皇位必定坐不稳。 可……现在这个皇位还能坐的稳吗？ 韩子韶面色惨白，转头看向毕胜和张闯低声问道：“现在该如何？” 张闯和毕胜两个人最近给他出了许多主意，虽然有些他不太喜欢，但是按照这两个人说的做，也是真的给他挽回了一点名声，朝上的氛围也不那么紧绷。 在这个时候，韩子韶不知道还能求助谁，自然只能找这两位心腹。 张闯和毕胜对视一眼苦笑说道：“陛下，此等事情……又哪里还是我们能参与的？” 能不能参与他们都不会出头，就算皇帝有事情，大不了他们两个被闲置，反正有小伯爷在怎么也能保他们一命。 韩子韶气得浑身发抖狠狠说道：“废物，要你们何用？！” 张闯和毕胜一同低头然后翻了个白眼，我们两个再怎么样也不敢去跟丞相摄政王之流掰腕子啊。 尤其是摄政王，你敢蹦跶他是真敢按死你，你想死自己去死，别带上我们啊。 就在韩子韶跟他们两个沟通的时候，韩星霁已经扶着太后去了紫宸殿。 等他们到达紫宸殿的时候，楼时巍、丞相、宗正以及廷尉都到了这里。 韩星霁扫了一眼，发现大家表情都很平静，也不知道是真平静还是假平静，反正他现在是挺不平静的。 等人都到齐之后，楼时巍也不客气，看着韩子晷说道：“你的证据呢？拿出来吧。” 韩子晷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竹简说道：“这是王妃当年有孕之后郎中所写脉象记录。” 像是王公贵族，但凡家中女眷有孕，这些都是要进行记载的。 这份竹简就是当初武宁王妃孕期记录以及韩子韶的出生记录。 韩子晷将这份记录递上去之后说道：“臣翻看过，发现王妃当年生产之时曾经早产一个月，而在王妃有身孕之前一个月，正巧回了娘家，而且也是在那里被诊断出有孕的，王妃当年在娘家曾经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人曾有婚约，只不过后来王妃被武宁王看中，王妃娘家便毁约将王妃嫁了过来，后来王妃那位前未婚夫便到了王府当护卫，甚至一路成为父王心腹，护卫内院。” 韩子晷看了一眼面色十分难看的韩子韶说道：“当时这位王妃回娘家的短暂时间就是这位护卫一路护送，等她回来之后没多久就查出有孕。” 韩星霁在一旁吃瓜，稍微捋了捋就明白，韩子晷这是怀疑韩子韶的早产是假的。 王妃回娘家也可能是察觉出了身体上的不对，又怕请平安脉的时候被发现，所以特地回了娘家呆一阵子，等回来之后再查出有孕就能对上时间。 而在娘家这些东西就都可以做手脚，王妃的父母为了全家着想也会帮女儿隐瞒的，王府里的郎中也不是不能收买。 理论上说是能说通的，但问题就在于韩子晷怎么证明这是真的。 韩子韶听后刚要发疯就听到太后十分冷静说道：“廷尉，此案交予你，今晚就审出来吧，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 韩星霁耳朵动了动，这意思就是说在结果出来之前所有人都别想走？ 太后吩咐完之后还叮嘱身旁的大长秋把刚刚那些皇室宗亲家的小郎君们都安置好。 这些人勉强算是自己人，但也没有资格直接过来听案子的真实情况。 至于韩星霁……他本来是以受害者身份过来的，结果万万没想到现在这案子已经跟他没什么关联了。 这样的话，他是不是也得走？ 就在韩星霁这么想着的时候，韩子攸忽然说道：“在这个案子之前，还有一个案子也应该查一查，毕竟事关乐安伯的声誉，没有一个结果万一传出去……对乐安伯不好。” 正在吃瓜的韩星霁猝不及防地被点名，一脸问号地看着韩子攸——他那点事情跟皇帝血统可能有问题比算个什么啊？ 第294章 韩星霁看着韩子攸的表情直觉有些不对，实际上关于刚才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查的，人证物证俱在，而在刚刚那段时间里，太后身边的大长秋甚至已经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有的供词和证据都指向韩子韶，当场丞相等人看着韩子韶的目光都变得不太对了。 韩子韶面色惨白地坐在那里，他忽然有了一种预感，今天的事情……只怕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而韩星霁在下面认真思考了一下发现，韩子攸这一手可能就是为了进一步降低韩子韶在大臣心里的评价。 毕竟若韩子韶真是有为皇帝，说不定下面的大臣就捏着鼻子认了这个皇帝，大不了就是再找一个有皇室血脉的孩子给皇帝去养，然后立为太子，这样皇位还在韩家人手上。 所以不能排除大家合伙为韩子韶遮掩这种情况，但是如果韩子韶是个阴险小人，无论是谁可能都不想让这样的人当皇帝。 想一想他们这些人的儿子孙子都是能出入宫廷的，韩子韶能用这种手段恶心韩星霁，自然也能用这种手段恶心别人。 而且秽乱宫廷的罪名一旦判下来不死也要脱层皮，基本上是绝了以后的官路。 这简直是防不胜防。 丞相听到整件事情之后心里十分腻歪，他恨不得拽着韩子韶的领子问他：你是皇帝，有什么手段不能用非要用这种阴私手段？你当自己是后宫嫔妃吗？ 皇帝真的看谁不顺眼你就把人给贬了，或者不用就行了。 一边假惺惺的表示要重用，一边这样毁人，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韩子韶沉默地坐在那里，听着廷尉询问韩子晷。 韩子晷作为韩子韶的兄长，其实也没比他大两岁，真正的情况他是不太清楚的。 但偏偏韩子晷找到了当年王妃身边的侍女以及韩子韶的乳母之子。 乳母已经死了，侍女……其实在法律上也已经是个死人，只不过她当初被扔到乱葬岗的时候还有几口气，又恰巧被人救了回去。 只是脸毁了嗓子也哑了，这些年一直苟延残喘地活着。 乳母的死亡当时说是失足落水，后续案子草草了解也的确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是人为。 但是侍女还活着的确证明了很多东西。 廷尉没有急着提审侍女，只是细细询问韩子晷为何怀疑，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寻找证据，什么时候找到这些证据。 韩子晷坦然说道：“去年我找到的那位侍女，不过回来我把她藏了起来。” 廷尉又问道：“既然找到为何拖到现在？” 韩子晷看了一眼韩子韶说道：“当时父王健在，不准我查这些，为此还打了我一顿板子，险些要了我的命，后来父王因病薨逝，我又需要守孝，而且那时证据不充分，我也担心冤枉王妃。” 韩子韶此时阴恻恻地看着韩子晷问道：“父……武宁王真的是因病薨逝而不是你弑父？” 韩子晷似乎一点都不怕直接说道：“父王的脉案还都有留存，但是宫中也派了御医前去为父王诊治，便是我能收买王府郎中也收买不了御医，更何况父王的病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去年是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韩子晷将证据准备得非常充分，一桩桩一件件都跟他没关系。 然而韩星霁看着总觉得有些奇怪，有的时候证据越是充分就越是显得可疑，韩子晷为什么会留下这么多证据？甚至连无关的证人都有，是不是他早就想到会被质问？ 廷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追问了一句，韩子晷叹气说道：“我也是未雨绸缪，昔年同在王府之时，我与陛下关系并不和睦，父王薨逝陛下伤心欲绝之下难免要问我的罪，不如此，只怕我也早已追随父王而去。” 韩星霁听后差点笑出来，很好，在阴险狡诈之后，韩子韶身上又多了一个标签：残害手足。 实际上这一年他也的确没少磋磨韩子晷，只不过因为韩子晷为人比较沉默，韩子韶做得也不是很过分，大家说情都不知道怎么说，所以也没多管。 如今韩子晷提起来，大家回想一下，便觉得的确如此。 韩子晷又追加了一句：“还有我当时在暗中查访王妃昔年与那名侍卫的事情，若是为真必然要告发，到时免不得要被人怀疑为了告发而弑父，所以自然也要小心一些。” 听上去的确是合情合理，韩星霁看着韩子晷忍不住思考，这个人思维如此缜密，行动力又这么强，能追溯那么久远的事件，是怎么被韩子韶压着打的？ 就算武宁王偏心也也不至于如此。 韩星霁仔细观察着韩子晷，顺便还看了一眼旁边的韩子攸。 作为第一个揭发这件事情的人，此时的韩子攸就仿佛是一个看客一样，根本没人在意他。 所以他十分安静地站在一旁，然后……看了一眼摄政王？ 韩星霁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楼时巍，在他目光看过去的时候，楼时巍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侧头看了他一眼。 摄政王原本严肃的面容柔和了一瞬，似乎在无声的安抚。 而韩星霁脑中的迷雾一下子就散了开去，从那天楼时巍提醒他要有好戏看到现在这个场面，他十分怀疑韩子攸跟韩子晷两个人在追查的过程中有楼时巍的帮忙。 否则已经过了二十多年的事情，哪儿是那么容易查到的？ 尤其是那个又被毁容又哑了的侍女，当初她都已经是死人，又被人从乱葬岗里挖出来，基本可以等于是线索全无，这两个人手里能用的资源有限，还得不让皇帝发现，哪怕他们已经追查了一两年，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查到的？ 韩星霁迅速收回目光，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充当透明人，决定一句话都不多说。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那些留在楼时巍身边的往来者为什么吓成那样。 楼时巍见到原本眼中带着迷茫的韩星霁瞬间瞪大眼睛就知道青年是想明白了，不过韩星霁迅速收回目光，缩了缩身体的动作让他有些不太高兴的眯了眯眼。 他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茶盏，忍住了叹气的冲动。 韩星霁想明白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他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在韩星霁面前表现出凶残的一面，如今……小孩儿怕是别吓到了。 也不知道韩星霁想明白了会不会远离自己，毕竟他现在已经有了立身之基，并不需要依靠摄政王。 若是就此做切割也不是什么坏事，韩星霁跟他牵扯越少越好。 他做的事情若是昭告天下已经算得上是骇人听闻，将来他被清算的时候这一笔一笔都是罪名，跟他牵扯太深到时必然会断送性命。 想是这么想，但楼时巍心中不可避免还是一丝不快。 旁边的廷尉在审案的过程中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摄政王，然后被摄政王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加快了审问的速度。 其实审问的过程还挺顺利的，韩子晷那边的供词从头到尾逻辑都没有问题，他找来的侍女也的确是当年那个人。 虽然侍女已经哑了，但是身为王妃身旁最得力的大侍女，她跟王妃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也曾经一起学习。 两个人情同姐妹，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是帮王妃保守秘密的。 可惜她喜欢上了武宁王，当初她作为侍女陪嫁到王府，从名分上来说其实也是武宁王妾室的备选。 只不过武宁王对王妃一往情深，除王妃之外并没有娶其他妾室，韩子晷的母亲原本只是奴隶，生了韩子晷之后也被处理了。 至于这名侍女，因为王妃跟她感情深，武宁王就没有吃窝边草。 可他越是如此侍女就越是情根深种，等到发现王妃跟青梅竹马私通有孕之后，她就陷入了两难，一方面是跟王妃感情深厚，另外一方面是不愿意心上人被蒙在鼓里养别人的孩子。 只是在她听到王妃跟侍卫畅想以后武宁王的王位会被他们的儿子继承之后，便下定了决心想要告发。 不过还没等她告发就被王妃先一步发现，然后便假借要将她嫁出去，把她交给了侍卫的堂兄，侍卫堂兄把人娶回来之后新婚之夜就把人给捅了一刀，顺便划烂了脸，让人给扔到了乱葬岗。 王妃和侍卫都已经去世，但是侍卫的堂兄倒还活着，此时也被韩子晷带上了京，甚至还找出了当年王妃跟侍卫两人的来往信件。 布帛上面的字已经不太清楚，依稀还是能看出来。 在廷尉的鉴别之下，确认其中一封信件是王妃所写，上面也的确写了她怀有身孕的事情。 到了这个程度，事情基本上已经水落石出。 韩子韶却很冷静地环视了一眼，然后盯着楼时巍面皮抽了抽笑道：“摄政王想废朕就直说，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难道不累吗？” 楼时巍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质问，只是轻飘飘说了句：“陛下，退位吧。” 第295章 韩子韶听到退位两个字当场就疯了，站起来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大喊着：“我是天子，并无大过，你怎敢以臣谋君！” 韩子韶身边的人也有些慌乱，站出来纷纷表示：“兹事体大，诸位应该隐瞒才是，否则难道要将此事昭告天下？” 他们这些人一直是忠于韩子韶的，坏事做了一箩筐，一旦韩子韶倒台，他们谁都的别想好。 韩星霁在韩子韶拔剑的时候就带着陈聊等人护住了太后。 想要废帝，必须要有太后懿旨才算名正言顺，否则就算楼时巍是摄政王也不可能真的把人给废了。 韩子韶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拔剑出来之后就看向了太后。 不过他大概还没有疯太彻底，没有直接扑上来把太后搞死，但是他身边的那位谋士却很清楚，直接从韩子韶手里夺过剑冲了过来。 韩星霁站在前面一步不退，他身旁的陈聊和钟微两个人上前一步。 不过也没等他们两个动手，旁边就砸过来一枚茶盏，正好砸在了谋士的太阳穴上，将人砸的踉跄了一步。 陈聊和钟微两个人看到之后立刻冲了上去控制住了谋士。 韩星霁转头看去正好看到楼时巍眼神冰冷地盯着谋士，而简英则正在帮他擦袖子上的水迹。 楼时巍没有多看韩星霁，转头说道：“羽林军何在？进来护太后懿驾！” 羽林军进来的时候，韩子韶就明白了大势已去，他杵着剑环视一周忽然神经质一般笑道：“朕早该知道，早该知道！” 楼时巍没有理会他，转身说道：“时辰不早，乐安伯护送太后回宫休息吧。” 韩星霁看了一眼，觉得场面应该控制了下来，没看丞相他们一个个都很放松，除了脸色不太好看之外，根本就没任何紧张的意思，气氛比之前废韩晓还松弛。 而这个脸色不好看，韩星霁觉得应该也是熬夜的缘故。 毕竟外面已经有了些许光亮，天都亮了，在场的除了韩星霁他们几个年轻人和楼时巍这个正当壮年的摄政王之外，剩下的年纪都很大，尤其是老丞相，熬一夜脸上都有黑气。 韩星霁立刻扶着太后一路去了紫极宫，走在路上的时候太阳出来了。 太后握着韩星霁的手温声说道：“否极泰来，以后会好的。” 韩星霁用力点头说道：“是，太后也不要忧心，此事丞相和摄政王肯定会解决好。” 只不过他没跟太后讨论下一任皇帝是谁。 说实话韩星霁都有点拿不准，现在有资格的韩子攸、韩子善和韩子培。 韩子善和韩子培两个人都已经订婚，再加上两个人的确不合适，会被选上的概率太小了。 当初第一次选他们没有入选，第二次还是没有，第三次也很难。 至于韩子攸……他在这件事情之中扮演的角色并不是很光彩，之前只是在查韩子韶到底是不是皇家血脉，但是谁都没忽略韩子攸。 这件事情严格来说跟韩子攸没有任何关系，在他嘴里，他跑去武宁是为了帮兄弟兼朋友，但谁都知道他根本就是因为当初没有选他当皇帝而怀恨在心。 若是再选他，万一他还记恨大家当初第一次第二次都没选他怎么办？ 韩星霁感觉这三个人都不合适，摸着下巴想了想，决定让陈聊跑一趟。 他把陈聊喊过来说道：“我要在紫极宫陪伴太后，你回家报个平安，顺便想办法去查一查蓝田县狱曾经是不是关过一名孕妇，现在那名孕妇应该已经诞下一个男孩儿，男孩儿大概一两岁左右。” 按照正常历史进程，最后一位皇帝是在六岁时候登基的，距离现在还有个三四年差不多。 推算一下，大概出生没多久。 而这位原本是先帝兄长的孙子，只不过这孩子的父亲当年犯事被斩，家中女眷倒是没被处斩，只是被贬为奴隶，这才活了下来。 只不过这个空间的历史本来已经面目全非，韩子韶其实是当不了这么久皇帝的，历史上他就当了一年的皇帝，第三位皇帝才当了三四年。 所以他也不确定那孩子在不在牢里，总之……先看看吧。 韩星霁在紫极宫停留了一天，到了下去太后就给他了一堆东西让他回家。 韩星霁倒是有心想要多留两天，担心太后一个人在宫里会抑郁。 倒是太后比他想的还要豁达，笑着掐了掐他的脸说道：“你倒是担心起哀家来了，快回去吧，莫要让你爹娘担心。” 韩星霁一想也是，太后在这宫里几十年，风风雨雨都见过了。 这一次的事情她未必不知情，或者说是她很可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未必知道会牵扯到韩星霁。 所以在事发之时太后是真的生气，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韩星霁带着一堆东西出宫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下，本来想去摄政王府，但想了想现在楼时巍应该很忙。 废帝是一定要废的，可这次的借口是什么还要仔细斟酌。 知情人知道怎么回事，但不能作为真正的理由。 朝廷不要面子吗？难道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们选了一个奸生子当了皇帝？丢不起那个人啊。 韩星霁不想在这个时候过去给楼时巍添乱，思索半晌之后便让人驾车直接回家。 他走之后，郭甸从路口走出来，犹豫了一瞬，他身边的人问道：“百将，不去拦车吗？” 郭甸摇了摇头：“大王吩咐，若是小伯爷要去王府咱们再护送，他若不去也不能让他知道，走吧，回去复命。” 虽然不觉得小伯爷不去王府有什么不对，但郭甸直觉大王可能不会高兴。 果然，他在禀报上去之后，楼时巍沉默了很久这才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郭甸推出门外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摄政王正看着鱼缸不言不动。 平日里摄政王发呆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不要说在这多事之秋，虽然楼时巍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身气息莫名的有些沉郁。 以前一般都是到了家人忌日的时候，摄政王才会这样，现在……郭甸没敢多想，只是恨不得立刻跑去郡主府把小伯爷请回来。 毕竟大王心情再不好，只要小伯爷出现他就会高兴了。 可惜他不该，大王没有吩咐，万一事发他还要被罚。 而回到府里的韩星霁则是被家人围了起来。 舒云来和薛轻舟都一脸紧张地看着他：“阿霁，昨晚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星霁倒是有些意外：“你们怎么知道宫里出事了？” 他夜宿皇宫的次数也不少，不至于因为不回家就被怀疑宫里出事。 他想到这里面色严肃了一些：“难道是有什么流言传出来了？” 昨天能出宫的就是那些小娘子，但凡有消息泄露那就只能是她们那里出来的。 如果是真的，太后和摄政王肯定会严查，等查出来就算不治罪，那位小娘子和她的家人只怕也不会好过。 舒云来叹气说道：“昨晚半夜奉宸军就入城将皇宫围了起来，今天又通知不必上朝，不是出事又是什么？” 而且还不是小事，尤其是大家早上得到通知之后四下打探一番，发现摄政王、丞相、宗正以及廷尉都被半夜召唤了过去。 这还能是小事吗？ 大家分析了一通也没分析出来，丞相和摄政王被喊过去正常，但是廷尉过去做什么？ 难道宫里出了什么案子？ 宗正过去又是怎么回事？案子跟皇室有关？ 反正此时此刻已经八卦满天飞，倒是没多少谣言传出来。 毕竟这是个真的会因言获罪的时代，没人敢乱说，最多就是关起门来在家里说一说。 韩星霁听后倒是放心了一些，不是从别处流传出来的流言就行了。 他打了个哈欠说道：“弄点茶过来吧，我有点困，提提神。” 舒云来见他这样立刻改口说道：“你先去睡，有什么事情睡醒再说。” 不管出什么事情，既然皇宫那边还没出消息就证明局势已经稳住了。 反正有摄政王和丞相两个人在，宫里还有太后坐镇，不会出太大问题的。 韩星霁摆摆手说道：“等我说完再睡也行，要不然睡醒就尘埃落定，什么都来不及了。” 舒云来心中一紧，跟薛轻舟对视一眼都有些紧张：“到底怎么了？” 韩星霁喝了口水问道：“你们是直接听结果还是我从头讲起？” 舒云来跟薛轻舟一个要听结果一个要听源头。 舒云来急性子，不过在小事上她一般都听薛轻舟的，此时便说道：“那就从头讲起吧。” 韩星霁这才开始从宫宴出事情到后来全部说了一遍。 舒云来在听说韩子韶想陷害韩星霁，治他一个秽乱宫廷之罪的时候，当场面色变了，捏着拳头恨不得当场冲进宫里把韩子韶锤死。 这个罪名跟别的不一样，别的罪名总能找到证据，只要证明韩星霁无罪就行了。 可阴私之事是最难辩驳的，只要看到韩星霁跟宫人躺在一张床上，别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那都是板上钉钉的罪名，根本没办法反驳。 韩子韶这个手段不算光明正大，也不算高明，但的确有用。 等到后来韩子攸和韩子晷站出来挑明韩子韶不是皇室血统的时候，舒云来和薛轻舟也惊了一下。 韩星霁看着他们的表情满意地点点头，果然，不是他一个人没料到这样的转折。 他想过很多种废帝的原因，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但不得不说，这样反而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现在哪怕位置上坐得是千古明君，一旦爆出他的血统有问题，那么大臣们也要纠结一下，甚至可能相当一部分都不会再认这位国君。 韩星霁说完之后伸了个懒腰说道：“韩子韶肯定是没用了，不过，对外肯定不会把理由说出去，你们要活动的话赶紧，但也要记得守口如瓶哦。” 薛轻舟拍了他肩膀一下，好气又好笑说道：“用你提醒。” 舒云来想了想最后说道：“我们也没什么好活动的。” 韩星霁提醒说道：“给郎中令去个消息啊，昨日郎中令家的小娘子生病没去成，肯定不知道消息。” 虽然知道这个消息也未必有什么用，但韩星霁并不介意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情。 反正薛海东这个位置早晚都能知道真相，不知道真相的只能说明位置不够高。 薛轻舟点点头：“对，我得去跟阿爹说一声，现在最主要的是观望一下下一位是谁。”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都觉得有些糟心，这才几年啊，换了两个皇帝了，下一个皇帝不知道能不能靠点谱？ 第296章 韩星霁说完就去睡觉了，对于皇帝人选他也不太关心。 不仅是他，就连舒云来都没那么关心。 这母子两个都很清楚，第三个皇帝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只不过韩星霁还是希望出奇迹的，毕竟皇帝顺序都变了，韩子攸……如果楼时巍脑子没问题的话应该不会选他当皇帝。 那么剩下的人里没几个合适的，最好就是重新选一个。 不过他实在是太困，这一晚上过的太刺激了，此时松懈下来只觉得疲惫如潮水涌来，直接躺床上就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他醒来的时候，陈聊正在外面探头探脑，看到他起来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韩星霁活动了一下脖子有些惊讶：“都这个时候了？怎么没喊我起来？” 陈聊这才说道：“摄政王不让喊。” 韩星霁一顿：“大王来了？” 陈聊摇头：“没有，是简英跑了一趟，大王让他送点东西过来给你压惊，听说你还在睡觉就把东西放下走了，说大王特地吩咐若是小伯爷在休息就不要打扰。” 韩星霁懵了一瞬：“啊？给我压惊？压什么……哦……” 他本来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给他压惊，后来才想到韩子韶搞的事情算是废帝的一个引子。 不出这件事情，韩子攸也不好借题发挥当众发难。 所以这件事应该是在太后和摄政王默许的情况下发生的，至于为什么没告诉韩星霁……大概率是因为韩子韶布置这件事情的时候比较着急，而太后和摄政王临时将计就计，来不及跟他串通。 反正就算是韩星霁真的被迷药迷晕也不可能会出现在那个宫室之中。 韩星霁洗漱完毕去前面的时候，舒云来见到他就问道：“大王是不是早就知道宫里会出事？” 舒云来平日里不喜欢耍心眼，但并不代表她傻。 真傻怎么可能混到郡主的位置还手握重兵？ 韩星霁听后说道：“太后和大王应该都知道。” 舒云来听后忍不住埋怨道：“他们也真是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以后你说亲都不好说。” 韩星霁听后心念一动，说亲不好说才好啊。 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再来一次倒霉的只能是被牵扯进来的小娘子而已。 从昨天到现在韩星霁都没敢问那名宫人下场如何。 其实不问他也知道，那个小小的宫人肯定是活不下去的，陷害乐安伯是大罪，就算韩星霁有心求情都没用。 他试探着跟舒云来说了两句，就连属舒云来都觉得那名宫人该死。 她甚至说道：“你也不用可怜她们，当初韩子韶暗中设套的时候，想要参与的宫人可不少，他挑挑拣拣选了一个最好看的。” 对于宫人而言，哪怕乐安伯没有了爵位，以后都不能当官，只凭着对方的财力也是很好的去处。 这些宫人最好的年华都在宫里，不能被皇帝看上的话，等将来出去了日子也不好过，要么嫁人当填房，要么就只能凭借着手艺勉强度日。 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跟着乐安伯更好一些，至少吃穿不愁。 舒云来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弱者都值得同情的。” 韩星霁心说这些小娘子为了这么一个不太风光的名额都争来夺去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宫里制度给闹的。 不过他到底没说出口，只是胡乱点头然后问道：“简英还说别的了吗？” 舒云来摇了摇头：“没说，只不过……嵘焕可能也觉得对不住你，只是太忙不好过来说而已，你……你别误会他。” 韩星霁有些茫然：“啊？我误会什么了？” 舒云来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你不怪嵘焕瞒着你？” 韩星霁反应过来：“哦，大王瞒着我肯定有大王的用意，这有什么好怪的？” 这件事情他除了当一个引子，本身也没什么可以插手的余地嘛。 舒云来发现他的确没有怪楼时巍的意思，顿时恢复平日的表情说道：“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她就多余管这两个人的事情。 韩星霁有些纳闷，但也没多问，转头回到了房里。 白天睡得多结果就是晚上睡不着。 不过陈聊倒是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之前要找的那个孩子已经找到了。” 韩星霁有些诧异：“这么快就找到了？” 陈聊笑了笑说道：“之前上面给过资料，说我们可能用到。” 对于第三位皇帝，那位史称小高祖的孩子，后代的历史学家已经把他的生平都扒的差不多了。 虽然在登基之前，他的生活地点和生活环境都比较模糊，但也有一个大致的方向。 按照这个方向去寻找多少会有一些线索，而作为奴隶和奴隶的儿子，那两个人也不存在会随便乱跑的情况，找到他们并不困难。 韩星霁有些纳闷：“哎？我这里怎么没有这份资料？” 陈聊说道：“上面是觉得你手上的事情太多了，就算真的要找人也不是你亲自去找，我们知道就行了。” 韩星霁想想也是，他不可能亲自去找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一旦动了很可能会让人注意到这个孩子。 他想了想说道：“他们母子还是官奴婢吗？能不能带出来？” 陈聊迟疑一番说道：“理论上是不可能，但也不是不能做手脚。” 官奴婢管理没那么严格，放出去是不可能放的，但是若是有位高权重的人看中某一个，官府那边倒是可以想办法耍手段。 毕竟官奴婢本身除了做徭役之外，更多的就是等着分配给有爵位的人。 之前马少前和牛无裁两个人就是官奴婢，在韩星霁封爵之后就拍到了他身边。 韩星霁点点头说道：“我这里好像还有空位，想办法把她们母子两个带出来，然后……安置到青园里去。” 他如今在京城这边的庄园也就青园严格一些，轻易没人敢过来窥探，换成任何一个都可能走漏风声。 更何况这孩子将来极大概率是皇帝，住在青园倒也合适。 陈聊应了一声，第二天就跑出去将事情安排妥当。 韩星霁爵位升得快，但身旁的奴隶一直都没补过，除了马少前和牛无裁两个人没其他人。 一方面是他这里秘密多，不想用那么多奴隶，第二就是官奴婢那边其实颇有些“入不敷出”。 这些年以来，边境大大小小经常会有战役，所以军功封爵的人不少，只要封爵，哪怕是最低等的爵位也会分配两个奴隶过去，这样奴隶人数怎么可能够？ 所以除了初封会是官府直接送过去之外，其他时间都是封爵之后，爵主安排人过去挑选。 韩星霁一直没去挑，此时安排人过去倒也没那么引人注意。 只不过陈聊挑中了一对母子才是最引人注意的。 管理这些奴婢的官员表情很是怪异。 那名女子的确貌美，要不然也不可能成为郡王的妾室。 难不成……小伯爷喜欢这种？ 他没忍住跟陈聊八卦了一句。 陈聊沉默了一瞬，为了维护小伯爷的名声，他只好说道：“这女奴回去也不是伺候小伯爷的。” 官员愣了一下，继而笑得十分暧昧：“那我就恭喜老弟啦，妻儿双全。” 陈聊一口血憋在心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只能含泪认了是给自己选小妾。 那对母子被带来之后，女奴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陈聊。 不知道是不是被叮嘱过所以心里有数，在看到陈聊之后，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有几分羞涩。 不得不说，陈聊的皮相还是不错的，他算不上美男子，但五官端正，再加上军人那股杀伐果断的气质也的确很吸引人。 给这样的人当情人或者外室总比跟个老头子强。 在交割的过程中，他才知道这对母子母亲名为阿芜，儿子小名小石头。 陈聊带着她们直奔青园，一路上他们都没说过话，到了青园的时候阿芜咬牙跪下说道：“阿芜愿意侍奉郎君，别无他求，只求郎君能给我儿一口饭吃。” 男奴一般比女奴要热门，除非女奴特别漂亮，但她的小石头今年刚两岁多，甚至还没有断奶，这样的小孩子就是个拖累。 她担心主人家不想多养一个孩子，这才苦苦哀求。 陈聊当即吓了一跳，连忙扶她起来说道：“娘子切莫多礼。” 他犹豫了一番才低声说道：“是小伯爷不忍高祖之后沦为奴婢，特地命我将娘子母子救出，娘子只需安心住在青园，好好教养小郎君就是。” 阿芜听后愣了一下：“小……小伯爷？” 陈聊点头：“小伯爷之前跟蓝田县令交好，无意中翻阅卷宗看到了东阳郡王的案子，觉得其中疑点颇多，只是时间久远已经很难追查，只好放弃，却一直在打探东阳郡王家人的下落，查了半天发现东阳郡王只剩下了这么一位独子，所以才多方斡旋将娘子和小郎君带出。” 阿芜脸上流下两行清泪：“多谢小伯爷，小伯爷大恩大德，奴来世必结草衔环以报！” 她说着就跪下磕头，不过在她膝盖弯下去的一瞬间就被陈聊扶住。 陈聊温声说道：“娘子不必多礼，小伯爷无需您报恩，您只要养好小郎君就行。” 阿芜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对方因为她儿子的血统才愿意搭救她们母子比冲着她的人来强多了。 至少她不用担心儿子会被扔掉，就算自己死了，儿子也会被好好养大的。 陈聊安顿好她之后就回去跟韩星霁禀报了一声。 陈聊刚说完，舒云来就带回了消息：皇帝已经被软禁起来，同样被软禁起来的还有韩子攸和韩子晷。 第297章 韩星霁听到消息的时候有些诧异，韩子韶被软禁起来是正常的，虽然正式旨意还没下达，但这个皇帝肯定是废定了。 要说原本血统不纯大家还犹豫一下，但之后他对太后出手就让人忍无可忍了。 朝中大臣大部分都跟太后“共事”过，坦白讲，太后比先帝靠谱多了，要不是太后没有亲儿子，大家都恨不得让太后临朝称制算了。 太后政治手腕高，对待大臣宫人都不错，喜欢她的人很多，再加上韩子韶算是公然违背孝道，怎么可能还让他当皇帝。 但是韩子攸和韩子晷……怎么也被软禁了？ 舒云来倒是很淡定：“当然要被软禁，他们两个知道真正原因，但这个原因是不能说出去的，为了避免他们私底下搞小动作，肯定是要把他们先关起来的。” 还是那句话，皇帝可以因为昏庸、不孝而被废，唯独不能因为血统不纯被废，那相当于在说武宁王是废物，养了二十年的嫡子不是自己的儿子，满朝文武也是废物，居然没查出来他不是皇室子弟。 朝廷还是要脸面的，所以绝对不可以把消息放出去。 韩星霁想了想问道：“阿娘，你说下一任皇帝有可能是韩子攸吗？” 舒云来有些犹豫，理智上觉得应该不可能，但是……史书却混淆了她的判断。 韩星霁会这么问也是因为这一点。 这时正好薛轻舟从外面走进来，听到韩星霁的话之后笑道：“怎么可能？谁上位他都上不了位的。” “真的吗？”韩星霁也是这么想，但还是确认了一下：“他真的不可能当皇帝吧？” 薛轻舟摇头：“不可能，他那德行大家都知道，除非满朝文武还想再废一个皇帝。” 韩星霁瞬间放下心来，他也觉得不可能是韩子攸。 虽然韩子韶是个阴险小人，但韩子攸的手段也没好到哪儿去啊，而且韩子韶登基才两年多一点，韩子攸跑去查韩子韶血统问题肯定不是为了维护皇室名声，根本目的就在于把韩子韶拉下马。 结合之前韩子韶被选为皇帝的时候，韩子攸就已经诸多不满，这样一个人让他上台不是等着被报复吗？ 当初韩子韶当皇帝也是满朝文武选的啊。 韩星霁跟舒云来两个人都判断不出来，但薛轻舟说的话十分可信，因为这位这两天一直跟在他爹薛海东身边折腾来折腾去。 薛海东作为郎中令得到的消息应该会更多一些。 果不其然，过了两天宫里传来消息先是处理了韩子攸跟韩子晷。 韩子攸冒犯皇帝，幽禁别院。 韩子晷削爵幽禁。 韩星霁看着这份邸报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两个人脑子都不太好用，真以为揭发了自己就能上位？ 这里面韩子晷还有那么一点无辜，毕竟韩子韶是真的磋磨过他，这位哪怕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都要努力把韩子韶给扳倒。 只可惜他跟韩子攸混在了一起，那么这个动机就不那么单纯的为了自己生存，还要添上一份意图谋取从龙之功。 虽然刚过完年，但是大家还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你们两个就给大家泼一盆冷水，真当满朝文武都是瞎子聋子？ 进去吧你们！ 等韩子攸跟韩子晷被关起来之后，韩星霁就收拾了一下，准备去摄政王府打探一下消息。 都过去半个月了，韩子韶怎么处置肯定已经有了结论，到现在旨意迟迟不发很可能是因为下一任皇帝的人选还没选出来。 之前废韩晓的时候之所以那么痛快，主要是后面还有好几个候选人，废一个再慢慢选就好了。 可现在候选人一共就剩下了两个，韩子善跟韩子培，这俩都不合适啊！ 实在不行，估计就是韩子善。 韩星霁心里有判断，他过去找楼时巍就是想把小石头给推上去的。 虽然小石头刚两岁多，但这个年纪才好啊，至少不会乱来。 这几年朝堂上让那两个废物皇帝折腾的乌烟瘴气，大佬们一边处理国事还要一边收拾皇帝搞出来的烂摊子，一个个心力交瘁，换一个泥胎木偶上去都比扯后腿的强。 而且小皇帝可以放在太后身边教导，别的不敢说，太后的水平还是有的，她教出来的孩子不会差。 至于韩晓跟韩子韶……这俩人登基的时候都已经挺大了，韩晓正值青春期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叛逆。 韩子韶则是蝇营狗苟，好的没学到坏的学了一堆。 掰是掰不过来了，偏偏他们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就更不听了。 小石头年纪小，从小一点点培养是可以的。 韩星霁跑到摄政王府的时候，郭甸看到他激动的不行，别说郭甸，就连简英对他都热情的很。 他有些不自在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一个个都这么热情，搞得他还有点不习惯。 简英笑着说道：“许久未见小伯爷，有些想念了。” 嗯，想念的那个人不是他，是另有其人。 韩星霁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郭甸，郭甸比较直也比较敢说，反正眼前是他的亲师父，说什么都没问题。 不过他还是凑到韩星霁耳边小声说道：“大王这两天心气不顺，已经好几天未曾展颜。” 摄政王不高兴的时候不会随意罚人，他只是面无表情公事公办而已，可就算是这样也把大家吓得够呛。 整个王府从上到下压力都很大，天天祈祷摄政王早日恢复正常。 不过目前来看，摄政王似乎没有恢复正常的意思，大家也搞不清楚摄政王为什么不高兴，自然也不知道怎么讨摄政王欢心。 现在好了，小伯爷来了。 别人或许不能讨摄政王欢心，但是小伯爷是肯定没问题的。 韩星霁听后点点头：“大王这两日必定很忙，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哪怕楼时巍在这件事情之中也插手了一部分，但从目前来看可能只是给韩子晷他们提供了便利。 毕竟这两个人就算被幽禁都没有供出摄政王，可见或许压根就不知道这里面有摄政王的手笔。 但楼时巍应该没有过多插手，所以可能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在这个时节把事情挑明，而且是当着外人的面。 韩星霁心里想着楼时巍可能不高兴的理由，嘴上说道：“那我去看看。” 他一路去了书房，楼时巍早就知道他来的消息，坐在书房里本来还想问一句“终于舍得过来了？” 只不过等韩星霁走进来的时候，他看到青年比回来的时候气色好了很多，脸上也多了一点肉，又有些心软。 这样的风口浪尖，韩星霁也的确不适合来他这里，在家里多养一养才是正事。 韩星霁不知道摄政王内心转了八百个想法，进来行礼之后便不客气问道：“大王，朝上怎么说？” 楼时巍也不瞒着他：“已经商议的差不多，过两日便会下旨。” 韩星霁心念一动，过两天？皇帝选好了？ 别真是韩子善吧？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小伙伴，而是韩子善天性就喜欢自由，从他敢偷偷摸摸跑到合阳就看得出来这也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主儿。 皇宫内院未必关的住他，到时候他跟朝臣可能还要起冲突，甚至彼此闹的都不愉快。 不过只要没下旨，那就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韩星霁眼睛转了转，他不会明着说反对韩子善当皇帝，只能迂回一点。 于是他蹭到楼时巍身边弯腰说道：“大王，我前两日得了两个官奴婢。” “嗯？”楼时巍抬头看了他一眼，直觉这里面可能有文章。 如果只是两个奴隶哪里值得韩星霁特地跟他提一嘴？ 韩星霁继续说道：“是一对母子，本来我不想选他们的，但是我派出去的人查了查，还是把他们带了回来，你猜他们是谁？” 楼时巍没有回答，抬手捏住了韩星霁的脸嗤笑：“敢跟我卖关子了？” 他用的力气不大，韩星霁也不觉得疼，干脆就在他身边蹲下来含糊说道：“不是卖关子，是之前没想到，那孩子是东阳郡王的遗腹子。” 东阳郡王？ 这个封号已经有点陌生了，不过楼时巍还想的起来，因为东阳郡王当年就是被他亲自下狱的，罪名太多了，说是罄竹难书也不为过。 侵占民田逼死人命都算是小的。 当然实际上真正让他下狱的也不是这个，而是他擅自招兵买马。 按照大雍律，每个爵位配置的护卫都是有数的，超过就是逾制。 一般超点人数，只要不多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问题是东阳郡王还制造了许多武器。 像是弓箭一类根本不允许私自持有的，他搞了一仓库。 到了这个地步说他没有反心也没人信啊，于是就被咔嚓了。 楼时巍问道：“你想说什么？” 韩星霁说道：“按照血缘远近来讲，这孩子应该也有资格过继给太后吧？而且他才两岁，还很小，交给太后养正好可以承欢膝下。” 楼时巍轻笑一声：“原来你是找了一个幼主回来。” 韩星霁眨了眨眼：“那倒也不是，还要大王看看他合不合适。” “不合适。”楼时巍连点念想都没给他留。 韩星霁有些不理解地看着他，楼时巍语气轻松说道：“让他登基我还要再劳心劳力十几二十年，还要教他政事，还是算了吧。” 楼时巍现在对于教皇帝都快产生心理阴影了，他这辈子教的最出彩的学生就是眼前这个，剩下那两个都不行。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那两个人的问题，但楼时巍还是决定就此收手，不再继续教导皇帝。 韩星霁听后却是不信的，就楼时巍对大雍的看重，怎么可能会觉得处理国事是负担？ 至少在大雍平稳走入盛世之前，楼时巍都不可能放下这个责任。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楼时巍拎着后脖颈去了饭厅吃饭，后来摄政王有用其他话题岔开，导致韩星霁最后走的时候都没能继续这个话题。 倒是楼时巍送他出来的时候说道：“那孩子既然落到你手上也算是有缘，好好养吧。” 韩星霁被他忽悠的晕晕乎乎离开了，等上了车才一拍大腿：“我忘了问新帝是谁了！” 好在楼时巍说过两天就真的过两天。 于是圣旨很快就下来了，这一次还是以韩子韶的名义上面写着身体抱恙，无法胜任皇位，故决定退位养病，皇位便传于南阳郡王韩子勉。 韩星霁：？？？？ 第298章 韩星霁知道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恍惚了。 他压根就没往韩子勉身上想。 别说他，许多人都被这一手给打蒙了。 级别不够高但还知道一点实情的官员都在猜测新帝人选，韩子攸跟韩子晷两个人被幽禁之后看上去似乎只剩下了韩子善和韩子培。 这就导致很多人都开始来陆续拜访两人，就连他们未来的岳家都催促着赶快完婚，生怕这到手的皇后之位跑了。 谁都没有把目光放在韩子勉身上过。 如今这个结果算是意料之外但又是情理之中。 毕竟南阳郡王也的确是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只不过当初选适龄小郎君入京的时候，韩子勉年纪还太小，不在选择之列，再加上他的确不如兄长优秀，所以他不算是候选人。 后来因为他家里人都没了，韩晓对这个弟弟说不上喜欢但也不算讨厌，为了名声着想就把人给接到了皇宫养着。 如今韩子勉十五岁，年纪上已经合适了，看经历也是从小在宫中长大，跟其他几位候选人都是一同在宫中读书的。 据说学问也还不错，不算很出挑，但比韩子善和韩子培两个人要强一些。 这样一看，居然还挺合适的。 韩星霁则是有些不安，跟舒云来面面相觑问道：“现在……怎么办？” 之前因为有历史作为印证，无论朝堂风云怎么变幻，他们好歹还比较稳得住，反正知道最后结果，该怎么做心里都有数。 然而历史上韩子勉是没有当上皇帝的，终其一生都只是个南阳郡王，到了年纪就去了封地。 舒云来倒是很淡定：“什么怎么办？现在不挺好的吗？那孩子跟你亲，至少不会像韩晓跟韩子韶那样折腾来折腾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孩子跟皇帝犯冲，连着两任皇帝都想从他下手。 虽然说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但真正应该摧的也该是跟他地位差不多的官员啊，皇帝找他麻烦干什么？ 舒云来想不通，韩星霁也想不通。 不过脑回路有问题的人一般人也不需要明白他们的想法，只要换一个正常的皇帝就行了。 韩子勉这孩子没什么优点，最大的有点大概就是脾气软糯，很少跟人吵架，就算是面对下人也很和气。 大家都被两任皇帝给搞怕了，如果一开始还想着选一个明君出来，或者说是选一个资质好的小郎君出来大家辅佐出一代圣君也好青史留名。 现在大家的想法就很简单了：来个老实一点的皇帝，让大家过两天安稳日子吧。 所以韩子勉这个皇位几乎没有任何反对，要知道韩子韶当初的皇位都不是特别稳，有很多人支持韩子攸呢。 韩星霁听了舒云来的话之后就忍不住猜测摄政王选这么一个皇帝，不会真为了这个理由吧？ 可如果是为了这个，小石头岂不是更合适？两岁的孩子更好控制洗脑啊。 韩星霁没想明白，不过事已至此，好像也不需要想明白。 皇帝确定下来之后，他也跟其他人一样松了口气。 虽然无论皇帝出什么昏招他都不怕，毕竟无论是太后还是摄政王，甚至是丞相都不会让皇帝太乱来，但没事儿闲的谁想天天跟皇帝斗智斗勇啊，他不要做事情的吗？ 韩星霁毫无心里负担的开始准备参加登基大典。 因为事情比较仓促，所以登基大典也没那么隆重。 当然对外的借口是去年大灾，国库也没多少钱了。 这也不完全算是借口，国库的确不容乐观。 韩子勉的脾气是真的软，换成韩晓或者韩子韶此时肯定要搞事情的，他就乖乖认了这个结果，唯一的要求就是想要见见韩星霁。 皇帝都这么好说话了，朝臣也比较好说话，尤其是这件事情也不算什么麻烦事。 韩子勉此时已经搬了寝殿，原本的御书房重新装饰了一下，之前韩子韶摆上的那些花里胡哨的昂贵陈设都被撤了下去。 整个御书房看上去比韩星霁的书房还朴素一些——嗯，韩星霁那里的东西都是别人塞过来的。 舒云来、薛轻舟两个人得到好东西就会给儿子们送过去，薛海东也时不时送来一点东西。 当然重量级的都是楼时巍随手送来的。 韩星霁看着皇帝书房比自己都简朴就忍不住想擦汗。 韩子勉看到他之后十分开心：“先生！” 韩星霁对他行礼，韩子勉立刻过来拉住他的手说道：“我尚未登基，先生不必多礼。” 韩星霁认真说道：“圣旨下达的那天开始，陛下就已经是陛下了，礼不可废。” 韩子勉又说道：“那先生也与旁人不同，先生是我……是朕的老师，不必对朕行礼。” 韩星霁微微一笑没有跟他争辩，韩子韶当初登基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当然他不是说韩子勉以后会变成那样，只不过人心易变，坐上这个皇位之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谁也说不好，他还是小心些为妙。 皇帝看他顺眼的时候，他做什么都好，看他不顺眼的时候，可能进御书房先迈左脚都是错。 韩子勉也察觉出了一点，他是脾气软，但又不是傻。 真傻子也不可能在韩晓跟韩子韶手上活下来，他倒也不急。 前两任皇帝不干好事儿，让这位小先生升起了警惕之心，这也是正常的。 韩子勉让人给韩星霁看座之后便迫不及待说道：“先生，您回来继续掌管国学馆吧。” 韩星霁一顿，抬头说道：“蒋先生能力出众，这一年掌管国学馆，馆内氛围十分平稳，陛下莫要轻易换人。” 韩子勉歪头说道：“可他也就是不功不过，教出来的学生四平八稳，感觉比不上先生讲课。” 他也是跑去国学馆听过课的，韩子韶对他的看管没那么严，可能觉得他是个小废物，所以哪怕他去国学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韩星霁笑着说道：“国学馆现在要的就是平稳，只要先生们认真教书就可以了，臣之前能选出那些优秀人才是因为已经积累了数年。” 接下来他解释了一下，当初他办国学馆的时候，入学的学子可不仅仅是一年的科考生，而是没有官职的秀才都进去读书。 这些秀才本身其实已经在各个部门打磨过了，而且因为他们本身学问一般，出身可能也一般，所以做的都是比较基层的事情，这就代表着他们对基层了解更多。 现在的学生都是当年的新科，一个个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书读得够多，但经验不够，可不得压着他们慢慢学才行。 韩子勉听后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先生若是不想当国学馆山长，那就回京当个少卿吧。” 九卿都有少卿的副官，而且还不止一个，为的就是协助九卿处理各种事务。 韩星霁无奈笑道：“陛下莫要任性，臣如今只是个县令，如何能当少卿？” 一步登天也不是这么个登法啊，别说其他官员不可能同意，就连摄政王都不会同意皇帝这么胡来。 韩子勉有些茫然：“啊？不可以的吗？” 韩星霁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陛下……对文武百官升迁循例知道多少？” 韩子勉腼腆笑了笑没说话，韩星霁就懂了——一点都不知道。 好吧，之前在书馆的时候，王太傅和楼时巍都没教过这些。 毕竟对于皇室出身的天之骄子而言，这些都是基本知识，早早就传授给他们了。 后来……也没人去关注南阳郡王这样一个小可怜是不是学了这些，韩晓不关注，韩子韶更不会关心这些。 韩星霁只好叹气说道：“陛下可以多看看书。” 他一边说着一边盘算着回头建议楼时巍给皇帝找个正经先生来。 皇帝不了解朝堂基本运转那不是等着闹笑话吗？ 韩子勉似乎知道自己有些想当然，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先生莫生气，我会努力学习的。” 韩星霁确认韩子勉只是不懂，并不是真的要乱来才松了口气。 要是这位登基就要乱来，只怕丞相和摄政王当场换皇帝。 韩子勉还是有些不死心：“就算不做少卿也可以回京，总有别的职位合适。” 韩星霁温声说道：“现在还不行，合阳县百废俱兴，新粮食作物的种植还要推进，只有在合阳县摸清了农作物的脾性才能推广，这一点臣责无旁贷。” 韩子勉虽然很多东西都不懂，但大道理还是懂的，他有些遗憾说道：“那就……再等等吧。” 韩星霁这才放心了一些，跟韩子勉说了两句。 不过这一次他学聪明了，不过多插手皇帝的事情也不想试图去影响他的思想。 万一跟皇帝三观不合，说不定又要把他当眼中钉肉中刺。 跟皇帝保持一定的距离还是有必要的，哪怕是同窗，现在也是身份有别。 不过韩子勉脾气实在是太软，大臣们有很多时候还得寸进尺，搞得太后都看不过眼，忍不住站出来帮皇帝说话，这些人才收敛了一些。 当然也有可能这些人只不过是在试探韩子勉是真软糯还是假软糯。 结果发现这位是真的脾气软，但是相应地，大家又有些发愁，皇帝脾气太软也不行啊。 想要傀儡皇帝的那是权臣，正常大臣都想要个差不多的皇帝。 哎，算了，慢慢教吧。 不过很快，这些人就领略到韩子勉还是有点小脾气的，因为他坚持要给韩星霁封王。 第299章 韩子勉这个要求一提出来小朝会当场炸锅，大家第一反应就是：这怎么行？ 韩子勉反问道：“为什么不行？乐安伯有大功于国，且不说他救治了上万灾民，就凭借他发现了两种新粮食作物还不够吗？” 这当然是不够的，总有人陆续发现新作物，不管是粮食还是蔬菜之类的，那总不能发现的人都封王啊？ 韩子勉又开始念叨：“乐安伯还一手建立了国学院，毫不藏私地教导学生水利方面的知识，去年大灾，唯有他的学生稳住了局势，如今国学院还在按照他留下的教材学习，将来这些人外放为官，可能以后大雍都不用担心水患，这还不够吗？” 还不等众人继续说，韩子勉又说道：“还有乐安伯还种出了甘蔗，能够提取糖，这些糖就能制作黑火药，保证大雍战力，这些还不够？” 他这一桩桩一件件摆出来之后，大家才发现其实韩星霁真的做了很多事情。 只不过他平日里比较低调，也不宣传这些，导致大家很容易忽略。 治粟内史还是说道：“那也不值得封王。” 韩子勉淡定说道：“为什么不值得？先前宁王只是招降了几个匪徒就从郡王提升为亲王，怎么到这里就不行了呢？” 治粟内史下意识说道：“宁王是皇室宗亲啊。” 韩子勉笑着说道：“乐安伯也是皇室宗亲啊。” 众人愣了一下，这才恍然——对哦，这位也有皇室血统。 倒不是他们想要把韩星霁开除皇室，只是在韩星霁身上，母系的标签比父系要重得多。 别的皇室宗亲一说起来都是父亲是某王某国公的，到了韩星霁这里父亲是白身，母亲是郡主。 众所周知，郡主公主的孩子只是勉强跟皇室沾点边，但并不算是皇室。 然而韩星霁追溯血统还真是高祖长子一脉的嫡系，这就让他们有些茫然了。 治粟内史之所以反对只是觉得从伯爵到王实在跳的有点远，哪怕是郡王中间还隔着公侯两个爵位呢，韩星霁的功劳说大也大，可也没到那个份上。 更何况本朝很少会封外姓王，除非不得已。 不过对于皇室宗亲来讲，升迁体系就跟普通朝臣不一样了，他们想要升迁容易的很。 不公平是真的，但谁让人家投胎投得好呢？ 韩星霁之前的官职都是按部就班，看上去似乎比较超脱，但因为后台比较硬，而且没太过分，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换一个角度看，就感觉以前好像有点欺负人了。 一直没说话的丞相开口说道：“陛下，还请三思，从未听闻王当县令的，而且封王就要有封地去就藩，如今让乐安伯离开合阳，想必他自己都不愿意，难道陛下还要将合阳当成乐安伯的封地吗？” 韩子勉一时语塞，嘀咕说道：“可是也没听说过伯爵当县令的，你们不还是这么干了吗？” 众人沉默，这哪儿是他们要这么干啊，还不是韩子韶干的好事儿？ 只不过当时韩星霁自己没反对，楼时巍也没反对，大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要不是因为这个，也不至于韩星霁连个上司都没有——谁也不敢去当乐安伯的上司啊。 所以郡守之位就一直空着。 不过这也是一笔烂账，大家不想在这上面纠结太多。 韩子勉见他们都不说话忽然反应过来：“那……照你们这么说，岂不是连国公都不能封？” 国公算是外臣最高爵位了，一般国公是肯定要在京为官的，放出去当什么都不合适，要不然京官品阶比他高，但是爵位比他低，这要怎么搞？ 丞相看了一眼楼时巍轻咳一声：“倒也……是这样。” 韩子勉有些不高兴，转头看向楼时巍说道：“朕登基总要大赦天下，乐安伯又有功在身，别人不赏朕来赏，这总没问题吧？摄政王你来说该怎么办？” 韩子勉这就是在内涵韩子韶不公平，大家也没有反驳，的确是不公平，韩星霁那些功勋肯定不是简单的钱财赏赐就能搞定的，但是也真的不至于升爵。 楼时巍沉思半晌说道：“臣以为，不如将乐安伯提为侯爵，再将合阳设郡，让新侯爵去当合阳郡郡守，这样倒也不算不匹配。” 韩子勉皱了皱眉：“这样的封赏是不是太小了一些？” 楼时巍摇头说道：“如今是多事之秋，陛下若是真心爱护乐安伯，便不要让乐安伯太出风头，虽然寻找到新作物，但新作物究竟如何，是否能够推广还不知晓，不如等一两年，乐安伯真正做出成绩再说。” 楼时巍并不希望韩星霁升官太快，合阳那个地方是对方精挑细选的，一看就知道韩星霁想在那里大展拳脚。 升官太快的话，且不说计划被打乱，韩星霁本身也没有得到充足的历练。 基层官员需要应对的事情很多，甚至可以说洪灾本身算是一个大考验，但接下来的考验也不简单。 楼时巍还想让他在外面多磨炼两年，要不是为了韩星霁着想，难道他愿意让人离自己那么远吗？ 一年的时间也不一定能见到一两面。 韩子勉倒也听得进去道理，最后只好叹气说道：“那你们可得给乐安伯选一个好封地才行，还有，合阳设郡的话，人口够吗？” 治粟内史一噎：“人口自然是不够的，但特殊时期也要特殊对待。” 这就是要给韩星霁开后门了，不过也不算完全为了他开后门，去年的那一场灾死伤者众，后来瘟疫又害死了很多人，要不是韩星霁的药方来的及时，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哦，对，韩星霁那两张药方还救了不少人，同时算是间接救了很多人的乌纱帽，那些郡守县令其中很多都跟朝中一些大员有关联。 所以不少人还挺感激韩星霁的，尤其是在韩子韶那个脑残的对比之下。 不过这个就别说了，皇帝没想起来还好，一旦想起来万一又闹着给乐安伯封王怎么办？ 因为害怕皇帝反悔，这一次各方协力特别痛快的把事情给办妥了。 于是韩星霁转眼就从乐安伯变成了云清侯，之前人称小伯爷，不过如今他年纪渐长，明年就要加冠，是以称呼又变成了侯爷。 韩星霁对自己的爵位倒是并不在乎，他更在乎的是合阳县的情况。 哦，现在应该称之为合阳郡了。 重新设郡是非常麻烦的一件事情，这里面涉及到土地面积和人口数量。 治粟内史本来还在发愁到底怎么划分合适，等把舆图找来之后便笑了：“摄政王早有所料。” 于是他就十分鸡贼地带着舆图去了摄政王府。 楼时巍倒也不藏着掖着，当初他在设立合阳县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很多问题。 因为韩星霁一直以来都不走寻常路，所以他不得不多想一点。 当初韩晓跟韩子韶那么看他不顺眼都压不住他，小孩儿未必真需要在合阳熬满资历。 但是在韩星霁外任之前，他们也谈过，小孩儿对合阳县的规划至少是五年打底。 在这种情况下楼时巍就不得不多考虑，必须让他有退路，比如说再升官了要怎么办？换到别的地方当郡守，他之前在合阳的一切努力也就白费了。 于是他就借口合阳县人口不够，给划了一大片地方。 这片地方比郡也就小那么一点半点而已。 韩子韶当时只想把人赶走，而其他人一看合阳县的地盘里面还包括根本无法耕种的海岸线一大片，算算也没超过多少，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通过了。 现在合阳设郡，都不用多费力气，只要再划一片地方就行了。 楼时巍直接在舆图上划了两个县过去，治粟内史一看犹豫说道：“这……大王，这两个县本来要裁撤了。” 裁撤的原因很简单，没有人了啊。 那场洪灾灭掉的县不是一个两个，村镇就更不用说了，耗费了长达两个月的时间统计全国人口情况之后，治粟内史那边已经定下了需要裁撤的县，就等着新年过后重新上班的时候发出去了。 结果没想到过个年把皇帝给过废了，紧接着又开始迎立新帝，这才耽误了一些。 不过那两个县现在连人烟都没有，县令自然也是没有的，所以事实上已经算是不存在的。 楼时巍说道：“无妨，只要这两块地方而已。” 这两个县距离合阳挺近的，当初遭灾的时候，能跑的都跑到了合阳，跑不掉的自然就被洪水卷走了。 所以可以说这两个县的剩余百姓本来就在合阳，而且合阳还给人家分地了。 事急从权可以理解，但过后难免扯皮，那两个县原本隶属于长武郡，郡守还活着，万一他较真想要参韩星霁一本，韩星霁说不得还得把人给还回去。 现在这样正好，长武郡郡守未必愿意重建这两座县，重建费时费力还不讨好，没有主官愿意搞。 治粟内史迅速搞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又问道：“那……合阳郡要设几个县？”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难办了，合阳现在的人口加起来连个中等县都算不上，现在转头设郡，怎么设县啊。 楼时巍却没说话只是说道：“云清侯对合阳更加知晓，你不妨去与他商议一番。” 于是韩星霁就迎来了治粟内史，看着突然变成郡的合阳，他一时之间也有些不习惯，想了想试探问道：“就设一个县行吗？” 治粟内史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合阳的人口比较集中，人也少，设立那么多县也没用啊，最多就是让大雍多了几个下等县而已。 治粟内史说道：“可以倒是可以，就是你这个郡守怕是要被人看不起。” 谁家郡守下面就一个县令啊。 韩星霁倒是不在乎，笑了笑说道：“他们可以看不起郡守却不能看不起云清侯。” 他身上可是有着二品爵位的，一品是国公，至于王位那是超品，除了皇室现在就一个楼时巍是外姓王。 别的郡守背地里怎么说他不管，当着他的面还不是要恭恭敬敬行礼喊一声侯爷。 第300章 既然合阳郡守都这么说了，那治粟内史也就不废话，顺便说道：“既然如此，县令人选还请云清侯去跟郎中令商议吧。” 咦？还能商量的吗？ 韩星霁本来已经抱着花费半年时间跟新郡守打交道的准备了，现在这是……他能做主？ 他想了想，提着礼物就去了薛家大宅。 正好是休沐日，薛海东立刻让人把他迎进了府中，笑着说道：“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封侯。”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有点酸，自己混了那么多年到现在也不过是个子爵，眼前这位年未弱冠便直接成了侯爵，而且在三年之前这位还是白身呢。 韩星霁坦然说道：“沾了个好姓罢了，倒也不算什么。” 他这么一说，薛海东倒是心里舒服了许多，也是，人家姓韩，只要做出点成绩，升迁速度比别人快多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多纠结只是问道：“来找我何事？” 韩星霁说道：“治粟内史让晚辈来跟您商议县令一事。” 薛海东问道：“要几个县令？” 韩星霁伸出一根食指：“一个。” 薛海东立刻皱眉问道：“老钱是不是难为你？” 治粟内史姓钱，跟薛海东关系还不错，所以称呼上自然也随意了一些。 韩星霁连忙摆：“不是，这是大王的意思，也是晚辈的意思，主要是人口没那么多，设郡已经是特例，再多设几个县也没用，到时候晚辈还要跟好几个县令打交道，晚辈经验又不足，很容易耽误正事。” 薛海东一听也是这么一个意思，便问道：“你有没有人选？” 韩星霁小心说道：“晚辈觉得合阳县丞就不错，挺听话的。” 薛海东听了之后微笑说道：“县令跟县丞不同，可不能只听话。” 虽然他这么说，但韩星霁却听出来对方并不是反对，而是让他仔细斟酌。 韩星霁这才笑道：“既然您这么说了，晚辈也不兜圈子，实不相瞒，晚辈用他倒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听话，而是因为他擅长营造。” “擅长营造？”薛海东有些意外。 韩星霁简单解释了一下，表示裘德双不仅仅是擅长营造，他还擅长规划，什么土地道路之类的规划他都很擅长。 实际上裘德双对规划其实也不擅长，但是没关系，韩星霁说他擅长就够了，反正到时候有组织帮忙搞定，他说得毫不心虚。 薛海东听后了然：“如此倒是一能吏，的确可用。” 韩星霁用力点头，眼巴巴看着薛海东，薛海东忍住了没拍他的脑袋，微笑说道：“那就此人吧。” 韩星霁听后松了口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是不是不太好？” 朝廷公器私相授受，这严格来讲算是犯法了。 薛海东倒是无所谓：“只要他有能为，便是你举荐的又如何？” 本来现在官场大部分官员都是通过举荐而来的，靠着科举选那么小猫两三只，哪里供应的上全国？ 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有不少秀才坐冷板凳，归根结底还是新旧派系斗争，世家与寒门的对抗。 韩星霁不想去思考那么复杂的事情，谢过薛海东之后就要准备回合阳了。 原本他开春就该走，结果废帝立新帝再加上立春祭祀之类的，愣是拖到了三月份。 也亏了合阳那边还有裘德双在主持大局，否则他只怕二月份就要迫不及待地回去。 韩星霁在临走之前还是去见了楼时巍，因为他忽然想起来有关巫族的事情还没禀报呢。 哎，都怪韩子韶，没事儿闲的你抽什么风，不抽风也不至于废帝。 不过也说不好，韩子攸和韩子晷过年回京就是有备而来。 韩星霁刚进书房就听到楼时巍问道：“准备走了？” 韩星霁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此时听他这么问忽然就心生不舍，点头应道：“是。” 楼时巍顿了顿才说道：“今年你生辰回京过吧。” 好歹是二十岁的整生日，还得加冠，总不能在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办。 韩星霁叹气说道：“这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啊。” 原本去年生日他就想回来过的，结果秋季突发洪灾，整个生日都过得乱七八糟的，也就生日当天吃了一碗面，吃完一抹嘴又上了堤坝。 回到现代倒是给他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还有许多生日礼物。 然而两相对比，一想到那些挣扎在洪灾中求生的难民，他就更吃不下了。 所以他也只能期望今年能够好一点。 楼时巍倒是很想不讲理地说一句出事情交给县令，但他也很清楚韩星霁的脾气，到时候如果还有秋汛，只怕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也罢，到时候若阿霁不肯回来，他就过去便是。 只是他也没说，怕让韩星霁觉得为难。 如果是送别，说到这里其实也就差不多，韩星霁就该告辞了。 只不过不仅韩星霁暂时不想走，就连楼时巍也不想让他走，于是便问道“还有没有其他事情拿不准的？” 韩星霁顺口说道：“大王，巫族那边该怎么处理？他们天天念叨着让我当大祭司。” 楼时巍挑眉：“他们都已经出山了还没有死心？” 韩星霁说道：“虽然出山，但是各种习俗之类的还是保留了下来。” 楼时巍说道：“你详细说说怎么安置的他们。” 韩星霁详细说了一下，其实主要说来就是怀柔政策，不干涉巫族的任何事情，让他们跟以前一样，但是多多增加他们跟雍人的接触，比如买卖比如通婚之类的，一点点将其同化。 楼时巍听后点评说道：“太慢，你还是心太好，你救了他们全族，他们就理应听你的，若是想要同化最快的方式便是通婚，可以勒令他们不可同族通婚，违者违法。” 韩星霁吓了一跳：“这样也行？” 楼时巍有些莫名：“为什么不行？” 他很快反应过来眯着眼睛问道：“律书你是不是都忘得差不多了？” 韩星霁听后立刻有些心虚的东张西望，同时大脑飞速检阅，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条。 大雍为了应对收拢的部族，会严格禁止他们同族内通婚，违者直接就斩首。 通过这种方式强行让部族跟雍人混在一起，一开始或许麻烦一点，但是过个一两代大家就习惯了，等到三四代或者更久远之后，这个部族基本上就只剩下了传说。 这种方式在现代人看来很扯淡，管天管地还管人家跟谁结婚？ 然而事实上华夏无论怎么更换朝代，在很长一段时间对于收拢的外族都是这么处理的。 韩星霁有些担心说道：“可是他们会不会反抗？” 楼时巍轻描淡写说道：“他们敢反抗，你就直接派兵镇压，郡守可调动的兵马跟县令可不一样。” 韩星霁脸一垮：“大王，我没有那么多兵啊。” 楼时巍说道：“让郭甸多带些人过去，他在百将这个位置上也呆了许久，该升一升了，然后再带一些黑火药过去，便是人少难不成还怕他们？” 韩星霁心肝一颤，连黑火药都要动用，那到时候他不是白搞建设了吗？ 黑火药可是六亲不认，回头把他弄好的堤坝之类的炸坏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在纠结半晌之后，他还是说道：“要不……我先给他们当一当大祭司吧，反正他们信仰神灵，神灵说的话总要听的吧？而且我也不是专门给他们当大祭司，最多就是逢年过节去一趟。” 就当成一个兼职来做好了，别动不动就上黑火药，那可是自己的地盘！ 楼时巍看了他一眼，表情略有些微妙：“你还要去给他们跳舞不成？” 韩星霁愣了一下大咧咧说道：“祭司舞嘛，跟咱们祭天时派人跳祈神舞差不多。” 楼时巍装作不在意说道：“听闻巫族大祭司在祈神之时的舞蹈穿着与平日不同？” 韩星霁疯狂点头：“对，根本不一样，花念，就是巫族之前的大祭司把衣服拿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 楼时巍顺口问道：“什么样的？” 韩星霁比划了一下然后放弃说道：“太复杂了，我说不明白，还是让人拿来给您看吧。” 楼时巍微微凑近问道：“你还把那套衣服带回来了？” 这个问题在他回来之后马少前和牛无裁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就问过了，韩星霁点头说道：“嗯，当初收拾东西比较匆忙，不小心就给收拾了进来。” 楼时巍倒是没多问，等马少前把衣服拿过来之后楼时巍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忍了半天没忍住问道：“你穿这个跳祭祀舞吗？” 韩星霁立刻说道：“没有啊，我换了一套，他们火祀节都什么时候了，大晚上穿着一套也太冷了吧。” 楼时巍：……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这个不够庄重啊。 倒不是说小郎君也不能让人看身体，最主要的是要看什么场合。 不过在听说韩星霁没穿这身衣服的时候倒是放松了一些，含笑问道：“他们居然同意了？” “他们当然会同意，毕竟也没指望我真的能跟神灵沟通。” 他就是去背锅的，不过，巫王和大祭司敢选他，那可就得承担后果，巫王还好，大祭司是快连自己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楼时巍仿佛很感兴趣一样问道：“那火焰神灵你怎么弄的？” 韩星霁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我怀疑是跳舞时震起来的火星。” 他当然不能承认啦，那是后世给他弄的全息投影，扔进去遇热显影，等到影像结束自动爆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楼时巍装模作样：“如此……今年天旱，也不知这巫族的祭祀舞有没有用。” 他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胡扯，大雍有自己的祭祀仪式，哪里需要用到巫族的祭祀舞。 他不过是好奇韩星霁跳祭祀舞是什么样子而已。 韩星霁心念一动说道：“不如我偷偷试一试，成就成，不成就……再让陛下去祈雨吧。” 是的，韩子勉小朋友上台第一件事情就是面临春季久旱不雨的局面，再不下雨他就得亲自去祭坛祈雨了。 楼时巍顺水推舟：“好，我让人去准备。” 韩星霁抱着衣服说道：“既然是正经祭祀就不能糊弄了事，原本那套没拿回来，就穿这个吧，反正也没别人看。” 岂止没别人看，摄政王殿下直接就给清场了！ 300-320 第301章 因为巫族的火祀节一般都是在晚上进行，所以韩星霁也选了这个时间。 顺便他们还跑去青园的摘星台搞封建迷信。 摘星台本来就有祈祷祭祀的功能，只不过，这里的主人不用而已，只用来当成观景。 如今摘星台回归老本行，基本上都不用大动，只需要安置两面鼓就可以。 巫族的祭祀舞没有什么丝竹之乐，只有最简单的鼓点伴奏。 韩星霁去换衣服的时候，无关人员都已经被轰下去了，就连鼓手都安排在了下面一层，反正鼓声音大，不需要在最上面的台子。 等他换完衣服走出来忍不住感慨，幸好已经三月份，天气不那么冷，要不然就算是要跳给楼时巍看他都要掂量一下——美人重要，身体也很重要啊。 当然如果真的冷的话，楼时巍说不定也不会让他跳这个舞。 在等待的过程中，摄政王一边赏月一边喝酒，等到韩星霁出来的时候，他手一顿，不动声色的将酒盏放到了案几上。 已经有了介于成年和少年之间的青年缓步而来，脚上的银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修长的脖颈和胳膊全部漏出来，最引人注意的大概就是那一节若隐若现的腰线，露得不算多，却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甚至还想将上衣撩起来一些。 不得不说，韩星霁虽然瘦但身上还是有料的，起码腹肌线条很清晰，当然人鱼线也很清晰。 只是不管露多少，当他站在祭台上的时候让人生不出一丝亵渎之心。 他站在高高的祭台上面，月亮的清辉洒在他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升而去一样。 有一刹那，楼时巍都想把人拽下来。 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韩子勉曾经说韩星霁就好像天上的一轮月亮。 随着鼓点的响起，韩星霁在台上认认真真的跳起了祭祀舞。 这次跳舞比上次要认真得多，在他下腰的时候连楼时巍都有些诧异青年的身体竟然如此柔软。 不得不说，这套衣服的确很适配祭祀舞。 身上的银饰随着动作碰撞发出的声音跟鼓点相和形成了独特的韵律。 景美、人美、音乐也美，楼时巍从来不是纵情享乐之人，此时却也沉溺于其中。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韩星霁这次跳舞太过认真感动了上苍的缘故，在他跳到一半的时候，天边就隐隐有惊雷响起。 韩星霁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天，不过很快他就又继续将舞蹈跳完。 等到全部跳完之后，风带着细微的雨丝吹到了身上。 楼时巍立刻从侍从手上接过斗篷把人裹起来送到了室内。 刚才在听到惊雷的时候他就想让人下来，却又不敢。 这一场雨大家盼了很久了，万一打断了这场祭祀舞又不下雨了怎么办？ 所以等到最后他才立刻把人带进去，而热汤之类的则早就命人准备好了。 韩星霁脸色苍白的喝着温热的蜜水，楼时巍帮他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问道：“冷？” 韩星霁立刻摇了摇头说道：“不冷。” 楼时巍摸了一下他的脸，的确不算凉，不由得皱眉问道：“脸色怎么这么白？” 韩星霁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没什么，有点吓到了。” 其实他是气的，原本他想得挺好，跳完舞之后再喝两口酒，然后再拐他家大王一起睡觉。 当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只是单纯地贴贴就已经让他心满意足。 结果跳着跳着下雨了！ 韩星霁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此时肯定特别狼狈，什么气氛都没了！ 他说完之后怕楼时巍不信，又补充解释了一下：“现在我都有点害怕听到雷声和雨声了。” 洪灾的那段时间，雷雨一直没怎么停过，每次下雨他都要担心是不是有哪里又决堤了，是不是哪里又内涝了。 想想以前，他还觉得雨声作为白噪音而言特别的助眠，结果经过这一次只要是雨天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洪灾过后就入冬，自然也不存在雷雨，当时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心理阴影这么大，结果刚刚在听到雷声的时候，他差点从台子上跳下去抓人来问堤坝那里有没有人巡逻。 哎，看来回去之后还要再去找心理医生谈一谈，他不能以后听到下雨声就惊慌失措吧？ 虽然他说的很简单，但楼时巍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不怕，去年那场洪灾说是千年难遇都不为过，至少在大雍的记载之中没有见过。” 大雍从建国到现在好歹也两百多年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洪灾，都不能说是百年难遇了。 这样看来这也不算是借口，他的确是不太喜欢雷声和雨声了。 楼时巍沉默半晌说道：“今日之事……莫要让任何人知道。” 韩星霁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点点头说道：“大王放心，我心里有数。” 只不过是赶巧而已，怎么可能他跳舞就真的求来了雨？ 要真是这么灵，当初洪灾……哦，当初洪灾的时候他还没去跳祭祀舞。 楼时巍伸手撩起他垂在肩头的长发一边擦拭一边说道：“太过神异也不是好事，真让他们知道了或许就不放你走了。” 韩星霁一想也是，真让大家知道了可能就把他留下来当吉祥物了。 老天不下雨让他上去跳一场，下雨下多了上去跳一场，有别的什么自然灾害再让他上去跳一场。 他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抖了抖，连忙说道：“我一定约束下人，让他们守口如瓶。” 楼时巍点点头，韩星霁忽然想起青园还养着一个孩子，不由得问道：“大王，您要不要见见小石头？就是东阳郡王的遗腹子。” 楼时巍有些莫名：“我见他做什么？” 韩星霁心说：提前培养一下君臣感情啊。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用，就算小石头跟楼时巍感情再好，一旦将来登上那个位子，利益驱使之下两人的立场肯定也是会有转变的。 反正楼时巍一直都很清醒，等到小石头有亲政能力之后，他是不会恋栈权位的。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更希望韩子勉好好当皇帝，反正历史都已经改变了，小石头上不上位也没什么关系。 只要皇帝靠谱，是谁都无所谓。 韩星霁被折腾的心力交瘁，实在不想再换皇帝了。 既然楼时巍不想见，韩星霁也没再多问什么只是抬头看着他笑道：“大王，五天后我启程的时候，就不去见您了。” 楼时巍温声说道：“我去送你。” 韩星霁连忙摇头：“不用不用。”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劳动摄政王大驾亲自相送啊，更何况万一到时候他看着楼时巍舍不得走了怎么办？ 楼时巍沉默了一瞬，他知道亲自去送肯定不合适，只是若是不去，那今晚就是他跟韩星霁见的最后一面，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八月十五和新年，理论上讲韩星霁是会回来的，但万一合阳郡那边出点什么事情，韩星霁很难抽身回来。 大雍的确有郡守年底回京述职的规定，但也有很多郡守好多年没办法入京，只能派人过去评等。 楼时巍看着韩星霁在侍从的帮助下将身上零零碎碎的银饰摘下来，青年行动的时候，腰间一抹白皙若隐若现。 心里忽然就起了妄念：想把人绑起来，门一关，就算哭也不放他走。 韩星霁并不知道摄政王心里想着什么，在身上的饰品都摘下来之后便起身说道：“大王刚刚也淋雨了吧？要不要一起去泡澡？” 楼时巍喉头微动，垂眸声音带着一丝喑哑：“你先去，我还有些事情未曾处理完。” 若跟着一起去，怕是真的会把人弄哭。 韩星霁倒是什么都没发现，点点头转身去了浴堂殿，一边泡澡一边计划着第二天回去之后找韩子勉辞行。 结果万万没想到等他见到韩子勉之后，韩子勉的第一句话就是：“之前春雨，是不是先生求来的？” 韩星霁有些惊讶：“陛下为何有此一问？” 他一边问一边想自己身边有哪个叛徒嘴不严，可是当天用到的人很少，他就带了陈聊他们六个，剩下都是摄政王的人，陈聊他们肯定不会说出去，别说他们，就连跟着的马少前和牛无裁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至于摄政王身边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比牛马二人更加有分寸。 所以……是哪里走漏了消息？ 韩子勉理所当然说道：“我……朕听闻有人看到先生跟摄政王一同去了青园，当天晚上就下了雨，肯定是先生做了什么。” 韩星霁：…… 你这个推理是不是简单粗暴了一点？ 不过虽然简单粗暴，但居然命中了就结果也是离谱。 韩星霁当然是不可能承认的，他直接否认三连：“没有，不是我，跟我没关系。” 第302章 韩子勉看着他半晌才点头纵容说道：“好的，朕知道了，先生不必惊慌。” 他嘴里说着知道了，表情却是一点都不相信，韩星霁内心十分无奈，想要强调但又担心过分强调等于心虚，只好让这件事情过去表明自己是来辞行的。 韩子勉对他十分舍不得，想了想说道：“先生也选两个人放在朕身边吧。” 韩星霁愣了一下：“陛下的意思是……” 韩子勉说道：“之前先生不是也给韩庶人选了两个人嘛，朕也要。” 别的皇帝都有，他怎么能没有？ 韩庶人就是韩子韶，虽然对外宣城是生病退位，但实际上这人是被幽禁起来了。 按照以往的例子，退位也会给个王或者国公之类的爵位，最差也是个侯爵。 但韩子韶的血统有问题，再加上他也没干出什么好事儿，坑人倒是一套一套的，所以太后直接下令贬为庶人幽禁起来。 同样贬为庶人的还有韩子攸和韩子晷，这两个人选了一个并不恰当的时机。 虽然可以理解他们是担心知道的人太少，闹不起来，甚至被压下去当做无事发生，但你们也不能当着那么多小娘子的面说啊。 若是当着朝臣说大家还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小娘子们但凡有一两个拎不清的都要出事情。 为了控制舆论，摄政王跟丞相两个人时刻监控着京城情况，简直让人烦躁。 韩星霁听了韩子勉的话颇有些哭笑不得，当初他把毕胜和张闯放在韩子韶身边是当间谍用的，现在小皇帝身边还不至于放间谍啊。 不过……既然韩子勉提出要求了，他自然也是会同意。 正好这一届有毕业生也是组织派出来的，虽然只有一个也送过来吧。 他想了想说道：“陛下既然无意留下毕胜和张闯，不如让他们跟我走吧。” 这两个人身上打着韩子韶的戳，哪怕大家都知道韩子韶很多荒唐事情都跟他们无关，但显然也很难得到重用。 韩子勉要是善良，就是把他们扔到清闲位置上蹉跎一生。 要是看韩子韶不顺眼，这俩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掉了脑袋。 韩星霁之前就一直琢磨着怎么把人给带出来，现在总算是有了理由。 果然韩子勉皱了皱眉是说道：“他们二人跟在韩庶人身边助纣为虐，先生要他们做什么？” 韩星霁耐心说道：“那两人在国学馆的时候学问很不错，人也正直，他们虽然跟在韩子勉身边但没听说有什么劣迹，甚至还经常劝谏一二，韩子勉不听是他的事情，总不能说他身边的人都不好，这两个人好歹也是国学馆倾心培养出来的，就这么废了有些可惜，不如让他们去做点实事。” 他都这么说了，韩子勉只好同意说道：“行吧，就让他们跟着先生，先生……今年你的生辰在京城过吧，朕一定让人给你办的又大又好。” 韩星霁摇了摇头笑道：“要看合阳县的情况。” 韩子勉皱了皱眉：“那……先生若是过不来，朕就过去，先生的加冠礼朕必不能缺席。” 韩星霁哄着他说道：“时间还早，陛下先别着急。”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好，他也到了离开的时间。 不过不管怎么说，韩子勉只是带着一点小孩子的天真烂漫，讲道理还是讲得通的，这让韩星霁都松了口气。 等回到合阳之后，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要投入忙碌的大生产之中。 玉米肯定是要种植的，红薯现在节气不合适，巫族那边已经打算重新开垦山田种植草药。 韩星霁看着裘德双送上来的报告问道：“今年这边雨水多不多？春汛防备都准备好了吗？” 裘德双叹气说道：“雨水倒是不多，春汛应该不会很严重，只不过前些日子我去看了一下，漳江泛滥的根本原因是泥沙过多导致河床增高，之前漳江改道也跟这个很有关系。” 韩星霁皱了皱眉问道：“这边多长时间清淤一次？” “清淤什么啊，县志有记载以来就从来没有清淤过。” 这个时代的水运不发达，所以朝廷很少会对河流进行清淤，像是人口稠密经济发达的地方会定时清淤，为的是不让河水泛滥以及干涸。 毕竟河床抬高，江河是会改道的。 但是想合阳这种人口不多经济也不发达的地方是不可能清淤的。 要知道这年代清淤也不容易，几乎是每一次都要动辄数万人进行清淤。 韩星霁听后无奈说道：“那就想办法清淤吧。” 跟在韩星霁身后的毕胜说道：“侯爷，清淤只是暂时的，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想要治本还是得修建水坝和蓄水库。” 韩星霁沉默了一瞬说道：“我也想修水坝，首先是选址问题，其次是修成什么样，怎么修，还有水库选在哪里。” 裘德双立刻说道：“这个……恐怕要组织帮忙设计，不过要是修就趁早，不能等，河岸两边的田都是良田，万一被开垦了到时候要修建水库还要征地，很是麻烦。” 虽然漳江年年泛滥，但还是有不少人在岸边种植的。 没办法，淤泥肥力足啊，那都不仅仅是良田，是最好的田，百姓舍不得这样的田，就只能去赌，赌雨水不多，赌漳江不会发水。 现在漳江两岸被开垦的农田不多，当然这只是说漳江在合阳境内的这段水域，毕竟合阳人不多，而且真正能用来开垦的地方也不多，更多的水域是穿山而过。 韩星霁看了一眼通过无人机航拍之后生成的地图想了半天，最后一拍案几：“回去让组织先帮我们选好地段再说！” 只不过组织显然想的比他们要长远一点，早就选好了地方，或者说是直接按照现代的经验来选定就行了。 毕竟漳江改道也是在平原地区，流过山区的地方是不怎么改的，而水坝就建在这里。 韩星霁看着水坝的位置有些迟疑：“建在山里啊？那怎么蓄水？” “知道三峡吧？三峡什么样它什么样。” 韩星霁顿时一脸惊恐：“真建三峡到时候那就是家祭无忘告乃翁了啊！” 别说三峡，小浪底都建了十一年，真要搞这么大工程，他可以提前选好继承人了。 别人家的继承人是继承家产，他的继承人继承了未完成工程。 组织专门派来的专家大笑着说道：“就是给你举个例子，当然不会让你们建三峡，只是缩小规模而已，也就是三峡的百分之一而已。” 韩星霁松了口气，缩小规模那就容易很多，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啊，三峡是水电站，那我们……” “对啊，就是建个水电站，难道你还要一步一步来吗？那到猴年马月才能发展科技嘛。” 韩星霁忍不住张大了嘴，之前他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边专家已经开始给他分析建立水电站的必要性。 韩星霁学的东西还没涉及到这个方面，忍不住抬手说道：“等会，你让我先捋一捋啊，发展科技的根基是电，这个……也没毛病，但问题是水电站需要的东西现在弄不出来啊。” 哪怕是想一步登天也要看有没有台阶，水泥和钢铁两大基建重要材料都没有，他拿头去建啊。 更何况这中间还要涉及水底作业或者是枯水期的水源拦截，这件事情还得跟下游商量好才行。 所以他要跟朝廷去打报告。 要是说建水坝，他还有点信心能疏通环节，但是建水电站……他要怎么解释啊？ 专家认真说道：“既然建了就要一步到位，这个你放心，组织肯定不是乱来的。” 韩星霁也觉得组织不会乱来，他就是脑子有点跟不上。 一旁的张源说道：“实在不行就打着建水坝的名义来建水电站，反正皇帝和摄政王又不会跑过来参观水坝。”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这个先不说，咱们先说说材料和劳动力的问题，现在我没材料也没人，不仅仅是建筑工人，主要还有懂这方面的工头们，就一个裘德双他能搞得定吗？” 张源直接将一张名单给他传过去说道：“这些人已经都开始往合阳郡靠拢，他们在水利建设方面都有一定的经验，到时候你需要做的就是给他们落户。” 嗯，正经渠道是很难把这些人调出来的，所以这些人真要去合阳唯一能做的就是直接跑路。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就相当于自动成为了黑户，没有路引也要一路餐风饮露过来。 韩星霁看了一眼名单，那简直是遍布整个大雍，有些人想要来到合阳甚至要跨越接近四百公里的距离。 别看这个距离听起来没多少的样子，在现代半天就能到，然而在古代，这四百公里可能是很多人一生都无法跨过的天堑。 别看古代文人动不动就游学或者是四处溜达，那都是建立在他们有足够的金钱以及很高的武力值的基础上。 这两者都没有，随随便便出门就等于送死——山匪这种东西，一直到华夏建国之后都还存在，还是随着科技发展，天眼遍布全国之后才慢慢消失了。 韩星霁看着这份名单粗略一数大概就有个五六十人，人数不多，想来都是往来者中在水利或者建设方面的佼佼者。 他忍不住问道：“这些人已经动身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安排人送点东西过去，钱财或者食物之类的。” 一旁的韩霄摇头说道：“不行，摄政王嗅觉敏锐，你今天安排人送东西，明天他就能顺藤摸瓜搞清楚一些事情，在完全确定他不会伤害你之前，这都是非常危险的。” 韩星霁颇有几分莫名：“我确定他不会伤害我啊，我出事了玉米和红薯谁来种？” 事关民生，楼时巍就算知道了他的情况也不会对他动手。 这还是抛开感情仅仅从理智来看，如果再加上感情……楼时巍对他的喜欢或许无关情爱，但他也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冷血，不会随随便便就把身边人咔嚓了的。 早起被咔嚓的那些人一方面是胡闹太过，没有任何基础就要炼铁弄玻璃还挪用公款，这都是轻的，所以最后贬为奴隶，比这还严重的不咔嚓你咔嚓谁啊。 韩霄还是坚定说道：“不够，玉米和红薯已经种植了一季，就算没有你，他也能从别人那里问出种植方式，更甚至也能慢慢摸索，就算要摊牌也要确定你真的无可取代才可以。” 韩星霁看着他忽然就悟了，组织让他搞这个什么水电站，为的就是让他无可取代。 水电站的建设没有个一两年是下不来的——这个时间还是在水电站规模小，并且全都采用现代化设备的基础上。 而水电站其实只是一个基础，有了电才能发展很多东西，到时候基础一点点打好建起来，以楼时巍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其中蕴藏的巨大潜力，所以到时候唯一能够让这些建设快速建成的韩星霁绝对不可取代。 韩星霁见韩霄坚持倒也没多说什么。 反正他也没想好怎么跟楼时巍摊牌。 越是亲近就越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他的身份是假的，身世是假的，除了脾气秉性和学识之外就没有多少真的东西。 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楼时巍不生气。 不杀他归不杀他，但摄政王被蒙在鼓里这么久肯定要生气的，说不定就要割席断义。 韩星霁叹了口气，颇觉有些头痛，只好先把这件事情放到一边，继续问道：“那现在我们来讨论下一个问题，用什么材料以及工人不够怎么办？” 第303章 那边的科技水平是不可能搞出水泥和钢铁来的，要知道之前建造堤坝他都是用的三合土。 水泥本身也没那么容易弄出来，这玩意还有各种标号，不同的标号适合不同的场景。 以韩星霁的学习进度……还真没学到这里，甚至他的学习科目里面也没有这个。 这种太过专业的东西不适合现在学，等他把各方面大致知识学的差不多然后再针对性的深入了解就行。 不过就算不深入了解他也知道，水泥钢筋的问题没办法解决。 他就算能够运输的东西多了也不可能真的一车一车从这里往那边运材料啊，七天才能运大概一吨左右的材料，想要建设水电站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他这个问题问完之后，整个会议就扩大了，来的人变得更多，都是各方面的精英。 在讨论之后，大家首先确定了利用机器人来建设水电站的决定。 实际上现在大部分工程建设都已经用了机器人，人口越来越少，愿意做这种体力劳动的人越来越少，再加上科技发展，机器人比人工更好用也更便宜一些。 而且这些机器人能做的事情很多，只要更换不同的程序他们就能胜任各种工作。 比如说挖矿。 想要水泥和钢筋，首先就要有原材料，石灰矿和铁矿是必不可少的。 巧了，在合阳县这两样矿产都有，而且存储量还不小。 只不过因为人少一直没发现，外加矿产藏在山里不好开采。 韩星霁只需要安排人操控机器人去进行矿产勘探以及挖掘就可以，剩下就是建设各种工坊进行加工，使之成为建筑原材料。 同样建设水电站之类的也是这么一个流程，虽然用到的机器人可能很多，大概要几千个，再加上矿产开采、矿石粉碎加工、伴生矿分离、冶炼等等，需要的机器人可能多达上万。 韩星霁忍不住问道：“等会，这些机器人的电从哪儿来啊？” 水电站还没建好，那么多机器人怎么充电？ 目前应该没有用汽油或者柴油的机器人吧？而且就算是用汽油和柴油每天的消耗量也是一个恐怖数字。 电力方面专家笑呵呵说道：“别担心，这些机器人身上都有太阳能板可以作为补充，然后再建立一个光伏发电中心，这样应该是能够维持电量的。” 韩星霁听后眼睛一亮举手问道：“那为什么不直接用光伏发电还要建造水力发电厂呢？” 电力专家解释说道：“合阳那边并不适合光伏发电，你看咱们国家光伏发电的地方选的大部分都是戈壁一类，一方面是那里地广人稀算是废物利用，另外一方面就是那边光能充足，现在我们要设计的这个光伏发电站最多也就是能给机器人进行充电，连整个合阳郡的民用电都支撑不起来，亘古不要说工业用电。” 韩星霁想了想也是，如果光伏发电好用的话也没必要再给机器人配置太阳能板。 接下来的会议还讨论了很多事情，基本上定下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就在韩星霁松口气的时候，吴主任开口说道：“暂时先定下来，不要把程序制定太死，留一点余地等小韩同学过去之后根据情况再做调整。” 韩星霁头晕脑胀的抬头，眼睛里透露出犹如大学生一般清澈但愚蠢的目光。 哦，他本来就是大学生，还是即将大三的那种。 他有些茫然问道：“啊？我自己来吗？” 专家们看他这样子就笑着逗他：“当然要你来，我们又不知道实际情况。” 他们刚才在讨论的时候都是基于韩星霁带回来的资料进行分析，但是没实地考察过谁敢说自己分析得一定对？ 最主要的是这个项目他们想进行实地考察都没机会，只能进行一个大致判断，剩下都要韩星霁自己去因地制宜的调动。 韩星霁看着平板上记录下来的那些工程建设，整个人都麻了：“这……我都不懂啊？” 他就算再聪明也是有限度的，那么多天才皓首穷经最多也就是在两三个学科方面进行深入，而这也是需要时间的。 他连大学都没毕业，学的东西虽然多但杂，学得最深入的就是水利工程相关，但那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让他去主持这些项目不是要命呢吗？ 吴主任一边散会一边温声说道：“别担心，会有人帮你的。” 韩星霁心说可是管人也是学问啊，这些人是在帮我，但能不能让他们出十分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总不能动不动就跑回来告状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组织给他折腾那么多机器人用来代替民工还是有道理的。 毕竟机器人只要设置好程序就会做好自己的事情，不需要韩星霁有多么高明的御下之道。 不过，那些机器人的造价其实比用工人要昂贵多了。 他迟疑了一瞬，等人都走完了之后才走在吴主任身边问道：“主任，组织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钱去帮助那边呢？” 这个疑问其实一直都在他心头，之前的那些帮助虽然也有，但不痛不痒，属于我有多余的就顺手给了，花费并不是很大。 可是从设计水电站开始这方面投入就已经很大了。 吴主任问道：“你知道我们国家一直在援建落后国家吗？” 韩星霁点头：“这个我知道，但是我们国家进行援建不是给他们低息贷款吗？现在帮异界也没拿到什么啊。” 这些东西在时政课上都有学过，那些国家都是要还钱的，不仅要还本金还有利息，他们发展起来了，经济有了起色就开始还国家的钱和利息。 然后这些国家经济好了甚至还能帮华夏消耗多余产能。 毕竟华夏的产能实在是太恐怖，一直以来都没有马力全开生产过，因为国内消耗不掉那些，必须寻找外部需求。 外需还能带动内需，然后进行经济盘活。 反正援建国外肯定有各种好处的，然而援建平行时代的大雍就真的看不到任何好处。 吴主任手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道：“谁说我们没得到好处的？你之前不是做了很多任务吗？那些东西对我们都很有用，属于无形的资产，甚至你带回来的种子和一些动物基因，这些都可以起到帮助。” 韩星霁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可是这些就算不援建那边也能得到。” 本质上这些任务是韩星霁个人做的，本质上他也通过这些任务获得了奖励，哪怕价值足够高，跟这个也不能混为一谈。 吴主任说道：“别都不说，之前那件纹山甲其价值就已经比我们付出的更多了，那个材料不仅仅是在可控核聚变的商业推广上起到重大作用，还有别的地方也很有用，只是正在研究阶段不能公布，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历史资料，不要小看这些，历史学术界的定论有的时候是能够影响现在国家之间的博弈的。” 韩星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严格来说现在组织算得上是投桃报李。 不过，这些东西其实也是他折腾来的，算是平行世界无意中的帮助。 吴主任见他不明白便说道：“其实还有一点，很多国家已经打算把那边当成实验用地，很多危险的武器实验都要在那边进行，这样不影响这一边，而这边也不需要真的把东西运过来，他们只需要最后的结论，而我国以及隔壁的毛国是最好的试验场。” 华夏和毛国两个超级大国不仅地方大，而且自然资源十分多，尤其是隔壁毛国，想当年人家的科学家足不出户就把元素周期表给搞全了，谁看了不眼馋？ 其实韩星霁之前就隐约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不管组织还是其他人都没有跟他说实情。 原因也挺简单的，年轻人良知未泯，一旦热血上头容易做出不可挽回的决定。 他们想要等韩星霁成熟一点再透露。 原本组织上觉得等到韩星霁二十五岁上下差不多，一般这个年纪在体制内那都不仅仅是小年轻，而是幼崽。 结果谁也没想到韩星霁成长这么快，只能说环境造就人。 那么提前透露一点也差不多。 韩星霁知道之后瞳孔收缩，继而出离愤怒：“他们这是不把异世界的人当人看啊。” 平行世界的人也是人，一旦那些危险的武器比如说核武器或者是生化武器都选择在那边进行实验的话，异世界不说沦为地狱也好不到哪儿去。 最可怕的是那边的人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 吴主任一哂：“就算在这边，他们也不把底层人当人看啊。” 韩星霁：…… 这个好像还真无法反驳。 他抬头看着吴主任问道：“那我们的任务就是阻止他们吗？” 吴主任连忙按着他的肩膀说道：“这是长远目标，短时间内你要做的就是发展自己，我们会放出一定的风声，这样能对他们形成一定的牵制，让他们不敢随意侵犯我们。” 至于遥远的欧美等洲……他们现在是无能为力，只能望洋兴叹。 韩星霁顿时放心不少，他之所以会这么问就是担心有一天有人觉得给另外一边投入太大，回报太小然后停止援建，那可就太麻烦了。 既然建设那边事关这边和平兴盛，倒是让人放心了不少。 但是相应的他也多了些许紧迫感：“回去我会认真制定一下计划的。” 吴主任安抚他说道：“别担心，他们想要发展科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底子太差，从无到有也是需要时间的。” 至于具体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吴主任没说，他不太想给韩星霁带来压力。 小朋友只要把底子打好就行，一旦水电站建成，接下来就是蓬勃发展的时机。 韩星霁一想也是，隔壁岛国花了十几年时间才把能经受长途运输的黑火药以及长时间海上航行的货船给建造出来，别的大洲速度再快也有限。 大雍这边从科技发展来讲的确可能是落后，但他们赶超的速度也会很快。 不过韩星霁回去之后最先做的并不是关于水电站的计划，而是人才培养计划！ 第304章 水电站计划其实组织那边已经给做的很详细了，剩下的就是工期之类的东西比较有弹性，比如说天气可能会影响工期，还有光伏发电能不能支撑那么多机器人，以及机器人的报损率之类的东西。 这些都是需要到时候随机应变的东西，而且也有相应的工程师进行把控。 而韩星霁就想的比较多，比如说不能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给往来者。 倒不是不信任往来者，主要是往来者满打满算到了现在才一千多人，听上去不少，但摊开到这么多部门就不够了，更何况这里面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用。 很可能有些人的学历水平只能支持他当个工人，现在韩星霁迫切需要的是各种人才。 往来者有的人年纪已经很大了，而且说个不好听的就是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所以传承必须做好，再往远一点想，到现在都不知道穿越的机制是什么，万一有一天他们又不能穿越了，那么建起来的这些工厂也好水电站也好就相当于没用了。 想要让这些工厂运转起来就必须有源源不断的人才。 人才不是凭空冒出来的，而想要培养出合适的人才就要从基础教育开始抓起。 韩星霁写着写着忽然就叹了口气，直接离开了电脑出去溜达了一圈，顺便去骚扰了一下堂哥。 韩霄看着他有些奇怪：“怎么看上去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韩星霁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觉得普及教育任重而道远，现在就算是我想传授知识他们都未必能学。” 谁都知道学习有用，学得越多前途就越光明，可还是有那么多人因为家庭条件的缘故不得不放弃学业。 韩星霁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想要让孩子们进入学校读书，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让百姓家有余粮，不需要孩子帮衬也能过日子，家长才可能舍得让孩子去学习。 否则他们是不会放青壮劳动力去学习的。 而想要让大家吃饱穿暖就要先发展生产力，也就是说怎么也要等水电站之类的建成之后才行。 他计划是做了，但这个计划什么时候能推行谁也不知道。 韩霄听后失笑：“你可真是……什么都想要做到尽善尽美怎么行？不是所有人都有条件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学习的，想当年咱们刚建国的时候进行扫盲是怎么做的？大家白天也要工作也要种地，只有抽出空闲时间来学习，真算起来，条件也差不了多少。” 韩星霁愣了一下，现在距离建国已经过去很久了，当年的事情虽然也有流传，但真正回去了解的人已经很少。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韩霄：“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韩霄比他大是没错，但肯定也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怎么就说得这么信誓旦旦？ 韩霄啧了一声说道：“我看应该让学校给你加个忆苦思甜的课程。” 他们当兵的总要学习先辈事迹，不仅要听还要考试，所以对这些了解得更多。 韩霄对那个年代普通工人的事情只是知道一星半点，但是却很了解解放战争过程中军队扫盲的程序。 想一想一边打仗一边扫盲，难度系数拉满，但就这样的环境还真的培养出了人才。 韩星霁来了兴趣，盘腿坐在韩霄身边啃着牛肉干听他讲故事。 别说这些故事的确是给他带来了很多灵感。 的确，没有条件的时候就别要求那么多，就韩星霁从小到大的生活水平已经算是大雍顶层阶级的生活水平了。 要求那边人人都达到这个水平也有点离谱。 他听着听着就拍了一下韩霄肩膀说道：“我有点想法，先记下来，回头再来找你听故事……不，是找你讲课。” 说完他就跟一阵风一样的跑走了，韩霄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 想当年他还以为他的小堂弟会跟家里大部分人一样搞科研，没想到命运拐了一个大弯。 就现在韩星霁的经历已经保证他就算不再能穿越也能扔到小山沟去当个县官了。 他们家在体制内的人不多，不是搞科研就是当兵，没想到小堂弟这边另辟蹊径了。 韩星霁倒是没想那么多，思路通顺之后，他就松了口气。 这一次回去他直接拉了一堆光伏发电用的东西，想要建立光伏发电站需要的零零碎碎也很多，别的不说就是各种螺丝之类的都收拾了好几箱。 韩星霁感觉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种螺丝，这一次也算是开眼了。 开眼之后他就觉得有些发愁，别看螺丝这种东西不起眼，但越是这种东西就越是能体现出工业生产能力。 全世界有着完整工业生产体系的国家现在可能只剩下华夏了，也不知道大雍什么时候能够也建立起这样的体系。 对此，陈聊等人倒是很放松，他们这些人最近又多了一项工作——给小韩同学讲故事。 他们在军队学习的先辈事迹之类的，全都详细讲一讲。 近现代史韩星霁学的还行，但很多东西是历史课本没有记载的。 比如说裘德双他们这样的工程兵是怎么发展起来的，这些都是十分宝贵的经验。 陈聊听着他感慨不由得笑道说道：“愁什么呢？当初华夏从无到有，从落后到工业全体系也不过用了三四十年，只要努力总能做到的。” 韩星霁心说还是不一样，那个时候是举国建设，现在只靠合阳县一个地方不行啊。 不得不说，地盘小其实还是挺麻烦的，也幸好合阳拥有世界上大部分的地形地貌，山川、丘陵、河流、海洋、沼泽湿地这些都有，自然资源算是比较丰富的。 嗐，要是不丰富当初组织也不会直接圈定这么一个地方。 不过韩星霁也只是感慨一下，他从来就不知道畏难这两个字怎么写。 他振奋了一下精神说道：“也是，正好我现在能运过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哎，之前学车还学的是C2，现在组织那边已经开始给我上B2了。” 没办法，这件事情就充分表明了什么叫计划不如变化快。 一场洪灾让韩星霁累瘦了两圈的同时也给他积攒了许多名望，这些名望还都是正面——有什么比救命之恩更刻骨铭心的呢？ 除此之外玉米和红薯这两种作物将来的推广也要算进去，到时候名望也会涨一波。 小货车估计已经不够用了，这次他们就尝试了一下让韩星霁开着中型货车过来。 原本都已经做好了留下一些东西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全都带了过来。 张源看着车一点点消失开始疯狂在平板上进行修改，一边修改一边头痛说道：“感觉他的名望要重新计算才行，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现在名望是不是已经不用区分了？” 原本两边不同的名望影响着携带的东西，哪边名望更大能携带到另外一边的东西就多。 韩星霁在现世的名望一直在稳步增长，跨度不大。 毕竟他情况特殊，属于需要一点名气但是还不能太出名的人，也不能常常在镁光灯下活动，要不然很容易露馅让人发现。 在这种情况下从现世往古代带东西应该带不了这么多，除非名望到达一定数值之后就开启了融合。 韩霄站在一旁想了想说道：“也不一定是融合，阿霁这段时间一直在做任务，还带回来了不少已经灭绝的植物，这些都对研究起了很大的作用，甚至我听说还直接把已经走偏了的研究给掰了回来，那些科研人员未必知道他的名字，但一定知道有这么个人，想来也能加上。” 张源一想也是，韩星霁做任务的速度堪称恐怖，尤其是到了合阳之后，上面没人管他，他出去做任务也不需要掩人耳目，带回来的古老种都很多。 去年要不是秋季发水，他说不定还能带回很多种子来。 而他带回来的一些灭绝植物经过培育已经培养出了适合在现代种植的植株，其中有好几种是非常珍贵的药材，用这些药材配药也治愈了不少人。 这些说不定也要算上，不过……真要这么算，根本没办法收集数据了啊。 张源作为一个数据分析师，对此十分头痛。 韩霄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道：“嘿，别发愁，反正不管你手里的数据什么样总是要实验的。干脆每次都让他多带一些也别去看什么名望数据了。” 张源十分惆怅地收起平板：“我之前通过AI的分析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韩霄转身搭着他的肩膀说道：“来得快也有好处不是吗？” 现在明面上国际形势还很平稳，但是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博弈已经展开，韩星霁成长得越快他们的优势就越大。 华夏不会去主动侵略别的国家，但也要有自保的能力才行。 火力不足恐惧症大概是刻在每个华夏人DNA里的东西。 张源轻笑一声：“对，这么一想倒也值得庆祝，等小韩同学回来一起去吃烤肉吧。” 韩霄摸着自己的腹肌犹豫了一下，他这个年纪一顿烤肉可能要健身三个小时才能代谢，但他还是狠狠心说道：“好！” 这边正商量着吃烤肉的时候要不要喝小酒，那边的韩星霁很想说一句：我还没完全过去，你们说什么我听得见！ 不过这句话终究没说出口，车辆行驶过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属于了两个世界。 韩星霁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这边，他看着刚过来一半的车开始有些紧张，想要加油却又担心声音太大把人吵醒。 哪怕这次穿越的地点选在了庄园最偏僻最大的仓库里，他也还是提心吊胆。 好不容易车都过来之后，他立刻开车门对着已经醒来的陈聊等人说道：“快快快，一起来清点物资。” 谢天谢地，车整个都过来了，但这也意味着这是他运送过来物资最多的一次，陈聊等人看着都傻了，反应了一会才过去帮忙卸货清点。 这一清点就到了天亮时分，建筑工程师们拿着平板一项一项的对比，确认完全无误之后，裘德双十分兴奋说道：“咱们侯爷的名望看来又增加了不少。” 韩星霁活动了一下肩颈有些奇怪：“我在家里那边的名望也没增加多少啊，奇怪。” 不过他也不追究这些，分析数据是张源他们的事情，他只要看结果就行。 清点完毕之后，韩星霁将大家手上的各种平板都收回来，每个人发了一件防弹衣和防身用的军刀说道：“除了这两样其他都不能带走。” 虽然合阳是他的地盘，但还是要小心一些。 他可没忘记遍布全国的绣衣使者，甚至这些绣衣使者还可能已经在邻国扎根了。 接下来他需要做的就是细细梳理人群，尽量避免被绣衣使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想到他在这里搞事情，绣衣使者拿不到任何消息之后肯定要上报楼时巍，万一楼时巍问起……他得先编个借口才行。 第305章 光伏发电站的建设最后选定了一个山头，那里属于深山老林，人迹罕至，树木和灌木都很茂盛，人没有专业的设备很难进去。 但这些都拦不住机器人，组织弄出来的这一批机器人每一个都是全才。 上可九天揽月，下可五洋捉鳖在这些机器人身上都不算是空话，只要配件选择正确，他们真的可以做到。 其中一些机器人甚至可以让人进入驾驶室进行操控。 韩星霁看到那些机器人被组装起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就进入了科幻世界。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机甲吗？ 不过，现实生活中的机甲并不会依靠什么精神力之类的东西，操控机甲只需要精通各种指令。 韩星霁转头看向身旁的机器人工程师，有些茫然问道：“现在科技都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吗？” 工程师笑着说道：“尖端科技的确跟想象中的科幻没什么区别了，但是这些都很难普及，造价太高昂了，所以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研究怎么压缩材料和技术成本来推广。” 材料……韩星霁没再说话。 材料学严格算起来其实跟玄学也没什么差别，好多实验室看上去很高端，实际上很多材料都是通过穷举法来得到的。 要不然怎么说这个专业很坑呢？ 对于材料学韩星霁也稍微了解了一些，但不深入。 他有些好奇问道：“那这样的机甲机器人大约多少钱？” 工程师算了算说道：“这个是目前咱们国家最先进的，不过因为技术进步了一些，造价应该不超过一亿。” 韩星霁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把林子里的蚊子都吸进嘴里。 一个亿！ 之前他还在想着这些机器人回头也采用低息贷款的方式来使用吧。 毕竟一直让那边无偿援助也不合适，将来万一事情曝光，大雍朝廷知道之后习惯了这种无偿援助的方式，两边的来往就容易出问题。 然而……这一台机器人都这么多了，能操控的机器人至少三十台，剩下普通机器人百来台，这还是初期投入。 真的是把他卖了都还不上这个钱。 或许看韩星霁表情太过惊悚，工程师解释说道：“就是因为造价太高才不适合推广，实际上现在用的更多的还是外骨骼。” 外骨骼不需要智能AI，也不需要太多的材料，由人来控制比起让AI控制来说更加灵活一些。 至于为什么没给这边外骨骼，韩星霁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多问什么——外骨骼需要有人穿啊，但凡他不缺人也不至于用到机器人。 好在需要人工操控的机甲并不多，要不然韩星霁怕是要被巨大的财政压力给拖垮。 陈聊对他这种想法有些不理解：“组织又没说是贷款给这边弄，你干嘛自己背债务？更何况就算是欠债也是朝廷欠债，跟你有什么关系？” 打个比方韩星霁就像是被外派过来的工人，只是过来干活的，没必要背债。 韩星霁顿了顿，没有说话。 他也没办法解释这种心态，就好像是这是他的地盘，而组织是在援建他一样。 或许是一直以来他都很深入的参与到大雍的各项国策制定之中，关外的互市跟他有关系，国学馆也是他一手建立，火药作坊也是他献上了配方才出现的。 这让他的心态有了一定的转变，跟普通的往来者并不一样。 当然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喜欢楼时巍，所以也会站在楼时巍的角度去考虑很多事情。 他不知道这样的心态是对是错，唯一能祈祷的大概就是两边不要起冲突。 不过目前来看，起冲突的可能性很低，韩星霁也能当一阵子鸵鸟。 他轻咳一声说道：“现在兵都训得怎么样了？” 陈聊说道：“还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其实跟后世的军队是没办法比的，但条件在这里摆着，他们手下的兵甚至有很多还有夜盲症，身体撑不住也不能狠练。 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军队真正的领导其实是郭甸。 自从韩星霁从县令升级为郡守之后，郭甸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郡尉，主管整个合阳郡的军事。 按照大雍律法来说，韩星霁甚至不能过多过问，郡守跟郡尉其实是平级，为的就是互相牵制。 他想了想说道：“我爵位提升之后，护卫人数是不是还没满？” 陈聊听懂了他的意思问道：“你想招人？可是咱们秘密太多了，随便招人容易出问题。” 韩星霁说道：“去招十五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孤儿，切记一定要没有任何亲戚的孤儿。” 这个时代宗族势力也很强大，不是没有父母就是孤儿了，但凡有一个亲人都不能算孤儿。 韩星霁要的是那些没有任何牵扯的人，这样把人圈在一个地方不放出去就能减少很多暴露的风险。 陈聊有些不理解说道：“何必呢？不招也行。” 韩星霁无奈说道：“问题就是不招不行啊，大王和陛下都问过好几次了，我当时都说要自己找人，估计再不找，他们就要直接帮我安排了。” 侯爵护卫的人数代表着排面，人数不足意味着失势，就算还顶着侯爵的爵位也容易被人看不起。 陈聊听后这才重视说道：“放心，我立刻去招人。” 韩星霁点头说道：“到时候好好培养一下思想，我们需要做的事情太多，需要负责看管的人也多，总不能依靠往来者吧？” 最主要的是压根就没那么多往来者啊！ 光伏发电站建立之后，紧接着就是寻找矿产，石灰是最主要的，其次就是铁矿。 等找到矿产之后，他们就需要找一个秘密的地方建立生产线，一个生产水泥，一个冶炼铁矿。 嗯，不用说，生产线也是援建项目之一。 这一次韩星霁很聪明地没有询问生产线上那些机器的价格，怕问了之后心痛。 这已经不是把他卖了还不起的问题了，估计把整个大雍卖了都还不起！ 无论是光伏发电站还是各种生产线，他能起到的作用其实就是一个拉货。 在矿产还没找到的时候，生产线需要的各种机器都已经被他拉了过来——这些机器只有一小部分是需要用电的，更多是需要机器人来通过最原始的手段来进行生产。 没办法，光伏发电站的电量是真的支撑不起水泥工坊和冶炼工坊，甚至连机器人的电量都有点捉襟见肘。 所以哪怕有了光伏发电站，韩星霁每天日常使用的还是油灯。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些事情其实跟他没有太大关系，他每天需要做的就是看下面送上来的报告，掌握工程进度。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在春耕之后，韩星霁就有计划的开始招人对河道进行清淤。 这些淤泥含沙量很高，都是上好的建筑材料，水泥工坊那边早就望眼欲穿的盼着呢。 清淤就不得不用到船，韩星霁直接跟朝廷打了申请要三艘渔船过来进行改装。 是的，改装，因为这年头没有专门的清淤船，一些主要河道清淤的时候都是派出大量渔船跟渔民一点一点的往船上捞，捞完之后再运到河岸卸下来。 所以每一次清淤都是声势浩大的行动，最多的时候居然动用了数十万人进行河道清淤。 韩星霁手里没这么多人，别说十万人，一万人他都拿不出来，一千人勉强还行。 在渔船到达之前，韩星霁直接让人做了几样工具，第一种是“混江龙”，名字听上去很霸气，实际上就是一根安装着铁叶的木杆，类似于船尾部的螺旋桨。 只不过这个东西并不是给船提供驱动利用的，而是为了荡起泥沙，只要让人手持此物沉入水底进行搅动，泥沙就会荡起，通过这样的不停搅动能够将河底的淤泥搅散。 第二种则是“铁龙爪”，用绳索系住铁爪扔到河里，开动船只之后利用船的动力将河底泥沙搅散。 这两种都是局部清淤的工具，河底泥沙搅散之后会滑落到更深的河道里面。 有些堵塞不严重的地方用这两种工具进行清淤已经足够，但是堵塞更厉害的就要用到采沙船。 韩星霁找了很多资料，排除了各种采沙船之后定下了“链条挖斗式采沙船”。 因为这种船改装起来最简单，而且也是当下最好用的。 履带可以用帆布来代替，在帆布中打上孔洞就可以跟随轮毂转动。 所谓的链条挖斗其实跟水车的原理是一样的，不同的是水车是为了把水带上来，而挖斗是为了把泥沙带上来。 至于动力方面自然是利用人工，制作一个大转盘，人工在上面进行转动，利用齿轮带动轮毂。 虽然都是利用人工，但是一条采沙船最多也就需要四个人，两个人划船，两个人轮班转动挖斗，如果遇到比较难以挖掘的地方，可以让混江龙和铁龙爪进行配合，将淤泥打散之后就更好挖。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在制作的过程中，韩星霁需要完全利用时下的各种技术手段，比如说齿轮还不能完全用铁的。 时下的冶铁技术还不够发达，哪怕韩星霁献上了风箱也没能提高多少，还是青铜更具有性价比。 所以齿轮之类的东西都是用青铜做的，同样还有混江龙和铁龙爪，这俩也要用青铜来做，于是铁龙爪就改了个名字叫青铜龙爪，还怪有气势的。 在定下来之后，设计图方面是有专业人员帮他画的，他需要做的就是发动老百姓去改造船只。 在招人的时候，为了避免出现没人来参与的情况，韩星霁直接把建造清淤船给算在了今年的徭役里面。 王若清对此颇有些奇怪：“你想要用人直接下令就是了，哪里需要这么费事？” 郡守下令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县令阳奉阴违，然而如今县令裘德双是韩星霁的铁杆拥趸，他反对谁都不会反对韩星霁，所以这个担心也是不需要的。 韩星霁听后嘴角一抽说道：“咳，现在咱们这里灾民比较多，那些人对合阳未必有很深的感情，还是别压迫太狠了。” 他前些日子刚痛斥大洋彼岸的国家不把普通人当人，现在看来这边的情况好也好的有限。 文人会重视百姓，但百姓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一个符号，一个组成国家的符号。 这个符号形象十分扁平，他们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也不能反抗上位者的命令，只需要听从就行了。 可问题是哪怕养个小猫小狗，你打骂太过，猫狗也可能会反抗，更不要说人了。 然而王若清觉得这不能算在徭役里面，倒是船只建造完毕之后，清淤的时候可以算做是徭役。 韩星霁说服不了他，这是思想上的不同，他要真试图说出来只会被当成异类而已。 所以他从善如流的听从了王若清的意见，直接下令召集人手，只是不同意强制征召而已。 一旦不强制，谁会愿意做白工呢？哪怕管饭也不行啊。 韩星霁就打算等实在没人来的时候，再跟王若清讨论一下，最后换成他最开始的计划。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虽然没有强制征召，但是在裘德双安排人去乡镇宣讲之后，居然响应者众！ 第306章 韩星霁在知道三百人很快就招满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才用了三天时间，人就招满了？ 最主要的是他第一批征召的都是工匠，木匠铁匠都需要，毕竟是改装船只，需要手艺人来，换新手的话，可能明年清淤船都造不出来。 韩星霁看着裘德双一脸茫然：“什么情况啊？他们都是自愿来的？” 裘德双捧着汤碗一饮而尽，擦了擦嘴笑道：“瞧您说的，哪儿能不是自愿的呢？” 如果换成普通县令，韩星霁还要担心下面人会为了完成任务而强迫百姓，让那些百姓被自愿。 不过若是裘德双说，那就证明这些百姓是真的自愿来建造清淤船的。 毕竟裘德双哪怕是工程兵也是人民子弟兵。 韩星霁有些纳闷：“我还以为没人会来。” 裘德双兴奋说道：“我安排人去打探了一下，这次还有很多人遗憾没报上名呢。” 韩星霁问道：“你就没去问问他们为什么这么积极？” 裘德双一拍食案说道：“当然问了，侯爷猜他们怎么说？” 韩星霁烦躁的丢给了他一枚樱桃：“好好说话，这有没有外人，什么侯爷不侯爷的，哪儿来的习惯？” 裘德双笑了笑说道：“这不是担心私底下喊多了，形成习惯到时候容易出事嘛。” 反正就是个称呼，他嘴上喊着侯爷，又不是真的把自己当奴仆。 “哎，别打岔。”裘德双说道：“我派人去问了一下，不问不知道，一问之下才明白来报名的都是之前的灾民，说要报答郡守救命之恩。” 韩星霁对那些人可不仅仅是收留之恩，还救了他们两次，第一次是给他们提供足够的粮食，让他们活到了有收成的时候。 第二次则是瘟疫来袭，百姓们虽然没读过书，但世代相传的故事里都知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死的人不会比受灾少。 而合阳县几乎没有多少因为疫病死的。 这相当于是韩星霁救了他们两命。 百姓不说，但是都记在心里，所以韩星霁下令的时候他们就响应的特别积极。 韩星霁心说真该让王太傅看看，有的时候并不需要强制命令。 裘德双解释完之后又说道：“其实原本的合阳县居民也有很多想要参加的，只不过他们完全没争过那些灾民。” 甚至在报名的时候，灾民嘴里嚷嚷着要报恩，本地人一看也让给了他们。 韩星霁有些纳闷：“他们怎么也这么积极？” “因为被洪水弄怕了啊。”裘德双感慨说道：“河道淤泥一旦增加就会导致河床变高，河床变高了河水自然容易泛滥，而且还有改道的风险，没有人比本地人更希望把河道清理出来，让河水好好地在里面流。” 韩星霁一想也是，不由得眉开眼笑说道：“看这个架势，之后河道清淤的时候应该也不用担心招不到人了。” 就连王若清知道之后都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民心可用啊。” 王太傅不是不知道民心的重要性，只不过是上位者对下位者天然地藐视而已。 韩星霁也没工夫跟他探讨这个，思想的进步是需要吃饱穿暖之后才能去思考的。 他现在忙着清理河道呢，河道不清理出来，水泥就不能生产，水泥不能生产，水电站就建不起来啊。 船只的改造还算顺利，至少在雨季来临之前搞定了。 弄好之后韩星霁就亲自去现场看了一下，打算看看采沙船还有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如果不需要改进，正好等他生辰的时候就可以带回去让朝廷去折腾。 当初他放弃了更先进的器具非要一点点改装渔船，为的就是能让更多堵塞河道能用上这种采沙船。 不得不说，采沙船效果不错，当一斗一斗的泥沙被挖斗带上来抛到船上的时候，岸边围观的百姓都开始欢呼雷动。 韩星霁被他们拍巴掌的声响吓了一跳，透过护卫们的身影往左右一看，发现许多人都激动的脸红脖子粗。 其实不仅仅是这些百姓激动，就连王若清都伸着脖子看了半晌才兴奋地拍着韩星霁的肩膀说道：“这个好，这个好，有了这种船以后清淤省了不少钱啊！小阿霁，你这是又立一大功。” 朝廷对于清淤也十分头痛，不清淤会造成很大的损失，清淤消耗的人力物力更是不少。 不要说国库不充盈，哪怕国库有钱都禁不住这么烧啊。 韩星霁被他拍的龇牙咧嘴，只好说道：“先生，咱们先回去吧，我得回去让人把挖沙船的模型给搞出来才行。” “模型？什么模型？”王若清有些茫然。 韩星霁解释说道：“就是缩小版的挖沙船，为的是送到京里给陛下和大王他们看样子，让他们知道这个挖沙船是怎么用的。” 虽然地上河需要数十年不间断的整体治理，挖沙只是治标，但现在能有个治标的方法也不容易。 王若清搓搓手说道：“对对对，这是好东西，得送上去。” 韩星霁一边往外走一边听到有人大呼一声：“这鱼这么大，快成精了吧？” 他下意识的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被扔上岸的鱼的确很大。 想一想也是，古代的时候这条河里经常传说千斤腊子万斤象，黄排大得不像样，形容的就是这条江里的鱼。 可惜到了后世过度捕捞导致再也没有那么大的鱼，国家禁渔了好几十年才恢复了一点生态。 这么一看清淤不仅仅能预防洪水甚至还能让渔业资源更加发达一些，到时候老百姓完全可以靠水吃水。 王若清也有些惊讶：“这鱼真够大的，今天看来是有口福了。” 韩星霁本来还想说他可以贡献菜方，然而他看了一眼发现岸上好多鱼他都不认识，别说做了，连吃都没吃过。 如果想要味道不差肯定是烤鱼最合适，然而那些鱼的大小……他估计连合适的锅都没有。 回去的一路上，他听着很多人都在激动的讨论着挖沙船，他忍不住思考挖沙船送到京里，不知道大王是什么表情。 大王的表情……很平静，说实话，无论韩星霁拿出什么东西来他可能都不会很惊讶。 更不要提早在之前韩星霁就已经念叨着要想办法清淤，并且看了很多相关资料。 唯一没想到的大概就是对方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清淤的方法。 送到京城里的模型十分精致，大概有一米长，这个长度完全可以在室内进行测试。 韩子勉十分兴奋的让人模拟被淤堵的河道，然后进行测试。 挖沙船上还带着青铜龙爪和混江龙，一开始治粟内史还以为这俩玩意是新弄出来的农具，在听闻也可以配合清淤的时候十分纳闷。 等到真正开始测试他们才知道这两样东西也很有用。 不用说，挖沙船的效率的确很高。 治粟内史激动地绕着宫里的小河绕圈说道：“这个好，这个可以省下很多人力。” 虽然相应地造船成本上升，但本身也没上升太多。 韩星霁在制造清淤船的时候用的都是青铜打造齿轮，实际上用木头也不是不行。 反正清淤船也不是经常使用，一年用一次都是勤快的，基本上两三年才会用一次，也不用担心磨损问题。 这样成本能够降下来很多，节省下来的人力也相当于节省了很多钱，对于越来越铁公鸡的治粟内史来说，的确是足够让他激动的。 韩子勉转头认真看着治粟内史问道：“这挖沙船能够节省多少钱？” 治粟内史飞速算了一下，最后给了一个大致数目：“至少能省下八万两白银。” 虽然日常交易都是用铜钱，但是铜钱数目多了单位也很庞大，所以有的时候还会用白银和黄金来进行计算。 韩子勉最近学习也很认真，听后立刻说道：“那基本相当于全年税收了啊。” 丞相在旁边微笑着说道：“还是丰年的税收。” 也就是说年景好的时候才可能有这份税收，但凡年景不好，比如说去年，不仅税收没多少，甚至还得贴点钱。 韩子勉一拍巴掌：“云清侯又立一大功，朕可得好好赏他。” 治粟内史听后笑容缓缓消失，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唉，这位陛下什么都好，就是天天琢磨着给云清侯赏赐。 之前云清侯还在京城的时候，宫里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二天保准云清侯那里就会出现。 这事儿劝谏也没用，因为太后也同意，甚至还会在皇帝原本赏赐的数量上加一点。 治粟内史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皇帝想要给云清侯升爵的时候极力劝阻。 韩子勉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转头看着治粟内史说道：“内史想说什么朕知道，但云清侯的确立了大功，清淤一次节省下来这么多钱，长远看来得节省多少？这也是为天下臣民做个表率，若是这次不赏，以后哪儿还有人会努力想办法给朝廷省力省钱。” 治粟内史：…… 皇帝最近学习很认真，速度也很快，说出来的话是越来越让人难以反驳了。 他最后只好有气无力说道：“赏是一定要赏的，但是真不能升爵。” 韩子勉有些遗憾说道：“这还不够吗？” 丞相看了一眼楼时巍，从刚才开始楼时巍就没怎么说话。 不过想也知道摄政王是不会反对皇帝的意见的，皇帝真敢封王，摄政王就真敢同意。 老丞相觉得他得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他忍不住说道：“陛下，大雍以军功为重，封王……怎么也要云清侯有军功才行啊，之前云清侯两次升爵都是……咳咳，特殊情况。” 就算是韩星霁一开始封爵也是以军功再加上其他功劳，军功是主要，其他功劳就是锦上添花。 剩下两次升爵则是赶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外加他的那些功劳才勉强升爵，单看那些功劳的话……最多最多也就是让他升到伯爵，在往上就难如登天了。 韩子勉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乖乖说道：“那就再给云清侯加一些封户吧。” 治粟内史差点没绷住：“陛下，云清侯的封户……再加可就类比国公了啊。” 韩子勉却仿佛被提醒一样，立刻说道：“哦，对，除了封户之外再加一样，仪比国公。” 治粟内史：这他妈除了没有封号之外，跟国公待遇有什么区别啊？ 第307章 韩子勉本来想说仪比郡王的，不过，他最近学了很多东西，也知道这种超越品级的待遇都是提升一级，还没有越级的存在。 他忍不住说道：“陛下，太过了。” 韩子勉转头看向摄政王问道：“九江王，朕做的过了吗？” 楼时巍略一欠身说道：“陛下想以此为基鼓励百姓倒也合乎情理。” 治粟内史绝望地看了一眼丞相，他忽然很想念当年皇帝跟摄政王针锋相对的日子。 事实证明这两个人一旦合伙，他就算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啊！ 最主要的是就连丞相也不会站在他这边帮忙。 韩子勉满意点头说道：“九江王都这么说那就没问题了，准备制诏吧。” 楼时巍不再说话，如果韩子勉不主动提出奖赏，他甚至还要写奏疏申请的，现在倒是给他省了不少事情。 不过很快，摄政王就不高兴了。 因为皇帝把挖沙船给抱走了。 是真的抱走，韩子勉似乎忘记了自己皇帝的身份，十分不讲究的把小河里的船捞上来抱在怀里，竟然也不在乎船上还有泥沙和水，就这么乐呵呵的抱走，仿佛生怕别人跟他抢一样。 楼时巍略微抿了抿唇，以往韩星霁做出点什么新的东西都是先送到他府上的。 而这一次是直接送到了将作监，虽然理论上这是没错的，但楼时巍忽然就有了一种危机感。 韩子勉对韩星霁实在是太信服，如果不是装的，那这孩子对韩星霁的感情可能会很复杂。 这么一想，幸好当初韩子韶在位的时候把韩星霁扔到了外面，要不然天长日久地相处不定要出什么事情。 楼时巍脑子里还想着那艘挖沙船，等接到了韩星霁单独给他写的信这才放松了不少。 唯一遗憾的就是对方又化身工作狂，信里唠唠叨叨说的全是公务，一点私人事情都没提，他想知道韩星霁过得好不好都要从绣衣使者那里知道！ 而韩星霁现在其实过的也不太好，因为吃鱼快要吃吐了。 事实证明，哪怕河道淤塞，水里也还是有各种各样的鱼的。 最近为了清淤，每天都有大量的鱼捞上岸，有些鱼活着还能放回去，有些因为各种原因死了的就得卖掉或者吃掉。 鱼也从一开始大家争相购买，到了现在折价一半都没人愿意买。 韩星霁看着一桌子的鱼脸都要绿了说道：“咱们能换点东西吗？这天天吃谁受得了啊？” 一旁的陈聊叹气说道：“侯爷，您就知足吧，好歹还有点别的菜色，最近军营里吃的都是这玩意，厨子做得还一般，那才叫惨呢。” 陈聊说的军营其实是新招的，严格算起来是韩星霁的护卫队，这些人年纪都不大，平均年龄十六岁，基本上都没有了亲人。 对于这些人而言，能给云清侯当护卫算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他们年纪不大，力气也不如成年男人，分到的地也不多，就算再怎么努力种可能也就是勉强糊口。 而到了云清侯身边当护卫的话，起码吃穿不愁，每个月月钱还不少，完全能攒下来将来娶媳妇用。 至于不让随便跟外人接触，大部分时间都必须在军营训练什么的，对他们而言也不算什么。 韩星霁趁机询问陈聊军营建设如何，陈聊立刻说道：“需要一些训练器具，不知道工坊那边能不能做。” 韩星霁不确定说道：“应该能吧？不过最近是没时间，大部分人都在水泥工坊。” 随着清淤活动进行，很多河沙被挖了上来，淤泥中的河沙会被分拣出来去制作水泥，剩下的则是贩卖。 是的，卖土，这些淤泥都是上好的营养土，种庄稼十分好用。 别说，只靠着卖土愣是让郡府的府库也有了一点底子，不再是之前入不敷出的状况。 但凡没有这个收入，韩星霁都要一边自掏腰包一边想办法赚钱了。 而现在水泥工坊那边的生产速度还没有到最大化，毕竟机器人除了充电不需要休息，一个能顶十个工人，这还是少说的。 可惜河沙的运输速度制约了生产力。 没办法，为了保密，水泥工坊建造在了山里的一块山谷中，旁边就是冶炼工坊。 那个山谷其实挺大的，真正利用好规模能跟后世的某些小山城媲美，所以直接建成工业县也不是没可能。 可问题是在山谷里就意味着不容易运输，这还是建立在民夫运输到山道口，入山的路都让机器人来运输的情况。 这要是全部人工运输，山路都够喝一壶的。 所以在建造水电站之前，需要做的是把路给修好。 河沙的存储地点到水泥工坊的路，水泥工坊到工地的路，这些都要设计。 王若清看韩星霁跟陈聊说正事，随便吃了两口起身就避开了。 他很清楚韩星霁把冶炼工坊放在山里是有秘密的，嗯，韩星霁没跟他说水泥工坊的事情，所以王若清只知道一个冶炼工坊。 正常人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深山老林里？ 必定是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才会放在里面，不过他也不打算去探究。 开玩笑，连绣衣使者都进不去的地方，他跟着凑什么热闹？ 只能说韩星霁不愧是楼时巍教出来的，在保密这方面是滴水不漏。 王若清现在就想看看韩星霁到底要搞什么，他看得出来对方折腾了不少东西，肯定是在为之后打基础，只不过他看不明白。 很快倒是有他看明白的东西了——修路和修堤坝。 水电站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修好，在此之前调节蓄洪的能力是没有的，所以堤坝该修还要修。 唯一的好处就是清淤之后河床下降，河水水位也下降了不少，堤坝就不用修那么高。 除此之外，韩星霁甚至问道：“要不要顺便把码头的位置留出来？” 王若清问道：“为什么不是顺便把码头修好呢？” 韩星霁长长叹了口气：“哪儿有人啊。” 但凡给他个四五万人他都敢顺便把码头给修好。 水运是早晚都要发展的，有了挖沙船之后，清淤变得容易，河道不再阻塞，不发展水运简直是暴殄天物。 比如说从合阳到京城，走陆路的话至少要半个月，但是走水路可以缩短一半的时间，最多也就一个星期。 更何况水运也不仅仅是修码头的事情，现在民用船只还太落后根本无法支撑长途运输，货运客运都别想，码头修好还要造船，各种配套设施也要跟上，所以根本不是一个修码头就能搞定的事情。 所以韩星霁只是想选一个最合适建造码头的地方，把这一块规划好留出来给以后做准备，至于什么时候能建成……那就再看吧。 王若清听后也有些感慨说道：“要不跟摄政王禀告一声，让他调人吧。” 韩星霁立刻说道：“别了吧，咱们敢说，朝廷就敢骂。” 建设码头和船只需要大量人力，尤其是如果上报的话，那么意味着过于超前的先进技术是不能用的，只能靠升级原有技术，那可不就得用人力堆生产力。 现在的人力最重要的用处是种地，尤其是在去年遭灾之后，他敢让人放下庄稼过来给他干活，朝廷估计能立刻把他的侯爵帽子给摘了。 王若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谁说要调良民了？囚犯啊。” 韩星霁恍然，有些不解问道：“囚犯很多吗？” 王若清说道：“现在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但是当年的话……全国加起来至少有个十来万吧。” 大雍法律比较严苛，各种条例十分细致，大到作奸犯科，小到穿衣配饰这些都要管，甚至还严格规定了各种身份都做什么，比如说农民就不能去发明创造，否则也算是犯法。 当然这些律法约束的都是小民和低级官吏，像是韩星霁这种压根就不在范围内。 在这种情况下总有人会犯法，有些情节不重的可能就是服役一段时间就行，重一点的就直接被打成奴隶去砌城墙之类的。 韩星霁摇了摇头说道：“各地都有事情要做，县令郡守不一定愿意。” 就算是摄政王也不能强制把人给调走，除非需要建设的项目十分重要，可码头和船……以前就算没有也没影响什么啊。 王若清说道：“要不然这件事情你就交给摄政王去想办法。” 韩星霁迟疑一瞬还是说道：“我再想想办法吧。” 摄政王每天要忙的事情很多了，他也不愿意用这么点小事去麻烦他。 反正如果真的迫切需求的话，他也可以把工地直接围起来，不让任何人参观，然后……让机器人去做。 但是那样又要跟组织申请机器人，他每次看着组织内部的拨款数都亚历山大。 别说这辈子，估计他几辈子加起来都没接触过单位上万亿的钱啊。 韩星霁一想到这一点就忍不住每天查看工程进度。 只是哪怕在高科技的加持下二十四小时不停工，这工程进度也没那么快，保守估计至少要两年才行。 就在韩星霁挑挑拣拣想着怎么才能加快进度的时候，朝廷那边派来了使臣。 在听说使臣到来让他出去接旨的时候，韩星霁还有些纳闷，最近他埋头搞工程也没干什么，怎么还有圣旨过来？ 倒是王若清比较明白，直接说道：“可能是朝廷的嘉奖过来了。” 韩星霁听了之后茫然了一瞬，很快想到了可能是挖沙船。 他连忙出去摆好香案，把一系列流程都做好之后，才躬身迎接圣旨。 在听到皇帝给的奖励的时候，韩星霁有一瞬间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待遇，除了没有给国公的称号，实际上跟国公也没什么区别了啊。 负责送圣旨的使臣将圣旨交给他之后就躬身行礼说道：“学生拜见山长。” 韩星霁对这人也还有印象，当初他来合阳之前推荐外出做官的几个学生之一，他笑着扶起对方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国学馆的山长了。” 使臣面色郑重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在学生心里，山长永远都是山长。” 韩星霁温声说道：“一路辛苦，我已经命人备下酒菜为你接风洗尘，你且先去洗漱休息吧。” 对方虽然是他的学生，但现在人家身份是皇帝派来宣旨的使臣，代表的就是天子，怠慢不得。 哪怕韩星霁再怎么节俭，酒宴还是要的。 使臣却说道：“学生还有一件事情想要禀告山长，不知山长能否屏退左右？” 韩星霁本来还以为是楼时巍叮嘱了他什么，便点头说道：“你随我来。” 他也不担心使臣有什么异心，毕竟身上穿着防护衣，手腕上还有麻醉针，自保是没问题的。 进了房间之后他伸手说道：“坐吧，可是陛下或者大王有什么吩咐？” 使臣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坐下之后抬头笑着看向韩星霁说道：“恭喜发财。” “嗯？”韩星霁有一瞬间的怔忪，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立刻警惕地压低声音问道：“你是恭喜发财的人？” 第308章 对比起韩星霁的警惕，使臣倒是很放松，他悠哉悠哉地喝了口茶水才说道：“是。” 韩星霁皱了皱眉：“你来做什么？” 恭喜发财这个组织他一共接触过两次，严格来讲第一次也不算接触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组织而已，第二次……则是对方帮忙把韩子韶选中的人给搞死。 这两次勉强都算是对方帮了忙，但就算是这样这个组织一直没怎么现身，现在突然暴露身份肯定有问题。 使臣拱手说道：“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王晨，退役军人，目前是恭喜发财的参谋。” 韩星霁一脸诧异：“你们这个组织还有参谋？” 王晨微微一笑：“当然，我们也是军事化管理。” 韩星霁看了一眼对方的坐姿觉得不那么可信，军人的坐姿他可是很清楚的，只要有外人，他们的坐姿都保持着肩背笔直，十分挺拔，为的就是不给这个身份摸黑。 现在王晨看起来可跟挺拔没半点关系，懒散的就差当场躺下了。 王晨看出他眼中的怀疑说道：“我只是个参谋，还是退役军人，不要对我那么严苛。” 韩星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道：“算了，我不想管你是什么人，你先说过来是做什么的吧。” 王晨仔细观察他半晌才遗憾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要是在恭喜发财，成就肯定比现在要强。” 韩星霁冷笑一声：“你糊弄鬼呢？组织给我的帮助你们能做到吗？” 不说金钱方面的帮助，就那些尖端科技都未必是恭喜发财能够得到的。 王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你真这么认为？” 韩星霁很坚定地点了点头，实际上他的内心也不是那么确定。 官方对恭喜发财这个组织的态度似乎有些暧昧，总体来讲就是给划定了范围，只要不超过这个范围，恭喜发财做什么他们都不管。 之前恭喜发财突然出面帮忙的事情他上报之后，上面也轻飘飘的表示只要恭喜发财没有明确跟他对立就不用管。 韩星霁当时还觉得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看来似乎又不太一样。 他故意装出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说道：“你暴露身份的目的是什么？” 王晨突然暴露身份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否则没必要这么做，要知道哪怕他现在是使臣，但在朝廷上他还是个新人，没有任何靠山也没有任何成绩的新人。 如果韩星霁觉得他有危险想要处理掉他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而恭喜发财的参谋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也不容易。 王晨定定看着他半晌才说道：“看来你什么都明白，也是，我想官方也不会推一个脑子不清楚的蠢货上去。” 韩星霁皱眉看着他，王晨很轻松地说道：“我暴露身份只是想跟你说如果有必要恭喜发财可以和你合作。” 韩星霁反问道：“我有什么可以跟你们合作的事情？” 有什么事情组织都可以帮忙解决了啊。 王晨笑了笑：“那可太多了，比如说你想处理掉的人，想要搜集的情报，这些我们都可以提供。” 韩星霁微微一怔，还不等他说什么，王晨继续说道：“组织给你安排的人都在明面上，而我们则都在暗处，想来你也知道摄政王的绣衣使者，你完全可以把我们当成绣衣使者来使用。”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恭喜发财连组织的话都不听为什么要听他的？ 韩星霁保持着警惕问道：“你这是……代表恭喜发财在向我投诚吗？” 王晨听后想了想说道：“也不算投诚，你给我们好处，我们帮你做事。” 韩星霁问道：“你们要什么好处？” “装备武器。”王晨坐直身体说道：“这些东西只有你有能力给我们提供。” 恭喜发财的成员在这里也不是没努力过，但就像韩星霁市场面临的困境一样，科学基础太差，他们必须循序渐进地改进现有的工具才行。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可这个利器的过程也有点麻烦。 韩星霁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上面给我的装备武器都有数目也有专人监管，就算是我也不能随意动用。” 组织倒不是不相信韩星霁，只是一个人权利过大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韩星霁年少，年轻意味着无限可能但也意味着思想没那么成熟。 这个年纪热血未凉，但是因为眼界的缘故往往会显得狭隘偏激，所以必须有人进行监管才行。 不过随着韩星霁年龄增长，他对武器装备其实有一定的支配能力，只要他有足够的理由，经过陈聊等人判断之后确定没问题是可以动用的。 在这一点上韩星霁没有说实话，他在试探恭喜发财。 果然王晨直接说道：“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们知道你对这些装备有一些支配的权利，我们也不需要太多，武器可以少一点，但防护服必须要有。” 多要防护服……这么看来对方的目的更多还是要自保。 不过恭喜发财对他这边的情况的确知道很多，他心里一沉问道：“你们安排了间谍？” 他的事情是最高机密，派来他身边的一个个都是保密序列很高的人，也是组织上千挑万选确定不会有任何风险的人。 在这个位面，他身边的人不会泄露他的消息，在另外一面想要知道他的情况必须混进组织内部比较高的位置。 王晨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说道：“别说那么难听，我们没有安插间谍，只是跟组织能进行一部分信息共享罢了，真正核心的信息也不会透露给我们的。” 信息共享？ 韩星霁有些茫然，组织怎么会跟恭喜发财进行信息共享。 王晨起身说道：“好了，我的诚意摆了出来，不过看来你还不怎么相信，正好快要回去了，你完全可以回去之后跟组织商量一下，相信到时候你能知道更多。” 韩星霁抬头看向他：“这些放到一边，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要武器？毕竟自保的话只要穿上防护服，凭借着冷兵器都胜出一节了。” 这个时代的确不那么安全，但也没动荡到普通人需要随时携带武器的地步。 王晨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说道：“因为我们要打仗啊。” 韩星霁愣了一下：“啊？现在有什么战事吗？” 天下总体是平稳的，无论是西迟国还是屈知国都十分默契的进入了休养生息的时期，就看谁先积赞够实力谁先动手。 当然如果大家都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或许能这样和平下去。 但韩星霁很清楚，大雍上下都憋着一口气，想把丢掉的土地全都拿回来。 毕竟当年高祖是真的一统天下了，而现在大雍只能偏安一隅，但凡有希望谁不想重现荣光？ 王晨看着他有些迷惑地样子摇了摇头说道：“你真的没有关注过吗？边境，无论是跟哪国的边境都时不时会产生摩擦，尤其是跟犬戎人，一个互市并不能满足犬戎人的胃口，相反他们会越来越贪婪。” 互市会让这些犬戎人更进一步地见识到中原的富庶，如果说一开始他们还只是想让自己的子民冬天不挨饿的话，现在犬戎人的野心就进一步膨胀，他们也想要如此富庶的地方。 所以犬戎对大雍的骚扰一直没有停止，只是对方还没找到最合适的时机罢了。 韩星霁张了张嘴，最后才说道：“军事方面……不是我能接触到的。” 他虽然以军功封爵，但那些军功都是因缘际会，并不是真正靠着带兵指挥来打赢的。 所以大雍真正的军事战略目标目前为止他还接触不到，也不能说完全接触不到吧。 毕竟舒云来手下也有兵，很多军事策略是不可能绕过她的。 只是韩星霁也没有时间去折腾，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他要发展科技就必然需要放弃这些。 更何况无论是楼时巍还是舒云来也不可能放任自己去战场上厮杀啊，组织就更不会支持了。 比起培养他带兵的能力，他本身更有价值，一旦出了事情很多计划都要报废。 王晨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只是摇了摇头说道：“组织把你保护的太好了，温室中的花朵可经不起风雨的摧残。” 第309章 韩星霁听了也没生气，恭喜发财的理念跟组织背道而驰，组织是尽可能保护所有人，让大家都能吃饱穿暖不为生计发愁，人身安全也有保障。 但是恭喜发财整体就更狼性一些，讲究的是弱肉强食。 不好说哪种方式更好，但韩星霁前十几年的生活说是温室花朵也没什么，最大的挫折就是父母早逝，真让他去经历风雨能不能扛住也是个问题。 他也不过就是头脑聪明一点，学习能力好一点，武力值比普通人稍微高一点罢了，整体算不上多突出，所以心里很有数，不打算去挑战恭喜发财的培养方式。 他最后也没有给王晨答复，正如王晨所说，他需要回去询问一下组织。 而吴主任显然也没有料到，有些诧异问道：“恭喜发财找上你了？” 韩星霁点头：“他们也是厉害，居然有人考中了秀才。” 显然恭喜发财倒也没有那么激进，韩星霁外任合阳之前选中的那些人都是之前考中的，只是一直没有授官而已。 简单来说就是没那么出色，无论是学问还是身家背景。 在这种情况下，王晨能够忍这么多年都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也没试图引人注意就证明他们其实心中也有成算。 而这些人在穿越之初其实也没有任何组织为他们提供指导或者庇护，能够迅速分析明白并且苟住性命找到一条切实可行的上升通道足以反映出个人素质。 比较起来，那些一朝穿越就觉得自己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简直是蠢透了。 吴主任听后微微一笑：“恭喜发财能留下来的人都是人精，不会差。” 韩星霁问道：“那您说我该不该答应他们？” 吴主任果断点头：“答应。” 韩星霁迟疑了一瞬问道：“这……难道不怕他们无法无天？” 这群人行事可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啊。 吴主任看着韩星霁犹豫了一瞬，很快便说道：“可是他们这样的人也是国家需要的。” 韩星霁微微一愣，吴主任双手交叉放在腹部斟酌说道：“有的时候组织不方便做的事情，他们没有顾忌，更何况究其根本，他们的目的跟组织是差不多的，都是为了国家着想。” 否则国家怎么可能放任恭喜发财这么蹦跶？ 国家机器一旦开始启动，恭喜发财里面就算个个都是人精又能怎么样？ 两个世界共享一条生命，无论哪边出了事情他们都要付出代价。 韩星霁听明白了其中的潜台词，想了想问道：“那……我跟他们合作的时候权限有多高？”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有光明就有黑暗。 组织也需要这些能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人。 其实从一开始韩星霁就没打算把他们拒之门外，否则当场就拒绝了，不可能还回来询问。 吴主任十分欣慰，这孩子终于成长到了自己拿主意的地步。 组织并不担心韩星霁有自己的想法，怕的就是他没想法，一个有着大气运的泥胎木偶有什么用？ 他十分干脆说道：“战略物资不涉及到红线，你都可以做决定。” 战略物资的红线……韩星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问道：“那我能在这边联络他们吗？” 等到七天之后再去商谈也有点麻烦，而让组织直接牵头这场商谈也不合适。 毕竟纵容恭喜发财成长是双方心照不宣的事情，恭喜发财那里说不定就有国外势力盯着，官方实在不适合跟他们进行接触。 不过韩星霁在官方那里是没有任何职位的，至少明面上如此。 实际上他这里相当于一个工作小组，他就是小组长，其他所有工作人员都围绕着他这个小组长进行活动。 因为他提出了这个要求，那位黑客站长也被请了过来。 不过这次站长负责的是让韩星霁跟王晨的交谈不会被任何人窃听。 这并不容易，在网络上想要绝对的安全实在是很难。 所以站长在接到任务的时候忍不住惆怅说道：“我感觉咱俩天生犯克，每次跟你有关的事情都很麻烦。” 韩星霁哼了一声跟他斗嘴：“麻烦意味着功勋点高啊，你不想要就直说，我等七天回去再商量也是一样的。” 站长立刻讨饶说道：“祖宗，我错了。” 韩星霁说得没错，麻烦归麻烦，但是功勋点的确高到了一定程度，到了他这个身份地位的确是不缺钱了，但是谁嫌弃钱多呢？ 韩星霁笑了笑，他跟这位站长还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状态，甚至这次他跟王晨的交流也是加密通讯，不需要影像。 过不多时，王晨的通讯接通，对方语气很是轻快：“小韩同学现在联系我想来是有好消息了。” 韩星霁轻笑一声说道：“好消息的确有，但也要你用好东西来换的，你之前的条件我想了想，感觉好像在给我画饼啊。” 说什么让恭喜发财成为他手下的绣衣使者，别的不说，绣衣使者是绝对忠于摄政王的，摄政王让他们去死他们都不会犹豫，恭喜发财能做到吗？ 更不要提绣衣使者是摄政王一手建立，他很清楚里面那些人都有着什么样的能力，任命和提拔都是他一人决定。 恭喜发财会将这么重要的权柄交给他吗？ 这两样都没有，那根画饼有什么区别？ 这比老师说上了大学就轻松还不靠谱啊！ “哎呀，让你发现了。”王晨语气里没有丝毫懊恼或者心虚，轻笑了一声说道：“那这样吧，我用一条消息来换取装备，给多少就看小韩同学了。” 韩星霁听后却有些不解，这个交易……不公平啊。 不是说对他不公平，而是对恭喜发财不公平，相当于让他这个买方来判断价值，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虽然心头疑惑，韩星霁还是说道：“那你说。” 王晨笑嘻嘻说道：“那小韩同学可要给我们一个公道的价格啊。” 他顿了顿十分轻描淡写说道：“这条消息就是欧美两洲已经联手制出了火铳，并且派出了敢死队前往亚洲大陆，如今他们已经到了屈知国，并且连下屈知国十三城，想来用不了多久，屈知国就不存在了。” 韩星霁听后勃然变色：“不可能！” “这条消息千真万确，我没必要骗你。” 韩星霁紧张的手心都冒出了汗，他下意识的抬头结果发现房间内没有其他人。 所谓加密通话就是只有他跟王晨知道彼此之间说了什么，就连负责维护加密通道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他们的通话内容。 王晨听着那边急促的呼吸温声说道：“这条消息很重要，你可以先去跟其他人商量一下。” 对面还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这个消息这么突如其来，还是该给他一些消化的时间。 他说完就听到韩星霁沉声说道：“其实你找我就是为了把这条消息交给组织吧？” 王晨笑了笑没说话。 的确，恭喜发财是打着这个主意的，不过重点还是想要跟韩星霁接触一下。 这个人被组织保护的太好，现在的情况是全世界都在怀疑华夏藏着一张底牌，却没有人知道这个底牌到底有多厉害，谁都不知道。 要不是组织上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估计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未必能跟这位接触。 至于组织为什么放任，大概是希望这一位成为纽带吧，如果可以甚至把恭喜发财收服才好。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恭喜发财要是那么容易收服怎么可能时不时还给组织添个堵？ 韩星霁没听到回应，思索半晌问道：“你身为恭喜发财的参谋，又被派来跟我接触想来很多事情都能做决定，这样不如我们先进行口头协议。” 王晨这次倒是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这位小韩同学会第一时间去寻求组织确认消息真实情况，然后再跟组织商量接下来怎么做。 现在看来对方似乎是想直接跟他们进行交易了？ 王晨虽然还是在笑，但语气里却多了一丝郑重：“小韩同学觉得我刚才的消息值多少？” 韩星霁坦然说道：“价值连城。” 可不是价值连城嘛，一旦陷入被动，屈知国保不住，大雍的城池自然也是保不住的。 王晨挑了挑眉，这孩子看来不是个合格的商人啊。 不过他还没说什么，就听对面说道：“但你已经告诉了我，所以也可以说是一文不值。” 王晨故意问道：“哦？你难不成还想反悔？” 韩星霁却说道：“我若是反悔你们又能怎么办呢？” 王晨却很高兴一样：“不能怎么办。” 挺好，这孩子倒是没有被教成书呆子。 韩星霁听后都忍不住沉默了半晌，他都打算用耍赖来增加筹码了，结果对面连招都不接，大有认了的趋势，这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不过该说还是要说的，所以韩星霁煞有介事说道：“这就对了，现在要不要付钱，付多少钱都看我的心情，恰巧我的心情不错，所以只要你们再加一点承诺，我就答应你们的要求。” 王晨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你的要求是什么？” 韩星霁眼神一沉说道：“我可以提供给你们一些武器和防护服，但是相应的，你们要选出一些人来跟着我把敌人打回去！” 这是刚刚韩星霁在接到消息的时候最先想到的。 不管这个消息从哪儿来的，是真是假，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当这个消息是真的。 既然如此就要想办法应对。 可对方已经研究出了火铳，也就是说在黑火药的研制上面已经快他们一步，在这种情况下还按部就班的研究已经追不上对方。 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用更高级的武器进行碾压形的战斗，直接把对方打怕，让他们不敢再进犯，这样才是最好的。 可高科技武器也不是人人都能用得了的，组织这边往来者的情况，他心里很清楚。 人数不少，但就算把武器发下去也没多少人能用。 而恭喜发财那边人数肯定没有组织这边这么多，但是相应地，他们特殊的培养体系代表着这些人基本上在武力值方面是没问题的。 王晨听后显然有些诧异：“让我们帮你打仗？我们好歹也算是你的同胞吧？这是让我们去为保护大雍送命吗？” 韩星霁淡定说道：“这不是为了保护大雍，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就算是往来者，过去这么多年在那边也有家有业了吧？一旦被入侵结果是什么还用我说吗？如果我猜的没错，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火铳搞出来，他们肯定是对本地人的奴役达到了顶点，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指望他们会对雍人多友善吗？” 第310章 至于影响到华夏的其他战略部署之类的就不用说了，韩星霁不知道恭喜发财到底得到了多少消息，这些东西都属于机密，他接受过保密训练，在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时候，最好就是不说。 王晨沉默了一瞬说道：“可就算如此，天下之大也总有能容身的地方，比送死要强。” 韩星霁解释说道：“当然不是送死，到时候我会跟组织商议选取最合适的武器，直接织火力网，只要敌人不能近身，他们的远程武器也不如我们，那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更何况你来找我要装备的时候不就说了是要打仗，所以从一开始你们也没想放任敌人入侵，唯一不同的就是你们这次需要听我调遣。” 王晨没有立刻同意，只是问道：“这是你刚刚想到的？” 韩星霁坦然说道：“对，只是一时的想法，或许还很粗糙，但也有可行性。” 王晨心说何止是可行性，这是现在唯一能制止对方的了。 于是他想了想说道：“若是真的能够超火力打击，那么这个交易我代表恭喜发财答应了。” 韩星霁松了口气说道：“接下来我会跟组织报告和商议，细节会跟你们继续讨论。” 王晨应了一声，已经下定决心，哪怕组织那边肯提供的东西并不多这笔交易也能做。 比起一时的利益，他更看重韩星霁这个人的资质。 显然对方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甚至他的思维方式都跟普通人不一样。 别人听到消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上报，然后听命行事。 但是韩星霁却是在第一时间思索要怎么做，这两种区别十分重要。 恭喜发财不想跟一个傀儡合作，但是一个能够分析局势做出最有利选择的人却是很好的合作对象。 韩星霁放下电话之后立刻去找了组织，他有些纳闷，这么重要的情报连恭喜发财都能得到，组织怎么会不知道？ 实际上组织并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的不够多。 对此吴主任的说法是：“对方在暗地里的布置也不少，而且他们那边更为复杂一些，浑水摸鱼的多，真正做事的也不少，谁也不清楚那些人哪个是为了国会效命，有些消息需要进行筛选。” 组织这边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只是需要进一步分析而已，也是万万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快，想来大洋彼岸也是想要在他们查清楚之前来个迅雷一击。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韩星霁的存在他们已经知道，甚至知道了不少，只不过他们没有办法找到韩星霁这个人，自然也没办法针对韩星霁做出布置。 唯一能做的就是迅速占领那片大陆，让韩星霁没有成长起来的机会。 韩星霁听后便明白并不是组织的消息落后，只是太过庞杂有的时候并不能分析出来，更何况还隔着两个世界。 从吴主任提供的消息来看，敌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在这边进行任何密谋，所以这边根本无法得到消息，在另外一个位面，人家又远在海洋的另一边，他们想搜集消息都搜集不了。 韩星霁皱眉说道：“现在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他们是从陆上过来还是从海上过来。” “陆上。”吴主任毫不犹豫：“这么点时间不足以让他们建立能够跨越大洋的船。” 不是吴主任看不起那边，而是建造船只是需要一整个完备工业体系的。 工业体系想要从无到有哪怕举全国之力也需要一二十年，更不要提大洋彼岸那边基本还处在原始社会，他们面临的问题也一样，没有足够的人才。 不过小型船只还是可以，至少距离近的大陆板块之间互相来往没问题，所以肯定是要走欧亚大陆过来的。 韩星霁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他们是怎么发展到火铳的？” 火铳需要的工业支持也不少啊，至少需要冶炼业比较发达。 吴主任说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把所有人都当成奴隶，只往一个方向发展，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韩星霁有天然外挂和组织帮忙还发展得慢纯属是因为他没那么急功近利，或者说他是把另一个位面的人也当人看的，他在援建的同时也想着帮那边打好“地基”。 典型的就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但这又哪里是容易的事情，都需要时间一点点慢慢来的。 最主要的是韩星霁无法调动整个大雍的力量，他折腾半天也只能在合阳折腾，等到合阳出了一定成绩，然后再挑挑拣拣把能说的上报，由朝廷去牵头推广全国。 这是现在最稳妥的方式，可惜敌人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 不过也还好，他们只是弄出了火铳而已，更先进的都没出来。 显然对方的想法也不是非要追求高科技，只要他们能保证自己的火力比其他地方充足就可以了。 吴主任温声问道：“这次你打算怎么做？” 对于韩星霁，他们从一开始就并不是组织下达命令，让他去完成的那种模式。 一开始是想给孩子适应时间，到了现在则是相信韩星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韩星霁倒是早就想过了，开口便说道：“现在最主要的是打听出来他们从陆上过来是怎么过来的，只是路过还是对经过的国家也实行了侵略，但不管怎么说，为什么没有消息透露出来？” 吴主任说道：“不是他们不想透露，而是不敢透露，恐怕经过的国家那些原住民已经不存在了。” 人都没了自然也没人能够往这边传递出消息，就算那些国家发现往来者全部死亡也没有确切证据，毕竟如果遇到天灾也可能全军覆没。 最主要的是路上还有一些国家政局十分混乱，压根没有人去管理往来者的事情，这些人就算来回穿越也只能自生自灭，甚至死了都未必有人知道是怎么死的。 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组织想要搜集信息也很难。 韩星霁早就有所猜测，此时听了不由得面色十分不好看问道：“坚壁清野？” 吴主任轻轻闭眼点头。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对方这次是下了狠心要打个出其不意。 韩星霁深吸口气平静说道：“我希望组织能够提供一部分装备，我的想法是速战速决，直接形成火力网，不要跟他们纠缠。“ 到时候摆在敌人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退，要么死。 他顺便还说了跟恭喜发财的交易，吴主任听后就笑着说道：“你倒是能耐，直接把他们都给收入麾下了。” 韩星霁摇了摇头说道：“不算收入麾下，非要说感觉他们就跟雇佣兵一样，我用武器装备作为筹码换他们帮忙来打仗，其实这也是因为恭喜发财原本就有这个意思，要不然他们也不可能答应的那么轻易。” 在他已知的消息里面，恭喜发财是个十分难缠的组织，单打独斗那么久，成员一个个都心思缜密身手了得，在这种情况下王晨在跟他的交谈中对他的提议全盘接受，那么就说明他们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 再仔细想想或许还是恭喜发财得了好处，毕竟本来他们也是要去阻拦敌人的。 不过韩星霁也不会计较这些，大家的目的一致都是保家卫国嘛。 吴主任点点头，他原本还怕韩星霁手下多了这么一股势力会看不清形式，本来还想着怎么隐晦的提点一下。 现在倒是省了他的事情，哎，不中二不叛逆的年轻人的确让人省心。 至于给多少装备韩星霁没开口，因为他也不知道需要多少。 他之前说自己不懂军事倒也不是谦虚，他是真的不懂啊。 别说什么飞龙骑脸，历史上飞龙骑脸也有输的啊，你说是吧？建文帝。 而且用到多少装备还关系到后勤，武器又不是运过去就行了，怎么用，给谁用，如果出了故障怎么维修这些都是学问。 韩星霁的课程之前的重点都在民生，他本来还想着有了黑火药，一统天下是没问题的，其他武器倒也不必着急。 现在看来他的课程还要变一变。 于是本来以为剩下事情都可以交给组织去操心的云清侯突然发现自己又加了几门课程。 行吧，学呗。 学习之余他还要去旁听组织开会，本来他以为自己是去旁听的，结果没想到还有他说话的余地——毕竟没有人比他和舒云来更了解大雍的情况。 而舒云来……毕竟文化水平不高，能带好兵已经是老天爷喂饭吃，朝堂上很多事情她搞不明白也不想搞明白。 于是韩星霁跟舒云来两个，一个是军事顾问，一个是庶务顾问。 舒云来在听到消息之后倒是镇定说道：“之前嵘焕就曾提醒我要做好出征的准备，想来那个时候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只不过屈知国这个国家山脉众多，部族林立，朝廷对于全国的掌控并不是那么强，所以就算楼时巍安插了眼线，有的时候也未必能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比如说这次屈知国都被人打下来十几座城池了才反应过来有人入侵，从朝廷到地方已经糜烂到了一个程度，要不是坐拥险要地势，这个国家早就没了。 既然摄政王已经得到了消息，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倒也容易，想要从屈知国入侵大雍，只有合阳这边最合适。 因为其他地方都是山地啊，这里好歹还有点平原可以走。 吴主任转头问道：“不知摄政王是什么意思？” 舒云来说道：“加强戒备，按兵不动。” 第311章 舒云来这话一出口，现场就开始议论，甚至还有人看向韩星霁说道：“我觉得应该主动出击。” 还没等韩星霁说话自然有人反对，反对的理由是韩星霁没有调兵的权限，朝廷不发话，他怎么可能擅自出兵？ 韩星霁心说就算朝廷发话下令的也不是我啊，真正掌管兵事的是郡尉郭甸。 只不过想要主动出击和同意按兵不动的两派吵的有点厉害，他也插不上话。 主动出击的那一方觉得再这样下去，屈知国可能也会被全灭，所以需要主动出击去救人。 而按兵不动那一脉则觉得韩星霁能到这个地位不容易，一朝踏错可能不仅仅是丢爵丢官，甚至连性命都可能丢。 屈知国的人命是命，韩星霁的命也是命啊。 甚至在他们眼中，韩星霁比那些人重要的多。 双方三观不同，自然是要吵起来的。 韩星霁看着他们吵架恍惚中感觉跟大雍朝廷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哦，还是有区别的，在朝会上吵架上头了可能动手打起来，现在就算再脸红脖子粗也不会动手。 双方谁也没说服谁，最后一致看向吴主任说道：“主任，您来评评理！” 吴主任却是没直接开口，而是转头看向韩星霁问道：“小韩同学怎么看？” 我坐着看！ 韩星霁心里皮了一下，但还是正色说道：“我觉得大家是在讨论一件无需讨论的事情。” 双方都皱眉看向他，碍于他的特殊性这才没上来就反驳。 毕竟韩星霁年轻，万一叛逆劲儿上来他们还要哄着。 韩星霁轻声解释说道：“这件事情不在于我们帮不帮，而是屈知国愿不愿意我们帮忙，要朝廷跟他们沟通才行，否则贸然过去你说他们会不会把我们当成侵略者？” 众人：…… 对哦，屈知国……现在是“外国”啊。 如今会议室有一张地图，大家讨论的时候都是看着地图来的，总是下意识的把那里当成自己家的地盘。 既然是自己家当然要去帮忙了，就算是反对派也没觉得那里不是自己家。 吴主任点头说道：“其实这件事情还是要看摄政王的意思，而且就算大雍要驰援也不会让小韩同学去。” 韩星霁严格来说算是文官序列，不到万不得已是不需要出战的。 就算要出战也不能单独领兵，可问题是他的爵位够高，除了楼时巍和舒云来谁能当他的主将？ 摄政王是不可能轻动的，舒云来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动，所以韩星霁必然不会被派出去。 有人有些疑惑问道：“那这样我们难道就只能看着？”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韩星霁主动请缨估计也没人相信，除非到了大雍根本没有能力抵挡，死马当活马医的地步，否则是不可能让韩星霁出手的。 那么他们还讨论什么？ 有人悟道：“还有恭喜发财，怪不得小韩同学要把他们拉拢过来。” 恭喜发财是不受任何人管辖的，他们其中有官员，但是不多，更多是为了保证能够接触到更多消息。 大部分成员都是普通人，所以他们怎么行动朝廷也管不着，就算出去打了又怎么样？还能怎么罚呢？ 韩星霁心说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缺人缺怕了。 他现在已经到了但凡看到人都要思索一下能不能拉过来用一用，所以当初在提出条件的时候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舒云来轻咳一声说道：“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按照现在的情报来看，敌人的行进速度很快，他们压根就不存在留下来接手城池和整顿内务之类的需要，所以这里面可能有一个信息差，就算是嵘焕也想不到他们会这么丧心病狂，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说不定对方已经到了边境。” 倒不是摄政王思虑不周全，主要是一直以来的思维模式就是打赢了城池就要尽快控制住，官员可以杀，百姓当然是要留下来的。 在大雍所有人眼中，人口是最重要的资源。 占领土地并不是最终目标，还要考虑以后怎么治天下。 所以估计楼时巍是想不到有人这么丧心病狂一个人都不留的。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也判断不出这股敌人是从哪儿来的，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所以需要探听更多的情报。 如果想要让韩星霁动手还不受非议，最好就是利用这个信息差等，等到敌军压境的时候，大军调遣不及时，韩星霁不上也得上。 韩星霁却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来想办法，大不了组建一支队伍暗中行事，该上报还是上报吧。” 屈知国虽然是“外国”，可一旦统一，那里的百姓也是大雍子民啊。 人口是非常重要的资源，真的放任敌人这般长驱直入，到时候损失的还是大雍。 没有人，相当于整个屈知国都的土地都不在掌握之中，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舒云来苦笑说道：“问题是现在没办法上报。” 她该怎么跟楼时巍解释信息来源？ 韩星霁沉声说道：“我来说！” 反正他在合阳，离屈知国那么近，把手伸进去也没什么问题吧？ 实在不行还有“桃源村”这个借口，反正到时候他可以说是桃源村的同伴游历到了屈知国，然后又逃了过来带来了消息。 嗯，天衣无缝。 至于之后怎么做就是朝廷的问题，韩星霁只要暗中派人把对方的火力压制住就行。 会议到此也算是定下了基调，等会议结束之后，舒云来十分担心地问韩星霁：“这样一来，敌人肯定知道你的存在，要不要想办法回京？” 韩星霁笑着说道：“回京也不一定安全啊，京城里人那么多，势力盘根错节，还不如合阳简单呢，放心吧，组织早就想好怎么处理了。” 只要更为先进的热武器一现世，对方就肯定能判断出他们这边开了外挂，这是藏不住的事情。 事到如今，对方已经图穷匕见，倒也不用藏着，甚至还可能利用这一点来威慑对方，让对方不敢再轻举妄动。 相应韩星霁的安危自然是重中之重，组织那边已经开始准备重新布置他的侯府了。 唯一比较麻烦的大概就是在这之后，韩星霁只能尽量不要离开侯府。 不过组织也说了，其实这就是一时的。 现在因为另外一个位面的科技水平其实大差不差，韩星霁一死，大雍的优势也所剩无几。 可若是大雍真的把地基打好，形成一个正向循环，哪怕没有韩星霁在，科技也领先对方很多的话。 对方反而不会再处心积虑的搞什么刺杀，因为已经没用了，浪费人力物力反而不划算。 敌人是披着国家外壳的资本家，他们永远能选择利益最大的一条路。 忍一忍嘛，无所谓。 韩星霁看得很开，而组织已经定下来了“援助”的武器装备型号和数量。 讨论了半天之后，最后选择的是M134GAU-17火神机枪。 火神机枪俗称加特林，是六管空冷中型机枪，射速能达到每分钟六千发，多台齐射的话肯定能满足韩星霁要组建火力网的需求。 这个机枪不是最先进的，甚至可以说有点落后，但落后也有落后的好处，首先这种机枪的制作已经非常成熟，使用的子弹也是最普通的子弹，临时调遣也能调过来许多。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类型的机枪比较小巧，当然是在机枪的种类里比较小巧。 反正种种原因之下选了这么一个型号。 然而韩星霁却怀疑之所以选这个是因为国家想要去库存。 不管再怎么说的天花乱坠也必须承认，火神加特林在如今高科技为主导的武器世界中已经十分落后了。 电磁枪和激光枪已经成为了标配，然而因为科学发展十分迅速的原因，这种火药枪并没有完全退下来。 或者说是在一些第三世界这种武器还是有用的，但对于华夏来说的确有些鸡肋。 之前这种武器都是用来“出口”的，不过随着头上一块布那边的情势渐渐稳定，需要的武器也没那么多，造出来的这些武器总要找个出路，要不然放着也是浪费。 现在部队训练都不喜欢用这玩意，连给士兵们玩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正好现在另外一个位面出事了，就是你了，小韩同学，消耗库存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证据就是组织给他弄来了一辆重型卡车的存货，全部都是组装好的，还有一箱又一箱的子弹。 韩星霁看着那个数量木然说道：“这么多枪给我也没用啊。” 他那儿没那么多人手！ 韩霄十分大方说道：“没关系，有一部分多出来的算是备用，坏了也好替换。” 韩星霁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仿佛看着吴主任十分大方说道：“没事儿咱们武器多，用一把丢一把。” 哎，这可不能乱丢。 韩星霁开着卡车继续运货，等他把车停下的时候一开车门就看到了好几张激动的脸。 他一边打开车舱的虹膜门一边纳闷说道：“你们这么激动干什么？” 就不说在本位面的时候这些人用的什么枪了，哪怕是在这里他们手上也有电磁枪，用得着对落后的火神机枪这么感兴趣吗？ 陈聊一脸严肃说道：“你不懂，爆炸是艺术。” 第312章 电磁枪和激光枪好不好？ 当然是好的，威力大消耗能源低，方便易携带，所以逐渐取代火炮枪是有道理的。 但是机枪带来的爆炸视觉却是那两种枪比不上的。 陈聊他们都还年轻，进入军营之后接触到的就是电磁枪和激光枪，像是这种老古董只有在当年学校军训的时候看到过。 越是没接触过的东西越让人好奇。 韩星霁一看他们这样子心里一沉问道：“你们……别告诉我不会用啊。” 钟微头也不抬说道：“我们不会用没关系，有人会用。” 陈聊拍了他脑袋一下不满说道：“这东西有什么难的？” 他们只是不怎么接触又不是完全不懂，别的不说理论知识还是很丰富的。 陈聊正色说道：“给我们五天时间就能熟悉。” 一旁的魏章却摇头说道：“咱们熟悉也没用，有电磁枪就够了，咱们得留下来保护小韩同学。” 陈聊一想也是，要是轮到他们用上加特林，那就意味着侯爵府都陷入了危险之中，也相当于他们在跟敌人的较量中一败涂地。 韩星霁心里盘算了一下，之前组织上说能调一百五十个人过来。 这已经是极限，剩下的人都是各行各业的，他们有的在各自领域很突出，但并不会用武器也没经受过训练，同样他们也没有经历过战场，真的上去了哪怕手上有更先进的武器也可能会被吓破胆。 这一百五十个人，就是往来者中听命士兵的数量。 韩星霁将仓库封存，下令不得有任何人随意靠近，违令者斩之后就带着陈聊等人去了会议室。 这里是他跟陈聊等人专门开会的地方，其他人同样也不能随便靠近。 当然半夜三更这个点，大部分人都睡着了，会偷偷过来的肯定就是心怀不轨。 韩星霁坐下来之后说道：“之前让你们招人，这里面可信之人有多少？” 陈聊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韩星霁最先关心的是这个，他立刻说道：“真要算可信之人大概有三百左右。” 韩星霁顿时松了口气：“三百人，加上一百五十个人，再加上恭喜发财那边的人，应该已经足够了。” 实际上敌人也没有派遣太多人来，他们盲目点科技树，不发展民生的后果就是根本没有能够支撑大军出征的粮草。 就算再不把位面这边的人当人，他们也还是需要人去种植粮食的，难不成要让高贵的老爷们亲自下田吗？ 所以根据组织情报初步估算那边大概也就能派出一千多个人，毕竟人多了，火铳需要的弹药也是一大消耗，还有报损率之类的。 韩星霁才不相信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原始社会到弄出十分完美不炸膛的火铳。 不过就算不完美，人家也一路打到了这边，从消息来看几乎是一路平推。 现在就是不知道朝廷那边是怎么反应，还有屈知国还能坚持多久了。 他在这里盘算，陈聊则有些诧异：“要用这些人？” 韩星霁说道：“是啊，不用他们怎么办？想要组建火力网也是要足够数量的人才行，按照之前的假设，在大雍不派兵的情况下，其他路线上都设下地雷，留下一条路，可那一条路也不是好堵得。” 绵延的大山是天堑，可一旦天堑失去作用，那就是麻烦。 韩星霁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人……也算是无牵无挂，把人看严了不要跟外界轻易接触吧。” 陈聊听后点点头，觉得有些棘手感慨说道：“要是有制空权就好了。” 韩星霁嘴角一抽：“你不要难为我。” 还飞机，他连坦克都弄不过来，别说坦克了，火炮都不行啊。 不过，除了加特林之外，制导导弹其实也可以运过来。 但还是那个问题，会用的人太少了，并不能形成有效打击。 这也是组织选择加特林的原因，这玩意不需要瞄准，只要疯狂扫射就行了，简单的很。 陈聊答应下来，第二天韩星霁就见了王晨便说道：“你能派出多少人我就能给你提供多少武器弹药以及防护服。” 王晨听后笑着问道：“你这是在摸我们的底？” 韩星霁倒是没有否认只是说道：“你也可以少报。” 只不过少报就意味着装备拿到的也少。 韩星霁这般光明正大，王晨倒是没什么不高兴的。 他沉吟半晌说道：“三百，我们至少需要三百套。” 韩星霁听了之后就懂了，恭喜发财的人数至少在三百往上。 他忍不住咋舌说道：“你们倒是拉拢了不少人。” 王晨淡定说道：“不能说是拉拢，只不过是志同道合而已。” 组织在没有被触碰到逆鳞的时候，做事情十分温吞让他们有点受不了。 韩星霁也没跟他纠结三观问题，只是说道：“东西我可以提供，但是不能直接给你们，在真正交战之前，我想让你们帮我训练一批人。” 王晨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问道：“这里的人可信吗？” 韩星霁说道：“亲朋好友俱无，且我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又是经过陈聊他们筛选的，可信度肯定有，不过也不用担心太多，在真正上战场之前，他们跟外界不会有任何接触。” 王晨倒是对韩星霁刮目相看：“你这行事作风倒不像是组织教出来的。” 按照组织那边的一贯形式作风，基本上不会牵扯到普通人。 出了事情肯定是子弟兵先上，子弟兵打完了就是军官，军官完了是党员，最后才会是普通人，到那个时候……组织应该也已经不存在了。 韩星霁却直接选择了身份背景干净的普通人，的确让他意外。 韩星霁顿了顿说道：“事急从权，便是从军中选人也未必可靠。” 王晨却意味深长说道：“之前我听闻云清侯是摄政王手把手教出来的，那时还以为是传言，如今看来倒是我猜错了。” 他跟摄政王没什么接触，知道的都是搜集到的信息中体现出来的，这行事作风的确颇有摄政王的风格。 韩星霁挑了挑眉：“我以为恭喜发财只在乎目的不会在乎过程。” 王晨摸了摸下巴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进体制？” 韩星霁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现在处于薛定谔的体制内，肯定是算作体制内的人，但是却又不会像普通人那样刷履历升迁，甚至对于他毕业之后是进军部还是政部都还在讨论。 王晨凑过来问道：“你要不努力把吴老头给干下去吧。” 韩星霁满头问号：“啥玩意？” 王晨说道：“我觉得跟你合作应该会更舒心一些。” 韩星霁脸一黑：“少发癫。” 王晨遗憾说道：“哎，你还是太小了，不过实在不行，恭喜发财的大门也向你敞开。” 韩星霁翻了个白眼：“滚蛋！” 他肆无忌惮搞事情的前提是有人给他兜着，要是把他放到吴主任那个位置，他恐怕比吴主任还要保守一些。 王晨一脸可惜地滚了，而韩星霁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找个合适的修整侯爵府的借口。 这个借口是给王若清和郭甸他们听的，实际上对侯爵府的改造涉及了很多。 比如说要在房顶安置雷达，墙上安置隐藏式武器，然后还要有一个专门的院子来放置中控系统以及太阳能发电机。 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侯爵府打造的如同铜墙铁壁一样。 退一万步说万一敌人很厉害，他们的火力网没拦住，他们肯定也越不过这个侯爵府。 只不过到时候韩星霁肯定是要暴露的，这个暴露不仅仅是在敌人那里，还有在朝廷那边。 韩星霁借口要对侯爵府进行修整，想要更符合自己的审美。 对这件事情，王若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韩星霁花的自己的钱，他又能赚钱，王太傅吃饱了撑的去反对他。 于是韩星霁召集了一些工匠去修葺花园，在里面掺杂了一队组织派来的“工匠”进行改造。 在见到这些工匠的第一天，韩星霁就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低声对裘德双说道：“你们这也太大胆了，就……这么把机器人带来了？” 虽然眼前这些机器人外表看上去跟真人没什么区别，但是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眼神呆滞，行为有些没那么流畅。 这些机器人一看就是从工坊那边抽调过来的。 怪不得当初吴主任让韩星霁别担心工人的事情，当时韩星霁还真以为组织又培养出了这么一支队伍，没想到是用机器人。 裘德双嘿嘿一笑说道：“侯爷不用担心，就算被发现不太对，也没人会想到那边。” 这时代的人连机器人是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觉得这些人有些古怪而已，哪里会想那么多？ 韩星霁皱了皱眉：“这些机器人又是哪里来的？之前我带过来的好像不是这样啊。” 裘德双解释说道：“这些机器人都有两种模式，一种是金属外壳模式，一种是仿生人模式，其中仿生人模式就是这种，不过仿生人模式的外皮肤材质十分昂贵，所以只要没有被发现的风险一般不会选择这个模式。” 韩星霁有些好奇地捏了捏机器人的胳膊，触感跟皮肤相似但又不那么相似，不过里面的骨骼跟人体还是有区别的。 他叹了口气说道：“行吧，你自己有分寸就行，让他们去干吧。” 裘德双拍胸脯说道：“侯爷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结果在他保证的三天之后，郭甸悄悄的过来找韩星霁问道：“侯爷，给您修整园子的工匠是从哪里找来的？” 韩星霁提起了心，随口说道：“让成阳县令去召集的。” 合阳由县升郡之后，原本的县就变成了成阳县。 这个县令自然说的是裘德双。 郭甸犹豫一下才说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工匠？感觉……有点不太对。” 韩星霁立刻问道：“不太对？哪里不对？我怎么没发现？” “哎呀，师父您天天忙着政务哪里会在意这等小事？就连弟子也是突然发现又观察两天才确定的，那些人看起来很奇怪，从墙上跳下来都不带卸力的，而且一个个看上去很重，跳下来能把土地都砸个坑，除此以外还有他们走路的时候膝盖也很不自然，干活的时候手肘也很奇怪，以及……看起来个个都是大力士。” 韩星霁心跳的很快，心里对裘德双破口大骂：这特么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不过面上他还要故作镇定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没点本事怎么能被选中来给我修府邸？你啊，别老关心这点小事儿。” 郭甸着急说道：“哎呀，这可不是小事儿，这些人让我想到了一个可能。” 韩星霁已经开始思考怎么堵郭甸的嘴了，然后听到郭甸低声问道：“您听过赶尸吗？” 韩星霁：啊？ 第313章 韩星霁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半晌才问道：“赶……赶尸？” 郭甸认真点头说道：“对，弟子曾经听人说过，有一种赶尸人能够驱赶尸体做很多事情，那些尸体死后僵硬，所以我怀疑那些人……” 韩星霁听后脸一黑，心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无奈说道：“什么赶尸不赶尸的，给裘德双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干，否则一旦被发现就算我能饶了他，朝廷也饶不了他啊。更何况尸体不能见光，所以赶尸人都是在晚上赶路，我这园子都是在白天修的，怎么可能是什么赶尸人。” 郭甸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这也是弟子不明白的地方，我看领头的也不像正常人啊。” 韩星霁抬手糊了郭甸一脸说道：“该干嘛干嘛去，别瞎琢磨！” 眼看郭甸还有点不死心，韩星霁只好说道：“你最近带人去巡视一下边境，我听闻最近屈知国那边有点问题，咱们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郭甸这个人好奇心还是挺重的，只是强压下去未必有用，工程又不可能停，他这来来回回在这里观察说不定真的能观察出点什么来，还是先把人支走吧。 果然，郭甸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表情严肃了起来，看上去没刚才那么不靠谱，他点头说道：“末将这就去准备。” 他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上午说去准备，第二天就带着五百人出发了。 韩星霁：…… 所以你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严格来讲郭甸是郡尉，朝廷有什么军事指示都应该直接给他的，若是郡尉需要巡边就通知郡守一声就行了。 从职能划分来看，郡守掌民政，郡尉掌军政。 结果郭甸压根就没觉得听韩星霁发号施令有什么问题，但凡合阳郡有人参他都一参一个准儿。 郭甸走了之后，韩星霁立刻把裘德双找来问了一下工期，在听说十五天之内就能搞定的时候，他还是松了口气说道：“尽量赶一下工期，已经有人怀疑了。” 裘德双在听郭甸怀疑是尸体在干活的时候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我知道了，哈哈哈……” “笑屁！”韩星霁没忍住锤了他一下：“都不省心。” 最不省心的大概还是朝廷，他在这里等了半个月都没有等来朝廷的消息。 根据舒云来的说法就是朝上也在吵，到底要怎么处理。 屈知国那边到现在都没传来消息，说不定他们能搞定呢？ 韩星霁当然知道屈知国是肯定搞不定的，他有些诧异问道：“大王怎么说？他也不能抱着侥幸心理吧？” 舒云来叹口气：“如果可以谁也不想抱着侥幸心理，谁不知道在这种情况未明的时候屯兵边境才是最好的呢？可问题是没钱没粮草啊。” 去年那次洪灾虽然算不上元气大伤，但也有些伤筋动骨的意思，最主要是洪灾涉及的很多地区都是纳税大户，现在不仅税没收上来，至少还要再免一年的税。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楼时巍也不愿意轻易动兵。 韩星霁听后沉默了一瞬，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总不能不顾百姓死活吧？朝廷的确还有余粮，但问题是如果还有需要赈灾的地方呢？ 天灾人祸这种事情谁说得准？不能都压上来。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阿娘就干脆想办法让朝廷别派兵过来了，交给我们。” 反正朝廷派兵过来也是浪费粮草，真对上敌人除了白白浪费性命他们一点用都没有。 要不是顾忌着秘密不能暴露，甚至都不应该让朝廷知道屈知国的事情。 当然最主要的是绣衣使者探听消息的本事太厉害，想瞒也瞒不住，否则他们可能会选择让朝廷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们派出一队人马去屈知国摆平就行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不行，反正有舒云来，可以想办法把视线搅浑，让朝廷那边多商量几天，他们这边尽量快点搞定就行了。 到时候也不用商量出不出兵。 舒云来叹气说道：“我想办法吧，嵘焕已经在想办法筹集军粮了。” 韩星霁连忙说道：“让大王别着急，回头我也写封信，告诉他边境局势平稳。” 舒云来心说你写信也没用，他该担心还是担心，实际上如果不是韩星霁在合阳，楼时巍大概也不会这么着急筹备军粮。 更进一步说，如果他实在听不下去朝廷上的拉扯推诿，直接派奉宸军过来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舒云来还要把握一个度，不能让朝上拉扯时间太长也不能太短。 而韩星霁除了给楼时巍写信之外，还给留在小皇帝身边的两个人通了个气。 韩子勉现在很老实，每天都在飞速吸收知识进行学习，在朝堂上不怎么说话，不过一旦开口就能说到重点，也有几分金口玉言的意思。 在出兵的事情上，皇帝的态度还是挺重要的，尤其是在摄政王没那么坚持的情况下。 楼时巍敏锐的察觉到了朝上的风向在转变，如果说一开始大家还在讨论要不要出兵，同意和反对者各有理由，并且数量也都差不多。 现在则是反对的人比同意的人要多一些，这一些人虽然不起眼，却也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最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舒云来和韩子勉两个人的态度。 舒云来从一开始就不是很着急，似乎并不担心韩星霁在和杨那边受到什么威胁，而韩子勉一开始就十分积极想要派兵，只是他不敢擅自开口，生怕做错决定被当众指责。 小皇帝政务上或许了解的不多，但是他很清楚皇帝说话必须开口就能办成。 或者说是他这样刚刚登基，地位不稳的皇帝才需要这样，否则会有损形象和威严，错多了大家就不信他，自然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韩子勉仅有几次发言看起来都是同意屯兵边境的。 只不过在上次，他就没再说话，态度看上去也有些犹豫，这其中的转变值得深思。 是什么让同样关心韩星霁的两个人变得没那么急切？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楼时巍拿起韩星霁给他写的信，这封信也很奇怪，这大概是韩星霁外任合阳之后第一次以私人身份写信。 之前虽然看上去是私人身份，但说的都是公事。 而这一次则是一半公事一半是私生活，反正不外乎就是他在合阳那边过的还挺好，一切都很平稳，生辰应该能回去，到时候希望摄政王能当他冠礼的主宾。 这一切看上去都很平常，只不过加在一起就觉得有些奇怪。 楼时巍敲了敲案几说道：“去，让开阳把重点放到合阳，看看合阳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只不过这一次，绣衣使者只能是一无所获，因为为了不暴露身份，韩星霁已经陆陆续续将绣衣使者的都给派遣了出去。 为了看上去比较合理，他是先给人升职，然后再派出去做事情。 至于不清楚哪个是绣衣使者这个问题也简单，反正他知道谁是往来者就够了，剩下的都可以安排出去。 唯一比较麻烦的大概就是花匠这一类的，好好的也不能随便换。 然后韩星霁一咬牙，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把园子里的花都挪走了，后院种满了玉米以及给红薯预留的地方。 花匠只会种花又不会种庄稼，现在侯爵府里没有花草树木只有庄稼，不用他们也正常吧？ 韩星霁看着翻整好的土地，惆怅说道：“我感觉大王肯定要起疑心了。” “起疑心他也没有证据，又不可能把你抓起来。”陈聊劝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必须这样。” 韩星霁叹了口气，心想回头可得好好解释一下，要不然因为这么一件事情都足够他跟楼时巍之间产生裂隙。 当然在应付摄政王之前，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把王若清给应付过去。 王若清简直人都要傻了：“你这是要干什么？这就是你说的修整院子？” 这是修整吗？这是直接拆家啊。 好好的谁在家里种地啊。 韩星霁低声说道：“先生，这些庄稼可不是普通的庄稼，我是用来做改善的，现在玉米和红薯虽然产量很高，但也不能就此故步自封，最好是研究出产量更高的品种，在这方面我有了一点点思路，但是又担心被别人知道，只好把地方放到了侯爵府里。” 王若清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之前已经因为玉米和红薯的产量高兴过一阵了，此时听后也有些迟疑：“这……真的能产量更高吗？” 原本的产量已经很高了，再提高产量……那得多少？ 韩星霁说道：“这不是要一点点试验嘛，而且就算玉米和红薯不行，也可以想办法提高水稻的产量，经过去年的洪灾，按照原来的产量，大雍至少要两年才能缓过来，这还是在没有其他天灾人祸的情况下，但是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嘛。” 王若清被他忽悠的晕晕乎乎，最后只好说道：“你……哎，你还真是不怕人笑话。” 韩星霁一脸无所谓说道：“能让大家吃饱穿暖，我就不会被人笑话。” 王若清一想也是，身份地位这种东西是需要实绩支撑的，只有实绩不够的时候才会从衣食住行等东西来撑场面。 他过来也就是表示一下惊讶，实际上侯爵府怎么折腾还不是韩星霁一句话的事情。 这里也不是正经侯爵府，真正的侯爵府在京里呢，那是朝廷赏赐，不能乱动，这里就无所谓了。 好不容易把王若清应付走了之后，韩星霁琢磨着从本位面拿点什么种子过来，不需要产量很高的，只要比现在的高一点就行。 种质库那里应该能够提供这些种子，然后再一点点慢慢来。 哦，还需要摆出做实验的样子，这些都要慢慢盘算。 结果回到本位面的时候还没等他将条件说出去，那边就来了十分重要的情报——屈知国投降了。 不仅投降，甚至还当起了带路党。 所以敌人赶往合阳的速度比预计快了很多，最多还有十天就能到。 韩星霁：…… 第314章 在原本的猜测之中，敌人一路打过来至少还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就算屈知国完全不抵抗也需要这些时间。 可现在屈知国不仅完全不抵抗甚至还当起了带路党，给他们一切想要的东西，补给这些就不说了，甚至还抽调了冶炼坊和自己的矿产来给那些人提供火铳。 火铳的打造并不是那么容易，但是敌人也不需要全新的火铳，他们只要有维修的地方就行。 现有的火铳已经足够他们碾压这个时代的一切冷兵器，哪怕他们手里只有几十把也能奠定胜机。 不过屈知国会投降这个可能性大家也猜测过，毕竟历史上这个国家也不是多有骨气，在发现大雍难以抵挡之后，他们就麻溜的投降了。 虽然在韩星霁看来敌人是侵略者，但是对于屈知国而言，这些看上去很奇怪的人跟别的国家也没什么区别。 都是侵略者，那么投降给谁都一样。 只不过，屈知国显然没想过一旦投降会将整个国家拉下地狱。 那些人只会把这个位面的人当牲口一样使用，甚至还不如牲口。 毕竟有些牲口的数量还不如人多。 不过现在屈知国什么样子已经不是他们能管的了，现在他们需要讨论的是怎么应对。 韩霄作为军方代表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会议室里进行报告，而他报告的对象则是吴主任和韩星霁。 如果非要严格一点说，他报告的对象只有韩星霁。 因为韩星霁才是这场军事的指挥者，他们只能作为辅助在旁边给予一些意见。 就算吴主任同意，韩星霁觉得不合适这个方案也是没用的。 说实话韩霄在看到小堂弟板着一张脸坐在吴主任身边的时候还有点恍惚，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家孩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偷偷摸摸长大了。 这种感觉也没错，在他叙述了两个方案之后，韩星霁十分认真的咨询了一下，比如说为什么选取这个路线，为什么不能在另外一个地方设伏等等。 而且他还不是乱问，显然在军方给出专业性的指导意见之前，他自己也通过舆图分析了不少。 也就是说这孩子其实已经初步具备了领兵的基础素养，至于还不够成熟这件事情也没什么。 反正他们这次是火力碾压，区别就在于采取什么方式而已，倒也并不需要韩星霁的军事素养多高。 韩星霁沉吟半晌之后说道：“我选择主动出击，不要把交战的地点放在大雍境内。” 他的想法很简单，放在大雍境内肯定会影响到合阳县普通百姓的生产生活，所以尽量放在屈知国。 屈知国现在……估计跟人间炼狱也没什么区别了。 当然如果屈知国的人还有点血性或许还能反抗一下，不过反抗不反抗的结果也就那样。 一千人的确不可能真的奴役上百万人，可问题是古往今来不都有卖国贼嘛。 尤其是那个时代因为战乱频繁，很多人压根就没什么爱国的概念，从上到下都是如此。 谁强大谁占领了这片土地，他们就效忠谁。 老百姓就更简单一些，能过安稳日子就行，谁在乎龙椅上坐着的是谁呢？ 都已经这样了，那就别祸及大雍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到时候你的军报怎么写？” 舒云来皱眉，主动出击就意味着肯定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在这种情况下你不跟朝廷联系自己带人去打仗，是想造反吗？ 韩星霁摸着下巴说道：“我们可以改变一下顺序，反正敌人来的很快，绣衣使者再厉害恐怕也未必能得到消息，就算得到消息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送到摄政王的案头，到时候我完全可以说是遭受了突袭，来不及等朝廷派兵。” 舒云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但韩星霁也没跟她仔细说。 说也没用啊，她有不能飞过来，说多了万一露馅怎么办？ 对于舒云来的作战能力没有人会质疑，甚至军方那边都在努力教舒云来识字。 自古将才难寻，哪怕是华夏坐拥那么多人口，真正成熟的将领也少见，舒云来缺乏的就是对现代战争的了解，一旦她吸收了那些知识是能直接安排到一线的！ 反正她的情况也没那么特殊，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出基地。 舒云来见他心中有成算也没多问，只是叮嘱说道：“你别觉得大王脾气好，你还没见他动怒的时候，小心一点，要不然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韩星霁淡定说道：“放心吧。” 他的确是有计划的，首先就是安排陈聊带着人跟恭喜发财一起去偷袭。 在分析出敌人可能行进的路线之后，留下一条没有布置任何陷阱的路线，等陈聊他们那边尘埃落定再看看是不是能装模作样安排点俘虏过来进攻一下，然后再往上递军报。 韩星霁计划的很好，只不过这个计划唯一的缺陷就是他需要跟着陈聊他们一起走。 哪怕危险也要过去，因为谁也不知道运送过来的子弹够不够用，而且他还是这场战争唯一的指挥官。 他不在的话恭喜发财未必肯听陈聊的话，陈聊肯定也不会听王晨，他是两拨人之间的纽带，不去也不行。 至于安全问题倒也没啥，不需要担心暗杀，也不用担心敌方空袭，他的安全系数基本上是拉满了。 在他们到达选定的平原之后，派出去的斥候很快就带回来了消息——敌人的先锋都是屈知国的百姓。 韩星霁眉毛一动：“他们是打算用人命填？” 是，也不是。 虽然先锋都是屈知国人，但那些原本就是屈知国的百姓，而他们的手上都有火铳。 韩星霁诧异说道：“不可能，火铳的制作也是需要时间的，他们带得再多也供应不上这么多人吧？” 王晨笑了一声说道：“你想太多了，换一个思维，你别把那些用火铳的人当人。” 韩星霁有些迷茫地看着他，王晨说道：“他们的目的只是让火铳去消耗我们，至于先锋是死是活他们并不在意，所谓的火铳其实更像是背着的炸药包，只要能把火药发射出去，至于是不是会炸膛，他们不管，在这种情况下，火铳的制作材料并不局限于铁，也可能是铜合金。” 韩星霁：…… 用屈知国的人命去消耗大雍的人命，对他们而言的确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王晨看着这些人沉默，开口说道：“好了，不要被敌人干扰，按照原计划进行吧。” 陈聊愣了一下继而反对说道：“不行，那些都是普通人，按照原计划进行他们怎么办？” 王晨忍不住啧了一声说道：“妇人之仁。” 在陈聊反驳之前，他转头看向韩星霁问道：“侯爷，你说怎么办？” 王晨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韩星霁，韩星霁这个决定可是能决定接下来恭喜发财跟他合作能到什么程度。 韩星霁坐在上首抿了抿嘴，半晌才说道：“按照原计划进行。” 王晨咧嘴笑道：“好嘞。” 陈聊猛地转头看向韩星霁：“你……” 韩星霁抬手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现在的情况其实就跟守城时，敌人赶着老百姓过来开城一样，你要不要开城？” 陈聊张了张嘴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抉择，开城死的是城内老百姓，不开城死的就是城外老百姓。 韩星霁叹气说道：“咱们这次退让，难道还次次退让吗？投鼠忌器，合阳县的百姓怎么办呢？大雍的百姓怎么办呢？” 陈聊摸了摸头说道：“我……哎……是我想差了。” 韩星霁又说道：“其实这次也是一个机会，如果运作得好，可以完全做到只牺牲这一点人然后迅速拿下屈知国。” 韩星霁的逻辑很简单，屈知国的国君一向都是能屈能伸的，现在他们因为打不过那些外来者而投降，那么当大雍把那些碾压他们的外来者赶跑，屈知国的国君自然会直接向大雍投降。 那么从整体来看，伤亡肯定比日后爆发大战来的少一些。 陈聊听后有些怀疑：“真的能达到吗？” 韩星霁摊手：“这不是理想状态吗？反正以我对大王的了解，他在知道情况之后不可能只是单纯地让敌人不敢进犯大雍。” 那些人是千里迢迢过来侵略的外来者，而且手里拿着很先进的火器，不趁着这次机会把他们都赶跑，到时候他们在屈知国扎根弄出更先进的武器怎么办？ 不管楼时巍知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反正不会放任这些人在屈知国驻扎的。 想要把他们赶出屈知国的前提就是屈知国投降大雍，这样大雍才能名正言顺的把人赶跑，否则就是插手别国内政，旁边的西迟国和犬戎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到时候说不定就要横插一杠。 陈聊想了想决定：“我还是当个听从命令的士兵吧。” 韩星霁不满说道：“你是军官，不能因为在我身边就放弃挣扎，将来说不定我会申请其他人来保护我，把你们放出去带兵，怎么能只听从命令呢？” 陈聊笑了笑说道：“打仗我在行，但是分析天下局势这种事情就别找我了，给我个目标就行。” 韩星霁：…… 你倒是挣扎一下啊！ 不过现在也不是挣扎不挣扎的时候，韩星霁直接让陈聊带着无人机去侦查动向。 之前安排斥候是因为无人机在面对崇山峻岭的时候并不好用，除非配备非常高级的红外，就算这样也未必能够准确掌握动向。 毕竟山林里还有各种小动物呢，他们还要先分析是不是人。 而现在他们选择的地方是一片平原，从对方的动向来看应该也是选择的这里。 崇山峻岭虽然能够掩盖踪迹，但他们可是跨越了一片大陆过来的，未必能够适应这里的环境，山里比平原更加危险一些。 当然那是在平时的时候，现在……等待他们的则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火力网。 前面的军报不停的传递，主要是前线推进的太快了。 对面抱着火铳还没来得及填充火药，这边火力网已经铺开，压根就没给他们机会。 别说先锋了，后面的都被打的七零八落，一时之间他们抓来的屈知国百姓四散奔逃，就连那些大兵自己都跑的比兔子还快。 他们这一跑反而给陈聊了底气，陈聊直接下令说道：“不急着追，阵线一点点前移。” 得彻底把这一波过来的全给打跑才行，现在停下来说不定对方回头就咬他们一口。 韩星霁看着手上的那些军报十分满意。 只要他够谨慎，飞龙骑脸怎么会输？ 第315章 不过军报精彩归精彩，这东西却不能直接上报朝廷，否则就是明晃晃的说自己有问题。 韩星霁只能绞尽脑汁的开始“造假”，可是造假最大的问题在于战损比。 对面都快被他们打完了，他们这边只有轻伤，还是被没引爆的地雷不小心波及到的。 这得怎么写？ 随便乱报伤亡也不行，到时候朝廷是要稽查的。 韩星霁想了想开始拿着笔胡扯，在他的笔下，去跟那些人拼命的并不是大雍的百姓，而是屈知国的百姓。 这些人好不容易从吃人的魔鬼手里跑了出来，最大的愿望就是报仇。 至于他们现在怎么有勇气报仇，当然是因为韩星霁手里有黑火药啦。 不过，黑火药是大规模杀伤武器，之前就定下规矩除了朝廷分派，各地一律不许囤积。 这是防止有心大的想造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除非朝廷有了压制黑火药的办法，否则短时间内是不会解禁的。 只是在韩星霁这里并不算什么，因为他本身就是黑火药配方的提供者，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现场配置最原始的黑火药去防卫，否则合阳都要没啦。 于是那些屈知国的百姓就变成了战损，下面报上来的数目其实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 大概是那些大兵一路过来顺风顺水惯了，也或许他们很清楚这样的火力网完全无法突破。 所以在刚一接触的时候，他们就溃败的很迅速，转头就跑。 那些屈知国的百姓本来就是被他们逼迫过来的，此时逼迫自己的恶人跑掉了，他们自然也不会坚持。 所以满打满算也就死了一百多个，而这一百多个还有慌不择路跑到地雷阵里被炸死的。 韩星霁写完这份军报之后，刚松了口气就感觉到一股凉风吹进来，马少前过来说道：“侯爷，王晨求见。” 韩星霁：…… 该怎么说呢，感觉牛马二人对于这个时代的各种规则接受的比别人更快。 王晨过来见他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求见，如果是在他的府邸里有别人盯着也就算了，现在都是自己人就没必要这样了。 不过他也懒得纠正，因为王晨已经进来，并且十分没正行地行礼说道：“拜见侯爷。” 韩星霁翻了个白眼说道：“少来这套，坐吧，现在前面的情况怎么样？” 王晨说道：“挺好的，正在稳步推进，陈少校之前还抓到了一个活口，审问了一下，发现他们这些人也挺怕死的，这次过来的其实就两百人，更多的都在屈知国的国都快活呢。” 韩星霁诧异：“两百人？他们也太托大了吧？” 虽然大洋彼岸未必知道自己的能力到了什么地步，但是通过之前搜集的情报来看，他们是知道大雍已经掌握了黑火药技术的。 毕竟他们还有一条狗拴在了华夏门口，那条狗当初带着黑火药想来侵略大雍，结果被打了回去，甚至还留下了不少黑火药。 在这种情况下，大雍拥有黑火药也是正常的事情。 结果他们哪怕知道己方拥有黑火药居然还敢只派两百人过来？ 王晨冷笑一声：“那些人还不如雇佣兵，到了屈知国就开始花天酒地。” 要知道现在全世界范围内，这片大陆大概是最发达最富庶的地方，娱乐业的发展估计世界上没有地方比这里更好。 更不要提大洋彼岸为了发展武器几乎是放弃了其他发展路线，娱乐本来就贫瘠，他们过来这一路上又都是比原始社会好不了多少的地方，进入屈知国境内之后自然是跟到天堂没什么两样。 韩星霁迟疑一瞬说道：“那么他们大部分人应该都是在屈知国的国都，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没办法继续深入了。” 深入倒是可以，但是他的军报就不好写了啊。 你派出了一千多人把屈知国给灭了，是把丞相当傻子还是把摄政王当傻子？ 就算舒云来再周旋也解释不了，韩星霁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黑火药对火铳……本身就是火铳更加发达一些。 现在还能说是因为对方没想到他们有能力量产黑火药，所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措手不及到整个国家都挡不住就很有问题了。 王晨说道：“我想办法通知他们。” 通知倒是容易，只不过恭喜发财跟陈聊他们打的比较上头，一不注意就占领了三座城池。 韩星霁捏着军报再看看自己刚写完的军报一阵憋气，只好把之前写的全部撕了重写。 之前占领的城池让他吐出去他也不甘心，那是他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凭什么还回去？ 不过这样军报怎么写就要动脑筋了。 韩星霁最后只好把锅都甩给了大兵们，说是他们因为人少担心控制不住边境，所以把军官和百姓都杀的差不多了，这才让他们顺利占领。 虽然事实是大兵们丢了城池逃跑，然后屈知国的百姓也跟着逃跑，但结果一样就行了。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韩星霁把这封军报写完之后深深觉得自己这春秋笔法用的越来越熟练了。 检查没有问题就直接发到了京城，剩下的……交给舒云来吧。 军报被送到京城的时候，楼时巍刚收到绣衣使者从屈知国发来的情报。 因为大兵们比较残暴的缘故，被安排在屈知国的绣衣使者也折损了不少，这些情报都是他们拼死送出来的。 楼时巍看着那些情报眉头紧皱，心中有些奇怪，不明白那些白皮肤高鼻梁发色特殊瞳色特殊的人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从之前黑火药突然冒出来到现在又来了个什么火铳，他总觉得好像突然之间海外对他们的敌意变强了很多。 最主要的是他们发展的居然比大雍还要快。 到了这个时候，楼时巍还只是有了一种紧迫感，现在最主要的是研究一下黑火药能不能应对火铳。 只能说，还好有黑火药。 想到黑火药就忍不住想到正在合阳的韩星霁，他踟蹰了半晌，最后还是没抵过自己的私心，提笔写了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是让韩星霁迅速带人离开合阳。 只不过合阳也不能就此放弃，那里好歹还有点地势之利，如果彻底放弃的话，敌人翻过山面前就是一片坦途，平原守城比山地还是要难一些的。 所以他的想法是亲自带奉宸军过去坐镇，把韩星霁换回来。 他有自己的私心，却也不能将私心凌驾于国家之上。 信刚写完还没发出去，韩星霁的军报就被送了过来。 因为有火漆封印，也就是说除了楼时巍之外任何人不得打开。 以往韩星霁很少会发这种机密信件，这次的与众不同让楼时巍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他打开一看最先看到的就是合阳发现了敌军的动向，距离他们已经不远。 在看到这里的时候，楼时巍心下一沉，按照信上所说，现在再让韩星霁撤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他按捺住直接起身点兵奔往合阳的冲动继续往下看，结果看着看着，面色就古怪了不少。 韩星霁将过程叙述的十分简略，战果倒是写的比较详细，最后还解释了一下：之所以没有选择露布至京是担心引起恐慌，反正敌人暂时被打跑了，接下来看朝廷要怎么处理，公布还是不公布都看朝廷的。 毕竟大雍现在的氛围也一般，镜国入侵刚过去三年，碾压式的推城还历历在目，经历过的百姓估计还有点心理阴影，如果朝廷选择不公布也是正常的。 看上去十分体贴，然而……楼时巍对比了一下绣衣使者发来的情报，那份情报所表现出来的情势已经十分危机，并且根据绣衣使者的判断，大雍短时间内恐怕很难低档对方的入侵。 可现在韩星霁十分轻描淡写的把对方给解决了，甚至占领了三座屈知国的城池。 这两边表现出来的实在是太大。 楼时巍稳了稳神说道：“把这几日合阳那边的情报给送来。” 自从知道韩星霁在合阳那边站稳脚跟之后，他就没有过多关注，一方面是需要放手让韩星霁自己去处理，从守卫严密的庄园来看就知道韩星霁很清楚那里有绣衣使者。 对此，楼时巍也理解，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也不能一直控制对方。 而这两天因为屈知国那边的突发状况，他处理各种情报也比较耗时耗力，同时还在清点粮草暗中为大战做准备，所以更是没关注那边。 现在他察觉出了不对想要关注的时候发现，那边的绣衣使者已经没什么情报可以提供了。 韩星霁突然重新修整侯爵府，修整之后的侯爵府把园丁和花匠全部都赶到了他重新置办的别院之中。 继庄园之后，侯爵府也被看守的十分严密，绣衣使者用尽所有办法都进不去。 楼时巍有预感，韩星霁防备的就是绣衣使者。 他看着手中的军报眯了眯眼，整个合阳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第316章 楼时巍坐在上首没说话，下面跪着的开阳简直是大气都不敢出，他是前段日子才被调过来专门负责合阳那边的情报的。 结果他调过来之后侯爵府就被围成了铁桶一般，想进都进不去。 合阳郡其他地方倒是还能探听情报，甚至郡府也看管并不严格，但真正的核心却被隐藏了起来，他们能查出来的都是表面上的那些东西。 出现这种情况固然可以说是云清侯手腕高超，但是摄政王要怪罪他们能力不足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摄政王并没有斥责他，甚至连句重话都没说，只是轻飘飘说了句：“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开阳迷迷糊糊地退下，心里颇有些七上八下，却又不知道大王到底什么意思。 只不过他退下之后，楼时巍紧接着就进了宫。 他前脚进宫，后脚陆陆续续就开始有大臣过去。 紫宸殿里聚集了一堆人，舒云来也在其中。 等人都到齐之后，丞相十分紧张地看着楼时巍问道：“屈知国那边到底如何了？” 刚刚皇帝召集众人的时候只说了前线有军报过来，并没有详细说。 不过都用上前线两个字了，理论上讲应该是已经跟敌军接触过了。 通过之前的分析，唯一能够接触到敌军的就是合阳那边。 不过看楼时巍的镇定劲儿合阳那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如果真出了事情，摄政王怕不是已经点兵奔赴前线了。 丞相说的时候还看了一眼上首，比起摄政王的镇定，皇帝显然是喜形于色。 他十分开心地说道：“前线大捷，诸位看看吧。” 韩星霁的那封军报送到了丞相手中，丞相迅速看完之后就交给了下面的人，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又迷茫又高兴的样子。 他迷茫的是火铳到底是什么，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屈知国给占领，也迷茫韩星霁到底是做了什么能将这样凶残的敌人给打了回去。 高兴就不用说了，如果韩星霁没有挡住，可能大雍也比屈知国好不了多少。 当年镜国入侵的场景还在眼前，估计也比那时候好不了多少。 至于韩星霁临时配置黑火药应对敌人这件事情，大家都当没看见。 这时候还抓着黑火药不放的不是蠢就是坏，正所谓事急从权，他要是没用黑火药，按照敌人的速度，说不定这时候都已经兵临城下——这个城指的是京城。 韩子勉等人都看完之后，努力压制着上扬的嘴角说道：“大家来商议一下如何封赏云清侯吧。” 嘿，上次他要封韩星霁为国公的时候，这群人找了八百个理由，话里话外都是韩星霁没有军功，现在被封为侯爵已经是破例，封赏太过容易破坏祖制。 韩子勉当时把所有反对的人都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祖制不祖制的，现在的大雍跟高祖当年开国时期已经完全不同了，这么多年下来祖制早就破坏的七七八八，现在跟他说祖制。 只是他也不能真的任性，军功爵制度是大雍短时间崛起的基础，真的胡乱封赏动摇了军功爵制度，估计他也要下台了。 现在好了，先生自己争气。 丞相大人听了之后整个人都有点不好，陛下哎，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摸清敌人的底细，看是战还是和吗？ 虽然从云清侯的军报上来看，战比和的概率还要大一些，但万事无绝对，大雍现在需要休养生息，能不打就不打。 至于封赏，可以延后再说，也不必急于一时。 云清侯都只是送上来了简短的军报而没有上报军功，想来也是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的。 韩子勉看着下面的人一个个表情迟疑，唯有摄政王八风不动地坐在那里，可摄政王也没有发话的意思，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小皇帝眯了眯眼说道：“诸位不会想说打下三座城池，阵斩数千人还不足以论功行赏吧？” 下面人要是真敢这么说，他就敢掀案几。 真当皇帝好欺负吗？ 治粟内史无奈说道：“陛下，云清侯那边军功评定还没送上来，更何况，军功评定该是看郡尉，所以还是等一等为好。” 哎，丞相跟摄政王两个人都不想得罪皇帝，那就只能他站出来说了。 韩子勉自然也知道朝廷是怎么运转的，皱了皱眉说道：“那就催一催合阳郡尉，他是怎么做事情的？军报都送上来了，怎么军功还没评定完？” 丞相心说只怕这是合阳郡守的意思，朝上谁不知道合阳郡尉实际上是合阳郡守的弟子啊。 两个人本身就是平级，再加上师徒名分，郡尉肯定是听韩星霁的。 至于韩星霁为什么没送上军功评定……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实际上最大的问题是……韩星霁还没想好怎么分猪肉。 毕竟是大功，但是他这里有一部分人是不能报上去的，比如说陈聊之前招上来的那些孤儿，在保证这些孤儿能够保守秘密不说出去之前，这些人都不能放出去。 欠缺的军功封赏韩星霁都可以弥补他们。 刨除他们之后就得造假了，可是这还要郭甸配合才行。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怎么跟郭甸说我用了几百人就把对面好几千人给打跑了顺便还占领了三座城池？ 好吧，这个他也可以不解释，但打了胜仗还要跟压根没有出征的府军分功劳，这傻子都能察觉出不对。 郭甸的确是他的弟子，但这人对楼时巍更加忠心一些。 韩星霁毫不怀疑如果他跟楼时巍出现了冲突，对方肯定会第一时间站在楼时巍那边的。 这才是造成军功评定一直没送上来的真相，因为压根不知道怎么说。 甚至连郭甸都不知道他们已经打了一仗，甚至还打赢了，只知道郡守有事外出，让他守好合阳县。 所以朝廷就算着急，郭甸也送不上军功评定，甚至还可能在朝廷发信催促的时候觉得世界很魔幻。 韩子勉本来看到军报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一次肯定能把国公的封号给先生了，虽然仪比国公，各项待遇都跟国公差不多，但没有那个名号终归不像话。 只是没想到中间还能出差错，他忍不住说道：“事急从权，你们可以先商量着，不管下面的军功评定如何，云清侯的军功是板上钉钉的，这没什么问题吧？” 丞相抬头看向楼时巍，韩子勉也下意识地看向了楼时巍说道：“九江王意下如何？” 楼时巍这才说道：“臣以为此事先放一放为好，敌人来势汹汹，未必会因为一次失败就彻底打道回府，接下来说不得还有几场战事，不如再等一等，云清侯没有立刻送上军功评定想来也是事发突然，以合阳之情，守住那三座城池只怕已是不易，此时此刻，云清侯也未必还能分心处理军功事宜。” 韩子勉一想也是，他眼睛一转问道：“所以摄政王觉得接下来还有大战？” 楼时巍没有把话说死，只是说道：“那些人不知从何而来，但观其描述有些陌生，当时海外之种，千里迢迢跑来，必有大图谋，不可能败一场就回去，具体情况还要看合阳那边查到了什么消息。” 韩子勉有些着急说道：“既然如此，赶快调兵前往合阳，合阳那点兵马够做什么的？” 整个合阳一共才多少人？能够挡住这次突袭已经很不容易，万一对方再卷土重来未必还能挡得住。 丞相等人放下了心，虽然他们看得出楼时巍这是打着别的主意，估计是想等一等，给那位云清侯积攒点功劳好封个大的，但他们也不会反对。 摄政王又不是皇帝，不会乱来，军功爵制度是在他手上发扬光大的，他不可能违背自己之前定下的规矩，所以如果云清侯真的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该有的封赏自然是要有的。 现在的问题是调谁过去呢？ 舒云来之前一直没说话，无论是她还是韩星霁对于什么封赏都不那么在意，她更在意朝廷对前线的态度，此时听闻要商量派什么人去，她便想要起身自荐。 这也是之前商量好的，若是朝廷派人最好就是她过去，至少还能转圜一下。 而且舒云来行军打仗也是把好手，亲临前线能更精准判断该怎么做。 结果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到坐在上首的摄政王说道：“此次不同以往，臣打算以代天子巡视边境为由前往合阳。” 嗯？ 摄政王亲自过去？ 第317章 所有人都十分吃惊地看着楼时巍，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亲自去。 随着摄政王威严日重，他如今已经是大雍的主心骨，轻易是不能去往前线的。 韩子勉皱眉说道：“为什么还要找借口？” 楼时巍解释说道：“边境之事如今尚未泄露消息，如果可以最好能瞒就瞒，毕竟这些年大雍时局动荡，未免百姓慌乱，这等事情还是不要大肆宣扬为好。” 韩子勉看着他说道：“那也未必需要劳动摄政王，派遣一位将军去不行吗？” 楼时巍沉吟说道：“臣之所以请缨只因此次突袭跟当年镜国入侵十分相似，只是当年我军手中没有黑火药，边境的郡守郡尉也没能抵挡住镜国军队，如今虽然云清侯抵挡住，但他在军报中也提及过火铳比黑火药更好用一些，现在并不知敌人拥有多少火铳，臣去能视察前线随时做出调遣，换一个人只怕未必能有这样的决断。” 简单来说就是摄政王基本上拥有调配全国资源的权力，换一个人过去还要先写军报和奏疏给朝廷，然后朝廷再批复，批复之后再放下去让各部门配合，来回来去之间很容易造成军机贻误。 众人想到当年镜国连下十多城的事情，竟然也没人反对。 摄政王既然要去肯定是有他的道理，说不准韩星霁或者是绣衣使者私下里给他送去了什么消息。 眼看没人反对，韩子勉忽然说道：“朕记得当年镜国入侵之时，摄政王曾经上疏奏请废帝御驾亲征？” 楼时巍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是，当时士气低迷，非亲征不足以鼓励。” 但凡韩晓当时肯去，后来大家想要废帝也没那么容易。 韩子勉眼睛一亮说道：“既然如此，朕也要御驾亲征，亲临前线鼓舞士气！” “陛下……陛下不可啊。” 丞相在刚刚听闻皇帝询问的时候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此时听了他的话还是忍不住十分心塞，一边心塞还要一边劝。 比起丞相，楼时巍的态度就强硬很多：“陛下不可，之前臣还说未免百姓惶惶而需要遮掩真正目的，陛下亲自前去不等于昭告天下？” 韩子勉也不傻，直接摆手说道：“那就直接说是巡视九边好了。” 什么代天子巡视也不需要了，你留下，我去！ 韩子勉越想越是心动，一想到能够看到韩星霁稳坐军中指挥若定的样子，他就忍不住长翅膀飞过去。 楼时巍抬眸看着他问道：“且不说如今边境情势还未到需要天子亲自出征鼓舞士气之时，只说若是遇到紧急情势，陛下能做决断吗？” 韩子勉若是去了，他就必须留下来。 无关能力问题，皇帝跟摄政王两个镇国之宝总要留一个在京城，都走了就该轮到京城百姓人心惶惶了。 韩子勉果断说道：“我可以听先生的。” 他相信韩星霁的判断！ 楼时巍脸黑了一黑，果断说道：“此事再议，诸位先回去做好调遣大军的准备吧。” 韩子勉倒是没有强留，只不过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他看着楼时巍有些警惕问道：“九江王想要如何说服朕？” 楼时巍轻声说道：“陛下，您这是在害云清侯。” 韩子勉微微一愣：“啊？” 楼时巍淡淡看着他说道：“云清侯的确乃是新一代难得的全才，但即便他再聪明也需要一点点磨砺，陛下刚刚说可以完全听云清侯指挥，这就是把他陷于极其危险的境地，话说到这里，您还需要臣继续往下说吗？” 韩子勉听后面色有些发白，他又不傻，当然听明白了楼时巍的意思。 根本原因就在于韩星霁还没那个资格给皇帝进言，更何况皇帝都要听他的，那他岂不是凌驾于皇帝之上？ 大家认可皇帝但并不会认可这么一个无冕之皇，更大的可能性是把韩星霁打成幸臣。 一旦韩星霁做错了什么，等待他的就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韩子勉垂头丧气说道：“朕知道了。” 楼时巍淡定说道：“臣知晓陛下信重云清侯，但越是如此越该多为他想一想，不要因为一己之私陷能臣于危难之中。” 韩子勉抿了抿唇没再说话，他有些不安地看了楼时巍一眼说道：“九江王的意思朕明白了，朕……朕同意九江王替朕巡边，你能不能……” 楼时巍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别让韩星霁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怕韩星霁误会他。 既然已经达成了目的，楼时巍也不在意这点小事，他微微颔首说道：“陛下放心，前线情势紧张，倒也不必让云清侯烦恼这些小事。” 韩子勉顿时松了口气，有些遗憾说道：“九江王有何需要尽可报上来。” 他原本还想让楼时巍给韩星霁带些东西过去，但是一想到刚刚对方的警告就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等到楼时巍告退的时候，韩子勉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迷茫，半晌才低声问道：“身为天子，连宠信哪位大臣都不能做主吗？” 韩星霁又不是祸乱朝纲的人，这些人为什么一个个都如临大敌？ 事实上大家当然知道韩星霁不是祸乱朝纲的人，也不是非要拦着皇帝宠信哪位大臣，但前提是你得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不能超过太多。 否则谁能保证天子宠信的大臣都是正直之人，但凡有一个奸臣，那整个朝廷都会被闹得乌烟瘴气。 当年先帝就是前车之鉴，后来摄政王用铁腕清理了数年才让朝堂风起焕然一新，再来一个脑子不清楚的皇帝，只怕摄政王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实际上大臣们也不喜欢那样的日子，汲汲营营天天想着怎么站队，正事儿一点没干，破事儿一箩筐。 有能力有抱负却不擅长钻营的人压根升不上去，谁不憋气？ 所以必须趁着皇帝还没有昏君苗头之前给拉回来。 楼时巍一边准备出行一边让人给边关发书，同时还要安排朝中事务。 他亲自去了一趟丞相府说道：“本王不在京期间，朝中一应事务就拜托丞相了。” 老丞相虽然年岁大了，但看起来比之前还要精神一些。 虽然皇位上都是些糟心玩意，但大雍正在逐渐变强是真的。 当年镜国入侵的时候他们手足无措，现在面对同样强力的敌人他们都已经能够做到把人给打回去了，这就是进步。 丞相郑重说道：“九江王放心，老夫必会守好后方。” 楼时巍沉吟一番说道：“今上年幼，且自小没有能人教导，心性不稳，行为亦有些偏颇，还请丞相多多费心，不要让陛下对云清侯偏袒太过。” 丞相也有些无奈：“这……老夫尽力吧。” 本来韩子勉上位之后大家还都松了口气，终于有一个知进退不乱插手的皇帝了。 而且小皇帝也不是听不进劝，他虽然懂得不多但肯学，人也不傻。 所以朝堂大概率能稳下来了。 然而皇帝什么都好，偏偏在对待云清侯这件事上有些过分执拗。 这不是好事情。 若是云清侯只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官二代也就算了，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皇帝再怎么宠信只要不让他接触朝堂政事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可偏偏这位云清侯肉眼可见的有潜力，他自己有本事，再加上皇帝宠信，公然又是一个权臣苗子。 当初摄政王站出来乃是时局所迫，现在朝上可不需要这样一位权臣了。 更何况这对韩星霁也不好，小孩儿才多大啊，现在就手握重权，将来少说能纵横朝堂五十年。 等到将来今上渐长，等到亲政之后，只怕当初有多宠信，现在就有多怀疑。 楼时巍见丞相一脸忧愁便说道：“如今天子也不过是在爵位封赏上面出格了一些，丞相倒也不必过分忧心，有什么等这一仗打完再说吧。” 丞相听到这里，身体微微前倾问道：“老夫有一句话想问。” 楼时巍微微颔首：“丞相请问。” 丞相低声问道：“摄政王执意亲自去前线，是否有意趁机侵吞屈知国？” 楼时巍斟酌说道：“也不瞒丞相，却有此意，如果黑火药真的能把敌人赶跑，那么拿下屈知国便不费吹灰之力，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 屈知国已经被敌人给打残了，那么无论他们把敌人灭掉还是打跑，作为战胜者，接收屈知国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丞相听后心里就有了数，他也没劝说楼时巍别心急。 摄政王又不是第一次带兵打仗，朝廷的情况他比谁都了解，该怎么做摄政王很清楚，丞相也很放心。 这么一想摄政王前去坐镇反而让他放心，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放任云清侯在前线有些紧张。 严格说来云清侯也不是胡闹的人，可他心里为什么这么不安呢？ 实际上丞相的不安也是有道理的。 就连韩星霁自己都觉得有些惆怅，他算是明白了，战争一旦爆发，除了真正能控制天下大势的能人，大部分人都是被时代洪流裹挟而挣脱不得。 现在他就是这样。 一开始带人出来的时候他只是想把敌人打退，敌人败退之后丢下了三座城池，他就觉得不拿白不拿。 不过显然敌人也不甘心就这么败退，所以他们重整旗鼓又来了。 然后这一次又丢了五座城池。 韩星霁看着手上的舆图，他们已经连续占领了八座城池了，占据屈知国四分之一的面积。 问题是现在交战还没停，敌人还在努力对抗，再这样下去……屈知国都要被他打下来了啊。 韩星霁看了看舆图又看了看空白奏疏，最后把笔一扔暴躁说道：“把王晨和陈聊给我喊过来，这两个王八蛋是打爽了，我特么军报怎么写啊？” 第318章 韩星霁觉得自从开始打仗以来，他骂脏话的次数都开始直线上升。 因为有的时候是真的忍不住。 上一封军报韩星霁已经在努力粉饰太平，上面说的是因为合阳有从屈知国跑来的灾民，这些灾民在合阳落户之后就努力回去把家人也接了过来，然后他们就得到了一些消息。 分析之后觉得屈知国动向不太对，于是他们在一些必争的关隘加强了防备，还弄去了一些黑火药，在这种情况下及时发现了敌军的侵袭，然后凭借着事先埋伏好的黑火药打了对方一波。 对方没想到他们有黑火药，所以一败涂地，直接弃城而逃。 虽然细节经不起推敲，但好歹也糊弄了过去。 可现在他实在是糊弄不过去了，就算把合阳县的老百姓都拉到战场上，这样的战绩也有点离谱，最离谱的还是战损。 目前为止的战损大部分是一些新手用机枪不熟练导致的拉伤或者别的伤。 唯有几个死了的还是生病病死的，除此之外还有粮草问题。 众所周知去年合阳是遭灾了的，郡府里面空的能跑老鼠，就等着今年的收成好缓一波，根本不可能支撑得起大型军事行动。 现在之所以还能撑，主要是因为韩星霁自掏腰包，其次就是速战速决之后就食当地。 那些大兵也做了点好事儿，他们在来的时候把那些城镇的主事官都给杀了，所以他们败逃的时候人心惶惶，能跑的都跑了，连家当都来不及收拾。 韩星霁派人过去接手城池的时候不仅接手了府库，顺便还接手了城中一些逃亡富户的家产。 正所谓百分之九十的财富聚集在百分之一的人手里，这些城池的粮食也大多都聚集在富户和官员手里。 一下子韩星霁手里就宽裕了不少，甚至哪怕今年收成不好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消息都是好消息，可惜没一个能往上写。 王晨跟陈聊两个人过来的时候还都挺高兴，打胜仗的确应该高兴，但是在看到韩星霁一脸不满地看着他们之后，他们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王晨这个人平时透露着一股十分不靠谱的气息，此时也没收敛只是嬉皮笑脸问道：“侯爷召我们何事？是对作战进度不满吗？” 韩星霁一听顿时来气：“你们还好意思说，之前不是商量好了边境稳定就停下来吗？你们现在这是干什么？” 王晨一摊手无奈说道：“这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啊，这就跟床上躺了一个美人盛情邀请你，你说你去不去？” 他刚说完迎面就砸过来一枚桃子，王晨顺手接过就啃了一口，嗯，又脆又甜。 韩星霁挽着袖子说道：“我看你是欠揍。” 陈聊连忙劝架：“侯爷，冷静，冷静啊，王晨虽然表达不太合适，但……也的确是这个道理，他们都跑了，我们还止步不前只会让敌人误以为我们投鼠忌器，而且现在也不适合停下来，一旦我们停下，他们有了休整的时间，接下来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 韩星霁一拍案几：“那就不打了啊，我们的本意是让边境稳定把敌人打回去，接下来的事情让朝廷去决定就行了，现在你们告诉我军报怎么写？今天我写上去，明天我就得被带走！” 陈聊迟疑说道：“其实事到如今，还想瞒着已经不容易了，摄政王嗅觉敏锐，未必不能发现蹊跷。” 韩星霁听到摄政王三个字勉强冷静了一下说道：“大王肯定会有所怀疑，但现在是特殊时期，只要我们明面上做的大差不差，在战事平定之前大王肯定不会多问，懂吗？” 王晨啧了一声说道：“你这不就是在拖嘛。拖延症要不得啊，让我说你干脆摊牌得了。” “然后呢？摊牌之后怎么处理？”韩星霁翻了个白眼，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他之前已经欺骗大家欺骗了好几年了，就算要摊牌也要找个合适的时机。 “有什么好处理的？只要不傻就知道我们是来帮他们的嘛，就算摄政王不接受也没关系，我们现在有了这八座城池也有了立身之基。” 王晨说到这里忍不住摸着下巴说道：“要不然，小韩同学自立为王吧。” 韩星霁窜起来就要揍他，陈聊连忙拦住了他，一脸疲惫地对王晨说道：“少胡扯！” 王晨一摊手：“我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啊，何必仰人鼻息呢？到时候把往来者都带过来，有小韩同学在就算我们地盘暂时小一点也没人能欺负，甚至我们还可以把屈知国给打下来，等那个时候小韩同学就能称帝了。” “滚球！”韩星霁又砸过去一枚桃对着他怒目而视：“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 陈聊冷静说道：“这话就别说了，你说把往来者都带过来就能带过来了，你怎么肯定他们愿意跟你走？他们在两边都有家，有一些人甚至已经在这里生活了数年，跟家人也都关系融洽，他们若是舍不下家里人呢？” 王晨一脸无所谓：“成年人自己做决定就自己承担后果呗。” 韩星霁折腾了一身汗倒是稍微冷静了一下，坐下来说道：“这件事情休要再提，不管是从我个人意愿来讲还是组织的意思，都不想跟这边起冲突，合作共赢才是最好的结果。” 王晨探身问道：“合作共赢？怎么共赢？这里能提供什么？我现在只看到组织在源源不断的往这里输送东西，这难道不是赔钱买卖吗？” 韩星霁看了他一眼嗤笑说道：“组织自然有组织的看法，少套我话，不该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 王晨听后顿时有些失望，他刚才蹦跶了半天就是想让韩星霁激动之下透露点消息。 这年轻人嘴太严了，关于组织的情况从来不会多透露。 陈聊等人更不用说，更何况他们接触到的机密也不多，最大的一条就是听韩星霁命令行事。 所以想要知道组织的规划就得从韩星霁嘴里知晓。 恭喜发财能够接触到的东西都是组织愿意让他们知道的，但是组织这么尽心尽力为这边谋划，肯定还有更深的理由，他们搞不懂肯定是想知道，这关系着恭喜发财以后的路线。 可惜，小韩同学不管再跳脚脑子里也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 韩星霁说道：“行了，现在好歹都在一辆车上，大家不想一起翻车的话就想想怎么写军报吧。” 王晨正色说道：“我们已经俘虏了一队士兵，他们同意配合我们，侯爷可以写我们是在他们的配合下夺取到的城池。” 一队士兵不算什么，但这一队士兵会用火铳。 火铳比黑火药先进是肯定的，这一点哪怕到了京城也不能否认，在这一队人马的帮助下，他们夺取城池这件事情虽然离谱了一点，但好歹也有一定的逻辑。 韩星霁一听好歹是个借口，但他还是警惕问道：“这些人可靠吗？别回头临时反水！” 王晨嘿嘿一笑说道：“你以为他们都是正规军吗？其实都是雇佣兵，既然是雇佣兵，给谁干活不是干活呢？现在他们小命捏在我们手里，我只是给了他们一点吃的都感恩戴德，更何况就算反水也不怕，反正这里也没人能听懂他们说话，他们说什么还不是全看我们翻译。” 韩星霁：…… 你最好祈祷摄政王这一辈子都听不懂他们说话。 他叹了口气说道：“行吧，不过就只能这几座城池了啊，不能再多了。” 王晨张了张嘴，无奈说道：“我说了你也未必信我，让陈聊跟你说吧。” 陈聊苦笑说道：“这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我们停下来他们就派人过来，派的还都是普通老百姓，所以必须不停地前进给他们压迫感，让他们没有时间停下来整合百姓，给他们队伍，还有火铳的威胁性，现在屈知国那边已经有工匠掌握了火铳的制作方法，他们现在唯一没有掌握的就是弹药配方，但是黑火药的配方也不难，万一他们研究出来了呢？” 到时候他们面对的就不仅仅是这几千士兵了。 韩星霁听后忍不住陷入了沉思，陈聊说的也对，他们的敌人不仅仅是那些异国大兵，屈知国也是他们潜在的敌人。 现在他们占领的是屈知国的地盘，别管他们的目的是不是把那些大兵赶走，在屈知国眼里他们也是侵略者。 他转头看了一眼旁边挂着的地图，这个是本位面那边经过各种详细推测绘制出来的地图。 在看了半晌之后，他点了其中一个地方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干一票大的，你们兵分两路，一路去把这里给堵上，另外一路直奔屈知国京城。” “什么？”陈聊愣了一下。 王晨却瞬间兴奋了起来：“这个好！” 陈聊深吸口气：“你别添乱，小韩同学，你可要想好，现在还能解释一下，这么干就没办法解释了。” 韩星霁看着他说道：“你都说了现在停不下来，也就是说接下来可能会占领更多的地盘，到时候不是一样不好解释吗？” 陈聊张了张嘴，这件事情……还真不好处理。 他只好又说道：“我们人不够啊。” “怎么会人不够呢？既然那些大兵是佣兵，那就把他们收为己用，不就是给钱吗？他们要多少？我给得起。” 韩星霁现在的确有底气说这个话，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本位面，他的资产都已经是个天文数字。 更进一步到了他这个地步，钱就真的只是一个数字了。 只要他要求，除了不能随便出基地之外，组织都能满足他，只不过是他自己不想动用那些特权罢了。 王晨若有所思说道：“不仅仅是大兵，甚至还可以让他们去管理那些屈知国的军队。” 屈知国的人对他们未必会畏惧，但是肯定会害怕那些大兵。 对于从来没见过外国人的他们而言，这些大兵就仿佛是地狱里走出来的罗刹，所以自古以来就有跟白种人叫罗刹人的称呼。 韩星霁点头，陈聊还是有些担心：“那你要怎么跟摄政王解释？” 他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好解释，就说因为人少，所以为了速战速决，直奔屈知国京城，注意，在这个过程中，其他的城池拿不拿下来都无所谓，只要屈知国京城能拿下就行。” 至于那些城池会不会把他们包围……韩星霁还在后面坐镇呢。 这段时间他来来回回运输过来不少弹药武器，手榴弹又带过来一波，嗯，不用说，这些手榴弹也是用来清库存的。 这东西简单落后是真的，但也有个好处，上手几乎没有什么难度，只要及时丢出去就行。 陈聊见他意志坚定也没说什么，反正韩星霁跟楼时巍才是接触最多的，他觉得能瞒住那就应该能瞒住。 总算意见达成一致，韩星霁就果断分派任务说道：“王晨带着人去把他们的后路给截断，这条路线是他们回去的必经之路，除非他们跳海游回去，否则撤退肯定要从这里走，有一个算一个，那些人是正经士兵也好是雇佣兵也好，都给我拦下来。” 王晨听后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把他们抓起来去跟那边谈判？” 韩星霁摆摆手说道：“谈判与否要看组织那边的情况，我只想把他们都抓起来。” 迎着王晨和陈聊两个人的目光，云清侯冷笑说道：“我就是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让对面记住了，这里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第319章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让韩星霁颇有些疲于奔命，虽然看上去很顺利，但是其中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比洪灾还耗费心神。 一不小心让对方突破防线那整个大雍都会危在旦夕。 所以从一开始，韩星霁心里就憋着一股火的。 那群昂撒人实在是太高傲太目中无人，说远征就远征，压根就没把这边放在眼里过。 既然如此就得给他们上一课，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 如果韩星霁没猜错的话，就算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雇佣兵，里面也肯定参杂着几个重要人物，雇佣兵十分散漫，他们不可能放任雇佣兵随心所欲，所以必须安排人过来领导这群雇佣兵。 只要把这个人或者这些人抓到，对面不想低头也得低头，除非直接不承认这些人的存在，放弃他们的生命。 不过这就要看这些人的身份地位如何了。 只可惜现在情报有限，就算是恭喜发财也没办法知道更多，这次对面选择的都是清一水的昂撒人，为的就是杜绝黄种人渗透其中获取情报。 当然昂撒人也有反水的情况存在，目前来看似乎还没出现。 不过不知道也没关系，把人都抓起来就行了。 当然韩星霁吸取了建文帝的教训，千叮咛万嘱咐说道：“不要为了抓人而抓人，能抓就抓，不能抓就杀了，战场无眼，死了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别因小失大。” 到时候为了抓几个不知道身份的人反而错失战机那就亏大发啦！ 王晨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说道：“放心，我不会那么傻的。” 他跟韩星霁之间其实并没有从属关系，之所以听他的命令不过是因为之前的交易。 如果韩星霁的命令他觉得不合适，他也是会拒绝的。 所以压根就不会出现占尽优势却翻车的情况。 韩星霁点头说道：“你回去清点一下，看需要多少武器装备，这部分我可以提供，但是人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王晨点头：“好，我去清点一下。” 王晨走了之后，陈聊有些疑惑问道：“放任他单独走一路真的好吗？” 韩星霁淡定说道：“没问题的，放心吧。” 王晨对大雍肯定是没什么忠心可言，也并不是完全信服他。 但是恭喜发财无论做的多么激进多么出格，从根本上来讲他们也是为了国家才游走在黑与白之间。 只要基调定下来那就没问题了，韩星霁跟他的出发点是一样的，不想让国家吃亏，甚至想让自己人尽量占据优势，那就不用担心恭喜发财做不到。 反而是陈聊这边，韩星霁问道：“他只是需要把那些大兵的退路给堵上，可你却要带人一路直入屈知国京城，有把握吗？还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我去跟组织要。” 其实这件事情也可以陈聊打申请，但陈聊的级别摆在那里，他打申请可能要过的一段日子才会被看到。 韩星霁就简单多了，他溜溜达达去吴主任那里说一声就行，只要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要东西基本上没难度。 嗐，就算是为了一己私欲，只要不危害到国家利益，吴主任都会十分宽容。 陈聊倒是也不客气，搓搓手问道：“那个……激光……” 他还没说完韩星霁就抬手说道：“这个你就别想了，那东西咱们现在用不起。” 不是不能用，是用不起，如今激光武器需要依靠电力，可他们的光伏发电厂远在几百里地之外，根本来不及，又不能在这里继续搞光伏发电，万一被破坏了就相当于电磁枪激光枪之类的都报废了。 所以有的时候，落后的武器也有他的好处，至少只要弹药保存的好就不需要担心别的。 陈聊也想过这个问题，此时听到倒也没多失望，而是继续说道：“那就来两个RPG吧。” RPG，全称是火箭推进榴弹，特点就是轻便、造价低廉、操作简单而火力强大。 这东西作为远程打击武器放到现在也的确是降维打击，不过RPG一旦出现那伤亡就不好控制了。 他皱了皱眉：“真的要用到？” 陈聊解释说道：“不一定要用，主要是拿来震慑对方。” 现在对面还敢反击其实就是因为加特林也有加特林的缺陷，哪怕组建了火力网也只是在一定距离之内，而且这玩意更适合打阵地战，想要突进就不合适，攻城就更不合适了。 想要速战速决就得有威力更大的武器。 韩星霁说道：“你去写一份条陈，咳，错了，你去写份报告上来，我先看看，可以的话我就帮你送上去。” 这就是要陈聊详细阐述一下需要RPG的理由，还有他打算怎么使用。 当然这份报告也就是看看，实际上打仗的时候怎么用还是陈聊说了算，到时候就算陈聊真的让人扛着RPG把屈知国的都城给轰了他可能也只会骂人一顿，而不会去拦着。 说白了还是因为他对兵事了解不多，再加上历史上那么多翻车的例子在，他也不敢随便下令告诉陈聊怎么做。 所以只能寄希望于陈聊的底线，不过，韩星霁对组织千挑万选出来的人民子弟兵的素质还是有信心的。 组织比他还要痛快一些，直接批了十架过来。 不过陈聊有，王晨是没有的了，韩星霁相信王晨不会做危害国家的事情，但却不相信这个人的节操。 恭喜发财行事作风太狠辣，颇有一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气势，真把RPG给他们，韩星霁还担心这些人直接扛着RPG沿着那些大兵来的路线一直打到海对岸去。 王晨对此只是羡慕的看了一眼陈聊，最终也没说什么。 这两个人离开之后，韩星霁就继续抓耳挠腮的写军报，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军报写完也没着急发出去，而是等了两天。 果然没过两天，陈聊和王晨都给他来了消息，新下的城池又多了几座，而且因为这一路上一边打一边收编，所以这两个人的队伍越来越强大。 严格来说现在的战绩再报上去倒是不至于被看出有许多漏洞了。 但相应的麻烦也不是没有，最大的麻烦就是，组织那边收到了抗议。 因为现在无论是王晨还是陈聊打下来的地方有一部分已经属于周边国家。 屈知国的国土面积放到后世有一部分是属于大雍的，另外一部分则属于周边国家。 这一部分还不少，至少有三分之二那么多，对方的都城甚至还是如今周边某个小国的都城。 这些小国也有往来者，而这一次的大战就有往来者牵涉其中。 只不过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韩星霁冷笑了一声说道：“平日里也没见这些国家对往来者多么上心。” 别说不上心，甚至很多国家还会将往来者直接杀掉。 当然这个就涉及到一些宗教问题，倒也没办法指责对方。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往来者的性命他们是不在乎的，现在突然跳出来发难，必然是收到了某种暗示。 吴主任对此倒是很平心静气：“我跟你说这个只是给你提个醒，免得有其他人在你面前透露消息。” 吴主任没说是谁，但韩星霁一听就知道他防备的应该是恭喜发财那些人。 怎么说呢，虽然无损大义，但恭喜发财的行事作风跟官方的确南辕北辙，看起来吴主任对他们的行事作风也不太喜欢。 这件事情如果他不说，恭喜发财那边在韩星霁耳边撺掇点什么，难免出什么差错。 现在韩星霁还很有分寸，人抓到了却也没杀死，但真被撺掇一下，怒急攻心，说不定就要动手了。 韩星霁有些疑惑：“他们这么着急蹦哒出来是为什么？” 吴主任笑着说道：“那是因为最近发现了一种新型矿物，这种矿物可以极大推进脑机的发展。” 韩星霁听了之后瞬间眼睛一亮，脑机是最近这些年的热门话题，所谓的全息游戏就跟脑机分不开。 虽然不能说有了脑机就能研究全息游戏，但可以肯定的是全息类的任何东西都离不开脑机。 而脑机的难度其实是在接口，脑机接口意味着要跟人体无数神经连接，还要给大脑进行反馈。 大脑一直是最难以攻克的器官，到现在人类对大脑的研究也没完全透彻。 他忍不住问道：“所以有希望研究出脑机接口了？” 吴主任点头说道：“据说已经在进行实验，能让对方这么着急，应该是已经成功。” 韩星霁心念一动：“那种新矿物分部在什么地方？” 吴主任给他了一份分布图，可以看到除了华夏北边那个国家拥有大量矿藏，看得他一阵嫉妒。 不愧是足不出户就能搞齐元素周期表的地方，这个矿藏储备真的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不过除了那里之外，国内也有，周边国家也有，尤其是他们南边的那几个小国，看起来分部也不少。 他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舆图，发现正好他占领的那些地方是新矿物分部的地方。 他恍然：“他们是不是认为我故意占据那边的？” 第320章 韩星霁心里知道自己并不是故意占领那边，更甚至陈聊和王晨两个人的作战计划他都没怎么问过，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紧抓后勤，不让后勤拖后腿。 所以这还真是巧合，可问题是谁信呢？ 反正韩星霁自己跳出去审视这件事情都不信。 韩星霁抬头看向吴主任问道：“现在整个地球都只有这么一点分布吗？” 目前他看到的矿藏分部大部分都在欧亚大陆，别的地方几乎没有，这就很奇怪。 吴主任说道：“这是目前已经探明的，还有一些没有探明的不知道蕴藏在哪儿，这种矿物十分珍贵，在地球上的含量大概是亿万分之一，开采难度也大，却十分有战略意义。” 韩星霁接触到的前沿科学没那么多，所以他听到脑机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全息游戏。 但是脑机在别的地方应用也很多，别的不说，就说机甲，真有脑机的话，机甲就能够通过大脑下达指令，真正做到如臂指使。 韩星霁忽然反应过来：“他们千里迢迢过来不会就为了这部分矿藏吧？” 虽然现在那边的科技没发展起来，这种新矿物刚刚才被发现肯定是不好探测也不好开采，但先占上总是有好处的，等将来技术发展起来就可以有现成的用。 吴主任摇了摇头：“不只是为了这部分，对面是想要占领整个异世界而已。” 直接把异世界当成自己的后花园，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才是那帮人最初的目标，否则只是一种珍稀矿物质是不至于耗费这么大精力的。 韩星霁把平板往桌子上一放笑道：“那就让他们去跳脚吧，已经落到我手里的东西他们肯还想拿回去？” 至于那些人，配合的可以吸纳进组织，不配合的那就赶出去随便他们去哪儿。 别的国家只能是暂时占领有战略意义的地方，但韩星霁占领了那里只要有条件是真的可以开采的。 唯一让他犹豫的是矿产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他固然可以开采矿产运送到这边，可是对另外一个世界又很不公平。 总不能说对面的科技不发达就活该守不住这些矿产吧？ 韩星霁很清楚，组织一直在毫无条件的帮他是需要他有一天回馈国家的。 这一点他从来没有逃避过，但是他的回馈不应该是以另外一个世界的不可再生资源为代价。 所以犹豫了一番，韩星霁还是问道：“吴主任，组织……有开采这部分新矿物的意向吗？” 吴主任看了他一眼肯定说道：“有。” 韩星霁倒也不意外，但还是说道：“那……异世界将来要是也需要，怎么办呢？” 现在也说不好是不是这种新矿物是脑机的必需品，但万一是……一旦将来这种矿物质开采完毕，另外一个世界就永远也不可能出现脑机这种东西了。 他问完之后有些不自在，担心被组织怀疑自己的立场。 实际上他一直希望两边能够真正的合作共赢，谁都不吃亏一起发展是最好的，他也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天真。 可是华夏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做的，否则在明知道挑起战争才是最省时省力的发展方向的情况下，华夏还是选择了更加费时费力的一带一路。 所以他内心还是相信国家的。 吴主任微微一笑说道：“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韩星霁是个正直的人，损人利己的事情基本从来不考虑，组织看重他又岂止是因为他的特殊能力。 换一个人品差的，在掰不过来之后组织最多就是单纯利用对方能力，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培养？ 他将另外一个需要更高权限解密的平板打开递过去说道：“这东西你可能看不懂，只看最后结论就行。” 韩星霁拿过来之后仔细看了一下最后的结论，十分诧异问道：“这种矿物是可以合成的？” “对，可以合成，所以可以认为这也算是可再生资源，只不过再生的条件比较苛刻，需要特殊的机器，而打造这种机器也需要这种矿物。” 所以想要进行合成就需要投入大量矿物，不过这种投入还是有数量限制的，只要到达一定规模，合成后的矿物完全可以供应需求之后，就不必再进行开采。 只不过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全球探明的储量都未必能制造多少机器，更不要说在这个过程中还需要进行一些数据测试，损耗是不可避免的。 这才是异世界那些矿物被盯上的原因，谁先占领这个地方取得先手，哪怕科技达不到，但是努力一把也不是不行，造出来的机器运不过去无所谓，只要能够进行实验得出准确数据就行。 韩星霁放下平板放心说道：“这样也好。” 不过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韩星霁同意没用，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往来者，立场随时可能改变，最好的办法是先跟另外一边打好招呼定下契约。 想到这里他有些发愁说道：“哎，我到时候要怎么跟摄政王说啊。” 难不成见到摄政王就直接跟他说我骗了你一个大的。 到时候估计摄政王能气的直接拔刀砍了他。 吴主任突然一脸同情说道：“这……只怕要你随机应变了，刚得到的消息，摄政王代天子巡视九边已经动身了。” 韩星霁瞬间呆滞：“啥玩意？” 他很快反应过来问道：“是朝廷发现合阳这边有问题吗？” 吴主任摇了摇头说道：“结合舒女士的消息，应该是担心别的地方也有被入侵的风险，原本舒女士也怀疑这是个借口，不过摄政王的座驾的确是从最近的边境防线开始巡逻。” 韩星霁坐在那里想了想说道：“那也要谨慎一些，大王做事情一向周全，他既然用代天子巡视边境的理由出来，那就肯定会做得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我还是先回合阳郡府吧。” 原本他是在前线坐镇提供补给的，现在看来必须回去，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一下才行，看看有没有漏洞。 吴主任倒是没有说什么，所有往来这里面，只有韩星霁对楼时巍最是了解，在这种时候还是相信他的判断为好。 于是韩星霁又跟王晨以及陈聊他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重点就是在于后勤，王晨和陈聊两个人倒是很淡定：“之前的武器装备都已经够了，回去也没关系，等摄政王到的时候我们应该也达成了目标，到时候军报发过去，让摄政王派人来接手就是。” 韩星霁再三确认问道：“真的没问题？别回头被看出什么来。” 王晨立刻说道：“放心，不会拖后腿的。” 韩星霁心说就是有你我才不放心，要知道这货天天想着把他马甲给掀了，信他还不如信条狗。 不过王晨那边是暗线，所以他那边无论打成什么样都不会送军报上来，韩星霁也不会让恭喜发财跟楼时巍接触。 最近他跟恭喜发财接触多了才知道，在恭喜发财内部还有一个计划就是刺杀摄政王计划。 要不是楼时巍现在是大雍的定海神针，他一出事整个大雍可能都会乱成一团，说不定他们真的会开始这个计划。 至于这个过程中会不会死人，他们是不会在乎的，哪怕让他们自己去送死他们也不在乎。 这就是一群疯子。 相比之下陈聊靠谱很多，他说没问题那就是真的没问题。 韩星霁回去之后一边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一边安排人把合阳通往三木城的路给炸了。 三木城是屈知国边境城池，合阳跟三木城相连这条路也是两国在这个方位唯一能走的路。 马少前有些不解问道：“侯爷为什么要把路给炸了？” 韩星霁一边翻身上马一边说道：“我们在这里停留了太久，时间对不上，把路炸了还能说是因为交通不便。” 他只是随口这么解释了一句，更多的没有说，牛马二人自然也不能多问。 反正以他们的脑子也想不通其中关窍，不如老老实实让干嘛干嘛。 因为时间紧迫，韩星霁干脆把辎重都留下，只带了十几个护卫一路骑马回去，紧赶慢赶用了四天时间才到合阳郡。 韩星霁回到合阳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郭甸喊了回来，用他的说法就是在出去巡查全境的时候正巧遇到屈知国来犯，所以他就让身边的护卫用黑火药把人挡住了。 只不过就算挡住也不安全，所以他需要郭甸带人去接手那三座城池的守卫之责。 郭甸听得嘴巴都张大了，木木愣愣地看着韩星霁，半晌才艰难说道：“您不是说只是把人挡住了吗？” 怎么转眼就拿下了三座城池啊？ 韩星霁一挥手：“不要在意那些细节，谁知道对面怎么想的，反正他们是跑了，你现在快过去，为师留在那边的人手不多，再拖延下去只怕对方会卷土重来。” 他说到这里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叮嘱道：“这是大功，我手下人不多，就算把军功都给他们也是浪费。” 军功爵制度也是有限制的，不是说你杀的人头数到哪个级别就真的能升上去，前面一二等还行，等到三四等就要求很高了。 所以严格来讲，就算有一个人杀了一千个人，如果他一开始是白身的话，到最后最多也就是个二等上造。 郭甸对这方面自然是清楚的，听了之后也没有摘桃子的心理负担，更何况守城也不容易啊。 所以他用力点头说道：“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韩星霁拍拍他的肩膀：“快去吧，别拖。” 你再拖摄政王就来了！ 320-340 第321章 因为担心郭甸说漏嘴，所以韩星霁必须把他给支走，毕竟在送上去的军报中，他可是说了郭甸带着手下士兵奋勇杀敌。 等摄政王一来，哦豁，郭甸不仅没杀敌甚至都不知道有外敌入侵，那乐子就大了。 好不容易把郭甸支走，韩星霁还要去跟王若清通气。 好在他忽悠郭甸那一套也能忽悠王若清，王老太傅也更担心他的安危，听到韩星霁那“险象环生”的巡视经历之后，长长出了口气说道：“幸好你懂得黑火药的配方。” 韩星霁也装模作样地感慨：“谁说不是呢？我也没想到会有这般凶险之事发生，不过当前最要紧的是准备一下迎接摄政王大驾。” 楼时巍这次是代天子巡视边境，所以迎接的规模要当成天子来对待。 按照之前的消息，大概半个月后就会过来，他们倒也有时间。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刚过去三天，就接到了消息——摄政王王架将于四天后抵达合阳郡。 韩星霁大吃一惊：“不是说好了十天之后吗？” 裘德双倒抽一口气：“摄政王临时改了行程？” 韩星霁一脸苦涩说道：“哎，我就知道糊弄不过去。” 他那些军报能糊弄朝上大部分人，唯独糊弄不了摄政王。 摄政王可是带过兵的人，对于兵事知道的更多，而且别人都不了解黑火药，他对黑火药知道的却不少。 韩星霁整理了一下心情说道：“别想别的了，准备迎驾吧。” 反正能收拾的他都收拾了，不能的……他也没办法，反正楼时巍脑洞再大估计都想不到他是穿过来的。 好在之前都已经准备好了，在楼时巍抵达的当天，韩星霁也让百姓们都回家不得外出，街面也都扫撒干净。 要说合阳郡多好肯定是没有的，但干净整洁，透着一股蓬勃向上的生活气息也还不错。 韩星霁照例是带着属官在城外迎接，远远看到摄政王的军旗和天子旗帜的时候，他忍不住有些紧张，心跳的很快。 也不知道是因为担心露馅紧张还是因为小半年没见楼时巍，终于能见面而紧张。 不过不管再怎么紧张，韩星霁在礼仪方面还是一丝不苟。 楼时巍见到他之后先是以天子使臣身份询问，等官方流程走完之后，他才对韩星霁招了招手说道：“上来。” 韩星霁立刻把随从属官都扔在了下面，上了摄政王的座驾。 不管来的一路上楼时巍对合阳的情况有多少猜测，在看到韩星霁的一刹那，那些东西都暂时被他放到了一边，只是打量了一下身穿朱紫官服，挺拔俊美的青年之后不满说道：“又瘦了。” 韩星霁这次倒是没找借口，低头笑了笑说道：“事情多有点忙，大王这次怎么来的这般匆忙？您若是再早来两天，只怕我还得让您在半路等两天才行。” 楼时巍听后放松了些许，小孩儿对他倒还是一如既往地亲近，虽然多少带着一点别扭，但应该是没有二心。 如此，侯爵府的古怪就显得更耐人寻味。 他十分放松地靠着凭几轻描淡写说道：“本来目的就是来合阳看看，巡视边境不过是个借口，朝上不想让边境战事天下皆知。” 韩星霁顿时了然，不过这样还是说不通楼时巍为什么搞了个“突袭”。 目的是合阳的话，瞒着天下也不应该瞒着他这个合阳郡守。 除非是有什么怀疑才让对方突然杀过来。 对于这一点，韩星霁多少也能猜到一点是为什么，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大王远来辛苦，既然是为了边境战事，不妨先去下官的庄园下榻，那里更近一些。” 楼时巍听后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含笑看着他问道：“不进城吗？” 韩星霁刚要说什么，忽然就感觉眼前多了一片阴影，一抬头就发现是摄政王倾身凑过来，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下，一双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轻声问道：“是不能进城还是不能进侯爵府？” 楼时巍压根就没打算跟韩星霁兜圈子，这小混蛋估计早就想了八百个理由等着搪塞他，无论他要怎么做对方都会想办法周旋，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一点，反而能看出更多东西。 韩星霁目光游移，如果说刚才是心虚，那现在则是面对摄政王大人的美颜冲击有点扛不住。 距离太近了，刚刚平稳下来的心脏又开始彰显存在感，心跳又快又重，他甚至怀疑楼时巍都能听到。 对于他这样明显的目光躲藏，摄政王显然是不太满意的，他伸手捏住青年的下巴沉声问道：“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韩星霁只好说道：“大王若是不嫌远，那……那就去侯爵府吧。” 到底还是没回答，不过楼时巍倒也没有继续逼迫，毕竟外面还都是人呢，有些事情不能放到明面上讲。 在前往侯爵府的一路上，他没再说话，车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韩星霁也不太敢开口，脑子里还盘旋着刚刚的情景。 因为是代天子而来，所以今天的摄政王穿的是绣螭龙纹的大礼服，头戴玉冠，整个人散发着高不可攀的气息。 然而越是这样就越是迷人。 等到侯爵府，韩星霁才如梦初醒，下车站在一旁等楼时巍下来。 楼时巍下来之后环顾整个侯爵府，一开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等韩星霁带着他穿过拱门往后面正厅走的时候，他不由得脚步迟疑了一瞬：“这是什么？” 韩星霁一脸不好意思说道：“玉……玉米。” 楼时巍：…… 摄政王长到这么大也算是见多识广，以往无论去谁家府邸，迎接他的不是下人也是各色漂亮的花园。 被两排玉米迎接这还是第一次。 是的，如今的侯爵府正路两旁种的全是玉米，已经接近一人高，上面结着一个又一个玉米棒，看起来已经快要成熟。 别说，这还是摄政王第一次见到玉米植株的模样，就算是之前他也只是见过玉米粒。 他抬脚往旁边走去，仔细观察了半晌，忽然转头问道：“你不让我过来就因为这个？” 韩星霁缩了缩脖子：“王太傅天天骂我败家子，我怕您看到了也骂我。” 摄政王一瞬间颇有几分哭笑不得，这么一想那些花匠之类的被赶出去倒也正常，整个侯爵府的花园就剩下了几棵树，还是因为韩星霁觉得这些树长了好多年不容易才留下的，剩下全种了庄稼。 那些花匠留下来有什么用？他们又不会侍候庄稼。 韩星霁后来又招了一些人入府，为的就是照顾这些农作物。 然而绣衣使者培养了各行各业的人，唯独没有培养农民。 因为会这个的太多太普遍，农民得到的消息也并不多，没有什么价值。 结果偏偏碰上了韩星霁这么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再加上被王若清天天骂，韩星霁也担心传出去影响不好，所以消息封锁的很死。 楼时巍闭了闭眼，他从出京城就开始分析各种有关合阳的情报，也思考了一路。 到最后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为韩星霁的成长开心，还是惆怅捧在手心的鸟终于展翅欲飞。 更深入一些则是矛盾是该让他飞，还是把他强行留在身边。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 楼时巍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哪怕心里很清楚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然而他却还是没说出口。 只是转头看向韩星霁问道：“园子里那些花呢？” “都移栽到庄子上去了。”韩星霁连忙解释说道：“府里守卫森严，这些东西我不放心放在外面。” 那些花还是之前楼时巍让人修伯爵府的时候专门遣人种的，让他全都拔了扔掉也舍不得，但不改也不行，他需要一个借口把府里的人都给梳理一遍，只好采用移植的方式。 楼时巍倒是有些诧异：“这些玉米有何特殊还让你不放心了？” 韩星霁拽着他的袖子往里走说道：“大王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一路带着楼时巍到了后面，里面专门种植了几陇玉米，韩星霁指着那些玉米问道：“大王可曾看出什么？” 楼时巍一眼看去便挑眉问道：“这一种似乎结果不是很多也不是很大。” 韩星霁点头说道：“对，实际上这个品种才是最早的品种，园子里那些是经过培育出来的高产品种，之前这部分培育是在庄子上进行的，只不过庄子上曾经进过贼，我手上人手也没那么多，就干脆挪到了府里。” 楼时巍微微蹙眉问道：“人手不够怎么信里没提？” 韩星霁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若是还在京中便也罢了，如今我好歹也勉强能称得上一句封疆大吏，怎么还能让大王为我事事忧心？” 楼时巍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你就是跑到天边，我该忧心还是要忧心，下次有什么就直接说，别想着什么都瞒着，瞒的太多反而坏事。” 韩星霁心里重重一跳，不知道楼时巍是不是在借机提点自己，只好老老实实点头说道：“知道了。” 他带着楼时巍逛了一圈玉米地之后就说道：“侯爵府如今有点不成样子，所以我之前想让大王住到庄子那里，那边比侯爵府大，花卉也都移植到了那边。” 楼时巍却笑道：“无妨，住在这里倒别有一番风味，王太傅呢？” 韩星霁说道：“已经安排人去请了。” 过不多时王若清就过来了一趟，他看着楼时巍忍不住说道：“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来了一趟，中枢十分关注屈知国？” 韩星霁听了之后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他刚刚疯狂东拉西扯就是不想把话题转到前线战事上面去。 陈聊跟王晨两边都到了最关键的阶段，现在让他们停下就是功亏一篑，但是不让他们停下韩星霁又担心楼时巍会察觉什么。 所以最好是拖延一下，让对方不要过多关注前线的战事。 等到尘埃落定，大不了到时候就用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收来搪塞。 可惜王太傅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王若清问完这句话之后，楼时巍似乎若有若无地看了他一眼。 第322章 楼时巍倒也没兜圈子，十分干脆说道：“若不关心，本王也不会亲自走这一趟，现在陛下最关注的是火铳到底威力如何，那些突然冒出来的罗刹人又是从何而来。” 韩星霁心念一动说道：“大王，我手下的人之前曾经俘虏了一个小队，缴获了一点火铳，也问了一些事情，您要看看吗？” 楼时巍看向他问道：“之前军报上怎么没提？” 韩星霁老老实实拿出新写的军报说道：“因为是最新发生的事情，那份军报递上去的时候，这些人还没被俘虏。” 楼时巍敏锐的察觉到一件事情，按照韩星霁这么说，在意外打下三座城池之后，他并没有停手，而是继续往前推进。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韩星霁一眼，然后将那份军报给拿了过来。 军报很厚，字数很多也很详细，然而在看完之后，楼时巍就差点被气笑了。 这小混蛋真是越来越胆大，当着他的面都敢糊弄他，把他当成那些没上过战场的文臣了吗？ 欠收拾！ 不过，他倒是没打算直接问责，反正他都到这里了，韩星霁的态度一如既往，说不定跟他之前竭力隐瞒的那些秘密有关。 路上的时候他会多想，但是等见了人却又放下了心。 再加上如今王若清在这里，有些话还是不要让外人听见的好，是以他也没追究只是装出一副诧异模样说道：“火铳居然有如此威力，本王倒是想要看看了。” 韩星霁在旁边劝说道：“大王长途跋涉定然已经身心俱疲，如今前线还算平稳，不如先休息一天，等到明日再看看火铳。” 楼时巍一听就知道小混蛋在拖延时间，不过他也没着急。 这一路紧赶慢赶，还要装模作样的巡视边境，他的确也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再仔细看看这份军报也不错。 侯爵府自然是早早就备下了宴席，除了楼时巍喜欢吃的菜色之外，还多了几道合阳这边的特色菜，味道也不差。 好不容易吃完之后，等楼时巍去休息，韩星霁这才松了口气。 哎，终于熬过了一天。 他计算的也很好，等到明天让楼时巍看看火铳，再见见俘虏。 嗯，这个俘虏当然也是早就通过气的，知道不能把往来者的秘密随便乱说，倒也不用担心什么。 然后再讨论一下前线军事也就过去了，等到后天让楼时巍去巫族逛一圈，大后天再巡视全境。 算下来至少能拖个三四天。 接下来……那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在看到楼时巍过来的时候带着军旗，并且奉宸军也出动了不少人的时候，他就明白楼时巍过来很可能就是为了打仗的，甚至朝廷那边可能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反咬屈知国一口。 不管那些敌人到底是不是屈知国人，但大雍受到了袭击，并且其中的确很大一部分都是屈知国人是真的。 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实在不合适。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无论是朝廷还是摄政王都已经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他要怎么说屈知国的国都已经快要占领下来了？ 韩星霁本来还想等楼时巍走了之后，再给屈知国泼个脏水，说他们不服气主动进攻，然后一不小心就把屈知国的都城给打了下来，这不就很完美了吗？ 现在看来……还是小心一点吧。 第二天韩星霁就让人将火铳拿了过来，然后细细跟楼时巍讲解了一下火铳的制作方式和运作方式。 只是从这两方面看，火铳的确是被黑火药更加先进一些。 楼时巍仔细看着手里那根宛若烧火棍一样的东西倒是没有看轻，只是问道：“这个我们能做吗？” 韩星霁当然不想在这种落后武器上浪费时间，只要给他几年时间把水电站建成，到时候可以制作更先进的□□之类的武器。 他想了想说道：“做倒是可以，但这玩意也很危险，但凡工艺不够就容易炸膛。” 他说着还让人给演示了一下，当然不会让人靠近火铳，而是利用长长的木棍进行点火。 果不其然，点火之后火铳直接就炸了。 楼时巍有些诧异：“他们就是用这种东西一路打过来的？” 韩星霁解释说道：“这个不是他们原本的火铳，而是到了屈知国之后强迫屈知国的铁匠打造出来的，因为那些铁匠本身就不会这东西，再加上工艺不够，所以这一批新做出来的火铳几乎可以说是一次性的。” 楼时巍皱眉：“这样岂不是使用火铳的人必死无疑？” 韩星霁沉声说道：“的确，他们压根就不在乎人命，甚至他们还实行了坚壁清野。” 敌人到了屈知国也是这样，所过之处别说人，就连一条狗都剩不下。 现在屈知国受到伤害不大的地方都是比较繁华的城市，那些大兵想要吃喝玩乐总要有人来提供，但就算是这样也是一言不合就杀人。 楼时巍听闻之后果不其然沉了脸色，哪怕不是同一国家的人，大家也都很默契的不会对老百姓做什么。 还是那句话，有人就有一切，哪怕把平民百姓当成资源也不能让他们出事情。 他眯了眯眼说道：“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所以他们的目的可不仅仅是占领，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不可告人的秘密，问出来是什么秘密了吗？” 韩星霁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主要是语言不通，有点不太好问。” 韩星霁生怕楼时巍会把人带过去提审，此时摄政王的表情已经可以用面沉如水来形容，那个“俘虏”落到他手里肯定好不了。 绣衣使者审问也是一把好手，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刑罚。 虽然韩星霁也很想一刀捅死那些佣兵，但目前而言，的确不能杀了他们。 楼时巍皱眉：“语言不通，他们说的什么语言？” 韩星霁摇头：“不知道，如今正在审问他们来自哪里，有什么目的，大王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过去一起审。” 楼时巍摆了摆手：“不必，他们过去也要重新学习那种语言。” 在这方面他还是相信韩星霁的，就冲这些人丧心病狂的作风，韩星霁就不可能放过他们。 韩星霁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保住了那个俘虏的性命。 楼时巍想了想继续问道：“你说，你身边那个护卫带着俘虏一路攻占下了这么多城池？” 韩星霁应了一声：“是，因为他们能够熟练运用火铳，而被抓起来之后，他们十分没有骨气地求饶，当时陈伍长就说废物利用一下，而屈知国那边可能十分畏惧这些罗刹人，几乎不需要怎么费力攻城，在看到罗刹人抱着火铳出现的时候，他们要么投降要么弃城而去。” 嗯，所以打下那么多座城池也不完全是他们的功劳，更多是因为利用了罗刹人。 那么战绩稍微夸张那么一点点，应该……也没问题吧。 听上去的确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然而楼时巍随随便便就能找出几个漏洞。 比如说既然语言不通，他们是如何让罗刹人听话行事的？ 还有韩星霁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对火铳这么了解的？ 以及既然那些罗刹人和火铳都这么好用，那么为什么拿下这八座城池之后就没有了动静，但是人还没回来？ 当然还有更多的漏洞，只不过楼时巍已经不想问了。 就算问出来也不过是让这小混蛋再绞尽脑汁糊弄他而已，没意思，不如他亲自去看看。 他想到这里说道：“舆图呢？给我看看。” 韩星霁连忙让人去将舆图拿了过来。 楼时巍仔细看了半晌，忍不住皱眉说道：“你们这……完全是乱来。” 攻打城池也是有讲究的，需要谋划的更长远一些，但是目前看来韩星霁他们打下来的这些城池只有一个理由——距离合阳比较近。 当然这也不算是什么问题，但再往前几座城池就有些问题了，怎么看上去都是往都城去走的？ 众所周知，国与国之间的打仗在入侵对方国土之后，最好的就是稳扎稳打，一步一步推进。 一般都城是一国最为安全之所在，不把别的城池占领下来贸然去打都城很可能到时候需要腹背受敌。 当然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如果正赶上机会难得，那去拿下都城也不是什么问题。 韩星霁连忙说道：“大王，合阳这边没有对行军布阵十分精通之人，所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楼时巍皱眉：“不对，这不是郭甸的作风。” 韩星霁：…… 不是，这都能看出来吗？ 郭甸，的确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其中，还是之前他为了不让郭甸在楼时巍面前说漏嘴才把人给支开的。 可问题是他也真的没想到楼时巍只是看着舆图就能分析出是不是郭甸在带兵。 到了这个时候，韩星霁也只能主动背锅小声说道：“可能……他是听从了我的建议。” 虽然郡尉并不需要听郡守的，但郭甸是他的弟子嘛，哪里有弟子不遵师命的？ 楼时巍看了一眼韩星霁说道：“你？这也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韩星霁并不是冲动之人，正常情况下，早在占领了那三座城池的时候他就该停下来了。 毕竟打仗不完全看武器还要看后续补给，按照他之前所说路都被炸了，相当于补给线其实已经断了，在这种情况下，以韩星霁的性格应该是停下来把路修好，至少把补给线给续上。 现在更像是有什么裹挟着他，让他停不下来脚步。 韩星霁听后却说道：“我就是想多一点缓冲，他们有了火铳，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心虚，对方要是真的有厉害武器怎么可能被他打的节节败退。 楼时巍却并没有再追问，只是问道：“现在大营在什么地方？” 韩星霁说道：“三木城郊外。” “好，明天过去。” 韩星霁一脸震惊：“大王要亲自去？前线的战况并不紧张，那里太危险了。” 楼时巍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说道：“大好局面，还是不要浪费的好，更何况你都说不紧张，又何来危险？” 韩星霁心里宽面条泪：还得想办法让他见不到郭甸才行。 第323章 韩星霁整理了一下心情，当着楼时巍的面他可不敢走神，所以只是顺着对方的话头问道：“大王是说要趁机对屈知国……” 楼时巍倒是没有否认，只是说道：“奉宸军轻易不动。” 上次奉宸军出动还是灭了镜国的时候。 韩星霁斟酌说道：“现在路还没修好，走那边的话辎重恐怕很难过去。” 楼时巍垂眸不语，就在韩星霁惴惴不安，不知道要不要劝楼时巍多等一段日子，等路修好再走的时候，他忽然抬头看向韩星霁问道：“最近巫族怎么样？” 韩星霁微微一愣，这个话题跳跃的有点快，他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还算老实，经过一场大灾，他们想闹腾也闹腾不起来。” 楼时巍食指敲了敲案几说道：“我也许久未曾见过守南公和大祭司，既然如此，你去安排一下，让他们来见我。” 韩星霁脑袋上冒出了好多问号，刚刚他们不还在讨论前线的事情吗？怎么转头就要见巫王和大祭司了？ 不过既然话题已经转移，韩星霁也不会主动去提起，只是点头说道：“我去安排。” 巫王和大祭司倒也配合，实在是不敢不配合。 巫王自从知道摄政王要来之后看上去比韩星霁还紧张，一天到晚唉声叹气。 跟他比，大祭司倒是淡定一些，不，也不该说是淡定，应该说对方似乎还期盼着楼时巍过来。 韩星霁将见面的地点定在了侯爵府。 饶是巫王和大祭司一进来见到那整整齐齐的玉米的时候也不由得镇住了。 他们之前听闻云清侯重新修整侯爵府的事情，本来还在猜测经过修整之后侯爵府得多好看。 毕竟之前伯爵府的时候就已经让他们大开眼界，只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侯爵不是比伯爵爵位要高吗？府邸应该更漂亮才对。 过来迎接他们的马少前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于是摆出了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说道：“哎，自从那次洪灾之后，侯爷就天天担心粮食不够，恨不得把所有能种地的地方种上庄稼，连府邸里的花园也不放过。” 反正对外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因为缺粮差点饿死人所以导致侯爷出现了PTSD这种事情也很正常。 守南公正色说道：“侯爷高义啊。” 马少前嘴角一抽，没好意思吐槽，只是低头带着他们一路过去。 好在虽然原本应该种花的地方都种上了庄稼，但正厅内的陈设之类的还是有着侯爵府应有的气度。 此时楼时巍一身黑色衮服坐在上首，韩星霁也一身朱紫侯爵官服坐在他手边的位置。 只看这两个人，巫王的小心肝就颤了颤。 他连忙带着大祭司过去行礼，楼时巍对他们倒也还客气，直接免礼赐座，接下来就是十分官方的寒暄。 韩星霁一直坐在一旁没怎么说话，倒是有了空闲观察了一下巫王和大祭司。 巫王就不用说了，本来就畏惧楼时巍，过了这么多年，楼时巍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将军，却气势更胜，举手投足之间都能给人莫大的压力。 巫王真就是一句废话都不敢说，人都变老实了很多。 倒是大祭司很有意思，虽然垂头站在一旁，但一直在偷偷看楼时巍。 那个眼神……韩星霁若有所觉，怪不得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他总觉得这位大祭司话里话外对摄政王十分推崇。 当时他还以为是单纯的慕强，现在看来怕不是对摄政王有点意思。 真没想到这位大祭司也是深情之人，他们也不过是十多年前见过，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份感情居然还没有被磨灭。 韩星霁观察大祭司观察的很认真，嫉妒之类的情绪是没有的。 摄政王的身份地位长相身段都注定了有无数人倾慕他，要是挨个嫉妒，他一天天也别干别的了。 他现在就很好奇是什么东西支撑着大祭司十几年不见还热情依旧。 在他观察大祭司的时候，楼时巍跟守南公说话也没落下他，目光是不是往他这里看一眼，结果发现这小混蛋盯着人家大祭司看得十分认真。 难不成……这是有了新欢？ 自从韩子善和韩子培定亲之后，楼时巍就解除了他们两个的嫌疑。 虽然有不少人一边跟小娘子成亲一边跟男人不清不楚，但韩星霁不是那种眼里能揉沙子的人。 他自己都没找别人，韩子善居然先一步定亲，没直接翻脸已经算是韩星霁脾气好了。 所以这两个人无论之前到底是不是真有过一段，现在肯定也没有任何可能。 而这位巫族的大祭司……不可否认的确长得还不错，而且跟中原人长相不一样，多少也有一点新鲜感，年纪也就比韩星霁大个五六岁。 再加上韩星霁身负神迹，说不定两个人在这方面还真有点共同语言。 楼时巍心念斗转，开口说道：“许久不见，花念也长大了。” 大祭司听到楼时巍提到他，顿时十分激动躬身行礼说道：“某多年以来时时不忘摄政王之教诲。” 他顿了顿还是说道：“不过，花某如今已经不是大祭司，侯爷才是大祭司。” 韩星霁正在那边想着原来大祭司的名字叫花念，猝不及防就听到对方提到了自己，他转头对着楼时巍笑了笑。 楼时巍顿时想起了那晚在月下起舞的少年，走神了一瞬立刻回神过来说道：“本王也不废话，此次喊你们过来主要是想着你们对周围地形比较熟悉，除了官路之外可还有通往三木城的路？” 韩星霁一听顿时坐直了身体。 他就说楼时巍怎么会突然要见巫王和大祭司花念，原来是想要走另外一条路。 哎，失策，早知道他应该先去问一句，然后把路都给炸了的。 巫王听后说道：“有倒是有，不过之前洪灾导致很多小路受损，下官族中的狩猎队长或许更了解一些。” 楼时巍转头看向韩星霁说道：“云清侯便去问一问那位狩猎队长吧。” 别在这里盯着那个大祭司看了，也没多好看。 韩星霁心念一动，让他单独去问的话，可操作的地方就很多了啊。 他立刻起身说道：“是，下官这便前去。” 楼时巍微微颔首，看着韩星霁离开这才放松了一下看着巫王微微一笑说道：“这些时日云清侯多亏守南公照顾。” 巫王被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哪里哪里，是侯爷对我们诸多照顾，若非侯爷，我们……哎……” 楼时巍看得出巫王说这句话的时候到有几分真心，不由得表情柔和了一些，开始接着询问巫族情况的时机打探了一下韩星霁的情况。 总的而言，巫族跟雍人来往还是不算多，韩星霁虽然被迫当了个巫族的大祭司，但他轻易也不会过去。 无论是合阳郡这边查到的消息还是从巫族收集来的消息都可以确定韩星霁没什么表现特殊的地方。 然而恰恰才是最特殊的地方。 韩星霁身上的问题不是一个两个，结果其他人却丝毫不知，就连之前在京城都已经察觉到不太对的王若清甚至都没发现。 这就说明韩星霁身边有人帮他隐瞒，甚至这些人还不少。 楼时巍心思斗转，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看上去就真的是关心巫族一样。 花念在一旁一直不怎么敢说话，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大王若是感兴趣，不如去我族中一坐？” 巫王听了之后小小倒抽一口气，这倒霉孩子在干什么？ 他刚刚东拉西扯哭穷哭没有地盘就是怕这位去他们那里，万一招待不周或者什么地方惹怒了对方，这杀神大开杀戒怎么办？ 不管楼时巍如今看起来再怎么平和，巫王也不会相信他真的转了性子。 食肉的猛兽怎么可能变成吃草的呢？ 楼时巍对巫族倒是没什么好奇的，听后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本王来合阳还有公务尚未完成，等处置好之后若有闲暇倒可去一趟。” 虽然是这么说，但谁都听得出这其实就是推脱。 花念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还是不敢多说。 巫王害怕楼时巍，他对楼时巍就是又爱又惧。 韩星霁的感觉其实也没错，花念对楼时巍的执念源于慕强，楼时巍是他见过最强大的男人，所以心心念念一直不忘。 可也正是因为对方太过强大，他只是看一眼都会紧张。 他甚至有些羡慕云清侯能够那么自然的跟摄政王交谈。 而被羡慕的韩星霁此时倒是有些头痛，狩猎队长的确知道一条路线，不过那条路线是除了官路之外唯一一条通往三木城的。 最近边境那些城池被占领下来之后，迅速恢复了以往的生产力。 虽然没有官员处理事情，但只要有士兵维持治安，有没有父母官对于老百姓而言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很多百姓在官路不好走之后都在走这条路进行贸易之类的。 不管韩星霁再怎么怕被掀马甲，也不能真的把贸易路线给炸了，甚至还要督促人赶紧把官路给修好。 这条路从山中穿过，不是很好走，韩星霁只希望楼时巍能够看在路途艰难的份儿上先等一等。 然而摄政王在听了之后便说道：“准备一下，就从这里走。” 韩星霁连忙说道：“可是车架可能很难过去。” 普通的运货车就算了，像是摄政王的仪仗和他的仪仗加起来，也就比皇帝出行的仪仗差那么一点半点了，山路是真的放不下。 “那就轻车从简，战事吃紧就不要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了。” 韩星霁：…… 行吧，摄政王大人看来是铁了心要去那边了，而他甚至不敢安排人过去传信，生怕被绣衣使者抓到，那就真是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了。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三天之后就到了七天之期，他到时候完全可以穿回去之后再跟陈聊他们商量一下。 想到这里韩星霁便点头说道：“好，我马上去安排。” 楼时巍迟疑了一瞬，本来他是想让下面人去安排的，不想让韩星霁为了这点事情费神。 但作为合阳郡守，韩星霁的确该负责这些。 楼时巍知道什么时候该心疼什么时候该放手，所以最后也只是点点头让韩星霁去安排出行事宜。 只不过，自从楼时巍过来之后，整个合阳比较重要的地方基本上都安排了绣衣使者。 等到晚上的时候，开阳轻手轻脚过来禀报说道：“大王，侯爷没有安排任何人传信。” 楼时巍一边慢慢翻过一页书一边说道：“继续盯着。” 然而这一盯就盯到了出发那天。 在这期间，韩星霁十分老实，所有的公文往来都走的正常程序，暗中没有跟任何人接触也没让任何人去传递消息。 楼时巍骑在马上看了一眼换了一身骑马装的韩星霁，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分不清青年到底是已经安排得万无一失还是并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就算分不清楼时巍也不着急。 这种慢条斯理一点点拨云见雾的感觉他还挺喜欢的。 第324章 韩星霁上马之后就一直跟在楼时巍身边，虽然两个人都没有摆出正式的仪仗，但身边的随行人员也不少。 侍从和护卫加起来愣是有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视觉效果。 代表天子的旗帜被收了起来，奉宸军的鹰旗随风随风飘扬。 韩星霁抬头看了看上面的苍鹰，又看了看气势如虹的奉宸军，一时之间颇有几分羡慕。 带兵就要带这样的嘛，他手下的那些……一半听组织的，一半是反骨仔，严格算起来，他其实跟光杆司令也差不多。 哦，还有几百个少年人算是他的铁杆亲信，不过那些人交给了陈聊来训练，最后变成什么样他也不知道。 不过，他本身就打算跟着组织走，所以也不在意这些。 比较起来，还是恭喜发财那些反骨仔更让人头痛。 楼时巍注意到他的目光，漫不经心问道：“喜欢？” 韩星霁也不隐瞒直接说道：“喜欢，可惜我不擅长带兵。” 楼时巍轻笑一声：“你这话说出去怕也没人相信。” 郭甸手下那些兵在那摆着呢，就连奉宸军后来都是采用了韩星霁教给郭甸的那些训练方式。 这次应对屈知国的突袭也反应迅速，甚至还能攻城略地。 郭甸什么本事朝中不少人都清楚，甚至他家里人都不相信郭甸有那个实力，尤其是论对黑火药的了解，郭甸肯定不如韩星霁。 韩星霁听后十分惆怅，很想说他真的不会带兵，只会火力碾压。 不过这话也的确没办法说，只好老老实实跟在楼时巍身边。 走了两三天之后他忽然有点后悔，早知道怎么都要去，他炸什么路啊，现在连自己都给坑了。 山中小路真的很难走，尤其是还走不快，三天走了官路一天的路程，每天扎营的时候都感觉自己仿佛要散架了。 唯一比较有意思的大概就是在行进的过程中抓到了两队走私食盐的。 屈知国没有多少海岸线，但是人家的盐矿很多，出产的就是井盐，实际上到了后世也是井盐比海盐多，毕竟海盐的产出太看地理位置，而盐矿更加稳定一些。 所以总体而言屈知国的盐要比大雍这边便宜一些，再加上边境这边山多，里面还有一些黑户流民之类的，卖一次也不少赚钱。 韩星霁让人把那些走私人员的盐没收了之后就把人放了，忍不住心里盘算着屈知国的盐场都在哪儿。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发现对屈知国的各种矿产分布之类的，的确不那么熟悉。 他不由得转头看向楼时巍小声问道：“大王，屈知国的盐矿哪儿比较多啊？” 楼时巍一听便笑道：“想抢他们的盐矿？” 韩星霁搓搓手说道：“打仗烧钱嘛，府库本来就没多少钱了，我得开源节流。” 说得怪可怜的，楼时巍却悠悠说道：“你抢不了。” “为什么？”韩星霁有些意外。 “屈知国的盐矿都在各个矿主手中，你要去抢吗？” 韩星霁听了之后顿时有些不高兴：“屈知国在搞什么？食盐怎么能交给私人开采呢？” 甚至连经营都不应该交给私人！ 但是不管怎么说，楼时巍说的没错，既然是私人矿产，韩星霁就不能那么简单粗暴去占领了。 万一他把矿抢了倒时候人家因此家破人亡怎么办？哪怕那些矿主实际上丧尽天良，也要证据确凿才能判罪。 来钱的路子少了一条，韩星霁有些失望的把注意力转到了别的地方，比如说观察林中的小动物之类的。 他身上还接了个相关任务呢，可惜最近时间比较紧一直没能完成，现在也未必能完成但至少可以熟悉一下任务环境。 别说，一路上他们还真的遇到了不少飞禽走兽。 大队人马在这里，就算是老虎这样的猛兽看到都要绕路，唯有一种动物看到人类也行动十分迟缓，那就是大熊猫。 在苍翠的竹林里看到黑白相间的大团子的时候，韩星霁眼睛都亮了一下，一改之前恹恹的模样，挺直身体略微前倾，似乎下一秒就要驭马而出。 楼时巍看了他一眼问道：“以前没见过竹熊？” “嗯？”韩星霁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竹熊说的是大熊猫。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人设说道：“听说过，但是没怎么见过，它好可爱啊。” 楼时巍听后略蹙了蹙眉，伸手拽住踏焰的缰绳说道：“别靠太近，这种猛兽脾气不是很好。” 韩星霁茫然了一瞬，很快就又反应了过来，大熊猫人家的确是猛兽来着，一巴掌能拍死人的那种。 后世见到的大多都是人工繁殖的圈养熊猫，野性和凶性都不是很足，然而就算是圈养熊猫发起脾气来也是会攻击人的，更不要说现在的野生熊猫。 比起人类，动物对凶兽的感知更加敏锐了一些，踏焰忍不住往身旁的踏星那里靠了靠。 之前韩星霁把它托付给楼时巍的时候，楼时巍直接把两匹马放在一起养，踏星性子稳重，也能包容踏焰的闹腾，所以两匹马还挺亲近的。 这次楼时巍过来顺便也把踏焰给他带了过来，这货十分聪明，看到大熊猫就恨不得绕着走。 大熊猫看了一眼人类十分不屑的缓缓走开，一扭一扭的背影看起来十分憨态可掬。 等大熊猫走了之后，整个队伍才开始继续前进。 韩星霁一边走一边扭头，直到看不到大熊猫的背影才依依不舍的转过头来。 此时楼时巍已经放开了踏焰的缰绳，看着他这幅样子颇有几分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出来踏青的。 接下来的两天，韩星霁再没有看到大熊猫的身影，也不知道是因为数量稀少还是不想见人。 他一边可惜一边记录了一下位置，在后世这里并不是大熊猫的活动范围，然而在千年之前，这里却有熊猫出没，而且他还看到了绿孔雀，这些说不定都能对后世的研究起到一点作用。 也不知道明天会遇到什么动物。 一时之间他竟然还有几分期待起来。 只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察觉到踏焰不太对劲，看上去似乎有些焦躁一样，就连韩星霁喂它奶糖，它都不吃了。 韩星霁抱着马脑袋开始安抚，如今踏焰比他还高了许多，然而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撒娇嘤嘤嘤。 与此同时踏星表现的也不如以往稳重，时不时踏踏蹄子。 韩星霁赶紧让人过来给两匹马检查，本来还以为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结果检查之后发现马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什么中毒迹象。 可就是无论谁来，怎么安抚都很着急的样子，踏焰甚至还叼着韩星霁的衣袖把他往外拽。 楼时巍见此情形皱眉说道：“事情有些不太对，吩咐下去，都动作快一点，争取早点出山。” 山路只剩下最后一段距离，再走个两天大概就能出去了。 韩星霁抬头看了看疑惑说道：“总不会是有什么野兽群迁徙吧？” 目前这边是有大象和犀牛出没的，这两种野兽都是群居类型，大象虽然很少主动攻击人类，但战斗力却不低。 只是不知道秋天这些野兽会不会迁移，如果是察觉到的话，马匹觉得焦躁不安是正常的。 因为所有马匹都表现的很焦躁，甚至别的马匹表现的更加明显。 等到上路之后，这些马匹表现的比人类还要着急走出山林，车夫之类的都要努力控制着马匹不要跑太快，免得队形出问题。 踏星和踏焰无形之中也走的快了一点，甚至比较平坦的地方都一路小跑。 他们身旁的护卫骑的马耐力远不如这两匹马，所以在跑的时候，原本在前面探路的反而到了他们后面。 韩星霁不停的安抚踏焰，转头看向楼时巍说道：“好奇怪啊，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吗？” 楼时巍刚要说什么，忽然面色一变，韩星霁从来没见过他表情这么凝重的样子，心重重跳了一下之后听到了飞鸟扑腾翅膀的声音。 他一抬头发现许多鸟类正在往上飞，什么种类都有，遮天蔽日的鸟群带来的震撼让人心生恐惧。 韩星霁倒抽一口气：“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刚刚他还在怀疑是有野兽迁徙才导致马匹烦躁，此时此刻他肯定是有更大的危险。 毕竟野兽就算成群结队的迁徙也不可能让这么多鸟类都争先恐后的往天上飞。 韩星霁这话刚问完，就感觉身体晃动了一下。 他原本还以为是踏焰走动导致的，但是在看到旁边的树木也跟着晃动之后，他不由得面色一变，瞳孔急剧收缩。 就在此时，后面有人大声喊道：“地龙翻身了！” 第325章 韩星霁面色惨白，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地震，但却很清楚在这种山路上地震意味着什么。 哪怕这个时代没有高楼大厦，但从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头泥土对他们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还没等他有所行动，身下的踏焰率先一步做出了反应，直接冲了出去。 踏焰作为汗血宝马，爆发力和速度都不是普通马能追上的。 韩星霁只觉得整个人闪了一下，继而立刻回过神来拉住缰绳阻止踏焰往前跑。 实际上现在这个混乱状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跟大部队走散，不能离开楼时巍身边。 只是踏焰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早就慌成了一团，就算韩星霁在安抚控制它，它也只是稍微慢了一点而已。 毕竟韩星霁自己的马术也就一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踏焰冷静下来？ 眼见之前学的都不好用，他只好大声喊道：“踏焰，冷静！” 然而地动山摇之间各种声音完全把他的声音遮盖了过去。 他一边喊一边往后看，只是尘土飞扬之间，许多飞禽走兽都在四下飞奔，根本看不清周围环境。 踏焰还在奔跑，韩星霁听着耳边的风心里的恐慌到达了极点。 摄政王呢？楼时巍他怎么样了？ 就在他咬牙打算从踏焰身上跳下来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腰上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缠了过来。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就感觉整个人腾空，然后被拖到了另外一匹马上。 韩星霁心里本来就恐慌的不行，事情发生的还突然，他下意识的就一肘子往后怼过去，用足了力气打算把身后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的存在给逼退。 他的手肘结结实实的打中了对方，然后他就听到一声闷哼，紧接着耳边就感受到了一股热气：“手劲儿不小。” 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韩星霁顿时眼前一亮，他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果然看到楼时巍表情冷峻，在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空出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拥进怀里说道：“老实点，前面应该有一片山谷，我们去那里。” 韩星霁没忍住伸手抱住他的腰身，把脸死死埋进他怀里，生怕一抬头就被对方看到自己的眼泪。 刚刚他真的是怕到了极点，他不怕自己遇到危险，就怕听到关于楼时巍的噩耗。 踏星跑的十分平稳，而踏焰在感受到身上一轻之后也稍微冷静了下来，尤其是在看到踏星之后就更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对方。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韩星霁以为他们要跑到地老天荒的时候，踏星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楼时巍轻轻在韩星霁的后背拍了拍，声音略有些沙哑说道：“好了，这里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韩星霁听着他激烈的心跳，慢慢抬起头，第一时间就是去检查楼时巍身上有没有受伤。 好在楼时巍不过就是手腕手背划了几个口子，脖子上擦伤了一点，剩下就是衣服有了些许破损。 在刚刚那种场景之下，想要完全不受伤也不太容易。 他在检查楼时巍，楼时巍也在认真观察他，在看到韩星霁左下颚那里有一道划伤之后，他略微皱了皱眉。 还好，刚才他把人护的及时，除了被飞石划到的这点小伤口之外，别的就没了。 韩星霁松了口气，此时地震也已经结束，四周都是烟尘，他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趴在楼时巍怀里说道：“吓死我了。” 楼时巍听到他隐隐的颤音就知道是真的被吓到了，连忙捏了捏他的耳垂安抚说道：“不怕，只是因为在山里看上去比较厉害，实际上也没什么。” 韩星霁听着他激烈的心跳很清楚摄政王也未必不害怕，在面对自然灾害的时候，畏惧是正常的。 只是他生性内敛，又有责任在肩，所以早就习惯了不把真实情绪带出来。 韩星霁定了定神，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让楼时巍担心自己。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一瞬间只想起四个字：满目疮痍。 许多树木都被山上滚落的山石给撞倒了，灌木丛更是好不了多少，而眼前这片原本是山谷的地方也多了许多碎石头，路已经完全被堵上了。 韩星霁看着这样的场面就觉得十分后悔，早知如此，他为什么要去炸路啊。 就算躲不开地震，在官路上也比山谷里强很多。 楼时巍也观察了一下四周，他先是下了马，然后把韩星霁给抱了下来说道：“其他人没跟上来，先休息一下吧，我去检查一下踏星和踏焰。” 这两匹马也有了不同程度的伤，基本上都集中在马腿上，倒下来的树木和山石给它们造成了障碍。 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跳了过去，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就只能撞过去。 甚至连马蹄都有了损伤。 韩星霁下来之后也没有闲着，往四周走了一圈。 跟刚刚的喧嚣不同，此时此刻的山谷之内安静得仿佛没有任何生物。 当然也可能是真的没有生物了，因为只是走了这么一圈他已经看到了无数小动物的尸体。 他有些不忍心的别过脸，转头又往来时路去看。 结果这一看不由得心里一沉——在他们来的路上，此时已经有一块巨石将所有的路都堵住。 巨石非常大，上次他看到这种巨石还是在一处森林公园，据说至少有十几吨重。 这种程度的巨石，想要弄走就只能用黑火药炸开。 可现在他们身边除了彼此没有任何人，身旁的护卫和跟随的士兵也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甚至不敢去看巨石下面渗出的隐隐血迹，生怕看到尸体。 楼时巍此时也走了过来，他看到巨石的时候心中也沉了一瞬，但还是伸手揽住韩星霁的肩膀说道：“别担心，路虽然没了，但是翻爬两旁的山也能过来，简英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楼时巍对自己的手下还是挺信任的，唯一没说出口的就是——这个前提在于简英他们还活着。 韩星霁也不敢说扫兴的话，转头看向楼时巍问道：“那我们……现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一等？” 楼时巍点点头，不这样也不行，前面的路虽然没有巨石阻挡，但是碎石和倒伏的树木很多，踏星和踏焰未必能过去。 他们两个倒是还能行进，但需要消耗很多体力，最主要的是他们身上没有任何补给。 现在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早晚虽然有点凉，但也不是很冷。 楼时巍和韩星霁两个人身上都披着斗篷，多少还能保暖。 为了不让韩星霁空下来胡思乱想，他捏了捏对方的脸说道：“等等天就要黑了，我们先去找一些干柴，要不然晚上可能会有些危险。” 火焰不仅能取暖，还能吓跑野兽。 虽然不知道地震过后这里还有没有野兽，但……万一出现就会很危险。 韩星霁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说道：“好。” 这个季节，想要找干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好在韩星霁和楼时巍都不在意，有点水分就有点水分吧，冒烟也不怕，正好还可以借助烟来传递消息，至少让别人知道这里有人。 虽然这么想，但是韩星霁还是被呛的不行。 楼时巍看着他拿着火石认认真真点火，一张小脸都熏的乌漆嘛黑，饶是心头压抑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韩星霁一抬头看到楼时巍拎着一根树枝过来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有点忘了怎么点火了。” 他的人设是之前四处流浪过的，不应该连点火都不会。 哎，现在想要维持马甲是越来越难了。 楼时巍坐下来说道：“没关系，这样已经很好了。” 韩星霁抬头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空有些不安说道：“这个光线，就算有烟他们也未必能看到吧？” 至于火光……有那块巨石挡着，想要让另外一边的人看到火光也不容易，除非他们找很多柴来点弄一个火塘。 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韩星霁没有听到任何人类活动的声音，甚至连寻找他们的喊声都没听到。 这就证明巨石的另外一边现在还没人，护卫和士兵们可能还在后面。 毕竟踏星和踏焰跑得实在是太快，一般马匹不一定追得上，再加上士兵大多都是步行，那就更追不上了。 最让韩星霁担忧的是明天晚上他就要回去了，如果不找到安全的地方，只怕就没那么方便。 楼时巍感受到他的焦躁，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说道：“没关系，这样已经很好，我刚刚往前查看了一番，不远处有个水潭，周围没有死去的动物，除了有些浑浊之外没其他问题，应该还能喝。” 韩星霁听后收敛心神说道：“那要煮开才行。” 他抬头四下看了一眼，现在手中没有合适的炊具，能用的好像只有倒伏下来的竹子。 好在这里分部最多的是比较粗的毛竹，韩星霁走过去比划了一下，拔出匕首打算把毛竹切成段。 竹子的形状本身就是天然容器，而且他记得竹内也会蕴含一些水分，比起水潭里的水更干净一些。 只不过竹子虽然是草本植物但本身十分坚硬，韩星霁用匕首戳了半天也就戳了个小孔。 楼时巍看他蹲在那里团成一团跟竹子较劲的模样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走过去说道：“你这把匕首不行，回去给你换一把更加锋利的。” 韩星霁仰头看着他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楼时巍抽出腰间佩剑，微微抬了抬下巴说道：“让开。” 韩星霁立刻老老实实站到了一旁，然后就看到摄政王殿下抬剑往下一划，竹木应声而破。 韩星霁看着被切断的竹子，没忍住凑过去看了看有些纳闷：“这也不是铁剑啊。” 楼时巍这把剑是他惯用的青铜剑，剑上花纹繁复，非常精美，韩星霁以前还以为这把剑装饰意义大于实用意义，没想到居然这么锋锐。 楼时巍见他很感兴趣倒转剑柄递给他问道：“试试？” 韩星霁顿时眼前一亮，其实他对楼时巍这把剑已经感兴趣很久了，尤其是听说这把剑从摄政王年少时期就跟着他，就更感兴趣了一些，只可惜平日里楼时巍很少会把它从剑鞘里拔出来。 只不过郭甸曾说过大王很宝贝他的剑，除了修补之类的事情需要铁匠，日常保养都是亲手来的。 韩星霁抬头看了楼时巍一眼，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柄剑，然后下一秒就被手里的重量坠得往前踉跄了一下，一头扎进了对方怀里。 第326章 韩星霁在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的时候就忍不住脸上一热，他连忙挣扎着从楼时巍怀里出来，低头看着手里的剑一脸的不可思议：“它怎么这么重？” 楼时巍扶着他的肩膀，等他站稳之后才松手说道：“剑自然要重才有足够的威力。” 刚刚他之所以那么轻松的切开竹子，不仅仅是因为剑足够锋利，还因为够重，他的力道加上剑的重量才能打到破竹的效果。 韩星霁力气不算小，只是刚刚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有了心理准备之后，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尝试着劈砍竹子。 在砍下去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剑的重量外加他自己的力度汇和到一起，在砍到竹子的一瞬间，竹子本身的坚韧再也无法形成任何阻力。 只是砍开是砍开了，但他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 剑太重，再加上竹木的反震，搞得他虎口手腕都有些发麻。 楼时巍见他揉了揉手腕便把剑接过来说道：“你去弄点别的，这里交给我。” 韩星霁立刻说道：“我可以的，习惯一下就好了。” 楼时巍按着他的后背把他推到一边说道：“你不会用巧劲儿，这样下去一会剑就要卷刃了。” 韩星霁一听立刻乖乖把剑还给了楼时巍。 虽然楼时巍不是剑痴，但他这么珍稀这柄剑，万一也把剑当老婆怎么办？ 楼时巍在那里切竹子，韩星霁就在一旁清理那些竹筒上的竹刺，免得使用的时候被扎伤。 在清理的过程中，他忍不住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大熊猫。 也不知道滚滚现在怎么样了，不过，野兽的直觉都比较强，就连踏星和踏焰之前都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焦躁，想来就是提前感知到了不对，所以说不定大熊猫早就离开了这里。 韩星霁一边想着一边清理，一旁的楼时巍看他发呆实在是看不下去，忍不住过去敲了敲他的额头说道：“已经差不多，不必那么精心。” 手中工具不够，再怎么细致也不可能做到极致。 韩星霁回过神来只好看着手里的竹筒遗憾的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去打水。” 不知道是地震的关系还是品种问题，竹子里的水太少了，而且获取也太费力，不如先用水潭里的水。 楼时巍还剑入鞘说道：“我带你过去。”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现在还是不要分开的好。” 韩星霁点点头跟着楼时巍一路去了水潭那边。 仔细观察之后，发现水潭里有几条死鱼漂浮，别的地方倒是没有什么死掉的野兽。 不过就算有暂时也没关系，会污染水源的是腐烂的尸体，现在暂时还好。 只不过是水有些浑浊，看上去让人有些不适应罢了。 韩星霁本能的皱了皱眉，他自己是无所谓，但是他舍不得让楼时巍喝这种水。 韩星霁抬头看向楼时巍问道：“大王你还能忍一忍吗？” 楼时巍虽然也有些渴，但他还是点头说道：“可以，你要怎么做？” 韩星霁转身去把刚刚就看好的一块石头拖了过来，那块石头中间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整体并不厚。 楼时巍眼看着韩星霁把石头架起来，然后将水倒进去，又将竹筒放在下面。 他有些诧异问道：“这是做什么？” 韩星霁抬头说道：“过滤一下，石头是天然的过滤装置，嗯，就是……经过它，水会变得更加干净一些。” 通过石头过滤的水最多也就是带点尘土之类的，比起从水潭里直接捞出来要强很多。 只是韩星霁也不太认识这种岩石，不知道能不能过滤。 好在等了一会，真的有水滴缓缓滴入竹筒。 只不过，看这个架势……只怕等竹筒满了，他们也要渴死了。 楼时巍看着韩星霁围着石头着急又没办法的样子微微一笑，转身找了差不多的几块石头过来，特点是上面都有大大小小的凹陷，不多，也就装一点水，但聚少成多，速度居然也快了不少。 韩星霁一看他刚刚切下来的竹筒都用上了，不由得有些失笑。 楼时巍观察了一下说道：“好了，先放在这里，我去抓两条鱼。” 喝水的事情能解决，吃饭的事情也要解决啊。 虽然周围有不少野兽尸体，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楼时巍也下不去嘴吃这些东西。 水潭里的鱼虽然死了不少，但也还有些活着，大部分都是巴掌大的那种，稍微大一点的都已经死了。 楼时巍看着那些巴掌大的小鱼直皱眉，韩星霁看了一眼说道：“还行，洗干净了用竹叶包起来扔进去烤着吃也是可以的。” 他记得有个少数民族就是这么吃的，虽然人家用的是芭蕉叶，但是……嗯，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他现在去哪儿找芭蕉叶啊。 楼时巍听了之后倒是没有反对，只是撩起衣摆和袖子开始皱着眉头洗鱼。 韩星霁看了之后整个人都有点不好，有一种高岭之花坠入凡尘的错觉，他连忙过去说道：“给我，我来吧。” 楼时巍倒是想要拒绝，但他也的确不会洗鱼。 看着手上被他清洗的已经破烂的小鱼，他沉默着让开了位置，然后就看到韩星霁袖子一撩，十分熟练的开始洗鱼。 韩星霁自己住的时候也会做饭，大餐做不了，煎鱼之类的还是可以的。 等小鱼全部都清洗干净之后，他一抬头发现楼时巍已经清理好了“营地”。 原本他们休息的地方就只是有点碎石，都不大，此时那些碎石都被扔到了一边清出了一片平地。 地上用火把烤了一遍，一方面是赶走隐藏的虫子免得被咬中毒，另外一方面是把地面烤热，这样晚上躺在地上的时候就不至于因为地气上涌受寒。 等地面都清理干净，楼时巍又弄来了一堆竹叶铺在了地上，也算是勉强有了张“床”。 别说，摄政王做这些事情倒也还算熟练，想来是行军打仗时候学会的。 只不过他就算最难的时候，身边也跟着护卫一类的，不至于让他亲自做饭，所以洗鱼这种事情他肯定不擅长。 韩星霁将鱼清洗干净再用竹叶包起来之后就放到了火堆里。 只不过在放进去的时候，他总觉得忘记了点什么。 眼看着竹叶渐渐变黑变软，韩星霁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之后就用细竹枝把竹叶包给取了出来。 他伸手去解的时候却被楼时巍挡住了手说道：“小心烫。” 韩星霁只好用竹枝把叶子都挑开说道：“鱼还是要趁热吃，要不然凉了容易腥。” 他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楼时巍两条鱼，然后认真看着对方说道：“应该熟了，大王尝尝。” 楼时巍用竹枝削成的筷子吃了一口，瞬间沉默。 韩星霁也拖着几条小鱼歪头看着楼时巍问道：“怎么样？还能吃吗？” 楼时巍不动声色说道：“还行，你尝尝。” 韩星霁瞬间放心，夹起了一块鱼肉，别说，鱼肉晶莹剔透，看上去十分鲜嫩的模样。 只是等他把鱼肉放进嘴里之后，也忍不住沉默，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的事情是什么了——他没放盐啊！ 不过就算想起来了也没用，他和楼时巍身上都不会带着这些东西。 他抬头看向楼时巍有些纠结问道：“现在怎么办？” 楼时巍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道：“忍一忍吧。” 不忍也不行，不吃就得饿着。 这鱼也就是没有盐味道不是很好，但比起没有吃的还是强多了。 韩星霁咬着竹枝看了一眼楼时巍心想明天晚上他就能回去了，怎么也能带回点吃的，至于怎么解释……集思广益吧。 当然最好就是明天能跟大部队会合。 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这里停留了一天也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声音，为此韩星霁甚至还顺着巨石的缝隙往对面看了一下，却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他忍不住看向正在委委屈屈啃草的踏星和踏焰叹气说道：“它们俩到底是多能跑啊。” 楼时巍有点燃了一堆竹子，新鲜竹子点燃之后浓烟滚滚。 此时此刻他都忍不住有些心情凝重，这里的环境不算好，吃喝都只能是勉强，尤其是水源，水潭里的鱼已经开始腐烂，哪怕韩星霁信誓旦旦说石头过滤效果很好，但此时他也开始寻找竹子里的水。 他看了正在忙来忙去的韩星霁一眼，沉吟半晌还是说道：“今天若是等不到他们我们就继续往前走。” 韩星霁手一顿，抬头看了一眼楼时巍，虽然心中不安，但还是定了定神说道：“好。” 他没问为什么这么急着走，反正楼时巍肯定有他的理由。 至于离开这里之后吃喝都怎么办……韩星霁也不发愁，反正今晚他都能回去了。 楼时巍见他神情镇定，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 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白天还很镇定的韩星霁，到了晚上反而有些焦躁。 这种焦躁一开始还不明显，随着夜越来越深，小孩儿甚至出现了神思不属的情况，眼睛时不时看向旁边两根竹子。 那两根竹子算是运气比较好的，没有被地震波及，此时还挺立在那里，不过他怎么看也没看出竹子有什么不对，不过是中间搭了一根竹竿，用来在白天放置他们不用的斗篷。 在确定竹子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楼时巍猜测小孩儿或许还是害怕。 毕竟前路一片混沌，哪怕是楼时巍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没办法做更多。 “时间不早了，睡吧。”楼时巍按着韩星霁的肩膀强行让他躺下睡觉。 韩星霁原本就在焦虑楼时巍为什么不睡，此时听了之后只好装模作样地闭上眼说道：“好，大王也早点睡。” 楼时巍在他身边躺下，韩星霁竖着耳朵听对方的呼吸声。 临近午夜，楼时巍似乎依旧没有睡着。 韩星霁顿时有些着急，他原本还想等楼时巍睡着之后偷偷回去，现在……对方一直不睡觉他怎么办？ 就在他焦虑的时候，忽然感觉手腕上一热，耳边传来了楼时巍的声音，他说道：“不怕，这里距离出山已经不远，等到了外面会好的。” 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到了外面是不是真的会好，但现在他必须镇定下来，不能让韩星霁更加害怕。 韩星霁应声说道：“嗯，我不怕。” 所以求求你快点睡觉！ 然而等到腕表开始轻微振动的时候，楼时巍似乎依旧没有入睡，他甚至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手腕怎么回事？” 他正好握着韩星霁的左腕，韩星霁怕露馅已经把手机上挪扣到了小臂上面，有衣服挡着倒也没被看出来，但是手机闹铃振动的时候，会带着皮肉一起轻微振动，自然能够被察觉。 而闹钟的振动则是提醒着韩星霁：距离回去还有五分钟。 韩星霁睁开眼看着漫天繁星吐出了口气，在楼时巍握着他手腕抬起的一瞬间坐起来转头看着对方说道：“大王，我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 这马甲他不要了！ 第327章 楼时巍在听到韩星霁的话之后微微一愣，他当然不会认为在这种情况下韩星霁还有心情变戏法。 尤其是对方脸上的表情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看上去可不像是要变戏法逗他开心的样子。 楼时巍心中若有所觉嘴上却说道：“大晚上不睡觉，变什么戏法？” 韩星霁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说道：“时间快到了，这个戏法只怕不变也得变。” 他说着就站起身来，不过等他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楼时巍还握着他的手腕。 楼时巍并没有松手的意思沉声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韩星霁抿了抿嘴说道：“大王有什么问题都先看完这个戏法再问吧。” 楼时巍定定看着他半晌才慢慢松开了手，在看着青年转身走开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攥了攥拳，那一瞬间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掌控。 韩星霁朝着那两棵竹子过去，现在这里没有门，他也只能搭建出一个类似于门的存在。 之前楼时巍就不是很理解他为什么非要弄个晾衣杆，此时倒是若有所觉——想来跟韩星霁说的戏法有关联。 韩星霁抬起腕表看了一眼，发现竟然还有几分钟，他想了想还是从另外一边绕到了对面，跟楼时巍面对面站着。 他见到楼时巍要往前走的时候便抬手说道：“大王，先等一下，别过来。” 楼时巍停下脚步，然后又看到青年十分紧张地说道：“能……能不能后退一点？” 楼时巍挑了挑眉倒也真的什么都没问，往后退了退。 他倒要看看这小混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韩星霁眼看还有最后半分钟，忍不住紧张说道：“大王，等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跟玄学无关，也跟神仙没有关系，我……我可以解释的。” 楼时巍抬了抬眼皮冷笑了一声：“你最好别告诉我半夜睡不着发疯。” 韩星霁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倒是不会发疯，就是不知道等会楼时巍会不会发疯了。 不过这句话他没敢说出口，而且腕表振动提醒他时间到了，所以他只好深吸口气抬脚往前走。 楼时巍一直紧紧盯着他的身影，在他路过那两根竹子的时候忍不住眉头狠狠一皱。 韩星霁在路过那两根竹子的时候，身形有了一瞬间的模糊，如果不是楼时巍看得仔细，只怕也未必察觉出来。 饶是如此也让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然而紧接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完全没有见过的东西告诉他，那不是他的错觉。 韩星霁的身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形状有些奇怪的车厢，前面有一段车厢稍微矮一点，而矮一点的那部分上方有一个非常大的窗，透过那扇窗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况。 而消失的韩星霁此时正坐在里面，身前还有一个车轮状的东西被他握在手里。 车厢不仅外形奇怪，最奇怪的是前面明明没有任何人力畜力拉动，居然也能走，更奇怪的则是车厢上传来隐隐的声响。 楼时巍不能判断那个声响是什么发出来的，实际上他此时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冷静，似乎并没有被突然出现的东西吓到一样。 他抬头跟坐在的车厢内部的韩星霁对上视线，而下一秒，韩星霁就忍不住移开了目光。 他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这种反应……除了心虚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解释的。 楼时巍看着车厢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触碰到了韩星霁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 只不过这个秘密看起来并不是韩星霁主动想要告诉他，而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迫在他面前揭露。 楼时巍心思斗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既然如此，那就趁着这个机会强迫对方完完整整的暴露出来。 反客为主，乘胜追击这种事情，他一直都很擅长。 所以等韩星霁打开车厢跳下来的时候，楼时巍稍微打量了一下他，敏锐地发觉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对方甚至连衣服都换了。 他冷冷看着韩星霁，沉声说道：“韩星霁，给本王一个解释。” 韩星霁脚步一顿，腿上一软，差点当场就跪了。 楼时巍在他面前已经很久没有自称本王了，不仅如此，对方明显是在压抑着怒气，感觉下一秒就要暴揍他一样。 韩星霁双手扶着车门结结巴巴说道：“大……大王，外……外面冷，要不……要不我们进去说吧。” 哎，虽然早就知道今天是坦白局，但他还是怂怂的想要拖一拖。 他说完之后才想到他身边这辆房车对于楼时巍而言应该是十分陌生的东西，对方此时应该警惕心很重，未必会愿意上来。 他刚想解释一句就看到楼时巍一步一步往前走。 火焰跳动之中，那张阎王脸越靠越近，韩星霁这次是真的想跪了。 楼时巍此时的情绪其实非常复杂，生气是肯定的，同时甚至还有些自我怀疑。 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韩星霁宁可编那些漏洞百出的拙劣谎言也不肯跟他坦白，难道他不值得对方信任？ 除此以外，他倒是没有怀疑车厢内有危险，毕竟韩星霁真要对他不利，昨天就是非常好的机会，甚至之前都有无数次机会下手，没必要拖到现在。 只是走近之后他不由得眉头跳了跳，这个车厢跟他见过的都不一样，别的不说，就那三排车轮就是他未曾见过的模样，看上去不像是木制，但也无法分辨是什么制作。 韩星霁见他过来，连忙在操作台上按了个按钮，车厢中间一扇门往旁边缓缓打开。 楼时巍看着那扇门自己往旁边挪动的模样，沉默了一瞬，转头看了一眼韩星霁这才顺着楼梯走了进去。 韩星霁只觉得对方刚刚那一眼十分地意味深长。 他深吸口气，将驾驶室的车门关上，然后也走进了房车内部。 楼时巍在外面的时候就判断出这个车厢跟他的座驾应该差不多大，只是没想到进来之后竟然内有乾坤。 韩星霁跟在他身后小声说道：“大王，这边是餐厅外加休息室。” 虽然房车足够大，但也不会真的按照正经房子布局去做，很多空间都是集合起来的。 楼时巍跟着他走进餐厅之后，一直在打量着车厢内部。 座位看起来像是深色的皮革，不过坐下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并不仅仅是皮革，比坐垫还要柔软一些。 案几似乎是铁制，做工十分精细。 最让他意外的则是窗子，窗上安装着犹如水晶一般透明的东西，能够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情景。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最关心的，他看着眼前的青年安静地泡了一壶茶。 对方的动作显然有些僵硬，一看就是紧张过头的那种。 楼时巍发觉之后反而放松了不少，对方既然紧张，那他就没有必要太过紧绷。 韩星霁泡好茶之后，将茶盏推过去，然后坐在楼时巍对面深吸口气张了张嘴……然后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楼时巍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意外的发现竟然温度适中并且是没有品尝过的茶香，他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声音平静，语气平静，然而越是这样就越让韩星霁有压力。 他憋了半天最后还是说道：“事情有些复杂，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不然大王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吧。” 其实在来之前他肯定是已经想好说辞的，甚至还集思广益，在分析楼时巍的性格之后，大家帮他想了一套能够最大限度表明己方诚意，降低楼时巍怀疑愤怒的说辞。 然而在看到楼时巍之后，韩星霁又觉得那些都不太合适。 大家在分析的时候都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就算有舒云来的帮忙，实际上也是不一样的。 他们都不是韩星霁，自然也不知道他跟楼时巍之间的相处是什么样。 不身处其中，没人会知道楼时巍对他有多信任，若非因为不想辜负这份信任，他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不得不说。 尤其是在看到楼时巍虽然难免惊异却还是选择相信他跟着上了房车之后，他就把那些说辞都扔到了一边。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心里都清楚，能说的，只要楼时巍想知道他就都说，不能说的，他也会坦然告诉对方不能说。 反正都这样了，破罐子破摔吧。 以前那种时不时就要反思自己是不是说漏嘴了，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甚至还要不停寻找新的借口的日子他真是过够了。 楼时巍听后微微眯了眯眼嗤笑一声：“长本事了。” 掌控谈话节奏的方式有很多种，有的人习惯自己先开口，有的人则喜欢后发制人。 楼时巍不知道韩星霁把选择权交给他是不是想要通过他的态度判断局势，然后掌控谈判主动权。 但是无所谓，他愿意在搞不清楚情况的前提下跟着韩星霁上来是因为他对韩星霁十分了解，无论韩星霁用什么方法，这场谈话都只会以他想要的方式来来进行。 所以韩星霁把选择权交给他，他也就张嘴问出了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328章 韩星霁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着实愣了一会，这个问题好回答也不好回答。 因为他的来历太复杂了，真要说只怕得从盘古开天地说起了。 楼时巍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他，压迫力极强，韩星霁只是跟他对视了一眼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我来自千年之后。” “什么？”饶是楼时巍也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韩星霁长长出了口气，有了这个开头之后倒是容易许多，他认真说道：“我没说谎，真的。” 楼时巍静静看着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只好详细解释了一下往来者的存在。 楼时巍安静地听着，坐姿虽然没变，但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等韩星霁解释完之后，他沉默了很久。 怪不得感觉有的时候遇见的一些人十分行为举止十分奇怪，这样看来那些人应该就是所谓的往来者。 他抬眸看向有些忐忑不安的青年问道：“这个……往来者的出现是何人所谓？” 韩星霁摇头叹气说道：“不知道，到现在没有任何规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睡梦中穿到另一个人身上了，国家……嗯，就是我的祖国也一直在寻找这方面的规律。” 楼时巍听后眼眸瞬间锐利：“但你的情况好像跟你说的并不一样。” 韩星霁有些紧张的捏着袖子，捧着茶盏的样子十分乖巧，他点点头说道：“对，我是不一样的，别人是穿越到这边同名同姓长相也一样的人身上，但我是能够自己往来，这具身体就是我的，除此之外，我还能互相往两边带东西。” 楼时巍听到最后那句话心念一动，脑子里有个模糊的想法一时之间有些抓不到，他忍不住食指敲了敲案几说道：“详细说一说怎么个不一样。” 这一部分倒是曾经讨论过，可以按照之前商讨出来的说法说。 不过，原本那边是想要隐瞒韩星霁名望增长带来的作用，但韩星霁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还是说出来。 最大的秘密都说了，这一点倒也没必要隐瞒。 楼时巍既然没有在他开着房车过来的时候一剑戳死他，甚至还愿意坐下来听他解释，那么这件事情应该不至于让对方起杀。 韩星霁解释完之后，楼时巍大体有了一定的了解，他沉思许久之后才问道：“你们……你的国家目的是什么？” 韩星霁微微一愣，他原本以为楼时巍会问一些别的，比如说后世是什么样子，是哪家王朝，大雍延续了多少年之类的问题。 结果没想到对方居然先问了这个问题。 他有些迟疑问道：“什么意思？” “照你所说，虽然不能控制往来者出现，也不知道他们因何出现，但你的……国家还是把所有的往来者都聚集到了一起，那么你们想做什么？在这里又谋求什么？”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楼时巍更关注眼下。 其实这个问题很尖锐，这代表着追寻对方的意图，如果对方是想要占领这个世界……他可能就要重新布局。 虽然未必有用，但至少也要努力一下。 而此时，韩星霁显然算是对面的代表之一。 感情告诉楼时巍这样直白很可能会让两个人之间出现永远无法弥补的裂痕，然而理智告诉他这个问题必须问明。 他听从内心的声音毫不怀疑地跟着韩星霁进入了这辆名为房车的东西，此时却又用理智压下了所有的感情，只是冷漠地把对方当成一个外来者。 韩星霁听了他的话之后沉默了一会才苦笑说道：“大概是……活着吧。” 楼时巍显然没有料到这么一个答案，他忍不住重复了一句：“活着？” 韩星霁叹了口气说道：“刨除能够来回穿越这一点之外，其实大部分人都是普通百姓，骤然改变的生活环境，不适应的生活习惯，还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大部分人一开始都在挣扎求生，在这种情况下，大家也只想活着，我的国家没有什么要求，只想保护这些人能够平安活下去，只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是很容易。” 往来者会穿到什么人身上，面临什么环境，会不会遇到危险这些都是未知。 这些年因为各种意外而死的往来者也不少。 楼时巍凝视着韩星霁问道：“你也是？” 韩星霁低头摩挲了一下手里的茶盏小声说道：“我也是，要不是运气好遇到了阿娘，可能我也死在外面了。” 楼时巍听到这里眉头狠狠一跳，他闭了闭眼，竭力忽略心中的那抹刺痛，保持着理智问道：“你的身份也是假的？你不是皇室血脉？” 韩星霁恍然想起这年头对血脉还是挺重视的，他赶忙说道：“我身份是假的，不过……要说起来也算是皇室血脉，我家这一支是高祖第十三子汇灵王传下来的，大王要是不信，我这里还有族谱……”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因为他发现族谱似乎也不太能证明什么。 毕竟后面数千年的事情楼时巍也不知道，谁知道族谱是不是编出来的。 韩星霁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楼时巍倒是趋向于相信。 因为到了这个地步，无论韩星霁是不是皇室血脉他都要帮着隐瞒的，对方也没必要在这方面撒谎。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这次的战争什么情况？那些突然出现的人也是往来者？” 韩星霁连忙解释说道：“是，是海对面的国家，他们也有往来者，然后弄出了火铳之类的，想要占领世界。” 楼时巍皱了皱眉：“你的国家……打不过他们？” 韩星霁听后立刻扬了扬下巴说道：“当然不是，我的祖国是世界上最强的。” 楼时巍听到了他语气中的骄傲，内心略有些复杂问道：“那他们的往来者难不成也有十分特殊之人？否则为何他们研究出了火铳，你们却没有？” 虽然韩星霁弄出了黑火药，但他自己都说火铳比黑火药要先进。 韩星霁听后表情十分复杂，犹豫了半晌才问道：“您……真的想知道吗？” 摄政王殿下十分简短意赅：“说！” 韩星霁小声说道：“因为您杀得太多了。” 楼时巍静静看着他，韩星霁只好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 楼时巍听后简直要气笑了：“这是要怪本王？” 韩星霁认真说道：“是不能怪，但知情人一传十十传百，肯定是要谨慎一些，不敢随便动手。” 楼时巍没说话看着窗外过了好一会才忽然问道：“你身边那两个奴隶也是往来者？” 韩星霁没想到话题会转到他们身上去，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 楼时巍略一回想，一张嘴就把两个人当初所犯的罪名说了出来，然后问道：“这难道不怪他们自己吗？” 韩星霁整个人都惊悚了，对于楼时巍而言，马少前跟牛无裁只不过是两个小人物居然还能记这么清楚，换成他……别说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前天晚上吃了什么可能都要好好想一想。 韩星霁无奈说道：“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主要是组织那边提醒过大家，不要轻易干扰这边的进程，以前还没确定干扰历史会不会影响我们自己，所以也不能轻举妄动，后来则是还有别的因素。” “说说看，什么因素？” 面对楼时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韩星霁也只好老老实实说道：“现在整个世界论科技……唔，就是各种工具发展的情况来看，咱们这片大陆是最先进的，其他地方都很落后，尤其是海对面如果没有往来者干预的话，他们可能还处在野人时期。” 楼时巍听得很认真，听到韩星霁说咱们的时候忍不住深深看了他一眼却也没开口。 韩星霁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等了一下没有发现楼时巍要说话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那边的往来者过去之后立刻集结起来弄出了更好的工具，然后开始奴役土著，我不知道那边的具体情况，但是组织说他们是把这些人当奴隶来看的，根本不在乎土著是不是能吃饱穿暖，只发展武器。” 楼时巍听到这里敏锐问道：“他们的目的就是先占领所有土地？” 韩星霁点头，楼时巍皱眉问道：“就算能占领，又带不回去，难不成只是享受这个过程？” “也不完全是，他们的目的很可能是以这边为试验地，有一些武器会对自然造成破坏，也会污染人类的生存环境，但是不试验是不知道效果如何的，还有一些药剂需要进行人体实验，如果真的让他们得逞……说这个世界沦为地狱也不为过。” 楼时巍眉眼一沉问道：“什么样的武器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韩星霁只好费劲巴力的解释了一下生化武器和核武器的概念。 生化武器还好说，基本等同于威力十分巨大，覆盖面广又让人无从防备的毒药，但核武器这种东西对于楼时巍而言的确是有些超前了。 楼时巍拧眉坐在那里消化着得到的消息，韩星霁有些着急说道：“这方面我可能解释得不太清楚，不过我回来之前组织给了我几份纪录片，等有时间您再看看吧，现在时间不早了，您要不要先沐浴休息？” 楼时巍垂眸了半晌才说道：“好。” 接收到的讯息太多，他需要整理一下，然后更有针对性的询问。 韩星霁立刻松了口气，起身说道：“这辆车大小有限，沐浴的地方也比较窄，您先委屈一下吧。” 虽然说委屈，但也是有浴缸可以泡一泡的。 韩星霁帮忙放好水之后，将里面的东西都介绍了一遍，然后鬼使神差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第329章 楼时巍听到这句话，转头定定看着韩星霁。 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心动的。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如果说以前他不想挑明是因为韩星霁年纪还小也没开窍的话，现在则需要更加慎重的对待他们之间的关系。 真要说起来，韩星霁算是另外一个世界的重要代表。 他跟韩星霁的关系很大程度上也代表着两个世界的态度。 就算是楼时巍在突然接收这么多讯息之后也是要整理一下心情，思考一下两边的发展，然后再想想要怎么对待韩星霁的。 好在还没等他说什么，韩星霁自己先怂了，轻咳一声说道：“我是说帮您把外衣脱下来。” 简英和其他侍从没有跟来，摄政王身边也没其他人伺候啊。 楼时巍迟疑了一瞬便应了一声，然后看着青年十分温顺乖巧地帮自己解下腰带上的配饰和印信，然后是外衣。 等只剩下里衣的时候，楼时巍握住他的手腕轻声说道：“可以了。” 韩星霁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可惜，他好久没见到摄政王的胸肌腹肌了。 不过现在也的确不是沉迷美色的时候，他刚搞定一场坦白局，楼时巍没有直接揍他已经很给面子了，再让对方知道自己觊觎他的美色，只怕他可能真的走不出这座山谷了。 韩星霁将配饰放到旁边一个密封的盒子里，然后说道：“那我先出去了，等您出来我给您吹头发。” 楼时巍见他没有把印信拿走不由得抿了抿唇，若是以前，韩星霁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避讳。 韩星霁出去之后听到里面的水声不由得松了口气，坐下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哎，虽然之前在那边已经模拟了很多场景，但不得不说，真正面对楼时巍的时候，他还是紧张。 不过这份紧张跟一开始并不一样，如果说以前他是担心楼时巍会一言不合咔嚓了他，现在则是担心自己和对方会产生隔阂。 之前他们已经很亲近了，哪怕不是他想要的那种亲近，但说一声他是摄政王心腹中的心腹也不为过。 只是从今天开始，楼时巍多少会对他有所防备。 这些韩星霁都明白，只是多少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他站在门口发了会呆这才抬脚去了厨房。 这辆房车比起普通房车要大上不少，浴室厨房都有，折腾了一晚上，再加上之前的鱼也实在是味道不怎么样，这两天无论是他还是楼时巍吃的都不多。 韩星霁准备弄点夜宵，反正组织给准备的生活物资非常充足，他看了一眼冰箱之后决定弄一份海鲜粥。 深秋的夜晚，来一份鲜美的海鲜粥应该不错，也不用担心吃下去不舒服。 等楼时巍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在厨房忙活的韩星霁。 青年此时身上穿着一件围裙，围裙的系带勾勒出腰臀曲线，暖黄的灯光之下，让对方整个人都显得分外温柔，再加上锅里冒出来的烟气，空气中漂浮着的鲜香味道，让他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不少。 韩星霁听到了动静转头看了一眼说道：“稍微等我一下，马上好。” 除了海鲜粥之外，他还准备了一点腌制的小菜一起端到了餐厅。 等他转过身来楼时巍才看到对方身上的围裙图案很奇特，几个圆滚滚毛茸茸的小鸡正在草地上撒欢，看上去可爱得很。 在韩星霁路过他的时候，楼时巍下意识的一伸手拽住围裙的一根系带，瞬间整个蝴蝶结便被扯开。 韩星霁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大王？” 楼时巍不动神色说道：“刚才衣带刮到了别的地方。” 韩星霁不疑有他，放下托盘之后将身上的围裙脱下来说道：“您先吃，我先帮您把头发擦一擦。” 楼时巍拦住他皱眉说道：“你也先吃一点。” 韩星霁摇了摇头：“我不急，天气凉，头发湿着不好。” 他这么一说楼时巍才惊觉车厢里的温度很高，至少比外面暖和的多。 他忍不住四下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炭盆一类的东西，顿了顿，想到这辆车上还有很多他不理解的东西便也没开口询问。 最后韩星霁还是没有拗过楼时巍，只是帮对方把头发上的水分擦了擦之后就去吃夜宵。 味道鲜美又热乎乎的海鲜粥让人四肢百骸都舒服了不少。 吃完之后，韩星霁将碗往洗碗机一放，拿出了吹风机说道：“我帮您吹头发。”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吹风机给楼时巍观察了一下。 这把吹风机是静音的，打开之后只有微小的气流音，但是出来的风却十分温热。 楼时巍用手感受了一下之后仔细看了看吹风机，半晌才点了点头。 韩星霁已经做好了对方会询问的准备，然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有的知识点。 然后心里感慨一下以往像是这种生活小电器大家都不怎么在意，然而真正细究这里面几乎包含了科技发展的所有历程。 就算是韩星霁也未必能够解释特别清楚。 只是楼时巍并没有询问，只是闭着眼睛感受着温热的风和韩星霁灵巧轻柔的手指在他发间穿梭。 楼时巍的头发又长又多，韩星霁比较了一下之后忍不住有些走神——吴主任要是看到摄政王这个发量怕不是要羡慕的哭出来。 是的，吴主任虽然不是地中海，但头发也没那么茂密。 而摄政王这一头黑发简直是能去当护发素模特的程度。 等都吹完之后，楼时巍忽然问道：“你回去之后是不是已经跟你的手下取得联系？” 韩星霁很想解释那些人不是自己的手下，不过思索了一下两边情况不同，果断放弃了这个话题。 这东西能引申出来的东西太多了，到时候说不定就要涉及制度之类的。 韩星霁知道他想问什么便点头说道：“对，我们已经说好了，明天在这里停留一天，然后去外面跟他们会和，他们会在山谷外面等着我们。” 楼时巍问道：“前面的路没有被堵住？” 韩星霁这才解释说道：“这辆车是全地形车，就是只要不太恶劣，大部分地方都能走，而且还配备了一些武器，就算前面还有这种巨石也能炸开。” 楼时巍沉默了一瞬便说道：“好。” 韩星霁小心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大王早些休息吧，今天太晚，明天再休息一天，等后天出发。” 他们俩这一折腾天都快亮了，强行赶路的话恐怕会精神不太好。 虽然车辆有智能驾驶，但在这种复杂地况中，智能驾驶只能作为辅助，还是要靠韩星霁来控制操作。 之前过去那七天，韩星霁一直在学习怎么操控这辆车，可七天也就学个皮毛，这种工程车还是挺麻烦的，所以在开的时候必须聚精会神。 楼时巍点了点头，韩星霁立刻带着他往里面走，然后打开左侧的一扇门说道：“这里是您的房间。” 房间不算很大，基本上一张双人床就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剩下的则是放置零碎物品的柜子之类的。 他听了韩星霁的话之后问道：“你的呢？” 韩星霁打开了对面的那个房间说道：“我的在这里。” 比起楼时巍的房间，他的房间小得可怜，只有一张宽度还不到一米的双人床。 毕竟空间有限，一个房间占据面积大，另外一个自然就小了很多。 韩星霁也不在乎，反正这里就是睡觉用，接下来他们要赶路，他大部分时间不是在驾驶室就是在厨房餐厅。 楼时巍却皱了皱眉说道：“你跟我睡一间。” 韩星霁微微一愣，有些不自在说道：“我……我的房间也不小的，能睡下。” 楼时巍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本王是担心你半夜跑了。” 韩星霁一时之间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好，只好小声说了句：“我才不跑呢。” 楼时巍在这里他往哪里跑？ 然而摄政王殿下态度坚定，韩星霁也只好说道：“那您等等我，我去沐浴。” 他转身就要走，不过临走之前又从柜子里找出了一套里衣说道：“大王若是穿浴袍不舒服的话，就换上这个吧。” 浴袍比较厚，睡觉的时候肯定不舒服，里衣是组织那边用最好的布料做出来的，要舒服很多。 把里衣递给楼时巍之后，他看都不敢看拽着自己的衣服就进了浴室。 楼时巍看着磨砂玻璃上隐约晃动的人影略有些出神，过了好一会才换上了那套里衣，然后开始四下走动观察这辆车。 走动之间隐隐能够感受到了热风出口，他抬头盯着那个小小的出口半晌也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出来的。 接着他又往前走一直走到驾驶室那里。 驾驶室此时没有开灯，只有后面车厢透过来的点点灯光以及仪表盘上的背灯。 仪表盘上有许多字和图形，楼时巍辨认半天也未曾看明白都是什么，他抬眼往外看去发现站在这里外面十分清晰，前面那巨大又透明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所做。 之前他以为是水晶，然而他从未见过这么大块平整又透明的水晶。 他忽然想起了家中那个鱼缸，想来鱼缸的材质跟这个应该也差不多。 想到鱼缸就想到韩星霁送他的其他那些东西，一样一样都是花费了心血的。 想来小阿霁在跟他相处的时候也不全是利益，当是有一些感情在内的吧？ 第330章 刚刚在知晓韩星霁身份的那一瞬间，楼时巍不可抑制的冒出了一个想法：他是不是故意接近我？ 毕竟跟在摄政王身边能够得到的东西很多，自从韩星霁来到他身边之后，一桩桩一件件的改变也都有迹可循。 只不过后来韩星霁在说自己的诉求就是活着的时候，楼时巍也看得出对方是真心这么想的。 那么今日这种局面就有多种原因，有韩星霁那独一份的能力的原因，有他背后组织不遗余力帮助他的原因，也有……自己的原因。 楼时巍沉思了许久，还是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才把他的思绪拽了回来。 一抬头就看到只穿着里衣的青年从浴室走出来。 热气氤氲之中，他看到青年的两颊白里透红，身上的里衣因为他抬手擦头发的动作而领口微张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和一小段锁骨。 暖黄的灯光之下甚至还能看到一滴晶莹的水珠从青年的下颚一路顺着咽喉滑到锁骨，最后没入交叠的领口之中。 他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眼睛，忽然意识到眼下的氛围实在有些暧昧。 并不算宽大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张床，彼此刚刚洗完澡。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似乎都很适合进入下一个让双方更进一步接触的场景。 只可惜不可以，楼时巍现在需要重新审视他和韩星霁之间的关系，因为这可能影响的是两个世界。 更何况小孩儿似乎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一双水润黑眸时不时看他一眼，就好像小孩子做错了事情正在观察大人脸色一样。 楼时巍心里叹了口气，难得有些惆怅，纵然他跟韩星霁之间掺杂的东西越来越多，关系也越来越复杂，可他还是无法抑制对对方的渴望。 这让他自己都觉得很棘手。 韩星霁把头发吹干之后，忍不住小声问道：“大王，要休息吗？” 楼时巍点了点头，韩星霁这才抬手关了外面的灯，只留下房间内一盏小夜灯，然后从床尾爬了上来。 等上来之后，他才想到这里只有一床被子，只好又下去。 楼时巍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问道：“去做什么？” 韩星霁老老实实说道：“我忘了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 楼时巍喉头微动，低声说道：“就这么睡。” 韩星霁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这床被反正很大，睡两个人倒也没什么。 本来当初就是他极力要求改装房车的时候一定要弄一个双人床的房间。 摄政王出身官宦之家，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头，就算是外出打仗睡得帐篷也是高规格，总不能用上高科技房车之后反而委屈他睡小床啊。 双人床自然要配备差不多的被褥，韩星霁轻手轻脚的钻进被窝，而另外一边楼时巍也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床垫很柔软，被子轻薄的同时还很保暖，连枕头都是软软的。 这样的床睡起来的确很舒适，哪怕是楼时巍精力旺盛此时躺下也不由得觉得有些困倦。 他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韩星霁的手腕。 这是这两天休息时的习惯性动作，他怕韩星霁生病却又挺着不肯说，或者是遇到什么意外没来得及反应。 反正只有感受到对方清晰的脉搏才会安心。 只不过这一次握上去的时候，他触碰到的不是对方的皮肤，而是柔软冰冷的物体。 还不等他发问，韩星霁便说道：“我手腕上有一样东西没弄下来。” 他说着抬手将手机给拆了下来，因为他的触碰，屏幕亮了一瞬。 楼时巍瞬间警惕，然后看到了上面如同仪表盘里一样的数字。 韩星霁将手机摘下来放到枕边之后并没有立刻躺下，而是敲了一下车厢壁，然后一个小抽屉便弹了出来，他从里面拽出了一根红绳往自己手腕上一绑，另外一头递给了楼时巍一脸自然说道：“这样就不用怕我跑了。” 楼时巍沉默了一瞬，他刚刚并不是怕韩星霁跑，只是此时倒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接过红绳，脑子里不期然闪过了三个字：姻缘线。 他看了一眼抱着被子坐在那里认真看着他的韩星霁，鬼使神差地将红线往自己手腕上缠了一下。 只不过单手打结还是有些费力，他试了一下发现很难打结，明明韩星霁刚才单手打结挺利索的。 正在楼时巍回忆对方动作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香气。 那是被称之为沐浴露的香气，此时他身上也有这股香味。 随着香味浓郁，韩星霁也凑了过来，伸手将楼时巍手腕上的红绳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韩星霁抬头看向楼时巍问道：“睡觉吧？” 楼时巍神色变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上的红绳，轻笑了一声说道：“好。” 韩星霁听到了那声轻笑，但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幻听，转头看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摄政王优越的侧脸。 此时对方垂眸整理被子，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略显冷淡。 所以刚刚……的确是他幻听了吧？ 韩星霁没有纠结这个，只想赶紧躺下睡觉，这一晚上身心俱疲，哪怕白天休息了很久也没用。 不过，其实他更心疼楼时巍。 他再怎么样是在另外一边休息了七天过来的。 虽然这七天大概是有史以来度过的最累最慌乱也最焦虑的七天。 哪怕明知两边时间流速不一样，他在这里的七天也就相当于对面的一秒，但他还是产生了些许负罪感。 他在这边吃香喝辣好吃好睡，而楼时巍却还站在那里等着他。 真是越想越心疼，所以在改装房车的时候，他真的是什么都要求最顶级的。 原本他都打算自己掏钱了，结果组织一挥手直接批了他的所有要求。 在他有些不安的时候，韩霄说道：“你回去之后跟摄政王的交流至关重要，这辆房车也代表着我们这边的诚意，如果顺利的话，接下来两边会进入高速合作期，所以这也不是只为了满足你的要求，别有心理压力。” 韩星霁这才将自己的手机收回去没想着强制付款。 可是环境再好，对于楼时巍而言这里的一切也都很陌生，本来经历过地震外加两天荒野求生已经很消耗精力，现在又出了这种事情。 韩星霁说不心疼是假的，他闭着眼睛一直竖着耳朵听身旁的动静。 只是听着听着，他自己先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得不说，虽然他跟楼时巍的关系可能因为真相大白而改变，但至少他心里不用再压着什么事情。 尤其是之前那七天他一直都十分忐忑，生怕楼时巍跟他恩断义绝。 现在的结果已经很好了，所以他也算是如释重负，此时自然睡得快。 楼时巍在听到身旁的人鼻息绵长显然已经迅速陷入深睡之后，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唇角笑骂了一句：没心没肺的小混蛋。 然后他也闭上了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握住了韩星霁的手腕，摩挲了一下对方手腕上绑着的红绳，安心入睡。 韩星霁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虽然昨天一直说今天要休整一天，但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睡这么久。 他醒来的时候，一转头就发现身边已经空了，连忙爬起来顶着一头乱毛冲出去，然后看到楼时巍正坐在休息室往外看。 在听到动静之后，他转头看过来，然后就看到青年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不由地挑眉问道：“怎么？怕我跑了？” 韩星霁立刻摇头说道：“不是不是，我是以为自己还没回来呢。” 实际上他的确担心楼时巍不会用车里的东西导致出什么事情，不过他的大脑被刚才那一吓给吓清醒了，这话没敢说出口，生怕刺激到摄政王的自尊心。 说完他马上接了一句：“大王饿了吗？我马上去弄吃的。” 他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转头扒着门框眨了眨眼问道：“吃完再换衣服？” 车内温暖如春，楼时巍也没感觉到什么不适，虽然穿着里衣晃来晃去不符合他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与习惯，但是此时看着同样一身里衣的韩星霁，他却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点点头说道：“可以。” 一边说他还一边站了起来，准备跟着韩星霁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吃的。 最主要的是他担心青年受伤。 结果一出去就看到韩星霁跟自己的头发作战——青年大概是想要挽一个发髻，但是他显然不怎么熟练，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而告终，最后只好无奈的拽了根头绳绑了一个高马尾。 楼时巍本来想上前帮忙，此时却又不急了。 韩星霁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正好有一缕不太长的头发滑落下来。 高马尾并不符合时下流行的发型，但韩星霁梳成这般模样意外地并不难看，甚至更多添了几分锐气。 他十分自然地问道：“大王想不想吃点新鲜的菜色？” 楼时巍抱着双臂靠在门框那里说道：“随你。” 韩星霁倒也没有再问，他对楼时巍的口味还是知晓一些的，迅速定下了几道菜。 西红柿牛腩煲、油焖虾、清蒸鲈鱼外加一份清炒时蔬，除了牛肉和虾之外都是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 韩星霁一边切牛肉一边解释说道：“我们那边已经发展出了很庞大的肉牛养殖，所以吃牛也不犯法了。” 楼时巍看着他从冰箱里一样一样往外拿东西，那些东西看上去都很新鲜，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但是距离昨晚韩星霁回来也已经过去了六个时辰。 肉类和蔬菜放了六个时辰还能有这样的新鲜度，让他对那个小箱子很感兴趣。 尤其是当韩星霁从里面拿出冷冻虾的时候，他更是有些意外。 这么小的冰窖，真的能用？ 他心里很多疑问，却一个字都没有问，只是安静地看着青年系上围裙开始忙活。 看了一会，他便走过去问道：“鱼和菜要怎么处理？” 韩星霁本来想要拒绝，一抬头看到楼时巍认真的表情忽然就说道：“清洗干净就好，鱼已经处理过，稍微洗一洗就行。” 楼时巍倒是没有废话，他做起这些事情来可以看得出不是很熟练，但很认真。 韩星霁一边炖牛腩煲一边忍不住看他。 房车的厨房怎么也不可能很大，两个身高不矮的男人挤在里面让空间都狭小了很多，活动的时候难免会碰到彼此。 韩星霁恍惚间甚至觉得他们两个就好像很普通的一对情侣一样，休息日一起赖床一起做饭。 第331章 韩星霁忍不住晃了晃脑子将这个可怕的想法丢出脑海——赖床的只有他一个，甚至因为他赖床而让摄政王连早饭都没得吃。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种想法很可怕，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们两个现在的相处有那么一点点的别扭。 身份不同带来立场上的转变，当然不一定真的变了，但以楼时巍的性格难免会多想一些，所以他们可能需要寻找到一个新的让两个人都能接受的相处方式。 原本已经拉进的距离又忽然变得远了一些，韩星霁能做的大概就是等，等楼时巍习惯这一切。 韩星霁一边想着一边手脚麻利的继续弄别的。 楼时巍看着青年流畅的操作那些他都不认识的东西，这才明白，韩星霁不是不会烧火做饭，只是不会这个时代的方式而已。 不得不说，后世的东西的确又漂亮又方便。 操作着它们的韩星霁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韩星霁将所有的菜都分成了两份。 餐厅那边依着楼时巍的习惯还是布置了分案而食，哪怕这样会浪费一定的空间。 韩星霁将几道菜都做好之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想了想又顺手下了一碗汤。 都做好之后原本他想一份一份端过去，结果楼时巍却先一步接手了过去。 此时的摄政王似乎没有了任何架子，哪怕身边没有伺候的人也没显得多焦躁。 他们相对而坐，韩星霁开始跟他介绍这几道菜，尤其是西红柿这种植物。 楼时巍忽然问道：“玉米和红薯其实也是你带过来而不是发现的吧？” 韩星霁点头说道：“对，合阳这边比较特殊，虽然有水源，但是灌溉设施实在不怎么样，灌溉设施不是一时半会能弄好的，产量高的新作物多少能够弥补这方面的缺陷。” 楼时巍问道：“在你们那边，玉米和红薯产量多少？” 韩星霁听后仔细想了想说道：“亩产量大概是两千斤。” 楼时巍皱眉：“只是灌溉问题会差这么多？” 合阳那边去年报上来的亩产量最多也就是一千多斤，就这样已经让朝中上下欢欣鼓舞，就差说天命在大雍了。 不过……如今看来那句话好像也不算错，如果不是天命在大雍，这全世界唯一一个能够带着东西往来的往来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韩星霁解释说道：“不只是灌溉问题，还有肥料以及种子的问题，从那边到这里种子会不会有所改变谁都不知道，这边没有研究的条件。” 楼时巍若有所思问道：“那种肥料需要怎么制作？” 韩星霁叹气说道：“短期内做不了，就……我打个比喻，只是比喻啊，非要做那种基本上就等同于让原始社会的野人去考科举。” 原始社会文字都还没怎么形成，怎么可能考科举呢？ 虽然可能比喻没那么恰当，但韩星霁本来就是要形容这其中的难度。 他说完就有些忐忑地看着楼时巍，生怕对方会情绪低落。 不过好在楼时巍看上去似乎没什么负面情绪。 倒不是他隐藏的好，而是从一开始他就很清楚一千多年的时光意味着什么。 别的不说，就他身处的这辆车已经表明了一切。 从昨晚到现在，车内温暖程度一直没有变化，这中间韩星霁没有进行任何操控，也就是说是车厢自己维持。 比如说他们吃完饭之后，也不需要自己将餐具处理干净，而是直接放进一个柜子里面，自动就能洗好。 如果不是眼前的青年让他很清楚自己身处凡间，他可能真的会以为自己去了仙界。 这么一想，韩星霁的比喻其实还挺合适的。 如果原始社会的野人到了这个时代，恐怕也会以为自己到了仙界。 有差距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最主要的是如何抹平其中的差距。 他点点头问道：“你昨天说若是我想了解你们那个世界，有东西可以给我看，都是什么？” 韩星霁立刻问道：“你是想在这里看，还是回房间看？” 楼时巍说道：“随意，你安排吧。” 韩星霁想了想决定还是回房间，休息室的座椅虽然舒服，但时间长了还是不行，更何况这里比房间窄太多了。 他立刻起来说道：“大王等一等，我去收拾一下。” 然而楼时巍没有任何在这里等的意思，起身就跟在了韩星霁身后。 韩星霁听到脚步声转头看了看他，从昨天到现在，除了睡觉的时候楼时巍一直跟在他身后，有点黏人，这种感觉还怪新奇的。 楼时巍见他停下来便垂眸看他问道：“怎么了？” 韩星霁笑了笑说道：“没什么。” 他回到房间将床上的被子叠了一下放进旁边的柜子里，然后按了一下按钮，房间内的床瞬间动了起来，从原本的双人床变成了沙发。 韩星霁往地上铺了一块地毯，然后又给沙发铺了一层沙发垫摆了几个靠枕，弄好之后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又跑到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折叠茶几，然后往上面放了点零食和饮料。 楼时巍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像个小松鼠一样来来去去的折腾。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他真的觉得小阿霁好可爱。 韩星霁把这些都弄好了之后才拍了拍沙发说道：“大王，过来坐。” 楼时巍走过去坐了下来，不得不说，沙发很柔软，并且不是那种会让人陷进去的柔软，而是有一定的支撑力。 茶几上放着各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其中有些字体和颜色是他前所未见的。 韩星霁见他注意力放在了上面便给他介绍了一下。 楼时巍拿着包装认真看了看问道：“这是你们那里的文字？” 韩星霁凑到他身边说道：“对，不过其实也是从现在的文字简化而来的，这个过程还挺漫长的，从……咳……从现在开始就有人在研究这个的。” 他差点说秃噜嘴，把下一个朝代的名字说出来，的确，简化字就是从三百年之后开始的。 不过，楼时巍既然没有问，他还是别告诉对方大雍还剩下多少寿命吧。 生怕楼时巍注意到他刚刚的停顿，他立刻指着包装上的其他字说道：“这些是艺术体，非官方或者非正式书写的时候随便写什么样的字体都行，这是为了好看的，这个字是英文字母，就是这次过来的那些入侵者使用的文字，这个是阿拉伯数字……” 不得不说，只是简单的包装都让韩星霁讲得颇有些口干舌燥的感觉。 他从旁边拿起一瓶可乐顺手一拧，碳酸饮料的开瓶声瞬间吸引了楼时巍的注意力。 韩星霁只好又跟他解释了一下这种饮料就是这样，楼时巍倒是没有非要问个清楚，只是在韩星霁给他倒了一小杯递过来的时候，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说道：“倒是跟药汁有些相似。” 韩星霁笑道：“这种饮料一开始好像就是配药的时候弄出来的，最早的可乐也带着一些药味，不过经过这么多年发展，里面的药材变成了各种添加剂，唔，就是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材料，反正不是药材，所以也没有那股味道了。” 楼时巍认真点点头，小心地抿了一口，入口的瞬间他就感觉这种液体似乎在自己的嘴里打了起来。 不过在那股劲儿过去之后，甜甜的味道的确还不错。 韩星霁一直在仔细观察他，见他微微皱眉便说道：“不习惯的话还有其他饮料。” 楼时巍扫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纪录片又是什么？” 韩星霁慢慢组织语言开始给他解释什么是录像什么是照片。 他觉得幸好之前给小朋友和国学馆学生讲课的时候锻炼了他的叙述能力，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不过记录影像这种事情倒也不是那么抽象，神话故事中也有一些类似记载，甚至民间传说中都有比如说什么阴兵借道之类的。 这些都是过去影像重现，只不过，这个时代觉得那是鬼神之力，而后世研究出了这种方法可以随意使用。 楼时巍点点头问道：“都有什么？” 韩星霁直接将手机的虚拟屏幕投射到半空，上面是一连串的目录，当然字体用的还是楼时巍习惯的字体。 韩星霁问道：“这里有你感兴趣的吗？” 想要让一个成年人打破固有认知建立新的科学三观其实还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很多在现代人看来十分稀松平常的事情，其背后都隐藏着一段很漫长的科学发展史。 韩星霁也不知道该给楼时巍看什么，主要是目前他们明显没有时间让楼时巍从无到有一点点了解。 这些纪录片中干脆抛开了那些基础东西，选择了更加实用的方向，包括农业、畜牧业、军事装备、水利工程等等。 名字都用这个时代比较容易理解的名字来命名。 楼时巍扫了一眼目录倒是有些意外，从这个目录上来看倒是能感受到另外一边的诚意。 他想了想点着其中一条目录说道：“这个吧。” 韩星霁一看：军事装备发展史。 第332章 韩星霁二话没说点开说道：“这是一个综合性的纪录片，只是简单介绍一下目前我们的装备情况，下面还有一些针对每个装备录制的纪录片，等一下大王对哪个感兴趣我就先记录下来，然后咱们再慢慢看。” 楼时巍微微颔首，看着韩星霁拿着那个长方形的东西摆弄了一下之后，正前方的墙壁上就出现了图像。 韩星霁指着后面投射出光线的小圆孔说道：“那个是投影仪，播放录像的设备在里面，然后将图像投影在墙上。” 显然房车更适合这种方式，电视再薄也占地方，更何况电视比起投影仪还是更耗电一些的。 楼时巍点点头，看着前面的墙壁上逐渐出现色彩鲜艳的画面，手指忍不住微微弯曲。 这跟他想象中的那些影像记录并不同，无论是人脸还是花花草草，都十分清晰，清晰的好像他就置身于其中一样。 在这个纪录片之前韩星霁也没有仔细看过，如今看来应该是组织早就准备好专门的纪录片，因为这个纪录片的主持人和记者居然都穿的是这时代的衣服。 为了不显得太过违和，找的也都是女主持人和女记者来进行叙述和介绍。 除此以外就是叙述的十分详细，先是分了几个大类，从防护类到海陆空各种武器都轮番上了一遍，最后甚至还演示了一下太空场景以及空间站、月球火星基地。 韩星霁一开始也跟着看得津津有味，里面很多装备其实他也不太认识，对于现阶段本国的武力值就只有一个笼统的概念那就是蓝星NO.1 等真的看到之后才意识到这个第一到底是由什么组成的。 在看到航母的时候他还很镇定，然而在看到空间站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太对了。 虽然现在的确有太空武器，但显然太空武器在这边短时间内是用不上的，根本不需要介绍。 他都忍不住怀疑纪录片的最后是不是为了给这边一个下马威才加进去的。 他默默放下手里的薯片，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楼时巍的脸色。 楼时巍倒是很平静，虽然这些武器之类的都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但他也没有被吓到。 昨天的谈话中他已经很清楚的知道除了韩星霁之外，对面所有人都无法把东西带过来。 而就算是韩星霁能带过来的大小和数量也有限，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另外一边根本无法威胁到这边。 楼时巍在看到这些装备之后甚至还有些悠然神往，原来战争还能这样进行。 若是真的有这些装备，那么大雍的确可以笑傲于世。 他看完这个之后并没有看分类，而是继续选择了水利、农业和畜牧三个方面。 武器是保家卫国开疆拓土，而真要守国还是这三项比较重要。 这三项其实倒也比较简单，展示的就是水利工程、农作物种类以及产量还有现在的畜牧种类。 因为都是比较笼统的介绍，稍微带着一点科普事宜。 所以等这三份都看完也才傍晚。 韩星霁看了一眼时间问道：“大王饿了吗？要不然先吃饭，等吃完再看？” 楼时巍转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各种垃圾又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奶酪棒，挑眉问道：“你还吃得下？” 韩星霁有些心虚的将奶酪棒往嘴里一塞含糊说道：“我给你做饭。” 楼时巍拦住他无奈说道：“不用，等你饿了再说，我也……可以吃点这些东西。” 刚刚他不吃倒也不是不爱吃，主要是纪录片里的信息量很大，他需要将那些都记下来，然后再去分析自己需要什么。 一个下午都在全力动脑的结果就是此时的他也很疲惫，甚至察觉不到饿。 韩星霁认真观察了一下，发现楼时巍的面色看上去略带疲惫，便说道：“那你先休息，我做菜也要一段时间。” 楼时巍见他坚持倒也没说什么，不过也没休息，依旧是跟着韩星霁到了厨房，韩星霁干脆给他搬了个凳子，又塞给了他一点牛肉干说道：“吃着玩。” 楼时巍看着他系上围裙，微妙的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小孩子一样哄了。 他看着韩星霁十分熟练地在那里切菜便问道：“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韩星霁顺口说道：“没跟谁学，唔，非要说起来的话就是网络上的教程吧，就是有人把自己做菜的步骤方式都录下来，传输到一个东西上，别人就可以看，就跟刚才我给你放的那些一样。” 楼时巍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我还以为你是跟父母学的。” 他对韩星霁会做菜这件事情没那么好奇，拐弯抹角半天其实更想知道的是韩星霁真实身世。 毕竟之前那些他自己亲口承认是假的。 韩星霁听了手上的刀一顿说道：“没有，他们没教过我。” 停了一会他才说道：“他们在我十二岁那年去世了。” 楼时巍沉默了一瞬恍惚想起之前韩星霁提起自己父亲的时候，那个表情的确十分怀念，之前他还觉得这小混蛋装模作样的本领不错，现在想来那应该是真情流露。 他认真说道：“对不起。” 韩星霁摇了摇头：“没什么，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楼时巍在心里算了一下，也就是说韩星霁在成为往来者的时候，他的父母已经去世四年。 四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想要放下似乎也没那么容易。 他斟酌着想要说些什么，又怕说错话让小孩儿伤心。 韩星霁感受到气氛比较沉闷，用一种十分欢快地语气说道：“虽然他们走的早，但是我家里还有其他人的，伯父叔父他们都很照顾我，舅舅家也很照顾我。” 楼时巍却没有相信，真的照顾怎么会让韩星霁那么小就学会了做饭？ 不过他也没在这上面过多纠缠，只是又问道：“别人都是睡觉穿越过来，你跟他们都不一样，当时是怎么发现的？大半夜出门？” 说起这个韩星霁就十分愤愤不平说道：“当时大半夜我正做卷子呢，然后听到外面有猫叫，当时天气冷嘛，我担心小猫在外面会被饿死冻死，就拿着东西出去准备带回来，结果一出门就穿越了，等回去的时候那只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现在都怀疑那只猫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但问题是当天晚上他正在直播，直播间那么多人有人是听到猫叫的。 楼时巍听后不由得轻笑，大半夜跑出去救猫，这倒是韩星霁能做出来的事情。 楼时巍看着窗外，此时外面风刮得有些大，然而他们在车里却十分闲适，他随口问道：“所以当初其实你也并不是文盲。” 韩星霁将菜洗好，想了想说道：“应该不算文盲吧，只不过不认识这里的字体，就……我们那个时候大家都学习简体字，就算认也是年代比较近的繁体字，这个我是真的不认识，而且我们用的笔也不一样。” 楼时巍点点头又问道：“你们在那边是怎么学习的？” “上学啊，我们那边的教育体系比较完善，这还得感谢你，要不是有科举，教学体系是不会发展的，国外就没有我们这种教学体系。” 楼时巍微微一笑，虽然他一直没有询问后世如何，也没询问史书上和以后的人们对自己的评价，但至少知道了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毕竟哪怕再怎么坚定，当他提出开科举的时候，遇到的那些巨大阻力和几乎无人支持的局面也让他偶尔会有自我怀疑，怀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现在只能说，幸好他坚持了下来。 韩星霁跟他介绍了一下现有的教育体系，楼时巍认真听了半晌，最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你当初弄国学馆，对应的是……大学？” 韩星霁摇了摇头：“不，严格来说是中央党校，哦，就是我们那边一个专门的进修学校，那个学校只招收青年干部，就是青年官员，培养和储备人才，国学馆出来也是要做官的，一样。” “那大学呢？大学毕业的人去做什么？” 韩星霁解释说道：“能做很多事情，可以去参加考试从基层做起当官，也可以去经商或者给别人打工，也可以继续考试做一名专门搞科研的学者，反正做什么的都有，毕竟大学的专业也是挺多的。” 楼时巍忽然问道：“你呢？你学什么的？” 韩星霁转头看向他惆怅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有固定专业，什么都学，基本上就是需要什么学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介绍了一下自己最近学习的科目，楼时巍听了之后都忍不住沉默了一瞬，他迟疑说道：“当初你刚过来的时候，还在准备科考？”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高考严格来说还没有科考那么激烈，不过也的确是很难，我们那边形容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楼时巍含笑问道：“当时考得怎么样？” 韩星霁矜持说道：“还行吧，因为当时组织找了好多专家给我补课，考不好也对不起他们。” 楼时巍一看他那矜持中带着得意的小模样，感觉对方仿佛正在等着他问。 他喝了一口韩星霁递来的奶茶，香甜的饮料让他难得放松了不少，顺势问道：“考了第几？” “当然是第一了。”韩星霁说完忍不住吐槽道：“不过就算考不好我也不想再来一次了，太累了。” 楼时巍不知道他为什么说累，然后就知道了这孩子的作息表。 他的记忆力显然很好，所以还记得当初他压着青年写策论的场景。 当时他还以为是小孩儿藏拙藏惯了，不敢表现得太优秀。 现在想来，明显是作业太多写不完啊。 他忍不住失笑摇头，抬眼看去发现韩星霁已经在解围裙。 原来在他们聊天的过程中，韩星霁已经搞定了晚餐。 因为时间不算早，所以韩星霁也没做特别复杂的，就是罐焖牛肉、孜然羊肉、干烧鱼外加一份凉拌菜用来清口。 吃饭的过程中两个人都放松闲聊了不少，不过更多是楼时巍提问，韩星霁回答。 等吃完，基本上韩星霁祖宗十八代都已经被楼时巍套得差不多了，甚至连青年小时候曾经穿过女装的事情都问了出来。 对此韩星霁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甚至很骄傲说道：“我小时候可好看了，到现在家里大人还会看着照片说这一辈和下一辈都没有比我好看的小孩子。” 第333章 楼时巍抬头看他：“照片？” 韩星霁点头：“对，就是能把人或者景物拍下来，就跟画像一样，你要看看吗？” 楼时巍颇有些心动，调笑着问了一句：“看你穿女装的照片吗？” 韩星霁十分大方：“可以啊。” 他大概是真的不在乎，摆弄了一下手机之后从里面翻出了一个相册，这里面有他从小到大的照片，因为他父母习惯每年生日都要带他去拍一套照片，所以这个相册留下了他从小到大的生长痕迹。 第一张就是他的满月照，那个时候的韩星霁整个都是圆的，脸圆眼也圆，肉乎乎软绵绵地躺在那里，眼睛又大又黑，简直是摄政王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婴儿。 虽然他见过的婴儿也没几个，但一些高官家里晚辈的百日他是要去的，小孩子多少也要抱出来展示一下。 韩星霁的百日照比满月照还要可爱一些，可能是张开了的缘故。 他十分安静地一点点翻看，从小学到初中，这些简单的图片承载着身边这个青年所有人生。 中间不可避免的还看到了韩星霁的父母和其他家人。 楼时巍认真看了一番之后下了个结论：身边的青年是他们家长得最好看的。 当然他也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那张女装照。 幼年的韩星霁的确是有点雄雌莫辩的感觉，穿上白色的纱裙，绑着可爱的包子头，看上去的确像是个小娘子，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明媚。 通过刚才那些照片楼时巍就能感受到这孩子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全家人都对他很不错。 不过，哪怕是楼时巍不怎么喜欢小孩子，但也不得不承认遇到这样可爱漂亮的孩子，他可能也会多一点耐心。 再厚的相册也有翻完的时候，韩星霁的生日照截止在他十六岁的时候。 那时他看上去还很稚嫩，但是眉宇之间已经多了一抹经历伤痛之后的豁达。 楼时巍有些诧异地抬头问道：“怎么没了？” 韩星霁顿了顿说道：“后来我就变成往来者了嘛，也没什么时间过生日，而且身边人太多了，我过个生日估计要大家准备好久，就懒得弄了，更何况在这边也过了嘛，哪里有过两次生日的。” 楼时巍却说道：“那又不一样，这边……也没能给你留下照片。” 韩星霁顿了顿说道：“我在那边也不能随便跑，而且照片万一传出去容易泄露消息，所以干脆就不拍了。” 不仅是照片，有关韩星霁的影像都是要细细审查的，他每次直播的房间要保证不泄露任何有关基地的消息。 楼时巍敏锐地察觉到一些问题，结合一下韩星霁特殊的能力，不由得面色一沉：“那你还敢乱跑？” 韩星霁连忙说道：“他们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就……咳，我的身份保密工作做的还是挺好的，他们没查到。” 楼时巍听后冷笑一声：“的确，连我都骗过去了。” 韩星霁一怂，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那不是……没办法嘛。” 楼时巍也懒得跟他翻旧账，这事儿也理不清，只是问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韩星霁有些诧异问道：“啊？让我自己决定吗？” 楼时巍挑眉：“怎么？不想？” 韩星霁立刻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那么一问。” 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说道：“唔，我的计划先帮着您把屈知国给拿下来，然后回到合阳继续之前没做完的事情，之后……就再说。” 毕竟合阳那边可不是一两年就能搞定的。 楼时巍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问道：“你在合阳都弄了什么东西？” 韩星霁一拍脑袋：“差点给忘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拽出了一沓文书说道：“都在这里了。” 楼时巍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越看越有些惊讶：“水电站？” 韩星霁点了点头，抬手指着灯说道：“现在这辆车就是完全由电力驱动的，电力能够带来很多东西，比如说我们那边的工业革命就跟电息息相关。” 楼时巍看着那几分文书皱眉说道：“这么多工程，你哪儿来的人？” 合阳什么情况楼时巍很清楚，要说韩星霁黑了许多人口倒是不可能的，他再厉害那么多人的吃喝拉撒也不可能完全保密。 绣衣使者也没那么废物，韩星霁努力了半天，还是在身边有人协助的情况下才将庄园和侯爵府围地犹如铁桶，可面积但凡再大一点，人数再多一点恐怕他就控制不住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楼时巍没有对绣衣使者下达不惜一切代价探听情报的命令，所以绣衣使者还是收着的。 韩星霁小声说道：“我弄了机器人，就是之前军事装备演示的那些，那种机器人有着很多种类，我弄过来了一些用来开矿冶炼。” 楼时巍的记忆力不错，当时机器人也的确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顿了顿问道：“那种机器人不是也需要你说的这种……电？” 韩星霁声音更小了：“我在山上建了个光伏发电站，就是……用光就可以发电，然后机器人身上也有太阳能充电系统，勉强还能维持。” 楼时巍捏着文书，只觉得每个字他都听得懂，然而组合起来就有点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他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放下手之后看到韩星霁坐在那里跟犯错的小孩子一样时不时看他一眼又马上移走目光。 楼时巍顿时被气笑了，伸手捏着他的后脖颈把人给提过来咬牙说道：“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韩星霁老老实实说道：“其实本来是想要修水坝的，毕竟漳江年年泛滥，不治理的话合阳这边就很危险，后来我研究了一下，感觉既然修水坝了就干脆一步到位，本来我们那边在这里也有一座小型水电站的，技术难度不算高，就是……人手不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楼时巍松开了手问道：“你不可能只计划了这个吧？” 韩星霁的习惯他还是了解一些的，他写计划的时候肯定要有一系列的其他东西。 这一点跟楼时巍很像，唯一不同的就是楼时巍在计划那些东西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去思考能不能做成，如果出意外怎么补救。 正因为这一份谨慎造就了他看起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神迹。 其实那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推演完善。 韩星霁就不一样了，他不会去思考那么多，甚至在下笔之前可能都没有特别完善的计划，想到哪里写哪里，至于能不能做出来也不会想很多，写就完事儿了。 等到时候真的遇到困难他再去想办法，不过，他也的确总能想出办法。 这里面固然有背后组织支持他的缘故，但是楼时巍也了解到一直到之前，韩星霁那个背后的组织都给了他绝对的自由。 似乎是并不想让孩子过早成熟，所以放手让他去折腾，只有在他需要的时候才会出手帮忙。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那边似乎也越来越相信韩星霁的判断。 韩星霁比他们更了解这里，所以他做的事情对面很少会反对。 这么一看，哪怕有人帮助支持，但那些决定也都是韩星霁自己选择的。 现在楼时巍就很好奇韩星霁还想做什么。 说起这个，韩星霁就不困了，他立刻拽着楼时巍回到房间，然后拽出了一张书桌说道：“凑活一下吧，其实我还弄了别的东西，有了水电站之后，蓄水和调节能力上升，以后都不用担心雨水不够，当然如果发生大干旱还是麻烦一些，但至少比现在强，所以接下来的重点就是灌溉设施。” 他直接将图纸都拿了出来递给楼时巍，有些感慨说道：“可惜合阳的平原太少了，灌溉设施只能设计这么一点。” 至于山上的梯田……对不起，还是要靠天吃饭。 非要弄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消耗的人力物力都不划算，有那个钱可以在平原地区弄更多的水利灌溉设施了。 楼时巍仔细看了一眼，心里估算了一下做成需要的时间，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韩星霁动用后世的一些手段的话，恐怕用不了那么久。 是以他直接问道：“这些都弄完大概要多久？” 韩星霁说道：“如果按照现在的进度，至少需要五年，如果人够多的话，还是能缩短工程进度的。” 水电站的规模很小，只要不用藏着掖着，用上全部最新的技术，速度可以很快。 楼时巍看了看手上计划放下说道：“这些到时候找别人负责，你……”他顿了顿补充道：“从现在开始不要离开我身边，就算是回去也要保证让我随时能够找到你。” 第334章 韩星霁眨了眨眼，没有任何意外的样子，乖巧点头，都没反驳一句。 楼时巍本来还组织了许多语言去解释这一番行为，哪怕他知道按照常理来说他没必要跟韩星霁解释，但他还是想要说清楚。 倒是韩星霁听话得有些过分，反而是他没忍住问道：“不问为什么？” “嗐，这有什么好问的，正常啊，之前我上报自己能穿越的时候，也是被带走到一个地方专门保护了起来。” 而且他早就想过一旦楼时巍真的知道他的身份会怎么做，如果对方没有暴怒把自己咔嚓的话，大概率会带走。 无论是保护还是看管，反正不可能放任他在外面蹦跶。 再说直白一点，他甚至能算是本位面压在这里的质子，能够谋求很多好处的情况下，自然是要看在眼皮子下面更好一点。 楼时巍听后顿了顿又问道：“专门的地方？那你现在身处何处？” 韩星霁说道：“是一个专门的基地，所有的往来者都在那里，有特别安全的保护措施，别的国家甚至连这个基地在哪里都找不到，不过同样，我们也不能轻易出去。”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惆怅说道：“虽然组织给我弄了一个大庄园，但是看久了也怪没意思的。” 楼时巍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韩星霁又是进山又是要看海了，合着是在那边憋坏了。 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问道：“这次往来者组织提供了这么多武器支援，他们要的是什么？” 虽然韩星霁解释过这次行动主要是把敌人的阴谋粉碎，这也是为了他们自己。 但楼时巍很清楚，韩星霁也还是夹带私活了。 毕竟如果只是粉碎敌人的阴谋，在他们把武器亮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到了。 在他的叙述中对面也是个超级大国，势均力敌的那种，既然如此只要脑子没问题都不可能在武器明显比不上的情况下还要继续送死。 所以后续的攻占屈知国之类的其实都没必要，甚至如果韩星霁及时收手的话，他的身份都不会因此而暴露。 可他还是这么做，这里面有韩星霁的缘故，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韩星霁将发现新矿物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说道：“这种矿物是能够人工合成的，但现在的问题是人工合成之前必须用到大量的这种矿产来进行研发量产，所以这方面至关重要，敌人如果占领这里，他们就能够通过在这边的试验拿到准确的数据回去投产，而我的话就简单一些了，我可以直接把矿产带回去。” 楼时巍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韩星霁没忍住还是补充了一句：“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我还没给你看过我们国家的地图……就是舆图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虚拟屏幕调出了地图说道：“看，经过数千年的时间，我们对大一统的执念越来越深，每次我在那边给历史学家提供舆图范围的时候，大家都有些不习惯，反正早晚都要大一统的，这次机会正好，晚不如早！” 楼时巍看着那张地图，眼睛越发明亮，那张图上的面积比大雍最强盛的时候还要大一些，也让他有了一个新的目标。 不过，在韩星霁说到大一统的时候，楼时巍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传承。 感受到对面是传承了大雍历史的后代。 只是这样的心绪波动也只是一会，他很快又冷静理智下来说道：“除此之外呢？不仅仅是矿产吧？那些罗刹人想做的事情你们不想吗？” 韩星霁立刻说道：“我们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是想把这里占领下来当成肆无忌惮的试验田，不会顾忌任何东西，但我们想要的是合作共赢，就……做太过分了毕竟有伤天和嘛。” 楼时巍一想倒也是，这就是同一文化的好处了，外国人有的时候无法理解华夏在某方面的坚持，因为他们不理解华夏文化的内核，但是楼时巍或者说是大雍从上到下的读书人多少是能理解的。 哪怕经过千百年的演变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但内在还有相似度。 楼时巍接受了这个解释说道：“既然已经做足了准备，想来你们想要什么也都搞清楚了吧？说说看。” 韩星霁摇了摇头：“我知道的不多，名录在另外一个人手里，到时候如果有需要的话，组织会安排他来进行谈判。” 楼时巍微微眯了眯眼：“我以为你们那个组织很重视你。” 韩星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方面我不擅长，而且……我跟这边牵扯太深也比较麻烦。” 楼时巍立刻追问：“他们不信任你？” 韩星霁立刻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是我不相信自己。” 之前组织的确是想要将这件事情交给他的，可是韩星霁思索再三觉得这不合适。 怎么说呢，就跟他听说有关新矿物来龙去脉之后第一反应是——这边的后代怎么办？如果挖空了他们是不是就没得用了？ 他很难完全站在本位面的立场上去思考利弊，然而在商业谈判之中，这是大忌，虽然华夏一直以来都是秉持着大家都不吃亏的理念去做买卖，但也不代表还要过多考虑到对方利益。 韩星霁很清楚从这一点上他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谈判人员，而且如果真的要谈判，很可能楼时巍会亲自出面。 毕竟这件事情还是很重要的，然而楼时巍是他的心动对象，他看到对方恨不得自动怂三分，这还怎么谈？ 就比如说刚刚，节奏就被楼时巍带着走了。 按照道理来说，大雍能够提供的东西并不多，而本位面那边有着更先进的科技水平，应该是这边求着他们来买东西，更积极一些。 结果刚刚就好像楼时巍才是占据卖方市场那个人，这不就凉了嘛。 韩星霁没有把这些说全，只是说自己不合适，的确，他太年轻了，就算经历了再多，实际上也只是拓宽了一部分眼界，比起真正商海沉浮的人来说就差太多了。 他没仔细说，楼时巍却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忽然心情变得很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道：“那就继续看纪录片吧。” 韩星霁看了看时间，的确也不算很晚，他把纪录片安排好之后起身说道：“我去喂马。” 他这次过来除了两个人需要的水源和食物之外，还带了各种马饲料，苜蓿草外加黄豆，都是马匹最喜欢的马草。 喂完马，韩星霁就回到房车里做自己的事情——把小书桌拽出来写作业。 小书桌是直接放在地上的，所以他也只能盘腿坐在地上写，不是很舒服，但也凑活吧。 楼时巍在看纪录片的间隙看了一眼，只看到那张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堆看不懂的文字，他仔细想了想好像说是什么阿拉伯数字。 只看了一眼，他就转过头来没继续看——眼疼。 韩星霁好不容易把作业写完整个人都已经迷离了，他长出口气嘀咕了一句：大学物理跟高中物理真是两个概念。 哎，他也是倒霉，别人高考毕业了只要不是专业涉及，基本上就跟物理化学告别了，最多学个大数。 结果他就是需要了就都得学一学，现在学物理主要是打好基础。 谁都知道雍朝不可能一直“进口”武器，所以他们早晚都要自己建造，而韩星霁很可能就是中间那个枢纽。 因为很可能大雍朝廷并不信任别的往来者，而且他在之前也的确是以打好地基为目的进行各种建设的。 晚上睡觉，韩星霁照旧是跟楼时巍一个房间。 虽然每次躺下感受到身边人体温的时候都会心猿意马，但习惯了倒也还好。 嗯，这个习惯说的是习惯克制自己。 韩星霁每天在临睡前都得念一遍清心咒，要不然年轻的身体着实有点不太安分。 只不过今天他前脚刚要躺下后脚就被楼时巍拽了起来。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对方：“大王？” 楼时巍抬起手腕看着他，韩星霁迷茫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哦，绑绳子。 哎，他原本以为楼时巍已经很信任他了，怎么还要绑啊？ 不过，这条红绳绑起来的确挺好看的，尤其是感觉好像两个人有了不一样的牵扯，所以他也没什么抵触。 绑好之后，他就安安心心躺下睡觉。 在休整了一天之后，第二天一早，韩星霁就起来开始做各种准备，当然最重要的是找出两套衣服来。 说来也是惭愧，昨天忙忙碌碌他居然给忘了，因为几乎没出房车，所以他跟楼时巍就这样穿着里衣晃来晃去。 一向端正严肃的摄政王居然都没跟他抗议，让韩星霁着实有一些意外。 韩星霁带来的衣服在衣柜里挂着，楼时巍那边只给带了两套，剩下大部分都是韩星霁的。 主要是担心摄政王不放心他们做的衣服，不过就算是楼时巍也看得出来这些衣服做工都非常精细，主要是布料似乎更好一点。 韩星霁找出衣服来之后还想帮他穿上却被摄政王按住了肩膀。 他抬头看向楼时巍，对方十分温和说道：“这些不必你来，我来就好。” 一方面是韩星霁已经不单纯是他的下属，另外一方面则是……早上刚起来，火力旺盛的时候让人这么围着他转也的确是有些折磨自己。 韩星霁眨了眨眼倒也没坚持，果断去了另外的房间换衣服。 等楼时巍把自己收拾好之后发现韩星霁已经半天没动静了，他不由得有些担心，敲了敲房门，听到里面说道：“门没锁。” 楼时巍学着他的样子推开了房车门，然后就看到青年正在跟他的一头长发作斗争。 看得出来韩星霁是想弄成发髻好戴上他的玉冠的。 然而这些事情一般都是马少前和牛无裁两个人帮忙，这俩人手艺练得不错，虽然回到本位面的时候这俩人不会跟着，但那时候他也不需要发髻，随便梳个马尾就行了。 这就导致他搞出了一身汗都没能挽一个能看的发髻，不是太松就是太乱，要么就要丢两撮头发。 就在他忍无可忍思索要不继续扎马尾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然后他就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楼时巍走过来抽走了他手里的梳子，顺便还用梳子敲了一下他的手腕：“坐好。” 第335章 韩星霁反射性的老老实实坐好，然后就看着楼时巍那双可以称得上是性感的手十分灵巧的给他挽了一个发髻，然后又帮他把玉冠带好。 韩星霁着实松了口气，忍不住说道：“人与人的手差别怎么这么大呢？回头我也得找时间学一学。” 楼时巍淡定说道：“以后你别乱跑就不需要学。” 就算乱跑只要有他在身边也不需要。 只是这话以前不适合说出来，现在就更不适合说出来。 以前表明心意可能只会让人觉得他在诱拐年轻人，可现在恐怕还要掺杂上了利益因素。 韩星霁也不傻，从他一直都没打算在这边成亲来看，应当也是有这样的顾虑。 楼时巍垂眸看着正在整理衣服的韩星霁半晌没有说话。 韩星霁倒是没想那么多，他起身说道：“大王，看戏法吗？” 楼时巍听到这句话反射性的皱眉，感觉自己从今往后可能都不想看戏法了。 虽然真相的披露给大雍带来了机遇，但也扼杀了一些东西，这两天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他没有那么坚持追寻某个真相，是不是不用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不过那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放任这么大的疑点不去弄清楚。 韩星霁看到楼时巍皱眉也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说道：“这辆房车现在太大了，我需要给它缩小一些，然后再腾出踏星和踏焰的空间。” 前面的路都是碎石，马匹很难行走，真走了很可能会受伤。 楼时巍有些诧异：“缩小？要怎么缩小？” 韩星霁神秘的笑笑说道：“您可以下去看看。” 楼时巍挑了挑眉，转身走出了房车。 这还是他进入房车之后第一次走出去，不知不觉之间，外面已经有点冷了，这还是早上，夜间应该会更冷一些。 而他在房车之内却没有任何感觉，让他都忍不住有些感慨。 下了车之后，他看到韩星霁走到了前面被称之为驾驶室的地方，然后在中间那个亮起的大屏幕上点了几下。 紧接着他面前的房车就开始动了起来。 楼时巍并没看清楚房车到底是怎么动的，但最后的结果却很直观——房车的确缩窄了不少，最后宽度跟前面的驾驶室差不多，而驾驶室原本可能只有房车的一半宽。 房车缩窄之后下面的底盘却还在外面，韩星霁从驾驶室跳下来，将拴在一旁的踏焰和踏星牵上底盘又把缰绳拴在立柱上，又从旁边拽出了跟布匹一样的东西对两匹马进行了固定。 踏星和踏焰显然不太舒服，有些烦躁地踏了踏马蹄子。 韩星霁挨个摸了摸它们说道：“委屈一会吧，等出去就好了。” 说完他转头对着楼时巍说道：“大王，上车啦！” 楼时巍跟着他回到了车上，他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房车内部，整个房车的结构都有不同的改变，最大的改变就是里面的休息室从两间变成了一间，床也变成了窄窄的单人床。 厨房和餐厅合并，卫生间保留，基本上就是满足大部分日常生活需求，要说不舒适也没有，但的确比不上之前。 韩星霁启动房车转头看向楼时巍问道：“大王，你是要继续去看纪录片还是在副驾驶上放松一会？” 楼时巍果断选择了坐在副驾驶上，昨天下午到晚上高强度的看纪录片让他大脑有些疲惫。 就算学习能力再强也有点扛不住这样的高速灌输，尤其是很多东西他不太明白，所以就只能硬记。 这种事情对他而言不算很困难，但也会有疲惫的时候。 更何况他更好奇这辆所谓的全地形车到底是如何行进的。 韩星霁见他坐下来便过去帮他系好安全带。 楼时巍在他靠近的一瞬间忍不住身体一僵，屏住了呼吸，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韩星霁要亲下来，等安全带扣上之后才明白过来，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遗憾。 韩星霁坐下来之后把自己的安全带系上之后说道：“等一下这段路可能有些颠簸，如果不舒服的话记得告诉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将车辆开动。 很快楼时巍就知道所谓的颠簸是什么意思，基本上就等同于他坐在车上愣是有了坐船的感觉。 不过这一点颠簸倒也不是不能忍受，或者说他已经忽略了这点颠簸，更好奇这种车轮到底是什么制作的。 他甚至将车窗降下来探出头去看了一会，宽大的车轮将碎石压出吱呀的响声，转动之间却没有看到受到多大的伤害。 房车行进的速度不快，这样的道路韩星霁也不敢开太快，生怕开快了车能把他自己颠吐，这就让楼时巍看车轮看的更加清晰，顺便再一次认识到科技的魅力。 不过很快他们就遇到了难题前面有很多倒伏的树木和竹子，想要直接闯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楼时巍转头看向韩星霁，还没等他发问，韩星霁就嘀咕了一句：“我就知道会有这东西。” 他在屏幕上点了两下，车前就出现了一道蓝色的光芒。 蓝光很细，然而当蓝光将树干切断的时候，楼时巍的眼神都变了。 他有一瞬间非常困惑，怎么也想不通光是怎么把树给切断的。 昨天他看的那些武器装备都是火炮之类的，并没有上升到电磁和激光，所以在看到炮弹打出去爆炸的时候他还是能理解的。 毕竟黑火药也是这样，只不过那些装备更加先进，打击面也更广，精度更准确罢了。 然而现在他发现对面给他展示的装备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他转头看着韩星霁问道：“这是什么？” 韩星霁说道：“这是激光武器。” 他说完似乎知道楼时巍要问什么一般提前说道：“电磁武器和激光武器这次没有拍进纪录片，因为这边的技术暂时达不到，就跟那些机器人一样，电力以及基础设施不够，这些都不能用，相较而言，利用火药的武器虽然可能稍微落后那么一点，但不怎么挑剔环境，只要拿来就能用。” 楼时巍了然，所以那个纪录片其实是针对大雍现有的情况来拍摄的。 不过，既然对面有这样的技术，那他们早晚也能拿到。 唯一不太清楚的就是这所谓的激光武器能达到什么程度。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块巨石，不小于堵住他们来路的那块。 之前因为那块巨石他们无法回去跟大部队汇合，那么现在……现在韩星霁拿出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如果陈聊在这里肯定能认出来——操控手柄。 韩星霁拿着那个操控手柄开始操控激光切割机，那道光线开始毫无规律的舞动，看得楼时巍都觉得眼晕。 韩星霁切了一会转头看向楼时巍嘿嘿笑道：“大王，要不要玩这个？” 楼时巍心念一动，但还是沉稳问道：“会不会弄坏？” 韩星霁摇了摇头：“不会，没那么脆弱。” 楼时巍这才伸手接了过来，韩星霁凑在他身边告诉他左右上下的按键，然后说道：“随便切，只要能切小一点就行。” 楼时巍有些生疏的摆弄了一下，一开始切割的并不是很顺利，好在很快他就掌握了使用方法，然后将石头切割成了一个个大小近乎相似的石块。 韩星霁挠了挠头，他以前还没看出来他家大王居然还有点强迫症。 等那些石头都切碎之后，韩星霁又教给楼时巍怎么打开激光和关闭激光，然后忍不住说道：“大王学得好快啊，正好，接下来你来开路我开车！” 楼时巍含笑配合他说道：“好。” 这场地震的确不小，路上倒伏的树木和各种石块都非常多，甚至还有一块地方直接塌了一块，地下水涌了上来。 韩星霁将车上的探测杆送了下去，结果发现深度已经超标，从这边走的话，他们整个房车恐怕都得被淹。 当然房车也有防水功能，倒也不怕，可外面还有两匹马呢。 更何况塌陷的地方是垂直下去的，房车再逆天也没办法走这样的地形。 楼时巍皱眉问道：“距离出山还有多远？实在不行我们走出去。” 补给可以让踏星和踏焰来驼，只要有食物和水就没什么害怕的。 唯一比较麻烦的大概就是这辆房车要放在哪儿，不能让别人发现。 不过，就算放在这里应该也没问题，现在这条山路的情况应该没有人会想不开走这条路。 韩星霁摇了摇头说道：“等我看一眼。” 他从屏幕上点了两下，房车上面的雷达立刻将附近地形扫描了进来，然后开始进行路线规划和分析。 等分析的差不多之后，韩星霁一拍方向盘说道：“没关系，我们从山上走。” “什么？”楼时巍转头看向了两边的山，山上树木东倒西歪，灌木被压倒根本看不清地面如何。 当然最主要的是两边的山体因为地震滑坡的缘故此时看起来都是十分陡峭。 饶是对韩星霁十分有信心，那一瞬间楼时巍也忍不住有些怀疑。 韩星霁果断把前进模式从自动驾驶转成了手动驾驶外加自动辅助。 他一打方向盘说道：“大王等等就负责切割那些树木就好。” 楼时巍看到前面那些乱七八糟倒伏的树木竹子久违地感觉到了头痛，他沉声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韩星霁十分坚定说道：“这就是最好的选择，我们冲！” 楼时巍：…… 第336章 无论到什么时候，楼时巍都觉得刚刚经历的那一刻钟是他三十多年人生中最为混乱的一刻钟。 以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形容词，现在则变成了叙述。 房车的速度不快，但要在行进之中切割树木灌木以及随时可能冒出来的石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不要提房车整体倾斜角度十分夸张。 他坐在右边，所处的地势也就更高，有好几次右边轮胎压到树木或者石头将车辆抬高的一瞬间他都怀疑车是不是要翻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要保持冷静随时分析哪棵树木可能对他们的前进造成障碍。 等终于绕开那块塌陷水潭从山上下去之后，饶是楼时巍都忍不住轻轻松了口气。 “好的，我们过来了！”韩星霁将驾驶模式重新调成自动，一转头就看到摄政王殿下正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韩星霁顿时一怂，再也没有刚刚乾纲独断的魄力，果断转变成了夸夸模式：“大王好棒啊，这么快就上手了，当初我学这玩意的时候学了好久。” “呵。”楼时巍冷笑，在确定不会干扰车辆前进之后，他伸手捏住了韩星霁的后颈说道：“长本事了，我的话都不听了。” 韩星霁立刻解释说道：“不是不听，而是当时也没有别的选择，咱们总不可能就停在那里了吧？而且当初我在那边的时候已经模拟过这次地震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像是这种地面塌陷地下水涌出的情况是一定有的，所以当时也做了各种模拟，这辆车有悬挂稳定系统，只要不是特别苛刻的角度都能开的！” 楼时巍摩挲着青年后颈那块的细腻皮肤眯眼问道：“也包括让我来操作激光切割？” 韩星霁目光游移，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实际上真的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会开启自动切割，车上的AI会进行实时扫描分析，然后判断哪里需要切割哪里不需要。 实际上一开始也是自动切割的，只不过他想给楼时巍找点可以玩的就切换成了手动模式。 刚刚……也是皮了一下，准备等摄政王殿下搞不定的时候他再开启自动模式。 谁知道楼时巍的学习能力强悍到了这个地步，全程愣是没有一次判断错误，甚至还能进行预判。 不好说他比AI强，但作为一个刚接触这东西，甚至连基础理论都不知道的人来说，真的是过于逆天了。 楼时巍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轻笑了一声说道：“等出去再收拾你。”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收拾，抛开一切外部因素，打又舍不得打，骂也舍不得骂，到最后还不是轻轻翻过。 韩星霁嗖的一下缩回了位置，一本正经说道：“接下来我会放出无人机去侦察前面的地方，看哪里适合扎营。” 楼时巍看向前方，无人机小巧的身形出现在半空，他看着那小玩意飞来飞去又看了看屏幕上实时传回的画面，略一思索忍不住问道：“有了这个无人机……是不是舆图勘测绘制也更容易了一些？” 韩星霁点头说道：“对，不过平原地区比较容易，如果是这种山路的话，因为有山林阻挡，无人机的测绘还是不行。” “那你们是怎么解决的？派人去走一趟？” “卫星，就是……人造一颗星星飞到天上。” 楼时巍：…… 不得不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楼时巍的内心是极其震撼的。 星宿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是十分神秘莫测的东西，而现在韩星霁却说他们可以人造一颗星星飞上天？ 其实最让他震撼的还是韩星霁说这句话时那轻描淡写的模样。 可以看得出来，对于他而言，那都是十分平常的东西。 楼时巍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尽可能的想了想，能人造星星上天，那么月亮和太阳他们应该也有所接触，太阳是不是金乌所化，月亮上到底有没有仙人，这一切都可以揭开谜底。 只是这一刻他忽然不想去追问这些了，毕竟哪怕不问他心里也若有所觉——真的有神仙怎么会让他们随便造星星。 这种对于三观的颠覆比科普纪录片带来的震动也差不了多少。 就算是楼时巍也需要消化一下。 韩星霁本来正聚精会神看前面的情况，刚刚说那句话也是随口一说，说完了才意识到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也只好继续沉默开车。 接下来的路程一段比一段更艰难，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好几次楼时巍觉得很难过去的时候，韩星霁都能想到办法，而这辆房车也能支持他那些匪夷所思的选择。 一开始楼时巍还会表情凝重十分紧张的观察，等到后来他甚至可以无视周遭环境任由韩星霁去发挥，而他则抱着韩星霁的平板开始看纪录片。 在跋涉了三天之后，他们总算是出了山谷，而一出去就看到了外面有数十座帐篷。 马少前和牛无裁两个人看到房车的时候简直是热泪盈眶。 因为还没到回去的时候，所以他们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这几天他们等的简直是太煎熬了，生怕人在里面出点什么事情，现在总算是看到希望了。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那两匹马，脾气忒大了一点，见人就踹。 韩星霁和楼时巍对此都视若无睹，没办法，这几天的跋涉对于坐在车里的人类来说都不太舒服，更不要说被半固定在侧面车斗里的两匹马了。 这几天韩星霁都不敢去喂马，还是楼时巍凭借着强大的气场把两匹马震慑住的。 现在可算到了平地，当然要这两匹马好好撒撒气。 韩星霁看了他们一眼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马少前和牛无裁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楼时巍。 虽然他们已经接到命令知道不需要对眼前这个男人隐瞒什么，但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让他们卡了一下，半晌才说道：“陈伍长那边还算顺利，已经潜入到了屈知国都城附近，正在寻找机会突破城门，不过，人少还是有点麻烦。” 陈聊不可能上来就无差别扫射，毕竟都城里还有很多平民，那么搞就是屠城了，无论是军人的身份还是长久以来接受的教育都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事情来。 但想要占领也的确不是容易的事情。 韩星霁一开始也不是让他占领都城，而是要把屈知国都城打到没有还手之力，简单来说就是我拿不下来但也不允许你们在里面。 当然更多的是一种威慑，让昂撒人赶紧离开这片土地，也让屈知国认清现实，他们能够突破城墙也能突破宫墙，别挣扎，老实投降得了。 韩星霁本来刚想说人少不是问题，但是又想到身边还站着楼时巍，立刻抬头看着楼时巍问道：“大王，您看现在……怎么弄？” 楼时巍冷笑一声：“现在知道问我了？你不是主意挺大的吗？” 韩星霁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好在楼时巍也没继续追究，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要给孩子留点面子的。 他问道：“现在情况如何？下面伤亡怎么样？驻地在哪里？” 马少前哆哆嗦嗦地回答了他的所有问题，楼时巍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道：“回军营议事。” 他转头刚要上车就意识到一个问题——这辆车怎么办？ 不过还没等他问，韩星霁就让马少前他们牵两匹马过来，然后弄了一个车架套在马上又连接在房车上，这样看起来就像是马车一样，只不过形状有些区别，最大的问题应该是车轮。 韩星霁看着车又看了看楼时巍说道：“我带了一些备用轮，可以模仿现有的车轮，就是减震不太好，到时候在车上或许不会太舒服，要换吗？” 楼时巍淡定说道：“不用，甚至连马也可以不用。” 他想得很清楚，既然那个所谓的加特林枪都已经出现了，以后还会出现更多东西，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反正让普通老百姓想破天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只会以为是神迹。 别说普通老百姓，除了往来者无论是谁估计都猜不到。 他这么一说，韩星霁也就放心大胆地去掉了所有的伪装，然后看了一眼马少前等人问道：“大王，现在怎么走？” 楼时巍看了一眼，发现过来接他们的人不算很多，便直接说道：“让他们骑马跟在旁边吧。” 韩星霁之前说的很明白，这辆车基本上就是送给楼时巍的，那就相当于是摄政王的座驾，那么这辆车就不是随便什么人能上去的。 韩星霁也没反驳，反正距离也不算远，他直接让马少前和牛无裁两个人在前面带路。 快接近驻地的时候，马少前快马加鞭提前去通知了一声，说辞就是出去巡视的时候无意中碰上了。 简英连忙带着人出来迎接，结果一出来他们就呆在了那里——那辆车虽然从外表上来看很像摄政王的座驾，但问题是……牛呢？马呢？什么东西拉的车？ 卧槽，这车怎么还会自己走？ 简英本来以为自己跟在摄政王身边这么久，早就已经没什么东西让他震惊了，结果现在已经不是震惊能形容的，他……他感觉自己的魂儿都要震出来了。 当车门打开，摄政王从上面走下来的时候，众人只觉得仿佛看到了天神降临。 还没等楼时巍说什么，里里外外就跪了一片。 等韩星霁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他脚步顿了一下，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古代阶级森严，但其实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贵的，尤其是有爵位的人。 而此时楼时巍手下那些领兵之将都跪得特别利索，他们身后的小兵都快趴地上了。 楼时巍对此倒是很淡定，抬手说道：“起来吧，百将以上军中议事。”说完就往中帐走，韩星霁吩咐马少前去把车停好，然后跟上了楼时巍的脚步。 楼时巍的中帐早就已经布置收拾好，只不过他在进来之后就脚步一顿——他的营帐环境还不如房车好。 第337章 其实到了楼时巍这个身份地位，事事有人打点，生活质量也差不了多少，但是在感受到高科技的方便之后，方方面面的差距此时都体现了出来。 如果没有深入体验还好，可这几天楼时巍把房车都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他不需要去了解房车运行的原理，只要知道怎么用就可以。 具体来说就是比他吩咐下面人去做反应要迅速多了，毕竟很多时候他也只需要吩咐AI一声就可以。 当然现在不是纠结生活环境的时候，他坐下来迅速进入了正题，首先就是要了解军队的情况，之前的地震损失多少，武器装备和补给还有多少。 等到所有情况都汇总之后，他转头看向韩星霁问道：“屈知国的整体舆图有吗？” 韩星霁知道他问的这个舆图应该是高清舆图，立刻说道：“有。” 这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等他拿来展开之后，在场的将领眼睛都看直了，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韩星霁身上。 这几年下来，他们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思维定式——有新东西并且云清侯还在场的话，那肯定就是他搞出来的。 韩星霁权当没看到，刚刚楼时巍给了他启发，已经不想去思考怎么遮掩来历了，反正他的身份地位在这里。 我就是有，你们别问哪儿来的，问也不告诉你们。 省心，极其省心！ 楼时巍看完舆图之后点点头说道：“好了，都回去吧，接下来的作战计划会通知你们。” 众人：？？？？ 这是什么情况？有什么不能现在说的？ 还真不能现在说，因为楼时巍需要询问韩星霁现有的武器存储情况以及有多少人能使用他。 韩星霁说道：“目前这边还留了几百架，如果不够的话还能继续追加，至于使用的话……只要能适应就能使用。” 毕竟当初选择加特林就是因为这玩意好上手，只要克服心理障碍，直接扫射就行，根本不需要瞄准。 楼时巍沉思半晌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价格多少？用什么来交易？” 虽然之前韩星霁已经弄了很多架加特林过来，也说明了这算是为了保护他们本位面而进行的投资，但楼时巍很清楚，那个时候是因为对面找不到可以交易的主体。 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国民，没有选择跟这边摊牌，而是进行了先期投入。 如果楼时巍一直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他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不能含糊过去。 账算清楚，他们才能平等的坐在谈判桌上，否则大雍这边多少要弱一头。 韩星霁多少能明白楼时巍的意思，直接摇头说道：“不用钱，这算是我私人出资购买保护自己的。” 楼时巍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谁保护自己保护到了别人的国都啊？你这保护范围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韩星霁倒是很心安理得，如果从一开始就是防守状态他肯定不会这么激进，但问题在于对方都打上门了啊，他不把人彻底震慑住，那还怎么办？ 最主要的是这一次赶跑了，下一次还可能来，如果边境都掌控在自己手里还能及时反映，要是屈知国再帮忙打掩护，那就会很麻烦。 毕竟他们能投降一次就能投降第二次，更甚至不把屈知国拿下的话，也没办法把敌人彻底赶跑。 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没毛病！ 楼时巍也不跟他纠结这些，既然韩星霁坚持说是私人购买使用，那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几个城池问道：“从在这里开始一点点推进，全打下来够用吗？” 韩星霁信心满满：“就算这次不够用，下一次我也可以多带一点过来，现在的问题是要让士兵学会使用这玩意。” 楼时巍有些疑惑：“你们那边的武器需要配备这么多？” 韩星霁能拿过来肯定也是在本国武器足够自卫或者反击的基础上拿来的，看韩星霁的态度基本上就是无论楼时巍需要多少，他都能供应上，至少打下屈知国是没什么问题的。 韩星霁轻咳一声说道：“这个……是挺充足的。” 他不好直接说这些都是库存装备，毕竟真的说了，等到后续谈判的时候或许会产生一定影响。 哎，他算是发现了，自己身处的这个位置是很麻烦，不想任何一边吃亏，这一点简直太难了。 楼时巍看他那纠结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有内情。 这个内情……好像也不用过多推测，如果换成他，会毫不犹豫给其他国家提供武器的情况只存在于他手里有了更高级的武器，并且已经大规模配备，卖出去的这部分武器就是用来清库存的。 想到这里，他了然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这些你们那边已经不用了吧？” 韩星霁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连忙说道：“这不是我说的啊，我什么都没说。” 他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营帐里没有其他人，所以就是……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程度。 韩星霁顿时皱眉开始思索。 楼时巍轻笑一声，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这种事情道理都一样，我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你摆出这个表情是做什么？” 韩星霁惆怅叹气说道：“武器库存和更换情况属于绝密，我只是在想要是上面判定我泄密我得进去蹲多久。” 当然他这个也没到泄密那么严重的程度，他只不过是想要迂回的提醒一下楼时巍，不是他故意要隐瞒，而是这些东西他真的不能说。 楼时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沉声问道：“他们会把你关起来？” 韩星霁说道：“看怎么判定吧，毕竟没人能作证我没有泄密。” “那也没人能证明你曾经泄密。”楼时巍果断说道。 韩星霁抬头看着他无奈说道：“你这不是知道了嘛？” 楼时巍听后顿了顿，眯了眯眼，抬手就敲了他脑门一下：“原来是在跟我绕圈子，放心，不会说出去。” 韩星霁捂着额头嘿嘿笑了笑，环视一圈之后说道：“大王，今天感觉不太暖和，帐篷里可能不舒服，要不要回房车上住？” 楼时巍立刻同意了这个提议，不提他自己对环境的要求，他要是不去住房车，韩星霁肯定也不会去，以他的目光看来，韩星霁的营帐还不如他的呢。 简英有些不知所措问道：“啊？去哪儿？” 韩星霁笑着对他说道：“走，带你见世面。” 简英是楼时巍的心腹，这些机密应该瞒不住他，至于怎么让他知道那就是楼时巍的事情。 简英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很淡定的跟着走了出去。 只不过等他看到房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别提他，还有不少人在旁边探头探脑的在看，其中还包括刚刚参与会议的诸位将领。 其中郭甸仗着自己是韩星霁的徒弟凑过来问道：“师父师父，那是什么车？” 韩星霁按着他的脑门把他的狗头推开淡定说道：“想知道？不告诉你。” 郭甸立刻跟上去说道：“师父，我可是你的亲徒弟。” 韩星霁转头对着他摇了摇食指说道：“现在还不是能让你知道的时候。” 郭甸听了之后这才不说话了，当然主要是摄政王殿下转头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郭甸顿时一怂，不敢再追问。 他十分羡慕的看着简英跟着蹬上了房车，然而没过一会，简英就下来了。 他立刻跑去找简英问道：“上面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简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郭甸一脸问号：“你不都跟着上去了吗？哦，对了，你怎么又下来了？” 简英听到之后再也维持不住表情，一脸三观崩塌的说道：“我……我没用了啊！” 简英作为楼时巍的侍从一般都是照顾他的日常生活，顺便帮忙传话一类的。 然而现在楼时巍日常生活都有各种智能接手，很多事情的确不需要他。 当然其实也不是完全不需要，但问题是房车上的空间并不大，两个人是温馨，再加一个简英就有些拥挤了。 楼时巍一见这种情况干脆就让简英下去该干嘛干嘛了。 反正出征在外本来也不可能维持在京里的生活品质，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吧。 韩星霁一边调整车内温度一边说道：“其实可以不让简英下去的，我把一些简单功能教给他，他留在上面就好了。” 楼时巍拿着平板一边仔细看装备参数和演示一边问道：“那你去哪儿？” 韩星霁理所当然说道：“去我自己的营帐啊，我等等把这里设置好，再把简英喊回来吧。” 楼时巍放下平板走过来按着韩星霁的后脑勺，让他面向自己问道：“我之前说过什么？不要离开我身边，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韩星霁看着他小声说道：“可这是军营啊，我跟您再睡一间也不合适。” 楼时巍放手平淡说道：“没什么不合适，他们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韩星霁听后便应了一声，然后又听楼时巍说道：“就在这里好了，营帐不能拆，议事还要在里面。” 韩星霁一听也是，房车大归大，但是把多个生活设施都集成在里面之后就没那么大了，至少放不下那么多人议事。 他一边想着一边去拿围裙问道：“大王晚上想吃什么？鸡鸭鱼肉都来点？” 在他把围裙穿上之前，楼时巍握住了他的手腕说道：“不用你来。” 韩星霁有些意外地转头看向他：“啊？不想吃了吗？” 难道是他做得不好吃？也有可能，路上的时候没有别的选择，这里的设备楼时巍也不会用。 不过就算不合口，楼时巍也没有表现出不满，甚至还都吃的七七八八，还怪让人感动的。 楼时巍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无奈说道：“到了外面，不能让你动手做饭。” 韩星霁是云清侯、合阳郡守、前国学馆山长，无论哪个身份都需要给予尊重。 之前情况特殊，并且还是两个人私下里也就算了。 更何况楼时巍也没端着架子，也动手洗菜切肉来着，出来却不能让人看到。 韩星霁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说道：“我不在乎。” 楼时巍却摇了摇头，韩星霁可以不在乎，但他不能不在乎。 韩星霁凑过去说道：“可是我们还有好多东西没吃，我冰箱里还养着几只河蟹呢，冻着一些海鲜，就算是冰箱保险时间也有限度，一直不吃的话会坏掉。” 他见楼时巍沉默不语便笑着说道：“其实也没太多东西了，估计也就能吃两天，这里面很多食材厨子都不会做，他们甚至可能没有见过，就别为难他们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把车窗那里的遮阳板给拉上，一拍巴掌说道：“好了，他们看不到了。” 第338章 楼时巍看着韩星霁啼笑皆非，车上就他们两个，哪怕看不到，猜也能猜到啊。 只是韩星霁坚持，他也只好放任。 于是过不多时，在外面装模作样溜达着偷看房车的几位将领就闻到了十分诱人的香味。 韩星霁跟楼时巍两个人吃了顿饭之后，一个去处理合阳那边的事务，一个招人议事准备选身家清白沉默寡言，不会泄露消息的人去学习加特林的用法。 当然楼时巍一开始并没有表明是要学习新武器，只是让下面人去选出三百号人来。 他的计划是从三个方向一点一点将屈知国城池占领下来，然后再去跟陈聊会合拿下都城。 如果按照眼下的战力，楼时巍这个计划可能需要大雍军队倾巢而出才能达到目的。 然而眼下他的奉宸军都能搞定，只需要每一路保证有一百架加特林就可以。 下面的将领原本不知道选人是做什么，但他们有个好处就是听令。 于是等到第二天，三百人就选了出来。 在初步审查没有任何问题之后，韩星霁打开了房车的后备箱，里面是一箱一箱的加特林以及子弹。 不过此时此刻的加特林还是未组装状态，这些箱子都被搬到了之前选定的山里，并且在外围安排了重兵把守。 韩星霁也早就放置了摄像头，确保不会被其他人看到。 等到了训练场，那就是他的主场，他首先要教这些人的就是加特林的安装与拆卸。 当那些箱子打开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一开始将领们还不知道这些零件都是做什么的。 韩星霁也不废话，直接拿出零件开始组装。 而在接触到这些枪械零件的那一刻，韩星霁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原本的温润小郎君变得气息凛冽，犹如出鞘利刃。 楼时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只看着他。 也幸好大部分人都在看韩星霁的动作，并没有关注他，是以也没有发现摄政王眼神幽深，仿佛正在潜伏的大型猛兽。 韩星霁就更没发现了，他正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组装武器，注意力十分集中。 没办法，他接触这玩意也没多久，也没有太长时间去熟悉这玩意，完全是凭着强大的学习能力将步骤记了下来。 如今当众演示可不能掉链子，要不然他面子往哪儿放？ 只是哪怕他速度已经不快，但众人还是看的十分迷茫。 这份迷茫随着加特林子弹倾泻而出的时候，就变成了震惊。 韩星霁原本只是想要演示一下加特林的威力，好让这些即将操控它的士兵对它有一个了解。 当他演示完毕转过头之后，看到的就是宛若复制黏贴的表情——虽然大家长相不一样，但是瞪眼张嘴的表情却如出一辙。 半晌之后郭甸才说了一句：“我滴个乖乖，这是巫术吧？” 韩星霁听了之后差点一枪托砸过去——要不是加特林又大又重，可能真的砸过去了。 毕竟是机枪，再怎么轻便也是在机枪之间对比的，跟手枪没办法比。 他刚把机枪抬起来就看到郭甸一脸惊恐往后退着疯狂认错：“我错了我错了，师父您把它放下！” 别说他，其他将领也跟着后退一步，还怪整齐的。 韩星霁偷偷看了一眼楼时巍，发现摄政王倒是还挺淡定的。 要说楼时巍不惊讶也是不可能的，但他毕竟已经看了不少的纪录片，对这些武器的威力有了一点认知。 不过视频里录制的再好，也不如身临其境感受一下。 楼时巍开口说道：“它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件武器而已，接下来你们要学习的就是如何驾驭这把武器。” 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这把武器到底有多厉害。 拥有它，就等于拥有军功！ 一瞬间几百人齐刷刷地盯着韩星霁手里的加特林，眼中的渴望毫不掩饰。 有好几位将领都忍不住说道：“大王，这……我们也想学。” 楼时巍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不需要学习它怎么操控，只需要了解它们的威力，知道把它们放在哪里才□□就行。” 韩星霁也在一旁说道：“没错，这把武器的出现就代表着它一定会在前线发光发热，你们学不学都行。” 将领的意义是排兵布阵，只要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亲自上前线。 郭甸等人显然也很明白，可还是很不甘心。 韩星霁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开始教给众人一些简单的基础知识，比如说枪的各部位叫什么。 等到大部分人都记住之后，他才正色说道：“既然你们都懂了，那么接下来有一句话十分重要，你们必须记在脑子里，并且时时刻刻提醒自己，那就是无论何时，枪口都不能对准自己人，无论何时的意思就是不管是战斗中还是训练亦或者是演习之类的场合，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对准自己人，记住了吗？” 枪械并不是百分百安全，虽然现在的设计基本上已经杜绝了走火的可能性，但万一呢？万一不小心碰到了扳机呢？ 防止这种意外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那么做。 好在这些士兵都已经习惯了听从命令，不得不说，奉宸军的素质都要高上一截，令行禁止方面都不需要他去操心。 将注意事项都讲明白之后，就是交给他们如何组装和拆卸。 毕竟三百把枪，也不能靠韩星霁一个人组装，只怕到时候累都能累死他。 当然这三百个人也不是所有人都学得好，他只需要挑出其中做的最好的，然后去组装！ 等组装好了也就可以开启一统大业的步伐。 楼时巍看着韩星霁问道：“真的不需要再训练一下？” 韩星霁无奈说道：“短时间内训练不出什么成果，反正对面的武器不如我们，我们只需要组建火力网平推就行了。” 更甚至可能连平推都不需要，只要把武器亮出来就行。 当然最主要的是训练是需要大量子弹的，子弹又不便宜！ 后面的那些加特林和子弹都是他私人购买，可他的小金库也没那么充足。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说战争烧钱，怪不得治粟内史每次一听说可能要打仗脸色就很不好看。 换成他在那个位置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组织给他的都是最低的价格。 原本他还想着反正他的钱都没什么用，衣食住行组织都快包了，恨不得就连娱乐也包，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只要能满足的都满足。 现在才发现那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能省点就省点吧。 虽然能把这里的钱兑换成那边的钱，但也怪麻烦的。 楼时巍听后到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拿起笔写了一封奏疏。 韩星霁看了他一眼，没看写的内容，只看到摄政王殿下连草稿都不用打，直接在空白奏疏上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写完之后就给了简英让他发回京城。 韩星霁一脸羡慕，他每次写奏疏都要打一遍草稿，再在草稿上修一遍，最后再誊抄，啥时候他有这随手写的本事就好了。 楼时巍写完之后转头看向他：“上一份军报呢？” 韩星霁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之前他努力粉饰太平的军报还没发出去，摄政王就“突袭”到了合阳郡。 之后遇到了很多事情也没来得及再发。 他装出一本正经地模样说道：“之前的不合适了，我再重新写一份。” 楼时巍说道：“拿来。” 韩星霁只好唉声叹气的让马少前把他之前写的军报拿过来。 楼时巍拿过来之后扫了一眼不由得笑了一声：“倒也难为你胡说八道。” 韩星霁只好坐在一边干笑，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说骗摄政王已经骗出经验来了吧？ 不过也就是他自以为有经验而已，目前来看，摄政王从一开始就半信半疑，或者说是有八成不相信，只是懒得揭穿他而已。 楼时巍将军报放下之后说道：“这一次你的爵位应该能下来了。” 韩星霁有些诧异：“啊？爵位？不能吧？” 虽然都说军功封爵，但实际上越往上越不容易，到了侯爵以上基本上就不是拿下一座城池就能升爵的了。 纵观大雍整个朝代，凭军功走到国公的很少，一共也就十一位，这十一位每一个都有大功，灭国是最起码的，大部分都灭了一两个。 韩星霁现在纯论军功的话，资格还不太够。 楼时巍说道：“这次屈知国打下来之后应该就够了。” 韩星霁挠了挠头：“您才是主将。” 楼时巍看了他一眼无奈说道：“我要那军功做什么？” 到了楼时巍这个地步，最多也就是加封户或者加勋爵，再然后就是荫职子孙。 可惜摄政王到现在都没有成婚的意向，否则但凡他有个儿子，只怕一出生就有个爵位，打底是个子爵。 韩星霁倒也没客气，楼时巍给他就接着，只是说道：“那也要一段时间，希望过年之前能搞定吧。” 楼时巍说道：“我已经写奏疏让陛下去跟丞相商议了。” “啊？”韩星霁一脸惊讶：“可现在咱们还没动手呢。” 楼时巍十分淡定：“你的人不是已经在屈知国都城附近埋伏了吗？反正早晚的事情，没什么悬念。” 韩星霁：你搁着贷款封爵呢？ 人家贷款买房，你贷款要爵位。 第339章 不过作为既得利益者，韩星霁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小声说道：“丞相未必会同意。” 楼时巍想了想点点头说道：“也是，我再给丞相写一封信。” 韩星霁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楼时巍着急要给他升爵，总不可能是怕他跑了吧？ 韩星霁没搞明白，晃了晃头转身继续去盯着下面的人组装加特林。 别说他不明白，就连京城那边知道了消息之后也都不太明白。 丞相有楼时巍写来的信，信上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韩星霁弄出来了最新的武器，推平屈知国毫无悬念。 军功外加这一份功劳，理应升爵。 丞相看着这封信总觉得里面肯定有什么内情，还是不方便写下来的内情。 他想了想摄政王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胡闹，便也没有吱声。 他不开口反对，薛海东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乐得顺水推舟，唯有御史大夫有些茫然。 按照常理来讲他应该写奏疏参摄政王一笔，只是现在的情况有点诡异。 他倒不是害怕摄政王，反正摄政王很少会因为别人参他就打击报复，除非是颠倒黑白找事情的那种。 主要是九卿的反应都很奇怪，除了治粟内史又在心疼钱之外，没有人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所以他也收了手准备看看。 至于皇帝……皇帝的态度还用说吗？ 奏疏上来的时候，他都直接让人开始准备国公封赏诏书了。 要不是前线危险，他恨不得亲自跑过去为韩星霁主持封爵仪式。 最离谱的是他连封号都没让下面人讨论，直接就定了：重熙公。 楼时巍这一封奏疏以一种十分匪夷所思的方式被通过了。 满朝文武不是没有说辞，但丞相对外开口就是：云清侯发明了一种新武器，三天连下五城。 嗯，这是韩星霁之前胡编乱造的那份军报上写的，实际上这个数字还有点保守。 毕竟当初韩星霁也不敢让陈聊他们放开了打，现在摄政王坐镇，保密可有可无，大家都放开手脚去干，那就不是三天下五城了。 要不是道路不够宽广平坦，军队行进方式也比较落后，怎么也能今日下五城，明日占十城。 韩星霁跟在楼时巍身边看着军报都忍不住感慨：“真没想到速度能这么快。” 楼时巍颇觉好笑地看着他，别人感慨也就算了，你提供的武器你还感慨什么？ 韩星霁看着舆图说道：“这样下去，用不了两天就能到林荫城了。” 林荫城就是屈知国的都城，那里隐藏在茂密山林之中，由此而得名。 楼时巍算了算说道：“今天他们应该能跟陈聊汇合。” 他说完之后转头看着韩星霁眯了眯眼说道：“说起来，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 韩星霁吓了一跳：“什么？没有了！” 他最大的秘密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唯一隐瞒的事情大概就是那一份暗恋，不过他隐藏的还挺好的，摄政王应该不会发现吧？ 他回想了一下最近这段日子的行为举止，虽然战事顺利，但实际上还是有各种杂务要处理，他跟在楼时巍身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大部分庶务都是他处理的，比如说粮草运输一类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去考虑什么儿女情长，所以最近他都很收敛的。 就连跟楼时巍睡一张床上他都能波澜不惊了！ 想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露出马脚的地方，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了起来。 楼时巍慢条斯理说道：“再给你个机会好好想想，这次再想不到……” 韩星霁看着他那笑得意味深长的样子忍不住抖了抖。 虽然仔细想想楼时巍也没怎么过他，甚至都很少罚他，但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会怂。 所以他还是仔细想了想，甚至把最近所有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 然后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恭喜发财的存在他一直都没有跟楼时巍说。 他一瞬间有些纠结，不知道楼时巍是不是在暗示这件事情，如果不是这件事的话，他却说了出来那不成了不打自招了吗？ 到时候摄政王发现还有事情瞒着他，怕是要挨揍。 不过他思来想去也没别的事情，而且跟现在局势有关的大概率也就是这件事情。 他只好小心翼翼问道：“大王，是不是绣衣使者发现了什么？” 楼时巍才不会被他套话：“我让你说。” 韩星霁只好说道：“是有点事情没说，我之前让一部分人去了西边，阻断那些罗刹人回去的路。” 楼时巍立刻问道：“这些人是你的手下？” 韩星霁一听顿时放心不少，果然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他只好解释说道：“他们也不算是我的手下，严格来说更趋向于是合作者，他们也从我手里买了一些武器。” 楼时巍皱了皱眉：“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韩星霁认真解释了一遍之后说道：“这个组织里的人倒也不坏，就是行事作风不太正派而已。” 楼时巍对此不置可否，他跟韩星霁看的不一样，这些人对于那个名为华夏的国家忠诚但并不代表他们对大雍忠诚。 他看着韩星霁十分严肃地说道：“这些人手里不能留武器，你明白吗？” 韩星霁微微一愣，沉默了一瞬说道：“那……我之后不卖给他们了。” 他见楼时巍没说话便解释说道：“他们手里只有枪支没有子弹的话是无法使用的。” 楼时巍问道：“他们会不会选择自己制造子弹？” 韩星霁笑了笑说道：“不可能，工业基础达不到，别看这子弹小小一颗，但真的想要批量生产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楼时巍这才点头说道：“也好，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们在那边了，让他们回来吧。” 楼时巍对这批人比较警惕，这种人他十分了解，真不管不顾起来可不是韩星霁嘴里说的不太正派那么简单。 韩星霁当然不会反驳他，点了点头应道：“等下次回去我想办法通知他们。” 他们现在距离有点远，用这边的方式传信的话，还不如等他回去呢。 楼时巍问道：“你们那个商谈人员现在在什么地方？” 韩星霁说道：“那个人之前在西迟国，现在已经动身往这边赶了。” 他说完补充了一句：“这位是最近才变成往来者的。” 楼时巍知道那边的往来者数量并不是固定，每天都有新的往来者出现。 有的时候他也忍不住有些庆幸，虽然现在有一种被别的国家入侵的感觉，但是想一想如果是他们这边的人穿过去，到时候只怕更不好收场。 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科技去寻找哪些人是往来者，一旦有野心家隐藏起来学习更先进的技术和知识，天下大乱是迟早的事情。 就在他们商量这些的时候，楼时巍接到了最新的军报——屈知国投降了。 哪怕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在消息真的传来的时候，韩星霁也不由得十分振奋。 他转头看向楼时巍笑着说道：“恭喜大王又下一国。” 楼时巍心情也很不错，抬手捏了捏他的后颈说道：“同喜，走吧，我们去林荫城。” 韩星霁原本只是以为楼时巍需要坐镇林荫城，将整个屈知国梳理一遍彻底掌控之后再说。 只不过当楼时巍让他先去屈知国的皇宫将皇室都抓起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等他真的带着人走进了屈知国的皇宫，一瞬间他忽然就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身边的马少前问道：“皇宫……应该不能随便进吧？” 哪怕是敌国皇宫，身为臣下在明确得到允许之前不应该进来的。 按照正常流程应该是让敌国皇帝带着家眷宗亲出宫投降。 马少前对这个更是不了解，一脸茫然：“啊？不行吗？” 韩星霁沉默了一瞬，干脆不去想这个问题，反正楼时巍又不会坑他。 屈知国的皇帝在看到他的时候眼神很平静，甚至还有些感慨：“你们居然真的打败了那些罗刹人。” 韩星霁一看对方就知道不用过多防备这个人，这个皇帝的心气儿已经被打没了。 想一想他也有点惨，先是被火铳轰开了国门，就在他以为邻居也要倒霉的时候，邻居拿出了更好的武器，把那些野蛮人干掉了不说，转头又占领了他的国家。 不管换成谁，估计也要没有心气儿了。 韩星霁对他倒还客气，虽然是亡国之君，但也不能怪他。 实际上历史中屈知国是亡在他儿子手里的，比起来他都能算是励精图治，无奈在这个平行时空之中，他的运气实在不太好。 屈知国的皇帝将头上的冠冕摘下来，露出了花白的头发，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垂暮老人，他看着韩星霁说道：“当初摄政王曾答应过朕……答应过我，只要投降就不为难我家人，可还算数？” 韩星霁扶着腰间的刀平静说道：“大雍从不杀降，会有人来接阁下极其家眷去京中颐养天年，请吧。” 因为屈知国并没有抵抗，很利索的就投降了，所以按照惯例，这位皇帝至少有个国公的爵位。 当然他这个国公，跟韩星霁那个国公可不能比，不过就是个领俸禄的荣誉称号而已，连封地都没有。 他一边往下走一边问道：“听闻这里已经被分给新任重熙公为封地，不知那重熙公为何人？” 韩星霁微微一笑说道：“正是在下。” 屈知国前皇帝那张丧气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平静之外的表情，他近乎震撼的看着韩星霁，一时之间愣是有些摸不准眼前这个青年的来历。 出身显赫是一定的，但出身显赫也只是路走的比较顺，比别人少走二十年弯路罢了。 如果是袭爵倒也能理解，但新分封的封地，明显是刚封的爵，这哪儿是比别人少走了二十年弯路，这是比别人少走了五十年弯路，甚至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捞到一个公爵。 他还想问什么，但想了想便是问估计也得不到什么回答。 便只是问了一句：“听闻摄政王驾临，不知王驾何处？” 韩星霁微笑说道：“正在城外厉兵秣马，还请阁下出城一见。” 皇帝的面色微红，对于他而言这可以算得上是耻辱，不过很快他又压下了脾气闭了闭眼说道：“带路吧。” 不得不说，这个皇帝有千般不好，唯有一点比较让人省心，那就是识时务。 投降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阶下囚，也不提什么要求，住哪里就住哪里，楼时巍对他态度一般他也不叫不闹，甚至还提醒他们小心罗刹人。 虽然那些罗刹人已经都被抓的差不多，但韩星霁还是承他的情。 韩星霁抓起来的屈知国皇室名册交给楼时巍之后问道：“我们要在这里停留多久？” 楼时巍转头看着他：“这是你的封地，怎么还迫不及待了？” 韩星霁摇头说道：“正因为是我的封地才不好多留，容易出事情。” 大雍只有王爵才会去就藩，其他爵位只领税收，政务之类的还是要交给当地官员。 楼时巍倒也没觉得他这么小心有什么不对，便说道：“过两日就回去了，会有人留下来处理这边的事情。” 当初楼时巍来的时候就带了一批人过来，现在正好用到。 韩星霁顺口问道：“合阳郡怎么办？” 以他现在的爵位是肯定不可能回到合阳继续当郡守了，他甚至怀疑楼时巍就是为了让他早点回京才这么着急写奏疏给他升爵。 虽然他不在乎去哪里，但是合阳那边他也耗费了心血的，现在做到一半扔到那里也有些可惜。 楼时巍说道：“你选一个信得过的知情人留在那里就是。” 合阳那边的秘密暂时还不能暴露，所以必须由懂的人管理。 韩星霁笑着说道：“除了裘德双也没别人了。” 毕竟之前裘德双也当过县令，行政方面没问题。 楼时巍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传令兵急促说道：“报，紧急军情。” 韩星霁听后顿时心里一突，脑子里过了一圈思索哪里有漏洞让罗刹人反击了。 楼时巍倒是镇定立刻让人进来，只是在打开文书之后不由得面色一变：“西迟国来犯。” 韩星霁被吓了一跳：“他们抽什么风？屈知国这边的情况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吧？” 楼时巍将军情递给他说道：“因为他们手上有着另外一种武器。” 韩星霁拿过来一看不由得心中一沉：西迟国弄出了火炮。 第340章 韩星霁在看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怎么可能呢？ 西迟国是怎么弄出的火炮？ 他们之前连黑火药都没有。 但凡他们拥有黑火药都不可能跟大雍“和平”相处这么久。 毕竟雍国和西迟国算是世仇，当年第一个造反的就是西迟国国君的先祖，从那之后便进入了战火不断地分裂时期。 西迟国立国不正，自然想赶快把雍国灭掉，好将这一段历史抹平。 所以这些年来但凡有机会他们都要跟大雍打一场。 这也是韩星霁觉得若是西迟国有黑火药，他们肯定忍不住的原因。 热武器的发展是有脉络可循的，除非……有外力介入。 韩星霁眉头一跳，抬头看向楼时巍，发现楼时巍看上去倒还平静，只是一双眸子沉若寒潭。 他看着韩星霁缓缓说道：“看来，有人在帮他们。” 就如同屈知国这边突然出现了火铳一样，西迟国那里应该也有外力介入。 韩星霁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情之前没有任何征兆，我猜应该不是那些罗刹人，而是别的人。” 楼时巍问道：“什么人？” 韩星霁认真说道：“华夏周边有一些小国一直都不服气，时不时会依附其他大国来挑衅，这些小国也有往来者，但是因为他们国内本身就比较混乱，所以没有任何官方组织，想要从那里得到情报也不容易。” 浑水从来好摸鱼，这也是敌人经常从周边小国下手的原因。 西迟国是完全的内陆国家，罗刹人想要过去需要经过屈知国或者是雍国，如果真是这样，绣衣使者不可能发现不了。 最主要的是罗刹人在屈知国是怎么做的？他们直接占领了屈知国，就差给屈知国灭国了。 这两日统计上来的他们射杀平民的数量简直让韩星霁把他们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这些人怎么可能帮助西迟国制作火炮？更何况就算真的要帮忙，火炮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出来的。 就算有外力介入帮忙，至少也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才可能大规模生产，而这个时间生产出来的火炮稳定性必然也不怎么样。 所以韩星霁觉得应该是有人提前进入了西迟国进行活动。 楼时巍听后敲了敲案几说道：“他们选择现在出手大概是想趁着奉宸军被屈知国纠缠的空档速战速决。” 韩星霁点点头，不得不说，摄政王的威慑力还是十分足够的。 抛开韩星霁的存在，火炮在这个时代基本上可以说是降维打击了。 如果换成他，可能在准备差不多之后就直接出征，西迟国却偏偏等到了现在，由此可见他们对楼时巍的忌惮。 楼时巍让韩星霁把舆图给翻了出来。 对于韩星霁能拿出西迟国的纤细舆图他已经见怪不怪，在认真看了看之后说道：“他们选择从西北方向进攻，我们如今在东南方，过去救援已经来不及，不如就从这边打过去。” 他说完转头看向韩星霁问道：“加特林对上火炮优势如何？” 韩星霁顿时无奈：“毫无优势，加特林是机枪，火炮是炮啊。” 楼时巍倒也有一点点认知，问这一句不过是为了确认。 他忽然问道：“之前你说那个负责谈判的人是从西迟国过来？” 韩星霁听后忽然一脸惊恐：“啊，他……他这还过得来吗？” 一旦开战双方边境肯定都要严查往来，或者说直接断绝往来。 西迟国作为那个主动开战的一方，说不定早就已经暗中缩紧往来，所以他还能到吗？ 楼时巍皱了皱眉说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他能不能到，而是万一他被发现会不会泄露机密。” 韩星霁摇了摇头说道：“他应该不会被发现，所有的资料都在我这里，等他到了之后我才会给他，然后安排磋谈。” 楼时巍一脸若有所思：“那也就是说有没有他都无所谓，既然加特林不合适的话，那么我们就需要更先进一些的武器，他不能来，现在就只有你能跟我谈了。” 韩星霁整个人都有点不好，谈？谈什么？谈判他不会，谈恋爱倒是可以。 但是不可否认，楼时巍这话说得没毛病，现在大雍需要更先进一些的武器，所以这个商谈必须要进行。 韩星霁的财力支撑这一部分加特林已经很不容易了，比火炮还要先进的武器估计也不是他能支撑的住的。 而且加特林是属于情况特殊，在真相曝光之前他就已经拿来了，总不能再追着人家要钱吧？ 人家也没主动要求要加特林啊。 韩星霁深吸口气说道：“等我去看看资料。” 他顿了顿转头诚恳说道：“要不换个知情人来跟我谈吧。” 楼时巍往后依靠，轻轻敲着椅背扶手问道：“怎么？本王不够格？” 韩星霁惆怅叹气说道：“我怕到时候把自己卖给你还得帮你数钱。” 谁让他怂呢，楼时巍都不用板着脸，只要面无表情都能让他开始反思自己了。 谈判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气势弱，可他在楼时巍面前也强不起来啊。 楼时巍失笑摇头：“你先去看清楚，然后告诉我一个底线。” 韩星霁没办法跟他正常磋谈，难道他就能了吗？ 但凡韩星霁表现出为难，恐怕他都要让步，想要在之中找到平衡也很不容易。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等我先看一下最适合的武器。” 其实除了适合之外，还要看库存，自然是库存越多的越好，他现在手里名录上的武器基本上都已经不怎么生产了，库存太少的话还没把西迟国干趴下他们就没有后续，还要临时更换武器，这就很麻烦了。 除此之外还要操作简单，不需要过长时间的学习。 武器也不是越先进越好，现在这种情况最好的就是能够及时投入战场，最好还有远程打击，这样就算不及时赶过去也能阻止西迟国的进攻步伐。 之前楼时巍之所以果断选择不去驰援，打的估计就是围魏救赵的注意。 但是万一西迟国铁了心的要往前打，不管这边，那也很麻烦。 韩星霁把所有的需求都列出来之后，开始从名录上选择，筛选了半天最后选定了ws-35制导导弹。 这种导弹重量才十八公斤，体长155毫米，但是导弹的射程却可达一百公里，误差不超过四十米。 在本位面的时候，这种导弹可以用自家的北斗系统进行定位，这里没有北斗系统，一时也不可能搞出北斗系统，但却可以用无人机搭载AI来进行粗略扫描定位。 精度肯定不如北斗，但实际上也不需要那么高的精度。 后世的各种武装车辆战斗机之类的移动速度快，所以需要实时导航，但是现在不需要，他们只要瞄准对方军营就行了。 尤其是绣衣使者传来的消息表示对方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因为火炮重十几斤，再加上炮弹的重量并不是很容易运输。 毕竟这个时代的道路情况实在是堪忧，别看不算重，走起来也不容易。 更不要提打仗的士兵大部分都是步卒，他们只能步行前进，行进速度也不会很快。 反正不管怎么说，既然名录上有就证明组织那边是有办法让制导导弹在这边使用的。 技术上的事情韩星霁就不管那么多了，他怕多问两句又要多学一门，再这样下去只怕他这辈子都毕不了业。 他看了一眼报价之后，心里有了底还是去找楼时巍去商量了一下。 虽然已经有了意向，但楼时巍想要怎么打他并不知道，所以还是直接圈出了现在最适合的武器来给楼时巍自己选择。 楼时巍扫了一眼，对于这些武器都有那么一点印象，他点了点ws-35制导导弹的名字说道：“这个东西我记得射程很远？一百公里？” 韩星霁有些诧异：“您都记下来了啊？” 楼时巍淡定点头，实际上那么多种武器他也不敢说自己都记了下来，主要是这个炮弹在演示的时候着实让他震撼了一下。 射程一百公里，按照换算来说就是两百里，两百里的射程威力还很大，甚至意味着他根本不需要走多远就直接能轰平西迟国的国都。 现在他们距离第一战场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如果用这种武器的话，基本上也就走个两三百里就能直接打击到对方的军营。 楼时巍问道：“这种武器是什么价格？或者说你们要交换什么？” 韩星霁说道：“黄金吧。” 楼时巍有些诧异：“只要黄金吗？” 韩星霁无奈说道：“他们想要的其他东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算价值，到时候还是要专人来跟您谈，黄金是最不容易出错的。” 黄金本身对于国家的经济稳定来说就很重要，想当初昂撒人能奠定经济霸主地位很大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黄金储备十分充足，至少有八千吨，隔壁毛熊两千多吨，华夏黄金储备一开始也不多，这些年才慢慢追上来。 如果不知道交换什么，那么黄金就是最合适的。 而且最主要的是现阶段，以韩星霁的运输能力，除了那些稀有金属之外，黄金应该是相同体积之内价值最高的东西。 每次能运送的数量有限，这方面必须也考虑进去。 楼时巍听后倒也没有反对，他知道黄金是不可再生资源，也知道黄金的贵重，但现在不是纠结那个的时候，更何况……有了华夏支援武器，以后完全可以去开采别的地方的金矿，倒也没必要心疼现在这一点。 确定了以黄金为货币进行交易之后，接下来就是价格协商。 原本韩星霁还在发愁自己不好意思拒绝楼时巍，但实际上真正协商的时候才发现楼时巍是很好说话的。 因为在摄政王那里而言，黄金有价，但这些武器却是无价之宝。 于是韩星霁这一次回去就带回去了十几斤黄金，等他背过去之后，检查人员一掀开箱子不由得有些诧异：“怎么带回来这么多黄金？” 韩星霁十分骄傲说道：“我跟大王谈好了一部分交易，这是他付的定金！” 韩霄顿时十分紧张：“你没把自己一起卖了吧？” 韩星霁：？？？？ 340-360 第341章 韩星霁带回来的黄金也算是给工作人员们出了一个难题，那就是这些黄金要算哪一波。 是算文物送到博物馆，还是算黄金储备送到国库？ 第二天一早，韩星霁吃早饭的时候还听到韩霄跟张源两个人讨论这件事情。 他听了半晌忍不住问道：“这还要讨论吗？当然是做储备啊，难道以后的金子都要送去博物馆？到时候你们要怎么扯这些金子的来历？” 他带回来的只是定金而已，后续还有一大批，就算是王侯级别的也不可能陪葬那么多金子，这得挖了某个帝陵才有可能啊。 韩霄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感慨说道：“怪不得吴主任坚持要送国库呢。” 韩星霁颇有些诧异，居然还有人反对，他忍不住摇头说道：“金子又研究不出来什么。” 作为文物来讲，矿物几乎是研究价值最低的文物。 金子上面若是打了印还有那么一点研究价值，玉制品比黄金好一点，主要可以研究雕工。 黄金本身反正是没那么有用的，这些金子送到博物馆也就是起到一个闪瞎人眼的作用。 韩星霁吃完饭抻了个懒腰问道：“组织那边怎么说？这个价格应该没赔吧？” 张源说道：“放心，没赔，比组织预料的要好一些。” 韩星霁：…… 组织不会也跟韩霄一样担心他把自己都给卖了吧？ 就很离谱。 他把这件事情扔到一边问道：“那负责谈判的张总呢？” 这位张总据说是某个国企的领导，挺有能力的一个人，所以才会被委派跟大雍谈判这么重要的事情。 韩霄叹了口气说道：“张总在西迟国暂时不敢动，怕被发现，到时候你看看能不能把他救出来吧。” 韩星霁顿了顿才说道：“想把他救出来估计要等西迟国投降了。” 韩霄一摊手：“那也没办法，反正你都跟摄政王谈妥了，就先这么着吧。” 韩星霁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反正本来谈判的重头都在后续的各种援建项目上，武器交易都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谁也没觉得大雍会输。 这都不仅是飞龙骑脸了，这是降维打击啊！ 他站起来说道：“那行吧，就先这样，我去看会书。” 韩霄连忙拽住他说道：“等会，你先别忙，上面刚发来的消息，你得学点新东西。” 韩星霁扶住椅背颤抖问道：“学……学啥啊？” 韩霄说道：“制导导弹的操控与使用。” 韩星霁一脸震惊：“我怎么还得学这玩意啊？” 无论是组织还是楼时巍，双方一直都很默契，那就是从来不让他上战场。 双方的合作很大程度非常依赖韩星霁的安全，别说上战场，但凡他打个喷嚏都有专业人员帮他检查是一时受凉还是感冒了。 韩霄无奈说道：“你不学谁来用？陈聊他们都被你派出去了，短时间内也赶不回来。” 韩星霁：…… 屈知国的皇帝虽然投降，但下面总有人不服气，虽然还没到自立为王的地步，却也搞起了武装自立，跟当初镜国的情况也没什么区别。 韩星霁为了快速占领屈知国好不耽误秋收以及明年的春耕，干脆就把陈聊他们派出去协助奉宸军继续平推。 结果就是他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在役军人，更不要说会用制导导弹的了。 韩霄看他的表情便解释说道：“其实就算陈聊他们在，也得现学。” 兵种跟兵种不一样，陈聊他们是特种兵，又不是炮兵，更何况像是远程打击这种还是独立的炮兵兵种。 所以他们也不会，都得现学。 韩星霁一脸呆滞问道：“我只有七天时间，学这玩意？” 韩霄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韩星霁这七天要是学不会，代价就是大雍的城池又沦陷几个。 如果只是城池落到西迟国手里倒也算了，但西迟国丧心病狂的程度也没比那些昂撒人好到哪儿去，唯一的区别也就是没有屠城罢了。 韩星霁战战兢兢的开始学习，压力大到每天都在掉头发。 等回去的时候他都不敢说自己学得很好。 制导导弹，最重要的就是在制导方面，要远隔接近一百公里精准打击，这对没有北斗导航的世界来说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组织已经用无人机来代替北斗进行导航，但精准度却始终提升不上来。 最后也只好用最笨的办法——多来几架无人机，争取沿途都有信号。 于是韩星霁除了带过去武器之外，还带了一堆的无人机。 他穿越的地方是楼时巍特地选出来的空地，意思意思的用树干搭建了一座门。 楼时巍之前也猜测到韩星霁这次带过来的东西应该不少，但是没想到他又开过来了一辆车。 这次的车依旧做了伪装，外表是仿黑漆的色泽，看上去跟木质没什么区别，但是驾驶室的玻璃却不好伪装，也只能就那么放着。 韩星霁从车上跳下来说道：“都带过来了，不过需要派人沿途去建立信号点。” 楼时巍点点头说道：“外面凉回去再说，这里我会安排人重兵把手。” 韩星霁说道：“哦，我又带来了一些吃的，让人搬到营车上吧。” 现在房车已经彻底成为了楼时巍的营帐，哦，还要算上韩星霁。 之前搭建起来的帐篷已经成为了专门的议事之所。 房车的存在也没必要隐瞒，虽然内部比较特殊，但会被允许进去的人很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其实退一万步讲，就算说出去也没什么，谁还敢抢摄政王的东西不成？ 韩星霁跟着楼时巍回去之后，一边将带过来的食物放进冰箱和零食柜一边念叨着说道：“制导导弹需要引导和控制，现在这边只能使用红外制导，到时候只要选几个靠得住的人带着设备过去就行。” 楼时巍问道：“怎么选？” 韩星霁叹气说道：“这东西短时间内学不会，所以只能我带着牛无裁和马少前他们去了。” 这两个人虽然被楼时巍吓破了胆，而且还有点好大喜功，但也不算笨，至少在为期七天的学习中也算是掌握了红外无人机的操控方式。 制导导弹的发射并不难，难点全在制导上面，而韩星霁就是最后那个校准目标参数位置信号的人。 楼时巍皱眉：“必须你去？” “必须我去，现在往来者里只有我会。” 虽然他也是现学的。 楼时巍有些不放心，倒是很想跟着一起去，但他也清楚，一旦奉宸军出动，西迟国肯定会提高警惕，到时候韩星霁反而会危险。 韩星霁安抚他说道：“放心，不会有问题的，组织安排了人护送我。” 楼时巍问道：“什么人？” “恭喜发财。” 楼时巍皱了皱眉，不太信任这些人，但这些人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们会使用热武器。 所以哪怕楼时巍再怎么不放心，也只能让这些人护送韩星霁过去。 王晨在见到韩星霁的时候，眼睛就黏在了他……身后的马车上面。 他凑过去偷偷问道：“导弹在里面？” 韩星霁应了一声：“对。” 马车看上去并不重，毕竟ws-35制导导弹一枚也没多沉，韩星霁一共带来了十枚也不过四五十斤的样子。 王晨显得十分兴奋，上蹿下跳的想要去看制导导弹。 韩星霁有些疑惑：“你们没见过这东西吗？” 制导导弹在本位面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鲜玩意了，甚至这种制导导弹已经算是比较落后的，华夏都已经卖出去了多少，到现在连骆驼都不爱买这种。 嗯，他们有钱，总想买最新的，哪怕不是最新也要次新才行。 王晨笑着说道：“恭喜发财只是民间组织不是反动组织。” 他们就算□□都是在境外买，压根都不会带到境内来，而在国外他们也不做什么，怎么可能买导弹。 他们要是真要买导弹，那就别想回国了，官方不会容忍。 韩星霁一想也是，然后说道：“这样啊，那回头让你过把瘾，发射导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王晨有些诧异：“你不怕我乱来？” 韩星霁淡定说道：“导弹的制导掌握在我手上，你乱来也不过就是多发射几枚，到时候我完全可以让其中一枚落到你们头顶上，试试吗？” 王晨拒绝三连，他也就是皮一下而已，没打算抛头颅洒热血。 他忍不住又问道：“我们的目的地是哪儿？怎么判断西迟国军队的动向？” 韩星霁解释说道：“我临走之前，大王已经进行了战术推演，划定了几个地方，到时候只需要你的人去这几个地方探测一下就行。” 王晨没再说什么，摄政王的军事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哪怕西迟国有了火炮，但进攻路线也并非不能预测。 毕竟兵家必争之地也就那么几个，通过他们前期的行进轨迹来判断接下来的目标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让王晨十分惊讶的是，楼时巍甚至还把这些地方安排了优先级，西迟国派出的三支队伍正好跟他认为最可能的三条路线重合！ 王晨服气说道：“摄政王还是摄政王，这都能猜到。” 韩星霁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我带着人先走了，到时候联系。” 他给王晨留下了一个无人机作为信号基站，中间还会留下一个人再安排信号基站，这样短距离内无线通讯还是没问题的。 而韩星霁则是要带着人摸到距离敌军五十里左右的地方进行制导。 此时的西迟国军营还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他们行进得非常顺利，顺利到了几乎没什么伤亡，而每个士兵都有了人头在手。 就在他们畅享踏平大雍之后能分多少土地的时候，两枚导弹从天空袭来，瞬间将整个军营夷为平地。 第342章 韩星霁在导弹快要落下的时候就收起了无人机。 军营的目标很大，所以根本不需要特别精准，只要能落到军营里就行。 他将东西收拾起来说道：“走吧。” 马少前有些诧异问道：“这……这就行了？” 他都没感受到任何动静啊。 韩星霁看着他笑了笑说道：“距离五十公里，你能知道什么？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哎，制导导弹的过程并不困难，最大的困难是赶路。 他现在必须在西迟国其他军队得到消息之前赶紧把剩下两路军给干掉。 否则他们很可能变化路线，那么先期打探到的那些情报就都没用了。 韩星霁跟王晨联络之后，骑上马迅速赶往下一个地方。 在这个过程中，他跟王晨是没有任何联系的，因为中间基站也要跟着移动，很难一直保持在信号范围内。 毕竟现在能做到的只是短距离无线通讯，更何况在非必要时刻，他们都需要把无人机的电源给关闭，就为了省一点电。 无人机上面自带的太阳能充电板并不大，不足以一直维持着开机传递信号的状态。 不过他们的配合显然还不错，韩星霁这一路上也不是没有遇到危险。 毕竟他现在几乎已经进入了西迟国的地盘，哪怕走的都是小路也不可能不遇到人。 只不过遇到的人如果是平民就制服捆起来扔到一边，如果是军队……不好意思，加特林伺候。 就这样，韩星霁利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把西迟国派出来的军队都炸了一遍。 一时之间西迟国军队损失惨重，最主要的是他们还不知道敌人是从哪儿来的！ 韩星霁不知道西迟国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但是他看着手里剩下的两枚导弹觉得有些浪费，便转头对王晨说道：“咱们再去炸两个地方吧？” 王晨问道：“炸哪儿？” 韩星霁用平板打开舆图说道：“西迟国的京城还有皇陵吧，不过不是直接炸这两个地方，是炸周边，给他们一点小小的压迫力。” 他还没丧心病狂到连城市和皇陵都炸。 城市里有着近百万的普通百姓，皇陵……那都是以后的文物啊，他真炸了，估计后世考古工作者得天天把他挂墙头骂。 如果是别人，听到韩星霁这么说肯定要劝他早点回去比较好。 毕竟深入敌营，就算他们手上有再多的武器都不安全。 但王晨是什么人？唯恐天下不乱说的就是他啊。 韩星霁这么一说他立刻快乐同意，两个人几乎是一拍即合地掉头往东北方向走，那边是西迟国国都所在。 一路上他们搞了几身西迟国的衣服，韩星霁顺便还回去让组织给准备了几个西迟国的路引，足以以假乱真的那种程度。 放置导弹的箱子也都在上面用被褥等家当遮盖起来。 韩星霁在路过一些需要盘查的地方时还比较谨慎，转头对王晨说道：“小心一点，万一被发现了就直接跑。” 他们未必能够闯过去，但跑路还是不在话下的，因为韩星霁在马车的车轮下面加装了动力装置，只不过平时还是用马来拉车，等到需要跑路的时候就打开电驱。 畜力外加电驱动力，除非长了翅膀的神马才能追上他们，尤其是他们的车厢还用了防弹材料，一般的弓箭也无法造成杀伤。 要不是全副武装到了这个地步，韩星霁也不敢这么莽。 就在所有人都提高警惕准备随时跑路的时候，却发现盘查关卡十分松散，马少前陪着笑塞过去几片银叶子，官兵十分诧异，来往行贿大多也就是送铜钱，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送银子的。 韩星霁也没办法，三个国家用的都是不同种类的钱，他一时半会也没地方去换。 更何况开战以后，雍国的铜钱在这里就成了废品，百姓手里原本的那些钱也都用不出去了，更不要说换成西迟国的货币。 唯有金银才是硬通货，他干脆就用整块的银子换取了银叶子金叶子以备不时之需。 军官四下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他便轻咳一声说道：“走吧。” 竟然是连检查都没检查就放他过去了。 原本神经紧绷的韩星霁顿时哭笑不得，他居然就这么畅通无阻的到了之前选定的地点——漳江边。 韩星霁特地还等了几天，然后又带了一艘快艇回来。 他已经计算好了，等丢完炸弹就坐上快艇沿着漳江顺流而下，用不了几天就能到达合阳，而此时陈聊已经安排人在那边接应了。 在找好地点之后，韩星霁直接开启了制导系统，先发射了一枚导弹，扔到了都城附近。 是的，西迟国这个地方，干旱少雨，人口也不多，适合种植粮食作物的地方很少，哪怕是京城附近也一样有无人区。 韩星霁将扔导弹的时间放在了晚上，主要是为了好跑路。 但是同样的，在导弹扔出去之后，他也有幸看到了导弹爆炸的光，过了许久才听到了声音。 韩星霁忍不住咋舌说道：“隔着二十多公里都能有这么大的动静，今晚西迟国的皇帝只怕睡不着了。” 他说到这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西迟国突然动手，楼时巍的休息时间被压缩到了最短，一方面要处理好屈知国的事情，另外一方面又要跟朝廷沟通接下来的军事战略。 韩星霁在这方面经验不足，只能看着他殚精竭虑，要说他对西迟国皇帝没有怨念那是不可能的。 要不是没机会，他甚至想要搞个刺杀计划了。 你们西迟国再厉害，皇帝驾崩了还能不乱吗？ 不过现在也一样，都城遇袭，西迟国肯定要收缩一下兵力，再加上三路军队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他们不停下来也得停。 只是……战争是他们挑起来的，哪里是他们想停就能停的。 韩星霁一边想着这些一边乘坐快艇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地点，快艇则用树枝之类的东西隐藏了起来。 反正他们登陆的地方也没什么人，倒也不用特别担心被发现。 而他们登陆的地方也是千挑万选的，之前韩星霁推测过那里很可能是西迟国的军械库。 毕竟经常人员往来还神神秘秘，规模还不小，肯定是比较重要的地方。 不过为了避免误伤，他还是等了一天，用无人机侦察在确切看到有火炮被匆匆忙忙推出来之后。 他一拍王晨的肩膀说道：“很好，找到地方了，我们干一票大的。” 炸军队其实是无奈之举，为的是阻拦他们继续破城，可就算炸了，西迟国也还是能临时征召百姓入伍。 所以想要让西迟国彻底停下来就是干掉他们的火炮，找不到制造点也无所谓，火炮这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生产出来的。 王晨带着无人机偷偷往前进行制导，韩星霁则在后面调控系统，确定了目标之后就不打算再进行修改。 等到夜半时分，王晨回来之后说道：“坐标确定，不需要任何更改。” 韩星霁点了点头，直接按下了发射按钮，然后转头带上所有的装备就上了快艇。 这里跟昨天不一样，距离军械库太近，这么大的声音很容易让人定位到，所以不能停留下来看“烟花”，得速度溜走。 快艇在黑夜的水面上划出了一道水线，韩星霁坐在中间一排听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转头看了一眼被火光映红的黑夜，转头跟王晨击掌说道：“走，回家！”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摄政王了，反正他已经把所有的导弹都挥霍完了！ 来的时候他们花费了半个月，等回去的时候七天就到了。 王晨都忍不住感慨：“还是走水路快。” 韩星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那是水路快吗？那是快艇快啊。” 陈聊一边让人把船抬上来挪走，一边偷偷说道：“摄政王已经回来了，小心一点吧。” 韩星霁压根就没听到后半句，笑呵呵说道：“摄政王已经回来了？在哪儿？我去见他！” 陈聊说道：“正在侯府……哦，是国公府暂住。” 韩星霁立刻翻身上马说道：“走，回去。” 陈聊没忍住说道：“小韩同学先别高兴太早，大王看起来可不是很高兴。” 韩星霁非常心大说道：“我知道回来晚了，不过没关系，等等大王就会高兴了。” 那两枚炮弹足以把西迟国搅的天翻地覆，哪怕他现在还没收到讯息，但猜也能猜到。 陈聊看着他一脸的欲言又止，半天才叹了口气，算了，侯爷……哦，国公高兴就好。 韩星霁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去见楼时巍了，他甚至还琢磨着等等把录像给楼时巍看，无人机拍摄到了一些画面，不多，但是也算是请大王看烟花了！ 楼时巍也早早就在正厅等着他，相较于韩星霁的兴奋，他的表现就平静的多。 韩星霁进来的时候也觉得好像安静的过分了一点，不过也没放心上，摄政王那里规矩多，他的国公府以前不讲究那么多，楼时巍在这里估计下面的人都被好好收拾了一顿。 他看着楼时巍笑着行礼：“参见大王。” 楼时巍点点头：“过来。” 韩星霁立刻迅速走到了楼时巍面前，还没等他说话，楼时巍便扬了扬下巴说道：“手伸出来。” 韩星霁有些意外，但还是伸出了右手，楼时巍面无表情的吐出了两个字：“左手。” 韩星霁就算是再心大也察觉出了不对，摄政王这表情看上去很像是爆发前的平静啊。 他迟疑了一瞬，还是老老实实伸出了左手，刚把手伸出去就看到摄政王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起了一把戒尺，而后抬手“啪”的一声打了下来。 韩星霁脑子短路了一瞬，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挨揍了？ 第343章 韩星霁满心茫然，第一时间愣是没有感受到疼。 楼时巍打了他一下问道：“知道错在哪了吗？” 韩星霁：…… 他要是知道就不会送上门了啊。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刚刚陈聊让他小心了，显然摄政王已经气了不是一天两天，并且下面人都知道了。 楼时巍看他这样子，简直要被气笑，握着戒尺又打了两下。 韩星霁这时候才感觉到些微的疼痛，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这一皱眉，楼时巍也有点下不去手，面上却还是冷冰冰问道：“知道错在哪了吗？” 韩星霁脑子里迅速梳理了一下他最近做的事情，首先，去炸西迟国的军队是之前早就商议好的，所以肯定没有问题。 那么问题就出在他又跑去炸了别的地方。 这次他学聪明了，老老实实说道：“我我错了，我不该深入敌后。” 楼时巍听后将戒尺扔到一边，没好气说道：“你胆子也是真大，有没有想过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韩星霁当然想过被发现，但是被发现他也不太担心，反正他能从本位面带东西过来。 没抓住他的话，他只是选无人区炸一炸给西迟国添堵，但是把他抓起来到时候会炸哪儿，那就看他被关在哪儿了。 要是把他抓到皇宫去……打住，他已经炸过一个皇宫了，不能再炸了！ 只不过想一回事，说是一回事，他老老实实认错说道：“是我太过冲动。” 楼时巍一眼就看出来韩星霁虽然老实认错，但并没有觉得自己错在哪儿，甚至他可能早就想过可能会被抓，也想好了应对措施。 摄政王一时之间有些头疼，揍吧，舍不得，不揍吧，这熊孩子动不动就上房揭瓦。 最后他气了半天也只好抬手轻轻捏住韩星霁的手指看了看他的左手，有点红，但也还好。 他当时是拿捏着力道的，但也还是怕把手给打坏了。 他转头吩咐道：“去拿药膏过来。” 一直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的简英顿时解除警报，立刻转身而去。 韩星霁偷偷看了楼时巍一眼，用他聪明的脑袋分析了一下，确定摄政王应该不生气之后，立刻笑嘻嘻说道：“不用上药，一会就好了。” 楼时巍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是嫌我打的不够重？” 熊孩子立刻闭嘴转头看向窗外。 实际上楼时巍打得的确不重，等简英把药膏拿来，韩星霁手上那点红印都快消下去了。 楼时巍见状倒也没非要给他上药，只是看着偷偷打哈欠的韩星霁说道：“行了，去沐浴更衣好好休息一下吧，接下来几天把这里安排好了就启程。” 韩星霁抬头看向他问道：“咱们怎么走？” 楼时巍倒是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直接说道：“房车速度如何？” 韩星霁盘算了一下说道：“在官路上肯定比马车快。” 楼时巍便干脆说道：“那咱们两个先走，大部队慢慢走。” 至于随从们肯定是骑马走的，他们的速度应该也能赶上房车。 而且他们的行李还可以放在房车的后备厢里，这样速度就更快了一些。 韩星霁点头说道：“那我去安排……” 楼时巍按住他的肩膀说道：“先吃点东西去休息，这个不急。” 韩星霁一想也是，他眼睛一转凑过去小声说道：“大王，这次我从那边带了一艘快艇过来，等回头还得送回去，在这之前，咱们要不要去海上兜一圈？” 快艇？ 楼时巍微微一愣，听韩星霁的表述这应该是船一类的东西。 不过之前他关注陆地上的各种武器，像是船之类的倒是没注意。 毕竟现在打仗更多还是在陆地上进行，原本跟屈知国的战争可能会涉及一些水战，但是他在接触到那些装备的时候，屈知国都快被韩星霁给打完了，干脆也就忽略了这一点。 他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韩星霁沉吟半晌说道：“好。” 反正按照他们的计划，回京也用不了几天，抽出一点时间去海边玩也不是不行。 尤其是楼时巍还记得韩星霁说他在那边为了安全和保密不能随便乱跑，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有点心疼。 对此楼时巍一开始有些不理解，为了安全的话，韩星霁想要去什么地方直接清场就好了，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就可以，何必把他禁锢在一个地方？ 后来他综合了各处搜集来的信息才多少明白一些，似乎是政权的不同。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太能想，但也没有去深究，甚至还觉得只要小阿霁想出去玩，自己就可以带他去任何地方，说不定以后小阿霁会更喜欢这边。 于是在回京前两天，他们还跑去了海边。 因为已经九月份，天气很凉，下水也不合适，最多也就是坐着快艇兜一圈了。 不过，很快韩星霁就觉得这个季节坐快艇也不太舒服，在江上的时候还不太明显，但是在海上兜风，那个风是真的像要把他吹出去一样。 一开始他还让陈聊他们开足马力，结果一开起来差点把他给掀出去，后来只好降速。 等到上岸之后，韩星霁还有些晕晕乎乎，他忍不住甩了甩脑袋，叹气说道：“这玩意还是得夏天来。” 楼时巍想起今年韩星霁的生日过得兵荒马乱，别说礼物，他连准备礼物的时间都没有，当天也就是匆匆吃了一碗长寿面。 他有心想要补一个又担心会被人发现什么。 沉吟半晌问道：“你们那边都是怎么过成人礼的？” 韩星霁微微一愣：“啊？我们那边……不讲究这个。” 楼时巍有些诧异：“怎么能不讲究？” 韩星霁解释说道：“我们那边法律规定十八周岁就算成年，但是因为求学的缘故，十八周岁大部分人都没有独立，所以久而久之也就无所谓了，不过有些学校和家长会专门弄一个仪式，但也就是走个过场。” 只要没出社会，没有工作，那就不算独立，自然也不算成人。 实际上后世的各种压力太大，就算有了工作也未必能够独立，一栋房子都能掏空六口人的钱包，父母真的是一路扶持到最后。 楼时巍皱眉听着这些，觉得还是有些难以理解，不过最后还是决定不去理解另外一个世界。 毕竟相隔千年，就如同让上古时期的先民可能无法理解为什么没有人殉制度一样。 他果断说道：“等回去就给你办成人礼。” 韩星霁有些诧异：“啊？我生日都过了啊。” 楼时巍微微一笑：“成人礼跟生辰本来就不会在同一天。” 越是讲究的人家越是不会将这两个日子合在一起，生辰是无法选择的，但是成人礼会精挑细选一个黄道吉日。 韩星霁立刻问道：“大王来做主宾吗？” 楼时巍帮他整理了一下被海风吹乱的碎发说道：“如果你想。” 那可太想了！ 于是他果断答应，而且想一想办个成人礼也有好处。 这样就相当于向全世界宣告他成年了，以后就算是楼时巍也要把他当成一个成年人来看待，那他距离楼时巍就更进一步。 两个成年人的话，他自认为模样不差，之前是身份地位有差距，能力也有差距。 能力方面……他能做的只有努力，想要比摄政王强是不太可能了，但现在至少有了并肩作战的可能。 再加上他的“外挂”，勉强也应该能比了吧？ 所以现在唯一的阻碍就可能是性别，不过没关系，他还有时间去试探。 这么一想，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办成人礼。 而楼时巍在决定之后，直接发信去了京城打算让人帮忙算日子。 原本楼时巍想的是亲力亲为，想要在小阿霁成长的路上留下自己的足迹。 结果舒云来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不小心说漏了嘴，太后对此事十分上心，直接接管了大权。 实际上，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是女性长辈来安排，男性长辈负责走流程以及赐字。 楼时巍看着绣衣使者穿回来的消息，无奈发现他也就只有两件事情可做了——赐字以及加冠。 等他们到京城的时候，房车直接招摇过市一路开到了宫里，搞得皇帝带着九卿都出来围观——太后轻易不来前朝，但也发话要看的。 韩星霁一开始也不想这么张扬，但是楼时巍一句话却说服了他，摄政王殿下表示：“接下来大雍会有更多的变化，等过些日子大家就不会在意这点东西了。” 韩星霁一想也是，虽然现在谈判还没开始，但开展援建是双方心照不宣的事情。 更何况一般人手里出点什么新奇玩意大家会想要搞明白是什么，但是摄政王的旗帜在车上插着，大家也就是新奇一阵就过去了，毕竟是贵族，有的是钱可以弄新奇玩意，一般人看不懂接触不到也是正常的。 不过相应地其他人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韩子勉借口带着人过来围观房车，实际上来了之后却一直围着韩星霁转，缠着他说一些前线的故事。 实际上哪儿有什么故事啊，一般那些流传很广的故事都是在双方势均力敌，甚至己方弱势的情况下出现的。 像是碾压级别的胜利，可能在史书上就是写个年号，写派出多少人南征，大胜而还，没了。 韩星霁说不出什么来，跑去偷袭西迟国倒是能说一说，但是这个是要在他的身份公开之后才行。 当然所谓的公开是在高层面前公开，比如说丞相和九卿肯定是要知道的。 接下来的援建肯定需要朝廷各部门的配合，想要完全保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作为国家的最高首脑，皇帝自然也得知道。 不过也就这个层级了，再往下都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韩星霁看了一眼楼时巍，楼时巍过来解围说道：“出走许久，太后已经十分想念，让重熙公去见见太后吧。” 韩星霁立刻应了一声对众人行礼转身就要走，韩子勉下意识地想要跟上去，然后就听到身后摄政王说道：“陛下，请留步，臣有要事禀报。” 韩子勉听后抿了抿嘴，内心觉得摄政王恐怕是故意的。 他就是见不得自己跟先生走太近，他倒要看看摄政王到底有什么要事！ 然而等楼时巍将事情前因后果叙述完之后，韩子勉小小的眼睛里都是大大的疑惑：我是谁，我在哪儿？他又是谁？他从哪儿来？ 第344章 别说韩子勉不能接受，就连其他人也不太能接受。 实际上王太傅能看出来的东西，朝中许多人也能看得出来，但大家只是猜测韩星霁的来历不凡。 可是谁也没想到不凡成这样啊！ 这简直就像是神话故事！ 丞相到底经历过许多事情，此时不由得轻咳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重熙公的宗室身份……” 楼时巍说道：“若是论起血缘，他倒也的确是宗室，只不过是千年之后的宗室，他家那支乃是灵王那一支的后裔。” 丞相有些诧异：“还是高祖血脉？族谱能对上？” 楼时巍点头：“可以，不过这件事情就不需要让现任灵王知晓了。” 韩星霁的身份是机密，灵王只是一个普通藩王，对大雍不仅没什么贡献还十分荒淫无度，之前财政最紧张的时候，楼时巍都要对他下手了。 不过好在这位灵王脑子也不笨，察觉到了危险之后立刻认怂，上贡了大笔钱财保住了自己的王位。 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至少有数十个郡王被摄政王抓到错处给干掉了。 真要说起来，当年第一代灵王好像也曾经有过争位的心思，在发现打不过太子也比不上他三哥之后就果断认怂，直接打包就藩麻溜滚蛋。 从这一点来看，韩星霁还真不愧是灵王的后代。 好听点说是识时务，损一点说就是小怂货一个。 对于韩星霁的身份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韩星霁甚至还说过可以测基因，不过他也解释了，之所以没有测基因主要是担心他们出具的报告这边不相信。 其实是不是皇室血脉他也不是很在意，反正也不影响他什么。 等大家将这个消息消化的差不多之后，皇帝冷不丁地问出了一句话：“那会不会有一天先生就回不来了？” 楼时巍心中一沉，这个问题他也无法回答，甚至对此还有些逃避。 从小到大他很少会逃避什么，也自信除生死天定之外，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如今却得不到答案，别说是他，另外一边科技发展那么厉害也没有答案。 他避重就轻说道：“这种现象已经持续了十余年，并且人数还在逐年增多，想必应该还会持续下去。”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对于韩星霁会不会回不来这件事最关心的还是会不会影响合作。 毕竟楼时巍已经说了，对面已经准备好了对这里进行援建，接下来需要磋商和谈判。 薛海东此时忍不住看向一旁的舒云来说道：“哎，虽然不是你亲生儿子，但……这孩子也挺孝顺的。” 他对这个儿媳妇在满意和不满意之间，满意在对方手里有兵，不满意的是出身。 不过天下间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尤其是韩星霁找回来之后，这个缺陷直接被抹平。 现在……也不知道事情曝光之后那孩子还肯不肯认娘。 舒云来尴尬笑道：“那个……阿霁没说过吗？我跟他是一样的。” 瞬间大佬们的目光全都转了过来，唯有楼时巍很淡定说道：“他跟我提起过。” 要不然这么重要的小朝会也轮不到舒云来参加。 她在军中的影响力的确不小，但是在政治上的影响力还不如韩星霁。 薛海东一脸震惊地看着儿媳妇，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想到藏得最深的居然在这里。 不过这也让大家明白为什么当初韩星霁能够瞒天过海了，毕竟当初舒云来认他认得相当坚决，只一见面就认出了自己的儿子。 当时大家还在感慨是母子连心，如今看来是认出了他们都是一样的。 舒云来的身份曝光让大家都有点沉默，坦白说，娘子军掌握在一个“外人”手里，总让人觉得不安心，可那支军队是舒云来一手带出来的，毫无理由把她换掉也不好对下面人交代。 别以为低层军官和普通士兵好糊弄，他们是读书不多，但是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还是能感受到的。 万一他们觉得不满很可能会啸营。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会不会破坏两边的关系。 现在两边对彼此的态度都比较模糊，需要一点点接触来判断，当然一开始双方肯定是抱着友好心态接触的，可是若是把舒云来换了，对面会不会不高兴也需要判断。 尤其是韩星霁，这位的杀伤力最大，他要是不高兴……大雍也未必能比屈知国扛得时间长，到时候说不定人家就反了啊。 丞相满心惆怅，只觉愁得头发都要掉了。 他看了一眼楼时巍，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对面想要怎么谈？” 楼时巍说道：“他们负责谈判的人还没到，等人过来吧，不过在这之前，重熙公的成人礼还是要办一办的。” 丞相一听之后连忙说道：“这是自然，不过，还要沟通一下他们那边一般都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宜忌，免得冲突。” 楼时巍摇了摇头说道：“他说那边对成人礼并不是很重视，一切都按照这边的流程来就行。” 丞相听后心里舒服了不少，愿意用他们这边的流程代表着文化认同，这一点才是最主要的，他笑眯眯说道：“这可要好好办才行。”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皇帝立刻说道：“办，还要风光地办，钱不够记得跟朕说！” 楼时巍看了一眼天色说道：“时间不早，剩下一些细节以后慢慢再说吧。” 关于那边到底有多先进，他们能援助什么自己这边需要付出什么，这些都要细细讨论。 虽然谈判一时半会不能正式展开，但是他们可以研究一下，争取做好准备设置一个底线，之后再慢慢来。 这方面朝廷上下估计都要扯皮一阵子才行。 不过，目前为止，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韩星霁的成人礼。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成人礼已经超脱了普通贵族小郎君成人礼受重视的程度，带上了一些政治色彩。 无论是楼时巍还是丞相都想通过这一次成人礼让韩星霁对这边更认同。 虽然说另外一个世界是他长大的地方，但也不代表生活重心不能换。 首先，在这里韩星霁能够想去哪儿去哪儿。 怕危险？怕有人刺杀？那就清场，实在不行就严格管控。 有些手段那个世界做不出来，但在这里却是十分平常的。 其次，钱和权是最有吸引力的东西，甚至钱还不如权。 手里的钱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只是数字，会让人变得麻木，得到再多的钱感觉也就那样，在这种情况下追求更高的地位，更多的权利是必然的结果。 楼时巍能给韩星霁更大的舞台，更多的权利，另外一边能做到吗？ 毕竟哪怕韩星霁再重要，另外一边似乎也没有让他参与政事的意思。 不得不说，在这两方面下手的确容易一些。 丞相在跟他讨论的时候却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成家。 丞相说道：“成家立业，家庭在哪里重心就在哪里，我听闻在他们那里是不可以纳妾的？” 楼时巍一听就知道丞相打得什么主意，顿时脸一黑警告说道：“不要打这个主意，对面也不是傻子，以他的重要性，就算不能纳妾也有人愿意没名没分地跟着他。” 丞相平静地看着楼时巍问道：“正因如此，就更该给他找个合适的，想来那边也不会放弃这个想法。” 楼时巍却说道：“我之前与他谈过，按照他们那边的法律他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丞相有些诧异：“这还有法律规定？” 不过他也没在这方面过多纠缠只是笑着说道：“那更好，咱们这边可没那么多限制，他现在成亲都不算早。” 楼时巍摆摆手：“他们那边讲究自由恋爱什么的，他如今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你也别想着给他塞美人，他尚且年少，万一真的把持不住耽误了正事，谁来负这个责？” 丞相没有说话，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盯着楼时巍半晌，最后才笑着说道：“老夫说不过摄政王，只问一句这些理由能说服摄政王自己吗？” 楼时巍没说话。 担心韩星霁沉溺美色什么的，这的确是个借口，韩星霁过来已经三年快四年了，他若真是个好色之人也不用等到现在，之前已经有足够的财力和地位挑选各种美人。 结果别说美人，他接触的人除了女性长辈，连个同辈都没有。 楼时巍也曾怀疑他喜欢男人，可除了韩子善和韩子培再加上身边的护卫，也没见他跟哪个美少年走得近。 在这种情况下说韩星霁是好色之人，估计没谁会相信。 面对丞相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他却丝毫没有慌张，垂眸说道：“这件事情你我说了都不算，还要听他的，否则强行给他安排一个那就不是结亲是结仇。” 丞相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刚刚的意思已经表达很清楚，此时见楼时巍已经松了口这才换一个话题问道：“接下来要如何安排他？” 韩星霁这个身份有点特殊，原本正常情况调回来之后就能去担任九卿的副手，等都轮过来一遍，再去丞相以及摄政王身边锻炼一下。 这种锻炼可不是当初那种在楼时巍身边当个秘书，而是真真正正去做事情。 等年头差不多了就可以直接去担任九卿。 可如今对方这个身份就不适合让他担任朝中重臣，毕竟大家还没摸清楚对方的立场呢。 楼时巍刚要开口说什么就看到简英从外面急匆匆走来说道：“大王，柴相，刚刚接到的急报西迟国的皇帝驾崩了。” 楼时巍微微一愣：“驾崩了？怎么会？” 西迟国的皇帝刚登基两年，不过三十五岁，正值壮年，怎么会突然驾崩？ 丞相也跟着问道：“因何驾崩？” 简英咽了口口水说道：“好像是……被咱们重熙公给炸死的。” 丞相：？？？？ 第345章 楼时巍懒得再继续追问，直接伸手说道：“可有详细消息？给我。” 简英立刻递上来一份文书，楼时巍打开之后看了半晌，最后有些无奈地递给了丞相说道：“还真是阿霁炸死的。” 丞相拿过来之后远远举着，眯着眼睛认真看了半晌，最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份消息字数不多，然而信息量却很大。 从头到尾的确都是跟韩星霁有关，因为他那枚扔到西迟国京城的导弹威力很大，让西迟国朝廷以为大雍的军队已经打过去了。 皇帝急匆匆的就从皇城离开准备住进军营，一方面是为了安全，另外一方面则是接手指挥。 结果这个皇帝并没有选择京郊的兵营，因为他觉得那里太近，说不定下一枚炮弹就会打过去，于是跑去了距离不远，但是人数更多的邑城军营，而军械库正好也在这里。 接下来就不用说了，西迟国皇帝跟韩星霁的目标达成了惊人的一致，结果就是韩星霁一枚炮弹把西迟国皇帝给炸死了，而且不仅死无全尸，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的那种。 不过因为西迟国那边因为新皇人选的缘故折腾了几天，所以没有及时发丧，再加上绣衣使者虽然提前得到了消息，但不知道前因后果，一度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等到西迟国开始治丧，这才迅速将消息传递了过来。 当然最主要的是西迟国上下都笼罩在了阴云之中，新皇一上位就打出了要为先皇报仇的旗号。 正所谓哀兵必胜，此时的西迟国倒是多了几分气势。 丞相看完之后叹气说道：“走吧，入宫向陛下启奏。” 楼时巍二话不说直接起身，这么大的事情是需要说一声。 韩子勉此时正在跟着蒋先生学习，这位小皇帝说好学吧，不算，说不好学吧，也还会主动学习。 可他只对韩星霁亲自编写的教科书感兴趣，其他一概不理。 韩星霁“编写”的教科书并不多，最多的就是关于水利知识的，于是皇帝自然而然也就开始往这方面努力。 在听闻楼时巍跟丞相两人联袂而来的时候，韩子勉还有些诧异：“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当皇帝也算是当出了经验，如果不是重要事情，一般这两个人不会在非朝会期间求见，尤其是这种两个人一起过来的情况，显然是出了大事。 下面人多少也明白，所以都没敢让这两位等就立刻禀报了上来。 丞相跟楼时巍一起进来之后，楼时巍将消息递上去说道：“陛下，最新接到的消息西迟国的皇帝为重熙公所杀。” 韩子勉：啊？？？ 小皇帝听了之后愣了半晌，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 要知道前两天下面送上来的消息还是西迟国凭借火炮之利占领了他们多少城池，结果转眼西迟国皇帝就被他们弄死了？ 哦，不是被他们，是被韩星霁。 韩子勉回过神来连忙开始看消息，等看完之后，他忍不住兴奋地一拍书案说道：“好！” 不只是他，他身旁的蒋先生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西迟国皇帝突然驾崩对大雍有好处是一方面，这份功劳属于重熙公是另外一方面。 蒋先生算是韩星霁半个嫡系，此时当然为他开心。 只不过……这一次不知道重熙公又要获得什么奖赏了。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韩子勉抖了抖手上的消息兴奋问道：“这一次，先生能封王了吧？” 丞相一噎，万万没想到皇帝的重点是这个。 楼时巍倒是很淡定说道：“的确足以封王。” 丞相本来第一反应是反对，不过在楼时巍看过来之后他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情：美色诱惑终究是小道，想要拉拢一个人自然要从钱权下手。 对于韩星霁的安排还没有下定论，但给他一个普通人难以企及的身份也的确不错。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封王之后万一他想就藩怎么办？ 这样一个人就藩，只怕将来大雍境内会多一个国中之国啊。 丞相在这个位置上久了，有些事情不用过多思考就能想到，比如说韩星霁身边已经聚集了一堆被称呼为往来者的人。 而现在的合阳除了普通百姓之外，大部分官员也都是往来者，再加上曾经秘密进行着的各种工程，说合阳已经快变成往来者的天下也没什么问题。 在这种时候，摄政王以保护的名义把韩星霁带回来就显得尤为重要。 不过，既然摄政王在第一时间把人给带了回来，那么……他应该也会想办法阻止对方就藩吧？ 丞相脑子里想着这些却没有再反对韩子勉这个提议。 只是这个提议在放出去的时候，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上层知情人没有一个吭声，似乎要顺着皇帝的意思来，御史台那边这次就不干了。 之前在封国公这件事情上，御史台虽然保持沉默，但是心里还是有疑惑的。 只不过因为韩星霁之前本来就是国公待遇，此时又挟战胜之威，封就封了，反正就是把这个封号后补上，其他也没什么变动。 可是这次不一样，那可是封王。 王位是能那么轻易给出去的吗？ 御史大夫连同下面的御史都怀疑那位重熙公是不是给皇帝下蛊了。 哦，不止是皇帝，摄政王、丞相、九卿，一个一个都算上，跟哑巴一样，没人去反对，说不是被下蛊了他都不信。 发散一些的甚至想起韩星霁好像还是个巫医，到了合阳那边就收服了巫族，甚至被推崇为巫族的大祭司，如说他有什么特殊手段好像也能说过去。 不行，他们得想办法让大佬们醒过来。 于是，一时间有关这件事情的弹劾如同雪化纷飞而至。 楼时巍和丞相受到的弹劾比较少，尤其是楼时巍，没什么人敢轻易挑衅摄政王，丞相也是如此。 但是其他人就比较倒霉了，尤其是薛海东，作为韩星霁名义上的大父，还担任郎中令，他不开口反对就是渎职。 更甚至发散一下，韩星霁封王之后，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薛家肯定能拿到很多好处。 御史们卯足了力气的参他，不仅参他这件事情，有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也都被翻了出来。 当官的有几个是真的干净的，手上总有点漏洞，这些漏洞大多都不痛不痒，就算被参也没什么。 但问题是现在这么多御史参他，他还是得上疏自辩一下，搞得薛海东颇有些无奈，韩星霁封王在外界看来的确对薛家有好处。 可他们薛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出过皇后和王妃，韩星霁的王位对他们有好处但也不至于让他不分是非就支持。 还不是因为情况特殊，可惜这个特殊情况他还不能说，最后薛海东自辩的奏疏都写不过来，干脆称病不出，准备等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说。 他生病，韩星霁作为名义上的孙子还是要过去看看的。 原本他还以为薛海东真的生病了，结果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老人家中气十足的教训自家子孙，生气了甚至还拎出了藤条追着儿子孙子打。 韩星霁：…… 行吧，看到这位这么精神他也就放心了。 薛海东看到他倒是有些意外：“怎么过来了？” 韩星霁抬了抬手：“听说您病了，给您送点新鲜玩意来。” 韩星霁自从身份曝光之后，行事就有了几分肆无忌惮的意思，好吃的好玩的带来了不少。 当然也只有知情人能得到，像是薛海东这样的，他也就送来一点好吃的之类的，玩具是不敢送的。 薛海东摆摆手：“我是被那些御史烦到了，没什么。” 对于韩星霁会过来，他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身份不同，以前韩星霁跟薛家亲近也说不得就是逢场作戏，毕竟舒云来也不是人家亲妈。 不过如今看来，这孩子跟他们家还是很亲近的。 韩星霁一边跟着他往书房走一边说道：“本来我是想上疏请辞的，但是大王不让。” 闹到如今这个程度，下面的御史已经开始指着皇帝的鼻子骂昏君了。 皇帝都骂了，摄政王自然也得挨骂，只不过御史骂他的时候还是比较怂的。 毕竟皇帝还可能有些顾忌不会真的对御史怎么样，但是摄政王不一样。 摄政王都不用明面上搞他们，只要让绣衣使者查一查，御史台可能都得全军覆没。 可总有一些刚正不阿的清流不畏惧这些，他们行得正坐得直，也不在乎自己的身家性命，写奏疏的时候就已经豁出去了。 这样的人言辞如刀，骂起来也更不留情面一些。 哪怕知道摄政王能到如今这个地步，手上也不可能多干净，但他也不愿意听那些人这么骂楼时巍。 要不是先帝废物，惠太子又早逝，摄政王用得着这么不择手段的争权夺势吗？ 他出身又不差，慢慢来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他能等，大雍又不能等。 韩星霁本身对王位也没什么执念，之前他最想的事情就是外放为官，这样才能瞒天过海大展拳脚。 可如今他的身份已经曝光，这方面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这王位他要不要都无所谓。 薛海东听了他的话却笑道：“你且放心，摄政王必然有后手，不必担忧。” 韩星霁皱了皱眉，他多少知道楼时巍的想法，不外乎就是给他更高的地位，更好的待遇，让他对大雍更尽心一些。 可是没有王位他也会这么做，不提什么为了两界合作共赢，更好的庇护往来者，减少往来者跟这个世界的冲突之类的大话，他最朴素的想法就是为楼时巍分忧。 可惜又不能说，最主要的是楼时巍这段日子太安静了一些，就任由那些御史闹腾，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打算，让人搞不明白他到底想怎么做。 就在韩星霁纳闷的时候，一直无动于衷的摄政王殿下眼看着朝中越来越热闹，终于是出手了：开廷议！ 第346章 这个消息一出来，所有人都惊诧了一瞬。 在大雍开启廷议的次数并不多，但不可否认的是每一次都是重大事件，都是关乎国家存亡十分有争议的那一种。 比如先帝时期快被敌人打到京城了，迁都与否就很重要。 可韩星霁封王这件事情虽然很有争议，但也没到那个程度，怎么就开启廷议了？ 就连太后都忍不住亲自过问了一番：“你这么做是把阿霁架到了风口浪尖上。” 楼时巍摇了摇头：“不，我只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不需要有任何争议，他值得。” 除此之外，他也有一部分私心，虽然强行下旨也能做到，毕竟皇帝外加三公九卿都没人反对了，其他人反对有什么用？ 但他不想给韩星霁留下任何可以被指摘的地方，他要让所有人都承认韩星霁这个王位拿的顺理成章，心服口服！ 太后仔细看着他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哀家？” 的确，有关韩星霁的来历到现在还没有告诉太后。 主要是韩星霁那边有点犹豫，这种事情告诉丞相等人他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然而越是亲近的人他越不知道该怎么说。 太后是对他很好的长辈，而且这里面不掺杂其他任何利益或者政治问题，单纯就是一位长辈对晚辈的关心爱护。 对于瞒了太后这么久他心里也觉得有些别扭。 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前朝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毕，太后这边没人顾得上。 不过太后既然察觉到了什么，楼时巍倒也没有再隐瞒，只是说道：“还请太后屏退左右。” 太后心里一沉，知道这里面可能涉及了非常重要的机密，立刻摆手让大长秋带着所有人都下去，紫极宫的正殿之中只留下了太后和摄政王。 楼时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用非常简洁的话语叙述了一遍，然后说道：“时间有限，我也只能跟姑母说这么多，其他细节，姑母若是知道可以去问阿霁。” 他顿了顿微微一笑说道：“他最近一直在苦恼怎么跟您说这件事情，已经辗转反侧许久了。” 太后听后略有些失神，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竟然如此，哀家就说当年阿云认这个儿子认的有些蹊跷，只是她喜欢，这孩子也的确不错，哀家也就没过多插手。” 毕竟说是皇室血脉，但跟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影响不大。 只不过太后没想到舒云来也是往来者，她略有些奇怪：“无论是阿霁还是你降罪的那些人都有些特殊，阿云……哀家可没看出来啊。” 舒云来带兵打仗的确有一手，但也是一点点磨练出来的，可以说舒云来的成长是太后一点点看在眼里的，从头到尾对方都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不曾出格，所以才没被楼时巍注意到。 楼时巍沉吟说道：“阿姐那边，可能有什么隐情，只是侄儿不方便问。” 太后点点头说道：“回头哀家去问问阿霁好了。” 说完这句话，太后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既然如此，那么阿霁封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次廷议你可有把握？” 楼时巍微微一笑：“若是没有把握，侄儿也不会出此提议，丞相也是同意了的。” 太后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就放手去做吧。” 韩星霁这个王位代表着朝廷对他的重视，太后倒是没指望着一个王位能把人给拉拢过来，但积少成多，总是有用的。 楼时巍见太后也不反对就更安心了一些，别看太后现在退居后宫不怎么管事情，若论起政治敏感度，许多朝臣加起来都不如她。 小皇帝就更不用说了，先帝都不如他姑母，小皇帝目前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作妖。 楼时巍见目的达到，该解释的也解释了便要起身离开，太后看着他慎重说道：“你以后对那孩子也别太严肃，往日里求仙问道还要看诚心呢，这孩子的存在……跟仙人降世有何异？” 楼时巍听后愣了一瞬，他之前从来没有把韩星霁往仙神上面想过，这么一想对于大雍来说，韩星霁的确就像是仙人下凡的存在一样。 不对，仙人未必能给大雍带来什么，但是韩星霁不一样。 楼时巍拜访太后的第二天，廷议就如期展开了。 韩星霁本来是不太想参加，结果因为这一次是大朝会，只要品级够，在京的官员都要去参加。 而他的品级……不仅够，还能坐在前排。 是的，大朝会是有座位的，不过并不是椅子，而是遵循古礼采用跽坐的形式，就是类似于后世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那个国家普遍采用的坐法。 韩星霁一直不太习惯这种坐法，一想到大朝会需要开很久就觉得生无可恋，偏偏这么严肃的场合他还要摆出一副正经模样来，连动都不能动。 虽然大家都知道今天有廷议，但该处理的国事还是要处理的。 韩星霁也借此机会更进一步了解了一下大雍如今的各种问题，坦白而言，很多东西他都没听懂，尤其是布防还有官员调动一类的。 总觉得有更深层次的含义，但又搞不明白。 果然，他压根就不是搞政治的那块料。 就在他感慨的时候，关于他是否封王的廷议来了。 这一次廷议几乎可以看做是以御史台为主的中下层官吏对抗上层。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这也不算什么，毕竟中下层官吏代表的是民心。 在廷议一开始，就有监御史跳出来说道：“高祖建国之后，曾明言臣子爵位最高不过国公，重熙公已经位极人臣，怎可封王？” 他刚说完，宗正手下的左丞嗤笑站出来说道：“你说这话又把先帝置于何地？更何况重熙公乃是宗室后裔，此事已经查明，此后不做赘述。” 左丞说完还看了那位监御史一眼，眼里的鄙视十分明显——连重熙公身份背景都没搞明白你就跳出来，你还好意思当监御史？ 最重要的是这位还没眼色，顶头上就坐着一个外姓王呢，还是先帝亲自敕封的，要说破坏礼制，先帝已经破坏过了。 监御史愣了一瞬，脑子慢了半拍才想起来，哦，对，这位还是宗室成员。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姓韩，但是韩也不算小姓，不是所有姓韩的都是皇亲宗室。 当然最主要的是韩星霁从来没有张杨过这个身份，他身上郡主之子的烙印都比皇亲宗室要深一些。 至于摄政王……监御史看了一眼楼时巍，硬着头皮说道：“九江王当年有大功于国，其他人便是宗室非大功也不得封王。” 当初楼时巍算是临危受命，大雍都快没了，还讲究什么礼制不礼制的，再纠结礼制那就大家一起去死吧！ 而现在大雍蒸蒸日上，标准自然跟之前不一样。 左将军上前一步说道：“重熙公此次驱罗刹，平屈知，难不成不算大功？” 监御史立刻摇头说道：“此功朝廷已经封赏，重熙公之爵位也是因此而来，怎可再行封赏？” 右将军开口说道：“除此之外，毁西迟国军械库，致其皇帝驾崩使西迟国大乱难道不算？” “暗杀乃是小人所为，朝廷应斥责其行事阴险，怎可反而大肆褒奖？” 坦白说，这位监御史说的不错，在国与国，皇帝与皇帝之间其实是有默契的，那就是不会派人暗杀。 暗杀未必能够成功不说，还容易破坏平衡。 谁也不想天天提心吊胆地担忧别国皇帝是不是派人暗杀自己了，所以这种手段大家是不会用的，就算用了也不能承认，要推责到别的地方，比如说是对方昏庸，百姓不堪忍受所以有人动手之类之类，反正是要撇清的。 但韩星霁这个属于意外，所以奖励也不是不可以，封王可就太过了。 右将军微微一笑说道：“此言的确有理，不过，除此以外，重熙公还带人连炸三路西迟国军队，有效阻止对方继续前进，不仅人头无数且一举杀伤西迟国众多将领，导致如今西迟国无力南下，这份军功还不够吗？” “怎么可能？” 这次不仅是监御史，立刻有人觉得不对，大家都是看过军报的。 西迟国的军队被炸是在他们皇帝驾崩十天之前。 十天的时间，不要说找到对方军械库，就连赶路可能都不够，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在廷议之上，大家可能会颠倒黑白，却不会说出这么明显有漏洞的话。 这个时候将作监有人站出来说道：“此次重熙公突袭西迟国军队以及军械库乃是用了最新研制出来的火炮，此种火炮能在百里之外命中目标。” 一石激起千层浪，比起刚刚那些已经知道的军情，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那个所谓百里之外就能命中目标的火炮上面。 不知情的人基本上都抱有怀疑，明明之前他们还被西迟国的火炮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在舍弃掉好几个斥候性命之后才打探到一点有关火炮的情报。 怎么转眼他们就有了更好的火炮？ 西迟国那个火炮射程最多也就是百米左右，他们这一下子……把单位从米变成了里。 这个消息太过让人惊骇，朝上一时之间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不敢相信又很想相信。 御史台的领头御史大夫终于忍不住问道：“敢问重熙公此事为真？” 作为被讨论的主角，韩星霁已经觉得自己的双腿都要废了，恨不得当场去跟御史对线。 只可惜不行，这件事情跟他有关，但他不能亲自下场，别说是他，朝中大佬们也都没有亲自下场，刚才冲锋陷阵的都是自己的小弟。 也就是此时此刻，刚才将作监爆料出来的事情太过惊骇，所以御使大夫才没忍住亲自询问。 韩星霁在心里感谢了这位御使大夫一番，连忙站起来。 不过跽坐的时间太长，他站起来的时候还差点没站稳，幸好长久以来的锻炼让他的核心力量不错，能够迅速在别人发现之前稳固身形。 当然多少还是有点小幅度晃动的，这一点坐在上首的摄政王殿下看的十分清楚，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韩星霁站起来之后先是对皇帝行礼，然后回答说道：“的确如此，否则我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突袭两个地方，除非长翅膀。” 他这句话落音之后，某个角落传来了一句不大不小的嘀咕：“那还是你长翅膀比较可信。” 韩星霁：不是，我在你们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第347章 实际上就连御使大夫也觉得韩星霁说他会飞都比弄出了一百里之外能命中目标的火炮要可信。 毕竟他被巫族推崇为大祭司嘛，有点神神叨叨的能力是正常的。 但是一百里外取敌首级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超乎他们想象了。 如果只是刚研究出来，大家或许还会提出异议。 可问题是人家都已经使用过了，并且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果——一口气灭掉三路军队外加一个军械库，顺便还带上了一个皇帝。 是的，虽然皇帝很重要，但是在军队和军械库面前，皇帝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毕竟皇帝是可以换的，比如他们上面这一位已经是十年之内第三位皇帝了，而拥有军队和军械库不仅能做皇帝，甚至能做天下共主！ 在接受了这件事情之后，韩星霁觉得需要给大家打一个预防针，便又补充了一句：“更先进的武器已经在研究之中。” 更先进？这已经很先进了好吧？ 说是超过所有人的想象力都不为过，在他们看来今天这件事情真的很玄幻，有一种窃神之力为己用的感觉。 甚至有些根本无法了解的人最后找出了新的观点——重熙公的确是仙神下凡，那些东西都是他的仙力所化。 但不管怎么样，无论韩星霁是真的掌握了仙神的权柄还是他仙神下凡，对于大雍而言，这个王位给的不亏啊。 只要拥有更厉害的武器，那么大雍在之后的战争之中就不可能输。 毕竟西迟国还在，军械库也只炸掉了一个，按照现在对方喊出的复仇口号，早晚都是要打一仗的。 这一仗之后……大雍是不是又能一统天下？ 一想到这里，许多人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起来，收复失地一统天下是多少代人的心愿。 从大雍分裂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一百多年来，大雍起起落落，到现在大家甚至都不敢轻易喊出一统天下的口号，只希望能够安居一隅。 现在……他们有这个希望了。 楼时巍扫视一眼，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出列说道：“陛下，重熙公于国有大功，当裂土封王。” 韩子勉有些紧张地捏着御座扶手稍微等了一会，发现没有人站出来反对之后，这才努力忍住笑容说道：“准。” 韩星霁封王的事情板上钉钉，现在唯一需要讨论的就是封号和封地的问题。 这一次丞相难得没有直接提议，而是转头看向楼时巍问道：“不知九江王可有想法？” 楼时巍沉吟半晌说道：“封地不必换，扩大一些加一些封户就是，至于封号便昭郡王。” 丞相听后有些迟疑：“这……有些出格。” 以大雍礼制，封王分为两种亲王和郡王，亲王乃是单字封号，郡王则是双字封号。 而称呼郡王的时候，直接称呼双字某某王或者某某郡王都行。 韩星霁虽然封王是板上钉钉的，但他也不可能直接从郡王跳到亲王。 除了皇子和世袭亲王之外，皇亲宗室最多也就能封个郡王，除非大功泼天那种。 如今楼时巍张嘴就是单字封号，于礼不合啊。 深一点想，昭国乃是古国名，而且是大国，正好对应屈知国那一片，当年大雍还执掌天下的时候，昭王是亲王封号。 以亲王封号给郡王，这……这不是乱来是什么？ 楼时巍反问道：“以丞相看如何安排？” 丞相沉吟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来，因为这里面涉及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大家都不想让韩星霁就藩。 你要是给他一个郡做封号，那人家是需要去就藩的，这是大雍的规定，韩星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就藩。 昭是古封号，但现在已经不怎么用，屈知国那边肯定是要进行拆分设郡。 所以这个封号更相当于是一个虚指，地位够高，但没有封地，最多有点封户。 话又说回来，你封王又不给封地，再不给高一点的地位，这王位像是不得不给一样，回头人家心里不舒服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丞相脑子里转了一圈，忽然问道：“大王怕是早有此意吧。” 封号里面的弯弯绕绕实在是多，要不是早就深思熟虑过，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确定封号。 楼时巍倒也不否认：“不错，韩星霁此人不可随意待之，接下来与那边谈判，我们也需要一个懂行的人。” 哪怕已经看了许多纪录片，但也只是让楼时巍对后世的武力值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只是一个国家不可能只看武器，更何况通过那些纪录片也能看出来，想要制造这些武器需要韩星霁嘴里说的那个什么工业能力到达一定程度。 这个不是一时半会能发展的，两边差距过大，大雍这边必须有所取舍，尤其是现在天下未定，哪怕一统天下是早晚的事情，需要考虑的也很多。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的交易不能只依靠对方的良心，总要有个人能够提出一些建议。 丞相多少明白了楼时巍的意思，他忍不住问道：“那……重熙公，咳，昭郡王怎么说？” 楼时巍斟酌说道：“目前为止，我们可以相信他。” 虽然韩星霁一直隐瞒自己的来历，但是他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为了大雍。 无论是上交黑火药的配方也好，建立国学馆也罢，甚至偷偷在合阳搞水电站也是为了帮助大雍更好的发展，这些都是不容忽视的。 而在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大雍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来交换那些技术的。 虽然韩星霁说过他从这边带过去了许多文物还有一些古生物的资料，给后世各类研究带去了十分重要的参考资料，但是在楼时巍眼里那些东西也没什么重要的，价值并不对等。 当然，要不是对面一直抱着善意来接触，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同意交易。 丞相长出了口气说道：“也只能如此。” 他顿了顿又说道：“能如此重视子民的朝廷，不会差的。” 最主要的是他们一脉相承，这样多少让大家放心了一些。 楼时巍说道：“先把阿霁的成人礼办了，然后在对方派来的使者到来之前，我们倒是可以商议一番。” 丞相又问道：“如此想来大王也考虑好了让昭郡王担任什么职位？” 楼时巍说道：“有想法，只不过还需要讨论。” 目前大雍的官职体系没有任何一个职位适合韩星霁，楼时巍的意思就是重新建立一个部门专门负责援建方面的事务，顺便把那些往来者都塞到韩星霁手下。 主要是方便管控，但凡往来者出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找韩星霁。 往来者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与其让他们散落各地不如聚集起来，怎么处理都容易。 只是这个部门叫什么，定位在什么地方还是需要斟酌的。 如果不出意外，韩星霁需要在这个位置上呆很久才行。 丞相一听也对，便说道：“这件事情倒也不急，昭郡王的成人礼的确更重要一些，嘿，多少年没有增加过王位了，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在关注这个成人礼。” 丞相说得没错，在封王的消息出来之后，韩星霁的成人礼得到了极大的关注，尤其是在测算日子的时候发现成人礼的吉日在前一天，封王吉日在后一天。 说起来就是刚成人紧接着就封王。 成人立业都齐了，就剩下成家。 一时之间，郡主府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 之前韩星霁的婚事已经被许多人关注，只是舒云来一直没松口，作为女方也不好太积极。 现在不一样了，无论是侯爵夫人还是国公夫人跟王妃是没办法比的。 尤其是据说韩星霁这个王位是能够世袭的，只要王妃生下儿子，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昭郡王。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个封王感觉很有内情，封号等级很高可没有封地很是奇怪，但也有一些大聪明觉得这可能是朝廷要对藩王下手的信号之一。 一时之间许多藩王都有些战战兢兢，毕竟削藩几乎是代代皇帝都要做的事情。 不过再怎么奇怪也拦不住大家的热情，没有封地也挺好的，这样至少不用担心会被朝廷防备，有点风吹草动都要怀疑藩王是不是要造反。 更何况摄政王不也没去就藩吗？谁敢说韩星霁不是下一个摄政王呢？ 舒云来这些日子以来拒绝了无数媒人，以前她拒绝之后，媒人最多也就是可惜一下，也不好意思说什么，现在则不同，这些媒人开始给她上课，那一条一条的大道理，仿佛她不给韩星霁选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就是不合格的母亲一样。 饶是舒云来都忍不住绝望地看着韩星霁说道：“要不你随便娶一个吧。” 韩星霁被她吓一跳：“这怎么能随便？” 舒云来抓狂：“那我现在怎么办？” 她倒是可以称病闭门，但是薛轻舟还要上班啊，他在上班的时候也受到了不少骚扰，就连薛海东都有人不停的拜访。 韩星霁也被堵在家里好几次，媒人也曾询问他喜欢什么样的，话里话外就是京城名媛随他挑。 他现在也有些受不了，看着舒云来的样子他想了想说道：“要不然，就说我喜欢男人？” 反正这种事情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虽然异性恋是主流，但大雍民风开放，这也没什么。 舒云来嗤笑一声说道：“说了有什么用？媒人一样上门，只不过是从小娘子变成小郎君罢了。” 韩星霁沉默了一瞬，这……太开放好像也不好啊。 虽然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消息不知道怎么还是泄露了出去。 于是媒人的业务再次扩展，小娘子小郎君都有。 韩星霁实在是受不了，直接放话说道：“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并且短期内不会成亲。” 这可是个大消息，于是大家都开始分析这位准郡王的心上人是谁。 只是分析来分析去也没分析出什么结果，大家甚至不知道该把目标放到男人身上还是女人身上。 毕竟这位郡王没有在公开场合说过自己只喜欢男人，万一男女通吃呢？ 全京城都知道的消息，没有道理楼时巍不知道。 楼时巍捏着手上的情报，眉头微皱。 之前韩星霁就说过他有心上人，只是他查来查去也没见他跟谁过分亲近，后来便当成是他找的借口。 不过一次是借口，第二次……就未必是借口，更何况这边没有，不代表另外一边没有啊。 就在楼时巍猜测的时候，韩星霁不堪骚扰忍不住跑到他这里躲清净。 楼时巍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模样不由失笑：“这是后面有人追你不成？” 韩星霁一脸惊魂未定：“他们不追，但是他们会拦车啊，太可怕了。” 楼时巍略蹙了蹙眉说道：“真是胆大包天，不过……此事总要解决，你可想好了？” 韩星霁有些疑惑：“他们都疯了吗？我都说了暂时不成亲，还这么积极。” 他本来想说心上人，但是当着楼时巍的面，这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不出口了。 楼时巍意味深长说道：“因为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只是要跟郡王结亲，如此而已。” 至于韩星霁喜不喜欢那些小娘子小郎君，很多人家压根就不在意。 韩星霁啧了一声说道：“怪麻烦的。” 楼时巍不动声色说道：“既然有心上人，不如便定下来，我亲自为你做媒，到时选个日子，若是吉日近也算是双喜临门。” 第348章 楼时巍在说双喜临门四个字的时候，没忍住加了重音，只是韩星霁压根就没注意。 他在对方面前压根就没提过什么心上人不心上人的，现在由楼时巍亲自说出来，他就忍不住脸上一红。 韩星霁眼神飘忽支支吾吾说道：“这……这个不急……” 他怕说了别说双喜临门，说不定明年今日就是他的祭日。 敢觊觎摄政王也算是狗胆包天了。 楼时巍看他这表情就知道有心上人是真的，不由得追问道：“难不成他不在此界？” 韩星霁忍不住脚趾蜷缩心一横说道：“是。” 楼时巍垂眸思索半晌才说道：“那这件事情我帮你挡回去，至于其他……若是将来你成亲，记得跟我说一声。” 也好断了他的念想。 韩星霁摆手说道：“不会不会，我……我还没到结婚年龄呢。” 楼时巍听后沉默了一瞬，之前他刚用这个借口回绝了丞相，如今却觉得这个规定真不怎么样，两年的时间。 两年过去，要么他跟韩星霁各归各位，要么……他忍不下去做出一点出格的事情。 无论哪一种都比较煎熬。 楼时巍吐出口气说道：“这件事情先不提，来谈一谈吧，等你成人礼之后想要先解决什么事情。” 韩星霁立刻说道：“我的想法是趁热打铁，直接把西迟国拿下就好了。” 西迟国主动进攻给了他们非常好的借口，这次偃旗息鼓，等到下一次就要换成他们主动进犯。 虽然可能大家都不怎么在意，但被迫反击名声上稍微好听那么一点。 楼时巍点头：“这件事情的确是要先解决，不过，你们那边的谈判人员迟迟不到，武器如何交易目前也不能定下来。” 韩星霁说道：“这个倒是没关系，武器交易就按照之前的价格，然后用黄金来交易就行，新的武器并不需要，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加特林外加火神制导导弹已经足够了，甚至火神导弹大部分时间都只是起到一个震慑作用。” 导弹的爆炸范围比较大，只要西迟国不拿出火炮都没必要上制导导弹。 楼时巍点头，他隐隐看出了那边对于武器的交易并不是特别上心，或者说他们想做的生意武器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环。 不过这样也好，否则就算是楼时巍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价。 在这边武器价值连城，可是在那边这些武器也就那样，双方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想要达成彼此心目中的合适目标也是不容易。 楼时巍说道：“既然如此，我这就让人去先找个地方给你腾出来。” 韩星霁之前运输武器都是用的货车，据说比他们的房车还要大一些，没有足够的空间肯定不行。 听到他这么说，韩星霁却摇头说道：“不用，到时候我随军出征。” 楼时巍反射性说道：“不行，太危险。” 韩星霁认真说道：“危险也没办法，运输速度不够，而且官道也不是那么平稳，如果只是加特林还好，火神制导导弹需要其他东西进行定位，那些机器都比较精密，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制导导弹就不能用了，更何况……现在还有很多人觉得我这个王位得之不正，我也得证明一下。” 当然最主要的是两边的谈判要开启了，他总觉得留下来有些尴尬，避不开还不好说话，万一哪句话没说对被两边误会他立场不中立怎么办？ 所以他还是走吧，打仗比谈判简单多了。 楼时巍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决，他现在多少也理解了那个什么组织的纠结，这样重要一个人放出去的确是不放心。 就不说可能遇到的危险或者刺杀一类的，只说万一这一路上生病了怎么办？ 长途跋涉死在半路的人可不少。 只是韩星霁的理由也对，他有些无奈的捏了捏眉心说道：“这一次我是不会带兵出征的，到时候未必能保你安全。”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那就让阿娘带吧。” 换一个不熟悉的将领的确是有点麻烦，最主要的是对方很可能还不够格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到时候闹出点什么事情来就麻烦了。 楼时巍沉思说道：“出征西迟国不可能只派一路大军，至少要两路，朝华郡主带一路，另外一路倒是麻烦了一些。” 尤其是韩星霁也只有一个人，武器的运输多少也要考虑一下，还有主副将磨合的问题。 楼时巍抬眸看向韩星霁，身体微微前倾问道：“既然没有合适人选，不如你来带另外一路。” 韩星霁顿时一愣，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楼时巍点头，思路瞬间通畅：“对，你，怎么打你说了算。” 这样也不用担心主将不知道韩星霁的重要性，回头安排他做危险的事情。 作为主将，轻易也不会涉险，这样的安排倒是比让他顶个别的身份去更合适一些。 而且给舒云来那边运送武器也不用找借口，只要他下令就可以。 韩星霁有些慌乱说道：“可是我不会打仗啊。” 楼时巍挑眉：“打屈知国和炸西迟国军械库不都干得不错吗？” 韩星霁苦笑：“那是凭着先进武器碾压，排兵布阵我不会。” 楼时巍微微一笑：“现在也没有区别。” 韩星霁一听也愣了一下，努力想了想之后发现好像还真是这样。 他手上有更先进的武器，打西迟国也不会比打屈知国更难啊。 他认真想了想说道：“那我身边的副将之类的都得是我自己的人。” 关于这一点楼时巍倒是没有反对，韩星霁身上秘密有点多，不适合让别人知道。 而且说是他自己的人，实际上也就是陈聊那几个人。 裘德双还在合阳当县令呢，也不可能过来帮他。 楼时巍说道：“不过在你走之前，你得先写一份策论。” 韩星霁瞬间瞪大眼睛：“啊？” 什么情况？为什么又要写策论啊？ 楼时巍明明白白说道：“我不知道你们那边提出来交易的东西都有什么，也不知道我们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但是我想买卖终究要看双方意愿，你对两边情况都更了解，所以写一份策论详细论述一下这边最需要最优先交易的东西是什么，如果可以，把价值附加上自然更好。” 韩星霁：…… 哪怕是他脑洞再大也有点更不上摄政王的脑回路。 他懵了半晌才张嘴说道：“这……我来写是不是不合适？” 毕竟从身份上来讲他可是本位面的人，别的往来者好歹身体是这里的原住民，在这边也有父母妻子儿女和亲人朋友，至少有一半算是这边的人。 唯有他，从头到尾彻彻底底都是那边的人。 摄政王就这么把事情交给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楼时巍轻轻敲了敲案几说道：“你只需要写出来就好，到时候交易什么还是要商议的，更何况比起其他人，我更相信你。” 真要命。 韩星霁听到最后那句话差点拍着胸脯说不会让大雍吃亏。 幸好他的理智阻止了他，在这件事情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中立。 毕竟两边都有一些机密是不能让对面知道的。 这么一想……他这个身份也怪尴尬的。 韩星霁叹了口气说道：“行吧，我尽量。” 于是，众人眼中的金龟婿，如今最炙手可热的新晋郡王又开始了他写策论的生涯。 他一开始写的时候列了个目录，还琢磨着应该能在出征之前搞定一切。 只不过等他把目录给列出来之后，就已经后悔答应这件事情了。 无他，大雍现在都不是落后能形容的，几乎是毫无基础，想要从平地盖楼就要打地基。 这个地基……不太好打。 尤其是这个地基很可能触动许多人的利益，不仅仅是世家大族，是所有的贵族。 想当初华夏为什么能发展那么快？因为人够多，人才出现得也多，而最基础的就是教育体制不同。 从九年义务教育到助学贷款，在华夏只要你能上学想上学就不需要为钱财发愁。 跟某些国家上个大学倾家荡产，还贷款到四五十岁完全不同。 而且高校是没有限制的，只要你成绩够就可以。 只不过显然这样的方式是不会被这个时代的统治者接受的。 韩星霁想了想决定只写他们需要换取的知识，至于怎么培养就不写了，主要是这方面太庞大，他估计写到出征也写不完。 而在出征之前，他需要完成两件大事——成人礼和敕封。 成人礼在敕封之前，盛大是真的盛大，无数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获得一张请柬。 不过韩星霁不想弄那么大，谁知道有没有别有用心的人混进来。 可是万万没想到，当天居然还有没拿到请柬的人厚着脸皮过来浑水摸鱼。 有些甚至还是薛家的姻亲，以及先帝一些妃嫔的娘家。 这就很尴尬了，不让他们进门吧，好歹都抬头不见低头见，让他们进门又不合适。 薛轻舟气得脸都红了，躲在后面都没忍住骂了好几句不要脸。 沐浴完毕换好采衣出来的韩星霁安抚说道：“别气别气，为了这些人气坏了就不值当了，他们想参与也行，让人把我之前的府邸给收拾出来，把他们安排到那去吧。” 他之前的府邸还是伯爵府，他去了合阳两年爵位直接坐火箭一样成了国公，回来之后更是直接封王。 原本的伯爵府从规制上肯定是不合适的，但是因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朝廷暂时也没回收。 那里也算是他家，用来招待客人没毛病，大不了仪式结束之后他往那边去走一趟，至于没能亲眼观看仪式……那就没办法了，谁让他们不请自来呢？ 如果这还要闹的话，韩星霁就要翻脸了。 他忍这些人一方面是给薛家和先帝面子，另外一方面就是不想大好的日子搞得不愉快。 他还等着摄政王给他加冠呢！ 这些人既然厚着脸皮来当然不甘心被打发走，只不过还没等韩星霁翻脸他们就被镇压了——娘子军和奉宸军同时出动盯着他们，真是想不怂都不行。 尤其是当摄政王座驾过来清街的时候他们不得不退避三舍躲避。 楼时巍今日没有穿官服或者常服，而是一身大宾穿着的玄端服。 除了楼时巍之外，丞相和御史大夫也联袂而来，他们都来了，九卿自然也少不了。 哪怕之前只是觉得走个过场的韩星霁在仪式正式开始之后也忍不住有些紧张。 韩星霁此时还穿着采衣，也就是传说中的童子衣，随着流程推进，他还需要换四套衣服。 加冠前换一套，三次加冠每次换一套。 等到第三次加冠完毕，他也得了一个楼时巍亲自赐予的字——艾圭。 第349章 新任昭郡王的成人礼可以说是最近京城中讨论最多的事情。 除了本人经历传奇之外，还跟参与人员有关：摄政王为大宾，丞相为主宾，御史大夫为赞者。 这样豪华的阵容恐怕也只有天子或者太子才有的待遇了。 尤其是那个字——艾圭。 艾，美好，漂亮。 圭，青圭，玉器，祭祀东方青龙所用之礼器。 再联想一下之前韩星霁还收过一座青园，但凡他是个皇子，大家恐怕都要怀疑这位是不是下一任太子人选。 不过现在大家也就是吃个瓜，同时感慨一下朝中大臣对于这位的看重，然后就是观望一下这位接下来的安排。 毕竟捧得这么高，总不能随便安排个职位吧？而且严格说起来对方也是外放回来的。 九卿当不上，但是九卿的副手或者是少卿应该是可以的。 这么一想也怪厉害的，二十岁的少卿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有没有来者就不知道了。 结果让许多人大感意外的是这位还没有被安排什么职位，最先做的事情就是带兵出征？ 韩星霁在出征之前累死累活的将策论写了一部分，一脸萎靡地交给楼时巍说道：“先写这么多吧，前期已经够了，后期再说。” 国与国之间大规模的合作肯定不是一次磋商就能谈下来的，指望他一次把所有地方都写到位也不可能。 楼时巍接过那份厚厚的策论一时之间也有些啼笑皆非：“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他最近忙着各种出征事宜都没怎么关注韩星霁，至于韩星霁之前说在出征之前搞定他也没当真，涉及方方面面那么多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搞定。 结果没想到这小蠢货真的拼命写了一份策论出来，这要不是因为即将出征，还不知道要写多少。 韩星霁一脸怨念地看着他说道：“没有日期才是最可怕的。” 以前楼时巍每次都会给他一个期限，他也能合理安排时间，楼时巍要是没跟他说时间，韩星霁就天天担心第二天摄政王殿下就要问他策论写完没写完了！ 楼时巍忍笑说道：“接下来几天你好好休息一下。” 说是休息，实际上也没什么休息的时间，不管怎么说韩星霁也是统领一路，只不过这一路人比较少而已——一共就不到一千人。 舒云来则带着一万人过去。 别看这个人数少，要不是为了吸引西迟国的注意力，恐怕舒云来连这一万人都不想带。 按照他们的计划，明面上舒云来这一路是主力，但实际上韩星霁那一路才是主力。 别看他那一路人少，现在大雍会用加特林和火神制导导弹的可都在他的手上。 当然舒云来也在娘子军那里选出了十来个人学习，毕竟想要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总要有点东西才行，十多架加特林足够把西迟国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韩星霁则带着人一路长驱直入把一些不太好打的关隘给打下来就行。 最后的目标自然还是西迟国的京城。 在商量进攻路线的时候，韩星霁一直没说话，毕竟在这方面他只需要听命令就行。 唯一让他感慨的就是——早知道当初就不着急回来了，现在还得再去一趟。 准备就绪之后，韩星霁带着人一路轻车从简，每个人都能有一匹马，然后连补给都不要，彻底隐藏起来不给西迟国找到他们的机会。 反正他们出发的时候，韩星霁还有三天时间就能回去，而这三天有他之前带过来的一些方便食品撑着，不可能饿肚子。 在出发之后，韩星霁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位于西迟国西南方向的沉宝县。 陈聊有些意外问道：“去那里？这样我们会绕一个半圈。” 之前定下来的路线不是从那边走的，陈聊十分担心韩星霁出来就放飞自我，毕竟这事儿他也不是没干过——西迟国皇帝真的是死不瞑目。 哦，应该说是西迟国的先帝了，现任皇帝是从他儿子里选出来的，好像今年刚十岁。 韩星霁叹气说道：“因为我们得先去接张总。” 这位张总就是组织安排的谈判人员，他也是比较倒霉，本来都已经动身往这边行进了，结果西迟国突然发疯，他不得不停下来寻找机会。 结果这一停下来就再没机会行进，西迟国皇帝死得太突然，再加上西迟国三路大军受创，从上到下都乱成一团，首先做的就是排查大雍派去的“刺客”。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现在西迟国上下几乎都是封锁状态，张总虽然身上没有疑点，但是他也不可能离开沉宝县了。 除非大雍占领沉宝县，只不过真要打起来，张总能不能活到战后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所以沉宝县必须韩星霁带人去打，至少他能跟张总沟通一下，让他先躲好。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无意中坑了对方一把，不去接也不太合适。 陈聊听后也忍不住感慨这位张总是真的倒霉。 大雍跟西迟国开战的消息迅速传递了出去，西迟国对此十分愤怒。 他们之前就嚷嚷着报仇，结果因为皇位归属吵了半天，好不容易吵完了还没等他们出兵，“仇人”先打上门了。 奇耻大辱！ 一时之间西迟国上下也算是同仇敌忾，誓要把侵略者打出去。 结果第一波交锋就被舒云来打得抱头鼠窜。 不管怎么说，舒云来手上好歹是有加特林的，虽然只有十架，但是韩星霁给了他们足够的弹药。 舒云来的打法就比以往凶了许多。 反正是要吸引注意力，她打的越凶越不会让人注意到韩星霁。 不过，就算是她现在都不知道韩星霁那一队人马到了什么地方。 比起推进十分迅速的舒云来，韩星霁真的就是一路隐匿行迹快速抄沉宝县行进。 因为不需要补给他们选的都是荒山野岭荒无人烟的地方，至于可能遇到的野兽压根就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电磁枪一枪一个小朋友，在没有动物保护法的年代简直就是横行无忌。 不过，这年头也的确不需要什么动物保护法，各种后世濒危的野兽人家族群都还好好的呢。 韩星霁一路偷偷摸摸到了沉宝县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等待张总自己出来。 西迟国现在只是严格不让离乡，简单来说就是发放路引的条件变得严苛了许多，但是出城采买之类的还是可以的，要不然百姓的生活也没办法正常运转。 没有路引自然就是寸步难行，张总之前就被困在了这里，不过这次有人接应他也就不需要路引了，只要能出城顺利找到韩星霁他们的位置就行。 等到张总好不容易跋山涉水过来的时候，韩星霁一看到他第一句话就是：“张总怎么瘦成这样了？” 在本位面的时候他们是通过视频见过面的，毕竟要救人总得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吧？ 张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算不上胖，但也比较富态。 眼前这个人却又黑又瘦，要不是核对了身份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他都怀疑是不是接错了人。 张总叹气说道：“西迟国朝廷疯了，已经开始明抢，我本来是带着商队过来的，结果……现在啥都没了。” 商队是出国最好的身份，既然是商队自然要有货物和钱财。 结果张总的货物和钱财在到达沉宝县之后就被搜刮一空，导致他几乎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就差去大街上要饭了。 韩星霁听后啧了一声：“沉宝县……这名字还挺应景。” 什么宝物到这里都得沉，别想带走。 他有些疑惑问道：“不过，西迟国为什么这么做？是朝廷的意思还是官员自己压迫百姓？” 如果是抢别国商人他还能理解，但是抢自己人他是万万不能理解的。 张总说道：“好像是朝廷要制造军备，但是国库缺钱，所以就开始利用各种手段敛财。” 当然明面上做得还是文明一些的，只是再文明，抢劫就是抢劫啊。 韩星霁听了之后恍然，他们的军械库被炸了，现在又要打仗肯定缺少武器。 这件事情算一算，还跟他有关系。 他有些心虚的转移话题，安抚张总说道：“事情都过去了，您今天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我就让人护送你回去。” 张总也还记得自己身上有任务，自然是着急回去的，此时听了韩星霁的话却有些意外：“小韩同学不走吗？” 韩星霁摇头说道：“暂时不走，我得等西迟国平了再说，这边局势不稳定，你想谈判也不容易。” 张总皱眉说道：“可是这里也太危险了一些。” 这位小同学还是挺重要的，一百个他也比不上这位，甚至可以说大部分交易都是围绕着这位小同学的特殊能力来制定的，一旦他出什么问题，那很多交易都得直接作废。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太赞成韩星霁还留在这里。 韩星霁只好说道：“我刚被封王，朝野上下不少人颇有微词，我得再努力一把，堵他们的嘴才行，放心吧，舒女士也来了，她那边才是主要进攻队伍，我就是在这边打打秋风镀金捞功劳来了，更何况我们的武器还挺充足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旁边一辆被伪装成马车的武器运输车努努嘴说道：“上面全是武器，要不是顾忌人命，能直接平推西迟国。” 最主要的是他每隔七天就能带来一批，后备力量方面根本不用发愁。 张总看了一眼火力储备多少放心了一些，想一想既然两边都同意了，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好不容易让张总去洗漱休息之后，韩星霁才松了口气。 其实现在的战场有他没他区别也不是很大，就算需要他的运输能力他也完全可以坐镇后方不用往前冲。 但他必须找个借口不回去，毕竟张总回去之后双方就要开启谈判，他回去的话不去现场不合适，可是去了现场恐怕也要尴尬——帮哪边说话都不合适。 就算他自己觉得是处于中立位置的发言，但也可能两边都觉得他的立场有点偏。 想到这里，韩星霁突然感觉自己就好像夹在婆媳之间一样。 第350章 张总被送走之后，韩星霁瞬间变得肆无忌惮，直接带着人往沉宝县过去。 一路上会遇到一些村镇，他也不跟这些村镇上的人废话，直接让陈聊他们用手枪进行震慑。 电磁枪虽然威力更大，但是视觉效果没那么夸张。 爆炸是艺术，也是威慑力。 在这种情况下，有不少里长亭长颤颤巍巍带着村民出来投降，甚至还送上少量的粮食。 韩星霁看着那些夹杂着麦麸的粮食表情有些不忍，摆摆手说道：“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求你们老老实实别反抗也别偷袭就行。” 里长有些诧异，小心问道：“将军，真的不要？” 韩星霁不仅不要，甚至还想倒贴一点。 主要是看到一些小孩子饿的头大身子小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他都有些疑惑西迟国到底在做什么，这些村民的状态看起来都不太好，想来贫困并非一天两天。 他也知道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是吃不饱的，但饿成这样也有点离谱。 韩星霁上次看到这样的孩子还是在一些在非洲拍摄的照片上，那个地方常年动乱，孩子别说吃饱，大部分都很难长大。 西迟国也就是最近才乱了一点，但也是他主动开启的战争，怎么就把百姓搞成这样了？ 韩星霁路过的那些村镇都留下了一点粮食，不多，也就够那些村镇维持几天吧，但他也没办法，救急不救穷，只能尽尽心意。 当下最主要的就是赶紧结束战争，制定一些列政策让老百姓休养生息。 只不过让韩星霁比较意外的是在他走的时候，不少人都问他队伍还要不要人，他们可以当兵，只求给一口饭吃。 韩星霁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这些人都是青壮劳动力，也是各家的顶梁柱，他们跟着走了谁种地啊？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这边比大雍更冷，没什么东西可种，据说西迟国上面加了税，他们种的粮食基本上都交了税，找不到粮食的话这个冬天恐怕就过不去了。” 钟微说这些话的时候看上去有点难过，他本身有那么一点文青，也比较容易共情。 韩星霁听了之后想了想说道：“这样啊，那倒是可以带一点走，让他们负责后勤好了，不过，征兵也是有要求的，十六岁以上，三十岁以下吧。” 这个年龄段要求有点苛刻，但是没办法，按照这些百姓的情况，十六岁的青少年或许还能做点事情，但是到了三十岁左右身体就被磋磨的不行了，让他们入伍也做不了什么。 韩星霁是想尽力帮一把，但他又不是做慈善的，而且他在这里征兵属于先斩后奏，但凡换个人都要被怀疑是不是想造反。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收，到了沉宝县的时候他的队伍已经扩充到了六百人。 短短的距离就收了这么多，可见这边百姓生存环境多么恶劣。 不过有这些人负责后勤还是轻松了不少的，尤其是当地人非常了解地形，还能有助于他们记录这边的地理水文。 他这边这么大动静，沉宝县那边没有一点反应也是不可能。 不过沉宝县似乎压根就没什么反抗精神，直接就紧闭城门开始守城。 不得不说，这年头想要攻城的确不容易，尤其是天气越来越冷的情况下。 这边的温度比大雍低了至少十度，到了夜晚甚至会结冰，证据就是沉宝县墙上已经结了一层冰，想来是这边的县令连夜浇水冻上的。 城墙冻冰之后想要抢占就变得非常困难，而守城之人只需要守住大门就行。 看着城墙上站着的弓箭手，韩星霁啧了一声说道：“谁要跟他们抢城头啊。” 他站在后面一边叼着一根棒棒糖一边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陈聊点头：“随时可以开火。” 韩星霁点点头说道：“那你看着下令吧。” 陈聊笑了笑说道：“那就现在得了，打个县城也没必要挑什么吉时。” 随着他一声令下，炮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他们这次用的并不是制导导弹，而是RPG火箭筒。 毕竟他们的目标只是城门，城门轰开就大局已定了，只是轰城门而已，用制导导弹跟高射炮打蚊子有什么区别？甚至RPG火箭筒都没用几个。 炮声过后，城门已经不复存在，不仅是城门，就连城墙都轰碎了一段。 烟尘过后，韩星霁看着破损的城墙，从嘴里把棒棒糖拿出来发愁说道：“哎，好像有点用力过猛，这以后修城墙也要钱啊。” 陈聊也有些不好意思，城墙上的冰反射出的光芒多少有些影响了他们的判断，哪怕手里有望远镜也一样。 他轻咳一声说道：“其实以后不修城墙也一样。” 城墙主要是用来御敌的，但是到了热武器时代，城墙有跟没有的区别也没那么大，甚至只要管控得当都不用担心下面人造反。 至于外敌，短时间内是不用担心的，应该没人能比他们的武器更先进。 韩星霁一想也是，摆摆手说道：“行了，准备进城。” 炸都炸了也没啥好纠结的。 城内如今一片恐慌，韩星霁特地把后来收的那些人留在了城外，说法是担心城内有埋伏之类的，要在城外留下后援。 实际上他是担心这些人穷惯了，进城就开始烧杀抢掠。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甚至这年代大部分人都觉得打了胜仗的军队进城抢掠是正常的。 韩星霁怎么可能允许手下人做出这种事情来，他带进去的都是自己人，军纪还是能有保障的。 进城的时候韩星霁和陈聊都做好了对方可能反抗的准备，结果没想到沉宝县县令也是个软骨头，直接带着人出城投降。 为了表示诚意，他甚至还送上了一小箱金子。 韩星霁看到那箱金子的时候只觉得可不可思议。 按照大雍的官员俸禄，这一箱金子换算过来至少是郡守级别好多年的俸禄，还得是不吃不喝。 这么一个小小的县令哪儿来的这么多金子？ 当然是贪污了。 之前在路上的时候，陈聊他们已经跟新入伍的那些士兵打听了一下，这县令鱼肉乡里也不是一年两年，各种巧立名目苛捐杂税敛财十分凶狠，至于老百姓的死活他才不管。 韩星霁当时都有些纳闷：“他这么过分考核能过？” 官员的考核不仅仅是看税收还看人口增长，只要没有战乱和大型自然灾害，那么人口应该是平稳增长的。 可照这位的折腾劲儿，人口只怕是增长不起来。 钟微摇了摇头说道：“他不在乎这个，这人是后宫一名采女的父亲，那位采女这两年比较受宠，所以父亲做了县令。” 这样的背景只要他不太过分一般人也不会找他麻烦，谁知道那位采女会不会诞下龙子。 韩星霁顿时满头黑线说道：“按大雍律，这人当斩。” 魏章一听顿时摩拳擦掌说道：“我立刻去安排。” 他们这些人最近跟当地老百姓接触的比较多，没办法，小韩同学安全重要，不可能轻易接触外人，他们就得负责了解和把关。 结果就是越听越生气，恨不得把这个县令千刀万剐。 一个县令敛财到了不顾百姓死活的地步，那么他的罪名就不仅仅是敛财了。 强抢民女，抢夺土地逼死人命，这些都是基本操作，多知道一分就觉得只是斩首太便宜这个人了。 问斩也是要选地方的，每个县城都有专门斩首的地方。 让陈聊他们没想到的是斩首当天，居然有许多老百姓过来围观。 他们对陈聊等人还是有些畏惧，所以都没人敢说话，十分安静。 只不过在县令和他的那些贪官手下被押上来的时候，百姓的情绪就被点爆了。 许多人开始往他们身上扔东西，一边扔一边叫骂。 陈聊不得不赶紧让人开始维持现场秩序，尤其是扔石头瓦片的，必须制止。 沉宝县的百姓都比较穷，烂菜叶臭鸡蛋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哪儿可能让那么好的东西放坏？ 陈聊当然不在乎那些犯人，但问题是负责押解犯人的是自己人啊，他们也被砸了！ 好不容易把人给砍了之后大家都松了口气，至于犯人的尸首被老百姓拽去泄愤这种事情，他们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总要让这些百姓把怨气给撒出去，恐惧也给撒出去，接下来的事情才好做。 而韩星霁此时正在进行考试。 是的，考试。 他把人家县令连同县衙的官员都给砍了，总得补上啊，不然这个县的官府运转就直接停了。 虽然说停了影响可能也不是很大，但终归不是事情。 韩星霁临时把所有读书识字的人招了过来进行考试，笔试完了就是面试，中间还让人去打探了一下这些人的人品风评之类的。 综合下来临时选出了一个代县令，剩下的官员也都是临时代理。 都折腾完了之后他就带着人走了，剩下这里的人自己去治理，反正临走的时候他已经警告过那些人，若是不老实，等他回来知道了把他们也给砍了。 有着这一份威胁，想必那些人应该会收敛一点。 从沉宝县走了之后，韩星霁就一直在等着西迟国的军队。 一个县外加无数村镇失去联络，朝廷总要有所反应的，肯定会派军队过来。 只是他一边前进一边等，直到把沉宝县所在的九南郡都拿了下来也没见西迟国那边有什么反应。 等进了郡守府之后他首先做的就是找出了所有的邸报，然后才知道西迟国现在已经有些顾不上他了。 舒云来打仗的确很凶，只要有五成希望她就敢搏一搏。 她打过去的时候，西迟国先是用了好几天讨论何人领兵，然后紧接着就是征召士兵——之前那些士兵都被炸得差不多了，就算没死的也没好到哪儿去，要么残了要么被吓疯了。 所以必须重新征召调遣。 原本九南郡是有一支军队在这边驻扎的，只是这次临危受命被调走了，所以韩星霁才推进的这么顺利。 韩星霁摸了摸下巴说道：“阿娘那边既然这么顺利，那我们也不用太过着急了。” 他手下这些人都不太需要军功，或者说是军功再高他们也不可能提升了。 估计到时候也就是一直跟着他干活，但是舒云来手下那些将士还是需要军功的，他们也没必要跟对方争这些，不如停下来想办法绘制舆图。 后世的推测终究只是推测，大体可能差不多，但是细节还是有问题，比如说历史地图最详细的也就是到郡一个级别，县这个级别除非有名人出现，或者是名人路过留下了什么知名事迹，又或者是重镇一类的，否则大部分都没有留下名字。 只是大雍还是需要更详细一点的信息的，韩星霁干脆就带着人一点一点的摸透附近的情况。 不仅是标出了县城的位置，连一些村镇都标了出来，顺便详细普查了一下这边的农田大概有多少。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山川水文。 韩星霁一直觉得发展漕运才是盘活经济最重要的一环，所以水文方面非常重要。 只是他没想到西迟国的水文情况比大雍还要差，这边本来就干旱少雨，国内流经的河流大部分都是从雪山上留下来的，结果因为风沙太大所以河流淤塞更加严重一点。 韩星霁一边记录一边说道：“这边想要发展漕运也不是不行，但清淤绝对是势在必行的。” 陈聊说道：“到时候报上去吧，不过国库未必有那么多钱来进行这件事情。”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我记得西迟国的皇室好像挺有钱的，到时候应该能让国库充足一些。” 实际上不仅是韩星霁在打西迟国皇室的注意，舒云来的目标也是他们。 当她知道韩星霁停留在九南郡的时候就知道对方的想法，干脆加快了推进的脚步。 打仗这种事情原本不会很快，但是他们途径的很多郡县大多都是主动投降的——不投降不行啊，但凡能挣扎一下他们也不会投降这么快，但问题是人家手里握着大杀器。 舒云来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家手里有什么武器给宣扬了一下。 就算一开始有人不信，但随着战况推进，不信也得信了。 不是真的在武器上碾压，不可能出现这种摧枯拉朽之势。 不过就算武器再厉害，遇到了大城的时候也还是被阻拦了一下。 毕竟比较繁华的城池，城墙和城门修建的不是别的地方能比的。 哪怕就算是几千年后，这里的城墙依旧坚不可摧，足可见修建时到底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韩星霁接到消息之后伸了个懒腰说道：“行了，到了这个程度基本上已经差不多了，咱们准备打道回府吧。” 最主要的是他之前回去接到消息说张总负责的谈判已经阶段性结束了，确立了一个总章，也就是有了大体的框架，接下来就是在这些框架中进行交易。 不管怎么说，交易的内容算是确定得差不多，只是需要双方来协谈价格而已，韩星霁也不用在这边等了。 主要是这里真的很冷，风大空气还干燥，最近两天阴天看上去颇有要下雪的征兆。 韩星霁实在是有点受不了，决定赶紧回去。 只不过他们在回程的时候还受到了一点小阻拦——九南郡的百姓自从知道他们要走就开始聚集起来阻拦他们不想让韩星霁离开。 第351章 韩星霁知道之后颇有些惊讶：“他们这是做什么？” 钟微笑嘻嘻说道：“当然是觉得你当郡守比别人好啦。” 韩星霁停留在九南郡除了绘制舆图，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进行土地整改。 打地主分田地可不仅仅是个口号，而是他实实在在做出来的。 主要是他在查田地的时候发现土地兼并现象十分严重，整个九南郡几乎都没有多少拥有自己土地的农民。 这还了得，这样下去就算大雍不打过来，西迟国早晚也得完啊。 韩星霁没忍住就重新整理了一下户籍和土地，粗略的分了分，顺便还宣扬了一下大雍的政策。 大雍的土地政策其实也就那样，时代的局限性在这里，但至少比西迟国强。 他这一分土地，百姓自然是高兴了，至于那些什么世家豪绅肯定会反抗。 韩星霁也比较绝，但凡想找麻烦的，他知道之后就做了一件事情，安排人带着rpg火箭筒往他们门口一蹲。 别说搞事情了，那些世家大族或者豪绅连门都不敢出。 钟微他们甚至还坏心眼的用手枪鸣枪示警，吓得那些族长族老互相搀扶着出来给他们送钱送地，只求能活命——RPG火箭筒的威力他们是见识过的。 纵然是百年宗族，一枚炮弹下去也能夷为平地。 一力降十会就是最简单的办法，韩星霁也不想跟他们在这里勾心斗角，那是下一任九南郡郡守需要做的事情。 这些事情他自己只是顺手为之，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却无异于再生父母。 于是在听说韩星霁要走之后，许多老百姓都很慌。 一方面是不希望好官走，另外一方面也是担心换一个郡守，他们手上的土地会被夺走。 以往西迟国也不是没有清官，一个国家再怎么糜烂也总有赤胆忠心之人。 那些人到任之后也整顿过土地问题，甚至做出了一定的成效。 不过也正因为他们做出了成效，所以被人盯上了，那些世家大族和豪绅想要把一个人拉下来太容易了。 就算抓不到把柄也可以污蔑，就算无法诬蔑也能直接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直接把人给杀了。 这么多年来，韩星霁是第一个他们完全无法撼动的人。 以前往京里送礼把人弄走或者降罪的办法是行不通了，首先九南郡已经是大雍的地盘，而他们在大雍并没有任何门路；其次这位他自己就是皇亲宗室，还是郡王之尊。 能搞定他的除了皇帝就是摄政王，就连丞相可能都得掂量一下。 这哪儿是他们能做到的？ 至于暗杀就更别想了，这位身边护卫拿的武器他们见都没见过，眨眼之间便能取人性命，这是他们能做到的吗？ 也正是因为世家和豪绅都偃旗息鼓，所以百姓才看到了希望。 希望一旦走了，那接下来是不是又旧态重萌？ 韩星霁听后忍不住沉思说道：“他们担心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我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不如这样吧，我再留两天审一下案子。” 在他看来那些世家和豪绅手上肯定都不干净，既然百姓担心他们重新抢夺土地，那就想办法把他们都干掉吧。 之前他干掉了一批小地主，大一些的因为比较麻烦，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没怎么动。 威胁归威胁，但只要没有真的产生冲突就不算什么。 现在倒是得把这些人压制下去才行，只要抓到他们的把柄就行。 这里面有很多案子都是陈年旧案，在这个时代的确不太好查，然而韩星霁可以搞过来无数高科技产品，就算不弄过来也可以把证据之类的带过去。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怎么才能让人信服，比如说DNA锁定了凶手，可问题在于他说了这年头的人也不懂DNA是什么啊。 魏章看着韩星霁皱眉坐在那里的样子嘿嘿一笑说道：“其实也不是没办法。” 韩星霁抬头看着他：“什么办法？” 魏章说道：“把你是巫族大祭司的身份丢出去呗，到时候就说是请神断案，不行就装神弄鬼。” 韩星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样也行？” 这样还真行。 这年头的人不会相信科学，但他们会相信玄学。 韩星霁本来也就是随手为之，把之前组织给他的全息影像装置给弄了过来，本来还想着如果对方不信，他就简单粗暴的把人抓起来得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全息装置一出，没人敢对着若隐若现的神像撒谎。 别说是他正在查的案子，就连原本没打算查的一些小案子都有人主动出来认罪。 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威力还是挺强大的。 结果就是韩星霁这一出手直接荡平了盘踞在九南郡近百年的一个世家，从上到下除了刚出生或者是没有行动能力的婴幼儿，几乎没有无辜的，就连他们家的狗都曾经咬死过人。 一个世家都被他连根拔起，更不要说那些豪绅。 等都收拾的差不多之后，终于是能走了吧？ 结果还是差点没走成，老百姓当然不愿意“神仙”走了。 最后韩星霁实在是没办法，直接带着陈聊几个“护卫”偷偷摸摸地出了城，然后直奔码头。 他准备还跟上次一样，直接坐船走。 正好今天是他回去的时候，等半夜把船弄过来就直接溜走。 也幸好这边虽然河道淤塞比较严重，但是小艇之类的还是能行驶的，只是吃水深的货船难以行进。 只是等到半夜，他刚把船弄过来负责警戒的郁风就发现了不对，低声说道：“那边好像有船过来。” 韩星霁坐在船上往后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盏灯飘飘忽忽地往这边飘，透过灯光茵茵可以看到一艘船正在行进，看样子好像是想要在码头靠岸。 他眯了眯眼睛说道：“半夜行船，必然是隐藏行迹，问问他们是做什么的。” 陈聊立刻带着章明打算前去询问，结果船在靠近码头的时候，对方刚一发现他们就二话不说直接动了手，用的还是弓箭。 韩星霁立刻让人躲回船里，然后打开了船上的电磁武器，直接把对面的船给干翻了。 韩星霁沉着脸说道：“把他们都捞上来，上来就动手肯定不是普通人。” 他说捞是真的捞，直接按下按钮调动了船上的电力大抄网——这玩意本来是他用来捞鱼吃的。 这年头的河里，尤其是水深的地方，大鱼非常多，小抄网说不定不仅捞不上来鱼还会被鱼咬烂，所以他就找人改装了一下抄网，用了一种特殊的材料制作，又软又结实，不会被鱼咬烂的那种。 结果没想到鱼还没捞，先来捞人了。 捞人的过程中不少人在挣扎，甚至有人用武器想要切割抄网。 这要是让他们割断那韩星霁就要回头去告厂家虚假广告了。 到最后落水的基本上都捞了上来，之所以说基本上主要是他们也不知道对方船上有多少人，当时电磁武器有没有伤到人也不知道。 不过船上的探照灯在扫了二十分钟都没有发现异常之后基本可以确认没有遗漏了。 而韩星霁并没有去管剩下的事情，在那些人被捞上来之后他就带着陈聊准备去问问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趴在地上的一个十来岁的少女便断断续续说道：“无……无礼，你……你可知我是谁？” 韩星霁顿时脸上有些诧异，听声音这哪儿是个少女，分明是男孩子啊！ 他还担心自己认错，本来想让人帮忙去检查一下，结果环顾一周发现他身边都是一群大老爷们，没人适合过去查对方的身份。 韩星霁想了想负手而立说道：“夜间偷渡，必然是宵小之辈，你可知我是谁？” 对方迟疑了一瞬：“你是谁？” 韩星霁吓唬说道：“我乃九南郡郡守，若不快些说出你等身份来历，我便将你判做流民！” “大胆！” 这位“小娘子”还没说话，他身边跟着的随从一个个颇有些义愤填膺。 那位“小娘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你真是九南郡郡守？可有证据？” 韩星霁还真没什么证据，不过他直接说道：“我此次出行未曾携带印信，你若不信我们便去郡府分辨。” 小娘子冷冷看着他半晌说道：“你说我夜半偷渡，你又为何在此间？这又是什么船？” 韩星霁淡定说道：“现在是我问你，你没有资格问我，老老实实交代来历，否则就把你们投入大牢。” “放肆！你既是郡守还不来拜见陛下！”后面被压着的其中一个中年女子实在忍耐不住，开口斥责了一句。 韩星霁听后一愣：“陛下？” 在这里被称为陛下的……难道是西迟国的皇帝？不对啊，这位不应该在都城吗？ 那位小娘子似乎也有些尴尬，但还是咬牙说道：“朕乃天子，尔等不得无礼！” 韩星霁有些将信将疑：“你可有证据？” 小娘子，哦，疑似皇帝的小少年听后努力挣扎了一下，压着他的钟微略一迟疑松开了他。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印信托在手上说道：“朕大印在此，尔等还不行礼？” 韩星霁一边往那里走一边说道：“事关重大，我必须验明才行。” 他也没上手去拿那枚印信，只是低着头观察了一下，然后又看了一下刻字，确认是西迟国皇帝私印。 看完之后，他还是谨慎说道：“此乃私印，玉玺何在？” 严格来说玉玺才是真正代表皇帝的东西。 少年转头看向旁边那个中年女子说道：“放开我娘，在她身上。” 中年女子被放开之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包裹。 刚刚所有人都只以为这是个中年发福的女子，没想到她居然还藏着这么重要的东西。 在看到西迟国的玉玺之后，韩星霁打量着男扮女装的少年，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呦，这不是巧了嘛。 第352章 韩星霁直接手一挥：“把他们抓起来严加看管！” 少年皇帝既惊且怒：“你要谋反不成？” 韩星霁微笑着看向他说道：“看来西迟国已经整个都崩溃了，难道朝中都没人知道九南郡已经被我大雍打下来了吗？” “你……你是雍人？”少年瞪大眼睛略有些慌乱：“你……你刚刚在骗我？” 韩星霁摇了摇头：“没骗你，我的确是临时代理了九南郡郡守，不过……是大雍的郡守可不是你西迟国的。” 少年面色胀红，恶狠狠盯着他：“你好大胆子，等朕的大军到来……” 韩星霁摆摆手说道：“放狠话就算了，你的大军要是真的能来哪里还至于偷渡？” 他说到这里有些好奇，这皇帝怎么会偷偷摸摸的在这里出现？西迟国的国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不过折腾了这么一场，他实在是有点累了，打了个哈欠说道：“先把人关起来吧，大家都该休息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西迟国那位小皇帝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好歹是个皇帝吧？抓了他之后难道不应该很兴奋吗？怎么这位看上去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他忍不住咬牙切齿问道：“你到底是谁？” 韩星霁一边往外走一边慢悠悠说道：“大雍昭郡王韩星霁，我觉得你应该听说过我，不过没听过也无所谓。” 抓住皇帝什么的的确是有点让人匪夷所思，但是习惯也就好了。 唯一比较特别的大概就是折在他手上的皇帝又多了一个。 韩星霁回去之后好好的睡了一觉，他这些日子实在是有点累。 打土豪分田地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就很麻烦，丈量土地，重新造册，然后再重新普查人口，登记造册，事情听上去不难，但是非常繁琐。 韩星霁跟着连轴转了好几天，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死活非要回去，实在是扛不住了。 至于九南郡那边头都已经开了，只要代理郡守或者之后的郡守顺着做下去就行，世家大族和豪强也被一锅端，都没有阻力了。 于是他也能安心离开，安心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刚吃完饭就听到陈聊说道：“昨天那几个人已经都问过一遍，你要看笔录吗？” 韩星霁有些诧异：“你们没去休息吗？” 陈聊说道：“是昨天上夜班的人顺手问的，也不费什么事情，他们现在换班去休息了。” 他们这艘船日夜赶路，晚上肯定也要有值班的人。 不过因为这条河上就他们一艘船，压根不需要担心会跟其他船撞上，所以闲来无事就去问了一下。 而被抓的那些人一个个也都是软骨头，都不用严刑逼供，把刑具往旁边一放，他们就怂了。 韩星霁听了之后伸手说道：“给我看看吧。” 说实话，对于那个少年的身份他还是有些不确定，主要是这件事情有点离谱。 不过等看完笔录之后，他就知道也没那么离谱。 少年名为高语桐，是被韩星霁炸死的那个西迟国皇帝的庶长子。 原本无论是太子之位还是皇位都跟他没关系的，因为他还有一个弟弟是皇后亲生。 可无奈那个嫡子实在太小，在西迟国那位先帝被炸死之后，他娘，也就是那个中年女人联合自己的娘家直接打入后宫，杀死了皇后和她的儿子，扶持自己儿子上位。 这也是西迟国之前被炸了三路大军都没什么动静的缘故，都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朝野上下哪儿还有精力去管边疆？要么忙着站队，要么忙着清算，要么忙着被清算。 反正就是西迟国整个乱成了一锅粥，一直到舒云来直接带兵打过来，他们朝中还没安稳下来，只能急匆匆应战。 结果之前那些将领因为不服新帝要么被下狱要么被杀，一时之间压根就没人能够统领大军，军报系统也几近瘫痪。 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九南郡已经被打下来了。 而高语桐会出逃则是因为舒云来带着大军一路平推，按照那个情况可能都城也保不住。 高语桐从小就不是被作为皇帝培养，他本身又有些懦弱，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迁都。 但问题是还能往哪里迁呢？西迟国的国土面积是不小，但适合人生存的地方并不多，城池自然也不多，大部分都集中在南边，现在南边都被大雍占领，他要是迁都只能往北迁。 北面没有任何一个城池适合作为都城，它们实在是太小了。 高语桐不愿意去那些小城，就先下令让人把选中的一个小城扩建，等扩建到合适的时候就迁都过去。 可问题是大雍的军队不会等着他们的新都城建好，之前还只是对京城有威胁，随着时间的推进，舒云来带领的大军距离都城越来越近。 这个时候再想迁都已经不容易了。 高语桐也没什么守国门的想法，眼看实在打不过就写了一道诏书让位给他的弟弟，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然后退位做太上皇，带着金银珠宝急匆匆的跑了。 韩星霁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看完之后表情十分一言难尽。 他看着陈聊半晌，陈聊刚要跟他感慨一下西迟国气数已尽之类之类的，就听到这位小韩同学十分遗憾说道：“啊，那他们带的金银珠宝岂不是都沉到河里了？” 昨天他们可是把人家船都给弄翻了啊。 后悔，十分后悔。 陈聊表情一僵，半晌才无奈说道：“他们带的东西也被一起捞了上来，只是昨天大家都没在意而已。” 实际上高语桐逃跑也带不了太多东西，只不过几个小箱子装着金银珠宝罢了。 昨天船沉了之后，那些下人舍不得珠宝各个抱着箱子跟着一起往下沉，典型的要钱不要命。 不过也得感谢他们要钱不要命，要不然还真不一定捞的上来。 韩星霁听后这才长出一口气说道：“挺好。” 他说完之后掐着手指头算了算说道：“咱们到京城应该也用不了几天了，等回去再说吧，写信一时半会也送不过去。” 写信送回去的速度可能还不如他。 当然最主要的是短时间内韩星霁都不太想碰纸笔，前些日子写各种规章制度，批复文书都快让他写吐了。 这一路回去的时候，韩星霁对待高语桐一行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吃喝不愁，也没绑着他们。 原本高语桐等人还想着等靠岸的时候就偷偷跑走，结果万万没想到这艘船……它压根就没靠岸。 等到靠岸的时候都已经快到雍国都城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没看到有任何人用桨划船，可偏偏就是能自己走。 一开始他还恨韩星霁恨得咬牙切齿，但是越是了解这艘船他就越是害怕，能够随时变出新鲜事物的箱子，不需要人力推动的船只，还有打开开关能够自动流出来的水以及头顶十分明亮的夜明珠。 这是在他穷尽想象都想不到的东西。 所以等到靠岸的时候，高语桐也绝了跑的心，只是在上岸的时候看着韩星霁畏惧地问道：“你是神仙吗？” 韩星霁笑了笑说道：“你猜。” 他说完转头说道：“先找个地方扎营吧。” 他们登岸的地方并不是码头，主要是不敢让这艘船真的出现在大众面前，他需要把船给送回去。 之前那个房车之所以能留下是因为那个已经变成了摄政王的座驾，毕竟也没人敢去搜查摄政王座驾。 至于清洁问题完全可以交给房车内的智能家居。 但是船就很麻烦，总要停在水域的，很难看守，所以还是送回去吧。 等到第二天，韩星霁这才骑马带着人往回走。 而就在他慢悠悠接近都城的时候，舒云来的捷报先一步露布至京。 于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西迟国的都城被打了下来，唯一比较遗憾的就是皇宫被烧了，皇帝和太后不知所踪。 哦，或者应该说是太上皇和皇太后，至于新任的那个五岁的小皇帝……直接被烧死在了宫内。 就算是舒云来在看到滚滚浓烟的时候也不由得觉得下手的人太狠了。 楼时巍接到消息之后立刻入宫禀报，韩子勉十分兴奋地起身说道：“好！” 他实在是没忍住在原地蹦跶了两下之后才有些遗憾说道：“可惜了，西迟国皇帝不知所踪，否则抓回来多好。” 他甚至想着献俘于太庙呢，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实际上不仅仅是他，得到消息的人都觉得有些遗憾，毕竟以大军攻打之轻松，俘虏敌国皇帝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结果一个烧死了，一个不知所踪，成了这场战役唯一的缺憾。 韩子勉也就是可惜了一会，甚至都没等楼时巍回话就转头问道：“如今战果已定，先生也该回来了吧？” 楼时巍摇了摇头说道：“具体不知。” 韩子勉问道：“先生没有给摄政王写信吗？” “未曾，上一封信还是半月之前。” 楼时巍说这句话的时候平静，他已经习惯了韩星霁出门就失联的情况。 用他们那边的话说就是一旦出门，韩星霁就如同撒手没的雪橇犬一样，想要知道他的踪迹就得看他愿不愿意让你知道。 韩子勉听了之后心里瞬间平衡了不少，半个月之前的消息韩星霁不是单独发给摄政王的，而是给朝廷，这也就是说这两个人私下里没什么书信往来。 韩子勉瞬间舒爽，但还是忍不住叹气说道：“也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不过，当天他就得到了消息——他的先生悄无声息的就回来了，甚至还带回来了西迟国的皇帝。 第353章 韩星霁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去见韩子勉，他甚至没回家，而是选择去了摄政王府。 毕竟当初他带的人不多，算不上什么大军，走的时候也是混在舒云来的队伍里，所以回来也不需要什么仪式。 就连楼时巍都没想到韩星霁回来的这么悄无声息，要不是知道下人不敢撒谎骗他，他甚至怀疑是有人冒充。 等看到坐在小花厅里挑挑拣拣吃点心的青年的时候，他忍不住长出口气。 哪怕这些时日他表现地再怎么无所谓，实际上一颗心总是提着的，很担心什么时候就收到他受伤的消息。 还好，人总算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楼时巍缓步走进去问道：“怎么回来也没提前说一声。” 韩星霁擦擦嘴说道：“我坐自己的船回来的，懒得再派人传信了，说不定我都到竟成了信使还在半路。” 楼时巍一听就明白他肯定是用了另一个世界的船，有些诧异问道：“怎么这般着急？” 他以为韩星霁会跟舒云来一起回来，结果没想到他自己跑回来了。 韩星霁叹气说道：“不着急不行啊，我这都是偷偷跑回来的，差点被九南郡的老百姓留在当地回不来。” 关于韩星霁在九南郡做的事情，楼时巍倒是知道不少，他微微一笑说道：“这是民心，倒也不必避如蛇蝎。” 韩星霁一脸心有余悸：“民心还真挺有威力的，要不是我大半夜偷偷摸摸跑出来，恐怕真的很难回来。不过，偷跑也有偷跑的好处，大王知道我抓到谁了吗？” 楼时巍心念一动：“可是西迟国大将军？” 西迟国大将军兵败之后就带着残兵一路仓皇北逃，这个人算得上是西迟国唯一还能打的了，不抓到他总是个隐患。 不过这个隐患倒也没那么重要，对方手下的兵都没几个了，再加上己方有着更好的武器，楼时巍倒也没那么着急。 韩星霁嘿嘿笑道：“不是，大将军我没抓到，但是皇帝倒是抓到了一个，啊，说他是太上皇也行，毕竟禅位诏书都写了，只是不知道算不算生效。” 饶是楼时巍也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忍不住缓缓问道：“你说什么？” 韩星霁却以为是他不信，直接把放在案几上的盒子往前一推说道：“喏，西迟国的玉玺我都拿来了，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但这个玉玺却是千真万确。” 要不是需要这个玉玺证明高语桐的身份，他甚至都想把玉玺带回本位面了——这个时代的玉玺目前没有任何一个博物馆有这样的文物。 也可以说，这个时代无论哪个国家的玉玺都只能从文字记载中去寻找它们的痕迹。 楼时巍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拿起那个盒子打开之后就看到了里面放置着一块黄玉玉玺。 楼时巍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这枚玉玺是当年高祖传下，没想到居然又回来了。” “啊？”韩星霁愣了一下：“这……这枚玉玺才是大雍真正的传国玉玺吗？” 楼时巍的表情有些复杂，半晌才点头说道：“对，自从天下大乱，这枚玉玺便不知所踪，后来西迟国皇帝得到之后便以此为借口说自己乃是正统。” 他轻轻抚摸着玉玺，半晌才叹气说道：“它终究是回来了。” 韩星霁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段历史上并没有记载，或者说历史上记载天下大乱之后传国玉玺便不知所踪，后来大雍重新一统天下也再没有找回来过。 半晌楼时巍回过神来，转头含笑看着韩星霁说道：“你又立一大功，这东西可比什么都重要。” 韩星霁眨了眨眼说道：“我也没想到。” “你抓到的人呢？” 韩星霁扬了扬下巴说道：“院子里站着呢。” 楼时巍这时候才看到院子里站着几个人，有男有女，为首的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这些人没被绑着，看守的人也不算多，但一个比一个老实。 楼时巍略有些诧异问道：“他们倒是听话。” 韩星霁嘿嘿一笑说道：“他们那是吓傻了，上岸的时候还问我是不是神仙。” 楼时巍不由失笑挥挥手说道：“把他们带下去吧。” 韩星霁转头看着楼时巍问道：“朝廷会怎么处置他们？” 楼时巍说道：“给个封号荣养吧。” 一般就算抓到了敌对国家的皇室也很少大开杀戒，主要是影响不好。 韩星霁听了之后却反而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唉，我就知道是这样。” 楼时巍转头看向他：“怎么？他们得罪你了？” 韩星霁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楼时巍把糕点往他那边推了推说道：“是我去问下面人还是你自己说？” 韩星霁无奈：“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觉得他这个皇帝当得不怎么样却反而还能荣华富贵的活着，觉得有些不公平而已。”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世界上也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但是他想想九南郡那些被饿的营养不良的孩子，还有因为交税而不得不倾家荡产以至于无家可归的百姓就分外觉得心里不平衡。 凭什么啊？ 凭什么那些人就得被逼死，高语桐却反而无事？就凭他会投胎吗？ 别说什么高语桐年纪还小没来得及作恶，那些横征暴敛收上去的钱财不都是用来供养皇室了吗？ 但也真的是就凭他会投胎。 韩星霁很明白这个道理，说实话，他自己都能算是会投胎的那个，这样一想就更让人意兴阑珊了。 楼时巍见他这模样便说道：“既然如此，就让他自尽吧。” 韩星霁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我就是一时半会转不过来，过两天就好了。” 高语桐接受了百姓的供养没有给他们一个庇护之所是真的，但韩星霁也没有资格去剥夺他的生命。 楼时巍温声说道：“都会好的。” 他显然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便说道：“说来明年朝廷会稍微调整一下，你的职位也已经确定，只是属官要你自己去挑选，你是年前处理好还是等年后再上任？” 韩星霁听后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连忙问道：“调整？要怎么调整？安排我做什么？” 楼时巍转头对简英说道：“把书房的那份文书拿来。” 简英躬身领命而去，不多时带着一份文书过来。 韩星霁看了一眼文书上面的封泥，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朝廷机密谨慎问道：“这个是不是不能乱说？” 楼时巍抬了抬下巴：“关于此事讨论仅止于这间屋子，出了这里一个字都不要说。” 韩星霁点点头，倒也没再问能不能看的废话，干脆利落抽出来之后他就明白为什么楼时巍让他别说出去了。 刚才他说对朝廷有所调整，如今看来这可不是一般的调整，这简直就是大动，跟重新建一个朝廷也没什么区别了。 现在大雍的朝廷官职的划分其实并不那么明确，比如说治粟内史掌管天下粮钱，但是在营建和修筑上面也有一定的话语权，将作监也负责这些。 比如说卫尉是负责京城治安的，但是在军事调动上也能说两句话。 这就造成职责不明，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情，互相推诿是免不了的，找人负责也不容易。 只不过历史上这样的时期持续了很久，毕竟无论是什么都要一点点发展的。 而如今这一份文书上面明确了大雍今后实行三省六部制，同时再设九卿。 六部则是遵循了古礼记载，分别为大冢宰、大司徒、大宗伯、大司马、大司寇、大司空。 这六个职位分别对应了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兵部尚书、刑部尚书以及工部尚书。 对于后世人而言六部的名称更加能接受一点，不过大雍要遵循古礼也没什么问题。 而在这些官职之下再设副官，比如说大冢宰的副官是大宰卿，大司徒的副官是司徒卿等等。 反正一连串的职位名称调动看的韩星霁眼花缭乱，感觉自己好像又要重新学一遍历史。 他赶忙将这些都越过继续往下看。 除了三省六部九卿之外，大雍还特地设立了一个内阁。 在看到内阁两个字的时候，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这什么大乱炖。 可不是大乱炖嘛，三省六部是千年之后的制度，名称却延续周礼，现在又冒出了一个两千年之后才会出现的内阁，着实让人眼花缭乱。 不过此内阁却不是彼内阁，历史上的内阁一开始是皇帝的顾问，慢慢才变得压制六部成了实际掌权的结构。 而大雍的内阁比较特殊，可以说是他专门为了韩星霁，或者说是专门为了往来者设立的。 这个机构负责两界沟通，负责援建项目的审批和上报，同时也负责项目落实、推进以及审查。 看上去有点像是大使馆，但是这个大使馆在大雍是要做事情的，或者更像是那些被派来援建的工厂，只不过他们是负责整体。 最主要的是内阁的奏疏是可以不经过三省直接上报皇帝和摄政王的，这一点倒是隐隐有跟三省平级的意思。 当然说是可以，但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会这么做，毕竟大部分文书奏疏都是有事情要让皇帝做决断或者是朝臣商议，直接递给皇帝或者摄政王，到时候还是要开小朝会的，没那个必要。 内阁这个机构本身就是大家讨论出来的。 一开始就连丞相都纠结把韩星霁放到哪里比较好，郎中令薛海东的意思是让他去当鸿胪寺卿。 看上去像是那么回事，但问题是鸿胪寺是掌管外交的，大雍还跟很多小国还有往来，韩星霁一边负责援建一边负责外交也很麻烦。 到最后讨论了半个月才确立了内阁，然后再确定由韩星霁统领内阁。 至于内阁的人员则是由韩星霁自己去决定。 作为内阁首领，韩星霁也有官方职位——正卿。 在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在自己贫瘠的历史知识里搜寻了一遍抬头说道：“这个职位……是不是不合适？” 楼时巍挑眉：“除了你之外还有谁适合掌管内阁？” 要说适合的人肯定很多，但是能让大雍稍微放心那么一点的也就韩星霁了。 哦，或许还要加上一个舒云来，但问题是舒云来她真的不合适。 虽然最近她也在努力识字，基本上脱离了文盲序列，但她只适合带兵打仗，行政方面总是差一点，以前是她丈夫亲自担任长史负责后勤调度，后来则是选了别的合适人选。 如果真的让朝华郡主亲自来，可能军队走到一半就要停摆了。 综合来考虑，选来选去也就韩星霁合适了。 韩星霁解释说道：“不是这个不合适，是名称不合适。” 正卿这个名字应该也是从周礼延续下来的，在周礼的记载之中，正卿跟大冢宰都是对同一个职位的注称，那就是丞相、宰相。 他顶着这个称号不就相当于跟宰相平级了吗？ 楼时巍一听就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微微一笑说道：“这是朝中商议之后的结果，你不必想太多。” 韩星霁在朝中的身份很特殊，既是特使也是他们自己的官员，再加上他需要负责援建项目，品级太低的话有些事情做起来就不那么顺利，所以必须给他高一点的位置显示朝廷的决心。 既然楼时巍都这么说，韩星霁也不在意，便问道：“那内阁其他职级呢？是不是还没讨论完？” 关于内阁这方面就写了一个阁首的职级是什么，剩下什么都没写。 楼时巍说道：“之前便说了，这些都是你来决定。” “啊？”韩星霁有些诧异：“我来决定？怎么能是我决定呢？” 楼时巍微微颔首说道：“你来最合适，毕竟贵国有很多援建的经验，需要什么部门都负责什么事务，都是要你来处理协调的，自然你来管。” 韩星霁一听觉得是这个道理，但也觉得有点离谱。 只是楼时巍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他想了想便说道：“这样啊，那现在谈下来的援建项目都有什么？” 楼时巍又让简英拿了另外一份文书过来，韩星霁抽出来看了一眼发现谈下来的项目不少，但是现在能进行的项目并不多。 首先就是矿产勘探，当然这并不是本位面那里觊觎这里的矿产。 就算真的缺矿产，组织上面也不会打这边的主意，因为根本没办法大批量运输。 现在运输东西全指望着韩星霁一个人，他能运输多少东西？而且还是七天才能运输一次。 那些数量稀少比较珍贵的东西可以作为交易，其他就算了吧。 而所谓的矿产勘探其实主要目的是开采煤矿。 是的，目前为止，大雍的燃料还是柴和碳，煤还没有出现。 这也是为什么就算韩星霁提供了风箱铁器也没能大力发展的原因。 煤炭在冶炼上的作用很大，非常有用。 同样在发电这方面，煤炭更有用。 适合建水电厂的地方毕竟不多，风力发电和太阳能发电虽然也可以，但是条件要求也很苛刻，再加上往别的地方运送电力还需要各种线缆之类的。 这些东西运过来不难，难的是日常维护，尤其是遇到了恶劣天气等等。 所以火电厂的建立是很重要的，除此之外就是铁铜等重要矿产的开发。 然后就是建立线缆制造工厂等一系列的工厂。 怎么说呢，从无到有给大雍建设也的确不容易。 感觉千头万绪许多东西都可以做都需要做，而想要在这些里面找出最重要的一部分也很难。 最后还是双方协商决定以电力为主开始发展工业。 电力对于工业发展来说十分重要，有了电之后就容易多了。 电力的援建是一整个大项目，下面还涉及工业援建项目的方方面面。 而另外一个大项目则是教育，也就是人才的培养。 无论是组织还是大雍朝廷都很清楚，援建的项目只是一时的，想要让那些项目能够长久使用下去，他们这边必须有相关的人才。 如果没有人才就只能一直依靠别人的帮助才行。 本位面很多小国是这么做的，一直依靠别人援建，然而这片土地上的人从很久之前就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只是教育涉及了方方面面，而组织这边可以派遣一定数量的教师和教材。 至于怎么教，那就是大雍自己去处理了。 双方都很清楚，教育资源的垄断是统治者手里的一把利刃，同时也是士人固化阶级的手段。 贸然去碰触很容易影响反扑。 华夏从来不去干涉他国内政，就算是老祖宗的内政也一样，这个东西不好搞。 哪怕楼时巍已经用科举撕开了一个口子，但实际上众人嘴里说的寒门其实本身也是士人这个阶层。 不是这个阶层的哪里去接触到教育资源？ 教育这个大类下面没有太多的小细节，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所以干脆也就是提供一个方向。 除了教育，剩下就是最重要的民生。 组织那边可以低价提供产量更高的种子，一些这个时代没有的菜品或者是水果若是能在这边种植也是可以提供的。 或者说研究这方面的专家更希望在这边也能种植一些。 因为两边的种植环境差异性很大，微生物和细菌方面都完全不同，那些植物在这边生长繁殖的过程中很可能会出现基因突变然后往不同的方向去生长，十分具有研究价值，说不定还能扩充一下基因库。 基因多样性还是很重要的，当一种农作物基因太过一致就容易出现一种病变灭绝所有农作物的情况。 历史上土豆就曾经发生过这种事情。 韩星霁继续往下看了看发现剩下也没什么，初次谈判能够确定的事情也不多，剩下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在援建的过程中商讨。 他有些头疼地放下了手里的文书，一时之间双目无神，呆滞说道：“等年后再说吧。” 只看这个名录就能看出接下来他的工作任务多么繁重。 先让孩子过个好年吧！ 第354章 楼时巍看韩星霁这副可怜巴巴地模样实在觉得可爱，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说道：“倒也不必感到为难。” 韩星霁叹气说道：“这么多事情千头万绪，怎么不难啊。” 他真的是想想就头痛，最主要是牵涉到了很多。 楼时巍温声说道：“你是内阁之首，除了承担责任，只需要做出相应的决定，剩下的繁琐事情就交给合适的人去做，否则依靠你自己就算是累死也未必能做好。” 韩星霁有一瞬间的茫然，道理他都懂，但问题是怎么才能知道什么人适合做什么样的事情？ 这里面涉及御下的学问，楼时巍点到为止。 这些东西都不是能教会的，而是需要一点点去摸索实践。 他也不介意让韩星霁慢慢学，反正虽然援建项目轰轰烈烈展开，然而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大索貌阅，也就是人口普查。 一方面是大雍重新一统天下需要彻底了解人口数量和土地情况，另外一方面其实也是帮助对面查一下到底有多少往来者。 这些往来者不能放任他们在外面，必须严加看管。 毕竟按照楼时巍对那边的了解，这些人就算再怎么普通也掌握着不少知识，那些知识可能会给大雍带来好处，但也可能带来麻烦。 尤其是在楼时巍查看了所有往来者的名册，看到那些被他干掉的人的时候，他就觉得心里没数的人应该更多一些。 这些人都交给韩星霁来管他也放心，当然这件事情现在倒是没必要告诉韩星霁，否则只怕对方这个年都要过不好了。 而韩星霁在确认楼时巍不打算跟他继续深入的讨论怎么选择合适的人之后，便无奈说道：“好吧，我得去见陛下了。” 楼时巍起身说道：“我与你一同过去。” 抓到西迟国皇帝，尤其是找回了传国玉玺这是大事，必须广传天下。 传国玉玺代表着正统，尤其是此玉玺乃是高祖遣人雕刻而成，找回来更是有其意义所在，至少也要去太庙禀报一声才行。 韩星霁跟着楼时巍一路去了宫中，韩子勉在听说韩星霁回来的时候高兴的把手里的书一扔说道：“快快让先生进来！” 负责给他讲课的夫子颇有几分无奈，很想跟皇帝说今天的功课还没完成。 不过，他也很清楚皇帝就是想找个借口不完成功课。 毕竟再怎么努力认真的孩子也有偶尔贪玩的时候。 而阻拦他没有煞风景的原因则是传国玉玺找回来的消息。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夫子手里的书都掉了。 会被安排来教皇帝的人必然是大儒，他家祖上是跟高祖一同起家的。 家族也跟着大雍一起兴衰起落，是以对于一统天下和传国玉玺的执念更深一些。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饶是他年纪不小也不由得泪如雨下，起身便朝着帝陵的方向深深下拜泣不成声。 相较而言，韩子勉倒是没那么兴奋，或者说是他兴奋的点本身就在韩星霁回来这件事情上。 只可惜韩星霁不是单独来面见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摄政王。 他又不好让摄政王出去，尤其是对方过来是有正事的。 算了，有别人就有别人吧，他忍了。 不过很快他发现，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在听到消息之后丞相带着九卿全部过来，甚至连太后都惊动了。 韩星霁跟韩子勉一样，不太能理解传国玉玺找回来到底有多重大的意义。 但是在看到平日里一个个养气功夫十足的老大人们一脸急切的询问，看到退居深宫轻易不干预政事的太后都忍不住跑到前朝的时候，他也不由得面容严肃起来。 他手里捧着传国玉玺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御案之上，然后打开了放置着传国玉玺的匣子。 匣子里的玉玺跟之前看的没什么不同，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此时此刻玉玺上的龙都显得越发威严起来。 韩子勉跟现场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他有些茫然地看向了韩星霁，结果发现他的先生正在看摄政王。 韩星霁倒也不是这个时候还对着楼时巍花痴，主要是有了这些人作对比之后，他发现之前楼时巍见到传国玉玺时表现出来的态度有些过分平淡了。 虽然他也想象不出摄政王情绪激动到失态的模样，但是他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呢？ 楼时巍此时的表情不复平日里的平淡，显得十分肃穆，他感受到韩星霁的目光抬眸看了一眼，在看清对方眼中的不解之后唇角略扬，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对于传国玉玺的回归，他的确也很开心，但也仅仅是开心而已。 传国玉玺的确是一个象征，但这个象征有或者没有都不会动摇他心中的信念。 何为正统？有能力一统天下的就是正统。 便是传国玉玺不在大雍，大雍不也重新一统天下了吗？ 是以传国玉玺的回归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就算没回来他也只是稍微遗憾，并不会觉得有什么。 只不过，他从来没有表露出这样的态度。 毕竟少年时期的楼时巍可以离经叛道，而如今的摄政王一言一行都是大雍的标杆。 众人十分激动的辨认完毕，确认的确是传国玉玺之后，看向韩星霁的眼神都变了。 就在韩星霁被他们看的浑身直冒鸡皮疙瘩的时候，太后走过来拉着他的手，笑得十分开心说道：“哀家的乖乖啊真是个小福星。” 众人听后接连点头，的确是福星。 关于韩星霁怎么得回传国玉玺的经过，他们也都了解一二。 或许会有人觉得他不过是运气好，但是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因为他在九南郡当临时郡守当的好，以至于百姓都不想让他离开，他怎么会选择半夜偷跑？ 如果不是半夜偷跑，又哪里会遇到高语桐？ 同样是逃跑，原因大不同，结果自然也是不同的。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太后年纪大了，对这些更是深信不疑，或许跟年龄也没关系，这个时代就是很信命数这种东西。 从太后到九卿都坚持相信这是先祖在借韩星霁的手把传国玉玺带回来。 毕竟韩星霁这个人就很特殊，他原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可他来了，还给大雍带来了一系列的影响，现在更是传国玉玺都带了回来。 所以在商议之后大家决定，在祭拜太庙的时候，让韩星霁单独去上一炷香。 听上去好像不算是什么，但却是天大的荣耀。 祭拜太庙能够单独上香的除了皇帝就是皇帝派遣代为祭拜的使者，其他人没有任何资格。 毕竟上香就相当于对大雍历代皇帝列祖列宗进行单独谈话汇报，别说普通臣子，就算是皇子也就太子有那个资格。 至于代为祭拜的臣子那代表的是皇帝，意义自然是不同的。 对此韩星霁只有一个想法——他又要穿那套累死人的大礼服了。 说实话，他的体格在同龄人之中算得上是不错了，无论是体能还是耐力都还行。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喜欢穿大礼服，尤其是冬天的大礼服，简直是遭罪。 尤其是在祭拜太庙的时候，他们只能乘车到第一道门阙，从那里开始就得下车步行一路过去。 这条路有四公里，穿着那么厚的衣服，还是大冬天的，走过去可能人都要废了。 对此，舒云来十分有经验，就连她都忍不住吐槽说道：“这破天气过去祭太庙就是受罪，难道不能开春吗？” 太庙的位置在半山腰，那里的气温更低，风也更大，普通的衣物根本无法御寒。 韩星霁忍不住问道：“这一来一回难道不会冻坏了吗？” 舒云来说道：“冻坏倒是不至于，太庙内还是会有火盆的，只不过路上会冷。” 当然他们两个也就是关起门来吐槽，毕竟说出去估计没人能理解他们，就连薛轻舟都皱眉说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不可无礼。” 韩星霁跟舒云来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只好闭嘴。 其实整个京城也就他们两个外加一个摄政王比较淡定了，其他人都十分兴奋。 大胜啊，一统天下啊，西迟国的皇帝都抓回来俯首称臣了，尤其是传国玉玺都找了回来，这一系列的事情让百姓们也都很兴奋。 韩星霁最近都不怎么敢出门，一旦出门就能遇到要给他送东西的人。 他都十分无奈，整场战斗之中带兵的是舒云来，打下都城的也是舒云来，大家都盯着他算怎么回事？ 舒云来对此倒是很淡定：“一百座都城可能都比不过传国玉玺的重要性。” 毕竟都城是能够更改的，而传国玉玺只有这一个。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本位面那边，然后就有之前合作过的老教授搓搓手找上他问道：“能把传国玉玺带回来让我们看看吗？” 传国玉玺这东西只在传说中有，这么多年来，华夏也没有找到在哪儿啊。 韩星霁面无表情地看着老教授说道：“我看你们是想让我去天牢一日游，然后感受一下冬日问斩。” 就算他是把传国玉玺带回来的人也不代表他有资格决定传国玉玺的归属啊，更何况那本就是人家大雍的东西，属于华夏的传国玉玺要么是早在历史长河之中已经破碎了，要么就是沉眠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你拿人家的算怎么回事？ 老教授也知道不容易，所以问的时候并没有抱希望，此时忍不住感慨说道：“哎，你怎么不先拿回来研究一下呢。” 韩星霁十分冤枉：“我也不知道那是传国玉玺啊。” 印信和玉玺这类东西他也不是没带回去过，镜国的玉玺他就带回去了。 因为文化同源的缘故，这片大陆上的国家玉玺制作都差不多，或者说是大家在制作玉玺的时候都仿照传国玉玺去制作的，所以大差不差。 当时他看西迟国的玉玺跟镜国的差不多，甚至连雕刻的字都一样之后就没打算带回去。 毕竟这种东西带回去就属于重量级文物，要么藏起来要么就是绞尽脑汁又开始编故事，为了减轻大家的负担，他就没选择带回去。 更何况他还需要这一枚玉玺证明高语桐的身份。 要不然他说对方是西迟国皇帝对方就是了吗？ 老教授最后问道：“那能不能拍照回来或者拍视频回来让我们好好研究一下。” 虽然看着照片和视频研究肯定是不如实物在手，但现在肯定是没机会了，否则两边刚刚将建立起来的外交关系估计得当场破裂。 韩星霁斟酌了一下说道：“这个……我去问问吧，不一定可以，那东西就算在大雍也十分珍贵。” 丞相他们恨不得把传国玉玺给供起来，反正从这枚玉玺回来那天开始，所有的诏书都开始使用这一枚玉玺，而每一次动用都需要核对很多东西，确认完毕才会给盖上。 就连皇帝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拿到玉玺的，韩星霁觉得他也够呛。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要求竟然被同意了。 韩子勉不用说，只要韩星霁的要求不过分他都能同意，至于过分的要求……他还没遇到过，韩星霁也没提过。 对于其他人而言，韩星霁的身份比较特殊，又是亲自把玉玺带回来的人，之前皇帝想要借着这件事情给他升为亲王被驳回了。 大家虽然比较上头，但脑子里还没灌满水，短时间内爵位连升就算了，韩星霁的功劳的确够大。 不过让大家退让的主要原因还是对方身份特殊，需要给相应的待遇。 但郡王已经很够了，怎么能那么简单就升为亲王呢？ 结果最后就是韩星霁名下又多了点封户，然后他没出生的儿子多了个爵位，女儿也有了郡主的封号，只等他成亲生孩子了。 对此韩星霁表示这个奖励不如没有。 实际上大家也觉得这个奖励不是很够，但真的不能更多了啊。 于是对于他提出的这个要求，大家就算是补偿心态，让他去了。 韩星霁也有分寸没有直接上手，而是仔仔细细的拍摄了一遍，各个细节都没放过。 等拍完之后，玉玺就被封上准备祭拜太庙的时候去给祖宗们看了。 韩星霁诡异的觉得这次祭太庙就好像是孩子做出了什么成绩，迫不及待的跑去家长面前炫耀。 当然实际上也差不多是这么一个意思。 在祭拜太庙的当天，队伍启程之后，韩星霁就从自己的车上下来偷偷溜到了摄政王的车架上。 反正大部队行进速度慢，他这样操作完全没问题。 至于合不合规矩这件事情……连摄政王都主动伸手把人拉上去了，谁还敢有异议？当没看见得了。 楼时巍看着韩星霁抱着个箱子费劲巴力地往车上扑腾，无奈伸手把人拽进来问道：“你不在自己车上老实呆着，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说完又觉得语气有些重，便又问了一句：“外面不冷吗？” 路上是他们难得能暖和一会的时候，等到了第一道门阙，他们就得下来挨冻。 韩星霁坐下来之后笑着说道：“就是因为冷才过来给你送点东西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箱子打开，楼时巍往里面探头一看发现了许多花花绿绿的包装纸。 对于另外一个世界各种花里胡哨的包装他已经很习惯了，淡定问道：“这是什么？” 韩星霁嘿嘿笑道：“暖宝宝，御寒神器！” 本来他没打算搞这东西的，天气虽然冷，但是他们身上穿的大礼服都比较厚，这也是为什么冬季大礼服格外沉的缘故。 但挡不住今年出奇的冷啊，进入十二月，气温直接断崖式下跌，甚至到了前一天还穿着秋装，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看到一片雪白的地步。 在这种情况下，大礼服也压不住风。 他倒是想要用羽绒服做大礼服，只不过因为不合礼制被驳回了，他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跟大宗伯，也就是礼部尚书起冲突，只好偃旗息鼓想别的办法。 楼时巍伸手捏起一片暖宝宝有些纳闷：“这东西能御寒？” 韩星霁点头：“可以的可以的，不过得贴在里衣上面，不能直接接触皮肤，前面后面都贴一点比较好，对了，等等简英也帮我贴一下，马少前跟牛无裁被我派出去办事情了，身边过来伺候的人不知情，我不能在他们面前贴，只能跑大王这里来弄了。” 简英身为楼时巍的心腹，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他笑着应了一声。 楼时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韩星霁说道：“大王身上的大礼服穿脱都繁琐，简英，我帮你一起弄。”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向了楼时巍的腰带，不过还没碰到的时候就被楼时巍握住了手。 韩星霁抬头催促说道：“大王，再过一会就到了，快脱衣服吧。” 楼时巍深吸口气：“不必你来。” 第355章 显然大礼服穿脱麻烦这种事情是对于韩星霁而言的，作为从小跟这些礼服相伴的楼时巍十分干脆利落的将外面的衣服一层一层脱下来。 韩星霁只好在一旁撕暖宝宝，也幸好车上放置了一个电暖气，否则只穿里衣怕是要冻坏。 韩星霁站起来给简英示意道：“这样贴上去就可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暖宝宝贴到了楼时巍的腹部。 这东西用起来也不难，简英一看就会负责帮忙贴后面。 楼时巍眼看着韩星霁拎着一块暖宝宝蹲下身体要往他大腿上贴赶忙握住他的手说道：“我自己来，你不是也没贴？简英，帮昭郡王贴一下。” 他现在不敢让韩星霁碰触他身体任何一个部位，哪怕隔着里衣也不行。 毕竟里衣单薄，什么都遮不住。 韩星霁被阻止了两次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自己是没想什么的，但摄政王这样一阻拦就好像他要做什么一样，怪怪的。 不过他也没时间多想，眼看队伍缓慢行进逐渐靠近太庙，他也的确是没时间浪费。 于是就在楼时巍给自己穿衣服的时候，韩星霁干脆利落的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摄政王殿下暗暗叹了口气，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他这边穿好了，那边韩星霁也把自己扒的差不多了——穿他不擅长，脱还是挺简单的。 楼时巍偶尔能够从韩星霁抬手的时候窥见被里衣遮盖的锁骨，也能在韩星霁弯腰的时候看到一闪而过的白皙腰肢。 他略有些仓促的移开眼睛又在下一刻转回来。 想看更多却又需要克制。 他已经许久不曾这样与自己作斗争，此时竟觉分外艰难。 等韩星霁将礼服重新穿好，摄政王殿下才暗暗松了口气。 韩星霁把箱子里剩下的暖宝宝递给简英说道：“麻烦简侍从去给丞相他们送一点吧。” 他年轻力壮尚且觉得难捱，那些老大人们估计更难受。 只可惜就算送也只能送知情人，比如说丞相和六部尚书，剩下的他是有心也无力。 简英刚要领命而去就听到韩星霁叮嘱说道：“你自己也贴一点啊。” 他说完转头对着楼时巍说道：“大王，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就一溜烟离开了摄政王的车架。 楼时巍见他匆忙而来又匆忙而去，不知为何忽然就叹了口气，转头对简英说道：“去吧，记得给陛下也送一点。” 简英应了一声也跟着下了车。 楼时巍看了一眼车窗外，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贴着的那几个暖宝宝开始逐渐发热，愣是让他在车里有了一种身处炎炎夏日的感觉。 也幸好他们很快就到了地方需要下车步行，否则他怀疑自己可能还没察觉到冷就先冒一身汗。 下车之后，老大人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容。 他们以往也祭拜过太庙，每次冬祭都是一次煎熬，更不要提今年还特殊的冷。 只不过现在他们反而比往年觉得更加舒服一些，除了山风吹到脸上有些凉以外，身上还是很暖和的。 到了这时候他们都不得不感慨，后世还真有许多好东西。 这份感慨也只能放在心里，下来之后就要迅速整队，皇帝打头往太庙行进。 韩子勉看到韩星霁的时候着实眼前一亮，只觉得先生连郡王礼服都穿得比别人好看。 当然，他眼前也就这么一位郡王，其他都在封地。 而楼时巍身上的礼服是亲王制式。 韩星霁走过来对韩子勉行礼，然后在楼时巍身边站定。 他面上已经调整好了表情，显得十分严肃，心里却十分紧张激动。 不过这份紧张激动并不是因为即将去祭太庙，而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正式场合站在楼时巍身边。 以往在朝上，楼时巍的位置仅次于皇帝，然后再往下才是各路朝臣。 特殊的位置无时无刻不体现着摄政王的地位。 除了朝会，韩星霁离他最近的时候也是坐在他下首。 这是第一次跟对方并肩而站，这让他有一种自己已经有资格的感觉。 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年纪小，本事也不大，跟摄政王的地位更是天差地别，所以都不敢放任自己的喜欢。 现在他已经成年了，虽然本领也就那样，但勉强也算是能追上楼时巍的脚步，所以他是不是……可以更进一步？ 韩星霁一边跟着走一边脑子里充斥着各种想法。 他倒也不担心让楼时巍知道之后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哪怕是被拒绝最多也不过是稍微疏远一点而已。 楼时巍的理智不会让他做出诸如决裂一类的举动，说不定对方还能跟他心平气和的合作。 只是，韩星霁曾经听人说过，告白应该是胜利的宣言而不是冲锋的号角。 在没有把握之前不要轻易开口。 所以他得让楼时巍喜欢他才行。 这个……好像有点难啊。 韩星霁因为想着这些事情差点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行进也是机械的跟着旁人一起走。 楼时巍一直在关注着他，在发现他魂飞天外到入太庙差点迈错脚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低声说道：“回神。” 韩星霁反应过来立刻顿了一下，换了另外一只脚进去。 是的，祭拜太庙的时候就连哪只脚先进庙门也有讲究，因为迈错脚而被开除的事情也不稀奇，甚至不仅仅是开除，还可能要被问罪。 进入太庙之后就是一系列的祭拜活动。 传国玉玺已经被放在案台上给历代先祖过目，旁边有礼官在抑扬顿挫的念着祭文。 这样肃穆的环境之中，韩星霁也不由得收敛心神。 尤其是想到上面这一个个牌位还真是他列祖列宗的时候，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其实在本位面的时候从小到大也一样有祭祖活动，只是那些活动虽然也隆重繁琐，但跟现在还是不同。 韩星霁有些遗憾这样的仪式不能拍下来。 倒不是这边没让拍，反正他想拍的话也没人知道，主要是哪怕是他也觉得这样对祖宗不太尊敬。 真想给历史学家提供资料，那他就只能用文字去记录了。 哦，或许回头可以把大雍会典抄一份带回去，想必大宗伯应该不会拒绝。 等到皇帝亲自上完香之后，就是韩星霁单独“面圣”了。 他面容肃穆，手捧粗香走上前按照礼仪拜祭。 一般而言，这种时候总要跟祖先沟通一下的。 韩星霁在来的一路上虽然春心萌动，但此时却平静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列祖列宗的画像心里只说了一句：祖宗们可得保佑大雍此后风调雨顺，蓬勃发展啊。 等他这一炷香上完，整个祭拜也就差不多了。 说来简单，但折腾下来天都快黑了。 所以他们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晚。 太庙所在的位置是帝陵前的陵邑。 所谓陵邑就是帝陵附近的城镇，一般帝陵选址之后就会在附近建造一个城镇，然后再把一些百姓迁徙过来。 他们就是最好的守陵人，因为人多，所以宵小之辈轻易也不敢过来，帝陵才能得以保存。 当然也存在陵邑人口凋零，然后帝陵被盗的情况，但那基本上都是王朝更迭之后的事情。 祭拜太庙之后，整个朝廷就封印封笔开始放年假。 韩星霁准备了许多年货给楼时巍送过去，因为已经不需要遮掩，所以他送东西的时候称得上是肆无忌惮。 比如说床上用品就送了一整套羽绒制品。 韩星霁一边指点着侍女们将羽绒枕头拿出来拍蓬松一边跟楼时巍说道：“这个枕上去可软了，我还带了一个蝴蝶枕过来，那个算是功能性的枕头，对颈椎比较好，如果颈椎不舒服的话记得用那个，当然也可以去按摩。” 他不仅带了这些甚至还带了一整个按摩椅过来。 这个时代的推拿按摩还在发展，韩星霁也不能从往来者里面找个会按摩的安排进王府。 这种把自己人往别人身边安插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尤其是摄政王身边。 所以按摩椅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当然按摩椅需要用电，所以他还准备搞光伏发电。 只不过光伏发电板需要地方放置，还有线路需要单独走，这个一时半会估计不好弄。 最主要的是想要设计就得拿到摄政王府的整体布局图。 这个就比较敏感了。 对此楼时巍倒是无所谓，直接让人拿来给韩星霁说道：“你随意弄，布局图也没那么重要。” 实际上就算没有布局图，真有刺客过来的话也能很容易就找到他所在的位置。 礼制之下，主人所居的院落必然在中间。 真正重要的其实是巡逻布防图，摄政王府的巡逻是十分严密的，但再严密也不敢说毫无破绽，一旦被人找到这种破绽那才致命。 韩星霁抱着布局图想了想说道：“要不回头顺便帮您把府邸改造一下吧，我在合阳的侯府就改造过了。” 在合阳的时候因为事情繁多，楼时巍虽然知道侯府肯定有秘密，但却也没过多关注，此时便问道：“改成了什么样？” 韩星霁转头对马少前说道：“回家一趟把我的平板拿过来。” 说完他才对楼时巍解释说道：“改造的地方比较多，不过改造完之后安全性肯定是大大提升的。” 马少前将平板拿回来之后，韩星霁将当初侯府的设计图调出来，坐在楼时巍身边细细解释说道：“整体改造都是围绕着安全性来的，比如说围墙这边安装摄像头，能实时监控，安排人昼夜盯着，一旦有歹人进入就警报，围墙上面也能安装一些简单的激光武器，唔，对付宵小应该是够用了。” 楼时巍盯着那个设计图，这时候才知道韩星霁当初那个侯府真是大有乾坤。 不过越是如此他越是明白韩星霁之前面临着多大的威胁，若非如此，也不可能把侯府给打造成铜墙铁壁，甚至还拔了花园的花，找借口把无关人员给清除出去。 他认真看完之后抬头说道：“回头你的郡王府也给改一改吧。” 韩星霁的内阁是安排在皇宫之内的，也就是被称之为前朝的地方，那里是单独的宫殿群，三省六部都在那边，楼时巍的值房也在那里，安全性还是有保障的。 但韩星霁的郡王府刚刚建成，他也是刚搬出去，自然会有漏洞。 韩星霁说道：“嗯，已经在计划了，不过还要设计一下才行，我不太想大动，当初改造侯府的时候就搬到了庄园去住，改造郡王府估计也要搬出去，回阿娘那边有点麻烦，去庄子又要出城，来回上值也不方便。” 对此他也有些苦恼，倒是有心在京里买一栋房子，但郡王还是要有郡王的排场的，太小也不行。 楼时巍听后不动声色说道：“何必那么麻烦？若是郡主府不合适便来我这里住一段时日就是。” 第356章 不得不说，在听到的时候，韩星霁十分心动，恨不得现在就让人动工把郡王府拆了重盖。 一座郡王府真要盖的话，没个一两年是下不来的，他现在那座府邸其实是以前就有的，只不过上一任主人搬走之后就重新回到了朝廷手里，现在又赐给了他。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一两年的时间，不管是成是败，他跟楼时巍的关系总该确定下来了。 韩星霁按捺住迫切的心情笑着说道：“那也行，等年后我就请人设计一下，然后开始施工。” 楼时巍微微颔首，装作寻常问了一句：“新年守岁要在哪里过？” 韩星霁心念一动叹息说道：“当然是郡王府了，毕竟我已经成人立业了。” 当然此时知道实情的人都明白舒云来压根不是他亲妈，既然如此他也正好借口从别人家里出来，免得将来出问题。 毕竟韩星霁已经盘算好了以后要逐渐淡化自己在朝堂上的形象，他需要做的就是把援建搞好而已，而这一项或许就需要他努力一辈子。 薛轻舟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在他看来韩星霁现在形势大好，自然是要更进一步，他之前也说过会竭尽全力帮助他。 韩星霁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却又不能说实情。 这件事情涉及舒云来，还是得等舒云来自己找机会说才行。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好跟薛轻舟拉开距离。 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如果有机会，他倒是有心跑楼时巍这里来蹭个年夜饭。 反正楼时巍也是一个人过年，他也是一个人过年嘛。 他心里转着各种想法，然后听楼时巍问道：“府中可有人陪你守岁？” 楼时巍很清楚郡王府里肯定都是那些往来者，他也很默契的没有往里面安排绣衣使者。 反正就算不知道韩星霁的动向他也不会怀疑对方，毕竟韩星霁又不傻，手里什么都没有不可能起反心。 舒云来虽然是往来者，但她看起来更偏向这边，也不用担心她帮韩星霁。 只不过正因为知道郡王府里都是往来者，所以他也知道韩星霁跟那些人并不是主仆关系，便是区分上下级也跟这边不一样。 很奇怪的生态，但楼时巍却没有多问过。 在目前已有的情报之中他很清楚的知道那个世界跟这边政治形态不同，两边都很默契的没有打算在这方面干涉对方。 不过既然不是主仆，那么那些人未必会留下陪韩星霁过年。 果然，他听到韩星霁说道：“我让他们都回家陪家里人啦。” 那些人在这个世界大部分都是有家人的，有些甚至已经相处十来年了，感情深的跟另外一个世界也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还有许多在这边成家立业，也有了自己的家。 至于在另外一边是不是也有一个家这种事情，韩星霁没有多问过，这种事情从道德上而言来讲的确不对，但人家也有理由，毕竟娶妻生子是逃不开的，他们只不过是没反抗而已。 不过这时候就体现出了韩星霁自己穿越的坏处了，他在这边没有家人，所以阖家团圆的时候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留在郡王府。 楼时巍听出他语气里隐藏的很好的惆怅，心中一软说道：“你刚搬入郡王府，府中尚未梳理完全，独自一人留在那里太过危险，不如来我这里守岁。” 韩星霁顿时眼睛一亮，但还是矜持的问了一句：“不会打扰大王吗？” 楼时巍轻描淡写说道：“这哪里算什么打扰？” “好。”韩星霁果断答应了下来，不把握机会的是傻子。 楼时巍忽然又问道：“你在那边可有人陪你过年？”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有值班人员会留下来。” 今年他打算让韩霄回家，毕竟他这位堂哥已经整整三年没怎么回过家了，每次都是匆匆回去又匆匆回来，生怕他这里出什么事情。 如今诸事已定，也该给韩霄放个长长的年假了。 至于过年只有他自己这种事情也无所谓，反正自从上高中之后他就借口学校开学时间早不怎么去亲戚家里过年了。 倒不是亲戚对他不好，主要是也的确太折腾了一些，如果只是为了吃个年夜饭过去再回来也挺没意思的。 年夜饭的时候越是热闹，回来就越是冷清，还不如不去。 如果住在亲人家中用不了两天又要回来，折腾来折腾去的确很麻烦。 一开始韩星霁也觉得寂寥，大年三十跑到陵园去见父母。 后来渐渐他也就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已经挺好的。 之前他只想着努力读书，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出来找个好工作，然后或许找一个贴心的人成家。 现在除了最后一个，以往的目标几乎都实现了，便是最后一个……今年也有喜欢的人陪着他了。 韩星霁没什么不满足的，所以在说的时候也比较无所谓。 楼时巍这些年为了大雍殚精竭虑苦心孤诣，便是过年也不曾真正歇下来，孤身一人也已经成了习惯。 他自己的时候不算什么，但听到韩星霁这么说忽然便觉得有些怜爱。 王府的主人的确只有他一个，但就算是他身边也还有温叔陪伴，而当年尚且年幼的小阿霁才是真真正正一个人。 只可惜，便是他再厉害也不可能穿越时空之门去陪着韩星霁在那边过年。 是以他只好转移话题问道：“你们那边过年都做什么？”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好像也没什么，看春晚看春晚吐槽，吃饺子之类的……” 他说到一半就介绍了一下春晚，不过这东西的确不太好形容，最后他就直接说道：“你就当成是大型表演吧，不过这个表演是给全国人民看的。” 一场歌舞表演能直接同步让整个国家所有人都看到，这种事情每每思及都让楼时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更何况据说还不仅仅是全国都能看到，甚至别的国家也能看到。 楼时巍虽然好奇，却也没有特别迫切追赶对面的想法。 这些东西是积累了数千年之功才有的，全盘照搬到大雍并不一定是好事。 是以他只是笑着说道：“在我这里你怕是看不到那些歌舞了。” 王府虽然养着戏班子和舞妓，不过，过年的时候有家的他都会放人回家过年，府里留下的都是一些无家可归或者离家比较远的护卫。 韩星霁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所以只是笑着说道：“大王也一样啊，想看估计也只能看我跳了。” 楼时巍听后瞬间想起了春天时祭台上月下起舞的身影，不由得心神一荡而后立刻收束心神垂眸说道：“正值隆冬，不合时宜。” 韩星霁一开始还没想明白跳舞跟季节有什么关系，纳闷了一瞬才想起来上次楼时巍看他跳舞还是祭祀舞。 当时穿的是那身大祭司的礼服。 懂了，大王喜欢那种样式。 他笑着说道：“上次是为了祭祀，若只是跳舞也不必去室外，怕什么冷。” 坦白讲楼时巍是无比心动的，但他还是克制住自己调笑道：“让堂堂郡王给我跳舞，这也太过分了一些。” 韩星霁一脸无所谓：“反正无聊嘛，守岁又不能太早睡，总不能坐在一起读书。” 楼时巍见他这么说便顺水推舟说道：“说得也是。”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韩星霁甚至还跑去找温叔特地把一间内天井给布置了出来。 天井本来是对房内院落的称呼，但是这个内天井却是在房间内的，只是房顶特地给做成了露天的效果，下面则是茶房，一般用来赏月。 之前他是想在室内的，但是真要安排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是跳舞，总得来点气氛烘托吧？弄点投影仪之类的不过分吧？ 不过这些东西也要找地方摆放，王府里想要添东西总要过问主人才行。 对此楼时巍一挥手说道：“不用问我，让他自己去折腾吧。” 竟然就这么放任韩星霁在他府里鼓捣，甚至连温叔都没说一个不字，而是笑眯眯的跟在韩星霁身边按照他的想法吩咐人做事。 距离封笔还有几天，楼时巍自然是要处理事务的，反而是韩星霁要到年后才正式走马上任便有了许多时间折腾。 于是，在书房处理事情的摄政王经常能看到昭郡王殿下带着一批人往这里挂个灯笼，往那边挂点彩灯。 虽然改建还没进行，但是没关系，移动电源支撑一晚上是没问题的，只要把移动电源遮掩好就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树上廊下悬挂的东西多了，楼时巍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总觉得王府比平时热闹了几分。 或许也不止几分。 等到除夕那天，摄政王府所有的灯一起打开几乎成了整个京城最亮的崽，说一句灯火辉煌都不为过。 楼时巍看着亮如白昼的庭院都觉得有些陌生，他站在抄手游廊里看着韩星霁带人在前院的空地上忙活着放烟花。 这次的烟花自然不是火药工坊出产的，而是韩星霁从另外一边带过来的。 他看着韩星霁点燃一个巨大的烟花筒之后就一溜烟的跑回他身边。 烟花升空照亮了一城。 天空上的烟花固然好看，但楼时巍只是看了一眼便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青年。 韩星霁今天穿了暗红深衣搭配上领口的白色皮毛越发显得青年唇红齿白丰神俊朗。 等放完烟花之后，韩星霁十分心满意足地说道：“我去换衣服啦。” 晚饭吃了，烟花也放了，饺子要等到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再吃，正好空出时间来给他家大王跳舞看。 小时候他很烦节假日被大人拽过去表演节目，现在却是心甘情愿。 楼时巍回到后院坐下，此时内天井的四角已经放置了烤火器用来取暖，是以虽然头顶露天，但房间内倒是暖和。 他慢条斯理的坐在那里洗手烹茶，就在他往茶壶里夹茶叶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清脆的响动——那是银饰碰撞发出来的声音。 楼时巍抬头看去，正好看到身着祭司服的韩星霁走进来。 衣服配饰跟去年倒是没什么太大区别，唯有一点不同——露出来的那截白皙腰间多了一根红绳。 第357章 暗青色的衣服，白皙温润的皮肤以及红绳形成了十分强烈的视觉冲击。 楼时巍手停在那里半晌，等人都快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才恍然回神，将眼神从那条红绳上移开。 韩星霁嗅了嗅空气中的茶香说道：“这是新茶吗？味道倒是挺特别的。” 楼时巍放下茶壶说道：“是下面新贡上来的，陛下赏了我一些，你那里应当也有。” 他一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声音略有些不对。 清了清嗓子之后便又看向韩星霁，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那条红绳上还绑着一枚钱币，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钱币，依稀能看到通宝两个字，剩下两个字则被红绳遮挡看不分明。 楼时巍起身走过去问道：“这是什么？” 韩星霁装傻问道：“哪个？” 楼时巍伸手捻起那根红绳。 许是因为红绳太过贴身的缘故，他的手指难免触碰到了韩星霁腰间裸露的皮肤。 韩星霁本来见他注意到这根红绳正在暗中窃喜。 色诱这种招数古往今来屡见不鲜是有道理的。 只是这样一个不经意的碰触就让他腰间一麻，呼吸一顿，忍不住有些脸上发热。 好在他脑子还没完全成浆糊，努力说出了之前已经找好的借口：“哦，这个啊，是家里人非要让我带上的，非要说我明年犯小人，让我带上防身，都是长辈的心意，戴上也就戴上了。” 犯小人之类的肯定是没有的，红绳也跟家里人没关系，都是他找的借口而已。 要不是带个铃铛不合适，他说不定就要在绳子上穿铃铛了。 楼时巍放下红绳轻捻了一下手指，似乎在回味刚刚指尖的滑腻触感。 那一瞬间他忍不住生出了一点霸道的独占欲——这腰间的红绳还有谁看过？ 那两个侍从？小阿霁身边的护卫？或者是刚刚帮他更衣的侍女？外面巡逻的侍卫？ 无论是谁都足以让他心生不快，甚至想把人藏起来，藏的严严实实，只给他一个人看。 他又看了一眼那根红绳垂眸掩下其中汹涌的感情，平静说道：“我给你的那枚玉呢？” 韩星霁愣了一下，抬手拽出了躺在衣服里的玉坠说道：“戴着呢。” 楼时巍这才点头说道：“这是我当初供奉在太庙的玉，戴着它就等同于列祖列宗在保佑你，有这一个就够了。” 更何况哪个小人敢为难韩星霁？当他是死人吗？ 韩星霁眨了眨眼迟疑问道：“所以……这根红绳不用戴？” 楼时巍应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这东西坐卧之时只怕都不舒服吧？” 韩星霁：所以你只关注到了这一点吗？ 我恨你是根木头！ 韩星霁深吸口气，倒也没多大的挫败感。 摄政王要是好追哪儿还轮得到他啊？ 他一脸若无其事说道：“也是，睡觉的时候的确不太舒服，我这就把它摘下来好了。” 楼时巍却拦住他说道：“多少也是长辈心意，先戴着，等过了子时再摘。” 他只是不想别人看而已，现在房间内已经没有了别人，倒也不必急着摘下来。 韩星霁一时之间也有些搞不明白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哦，也可能是没什么感觉。 他将这些想法都按捺下去，该跳舞跳舞，为了这个舞蹈，他可是准备了许久。 在等上台的时候，一道星光从天井洒落，这是他之前准备好的投影，既然是表演，总要有点舞台氛围才行。 随着鼓点响起，韩星霁开始动了起来，他跳的依旧是那套祈福舞，是为了给楼时巍祈福，也是因为这套舞蹈大开大合自带圣洁的神行，更因为他对这一套最熟悉。 而在他跳舞的时候，楼时巍坐在下面捏着茶杯却始终没有将茶水送入口中。 满心满眼都是青年腰间晃动的红绳、修长的双腿以及偶尔惊鸿一瞥的漂亮锁骨。 越好看越折磨。 也幸亏今晚没喝多少酒，否则楼时巍都觉得自己可能会忍不住把人直接扛回房。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能太着急，总要慢慢来，把人吓跑了就不好了。 不得不说，韩星霁的特殊身份也算是把摄政王的自我封闭打开了一天口子。 若韩星霁真的是舒云来的儿子，无论他心中妄念再多也要克制自己，那毕竟是他的晚辈，也是束缚他的枷锁。 如今枷锁尽去，小阿霁也成年了，或许他能做点什么也说不定。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忽然察觉鼻尖有些凉。 楼时巍回过神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上竟然在飘落雪花。 而随着台上的祭祀舞越跳越急，雪花也越来越密。 楼时巍站在台下看着韩星霁没有贸然上去。 今冬一直到过年都没有怎么下过雪，要说不着急是不可能的，好在还有点时间，等到立春之前还不下雪才真的让人心焦。 就算如此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冬天不下雪对农业的影响比较大，但也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 只是万万没想到居然在今天下了雪。 哪怕韩星霁再怎么强调没有玄学都是科学，他都忍不住起了疑心。 怎么这么巧，上次跳舞祈雨真的下了雨，这次跳舞又下了雪。 虽然知道对方跳舞也不是为了求雪，但也太巧了一些。 不过除此之外，他更担心对方会不会冷。 雪花已经大到了把舞台的楼梯都覆盖了一层的地步。 韩星霁光脚在那个台子上跳舞一定很冷，可是祭祀舞总要跳完才是最好的。 以往如果问楼时巍如果天下大事跟私事起了冲突，他会选哪个？那时候他一定会回答选天下。 然而现在楼时巍发现人总是有私心的。 所以他还是没忍住喊了停，然后从简英手上拿过斗篷走上去给韩星霁裹上再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他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韩星霁气息都没平复人都已经被抱到了小花厅里。 楼时巍把他放在座椅上，简英则捧着一块干布跪下为他擦脚。 韩星霁当场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我自己来。” 虽然在这里他已经是实打实的贵族阶层，但还真没到被人这么伺候的地步。 马少前跟牛无裁更像是请来的保姆帮他处理日常事务。 韩星霁将脚上的雪水擦干净之后，楼时巍握着他的脚踝发现并不凉这才微微放心，抬头略带责怪说道：“下雪了怎么不知道停下来？” 韩星霁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就……要的是这个氛围嘛。” “嗯？”楼时巍让人将火笼弄过来一边烤火一边问道：“你知道会下雪？” 对方看起来对突然下雪并不觉得意外。 韩星霁十分坦然说道：“对啊，我让人弄的。” 楼时巍有些诧异：“竟然能操控雨雪？” 刚刚他还觉得与那个什么科学无关，转头韩星霁就告诉他其实是有关系的，这怎么能不让他惊讶？ 更何况风霜雨雪这些非人力所能控制，三千年后的世界连这些都能控制的话，那到了什么程度？ 韩星霁这才解释说道：“倒也不能算是操控，其实是对气象的精准把握。” 他详细解释了一下催雨弹和摧雪弹的工作原理，简单来说就是观测到云层的厚度之类的合适的时候，就利用化学物质人工降雨降雪。 这次他没有用人工造雪的机器，主要是想营造一个出其不意的唯美效果。 只不过这个效果比人工造雪的机器要贵多了，一发弹就几百万，这还是天公作美，正好云层合适，在专业人员估算之后一连打了三枚，降雪范围覆盖了整个京畿地区。 为博美人一笑，他也算是挥金如土。 楼时巍知晓之后一时竟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遗憾。 韩星霁身上没有那层神秘光环让他更放心一些，但这次降雪只是人工降雪，意味着干旱还是没有解决。 韩星霁对他已经十分了解，眼见楼时巍虽然表情平静但眼神略深便问道：“怎么了？下雪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会他为了好看搞出大事了吧？ 楼时巍让人帮他擦去头上的雪水说道：“看来你是没注意，入冬之后就没下过雪，全国大部分地区都这样。” 韩星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有些发愁问道：“自从那年发水之后，这两年都有点旱啊。” 楼时巍反而安慰他说道：“再看看，如今京畿地区有了这场雪至少好一些，说不定回头别的地方也下雪了呢。”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冬天不下雪来年的收成可能也不是很好。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过完年我让人去各地看一看，有没有降水条件，如果可以的话就人工降雪降雨吧。” 楼时巍却摇了摇头说道：“朝廷现在未必有那么多钱。” 对于国家来说一发炮弹的价格可能不是那么贵，但架不住国土面积大啊，万一需要的多以前的治粟内史，现在的大司农只怕能当场哭出来。 韩星霁笑了一声说道：“没关系，到时候我来付钱好了。” 谁让他看不得摄政王发愁呢，花点钱也无所谓。 楼时巍却不舍得他掏钱，之前加特林都快把韩星霁掏空了，哪里还能让他掏钱？ 更何况国家财政也不能建立在个人出资的基础上。 韩星霁刚想说什么忽然嘶了一声，楼时巍转头看去正好看到他将红绳从身上的银饰上往下摘。 许是刚刚挂到了那里牵扯了一下，红绳立刻就将韩星霁的腰侧磨出了一片红晕。 火光跳跃之下，那片红色竟然别有一种艳丽之感。 楼时巍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伸手用拇指摩挲了一下那片红色。 而正在跟红绳以及银饰作斗争的韩星霁当场僵住了身体。 第358章 韩星霁停住了动作反而让楼时巍清醒了过来，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手拿开，先一步发声说道：“就说这东西戴着不合适，现在就摘下来吧。” 韩星霁有些无奈，他也是没想到，这不是光顾着好看了嘛。 不过绳结正好在铜钱那里，当初绑上的时候很容易，现在想要摘下来却有些费力气。 楼时巍看他在那里费劲半天都摘不下来，只好伸手说道：“我来帮你。” 佛手柑的香气由远及近，韩星霁当即半个身体被楼时巍笼罩住，只好老老实实呆在那里等着摄政王殿下将他腰间的红绳结下来。 钱币那里的绳结很细小，就算是楼时巍也不太好解开。 而为了好看，绳子是正好合适的那种，并没有多少余量，这就导致楼时巍的手指时不时会碰到他的腰。 韩星霁只觉得被碰触的地方火烧火燎酥麻一片，真的是用尽了意志力才没让自己当场软下身体。 他大概是有点高估自己了，这种程度的碰触有点刺激，还是得……一步一步来。 终于等摄政王解开绳结之后，韩星霁便站起来说道：“我去换身衣服。” 他得遮掩一下自己的不自然，别的不说，此时他的脸肯定是红的。 楼时巍说道：“让简英给你找伤药敷一点。” 他没敢说帮着敷药，生怕一不小心就克制不住。 韩星霁胡乱应了一声回了自己的院落。 等换完衣服之后他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正好到了子时需要去吃饺子。 吃过饺子之后基本上守岁也就结束了，守岁并不需要守到天亮，哪怕韩星霁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也不好说不去睡觉。 等他回到自己房间之后，想了想摸出了手机点开了一个备忘录将最上面的给划掉了。 色诱这种方法对摄政王来说不太好用啊。 他对自己的长相身段都还挺有自信的，然而当时楼时巍看他的眼神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哦，摄政王甚至都没多看他一眼，尽顾着手里的茶了。 他还不如茶吸引人！ 韩星霁也不过气馁了一阵，想一想摄政王长这么大诱惑肯定少不了，他长得好看却也没到天下绝色的地步，而不管楼时巍想不想，总有人愿意往他身边送绝色美人的。 如果在容貌方面不能吸引到对方，那还能靠什么？ 之前韩星霁也曾经匿名上网问过，至于会不会被组织那边知道他也无所谓。 他都成年很久了，再过一年都到了适婚年龄，难不成还不让他谈恋爱吗？ 只可惜网友们有的时候也没什么好点子，说来说去无非就三样：家世、外貌、工作能力。 其中家世可以叉掉了，这方面没人能跟摄政王比，他更是比不上。 工作能力先放一边，他那点能力在摄政王眼里可能还有些不足。 至于容貌……他刚刚排除了这一点。 所以到底要怎么追摄政王啊？ 韩星霁十分发愁，等第二天回去的时候又忍不住去网上逛了一圈，这次的提议就更简单粗暴了，直接告诉他如果对自己有自信的话就直接A上去，表白就可以了，对方但凡有点意思都不会拒绝。 他当场气得关了网页。 他要是对自己有自信还用得着上网问吗？ 看来沙雕网友是靠不住了，他只好开始打探身边工作人员的婚恋情况。 他堂哥的婚恋史他是知道的，怎么说呢，非要让他总结就是他堂嫂当初绝对是瞎了眼。 倒不是说堂哥不好，但韩霄这份工作常年不着家，实在不是什么好结婚对象。 堂嫂条件也不差，真要找能找到比韩霄更好的。 所以除了真爱之外，也没别的理由。 除此之外工作人员的恋爱经验也不适合他，还有许多甚至是相亲结婚。 韩星霁：…… 谁要是能让摄政王跟他相亲，他当场就能答应结婚。 哎，楼时巍实在是太难搞了。 他这边发愁，那边楼时巍倒是慢慢悠悠的开始带着他四处溜达。 虽然这边论起吃喝玩乐可能比不过另外一边，但也有自己的特色。 更何况基地是在沙漠深处，有很多景色都是看不到的。 趁着假日，他带着韩星霁滑冰滑雪，带着他去看日出日落，甚至还去赌坊溜达了一圈。 虽然没有走太远，但可玩的东西着实不少。 而这一次他却不是看着韩星霁玩，而是也跟着一起玩。 在相处这方面，他十分有分寸，如果是跟晚辈在一起，自然要端着身份不能轻易下场。 但如果想要把人圈进怀里就得从台子上走下来，拉进彼此间的距离，要不然小阿霁一直把他当成长辈或者是上司对待，哪里敢生出别的心思？ 不得不说这些日子，韩星霁的确十分快乐，不仅仅是玩的开心，最主要的是他看到了摄政王的另外一面。 尤其是在赌场的时候，看着他轻轻松松大杀四方，甚至隐隐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等从赌场出来之后，韩星霁美滋滋的拿着钱袋说道：“大王，那边有卖酥饼的，要不要买两个来吃？” 楼时巍在他后背轻拍了一下说道：“去买吧。” 韩星霁立刻快乐地拎着钱袋往摊位走。 楼时巍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转头对简英低声说道：“去将钱双倍还于赌场。” 简英立刻领命而去。 在这赌场之中哪儿有什么常胜将军，他能连赢不过是赌场认出了他的身份，安排了一些人陪他玩哄他开心而已。 换成以往，他对这种事情必然是嗤之以鼻的。 有的时候看的太明白的确是会失去一些乐趣。 不过今天赌场的人想让他开心，而他想让小阿霁开心。 不管是赢钱之后，青年脸上的笑容还是双眼亮晶晶看着他的时候，他的确是开心的。 既然开心，那么赏自然也是应该的。 韩星霁显然没想那么多，拎着钱袋在集市上晃来晃去，年节十分虽然天气冷，但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连卖小食的都不少，于是他也就开开心心地将钱都花光，换来简英手里一堆东西，他自己手里还拿着个糖人认真观察。 这个时代的糖人一般都是弄得各种动物或者神仙的模样，有些神仙已经在漫长历史中演变成了别的名字形象，所以那些糖人的样子他还是觉得挺新鲜的。 嗯，楼时巍手里也被他塞了一个糖人。 但凡有个认识的人在场恐怕都要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谁能想到摄政王居然还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然而他做这些都实在是太过顺手又十分自然，没有任何别扭之感，自然也没让韩星霁觉得违和。 实际上就算一开始不习惯，摄政王强大的控场能力也能将这一点给掩盖过去。 几天下来，韩星霁已经进化到了敢跟他勾肩搭背。 摄政王十分满意的将进度往前推了推，然后约了韩星霁正月十五一起看花灯。 本来韩星霁也想约他的，却被摄政王抢先了一步，两个人算是一拍即合。 只不过无论是他还是楼时巍都没打算在当晚做些什么。 还不到时候。 尤其是韩星霁，深深觉得他可能还不够了解楼时巍，这样贸然去说喜欢，对方很可能觉得他是在胡闹。 所以花灯节的当天，韩星霁依旧是在青园搞了灯展。 这一次跟去年不同，外表还是让老匠人弄的符合时下流行的那些花灯模样，但是内里却用上了LED灯，顺便还弄成了仿烛火的模样，只不过比烛火要亮很多倍而已。 大部分人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觉得今年青园的灯展是最漂亮的。 青园一连热热闹闹的办了好几天灯展，白天的时候不能看灯他就带着朋友们去玩冰玩雪。 冰场的冰面早就处理光滑，雪场则弄了雪道用来滑行。 当然雪道也是比较平缓的，只不过再平缓也还是有“鱼雷”的。 韩星霁踩着单板看着韩子善和韩子培两个人哇哇叫着冲向人群笑得不行。 而他身边则站着同样忍俊不禁的楼时巍。 摄政王的学习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在运动方面也是。 韩星霁跟他讲解了要点，带着他稍微滑了一会之后，楼时巍就已经初步掌握了。 要说滑的多好是不可能，但至少能控制住方向及时刹车，不至于撞人。 后来还是韩星霁看那两个人撞人撞的太惨，没办法只好弄了滑雪车给他们玩。 所谓的滑雪车其实也不过就是弄了几个轮胎过来连上，人坐在轮胎上往下滑。 这个项目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韩星霁站在那里看着那些王公公子一边坐着往下滑一边嗷嗷喊，简直是毫无形象。 他目光挪到了楼时巍身上，觉得……实在没办法想象摄政王坐这个车的模样。 所以他弄来了比较专业的滑雪车去玩，滑雪车自己有电力驱动系统，就算是平地雪场也一样能滑。 对于韩星霁的“双标”，韩子善十分气愤：“你让我们坐这个，你自己去开车玩，我不服！” 韩星霁一踩油门笑道：“不服憋着！” 在他说完的下一秒，手就一抖，差点把车开到旁边的雪堆里去——楼时巍坐在他身后搂住了他的腰，甚至还将下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着实有些太过亲密了一些。 就在韩星霁心跳加速的时候，楼时巍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玩一会回去，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到了。” 第359章 韩星霁抖了抖耳朵，外面的气温很低，所以当楼时巍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吹拂到耳朵上的时候感觉就分外明显。 他努力将精神集中到他说的话上面，有些意外：“礼物？什么礼物？” 楼时巍解释说道：“新年礼物，出了一点意外，现在才弄过来。” 韩星霁听后顿时有些心痒，甚至都没有继续玩的心思了，很想知道楼时巍给他准备了什么礼物。 摄政王送礼每次都是惊天动地，能出意外到让楼时巍没能及时送出的礼物，着实让他有些好奇。 不过一想到楼时巍没有玩过这种雪车他就按捺住了心里的急切，一边开一边跟楼时巍讲这辆车怎么使用。 等他自己开了一圈之后便下来说道：“大王要来试试吗？” 楼时巍当然不会拒绝，没有人能拒绝这辆好看又好玩的车，尤其是速度飙起来之后，那种兴奋的感觉还挺让人着迷的。 楼时巍坐上去之后，韩星霁也跟着坐了上去，他也不怕楼时巍新手开不好，反正是在雪场就算翻车也不会受太重的伤。 他坐上去之后扶着楼时巍的肩膀说道：“出发！” 楼时巍却没有开火，而是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带到自己的腰间说道：“我以前没开过，你扶稳一点。” 韩星霁顿时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咽了口口水，双手抱住楼时巍的腰，学着他的样子把下巴搭在对方肩膀上说道：“走吧。” 楼时巍将墨镜带好，只露出雕刻一般立体的下半张脸。 韩星霁看着他的侧颜只觉得摄政王酷毙了。 随着楼时巍一脚油门踩下去，滑雪车开始启动，韩星霁身体霎时间后仰，要不是抱着楼时巍的腰，只怕真的可能翻下滑雪车。 这速度比他刚才快多了，韩星霁不得不紧紧搂着楼时巍的腰说道：“不……不用这么快。” 楼时巍轻笑一声没说话，虽然是初学，但这辆车对他而言难度不算很高。 尤其是雪场已经清空了，大片的空地随便他怎么开，只要他不在高速行驶的时候踩刹车都不会出问题。 他们两个在这里飙车，那边裹成球的韩子勉看着两个人亲密无间的姿态忍不住皱了皱眉说道：“他们在玩什么？” 韩子善看了一眼说道：“好像是滑雪车，艾圭带过来的。” 对于韩子善和韩子培两个好朋友，韩星霁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来历，反正这两个人也不傻，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韩子善连他的亲大哥都一个字没说，真正做到了守口如瓶。 韩子勉当然知道是滑雪车，其实他想问的是为什么韩星霁跟楼时巍抱在一起。 不对，也不是抱在一起，是他的先生在抱着摄政王。 韩子勉也不知道为什么，韩星霁跟任何人走得近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唯有楼时巍，总让他觉得不舒服。 可是就算他不舒服也不可能过去把两个人拦下来，只能在一旁看着那两个人玩尽兴又回来。 韩星霁注意到韩子勉的目光笑着说道：“陛下要玩吗？” 韩子勉瞬间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好啊。” 先生开车他坐车，完美！ 结果下一秒他就听到韩星霁说道：“陈聊，过来给陛下开车。” 韩子勉：？？？ 他站在那里眼巴巴看着韩星霁说道：“先生不玩了吗？” 韩星霁拍拍身上的雪说道：“出了一身汗，我得去换身衣服。” 其实是他想去看看楼时巍给他准备的礼物，不过这就不用说了。 韩子勉一听也不好拦着他，只好说道：“那先生快去吧。” 只是换衣服而已，一会也就回来了。 毕竟他还在这里呢。 结果万万没想到，韩星霁跟着楼时巍一起就一去不回了。 没办法，楼时巍给准备的礼物的确是太让韩星霁惊喜了。 当韩星霁看到被关在笼子里那个黑白团子的时候，当场惊喜说道：“滚滚！” 楼时巍转头看向他：“嗯？” 韩星霁盯着滚滚眼睛都移不开，解释说道：“就是我们那边对熊猫的称呼，哦，就是竹熊。” 眼前这只滚滚大概也就几个月大，以韩星霁对熊猫的了解，估计不超过四个月，走路都不是很稳当。 楼时巍看他眼睛亮亮的模样便笑道：“喜欢吗？送给你的。” 韩星霁点了点头，继而又有些迟疑问道：“它妈妈呢？” 这个年纪的小滚滚应该还在妈妈身边才是。 楼时巍说道：“这只竹熊的母亲你见过，就是之前山里那只，地震的时候，这小家伙刚出生没多久，那只竹熊为了保护孩子被树压死了。” 韩星霁有些诧异：“竟然是那只竹熊的孩子吗？没有母亲，幼崽不容易活吧？” 楼时巍一边示意让人将熊猫幼崽抱出来递给韩星霁一边说道：“的确不容易，本来看着结实一点了，想在新年给你，结果又生了一场病，前两天才病好。” 韩星霁十分紧张的抱着熊猫幼崽，脑子里全是：这样行吗？我身上没消毒啊。 不过，这只小滚滚本身就是野生的，楼时巍安排人喂养它的时候估计也不会特别注意消毒之类的，小滚滚能长大应该也不怕什么。 这只滚滚显然不是特别亲人，在韩星霁怀里的时候就哼哼唧唧想跑。 韩星霁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了笼子里面，认真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只小熊有着非常可爱的圆脸盘，黑眼圈也是十分秀气的小鸟形状，眼神呆呆萌萌的，一看就是个女孩子！ 他在那里看了多久的小熊，楼时巍就在旁边陪了多久。 他对这个礼物很满意，他还没见过韩星霁对什么东西这么喜欢，蹲在那里看得都不带动地方的。 还是眼看着到了吃饭时间他才把人从地上薅起来说道：“走了，先去用饭。” 韩星霁一步三回头：“它都吃什么？” 楼时巍对这个还是真不太清楚，不过也不用他回答，韩星霁已经给了他答案：“哦，对，盆盆奶！” 楼时巍有一瞬间的迷茫，不知道盆盆奶又是什么奶。 而韩星霁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让人去翻他的库存，看有没有羊奶粉了。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养熊猫，也不知道熊猫基地的盆盆奶到底是用什么奶粉冲调的，只能用喂猫的经验弄羊奶粉再往里面加一点点维生素之类的，避免出现乳糖不耐。 没办法，他倒是想要在手机上寻找一下养熊猫的资料，然而没有。 显然专家们没觉得他会跑去养熊猫。 只好等回去的时候再说，而为了跟滚滚培养感情，韩星霁每次都亲自端着盆盆奶过去喂滚滚。 渐渐的熊猫幼崽自然跟他亲近了起来甚至无师自通了抱腿绝技，这让韩星霁十分疑惑，难道抱腿也是祖传的？ 熊猫幼崽的粘人程度与日俱增，韩星霁又舍不得听它委委屈屈嘤嘤嘤的声音，在经过楼时巍同意之后，直接把它带回了摄政王府。 对于韩星霁居住在摄政王府这件事情，满朝上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有韩子勉说道：“听闻先生最近借居九江王府，可是郡王府有哪里不满意？” 韩星霁解释说道：“是臣准备对郡王府改造一番，安装一些保护措施，改完就回去了。” 韩子勉倒也没问他为什么要改装只是说道：“如此，先生不如来宫中暂居，也能随时指导朕。” 韩星霁行礼说道：“多谢陛下关怀，陛下已有太公教导，臣自不好班门弄斧，更何况外男岂可久居宫中？” 韩子勉皱眉说道：“先生自是不同，当初先生不也曾在紫极宫休憩。” 韩星霁立刻说道：“那也只是午休之时而已，更何况臣那时年少，自然不同。” 他当年十六岁，在太后那里休个午休是没人会多想的，但他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啊。 成年男人想要在后宫长居就两种可能，第一，你是皇帝，第二，你是太监，没别的路了。 就算是皇子，在十五六岁的时候也会安排出宫建府，最大也不会超过二十岁。 韩星霁是绝对不可能去宫里住的，韩子勉说破天也没用。 韩子勉倒也不是不懂这方面的事情，只是依旧有些怏怏不乐。 韩星霁从宫里逃出来着实松了口气，他这次入宫主要是为了过来给皇帝过目一下内阁组建的情况和调整。 这两天他为了这件事情也算是殚精竭虑，因为摄政王连同三省六部那群坑爹货就确立了一个阁首也就是他这个正卿的职位。 剩下什么都没有，要有什么职位，需要多少人，都是做什么的，负责什么部分，这些都要韩星霁自己来。 而组织那边给出的建议也不是很多，因为内阁虽然独立于朝廷之外，但实际上却还是属于大雍的内政。 华夏从来不插手别国内政，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如此，所以他们最多也就是给韩星霁一点建议。 而那点建议……也真的就是一点罢了。 到最后韩星霁只能自己上阵开始折腾，为此头发都掉了很多根，过了春节之后他就一直在忙，忙到了他跟楼时巍明明都住在一座府邸里面，但每天也就早上能匆匆打个招呼吃顿饭，接下来一整天都见不到一面。 就算是到了晚上，韩星霁下值也是会回到自己院子里忙，一忙就忙到深夜。 原本他还觉得自己跟楼时巍之间的距离拉进了很多，再这样下去，感觉那点距离又拉开了。 事业真是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第360章 反过来，其实爱情又何尝不是事业上的绊脚石。 现在韩星霁基本上就是卯着一口气打算把内阁组建完毕，等到真正运转起来 好在现在都处理差不多了，当然这也跟韩星霁没有一上来就弄一个庞然大物有关。 他把援建项目的等级划分了一下，最需要做的事情放到上面，然后以这个为基础慢慢设定负责人。 为此他甚至参考了一下大雍目前的政策。 跟很多人想象中统一天下之后就开始各种大刀阔斧的颁行各种政策不同，大雍在统一天下之后除了划定疆域，安排各地县令和郡守，规定了税收之外，什么都没做。 颇有一些无为而治的意思。 这是楼时巍的想法，大战过后，百姓最需要的就是休养生息，朝廷不可能做到每一道政令都是合适的。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就是将恢复交给百姓自己，什么都不做，让他们慢慢缓口气。 当然无为而治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首先律法方面肯定是要全国统一的，这是治国的根本，剩下就自然需要慢慢来。 在知道这个情况之后，韩星霁就将最先需要进行的援建项目定为了农业。 在这个时代农业收入占据比例非常大，搞商业固然收益高，但对百姓而言并不一定有好处。 更何况朝廷也不会同意，毕竟商业若是赚钱，那么大部分人都去经商了谁去种地？ 想要让经商和种地不冲突，就必须有更高的粮食产量将青壮劳动力从农事中解放出来，让他们能够参与到经商或者其他事业中去。 农业项目的援建也很复杂，并不是提供种子就行了，首先需要判断的是种子能不能在这里种植。 韩星霁之前种植玉米和红薯的时候也不是一上来就推广，当时固然有需要找借口的关系，但更多还是需要种植下去仔细观察是否适应这里的环境。 能不能成活，成活之后长势如何，产量怎么样，这些都需要关注。 所以他最需要的第一就是这方面的人才，第二则是大量的实验用地。 于是内阁出现的第一个部门就是农林部——他也懒得想名字了，直接使用了后世的名字，而农林部则有部长一名，副部长一名，下设各司，比如说农事司、林业司，再往下则是干事若干。 初期人不多，也不必要设置那么多官位，等需要的时候再加就行。 韩星霁将第一个援建项目定位在农林倒是没人反对，他组建农林部自然也没人反对。 韩子勉倒是问了一句：“就一个农林部吗？这人也太少了一些吧？要不要多加一点人？” 他的先生好歹是内阁之首，手下小弟人数怎么也要多一点才能衬托出他的重要性啊。 韩星霁拒绝了更多人，现在他能把农林部玩明白就不错了。 农林部建立起来之后，他首先做的事情就是招人，他的内阁不拘泥往来者还是本土居民。 不过因为需要保密的缘故，所以本地人一开始的位置不会很高，也就是让他们去做干事。 等到以后可以信任了，保密协议这种东西能够生效了，签了才能往上升级。 考试的题目是他找老教授们帮忙出的，毕竟他对农林了解得也不多。 他学了那么多，对于这些专业的东西缺乏深入研究，实际上他也没有时间去研究。 老教授们负责部长、副部长以及司长的考试题目，至于干事，就要等这几个位置确定之后再去进行考核。 而这份考核也参考了后世的公务员考试方式，设立了许多岗位，让大家自己报名相应的岗位。 因为这年头也没什么大学生，大家的学习好与坏没有一个特别清晰的定论，所以直接所有岗位都是三不限，只要你考试能合格就来。 考试的范围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只限定在京畿地区。 没办法，时间紧迫，就这样他们都误了春耕，今年大概率也只能是为明年的耕种做准备，或者试验一些夏秋种植的品种。 不得不说，农林部组建起来开始运转之后，韩星霁基本上就解放了出来，他需要做的就是每天批复一下文件，处理一下需要的东西。 只是相应地，麻烦也有，农业研究也是要钱的，别的不说，雇佣人过来挖土施肥除草得要钱吧？ 肥料得要钱吧？哪怕是现在没有化肥，只能用有机肥，但是大量的有机肥也是需要购买的。 每到这个时候，韩星霁都需要去大司农那里去坐一坐，搞得现在大司农看到他就面色发绿，甚至好几次在听下面人说昭郡王来了之后，他就直接溜走，还是从后门溜走的。 韩星霁对此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当初刚开始过来要钱的时候，韩星霁还不太好意思，毕竟他除了父母之外，这辈子都没跟谁伸手要过钱。 哪怕是为了国家，他也有些不习惯。 结果没想到他越是不好意思大司农就越是会忽悠他，要么是哭穷，要么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他们没钱。 韩星霁也信了，刚刚统一天下一穷二白也是正常的，而且户部也不是完全不给钱，只是要分期付而已。 后来韩星霁才发现所谓的分期付才是最大的骗局，因为户部从来不会在规定的时间内把钱送过来，反正就是一个拖。 还是楼时巍见他看着下面送上来的预算发愁就直接开口说道：“别信他，大雍现在也没那么缺钱。” 当初说大雍缺钱是建立在发动一场灭国大战之上，这样程度的战争无论怎么认真准备都不为过，或者说是有多少钱都可能心里没底。 所以有一部分算作是战争用钱是不能动的，剩下能动的那部分自然不多。 但是韩星霁的存在让这两场大战变得容易了许多，从头到尾都没花多少钱，也就是之前预估的一成左右。 那么剩下的那些钱自然就是可以动用的了。 大司农倒不是针对韩星霁，主要是他节省惯了，习惯性想要省下钱来为以后做准备。 韩星霁听了之后一拍案几说道：“我就知道那老头子忽悠我！” 他也没去问楼时巍怎么从大司农手里抠出钱来。 毕竟他不能一直依靠摄政王帮忙出主意，摄政王已经把大雍的家底都给他看了，再让他出主意有点不合适。 虽然大家都是为了大雍好，但毕竟是不同部门，摄政王这些年不偏不倚在朝堂之中做到了制衡，没有让任何一个部门独大，现在自然也不可能让内阁异军突起。 只不过韩星霁终究不是那些老油子，在政务扯皮方面没那么圆滑，真要让他跟大司农比着忽悠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毕竟大司农不管你绕来绕去怎么说，最终就俩字：没钱。 韩星霁也不能真的从楼时巍那里把户部的账目拿出来戳穿他。 虽然楼时巍之前问过他，但韩星霁十分大气一挥手：“不用，我自己搞定。” 当时他想的是什么？ 他想的是如果连这个都搞不定，那么就算他能站在楼时巍身边也不过是被强捧上去罢了。 韩星霁想来想去，他的确玩不过大司农，但他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他年轻啊。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年轻气盛。 于是他十分气盛地跑去户部扎根了。 他现在好歹是内阁正卿，再加上有着昭郡王的爵位，户部从上到下都没人赶他走，哪怕是大司农也不敢。 大司农甚至还会在他来了之后摆上两杯茶以及一盘糕点，笑眯眯的招待他。 虽然韩星霁上门要钱，但是他却是所有过来要钱的人之中，大司农最不讨厌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大概因为韩星霁是真切地想要帮助大雍变好。 倒不是说另外一个世界不希望他们变好，但终归是不同的。 那边只是想要做个生意而已，当然会提出合作共赢还是很不容易的，这一点从那些罗刹人的入侵就能看出来。 但也仅此而已，唯有韩星霁是在一切都没有明朗的时候，真心实意的弄来了很多好东西帮她们。 冲着这一点，大司农也不会讨厌他。 当然该忽悠还是要忽悠的，没办法，韩星霁要的钱实在是太多了，他有点舍不得。 不过这份忽悠更像是逗小孩儿玩。 到了他这个级别，放眼望去也就这么一个小孩儿，不逗他逗谁？ 结果今天韩星霁过来也不直接说要钱了，往那儿一坐，开始喝茶吃糕点，吃够了就把手机扒拉出来开始玩游戏。 一开始他不说话，大司农自然也不说话。 大司农在朝堂上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十分沉得住气，完全可以当昭郡王□□卿不存在。 结果游戏音效打破了一室安静，尤其是韩星霁还把手机声音开到了最大。 游戏的音乐和音效这种东西在玩游戏的人能让人沉浸觉得爽，但是在旁人听来就是烦了。 一开始大司农还能镇定一些，但是随着游戏战况激烈，大司农听着那紧张的音乐和音效，只觉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尤其是在大司农喝茶放松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杀一下！ 把大司农给吓得够呛。 不过，大司农可能是真的要钱不要命。 竟然真的忍了下去，韩星霁眼见游戏音效没怎么着对方就开始放出了大杀器：循环播放神曲。 360-380 第361章 如果说游戏音效只是一惊一乍的话，那么循环神曲简直是魔音污染。 后世的神曲肯定是不符合时下审美的，但是神曲之所以能成为神曲是因为曲调简单朗朗上口，听一遍就能记住然后在大脑里无限循环。 大司农在听了一天的神曲之后，脑袋瓜子嗡嗡的，感觉脑袋里装的已经不是脑子而是浆糊了。 恍恍惚惚到了下值的时间，魔音穿耳终于暂停，结果他听到了一个比魔鬼更可怕的声音笑嘻嘻说道：“大司农，明天我再来找你玩啊。” 还来啊？！ 大司农一口气没提上来，只能一脸沧桑地看着年轻人远走的背影。 接下来的时间，就连吃饭时的丝竹都不悦耳了，但凡有一个音调跟神曲一样他都不由自主的脑内循环那些曲调，简直跟入魔了一样！ 大司农越老越倔，一挽袖子打算跟着小家伙扛上了。 反正那首歌虽然一开始听着不怎么好听，听习惯了也就那样。 他这一辈子风风雨雨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值房内吵的跟菜市场一样都没耽误他读书，怎么可能这点挫折都经受不了？ 可问题是神曲千千万，韩星霁怎么可能就只放一首呢？ 前一天循环A，第二天循环B，第三天……等到第三天大司农终于坚持不住了。 他一脸沧桑说道：“停停停，这份文书拿走赶紧滚。” 韩星霁立刻暂停了音乐，把隔音耳塞从耳朵里拿下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这个隔音耳塞乃是组织出品，比普通的好用的多，所以虽然值房里有两个人，但真正经受魔音穿耳的也就大司农一个罢了。 他走过去拿起文书看了一眼，然后又放回去说道：“别等下次了，我之前报上来的预算都给批了吧。” 大司农只好跟他摆事实讲道理：“不能这么来，朝廷的钱也是有限的，不能一口气都给你，下次你来再给就是了。” 韩星霁说道：“我也没一口气全要啊，我要的是今年的预算，唔，不对，你信誉不好，要不我回头做个预算你把所有钱都给我吧，要不然明年你不给了怎么办？” 大司农哭笑不得：“别胡闹，哪儿有这样的？行了行了，今年的先给你，今年就不能要了啊。” 韩星霁又说道：“那明年的预算我年底算出来你再给我？” 大司农现在只想把这个小魔星送走，连连点头说道：“可以。” 反正年底的事情年底再说吧。 结果韩星霁从旁边拽了一张纸过来说道：“我不信，你立字据！” 大司农：…… 他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对方作势又要播放音乐，大司农当场投降：“行行行，我给你字据。” 韩星霁被他坑多了也没放松，拿笔刷刷刷写了几句话，意思就是明年预算一定要一个子不少地给他，不能推诿。 大司农已经没了脾气，拿过那张字条还笑着说了句：“你这笔字倒是深得摄政王真传。” 韩星霁立刻得意说道：“那是，大王亲自写了字帖让我临摹来着。” 这要是还写不好他就跳河算了。 大司农盖了印章之后，这件事情就结束了。 看着年轻人抱着文书迅速跑走生怕他后悔的身影，大司农笑了笑，继而咂咂嘴，值房突然安静了下来还怪别扭的。 韩星霁用了三天的时间就从大司农手里拿到钱的消息瞬间传遍前朝。 一时之间许多官员都用景仰的目光看着韩星霁，尤其是兵部那边。 谁不知道大司农是铁公鸡啊，想从他那里要钱真是太难了，大司农人老成精，学富五车，论经验一般人搞不过他，论文化也说不过他，对于底下负责办事跑腿的小官来说真是太难了。 别说办事跑腿的小官，就连六部尚书都很少有人能在大司农手下讨得好处。 只不过大司农这么抠门还能执掌这么多年大雍钱袋子也是有原因的，他很清楚什么事情着急什么事情没那么着急，真正着急的事情拨款从来不迟疑。 内阁现在的拨款之所以会拖一拖主要是春耕过去了，大部分粮种测试培养都要放到明年再说。 至于那些夏秋季节能种植的蔬菜或者水果一类的东西，坦白说不那么重要。 对于大雍来说，让天下百姓都吃饱肚子才是最主要的，水果和蔬菜是锦上添花的经济作物，早一点晚一点也没关系。 所以大司农很想等明年再给内阁拨款，朝中很多人也清楚这件事情，所以他们都在等着看韩星霁的好戏。 想看看这小孩儿什么时候忍不住去告状——不管是跟皇帝告状还是跟摄政王告状甚至是跟太后告状，反正人家后台够硬。 结果万万没想到还没等到告状，大司农自己先受不了了。 大司农的值房是在皇城之内的，这里面只有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员及其副官才会在这里上班，而且每一个部门都有自己独立的小院落，主官的值房也比较宽敞。 韩星霁在放歌的时候音量掌握的还行，至少没让别人听到。 于是所有人都在好奇韩星霁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大司农退了一步。 倒是没人怀疑他贿赂大司农，毕竟没必要啊，要钱也是为了公家的事情又不是为了私事，何必自己掏腰包贿赂呢？ 就连楼时巍都没忍住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韩星霁仰头看着他不高兴说道：“怎么都觉得是我做了什么，难道就不能是我的诚心感动了大司农，让他意识到了农业的重要性主动让步了呢？” 一旁的简英默默低头，昭郡王对摄政王现在是越来越不客气，都会耍小脾气了。 偏偏楼时巍还吃他这一套，也不在乎，只是笑着说道：“大司农老而弥坚，哪儿是那么容易感动的？” 韩星霁听后深以为然，嘿嘿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在他值房里放了三天音乐而已。” “嗯？”楼时巍略有些不解，放三天音乐……这有什么？ 韩星霁决定让摄政王见识一下神曲的厉害。 于是在第一首歌放完一遍之后，楼时巍便说道：“可以了，我明白了。” 韩星霁有些遗憾：“真不听了吗？我这里还有好几首呢！” 楼时巍十分冷酷的伸手捏住他的后颈凑过去问道：“皮痒了？” 韩星霁立刻老实了下来不敢再皮，并且迅速转移话题说道：“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今天是他回去的日子，他得顺便把一部分种子运过来在这边预处理之后播种下去。 虽然已经快到六月份，但是辣椒和茄子正好适合六月份种植，此外还有一些别的蔬菜例如甘蓝、番茄之类的。 这些能够极大的丰富雍人的餐桌，种一点也挺好，毕竟又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种植粮食，总有一些地方种植蔬菜或者调味品更适合。 楼时巍松开手问道：“我听说你在东北那部分圈了一片地？打算种什么？” 韩星霁说道：“打算种水稻。” 东北黑土地种出来的水稻谁吃谁知道，不仅是产量高，味道也是真的好。 那边水资源也比别的地方更加充足一些。 楼时巍有些诧异：“那边那么冷也能种植水稻吗？” 在这个年代水稻大部分都是种植在偏南比较暖和的区域，越往北种植数量越少，而且种植时间也越短。 韩星霁解释说道：“那边的土地很肥沃的，虽然只能种植一季，但是无论品质还是产量都很好，在我们那里，东北是粮仓之一。” 接下来他又解释了一下什么是黑土地，这种土壤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很珍贵。 楼时巍当然知道肥沃的土地意味着什么，他看了一眼地球仪，这东西还是韩星霁给他带回来的。 也正是因为见识过了地球仪他才知道大雍占据的其实是这个世界上的一小部分罢了。 看了一会他才问道：“黑土地只有这么点吗？别的地方没有了？” 华夏人对于良田的渴求是刻在DNA里的，就算楼时巍从来没亲自下地种植过也避免不了想要更好的土地。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大雍境内是没有了，不过世界上的黑土地本来就不多，大概也就这几个地方有吧。” 他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因为犬戎的存在，大雍跟北边的国家没什么联系，所以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二毛叫什么。 除了二毛之外，还有三个地方分布在美洲，其中两块都在南美。 不得不说，那个地方的确是得天独厚，不过大雍也不差罢了。 楼时巍若有所思说道：“如此说来，这种土壤的确十分珍贵。” 韩星霁点头说道：“是啊，距离咱们比较近的这一块，我们称之为二毛的地方，那颗是世界粮仓。” 楼时巍心念一动，手指在地球仪上划了划说道：“你们那里有关于这边的史料吗？” 韩星霁摇了摇头：“史料不多，不过，如果想要知道现在的情况倒是未必需要看史料，安排人打探一下情报好了，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情报可能也不是特别准确。” 想要知道现在的情况唯有从往来者身上才能打探到，而那边的政局有些混乱，对于往来者的管理并不严格，所以也不好说什么情况。 楼时巍忽然问道：“既然这里这么好，那些罗刹人会不会提前占领？” 韩星霁一想好像还真有可能，不过他也没说死只是谨慎说道：“这方面我还真不知道，你等我回去搜集一下情报吧。” 组织那边肯定是有这方面的情报的，倒也不是组织有意隐瞒，只不过是他不问，自然也不会主动告诉他。 毕竟他要忙的事情很多，这些情报告诉他也只是听一下，不可能再抽出时间去处理这些东西。 楼时巍点头说道：“若是没有具体情报也不必勉强。” 韩星霁忽然回过味来，抬头看着他问道：“大王怎么突然关注那里了？” 别说什么是他提起来的，他还提起其他地方了呢，也没见他多有兴趣。 楼时巍淡定说道：“只是想知道那里有没有罗刹人罢了，我们跟那些罗刹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们之前跑得太快，我也只好先将这件事情放下。” 虽然大雍跟屈知国还有西迟国都打生打死，但是在面临罗刹人的时候，他们都是“自己人”，自家矛盾关起门来解决是一回事，有外人过来趁火打劫是另外一回事。 这口气楼时巍憋在心里很久，只是一直找不到宣泄的途径，他也就按捺了下去。 韩星霁看着他半晌嘀咕了一句：“我还以为你看上那块地盘了呢。” 楼时巍从善如流说道：“赶跑了罗刹人，那片土地就变成了无主之地，归入大雍也是理所应当。” 韩星霁：…… 好的，我懂了，报仇什么的只是个借口，你就是看上了那块黑土地。 第362章 面对韩星霁洞悉一切的目光，楼时巍也没有解释。 那片土地距离大雍很远，就算罗刹人真的在那里驻扎，大雍也不适合打过去。 摄政王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只不过是因为他更想要那块土地罢了，所以才定下了这么一个目标。 韩星霁对此发出了灵魂拷问：“犬戎怎么办？” 楼时巍伸出食指敲了敲案几说道：“我们与犬戎必有一战。” 相邻的国家之中是容不下两个实力强劲的大国的，除非还有一个更加强大的敌人需要他们统一战线。 而现在的大雍跟犬戎没有这样一个敌人，所以双方必然会出现斗争，直到一方彻底偃旗息鼓为止。 韩星霁在军事方面懂得不多，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什么时候会开战呢？” “那要看犬戎什么时候忍不住。” 楼时巍虽然确立了目标却并没打算主动掀起战争。 反正对于大雍而言，和平的时间越久实力就越强，尤其是如今他们还有另外一个世界的辅助交易，这些是犬戎甚至是别的国家都不具备的。 所以自然要抓紧机会加快发展，是以，哪怕最近犬戎一直在挑衅，大雍也都忍了下来。 没什么比发展重要，等时机差不多，那就可以把犬戎一波带走了。 韩星霁认真听了半晌，最后挠了挠头说道：“那……如果需要什么情报我尽量让组织那边收集一下。” 楼时巍忽然问道：“怎么交易？” 韩星霁听后愣了一下，继而想明白情报这种东西其实很重要，所以价值自然也很高。 他没说什么直接送的话，只是说道：“看获取难易度评级好了，到时候大王安排人去找张部长商量吧。” 是的，张总变成了张部长，是内阁麾下贸易司的司长，专门负责这方面的事情。 虽然地位有差别，但韩星霁从来没把自己当上司过，甚至不打算问张部长都交易了什么，除非有需要他出面处理的事情。 不过张部长倒是很小心，每次在达成交易之前会将申请书送到他手上，他同意了才会交易，不同意就作罢。 说实话，这一点让韩星霁压力很大，虽然知道两个世界的交易比同一个世界国与国之间的交易简单容易一些，但万一判断错误也是会产生损失的。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负担这样的损失，所以每一次都要犹豫很久，将所有的利害都在脑子里过一遍才会下决定。 不过情报这种事情倒是无所谓，大雍得到了情报再怎么肆无忌惮也是在这个世界之内。 更何况大雍的实力越强大，华夏能得到的好处就越多，至少能交易的东西多了。 楼时巍从来不是会竭泽而渔的人，所以矿产方面的交易他都很小心，尤其是因为运输能力有限，所以华夏那边要的都是珍贵矿物。 现在卖矿或许能够换得许多好处，但后世子孙需要的时候却没有了怎么办？ 黄金支付是没办法的事情，但凡有别的可再生的东西可以换，他都不会选择黄金。 甚至楼时巍还想过别的，比如说之前韩星霁说过罗刹人的目的是把这里当成试验场。 罗刹人的做法固然让人不喜，但控制在一定规模之内也不是不行。 比如说材料实验室要出成果需要一点点试验，这是需要时间的，如果两个世界同时进行，那么就相当于时间缩短了一半。 只不过现在的大雍没有这个资格，所以楼时巍也只是想一想罢了。 他想要的情报很多，却也没多跟韩星霁说，毕竟韩星霁最近又开始忙矿产勘探的事情。 还有合阳那边也要耗费精力，之前双方都确定了要建电站，别的电站还在选址，而合阳那边已经打好了基础，所以肯定是要先从合阳开始，其次则是京畿周围。 合阳那边的水电站是一切的基础，自然要做好才行，韩星霁身在京城过不去，很多需要的器械只能他带过来再运输过去，时间麻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道路不够平坦的问题。 所以还要忙着修路，哪怕只是修合阳到京城的路也要跟工部合作。 韩星霁深深觉得他自己大概是整个大雍朝廷中负责事务最多的人，跟哪个部门都有合作，哪儿哪儿都有内阁的影子。 楼时巍将情报的事情放到一边问道：“大司农把黄金都准备好了吧？” 因为韩星霁运输能力以及大雍朝廷流动资金的问题，很多黄金不是一口气支付的，而是需要韩星霁一次又一次的运输过去。 韩星霁听后点点头说道：“对，已经装好了，等等我去进行最后的检查。”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得走了，一时之间颇有几分舍不得。 他跟楼时巍能这样坐下来聊天的时间太少了，这也就是因为晚上需要回去他下午没去内阁而是留在摄政王府睡觉才能遇见。 等回来之后下一次想要这样坐下来聊天就不知道啥时候了。 楼时巍也看了一眼时间，华夏那边时间的计算方式虽然还没有推行，但他已经用得很顺手了。 他伸手拍了拍韩星霁的脑袋说道：“差不多了，去吧。” 韩星霁内心叹了口气，果然，舍不得的也就他一个而已。 他也没表现的太明显，只是说道：“少前，去把我之前准备好的箱子拿过来。” 箱子里面放着一些他之前让人帮忙抄写的书籍，这些书籍大部分都是已经失传的，有很高的的研究价值。 之前韩星霁还说想要在交易的名单上加上这些书籍。 楼时巍倒是无所谓，选出了一些书籍让他随便抄，这些在后世可能算是非常珍贵的文物，但是在当下却没什么重要的。 真正重要的楼时巍也没拿出来，准备真的没什么可交易的时候再用来做交易的筹码。 反正这些书籍只是对华夏历史研究有用，在交易方面不属于优先级。 马少前听后立刻跟牛无裁一起把箱子抬了过来，一边抬还一边说：“怎么感觉有那么一点重？” 韩星霁随口说道：“竹简嘛，怎么会不重呢？” 为了能够当做文物出现在大众面前，他都是让人用竹简抄录的。 韩星霁一路到了仓库之后还需要等三四个小时才能回去，在这期间他顺便处理了一下手头的事务，而内阁那些往来者此时也大多都在这里，正好跟着一起加班。 只不过在回去的时候，韩星霁就只能自己把箱子给拖回去了。 在跨越门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嗯嗯的叫声，很像是滚滚发出来的。 本来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等过去之后，工作人员把他带来的箱子打开的时候惊呼了一句：“熊猫？” 韩星霁瞬间心里一紧，连忙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他养的那只小滚滚真的在里面！ 小滚滚如今已经六个月大，走路虽然不太稳当但也能四处溜达。 韩星霁宠着它，从来不把它圈养在笼子里，反正他的院子也不小，直接让滚滚随便在院子里溜达。 只是滚滚的太阳房距离他的书房还挺远的，平时他也让下人多看着一点小滚滚，这小崽子到底是怎么爬进他的箱子的？ 怪不得马少前和牛无裁当时都觉得有些重。 韩星霁把滚滚抱出来检查了一下，滚滚顺势就抱住了他的脖子嗯嗯了两声。 在确定它没有受伤之后韩星霁才察觉出后怕。 虽然之前已经测试出他能够携带活物来往，只是这个测试一直都是循序渐进的，从小体型到大体型，上一次测试同样使用的是小白鼠。 六个月的熊猫幼崽体型也不是小白鼠能比的，万一他没有那个能力，这只小滚滚此时可能已经只剩下尸体了！ 韩星霁转头对着已经快把眼睛瞪出来的韩霄说道：“帮我找一下专家，我想给滚滚彻底检查一遍。” 他原本只是担心滚滚的身体，原本也没想着能有多少人过来，毕竟都半夜了，大家都是要睡觉的，尤其是专家年纪不小的话估计更要早睡。 然而他低估了滚滚的魅力，或者说是他怀里这只滚滚的魅力。 他这边抱着滚滚等了没多久，门一开就乌央乌央进来了一堆人。 韩星霁抱着滚滚人都傻了，他抬头看了一圈有些困惑问道：“什么情况？” 怎么这么多人啊？ 那些人还一个个都眼神热切的看着他。 哦，确切的说是他怀里的滚滚。 韩霄在后面费力的挤进来说道：“大家都是来帮熊猫仔检查的。” 韩星霁：？？？？ 六个月的熊猫幼崽用得着这么多人吗？ 第363章 面对韩星霁怀疑的目光，那些人立刻开始了自我介绍。 一溜烟听下来简直就是博士扎堆，甚至其中还有一个院士。 韩星霁本来是坐在沙发里的，这些人来得突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此时听到院士头衔立刻窜了起来。 好家伙，他何德何能把院士都给请动了啊。 滚滚面子这么大吗？ 他对这些人倒是没什么不信任，尤其是大家一个个都穿着防护服，戴着手套，似乎生怕把病菌传染给熊猫的样子让韩星霁十分惭愧。 他对养熊猫这方面了解不多，在滚滚刚到他手上的时候也是别人在负责的。 毕竟楼时巍手下既然能将这只熊猫幼崽从小不点养大，那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他贸然插手可能反而适得其反。 所以他做的决定也就是给滚滚加了盆盆奶而已。 现在看到这些专家的做派才知道之前他们养的的确挺粗放的。 韩星霁将滚滚递给他们，同时转头问韩霄说道：“怎么连院士都来了？” 韩霄无奈说道：“只有签过保密协议的人才能过来，除了天选往来者之外，别的也只有到一定地位才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啊。” 尤其是研究动植物的，在两界的交易中算是比较边缘的项目，能参与进来的人本身肯定要有地位有能量才行。 而那一群人其实都是院士的徒子徒孙。 韩星霁还想问什么，那边已经有博士过来礼貌问道：“韩先生，能问一下关于熊猫的问题吗？” 韩星霁只好先把疑问咽回去认真说道：“问吧，我知道的一定配合。” 对方也没问特别过分的东西，询问的就是熊猫幼崽一日三餐吃的什么，睡觉多长时间，多大了，来历如何等等等等。 韩星霁一一回答了，好在他对滚滚的了解足够多，唯一没答上来的问题就是熊猫叫什么。 他知道熊猫基地之类的培养地方都会给熊猫起名字，但是韩星霁一直也不知道起什么名字好，想要一个特别的名字，但是又总感觉哪个都不合适，所以滚滚到现在都还没有名字。 不过滚滚本来就很特殊，整个京城，甚至是整个大雍也就他家养着这么一只幼崽。 那些专家在听说熊猫幼崽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母亲之后，一个个不由得十分感慨。 对于熊猫幼崽的检查已经粗略做好了，像是抽血之类的检查要等到明天才出结果。 但是无论谁都看得出来，对面养熊猫的技术很粗，小滚滚能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十分不容易。 韩星霁跟着忙活了一晚外加一天，最后才确定小滚滚有些营养不良，除此之外别的地方都还好。 这个所谓的还好并不是真的很健康，而是能够调养过来，所以还好。 韩星霁看不懂那些检查单子，只好拽着专家再三询问，最后才松了口气，然后随口问道：“来了这么多位老师，我还以为滚滚怎么了。” 专家看了他一眼笑呵呵说道：“幼崽状态还行，我们都过来主要因为它是野生种。” 韩星霁愣了一下才明白在人工饲养的熊猫之中，野生基因还是很重要的。 为了丰富基因库，避免人工饲养的熊猫因为基因过近产生问题，时不时都会安排去熊猫野外引种，还有那些被救助回来不适合放归的大熊猫也是一个比一个珍贵。 韩星霁带回来的这一只不仅仅是野生种群出身，还是上古野生种群出身，对于研究熊猫的基因谱系有着重大意义。 想到这里，他立刻警惕说道：“滚滚我还是要带回去的，要不然没办法交代。” 虽然摄政王知道华夏的存在，但是照顾熊猫的人不知道，熊猫突然不见他们是要跟着受罚的。 韩星霁可不想无缘无故的栽赃人，更何况他对饲养熊猫的那些机构看法不是很好。 因为他不止一次听说熊猫配种的时候会采取电击之类的手段，具体是真是假他没有深入了解过，但滚滚是他认认真真养了两个月的，说是当成自己孩子养都不为过，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会交给别人。 更何况楼时巍对这只熊猫也很偏爱，想来是从小一点点看到大，多少有些感情，熊猫留在这里他会不会失落？ 再说滚滚未必能适应这里的生活，气候环境都大不同，短时间内或许还能扛住，时间长了未必还能活下去。 专家也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见他十分排斥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想着回去商量一下，看怎么留下这只熊猫。 带回去怎么行？在那边哪里能得到更好的照顾？还是留下来最好嘛。 韩星霁如今也算是见多识广，一见那位专家的表情哪怕没猜到他的意图，但也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从来了那么多人就能看出来！ 韩星霁表情变得冷淡了一些，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真要掰扯起来，这些专家大概能说出一万个理由让他把滚滚留下来。 他也无法从那些研究角度去反驳对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事情交给组织。 组织如果也觉得滚滚留下来最好，那就得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若是真的留下来更好他也不介意把阳阳留下来。 韩星霁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准备去休息一下，因为担心那小东西，一天一夜都没怎么合眼，他此时是真的有点撑不住了。 至于会不会睡一觉滚滚就没了……那倒是不用担心，没人能轻易把基地的东西带出去，组织也不可能在他没有表态的时候就让专家们把滚滚带走。 韩星霁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觉，果不其然，等他睡醒的时候就得到了滚滚已经安置好的消息。 专家们在极短的时间内给滚滚安排了最好的房间，只不过熊猫幼崽突然换了环境，身边还都是陌生的气味让它很不安，已经叫了很久了，哪怕是特殊调制的盆盆奶都没办法让它转移注意力。 韩星霁过去的时候它就跟看到亲人一样，立刻跌跌撞撞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委屈的嗯嗯嗯。 韩星霁心里软成一片，抱起滚滚顺手抄个奶瓶喂它。 旁边立刻有研究人员记录了下来——这只熊猫幼崽十分珍稀，它每天吃多少东西，醒了多长时间，跟谁接触过，甚至连拉了多少都要记录下来作为分析样本。 他一边记录一边说道：“韩先生，这只幼崽还没起名字不好归档，您要不给起个名字？” 韩星霁捏了捏滚滚的耳朵，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想法，只好随口说道：“叫阳阳吧。” 这只熊猫的故乡在合阳就取了后一个字。 研究人员也没对这个名字表示什么，抬手就在名称那里写下了阳阳两个字。 韩星霁陪着阳阳玩了一会，等幼崽撑不住睡着之后他才离开。 一出去就看到韩霄跟他说：“看完你宝贝女儿了？来开个会吧。” 韩星霁还没说什么，一旁的研究人员说道：“阳阳应该是个男孩子哦。” 韩星霁一脑袋问号：“男孩子？它那么可爱居然是男孩子？” 研究人员笑着说道：“从基因分析上来看是这样的。” 韩星霁对阳阳的性别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一直觉得长得那么圆那么甜的幼崽看上去很像女孩子。 于是他也只好感慨了一句：“熊猫的性别真是个谜。” 毕竟熊猫的性别是真的不好分辨，曾经还出现过一只大美熊被误认成雌性，然后安排相亲，可想而知肯定是没有结果的，后来大家才发现这是只雄性大熊猫。 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他就转身跟着韩霄一起去开会。 说是开会，其实人也不多，就是张源带着他的几个手下，外加韩星霁和韩霄两个人而已。 韩星霁坐下之后说道：“人都到齐了吗？到齐了就开始吧。” 张源顿了顿，他发现小韩同学是越来越有气势了。 不是那种压迫人的气势，而是身处高位自然而然培养出的自信、担当与说一不二的气质。 想当初刚开始的时候，无论是私下讨论还是开会，韩星霁都是作为一个倾听者的角色，他有疑问会问，但是不会轻易反对组织的决定，很听话的小孩子。 现在他有了更多的属于自己的思考，同时也开始主持各种会议，不知不觉之中大家都得跟着他的脚步走。 他不知道这位小同学在那边都遇到了什么，但成长是显而易见的。 张源只是简单的感慨了一下之后就说道：“好的，这一次的会议主要是讨论一下韩同学携带活物的标准。” 韩星霁听到这里表情严肃了起来，滚滚这次被带过来是个意外，但同时也体现出了他们在这方面数据研究得有点保守。 不过，韩星霁不觉得这样的保守有什么不好。 在未知的时候，小心谨慎一点不是什么错。 韩星霁问道：“数据有问题吗？” 张源将手上平板的内容投影到了幕布上说道：“通过分析可以看出来熊猫幼崽跟着过来的一瞬间，磁场波动是没有任何变化的，我调集了这三年的磁场波动发现数据是在缓慢增长的，这种增长十分不明显，但的确是在增长。” 韩星霁本来还在奇怪既然数据有增长怎么现在才发现？ 结果等他把数据拿过来之后才意识到这个数据增长的确很难发现，换成可视化的数字之后，三年的增长量加起来数字也在小数点后第八十位。 第364章 韩星霁放弃分析数据，抬头看向张源问道：“那现在能总结出规律吗？” “能总结出一点，但不是很多，需要更多样本进行分析，所以我建议下次回来可以带点别的，比熊猫幼崽体型更大，或者说是差不多体型的。” 每一个阶段的样本数据都是对应一定体型的，从上次到这次的数据增长来分析的确能得到一定结论，但是却不能彻底划定范围，所以才需要更多。 之所以不让韩星霁从这边带过去主要是因为那边没有太多灭菌手段，万一带过去什么病毒很可能直接演变成大面积流行的疫病。 而真正能够消毒的那些仪器都是电力驱动，移动电源根本提供不了那么多电力，只能等那边发电厂建立起来之后再说。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行，你们把建议带过来的物种给我一个清单，我看看能不能试试。” 很快韩星霁就后悔自己说出了这句话，因为组织那边真的开出了长长一份清单。 上面有着各种野生动物，什么犬科鹿科猫科应有尽有，虽然对标的是阳阳体重，但是体型大的也没关系，大不了把幼崽带过来嘛。 其中优先级最高的就是各种保护动物，其中就有各种金丝猴。 阳阳现在体重三十五斤左右，成年川金丝猴的雄性在三十九千克以下，雌性最终能达到二十千克，也就是说可选择的余地还挺多的，但前提是能找到他们。 韩星霁倒是不觉得有多为难，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反正只要给的钱够多肯定有人回去捕捉。 不过这些人把白鱀豚都写上就离谱了啊，根据现有的记录成年白鱀豚体重基本上一百公斤以上，不用想都能知道带过来肯定会死。 如果带幼年体，恐怕也得是刚出生几个月的宝宝，跟阳阳一样。 但问题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宝宝本身就需要母亲来带，阳阳是属于特殊情况失去了它的母亲，没有人类救助的话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上哪儿找这么合适的白鱀豚幼崽？ 不过韩星霁还是心念一动，把这件事情给记在了心上，因为白鱀豚已经功能性灭绝了，在如今的华夏再也找不到任何一条白鱀豚。 虽然说生物的淘汰是物竞天择，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可能有不同的动物灭绝，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昆虫类别，但每每想起还是让人觉得可惜。 如果可以，韩星霁倒也希望能够帮助现有的那些即将濒临灭绝的动物恢复种群。 都说保护自然就是保护人类自己，实际上也是，这些动物在生态位里都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少一个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韩星霁把目标放在了川金丝猴上，而这件事情还不能让别人去做，只好交代给陈聊，让他找两个战士辛苦一下。 反正专家们为了研究上古种群基因都非常配合，直接把三个种类的金丝猴的习性全部都写了一遍再加上组织提供的麻醉针，只要能发现，捕捉还是没问题的。 最大的问题就是体重限制，反正不可以超过阳阳的体重。 韩星霁一口气让人抓回了三种不同的金丝猴，川、滇、黔三种都有，至于剩下的三种是在别国境内，等以后再说吧。 因为严格控制了体重，所以带过去之后三只金丝猴都活的还不错。 张源看着韩星霁说道：“可以进行下一个阶段的尝试了。” 下一个阶段则是体重往上升，比之前多一千克，选定的动物体则是猪。 毕竟濒危动物死一只都让人心疼，而本身就是养殖用来食用的猪自然更具性价比。 随着一点点的实验，最后韩星霁能带的活物一直定格在了五十公斤，而且是以体重为准，跟个体没关系，无论他带多少活物过来，只要在五十公斤以下就可以。 一百斤的重量，瘦一点的女性成年人完全可以达到，然而组织却并没有让他贸然带人过去。 就算真有需要也要跟对面商量好才行，随便带过去跟入侵也没什么两样，不仅对他们没有帮助还会引起另外一边的警惕。 甚至韩星霁的能力增长也要跟摄政王通个气，让他心里有点数，随着韩星霁的能力增长，将来肯定是能带人过去，只是要看需不需要。 楼时巍听后倒是很感兴趣问道：“你这个能力增长需要什么？” “名望，简单来说就是知道我的人多了就会增长，当然这个也是正向反馈，这次我能力增长跨度比较大最主要就是因为对屈知国和西迟国的那两场战争，但是相应的，屈知国和西迟国那边就没能让我的能力增长。” 对于那两个国家的人来说，韩星霁算是侵略者，他们必然不可能提供多么正向的反馈。 楼时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那么……若是名望下跌，是不是你的能力也会变小？” 韩星霁谨慎说道：“目前不太清楚，因为还没遇到过。” 他到现在也没遇到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也没有人设崩塌的情况存在，所以这一点还真没有研究过。 楼时巍果断说道：“此事不要轻易对人言。” 他想得很多，万一有人看韩星霁不顺眼要毁他的名声，影响就很大。 毕竟韩星霁能力越大，他带过来的东西就越多。 之前只是测试了活物是按照体重来的，但是他运送那些死物是按照体积来算的。 活物运输不了什么，可那些器皿之类的却能运输不少过来。 韩星霁认真点头说道：“我也没跟别人说。” 楼时巍安抚他说道：“至于名望的事情也不要着急，你做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按部就班就是。” 之前两次大战让韩星霁的名望升的很快，接下来没有战争必然会变得缓慢，他担心韩星霁会因此而失落。 韩星霁倒是无所谓说道：“之前都是在进行实验所以都是我个人行为，之后如果那边需要什么基因样本的话，我建议派人去跟张部长谈。” 一两只动物对于大雍而言或许并不珍贵，他们也不知道基因样本基因图谱是什么，但是对于华夏而言却十分有用，既然有价值就不能随意索取。 最主要的是要控制一下那边专家的胃口。 不是所有专家都是君子，就算是君子，大雍也不是自己人，他们不会介意占大雍的便宜，到时候一个个都狮子大张口，今天要两只狮子明天要一群雪豹，到时候怎么办？ 韩星霁无论拒不拒绝都不合适，所以最好在一开始就定下章程。 当然他觉得吴主任应该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出现，所以张部长那里应该也有备案。 楼时巍也没客气什么，涉及双方利益问题，他不仅不大方甚至还会变得斤斤计较，真的是哪怕一根铁钉都要掰扯一下。 沟通完毕之后，楼时巍开口说道：“明年陛下即将巡视九边，有意让你跟着一起去，你怎么想？” 韩星霁有些意外：“巡视九边？” 之前楼时巍的确曾经利用代天子巡视九边的理由跑去了合阳，但那个时候是因为楼时巍察觉到合阳这边可能出了问题，为了查清楚真相才掩盖真实目的。 现在巡视九边又是为什么？ 楼时巍解释说道：“这是传统，占领新地之后，皇帝都要巡视九边鼓励边境战士。” 当然说是这么说，就看个人怎么理解而已。 韩星霁的想法是打下了新的地盘，皇帝就忍不住要跑去看自己的新地盘什么样。 就跟新得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再深一点想就是新占地总有人不服，这就是用帝王威严去压制他们，顺便让他们看清楚这片土地上的主人是谁。 他有些纳闷：“那之前韩子韶怎么没去？” 韩子韶在位接近三年，在这三年之中也打下过新的国土，没见他跑去巡视啊。 楼时巍淡定说道：“因为当时并不能确定是他在位的时候打下来的。” 韩晓在位时间虽然短，但是镜国的确是在他在位期间拿下的，韩子韶在位时间再长也没扩张多少国土，只不过是把镜国那些负隅顽抗的君侯世家都给拿下了而已。 要说开疆拓土也不算没有，但明显只是因为镜国覆灭之后拿下那些地方只需要时间，功劳也不可能完全算在韩子韶头上。 再说就算韩子韶有心想要巡视也会被人拦着的。 开疆拓土是多么大的功勋，韩子韶继位之后正经事没做多少，内斗倒是没停过，一开始他做得小心谨慎大家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后来他小动作接连不断开始让大部分人觉得厌烦，更不想让韩子韶膨胀。 反正韩子韶提出要遵守祖训巡视九边的时候，现在的大司农，当时的治粟内史就会愁眉苦脸的表示朝廷没钱。 皇帝出行阵仗多大啊，那得花费多少钱财？ 虽然是有意阻拦，但这个理由也不算敷衍，因为从账目上看当时大雍国库的确没有太多钱。 只不过，韩子韶看到的账本也都是治粟内史想让他看到的而已。 虽然这年头在记账方面没有那么先进，但是无论什么时候做假账这种事情都不可避免。 而能在一国账目上做假账的肯定本领不俗，再加上韩子韶对这方面并不是特别了解，被糊弄也是常有的事情。 是以哪怕他再有心，面对大雍“消耗一空”的国库也只能偃旗息鼓，要不然御史台那边怕是要参他好大喜功。 而现在之所以同意皇帝巡视九边主要是雍国完成了大一统，意义不同，倒是跟韩子勉个人素质没关系。 韩星霁了解之后摇了摇头说道：“不去，明年那些实验用地要开始大量种植，我得忙这个。” 他说完之后抬头看向楼时巍问道：“大王去吗？” 楼时巍摇了摇头：“我也不去。” 他需要坐镇京城，大雍在极短的时间内吞并两国，虽然看上去酣畅淋漓，但是处理起来却很麻烦。 韩星霁瞬间放心，要是楼时巍去的话，他可能也要出尔反尔一次。 他抬头看着楼时巍说道：“陛下巡视九边的话，路上未必安全，需不需要我安排人保护他？” 韩星霁所说的安排人保护并不是单纯地安排保镖，皇帝身边自有侍卫，哪里需要韩星霁安排？他问的当然是需不需要手持热武器的护卫。 楼时巍点点头说道：“好。” 皇帝的安危重中之重，尤其是去新占地，不定多少人图谋复国报仇。 虽然楼时巍都已经安排妥当基本不会出现什么事情，但多一重保障总是好的。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哪怕有楼时巍和韩星霁两个人联手安排的重重保障，韩子勉还是出了事情。 第365章 消息传来的时候正是深夜，韩星霁刚忙完没多久，距离实验粮种种下已经过去三四个月，最近即将收获事务自然也格外繁忙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韩子勉也在外面巡视了三个多月了。 没有人想到会出事，包括他，于是当摄政王府突然热闹起来的时候，韩星霁也被吵醒。 他迷迷糊糊披上衣服没有选择吵醒马少前和牛无裁，而是想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还没太清醒，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紧迫感。 摄政王府从上到下都进退有度，很少会大声喧闹，除非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韩星霁刚刚走出去就看到楼时巍穿戴整齐一脸严肃的走过来。 楼时巍顺手从简英手上取过披风给韩星霁披上，顺便帮他收拢了一下略有些凌乱的长发温声说道：“夜里风凉，怎么不多穿两件再出来？” 韩星霁在摄政王府一住就是一年多，在楼时巍面前早就没有了拘束，揉了揉眼睛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楼时巍顿了顿说道：“边境传来急报我需入宫一趟，你在府里好好休息，不必担忧。” 他在接到消息之后原本应该立刻入宫的，然而在准备妥当之后又忍不住绕路来韩星霁的院子安抚他，怕他担心。 韩星霁也算是经历过风浪，此时稍微清醒之后便颔首说道：“好，你去吧，这里有我。” 楼时巍摸了摸他的头，对着他笑了笑转身便走。 他走之后，韩星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边境发来急报，大概率是有战事发生，否则不可能深夜紧急将楼时巍喊走。 战事的话……会是哪里呢？ 九越？且兰？夜郎？还是缚娄？亦或者是犬戎？ 韩星霁脑子里出现了许多国名，除了犬戎其他都是大雍南边接壤的小国。 大雍跟在这些小国之间时常有摩擦，只不过这些小国本身没什么实力，所以大雍都没给他们多少关注。 这么一算，除非那些小国联手入侵，否则能给大雍带来危险的也只有一个犬戎。 如果是犬戎的话，韩星霁倒是安心了不少。 从去年韩星霁跟楼时巍说了黑土地的存在之后，楼时巍就开始默默着手准备。 无论从现在的局势判断还是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来看，大雍跟犬戎必有一战。 没办法，大雍地理位置太好，拥有的资源也很多，犬戎身处的地方往北是极寒之地，往西是戈壁荒漠，那里的零碎小国都只能占据一处绿洲存活，绿洲没了，国家也就覆灭了。 几百年来已经有无数西域小国建立又悄无声息的消失都跟绿洲有关。 犬戎肯定是看不上这种地方的。 而往东则是大片海域，也不适合发展，唯有南下才有数不尽的资源财富。 犬戎想要资源财富，楼时巍也想要那块传说中能够成为世界粮仓的黑土地，所以双方迟早有一战。 现在的话，虽然对方来的突然，但也不是毫无准备，之所以这么着急招楼时巍进宫议事很可能是因为最近皇帝巡视九边正好到了那边，现在应该是要商议怎么让韩子勉先撤回来。 韩星霁决定继续去睡，反正真有事情需要他就会让他跟着一起进宫了。 结果他转身回去刚把楼时巍的披风小心挂起，简英就急匆匆走过来说道：“殿下，大王命我请殿下入宫。” 韩星霁心里咯噔一声，让他入宫……难道情势已经很紧急了吗？ 他也不废话，立刻把马少前和牛无裁喊起来帮他穿戴官服——衣服虽然他能自己搞定，但是束发是真的不行，尤其是他的头发越来越长还不敢剪。 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妥当之后就跟着简英上了马车，坐稳之后他才沉声问道：“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简英摇了摇头：“不知，入宫之后大王就被请入了紫宸殿，侍从护卫皆不可入内。” “紫宸宫？”韩星霁手一紧，忍不住问道：“怎么会是紫宸宫？何人主持？” 紫宸宫是皇帝召集大臣议事的地方，皇帝不在，大臣自然也不能随意进入，哪怕是摄政王要召集众人议事也只能去旁边的南薰殿。 简英低声说道：“是太后召集诸臣入宫的。” 更多他就不知道，只能提供这些情报。 实际上这些已经够了，在路上韩星霁虽然紧张的心跳加速，但还是努力保持头脑清醒分析起局势来。 太后已经久不出后宫，轻易也不会干预政事，她仅有的几次出面都是皇帝失职或者需要更换皇帝的时候。 现在她又出山意味着皇帝可能又出了问题，而韩子勉继位以来虽然没有什么亮眼的举措，但也没出过昏招，学习也很努力。 唯有在韩星霁的待遇上有些任性，但也不是会动摇国本的事情，尤其是如今还在外巡视九边，难不成……真是皇帝出了事情？ 韩星霁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韩子勉那里出了问题，唯一不太确定的就是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马车把他送到宫门就停了下来，太后身边的大长秋早就带着人抬着软轿在此等候，见到韩星霁便行礼说道：“见过昭郡王，太后有命，事出紧急，还请昭郡王乘轿入宫。” 韩星霁也没推辞，一抬手说道：“免礼。”而后匆匆坐到轿子上。 在路上的时候他还问简英发生了什么，此时却没有询问大长秋。 一方面是问也没用，大长秋嘴严得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刚才他既然没有提醒，那就说明不能说出口。 另一方面是他也有了一点推断，心里有底之后倒不急于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反正马上就会知晓。 韩星霁跟着大长秋一路进入紫宸宫，刚踏进去脚步就顿了顿。 此时大殿之内因为太阳能灯的缘故十分明亮，所以也更能看清大佬们的表情——从太后往下，一个个表情都很凝重。 混了这么久的朝廷，韩星霁多少也摸清楚了一点套路。 如果大佬们在朝堂上唇枪舌剑地吵架就说明这件事情并不急迫也不严重，但是一旦大家都表情凝重沉默以对的时候，就说明发生大事了。 甚至很可能是会动摇国本的大事。 韩星霁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一路走过去对着太后行礼说道：“臣拜见太后。” 在这种场合，太后代表的是君，那么就只有君臣没有祖孙。 太后虽然面色不好，但还是温声说道：“昭郡王不必多礼，来人，看座。” 韩星霁的位置依旧是在楼时巍身边，无论从爵位上还是官职上，这个位置他都坐得。 坐下之后，他斟酌说道：“太后深夜急召不知所为何事？” 太后叹了口气说道：“大司马，你来说吧。” 韩星霁的目光转移到大司马身上。 大司马，也就是兵部尚书，主军事。 他的存在相当于分走了楼时巍手上的一部分兵权，当初建立的时候许多人都担心楼时巍会反对或者是直接扶持一个傀儡。 然而实际上楼时巍压根就不在乎，有人能帮他分担事务他高兴还来不及，是以兵部尚书也是选取的知兵事却不会阿谀奉承之人。 大司马起身之后对着韩星霁拱了拱手说道：“七月十七，犬戎异动，七月十八，犬戎大部队挥军南下，七月二十，陛下带领麾下将士迎战犬戎于边城，就在刚刚，急报传来，犬戎屠灭我三万大军，将陛下虏至王庭。” 大司马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是平稳，而且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停顿，时间上也很清晰。 然而韩星霁还是有好一会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他才重复了一遍问道：“陛下带领大军迎战犬戎，还让犬戎给劫走了？” 大司马沉默点了点头，韩星霁环视一周，很希望有人能跳出来跟他说吓到了吧？逗你玩的。 然而没有人说话，也不可能有人用皇帝的安慰来逗他。 于是韩星霁忍不住看向楼时巍问道：“细节呢？更详细的情报有吗？” 他脑子里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 满脑子都是怎么可能？ 楼时巍在犬戎边境那里已经布置了一年，哪怕一年的时间未必多有用，但是边城是在进行改造的。 韩星霁这一年的时间里运送来了几十个火箭炮都被送到了边境。 没带过来更多倒不是他的问题，而是会使用的人还不多。 短时间内想要组建一支热武器部队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首先是选人，其次是训练，一年的时间并不够。 现在用的都是当初韩星霁收养的那些孤儿还有他教过的那些奉宸军将士。 除了火箭炮之外，还有加特林之类的，基本上不太需要技术含量的武器，楼时巍都买了一些，接下来则是利用无人机组建巡逻系统。 只不过无人机的操控者更需要培养，所以只能慢慢来。 但无论如何，边境那边的武器都不少，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绰绰有余，更不要提楼时巍还在那里布置了三万士兵。 三万什么概念？那是直接能杀到犬戎王庭的存在。 除非是发生了天灾，否则韩星霁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情况才能让他们这样巨大的优势之下，让犬戎干掉了他们三万兵马，还把皇帝给掳走了！ 楼时巍面色沉静地看着大司马说道：“把加急文书给昭郡王一观。” 大司马没有反驳，大殿之内也没人反驳，甚至都很安静的等着韩星霁看完。 韩星霁拿起文书迅速看了一眼之后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导致韩子勉身陷重围。 因为犬戎人冲击了互市，而当时韩子勉正微服私访，正好身处集市。 不过他身边有护卫，而且还是带着电磁枪和手枪的护卫，反击或许有些困难，但是逃走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在这种情况下，韩子勉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迎战犬戎。 这个决定不能说错，他的确没有什么领兵才能也不会排兵布阵，但问题在于边境有着许多跨越了千年到来的武器。 一力降十会，当有足够的火力的时候，无论对方有多少阴谋诡计都能粉碎。 这是韩星霁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韩子勉听进去了，甚至复盘了屈知国和西迟国的战争，他也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在敌人来袭的时候他决定迎战。 这一点边关将士们倒是没有反对，因为楼时巍防备犬戎的事情一直也没瞒着大家，甚至这些边关将士已经习惯了时不时跟犬戎产生摩擦的日子。 毕竟那些犬戎人一旦缺短了食物就会带人冲过来抢劫，甚至他们食物充足的时候也可能会过来劫掠。 只不过互市开了之后，这些犬戎人就算劫掠也比较有分寸，不杀伤人命也不会把所有东西都抢走，多少会留下一些食物让当地的百姓活下去。 倒不是他们多善心，而是担心大雍的报复。 的确，在权衡利弊之后，大雍放任了这些行为，只要不杀人，上面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治粟内史甚至留出了一部分粮草救济边关百姓。 这样一看，互市开了之后大家的日子反而好过了不少。 所以大家虽然习惯了面对犬戎人，但是没想到犬戎人这次居然大举来犯。 韩子勉也没想到，他在作出决定之后就召集了边关将士，哪怕在朝上见过关于犬戎的许多情报，但当地人对犬戎自然是更加了解的。 他生性谨慎，自然不会莽撞的打上去。 只是边关将士没有想到的事情，他同样也没想到，他认为这次不过是犬戎的又一次劫掠，所以调动武器的时候并没全部调过来。 那些武器都价值不菲，而且很是难得，就算是韩星霁每次也运送不了多少。 可惜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多人，按理来说犬戎人再多也不该是手握火箭炮的大雍的对手，可问题在于武器有限的情况下，双方将领的指挥很重要。 当韩子勉将战场设定在互市上的时候，败局就已经注定。 更何况韩子勉的对手是新上任的犬戎可汗。 如今犬戎可汗是曾经的大王子摩提耶，在三个月之前，摩提耶成功弑父篡位当上了犬戎可汗。 这还是在楼时巍一直在布置干扰不想让这对父子过早决出胜负的情况下，摩提耶用了四年的时间取代了父亲。 不过在这四年之前他还努力了多久就不是韩星霁能够知晓的了。 摩提耶虽然在斗争中取得了胜利，但犬戎内部不和谐的声音还是存在，忠于老可汗的部落不服他，甚至那些部落还有几个规模不小。 他当然不可能对那几个大部落出手，代价太大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他对这些部落下手难免会让其他部落产生兔死狐悲之意。 摩提耶读过很多书，他想得自然也比一般人更多一点。 所以他将目光瞄准了大雍，在内部有矛盾的时候且不可调和的时候，将矛盾转移到外部才是最合适的。 西迟国和屈知国相继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陷落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更进一步的情报无法判断大雍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做到这一点。 但是这并不能阻止摩提耶的脚步，他将所有部落的首领都聚集到一起雄心勃勃说道：“雍国在短时间内连续跟两国作战，哪怕取得了胜利必然也是外强中干，我们何不趁此机会一举南下？” 他说得有道理，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没脑子，当场就有人表示了怀疑：“雍国那位摄政王必然会有所防备，焉知我等趁此机会南下不在他的谋算之内？” 摩提耶却是笑着说道：“他一人再厉害又能如何？能变出钱财和士兵吗？两场大战耗费无数是一定的，我们完全可以谨慎一些，多带一些人冲过去，若是大雍真有防备，便将边境抢一遭就走又如何？左右不过是出动的人的多了一些。” 犬戎年年都会劫掠大雍边境，尤其是在秋天，他们需要准备入冬的食物。 摩提耶没有强硬要求大家去攻打大雍反而让这些人接受了他的提议。 的确，不过是多出一些人罢了，多一些人还能多抢一些，万一……真的趁着雍国虚弱占领那片富庶土地呢？ 在这一场战事之中，摩提耶甚至没有强硬地总揽指挥权，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得很清楚，最近大雍边境频频异动，想来那位摄政王肯定是在防备犬戎的。 越是成规模地进攻越是容易入了那位摄政王的圈套，更何况那些本身就对他不服气的大部落也不可能听他的指挥。 那就别怪他心狠了。 摩提耶故意放出消息，将那些异动最是频繁的边境小城十分富庶的消息传递出去。 当然这些消息也不假，楼时巍防备最严密的就是开启互市的城池。 原本互市是设置在边境线上的一处空地，四周没有任何遮掩，这样杜绝了双方埋伏抢劫的可能性。 但因为交易频繁，久而久之这边就有人开始居住，一开始是茅草屋、帐篷之类的简易居所，后来则是房屋，再后来又有了各种集市。 这里俨然发展成了一座极其热闹的小村落，还是十分富庶有着各种珍贵货物的小村落，资源丰富自然也是正常的。 不过，只要没跟大雍撕破脸，犬戎就不可能去攻击这个小村落。 摩提耶一边诱导那些人，一边让自己的人佯装成某个大部落的成员去冲击村落成功引来大雍的警惕。 他原本只是想要引起那些部落跟大雍之间的摩擦，而他则坐镇后方看情况是战是和。 在听到炮火响声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大雍连续打败两国的底气所在。 那的确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东西，但他也不是毫无办法。 为了劫掠更多钱财的那些大部族给摩提耶带去了十分有用的情报，比如说什么地方防守薄弱。 新的武器的确好用，但就是因为太新了，指挥者并不擅长用这些，也不太清楚怎么才能让这些武器做到毫无破绽地防守。 更不要提这些武器本身也不是为了防守，而是为了进攻。 互市作为一个开放性的市场，无险可依也没有城墙可以阻拦。 摩提耶十分从容地用人命找到了破绽，又用人命去撕开了这个口子。 韩子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想跑也晚了，他在最后关头知道自己肯定跑不掉，所以掩护了其中一位侍从，只留下了一道命令：边境守军无需顾虑朕之安危，攻灭犬戎！ 为怕边境将领心有顾虑，他甚至连自己的印信都让人带了回去，身上也换上了平民百姓的衣服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 到时候大雍完全可以否认皇帝身陷敌手这个消息，至于他……死了对大雍影响也不大，但他不能活着做大雍的罪人！ 之前已经错了一步，这一步万万不能再错。 可惜韩子勉在短时间内想到了一切却独独没有想到他安排逃生的侍郎并没有按照他的话来传令，反而拿着皇帝印信拼死阻拦边境守将攻击犬戎。 边境守将也只能闭门不出，眼睁睁看着犬戎屠戮平民和将士们的性命之后，带着他们的皇帝悠然而去。 第366章 韩子勉被抓引来了一系列的后果，最大的后果就是边境将士只能守城不敢反抗，而之前被韩子勉以帝王之名调动出去的三万大军最后回来的没有几个。 加上互市上来不及逃跑的商人，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而那位侍郎一开始的确是靠着皇帝印信有了话语权，只是边境守军不敢动他，绣衣使者却不怕。 在多次审问之后，侍郎终于扛不住说出了实话。 至于为什么要假传圣旨……主要是那位侍郎这样传令并不是因为他忠于皇帝，珍惜皇帝的性命，而是因为他更在乎自己的前途。 现在传令万一皇帝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会不会问罪于他？ 退一万步说，他好不容易混到了皇帝身边，皇帝出了事情，他怎么办？他以后还有前途可言吗？ 实际上他担心的正是最后一点，他的立身之基是皇帝，所以他不想此前的努力白费。 而因为他假传命令，三万大军就这么永远留在了那片草原上，留在了这个秋天。 韩星霁突然冷笑了一声：“他胆子倒是大，假传圣旨多大的罪名，难不成以为事情平息之后他能活？” 丞相慢悠悠说道：“陛下若是活下来，那他就是救驾的功臣，正是因为他当机立断没有听陛下的命令才能救回陛下，足以抵消他的罪名，甚至还能让他更进一步。” 侍郎被逼问出来的道理很简单，虽然陛下孤注一掷，但谁不怕死呢？能活着当然比死了强。 他也是在赌，赌朝廷不会不管皇帝，赌皇帝活下来他能赢。 至于大雍可能遭受的损失以及那三万名将士的性命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韩星霁却还是追问道：“他的身份没有疑点？” “有也不重要。”太后忽然说道：“现在不是追究他的时候。” 无论这个侍郎出身何处，以何种目的藏身于皇帝身边，他都不重要，甚至他的生死也不重要。 当然造成这样不可挽回的后果，那人死不足惜，甚至楼时巍都不会让他轻易死去，甚至肯定也要将朝中上下清洗一遍，但在当下的场景的确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这样一个小人物身上。 韩星霁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没有继续评论此事，只是将文书递还给楼时巍问道：“现在犬戎那边可有消息？” 无论是什么原因，事情已经出现，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解决这件事情，至于追究……相信摄政王的绣衣使者不会让那个侍郎安稳活着的。 说不定已经开始将主要责任都归到他身上，因为他进献谗言才导致皇帝身陷囹圄，也是因为他贪生怕死，才葬送了将士们的性命。 而皇帝只不过是识人不明罢了。 实际上韩子勉也的确是识人不明，他没看清形势，也没看清自己，甚至没有看清身边的人。 只是他从小就不是被当成皇帝培养的，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也并不能让他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识人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身边之人。 责任归谁不需要过多讨论，现在必须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鸿胪寺卿慢慢开口说道：“犬戎可汗递来了国书。” 不用说，国书上就是犬戎提出的换取人质的条件。 韩星霁看都没看就说道：“不能答应。” 他表现的实在是太果决，以至于连太后都愣了一下。 如果换成韩晓或者韩子韶，昭郡王这个反应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但是韩子勉跟韩星霁关系很是亲近，这次韩子勉出行，昭郡王也是耗费了无数心力跟金钱给他安排了护卫，而且已安排就是二十个人。 不仅如此，他还给韩子勉带去了一件衣服，能够刀枪不入的衣服。 只论这件衣服都可以算得上是价值连城，而这一切都是昭郡王自己掏钱，压根就没安排人出来谈判，都是个人行为，足以见得他对皇帝就算不是忠心也十分看重。 怎么现在却一口回绝了。 韩星霁说完之后也觉得自己回绝太快不太合适，沉默半晌又问道：“算了，犬戎可汗到底提了什么样的要求？” 他没有说出摩提耶的名字，如今他们是敌人，也没必要那么亲密。 鸿胪寺立刻拿出来一份清单说道：“还请昭郡王过目。” 韩星霁有些纳闷，难道摩提耶要的东西很多？ 不应该啊，到了国与国交锋的地步交易的时候最大的大头就三样：土地、钱财、人口。 剩下其他都是细枝末节，摩提耶最大的目的应该就是土地，人口倒在其次。 等他接过来之后发现清单上的东西的确不多，也正如他想的一样摩提耶提出了要重新划归国土。 他甚至还狮子大张口的要将两国边境线设置在垅郡。 垅郡是拱卫京畿的重要存在，若是将国境线放在这里就意味着将大雍都城的安危放在了摩提耶手上。 大雍国都什么时候沦为犬戎之手就看摩提耶什么时候高兴了。 想也知道这个是不可能答应的。 不过真正让鸿胪寺卿不敢读出来的是摩提耶还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让大雍用昭郡王去换皇帝。 也就是说国土钱财外加一个昭郡王，换取皇帝。 韩星霁在看完之后反而不好说让朝廷不同意了，毕竟跟他有关，一再坚持反而让人觉得他为了自己的性命不顾皇帝死活。 他放下清单抬头环视一周问道：“那么……现在要怎么做？” 他想了想补充说道：“如果摩提耶真的会信守承诺，让我去也不是不行。” 比起韩子勉，他有自信能够从犬戎逃出来，哪怕做不到毫发无伤，但平安归来应该是没问题的。 毕竟他身后还有组织帮忙，他也能动用很多高科技的东西。 他这话刚说完，楼时巍和太后异口同声说道：“万万不可。” 丞相没说话，看他的表情大概也跟这两位的想法是差不多的。 皇帝固然重要，但是吧，这位皇帝也没那么重要。 如果韩子勉是先帝血脉，那么丞相拼死也要把他救出来，哪怕让他跟着韩星霁一起去犬戎走一趟他都愿意。 可惜韩子勉不是，而过去的一年多也没见他天资多好。 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守成皇帝，在有前两任的衬托下，他能安安分分也不错。 然而这一次却闯了大祸，他在边境所做的选择算不上错，却也衬托出了另外一面——识人不明。 若是他托付的人好好将话带到，局势未必会变得这般紧张。 是以在太后和楼时巍说完之后，丞相便说道：“此次将昭郡王请来主要是想问问可有什么办法将陛下救回来。” 虽然皇帝被掳走让大雍颜面尽失，但也不能真的不管。 只是摩提耶既然拿到了这么一张底牌又哪里会那么不小心，让人把韩子勉救走？ 到现在大雍派出去了不少人，然而连韩子勉身处何处都找不到。 草原实在是太大了，王庭也太大了。 韩星霁转头看向楼时巍问道：“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楼时巍斟酌说道：“我怀疑陛下并没有被带去王庭，而是被摩提耶呆在身边。” 王庭并不一定安全，摩提耶刚刚抢到可汗之位，王庭还没清洗干净就匆匆开战，说明他没有信心弹压所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说不定就有人暗中跟大雍达成交易，出卖他换取好处。 所以把韩子勉带在身边或许才是最安全的，而摩提耶此时已经带着他的大军兵临城下。 只不过，边境军虽然不敢冲他们开火，但摩提耶显然也无法攻城——火器的厉害他已经领教过，所以不敢擅动，反正只要韩子勉在他手上，大雍总要退步的。 到时候说不定他还能拿到这些火器的制作方法。 就连摩提耶也有些搞不懂大雍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一开始他还以为大雍人人被神眷顾有了术法之能。 只不过这东西出现一个是神器，多了就没那么贵重，至少是从神仙才能拥有的东西重新变回了凡人制作的。 只要是人制作出来的，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韩星霁眼见楼时巍的绣衣使者都没拿到更准确的消息，皱眉想了想说道：“倒是可以用无人机扫描，但是军营之中那么多人，怎么确定是陛下还要研究一下，这方面我不懂，恐怕要等我回去才能回复。” 太后温声说道：“犬戎可汗轻易不会伤害陛下性命，昭郡王倒也不必太过心急。” 韩星霁叹气说道：“最好是快点把陛下救回来，万一……” 他说到这里忽然就住了嘴，楼时巍看向他问道：“万一什么？” 韩星霁斟酌说道：“万一犬戎可汗逼着他去叩关门，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他固然相信韩子勉有赴死的勇气，但若是摩提耶折磨他呢？他承受得住吗？万一屈服了呢？ 历史上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你说是吧？叫门天子。 太后听后面色微变，倒是楼时巍看上去依旧平静，或许他早就想过这个可能性，所以他淡定说道：“放心，便是犬戎可汗强压着他去扣关也没用。” 他这么一说，韩星霁就放下心来。 跟他知道的那一段历史不同，现在的大雍论尊贵的确是皇帝更尊贵，但权柄却大部分都还在摄政王手上。 哪怕皇帝驾崩，国家也未必会乱，甚至之前有人骂楼时巍的时候还曾经说过：世人只知九江王，不知皇帝！ 当时许多人都认同这句话，可见楼时巍在天下人心中的分量。 只不过，纵然楼时巍衡量利弊之后下令让边境守军不得擅自打开城门，但是责任却都是楼时巍背了，到时候他的名声必然不好听。 毕竟这样相当于将皇帝的安危置之不顾。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人救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小心处理，比如说消息要怎么隐瞒，或者说是怎么在短时间内稳定人心。 想一想就算朝廷想要隐瞒消息，摩提耶也未必会如他们的意，甚至为了让大雍自乱阵脚可能还会更进一步将消息传扬天下，而这样也能让楼时巍进入两难的境地，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就在韩星霁想这些的时候，大司马忽然问道：“昭郡王似乎十分笃定犬戎可汗接下来会做什么，不知为何？” 他这个疑问其实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 韩星霁的智慧和能力毋庸置疑，只不过他这个人对政治似乎并不感冒，从来不会插手政事，国与国之间的周旋更是很少插手。 哦，他一旦插手就是灭国之战。 之前在议政的时候，从太后到摄政王，他们都说出了犬戎可汗可能有的举措，但这些都是在他们的政治经验上做出来的判断。 韩星霁却言之凿凿他会做什么，并且没有任何其他猜测，的确让人疑惑。 韩星霁听后略顿了顿，斟酌着说道：“以史为镜能够知兴亡，我就是以史为镜才能判断出来。” 在场的人都是知道他身份的，是以听后大家表情都严肃了不少，太后更是坐直身体问道：“你是说发生过这种事情？” 在大雍往前的历史中，这种事情没有发生过，那么明显是在之后的漫长岁月里有过这样的情况。 既然如此，那么的确是可以用来作为参考。 韩星霁点头迟疑说道：“就是……距今大概……两千年左右的时候，有一位皇帝就是被突厥掳走了，哦，他们就是生活在草原上的部族，但不是犬戎，那个时候犬戎已经不存在了。” 他小心没有说出那个皇帝的名号和所处的朝代。 毕竟他的身份曝光之后，无论是太后还是楼时巍都没有问过他大雍能够持续多少年这种话。 韩星霁也尽量不说明白，他担心楼时巍知道之后会心情不好。 楼时巍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对于他这种小心颇有些啼笑皆非。 他又没有开创万世基业的想法，更何况纵观古今，又有哪个朝代能够真的延续万事？ 他做好自己该做的，只求问心无愧，属于大雍的命运就交给后来人好了。 韩星霁将叫门天子的事迹说完之后，在场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不好看。 多少有那么一点感同身受，想一想如果是他们遇到这样的皇帝……真是不够糟心的。 尤其是帝位争夺可能隐藏的腥风血雨，那真是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太后若有所思问道：“所以到最后，那位皇帝还是没有被救出来，大臣们推举了另外一个皇帝？” 韩星霁点头说道：“对，有了新帝之后，那位皇帝的重要性就没那么明显，然而他的身份又很贵重，突厥也不敢杀他，最后干脆把他给放了回来。” 只不过在放回来之前突厥已经捞够了好处这种事情就不用提了，想必他不说大家也能想明白。 楼时巍扫了一眼众人说道：“局势倒也没有衰败到如此地步，诸位且安心回去等待消息吧。” 众人一想也是，情况根本不一样。 那位皇帝是错信了人也错判了自己，所以上来葬送了三十万人，对比其他，葬送了三万人的韩子勉反而能让人接受多了。 最主要的是韩子勉并没有贪生怕死，哪怕是因为他识人不明才导致如今的局势，可在场众人谁敢说自己真的能看透所有人呢？ 更何况摄政王还在，昭郡王又有其他手段，这方面他们优势很大。 可问题是哪怕是韩星霁也未必能带来多好的消息。 华夏那边有很多好东西是真的，有一些也的确能派上用场，但问题是这些仪器都需要专门的人进行操控。 之前没有选择的时候，华夏不会干涉往来者在这边的生活。 如今掀开了盖子，华夏就把往来者在这边的身体也纳入了保护范围。 除非对方自愿，否则组织不会安排任何人为了救皇帝而冒险。 因为这个皇帝对于华夏而言没什么用，他是死是活甚至不会影响双方交易。 当然如果把这个当做交易来进行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安排。 就看大雍这边要怎么选。 韩星霁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好几架无人机，那些无人机能够在天上对整个草原进行扫描，除了寻找韩子勉的位置之外，更多的是在扫描那边的地形地势。 草原宽广并且没有什么路标，不熟悉的人进去之后很容易就迷失其中，就算熟悉的人都不能轻易离开自己熟悉的地盘，没有人感受自己完全了解草原，能够去任何地方。 然而有了无人机这一切都成为了可能。 只可惜无人机再厉害，也不能隔着帐篷扫描到韩子勉的存在，除非韩子勉走出来，让无人机拍摄到他的脸。 而摩提耶显然十分小心，接下来的好几天，哪怕无人机天天巡逻都没看到韩子勉的身影，甚至他身边带着的两个宦官也未曾看到。 韩星霁得到消息之后皱了皱眉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楼时巍看着他问道：“什么办法？” “强闯军营去救人。”韩星霁说的十分果断。 然而太后却第一个反对：“不可，此去有死无生，只会白白搭上性命。” 如果派一个人去就一定能够将韩子勉救回来，那么太后肯定毫不犹豫，并且承诺以后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家人，给他的后代安排出路，不让他忧心。 在这个时代这已经是很好的承诺，然而现在的问题就是根本无法确认能够救出韩子勉。 那又何必白白浪费勇士性命？ 韩星霁笑了笑说道：“不派人去。” 楼时巍福至心灵：“你是说机器人？” 第367章 机器人的存在太后是知道的，然而他们还没有见识过，自然也不知道机器人到底多厉害多好用。 尤其是韩星霁之前用机器人都是用来挖矿之类的，无形之中就给人一种机器人就是用来做粗笨活计东西的印象。 然而今天韩星霁打破了这种印象。 机器人是可以上战场的，只要操作得当，根据需要不同还有不同的功能，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很贵，十分昂贵，但是这种昂贵在皇帝的性命面前也就不算什么了。 跟摩提耶提出来的要求一比更是不算什么。 所以在场众人当场就答应了韩星霁的提议，而楼时巍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不能亲自去。” 这是让韩星霁将机器人弄过来之后再想办法运过去。 韩星霁想了想自己要是过去的话除了充当一次运输司机似乎也没什么大用，反正现在也不是着急的事情，毕竟摩提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杀了韩子勉，甚至不会伤害韩子勉。 一旦韩子勉受了伤，那么基本上就没有了议和的基础。 反正摩提耶手里除了韩子勉这个底牌，其他什么都没有，但只有韩子勉也没用。 因为必要的时候，楼时巍可以让他一张底牌都没有。 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怎么也要努力一下才行。 他对韩子勉固然没什么忠诚可言，但摄政王乃是臣民标杆，一直以来都是以忠心示人的，否则谁都知道以他的本事，在大雍动荡的这些年里完全可以自己上位，甚至他的姑姑都未必会阻拦他。 然而他没有，而是一次又一次兢兢业业地扶持着韩氏少年身登大宝，所有人都可以说他弄权，说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这份对帝室的忠心却没人可以指摘。 哪怕是他的政敌都没在这方面攻讦过他。 现在他依旧需要扮演这样一个角色，否则就是礼乐崩坏啊。 韩星霁倒是对机器人很有信心，这一次大雍十分大气的直接买了十来个机器人。 每一个机器人都有着超凡的作战能力，刀枪不入是最基本的，甚至防火防水都是一流。 除非内部程序出问题，否则不可能输。 当然指望这十个机器人打败犬戎也不太可能，所以也只能用来营救韩子勉。 为了不过多暴露大雍的秘密，机器人的外表都弄成了跟正常人差不多，只是行走之间有些僵硬罢了，但若是不仔细观察，倒也未必看得出来。 唯一的麻烦就是机器人需要监控，好在之前他安排在韩子勉身边的护卫都凭借着身上刀枪不入的防护服逃了出来，如今正在边关，完全可以交给他们。 这十个机器人被投放出去之后，当天晚上就去偷袭了犬戎营地。 摩提耶在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喝酒吃肉，听了之后嗤笑一声：“困兽之斗，堂堂大雍就只能这样了吗？” 他有一些失望，在坐上可汗之位以后，他就幻想着有一天能够跟摄政王楼时巍真正交手。 楼时巍的威名传遍天下，已经快成了现世神话，若是能将他踩在脚下，必然能成就自己的万世之名。 可惜，摄政王似乎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锐意进取的少年郎，也没有了当年的惊才绝艳。 谁都知道安排人来救人是下下策，他还是这么做。 难不成……盛名之下其实难赋？ 摩提耶一边想着一边挥手说道：“能抓活得就抓活的，不行就杀死。” 抓活的自然是想要审问，顺便还能嘲笑一下对方，打一下摄政王的脸。 不管楼时巍这么出招的意义何在，终归是他赢了。 然而他刚吩咐下去没多久就听到外面的人慌慌张张说道：“大汗，大汗，我们挡不住他们！” 摩提耶听后挑了挑眉：“挡不住？怎么会挡不住？” 他说着就出了营帐，然后就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景象——那些穿着雍人服饰的人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他麾下的士兵无论是刀砍还是射箭都奈何不了他们分毫。 这些人也不废话就是往前平推，他们也不怎么伤人，除非有人上去跟他们博傻。 摩提耶身边一位勇士大喝一声拿着刀冲了上去，然后……然后他手里的刀就被其中一个人捏住了。 是的，捏住，只用了两根手指的那种，他的部下，那位勇猛又力大无穷的士兵用尽了全力也没能将刀抢回来甚至就被对面那个人用两根手指就将刀给抢了过去。 那人将刀抢过去之后甚至没有用刀反击，只是双手捏吧捏吧，把刀捏成了破破烂烂的一团，随手扔到了一边。 如果韩星霁在这里就能看出这个机器人是被设定了程序——不可以伤害人类。 所以它只是把刀抢走而不会伤害人。 然而此举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至少摩提耶看的眼皮直跳，忍不住后退两步声音发涩说道：“这……这是什么怪物？” 刀枪不入，还能算人吗？ 还是说这些真的是那位被巫族奉为大祭司的昭郡王请来的神兵神将？ 摩提耶胆战心惊的看了一会发现这些人并不会伤害人，别人用武器伤害他们，他们就把武器夺走毁掉一扔。 一般这种情况下，大部分人都被吓破了胆，也不敢再继续功绩他们。 而他们则是一个营帐一个营帐仔仔细细的翻着，时不时还从营长里丢出一两个人。 摩提耶瞬间了然：“他们是来救大雍皇帝的！传令下去，不要管别人，我们走！” 摩提耶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下所有勇士大概都不是这些人的对手，现在他们没伤人，谁知道等一下找不到的话会不会就动手了？ 反正这处营地也没什么要紧，只要他手上有韩子勉，两军短时间内不太可能交战，既然如此，不如先走！ 摩提耶撤的很快，机器人扫视了一眼没有在人群中发现韩子勉的存在便也没追。 主要是它们也追不上，毕竟为了有足够的防护力，这些机器人基本上牺牲了自己的速度，最主要的是从一开始的程序设置就没打算让它们跑太快。 机器人的存在不能暴露，但你一个两条腿跑的比人家四条腿还快那不就明显有问题吗？ 它们的任务只是救韩子勉，此时没有完成任务返还了任务报告之后就撤离了。 韩星霁拿着平板看着机器人返还回来的任务日志皱眉不解：“犬戎可汗到底把陛下藏在哪里了？” 楼时巍问道：“还是没找到？” 韩星霁点点头：“对，没找到，整个营地都没有韩子勉的身影，摩提耶逃走的时候，它们基本上都扫描了一遍。” 所谓的钻帐篷去把人丢出来只不过是一种掩饰而已，机器人的两只眼睛就是最好的摄像头，而操作他们的人早就把韩子勉的形象输入进了它们的系统之中。 也幸好当初韩星霁遇到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选择开启摄像头留下了一些影像，要不然现在真的要抓瞎。 可是营地内没有韩子勉的身影，连个相似的身影都找不到。 不仅是他，留在韩子勉身边的那两个宦官也不见踪影。 楼时巍倒是没什么失望的情绪只是说道：“如此看来，摩提耶必然是把他给藏了起来。” 想来也是，韩子勉作为他手上最大的底牌，肯定要藏好。 不过这样看之前的分析就全都错了，摩提耶没有把他带在身边严加看管。 韩星霁抬头问道：“摩提耶回到了王庭，那么陛下可能被带回王庭吗？” 楼时巍沉吟半晌说道：“有可能，不过想要知道可能需要时间。” 一个人只要存在就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吃喝拉撒这些事情都是要正常进行的，绣衣使者在犬戎王庭也有潜入，抽丝剥茧找到韩子勉的踪迹也不是问题。 韩星霁却叹气说道：“犬戎可汗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的。” 楼时巍却轻笑道：“但他也不敢动陛下。” 韩子勉若是死了，就代表着双方再没有谈判的可能，而犬戎哪里是拥有火器的大雍的对手？ 摩提耶的确不敢动韩子勉，但是他可以威胁大雍。 比如说如果大雍不同意，他就一天砍韩子勉一根手指头之类的。 手指没有就脚趾，脚趾没有就割耳朵鼻子，反正只要保证韩子勉不死就行了，至于他变成什么样不在摩提耶的考虑范围之内，但你大雍……能不考虑吗？ 皇帝躯体残疾，你大雍的脸往哪儿放？ 韩星霁从小到大除了童年时期失去双亲这样一个最大的遗憾之外，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威胁过？ 他气得当场拍了一下案几说道：“我还治不了他了！” 拍完之后他刚想说什么，一抬头才想起来楼时巍去宫中议事了。 这种国家大事，他这个身份不好参与，之前会把他喊过去主要是想问问能不能用高科技把皇帝给救出来。 当时韩星霁没想到会这么困难，他还以为机器人出马手到擒来，结果却扑了个空还让摩提耶提高了警惕。 等会……韩星霁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他没想到摩提耶并没有把韩子勉带在身边，楼时巍也没想到吗？ 以摄政王思虑之周全，不应该啊。 就在韩星霁想这些的时候，又听到了简英的声音在外想起：“殿下，宫中有请。” 应该是继续讨论怎么营救皇帝，韩星霁想着这些迅速到了宫中。 入宫之后，他看到无论是太后还是丞相脸上的表情都显得轻松了许多。 他不由得猜测是不是绣衣使者带来了好消息，找到了韩子勉的下落？ 韩星霁进来之后对着太后和楼时巍行礼之后便问道：“不知太后所召何事？” 太后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了前几日的期盼沉重，只是变得十分慈祥，她温声说道：“昭郡王，你之前说过，你知道的那位天子被俘之后，为保江山社稷，大臣们又另立新君？” 韩星霁眼皮跳了跳，谨慎说道：“是。” 太后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只怕也不得不另立新君了。” 韩星霁沉默了一瞬，他忍不住小声说道：“陛下……还能救出来的。” 他还有很多手段没用，总有办法把人救出来。 丞相此时开口说道：“此举也是为了将陛下救出来。” 他说得隐晦，但意思却很明白。 另立新君之后韩子勉就没有了意义，摩提耶就算扣着他也没用了。 因为韩子勉跟叫门天子不一样，他不是先皇的亲生儿子，也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继位的也不是他的弟弟，太后也不是他娘。 所以他不会被尊为太上皇，如果下一位皇帝厚道一些还会给他留个爵位，侯爵到亲王皆有可能，但如果不那么厚道，可能就不会顾及他的死活直接攻打犬戎。 只是就这样放弃韩子勉，韩星霁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是关系还不错的人，身份关系不好说他们是不是朋友，但至少相处愉快，韩子勉也真心待他。 最主要的是这次战败也不全是韩子勉的错，他固然判断错误，可这个判断也是基于手下将领来的。 那些将领对火器了解不足，只知道拥有火器能够灭国，所以他们一致同意出兵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韩子勉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他那时还是皇帝，但并没有怜惜己身，甚至有了为国赴死的觉悟，不能说他做得不对。 识人不明是真的，决断也是真的，韩星霁不忍见他被摩提耶杀死。 只是既然太后这样说了，那么韩星霁就知道之前他们大概是在商议这件事情，并且已经达成了一致。 他想了想还是做了最后的挣扎问道：“可是……大雍在短短几年之内换了好几位皇帝，这……会不会让人心动荡？” 楼时巍看着他问道：“你觉得人心会动荡吗？” 韩星霁沉默，怎么可能动荡呢？摄政王还在啊。 在大雍岌岌可危的时候是摄政王力挽狂澜稳住了国家，后续又是他大刀阔斧的改革，才让大雍有了统一天下的底子。 有他在，民心是不会动荡的。 他只好说道：“只是废帝也要有理由，现在的理由……只怕并不光彩。” 皇帝被掳这件事情他们一直在努力减少影响力，现在突然废帝的话自然是要昭告天下，那时候皇室可就真的斯文扫地了。 楼时巍从善如流说道：“无妨，陛下登基之时未曾祭告太庙，是以帝位不正，如今只不过是拨乱反正而已。” 韩星霁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个理由。 虽然韩子勉一直有祭拜太庙，但是祭告跟祭拜完全不同，祭拜是作为后人去祭祀先人，给先人贡品。 而祭告则是有什么重大事情就去禀告列祖列宗，通知一声以示这样做的正当性。 韩星霁对礼教方面一直都是一知半解，贵族小郎君小娘子从小学的东西哪里是他几年就能搞清楚的？ 最主要的是他也没在这方面费过心，反正如果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自然会有人提醒他。 现在他仔细一回想，好像当初的确是没有祭告太庙。 那么皇帝继位的流程就有问题，这个帝位……的确不算稳固。 问题来了，当初摄政王怎么会忽略这么重要的事情？又或者说朝臣怎么可能会忽略这么重要的事情？ 别的不提，宗正对这方面肯定很了解，然而他也没说什么。 也就是说满朝文武其实都抱着这个皇帝不行就再换一个的想法。 可能是前两个皇帝实在是太荒唐，而想要把他们赶下去也太不容易，所以他们故意留了这么一个漏洞，以便真的需要换皇帝的时候能够容易一些。 如今这个漏洞就派上了用场。 韩星霁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什么争辩的余地了。 历史的车轮不断向前，不是他能阻拦的。 看来是时候让人将小石头从青园接出来了，毕竟现在唯一有继承权的只有小石头了啊。 脑子里想着这些，他还是最后说了一句：“若是陛下能救出来，可否让他荣养一生？” 坐在上首的太后微微一笑说道：“此事悉决于你。” 韩星霁本来以为太后说的是小石头是养在他那里的，所以小石头会听他的。 他无奈笑了笑说道：“我说话也未必有用。” “有用的，有用的。” 身为吏部尚书的大冢宰笑眯眯说了一句。 韩星霁不由得眼皮一跳，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要发生。 他轻咳一声说道：“既然如此，不知太后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兜了一圈，虽然知道了朝廷重大决定，但韩星霁很清楚这个决定跟他是没关系的。 他不能左右帝位更迭，他的意见也没那么重要，如果现在是商议要不要换皇帝，他或许还能说两句话，但是明显从太后到三省六部都达成了一致，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出现。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楼时巍忽然站了起来，不仅仅是他，就连丞相连同六部官员全都站了起来。 韩星霁被他们吓了一跳，不由得也站了起来十分紧张地看着众人。 众人也都看着他。 而后楼时巍便拱手行礼说道：“昭郡王出身尊贵，军功卓著，泽被万民，在此国家危难之际，还请殿下登基为帝以定乾坤。” 韩星霁：啊？？？？ 第368章 楼时巍在说完话之后，韩星霁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他也着实是没想到。 从韩晓被废一直到如今又要废韩子勉，他虽然从头掺和到尾，但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皇帝候选人。 他很想问一句你们是在开玩笑吗？ 然而楼时巍表情严肃，他身后的百官表情严肃，就连太后也端坐于上。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答复，韩星霁第一次知道了压力是什么。 他斟酌再三才努力稳定心境小心说道：“我的身份诸位知晓，这……皇位大统，我哪里够格？” 皇位继承也是看血缘远近的，要不然韩晓跟韩子韶被废之后为什么要韩子勉登基？历史上又为什么是小石头最后登基？ 因为他们血缘关系近啊，否则的话皇室总有更适合的年轻人。 楼时巍不为所动说道：“殿下乃是太祖嫡系血脉，自然有资格继承。” 韩星霁的血脉虽然有些久远，但是没有问题，他的祖上的确是太祖嫡子，自然算是嫡系。 而在家族继承和皇位继承上面，其实母族的血统并不重要，父系才是最先考虑的，唯有继承人都是同血脉的时候，母族的力量才会成为加分项。 韩星霁的血脉没问题，他的母族虽然大家都不了解，但也是好事，至少朝上大臣们不用担心外戚崛起来抢夺他们的利益。 韩星霁没办法否认自己的血脉，他只好暗示说道：“可是我的身份也很复杂。” 他不是完全的雍人，甚至他在大雍的身份都是作假的来的，他跟别的往来者完全不同。 楼时巍坚定看着他说道：“但殿下心系苍生，看顾黎民，有明君之相。”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丞相等人都没有反对，似乎都很同意。 韩星霁身份来历的确复杂，但到了这个层面，除了血脉这个绕不开的重点之外，所有人更看重的是他怎么做的。 在合阳的时候，哪怕他身份没有暴露，也依旧在用自己的力量兢兢业业建设一地。 滔天洪灾之中，唯有他力挽狂澜，救下了周边数个郡县的百姓，竭尽全力保护了所有人。 在罗刹人来的时候，也是他绞尽脑汁动用最大的力量将敌人拦在国门之外。 楼时巍说他军功卓著，泽被万民，并不是给他戴高帽，而是大家都承认的事情。 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私心。 韩星霁继位之后，大雍就是他的国家，以往两界往来都是单纯的交易，韩星霁虽然一直努力保持中立，但只要是人就不可能不受到影响，他的立场甚至是他的一句话都十分重要。 这样一个人是大雍极力拉拢的，否则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让他得到了郡王之位？在封爵之时那点小小的阻拦，说起来更像是一个广告天下，征服民心的举措，根本算不上什么阻碍。 只是在这之前他们能给的也就这么多了，最多就是亲王之位或者世袭亲王。 若是韩星霁是个贪婪之人，或许还能用钱财来诱惑，若他是个贪权之人，还能许以重权，可他什么都不要，行事全凭本心，这样的人才是最难搞的！ 不过只要韩星霁登基为帝，那么这个江山就是他的，天下都是他的，到时他就是为自己争取利益，起到的作用肯定不小。 当然另外一边也可能因此而疏远他，但大雍并不是想让他打入内部，只是需要一个足够了解华夏的人而已。 因为不知道华夏的实力和底牌，以往的交易都很被动，他们只能分析那点少得可怜的情报，然后出价，这个过程中必然要损失一些的。 一个帝位固然重要，但比起大雍的将来，似乎也没那么重要，更何况也没有血缘上的问题，哪怕对方是韩氏千年之后的后裔，那也是帝室啊。 韩星霁深吸口气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他得想办法跟组织商议一下，这个帝位……跟烫手山芋也没什么区别。 楼时巍摇了摇头说道：“昭郡王要到三天之后才能回去，只怕韩子勉等不了那么久。” 废帝已成定局，所以楼时巍也不再称呼韩子勉为陛下。 韩星霁抬头看向他问道：“什么意思？” 楼时巍轻声说道：“他越有价值摩提耶就越是不会放过他，你登基为帝，他反而还有一线生机。” 韩星霁沉默半晌才问道：“可以问问为什么是我吗？” 其实他很想问的是我们怎么办？ 他为什么拒绝？是因为他很清楚一旦登基，他跟楼时巍那点可能性也会随之断绝。 甚至他们还可能站在对立面上。 一个已经成年刚刚继位的皇帝，一个大权在握十几年的权臣。 不用想都肯定是要有一番交锋的。 韩星霁固然可以退让，可满朝文武会让他退让吗？就算他压住了所有的声音，那么……楼时巍会相信他的退让是真的不想伤害他，而不是韬光养晦吗？ 楼时巍……到底在想什么？ 韩星霁十分困惑，近一年的相处，同在一个屋檐下，虽然两个人都忙见面的时间不多，但是也不算少，韩星霁自认为对楼时巍有了更多的了解，甚至他都已经开始设想找一个时间将那层窗纸捅破。 可现在楼时巍却让他当皇帝，那是不是说明，从头到尾楼时巍对他就没有产生他所以为的那种感情？ 如果真的有，对方怎么可能让他当皇帝？ 楼时巍不可能没想过他登基之后可能出现的情况，但对方还是这么做了。 这样一想，或许是在楼时巍眼里，他们之间的那点情谊终究比不过大雍江山的稳定。 他早该明白的。 摄政王若真是儿女情长之人，又哪里还会至今孤身一人？ 他看了一眼楼时巍便垂下了双眸，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似乎又什么都说了。 等楼时巍想要仔细去看的时候，韩星霁却又垂眸不语。 楼时巍顿了顿才说道：“殿下能力超群，声望渐隆，自然最为合适。” 是的，最合适。 之前只是选择资质，所以就要选血缘近的，但是现在有一位良才美玉在这里他们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 可以说韩星霁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从上到下基本上都很了解。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必然是要选他的，朝廷不可能再冒着风险去选择一个不知道什么脾性的人上来，到时候如果还不合适怎么办？继续废帝吗？ 哪怕是权势滔天如楼时巍，也不可能顶着这样的压力继续下去。 甚至可以说，如果韩子勉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要他不是特别过分要葬送祖宗基业，楼时巍都不可能再废了他。 至于之前那个祭告太庙没有进行的事情自然也会在他成年的时候安排上。 只不过他出了事情，那么楼时巍就果断出手要将人给换掉。 这是为了大雍好，除此之外……他也有私心。 之前他的确真的以为天下清平，他或许可以允许自己放肆一些，但摩提耶的一份国书让他警醒了起来。 韩星霁的存在犹如稀世珍宝，有些秘密不可能完全是秘密，尤其是在大雍如此大刀阔斧的改革之下。 到时候有多少人想要得到他？ 楼时巍绝对不会把他交出去，但别人可未必，只看利益是不是足够而已。 昭郡王的身份能够护他多久？自己又能护到什么地步？ 便是思虑周全如楼时巍也不会觉得自己能将韩星霁完全护住。 他也有失算的时候也有预料不到的时候，他若真是料事如神也不至于让韩子勉陷于敌手。 他承认自己不是无所不能，所以他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保护好韩星霁。 那是他放在心上的人，他不舍得小阿霁受一点委屈。 就在他试图找到一条出路的时候，韩星霁说出了历史上发生的真实故事。 直到此时，豁然开朗。 他当时就决定要把韩星霁推上去，一个昭郡王或许分量不够，但是皇帝……谁都得维护，尤其是一个有着足够功勋和声望，还十分宽和的皇帝，满朝文武不会放弃他的。 无论是从家国天下还是从他的私心来讲，韩星霁继位都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他自己都清楚同意的人可能寥寥无几，但是没关系，哪怕再难，他也会为韩星霁劈出一条路，让他心爱之人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帮他坐稳龙椅，自此高枕无忧。 然而这些他都不会说出口，所以面对韩星霁的疑问，他也只是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最合适而已。 韩星霁跟楼时巍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太对，丞相跟其他人都有所察觉，却又看不出到底怎么回事。 倒是坐在上首的太后一脸的若有所思，不过她也没说话。 韩星霁轻声说道：“帝位不同于一般，承一国气运，担一国责任，且容我想一想，等明日再给答复可好？” 楼时巍却说道：“昭郡王不必心有顾虑，如今大雍危在旦夕，还请昭郡王排除艰难万险，登临大宝以震魑魅。” 韩星霁十分诧异地抬头看他，对方竟然不给他任何跟组织沟通的机会。 直接让他当场下决定？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楼时巍态度这般强硬？ 不管楼时巍对他的感情到底如何，但从认识到现在，摄政王一直都算得上是温和，哪怕是催着他写策论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威胁，更多还是韩星霁自己从心，从头到尾他都没这么生硬让他做什么事情过。 这是发生了什么？ 别说什么大雍危在旦夕，只要有楼时巍在，大雍就算死十个皇帝也不可能真的危在旦夕。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楼时巍，然而楼时巍却不跟他目光相触。 楼时巍这样做当然是想要赶紧敲定，之前他用尽了心思说服在场的所有人，不定下来容易生变，其次就是华夏那里也可能成为阻碍。 所以必须现在定下来，不定下来就都别走了。 韩星霁看得出他无声的坚定，下意识地看向了太后和丞相等人，眼神传达出了他的意思：摄政王要疯了，你们不管管吗？ 太后安安稳稳坐在上面开始欣赏自己的指甲，丞相等人虽然站在那里，但是一个个不是研究手上的扳指就是看衣袖，大家好像都很忙的样子，就是没人管楼时巍。 这就离谱！ 楼时巍到底怎么忽悠这些人的啊？ 韩星霁十分不理解，实际上楼时巍倒也没有忽悠大家，只是摆事实讲道理而已，他一向都有道理，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不仅有道理，拳头也很大。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本大家都是无可无不可，但自从韩星霁说出承一国气运，担一国责任开始，他们反而在心里认同了他是最好的人选。 能在第一时间看到的不是权势而是责任，这已经有了明主之相，好好辅佐未必不能青史留名啊。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韩星霁登基才会真正努力去救韩子勉，否则换一个人可能巴不得韩子勉死在摩提耶手上，这样大雍就有了跟摩提耶开战的借口。 韩星霁之前为了救韩子勉费劲了心力，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因为韩子勉是皇帝才救的。 开玩笑，韩星霁干掉的皇帝还少吗？他从来就不是会对皇权低头的人。 这一次的事情，虽然韩子勉成了摩提耶牵制大雍的关键，但大家还是不舍的让韩子勉去死。 这孩子挺听话的，而且也没有什么恶行，能救回来就救回来吧。 正因如此，大家才放任楼时巍如此“逼迫”韩星霁。 而韩星霁简直惊呆了，他就算读了再多的书都没办法解释眼下的情况。 别人逼宫是为了篡位，这些人逼宫是为了让他登基。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韩星霁整个人脑子都乱成了一团，下意识地又看向了楼时巍。 因为理不清楚思路，所以他在看着楼时巍的时候眼神依旧是带着信任的。 楼时巍接触到他的目光陡然心中一软，哪怕自己如此逼迫，韩星霁对他还是信任的，这让他几乎要忍不住放对方一马。 然而现在不是松口的时候。 韩星霁眼见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一时之间有些无奈：“好吧，能给我一点时间想想吗？”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他干脆摆摆手：“都坐下吧，倒是不用现在就用上三请三辞的戏码。” 众人微微一笑，看着昭郡王殿下一脸苦恼地坐在那里思考。 既然不能求助于人，那就依靠自己好了。 韩星霁现在反而沉下心来，这样也好，抛开一切干扰因素，直问本心。 只是他想不出不做皇帝的理由也想不出做皇帝的理由，感觉没什么好也没什么坏。 不过从他自己出发的话，他的确是在大雍花费了很多心血的。 严重一点说，其实他的事业都在这边。 在华夏他的地位固然高，重要性也毋庸置疑，但是他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似乎不是那么重要。 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年纪小，有些事情不方便参与，组织有意在保护他。 但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人最重要的就是被需要。 抛开这一点只从利益出发的话，一个拥有者独立权利却永远无法接触到核心的昭郡王和一位皇帝，哪个能给华夏带来更大的好处也是毋庸置疑的。 就算他的事业在这里，华夏依旧是他的家乡，他的亲人在那边，也有朋友在那里。 所以他不可能不管华夏。 这样一想，他当皇帝倒也有几分好处。 不过也可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到时候双方如果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也没办法置身事外就是了。 只是问题在于，他为什么要让双方出现不可调和矛盾呢？他的存在不就是调和这些的吗？ 韩星霁脑子里想着许多，其实他想了半天都很清楚自己是在说服自己，因为楼时巍做了决定，并且表现得势在必得，他又从来舍不得拒绝楼时巍。 从楼时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结果就已经注定。 所以他分析了半天其实到最后归根结底不过是一句：他拒绝不了楼时巍。 真要命，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恋爱脑，怎么好端端的就恋爱脑了呢？ 韩星霁长叹一声，他一出声所有人都意识到结果即将揭晓。 楼时巍虽然目光没有一直看着他，却一直在关注他。 此时听到这声长叹，似乎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惆怅。 他一时之间也有些啼笑皆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让昭郡王亲自去救皇帝呢。 明明是给他送皇位，怎么还送出愁来了？ 或许，对于韩星霁来说，亲自去救韩子勉都比当皇帝容易。 韩星霁转头看向楼时巍认真说道：“好吧，既然摄政王有请，那本王便也不推辞。” 楼时巍立刻起身对他行礼，众人跟着一起行礼。 太后坐在上面对着他招手说道：“阿霁，来。” 韩星霁最后看了一眼楼时巍转头往上面走去。 这样也挺好的，韩星霁心想，纵然不能跟楼时巍在一起，但他们也可以君臣相得，百世流芳。 或许这样的感情比单纯的爱情更牢固一些。 甚至以后他也不用担心以楼时巍的权势会遭到皇帝猜忌，最后落得一个不太好的下场了。 反正他永远也不会猜忌楼时巍。 韩星霁走到上面对着太后行礼，然后被太后牵着手带到了御座旁边坐了下去。 御座的位置很高，高到他一眼就能看清下面所有人。 原来坐在这个位置是这个感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有点孤独，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高处不胜寒。 第369章 皇帝的人选虽然确定了，但是登基却不是这么匆忙的事情，需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也瞒不过别的人。 韩星霁也没想过瞒着谁，于是第二天内阁从上到下都知道他们的老大，顶头上司要去当皇帝了。 对此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是问号，就连见多识广的张部长都忍不住怔怔看了他半晌，才说了一句：“额滴娘嘞。” 连方言都出来了，不过这也只是表达了一下他内心的震撼。 此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实际上张部长想得很多，其中涉及两界交易，利益分配，甚至还有对韩星霁的安排，他其实比韩星霁知道的要多得多。 韩星霁展露出来的天赋让组织也很重视，不可能真的对他没有安排。 只是一个稳定的国家自有体系，哪怕破格也是有一定范围的，跟乱世自然不同。 结果现在……人家要把人给抢走了啊。 张部长踟蹰了一会才说道：“小韩同学，这个……咱们组织吧……” 还没等他说什么，韩星霁便抬手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回去跟组织汇报，此事你不必忧心。” 张部长立刻将话都咽了回去，点头说道：“好。” 这种层次的事情也的确不是他能解决的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份带来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小韩同学身上多了一股说一不二的气势。 等他走了之后，韩星霁立刻肩膀一塌。 别看他装得像模像样，实际上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去跟组织汇报。 难道要说，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混成皇帝了。 听听，这像话吗？ 不过最让他无奈的也并不是怎么汇报，而是大雍整个朝廷从上到下都显得特别急切，生生要在三天之内把登基典礼办出来，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样。 至于吗？ 对此大宗伯和大司农居然都没有抗议！ 登记仪式繁琐，韩星霁以前没有接触过自然要被抓着学习。 学了两天，他人都要学傻了，实在是忍不住带人闯进了政事堂，双手撑在书案上盯着楼时巍说道：“犬戎不灭，我心南安，什么时候犬戎投降，什么时候再办登基大典如何？” 楼时巍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闯进来，不过，虽然还未登基，但大家已经形成了共识，宫中朝中从上到下的确没人能够拦住昭郡王。 他从容放下笔说道：“好，就依陛下所言。” “我说……呃……”韩星霁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倒是没有了用武之地。 韩星霁长出口气，恍恍惚惚说道：“那就派人跟大宗伯和大司农说一声吧。” 大宗伯和大司农自然是忙的飞起，只是这一次忙的心甘情愿，大司农看着如水的账目皱眉，倒不是抠门，而是发现就算调动了全部人力物力也很难在三天之内办好一次登基大典。 这可是最重要的典礼，而且是大雍一统天下之后的第一次登基大典，是要作为后世典范的，怎么能不尽善尽美？ 可现在时间紧迫，也很难尽善尽美了。 饶是如此他也没有打算改时间，之前他还在挑剔韩星霁够不够格继承皇位。 倒不是针对韩星霁，而是皇位太过重要，尤其是前面已经下去了三个，真的不能再有第四个了，人家都说事不过三，结果他们这……真是不提也罢。 结果万万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想当皇帝。 好不容易说服了，之前他们跟楼时巍提的条件似乎也都没有了说的必要，先把人端上皇位才是正经，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结果他还在发愁呢，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登基大典暂缓。 大司农直接放下账本迅速冲了出去，半路就遇到了大宗伯。 两个人联袂去了摄政王的值房，进去就看到他们未来的皇帝陛下坐在摄政王的位置上看文书，而摄政王则弯腰跟他说着什么，姿态十分亲密。 楼时巍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会来一样，也不废话，开口就把韩星霁的意思给传达了出去。 这个理由……倒是很充分，而且昭郡王也没有不登基的意思。 不过大宗伯还是立刻说道：“那就先祭告太庙。” 祭告太庙跟登基大典本来就是分开的，毕竟仪式繁琐，太庙又比较远，不可能一天搞完。 不过祭告太庙之后，韩星霁的皇位就相当于昭告天下板上钉钉了，所以也不用怕皇帝跑了，皇帝啥时候想办大典就办吧。 韩星霁也明白这个道理，瞬间有些无语，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逼婚一样。 最后他也只好无奈说道：“好吧好吧，对了，记得把消息传到犬戎那里。” 摩提耶知道消息之后肯定是要发疯的，楼时巍做的更绝，直接废除了韩子勉的皇位，不给摩提耶掣肘韩星霁的机会。 堂堂犬戎可汗拿到了最大的底牌，占据了主动，在棋盘上拿到了先手之后几乎是把大雍往角落里逼。 大雍自然不会死，但是脱层皮也难免。 结果楼时巍把那个棋子废掉了，说不得摩提耶就会将真相告诉韩子勉，然后再将韩子勉送回来。 甚至是在韩星霁登基之前。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那么着急让韩星霁快点登基的缘故。 不仅仅是怕他反悔，实际上他既然已经点了头，那么就没有了反悔的余地。 大家是不想给摩提耶反应过来的机会。 只要祭告太庙，韩星霁板上钉钉的皇帝，韩子勉……韩子勉如何大家没说，就看韩星霁会怎么做了。 所以楼时巍才会跟韩星霁说一切都取决于你。 而韩星霁的想法就是先等一等，他的本意肯定是要给韩子勉一个王位，让他荣养一生的。 但是现在不行，要让摩提耶彻底知道大雍压根就不在乎韩子勉了，如此韩子勉才有一线生机。 当然也有可能摩提耶一怒之下杀了韩子勉。 只不过，韩星霁觉得摩提耶既然能够夺得可汗之位，说明他的谋略已经冠绝犬戎，不至于因为一时之气就做出这种事情。 损失已经产生，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继续产生损失。 摩提耶在知道之后也的确是脸色阴沉了许久，他也没想到大雍这么干脆利索。 尤其是没想到登基为帝的那个人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人。 不是说韩星霁只是皇亲国戚吗？他怎么会登上帝位？他哪儿来的资格？ 摩提耶很想知道答案，然而没人能给他答案。 他想了想将手里的酒杯放下来说道：“去把废帝带过来。” 这是他抓到韩子勉之后第一次见他，因为不知道大雍到底有什么样的手段，所以他一直没有去见韩子勉，沟通自然也没有，为的就是想试探大雍到底能不能找到韩子勉的位置。 现在看来的确是不能，但……也没什么用了。 韩子勉被带过来的时候，表情很平静。 他瘦了很多甚至好多了一缕白发。 年少早衰，由此可见他这段时间过得很是煎熬。 早在双方战火停下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临危决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可能是守将不敢，也可能是身边那个人有问题。 然而无论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终究还是成为了大雍的罪人。 这一段时间他尝试过很多种自杀的方法，他知道唯有自己死去才能不禁锢大雍。 然而都没用，哪怕他绝食，在饿到昏过去之后也会有人掰开他的嘴往里面灌牛奶羊奶。 他活到了现在，也被折磨到了现在，纵然肉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精神上的摧残却比肉体更甚。 这期间他一直想要见摩提耶而不可得，如今他不想见对方了，反而见到了摩提耶。 韩子勉或许没有展现出什么治国的能力，但他绝对不傻。 在见到摩提耶的时候，不等摩提耶说话，他就忽然一笑说道：“你已经穷途末路了吗？” 摩提耶面色阴沉，冷笑了一声说道：“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韩子勉毫无起伏问道：“哦？我该怎么担心？” 摩提耶脸上的笑意带着十分恶意说道：“当然是担心你自己，哦，我还没跟你说吧？你们那位摄政王，又一次故技重施，让皇位上的人换了一个。” 韩子勉听后微微一愣，一时之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摩提耶以为他被吓傻了，便微微倾身说道：“你现在已经是废帝了，你说你要不要担心你自己？”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韩子勉听后却反而笑了，一开始是微笑，后来则是仰天大笑。 摩提耶目光沉沉看着他，将手里的青铜酒樽捏扁问道：“你笑什么？” 韩子勉笑的十分开心说道：“当然是高兴。” 他看着摩提耶轻声说道：“高兴我大雍摄政王当机立断，让我不至于下九幽之后愧对列祖列宗。” 第370章 韩子勉说的话摩提耶并不相信，那可是帝位，不是一两贯钱。 韩子勉怎么会不在乎？ 他怎么能不在乎？ 摩提耶看着他半晌却真的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轻松快意。 然后他听韩子勉问道：“既然可汗消息如此灵通，不知可否知晓新帝为谁？” 韩子勉很好奇新帝的人选，因为朝廷其实已经没什么好选择了，但凡还有合适人选当初也不可能让登上帝位。 所以是谁呢？ 韩子善还是韩子培？他们两个应该都不太行，难不成是从旁支选出来的吗？ 这么短的时间内选中的人可靠吗？ 几乎是在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韩子勉就不由得自嘲一笑，他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别人可靠不可靠呢？ 谁还能比他更不可靠？ 韩晓跟韩子韶再过分也未曾丢失国土，他甚至还自己沦落敌手。 尤其是大雍刚刚打了两场国战，并且都赢得干净利落，全国上下都处在最有信心的时候。 百姓以自己是雍民为荣，他也以自己是大雍皇帝而自豪。 然而这种自豪让他失去了一贯的谨慎。 他怎么忘了带给大雍这份荣耀的不是他呢？他怎么能擅自决定迎战呢？ 当时他以为自己是乾纲独断，却没料到最后落入敌手。 这样的他没有资格品评新帝。 不过他是真的很好奇新帝到底是什么人。 摩提耶看着韩子勉忽然又笑了，他在草原上也不曾忘记收集大雍的情报。 楼时巍知道大雍跟犬戎必有一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哪怕是忙着争位的时候都未曾放松对大雍的警惕，所以他也知道韩子勉有多看重韩星霁。 此时他笑着说道：“新帝啊，说来你可能想不到，正是你最信任的先生，那位鼎鼎大名的昭郡王。” 韩子勉听闻之后倒是没显得多么惊讶，他开心地点点头笑道：“如此最好。” 满朝文武这次终于选择了一个合适的皇帝，他心想。 摩提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冷冷看着韩子勉说道：“你可知道你如今只是废帝，没有了任何价值，我随时都可以杀死你？” 韩子勉脸上毫无惧意地说道：“那就杀吧。” 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然而越是这样越是显露真心。 他是真的不怕死，甚至还一心求死。 摩提耶瞬间无比烦躁，挥手说道：“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死是不可能让韩子勉死的，他必须让韩子勉发挥最大的价值，但怎么发挥还要斟酌。 楼时巍这一招釜底抽薪不可谓不狠，在那位摄政王手中，皇帝似乎只是一个工具而已，只要适合都可以上去，可一旦不合适，他翻脸比谁都快。 摩提耶倒是想过在大雍境内散播谣言，说楼时巍是“太上皇”之类的话。 然而这种话……早在韩星霁登基之前就有人说过了，楼时巍掌权那么多年，那些读书人言辞如刀，比他厉害多了，怎么可能放过？ 可楼时巍依旧稳坐摄政王之位，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不过，摩提耶多少能够察觉到对于大雍而言，这位废帝还是有点用的。 或者说登基为帝的那个人并不想韩子勉死，如若不然，大雍的那些神兵利器早就打过来了，还有那些神秘的不伤不死的武士。 也是，当年他见到那个少年的时候就知道对方善良宽和。 既然如此，他还可以跟大雍讲条件。 摩提耶想了想又给大雍发去了一封国书，明面上是恭贺新帝继位，实际上却是在谈条件。 他在写国书的时候，韩星霁已经回到了华夏。 过去之后，他看着一直等着他的韩霄和张源，还有身边忙碌的工作人员就觉得有些心虚。 韩霄照常是为他准备了许多夜宵，嘴里还问道：“阳阳呢？怎么没带过来？” 韩星霁回过神来说道：“阳阳啊，它现在重的很，不好带过来了。” 一年多的时间已经能让一只体重几百克的幼崽成长为六十公斤的胖娃。 阳阳体重增长的速度已经快过了韩星霁的测试速度，可是他又不敢着急，哪怕不在乎那些动物的性命，但是能不死还是不死的好嘛。 韩霄有些遗憾说道：“哎，也是，熊猫到底是猛兽，不过它长那么快，你啥时候才能把它带回来啊。” 韩星霁顿了顿说道：“可能不会带回来了。” 韩霄还以为他担心专家们会抢他的宠物，便笑着说道：“放心，那是你养的，没人敢跟你抢。” 韩星霁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将来有机会我会把阳阳放归，它毕竟是野兽。” 熊猫基地和动物园里的熊猫憨态可掬是因为它们本来就是人工繁殖，从小到大的成长中都有人类参与，所以天生对人类会亲近一些。 可就算是这样当熊猫成年之后，那些奶爸奶妈们也不会轻易靠近熊猫了。 毕竟是猛兽，它只是玩闹的一巴掌或许都能拍死人。 而阳阳毕竟是野生熊猫的后代，身上的野性比人工繁殖的要重很多。 随着阳阳长大，它无意之中伤害饲养员的情况也在增多，让韩星霁不得不考虑放归。 萌物谁都喜欢，但是有些萌物只适合自由自在的大自然。 当然他也是放归就不管了，在放归之前肯定会在阳阳身上装一个芯片，然后安排人时时刻刻注意。 如果阳阳身体出现健康问题就去帮忙，其他时候尽量不干涉自然。 韩霄愣了一下：“这……你舍得？” 韩星霁养那只熊猫可是耗费了无数心血，只是运送竹子这一样就代价不菲，毕竟那可是运输能力不怎么发达的大雍啊。 韩星霁笑了笑：“都是为了阳阳好，没什么舍不得的。” 正是因为爱才会放归，如果他只是把阳阳当成宠物，自然也不会管那么多，直接修一个大笼子把她养起来就是。 韩星霁又说道：“等回头我发布个任务，让人去观察一下熊猫的种群数量，如果不多的话就建立一个基地养熊猫好了。” 韩霄听后咋舌说道：“这恐怕不是你说了算的，一个基地花费不是阳阳一只熊猫能比得上的，而且皇帝也未必会同意。” 所有濒危野生动物研究繁衍的机构都有国家部门补贴，个人力量怎么可能做到？ 哪怕韩星霁现在是郡王也不行啊。 韩星霁轻描淡写说道：“皇帝会同意的。” 他说完不等韩霄劝说就补充了一句：“因为我已经是皇帝了。” 韩霄瞬间被口水呛住咳了个惊天动地，而跟在他们身边的张源也左脚绊右脚，踉跄了好几步才歪歪扭扭的扶住了墙。 他们两个都一脸惊恐地看向韩星霁：“你说什么？” 韩星霁叹了口气问道：“主任还醒着吗？我有重要事情跟他汇报。” 这件事情的确是太重要了，重要到就算吴主任睡着了都得把他喊起来。 于是韩星霁第一次见到了衣冠不那么整齐的吴主任，显然是刚从被窝里被拉起来，连眼皮都叠了三层，看起来十分没有精神。 然后他猛灌了一口冰水，这才看向韩星霁问道：“小韩同学有什么重要事情？” 能把他三更半夜挖起来的事情肯定不小，吴主任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等听完之后还是觉得他的心理准备做的还不够多。 饶是吴主任见多识广此时也忍不住沉默了一下。 他有些头痛问道：“这……韩同学其实可以提前跟我们商量一下的。” 虽然没料到，但是他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对面那位已经不仅仅是能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存在，甚至将来跟老大平起平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只不过吴主任却并没有显得特别客套。 他想得很清楚，韩星霁终究是华夏人，他在华夏生在华夏长，心肯定也是向着华夏的，没必要把人推走。 更何况大雍的谨慎和防备来自于对华夏认知不足，但是华夏对大雍并没有那么防备，他们是友非敌，没必要搞得那么僵。 所以他也只是说韩星霁可以跟他们商量一下，然后看看怎么才能利益最大化，可如今……太庙都祭告完毕，那还说什么呢？ 韩星霁坐在那里苦笑说道：“我也没办法，当时把我喊入宫，然后就提起了这件事情，我说要考虑，他们就让我在那里考虑，不给答复也不放我走啊。”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我给了答复，如果不是他们想要的答复，他们也不会让我走的。” 吴主任沉默不语，逼宫戏码看多了，第一次看到被逼做皇帝的。 第371章 历史上倒是有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典故，但是古往今来大家想法都差不多——若是那位太祖真的没心思，属下怎么敢这么做？ 然而韩星霁却是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也是真的被赶鸭子上架。 吴主任只好说道：“这件事情，的确不小但并不紧急，韩同学先回去休息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必多想。” 他在暗示韩星霁组织对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信任，不会因为他当了皇帝就不相信。 只不过地位更改是正常事情，组织也的确需要商量一下到底如何做。 韩星霁点头说道：“好。” 他也没有追问太多，反正组织不会放他出去乱跑，所以真的可能是之前什么样之后还是什么样。 韩霄跟着他往回走沉默了一路，颇有几分神思不属的意思，甚至在韩星霁要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他也差点跟着走了进来。 韩星霁失笑看他：“大哥，你要跟我一起睡吗？” 韩霄回过神来惆怅说道：“大哥还能跟你一起睡吗？” 韩星霁认真想了想说道：“在我脱单之前自然是可以的。” 韩霄愣了一愣，这才失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韩星霁的脑袋说道：“哎，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选你呢？”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说你不够格，就是……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了。” 韩星霁一巴掌打掉他的爪子说道：“别说是你，我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韩霄有些不安：“你的身份有问题，当初那是捏造的啊，他们会不会将来利用这个反咬一口？” 韩星霁摆了摆手说道：“不会，朝中重臣同意我登基就是觉得我血脉没有问题，用他们的说法就是我们是太祖嫡脉，有足够的继承资格。” 韩霄忍不住嘀咕说道：“都隔了几千年了，什么嫡脉不嫡脉的，而且有没有血缘关系谁知道呢？哎，你当时怎么不让他们等一等，检测一下DNA呢？” 想那孔府都已经检测出了好几种DNA，到最后直接叫停了，足可见间隔这么久的血脉很容易出问题。 韩星霁震惊看着他问道：“你这是想要颠覆族谱啊？不怕族老们知道了把你锤死吗？” 韩霄一脸无所谓：“不说出去不就行了？就是为了证明而已。” 韩星霁问道：“然后呢？万一真的是呢？” 韩霄没有说话，韩星霁这才说道：“当时大……当时摄政王的态度十分坚定，你不在场便不知道，他连让我出宫好好思考的时间都不给我，你觉得他会同意吗？到时候他们完全可以用不了解基因检测来拒绝。” 这件事情真的说不好，或许华夏这边肯定会秉持着公平公正去检测，但问题在于人家凭什么相信你呢？ 大雍又不知道这种检测方式是怎么回事，人家只认族谱，尤其是韩星霁带过去的族谱的确有着光阴的刻痕。 甚至韩家到现在还留着一两件能证明自己家曾经是皇室的物品。 当初为了证明韩星霁的身份，这些东西都是给那边看过的，你现在又要否认这种身份，那么大雍完全可以觉得华夏是为了不让韩星霁当皇帝才出具了那么一个报告。 韩霄有些不解地皱眉：“为什么啊？摄政王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韩星霁垂眸说道：“我不知道，他那样的人物，哪里会被轻易看清？” 韩星霁承认他一点都不了解楼时巍，这让他十分挫败，这几天他看上去跟楼时巍相处没有任何隔阂，但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明白罢了。 每一次当他以为自己距离楼时巍更近一步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其实距离那个人还很远。 而现在他甚至已经失去了靠近对方的权利。 当然他也可以立下雄心壮志，励精图治，早日坐稳皇位然后再谋求摄政王。 只是他又不太愿意，如果他站的足够高，那么两王联姻是佳话，两个人平起平坐没有谁高谁低，哪怕他手腕眼界不如楼时巍也没关系，没人会觉得他们不相配。 可天下间有谁能跟皇帝平起平坐呢？最多也就是皇后，还是在一定的条件下才有这个资格。 而让楼时巍大好男儿囚居后宫，那是折辱。 别说楼时巍到时候会不会一怒再废一个皇帝，便是韩星霁自己都舍不得。 他哪里舍得让楼时巍受这个委屈呢？ 韩星霁不想在这方面多纠缠，怕让韩霄看出什么来便笑着说道：“好了，这么晚了，先去睡吧，有什么都等明天再说。” 其实事情也的确不着急，他怎么都还有七天才能回去。 只是在第一时间上报是他作为公民的义务，最主要的是需要让组织有时间去讨论一下。 韩霄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虽然现在说已经晚了，但其实组织上之前已经在讨论直接让你毕业，授予你硕士学位，然后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主要是因为组织最近正在调整，所以需要等一等。” 因为还没定下来，所以没有人跟韩星霁说，毕竟到最后结果如何谁都不知道。 只是有经验的会清楚韩星霁一旦进入组织，职位肯定低不了。 正因如此才需要慎重对待，如果只是普通干事之类的职位，那随便吸收，组织是否调整都无所谓，反正跟下面的普通工作人员没有任何关系。 结果就是这个时候，大雍那边发生了变动，这就让组织显得有些被动了。 就算是组织这边的智囊团脑洞再大都没想到楼时巍会直接把韩星霁推上皇位，因为不合适啊。 怎么会这样呢？ 韩星霁睡得好不好，韩霄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吴主任这一晚上肯定是别想好好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韩星霁首先收到的就是他即将毕业的消息。 虽然只有他一个人毕业，但该有的毕业典礼还是有的。 毕竟整个学院也并不是他一个人毕业，只是别人真的按部就班上学，只是学的东西比较特殊所以才过来，唯有他是很少出现在学校，就算学习也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对一。 参加完毕业典礼之后，韩星霁看着学士服倒是十分感慨。 一次毕业两份学位证书，也就只有他了。 要不是他的学识的确还没到那个水平，恐怕组织连博士证书都要给他。 博士毕竟不同，那是在某个领域深耕之后才能毕业的，韩星霁……他压根就没选过什么领域。 哦，现在大概有了，治国。 除此之外，就是知道了关于组织的一些调整。 简单来说就是因为往来者日益增多，再加上跟大雍的交易也在增多，所以组织直接被调整成了单独一部，吴主任成了吴部长。 而韩星霁则给了一个副部长的职位。 韩星霁知道之后当场吓了一跳：“这不合适吧？” 他现在满打满算二十二岁，哪怕是事出有因，这个副部长也着实有点吓到他了。 吴主任摆摆手：“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你这个部长算不上实职，当然也不是一点权力都没有，主要是把你的保密级别提一提。” 这个其实是一早就商量好的，韩星霁作为内阁首领，大雍那边交易什么都需要他过目，肯定要对两边都了解一些才能作出准确的判断。 当然真正的底牌不会让他知道，反正他也不是谈判人员，主要是让他心里有数。 而且许以高位多少有些千金买马骨的意思，最重要是要表现出对人才的重视。 结果没想到反而慢了一步，明明是早就有预案，现在却显得像是被动出招。 不过这其中的缘由倒也不必解释过多，万一越描越黑就不好了，反正话说的再漂亮也要看真正待遇如何。 吴主任他们商量了一番，对于楼时巍这个人大家评价都很高，但是却有一个共同认知——短期内楼时巍不会让韩星霁亲政。 或者说他不会完全把权力都给韩星霁，毕竟不是当皇帝从小培养起来的，总要有一个过渡的过程。 楼时巍在之前几任皇帝那里也是这么做的，如今韩星霁登基之前还在学习礼仪，这更像是拖延的一种借口。 皇帝怎么能不知礼呢？可礼这东西复杂得很，现在学了一点，等登基之后是不是还要继续学？ 对方完全有理由用这个借口继续把韩星霁架空。 这样一来倒也不必特别担心。 韩星霁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只觉得有些晕乎。 年纪轻轻骤然高位，搞得他着实有些不习惯。 然而不习惯也得习惯，甚至是被逼着习惯的。 组织的智囊团其实想得都没错，按照正常情况，楼时巍不可能把权利让渡。 毕竟大雍刚刚统一，如今又有犬戎虎视眈眈，还是需要稳定的。 然而他们低估了楼时巍的决心，楼时巍把韩星霁推上去难道是为了他当傀儡的吗？ 他要的是韩星霁有自保的能力，这样就算他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也不用害怕。 权利就是最好的自保方式，所以在韩星霁祭告太庙之后，还没来得及抱怨皇帝大礼服比郡王礼服更重就被拽过去开始处理各种政务。 其实楼时巍是个好老师，在政务方面他的讲解十分细致。 韩星霁当初被他压着写策论，跟在他身边当小秘书的时候就学了不少，现在其实也是查缺补漏。 韩星霁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偶尔说起来，太后都忍不住啧了一声：“倒是难得他有这个耐心。” 楼时巍倒不是没耐心，只不过是对蠢货没耐心而已。 他自己智慧过人，自然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蠢到说一遍听不懂，说两遍听不懂，三遍还是懵懵懂懂呢？ 而对楼时巍来说这个学生真的是教过的四个里面最轻松的一个了，不需要他过多提点，不需要他掰开了揉碎了说，这让他多少放心了一些。 既然如此，那就多教一点！ 韩星霁看着自己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抬头看着楼时巍无奈说道：“这些事情再等一等吧。” 楼时巍以为他是学累了，虽然心软却还是准备劝他。 然后就听到韩星霁说道：“让我先把犬戎解决了再说。” 楼时巍有些诧异：“你找到韩子勉了？” 韩星霁轻笑了一声：“摩提耶终于是忍不住召见了他，韩子勉的住处已经摸清楚了。” 只要韩子勉从房子里走出来，那么高空上的无人机自然能够忠实记录下来。 他从哪里出来又回到哪里去，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因为担心摩提耶搞小动作，甚至还让无人机用雷达扫描了一遍，确认王庭下面没有地道，或者说是韩子勉居住的地方没有地道，也就是说韩子勉不会被暗中转移。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韩星霁直接从华夏那里搞来了三架小型无人轰炸机。 就在犬戎国书递上来的那天，韩星霁看都没看直接把国书给揉成一团说道：“可以动手了。” 他身边的陈聊立刻传令下去。 于是当天晚上，犬戎王宫遭到了前所未有地打击。 而这次打击的范围也紧紧控制在了王宫范围内，王宫城墙之外一点都没有被波及。 宫内宫外两个世界。 第372章 这份轰炸来的太过突然，当晚摩提耶正在听歌赏舞顺便思考那份国书到底有什么可以退让的地方。 他提出来的要求其实很过分，从那份国书上来看好像他依旧有底气一样。 这是他对大雍朝廷的一次试探，如果大雍同意和谈，那么就说明韩星霁的确不打算放任韩子勉不顾，到时候他的要求可以更多。 结果就在他盘算这些的时候，爆炸声响起。 他对这些已经不算陌生，听到声音的时候就立刻起身问道：“发生何事？雍军打过来了？” 怎么可能呢？他在沿途布下了许多探子，雍军如果真的异动，他不可能得不到消息，除非这一路没有一个人传递消息过来。 但这一点其实很难，犬戎能够在草原上横行无忌，自然有自己的传讯办法。 摩提耶的侍卫跌跌撞撞跑过来说道：“大汗，天……天神降怒了！” 摩提耶立刻披上狼皮大衣出去，他抬头看向天空，果然看到天上有星星点点的光芒一闪一闪，然后有长长的火焰从那些光芒中出现，砸在大地上引起一片火海。 侍卫已经牵来了他的马说道：“大汗，快走吧！” 摩提耶几乎可以确定并不是天神降怒，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他可以肯定必然是大雍做了什么。 可是……这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他们把自己的神灵请来了吗？ 犬戎人有自己的信仰，大雍自然也有他们的信仰，各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神 。 可是当年大雍都快要覆灭也没见到他们的神出来救他们，怎么可能现在出现？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摩提耶想不明白，他也没时间想明白，在骑上马之后转头说道：“快，去把韩子勉带过来！” 对方现在才出手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他们刚刚准备好，第二，他们知道了韩子勉的下落，也有把人救走的把握。 虽然第二点他不太明白是怎么做到的，但他永远也不会低估对手。 然而这个时候再找又哪里找得到？ 此时的韩子勉已经被机器人护着带走了。 轰炸发生的时候，韩子勉居住的地方并没有在轰炸的范围内，而他居住的地方距离摩提耶的寝殿也比较近，这也是为什么摩提耶还能活着的原因。 韩子勉在听到爆炸声的时候就站了起来，一瞬间内心都有些不可置信：是有人来救他了吗？是小先生安排的人吗？ 这种轰炸声他也不算陌生，毕竟当初韩星霁身份曝光的时候也曾经给他演示过那些武器。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就有两个人闯了进来。 那是两个身着犬戎服饰的人。 韩子勉立刻警惕起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机器人回答说道：“奉陛下之命，前来营救南阳王。” 南阳王，韩子勉恍惚了一瞬，这是他一开始的封号，如今这是……又要还给他了吗？ 不过也就是一瞬而已，他对那两个人还是有些怀疑只是问道：“你们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他担心犬戎这里有其他势力的人，比如说西域小国。 之前韩星霁用了各种手段都没找到他并不是高科技不好用，而是从一开始就找错了地方。 摩提耶在抓到他之后并没有让他在军营里也没把他送到王庭，而是直接让人把他秘密带到了一个西域小国那里。 那个西域小国是犬戎的附庸，对于宗主国的要求不敢不从，反正只是帮忙看押一个犯人而已，也不算什么大事。 还是摩提耶回到王庭之后他才被秘密送了回来。 可是他的身份西域那边已经知道，万一有西域小国也胃口大开想要借此威胁大雍怎么办？ 他不能随随便便跟人走，否则还不如趁此机会自我了断。 机器人当然不知道怎么证明，它们的程序里面也没有这种事情啊。 于是机器人在卡壳之后判断出韩子勉对它们有敌意，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架起韩子勉就走。 韩子勉也有些身手，本来看着两个人高高瘦瘦并不十分健壮还以为自己有机会的，至少自尽的机会有。 结果没想到那两个人十分迅速，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他面前，然后……他就被架走了。 到最后也只有蹬腿挣扎的份儿，可他还不敢大喊大叫，生怕引来犬戎人又落到摩提耶手里。 不过出来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担心好像也是有些多余。 犬戎的王宫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摩提耶已经不知去向，而他……被一路带了出去。 出了王宫之后就遇到了犬戎的王庭护卫，这些护卫都是保护整个王庭的，王宫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当然不会没发现。 韩子勉看到那些护卫过来的时候就心里一凉，他身边就两个人，这怎么打得过？ 然后……然后他就被其中一个人像是扛面袋一样扛了起来，晃动的视线之中他只看到一地滚落的人头——二十多个犬戎护卫竟然没有拦下这两个人。 韩子勉震惊得都忘了挣扎抗议。 等他被放下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边关守将，对方弯腰行礼说道：“见过南阳王。” 韩子勉应该是感慨的，无论是热泪盈眶还是内疚怎么都要有点触动。 然而他的回答是：呕。 没办法，刚才实在是太颠簸了，好人都要受不了，更不要提他如今身体虚弱。 但终归是回来了，在恢复之后他立刻问道：“和犬戎的和谈如何了？” 守将摇了摇头：“陛下不曾答应和谈。” 不答应，那就得打。 于是等韩子勉被救出去之后，犬戎就迎来了大雍的全面进攻。 而摩提耶也真的是命大，在那样的轰炸之中居然没有死，甚至还有机会投降。 他这一投降，边关自然是停了火。 从以前到现在，大雍都没有赶尽杀绝的习惯，自然更不会杀降将。 韩星霁得到消息的时候咬牙切齿说道：“他倒是命大。” 他安排了那么多轰炸机就是为了让摩提耶死在那里，不给他投降的机会。 只要读过历史就知道这个人是多么地能屈能伸，他能投降，自然也能反叛。 事实上这种事情他也不是没做过，韩星霁不想留下隐患，哪怕以大雍如今的火力并不畏惧犬戎。 可大雍的火器是要花钱的。 现在他当家作主了，看着户部那边的账目也是会觉得心痛的好吗。 结果摩提耶居然还是活了下来，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楼时巍温言说道：“犬戎在王庭经营多年，自然有诸多手段躲避，倒也不必遗憾。” 韩星霁抿了抿嘴说道：“也罢。” 没死就没死吧，有的时候死了反而便宜他。 楼时巍站了起来，其他正在参与小朝会的大臣也跟着站了起来，楼时巍带着大臣们拱手说道：“恭喜陛下再灭犬戎。” 韩星霁瞬间脚趾扣地，能拿下犬戎是早就有预料的事情，只要韩子勉能救出来，犬戎就不配再当他们的敌人。 当然如果韩星霁够心狠的话，不管韩子勉，犬戎也早晚得没。 甚至如果韩星霁不够心狠，可能楼时巍就要悄悄出手了。 好在现在这些布置都没派上用场，韩子勉救了出来，犬戎王宫也炸了，基本上是提前锁定胜局。 犬戎想赢除非摩提耶真的能把他们的天神请出来。 然而摩提耶不能，所以他投降了。 韩星霁也坐直身体表情严肃说道：“多赖诸位爱卿辅佐。” 商业互吹嘛，他也不是不会，只不过脸皮没那么厚而已。 大宗伯当场上前一步说道：“既然犬戎已降，臣请奏大典如期举行。” 之前登基大典被推迟之后，钦天监那边就算出了好几个日子，楼时巍当机立断的定下了最近的那个日子，并且说道：“如果能够在此之前顺利攻灭犬戎，那么就如期举行，不行就下一个吉日。” 反正适合的吉日总是有的。 韩星霁看了一眼楼时巍，在看到对方眼中笑意的时候这才了然，摄政王才不会无聊地浪费时间商业互吹，他只是想要提醒韩星霁，他的目的达到了，之前说的话也该兑现。 新上任的皇帝陛下嘴角一抽说道：“便依大宗伯之意，继续吧。” 他顿了顿又问道：“南阳郡王如何？” 楼时巍回答说道：“身体略有亏损，正在调养，不过南阳郡王坚持要早日回来，要恭贺陛下登基。” 所有人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但是心里想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对于韩子勉这句话，他们三分信，七分不信。 无论韩子勉对韩星霁多好，那都是君对臣，涉及皇位争夺，韩子勉可能甘心吗？ 不过他们也不在意，没人支持的韩子勉想抢也抢不回来的。 韩星霁叹了口气说道：“派最好的太医，别让他消耗太过。” 楼时巍都说身体有亏损，显然韩子勉的状态不太好。 对韩子勉，他是觉得可怜的，这孩子从小父母长辈都没有了，跟着哥哥倒是过了一段好日子，但是显然他哥哥也不怎么在意他，只是在宫里无忧无虑的活着而已。 如果韩晓不作死，他或许能一直无忧无虑下去。 后来又尝尽人间冷暖，好不容易登临帝位也没做错过什么，若真要说起来，也只能说时也命也。 就在韩星霁感慨的时候，鸿胪寺卿站出来说道：“陛下，臣有事起奏。” 韩星霁回过神来说道：“准。” 鸿胪寺卿应道：“此次大典已经传扬天下，周边列国皆递国书，还请陛下决断。” 韩星霁摆摆手说道：“让他们来。” 他想了想忽然转头看向大宗伯说道：“华夏那边有一种东西名为礼炮，专门在典礼时用的，可不可以加进去？” 大宗伯听后问道：“这礼炮可伤人？” 韩星霁微微一笑：“当然是不伤人的，只不过就是声响大了一点而已。” 大宗伯听后顿时明白了皇帝陛下的意思，当即拍板说道：“好！” 礼不可废，礼不可乱。 然而礼本来就是随着时间演化而来，后世之人不停的增减以期符合他们的想法。 雍国的大典本来没有礼炮，但现在加上又如何？ 列国使者来之时，正是让他们见证如今大雍强大之日。 第373章 对于会来参加大典的国家，韩星霁一开始以为只是周边的一些小国罢了，尤其是南边的那些国家，之前是跟屈知国接壤 ，对大雍了解不多，如今过来探探虚实也是正常。 韩星霁便也大方的让他们来了，你们想看，我就让你们看看。 正好敲打一下这些小国别乱动心思。 至于把这些小国收入囊中的想法……暂时还是没有的，没办法，谁让他家摄政王盯紧了那块黑土地，在打败犬戎之后不停的安排人继续往北探索呢？ 犬戎战败之后倒是提供了不少的情报，但是更北的地方他们也没去过，那边太冷，不适合继续放牧。 所以短时间内那些小国只要不乱蹦哒，韩星霁是不会对他们动手的，一切都要等楼时巍的目的达成之后再说。 只是韩星霁没想到来的使者居然那么多，整整三百个国家的使者。 他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多少？” 哪儿来那么多小国啊？全世界的国家都来了吗？ 等鸿胪寺那边把名单报上来他才知道大部分小国都是西域那边的，荒漠戈壁之中，一个绿洲就能建立起一个国家，如果彼此之间距离不近甚至还没有争夺的必要。 丝绸之路也让那些国家十分富庶，所以数量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扶桑岛也递交了国书，韩星霁看到的时候不由得挑了挑眉倒也没拒绝他们来观礼。 现在他腾不出手收拾那边，让他们过来见识一下大雍的强大然后老实一段时间也不错，等他有空了再看怎么动手。 不过这事儿还得跟本位面商量一下才行，万一破坏组织的布局自然也是不好的。 韩星霁一边想着一边有扫了一眼名单，发现上面的国家名字都有点熟悉，至少是在史书上留下过记载的，所以……真的有这么多国家。 这还是鸿胪寺卿筛选了一下，那些人数不够多的国家没让他们派使者来，当然如果你足够有钱，送的东西足够好，也不是不可以来观礼。 嗯，不用怀疑，这就是大司农的意思。 办登基大典费钱啊，尤其是现在这位皇帝还不一样，人家是挟灭国战胜之威登基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也必须向天下传达一个消息：大雍的国君很强，大雍也依旧很强。 毕竟刚打下天下皇帝就被俘虏差点没了，然后再紧接着换皇帝，怎么说都有点难看。 只能依靠韩星霁的军功威望把这一切遮掩过去，至于文治……宣扬合阳就够了，当年那场大洪灾至今许多人依旧记忆犹新，合阳当年死伤不多也让许多人印象深刻。 勉强也算是文治武功都有，比之前的皇帝要强，所以大家也要对朝廷有信心。 韩星霁听到朝廷在宣扬这些的时候也有些无奈，到底也没说什么，因为他的名望涨得实在是太快了。 登基为帝让他的名望涨了一波，干掉犬戎又一波，韩星霁怀疑他现在想把阳阳带过去或许都没问题了，人类更是没问题。 只不过他也不会轻易尝试，就算要试也要用死囚来试。 韩星霁在名单上看到了犬戎，冷笑了一声：“犬戎已灭，何来一国，摩提耶过来是递降书的，把这名字给撤了。” 鸿胪寺卿想了想说道：“犬戎虽败，但国未灭。” 的确，犬戎虽然输了，但是他们投降的及时，而大雍显然也不可能真的把他们赶尽杀绝。 最主要的是没办法赶尽杀绝啊，人家驰骋草原，就算你有无人机又如何？追上去也不容易啊，往来者并不多，会操控无人机的往来者就更少了，真的想要灭掉犬戎，现在还不够。 韩星霁依旧不为所动：“撤了。” 鸿胪寺卿忍不住看了一眼摄政王和丞相，很想让他们劝劝独断专行的皇帝陛下。 然而这两位一个端坐，一个半眯着眼睛仿佛要睡着了，每一个人搭茬，鸿胪寺卿最后也只好同意。 韩星霁看了他一眼说道：“犬戎还存不存在全看摩提耶如何做。” 他说完也不肯过多解释，搞得鸿胪寺卿很有些好奇，皇帝陛下到底要怎么处置犬戎？ 按照道理来说，处置战败国应该是早就商量出一个章程来，到时候怎么做都心里有数，可是皇帝陛下从一开始到现在就一句话：“让摩提耶亲自来递降书。” 可以想见这个命令对于摩提耶来说是绝对的耻辱，然而他也能忍，都已经投降了，亲自去大雍国都递降书也不算什么。 除此之外，皇帝什么都没说，三省六部没一个人知道他老人家的打算。 搞得鸿胪寺卿还挺好奇的。 不过唯有一件事情大家都清楚，那就是摩提耶入京之日就是他受辱之时。 他在边境将大雍皇帝掳走，递过来的国书之中骄狂至极，大雍上下都憋着一口气呢，这口气可不是犬戎投降就能出的。 毕竟犬戎会输是所有人的共识，摩提耶递降书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甚至很多人都有些遗憾，觉得摩提耶的确果决，要不然也不可能当机立断的投降，可这口气的确也是没出去。 摩提耶自己都知道自己是来受辱的，所以他很坦然，甚至都没有带多少护卫，只带了两个人。 在走进大雍都城的时候，面对雍人对他仇恨的目光，他甚至还抬高了下巴，显得十分得意。 他的确应该得意，大雍如此强大，一般的国家已经不能入大雍的眼了，不是强国不足以跟大雍匹敌。 虽然现在犬戎败了，但是他相信总还有崛起的一天。 他摸了摸眼睛上的眼罩，他虽然从那场狂轰乱炸中逃了出来，但也不是真的毫发无伤，他失去了一只眼睛。 也正因如此，他才干脆地投降。 那样的战力，不是现在的犬戎能应对的。 如果他受辱能够让犬戎也得到这样强大的武器，那也没什么。 摩提耶想着这些，也做好了被侮辱的准备，甚至献俘太庙这种事情他都能接受。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进入大雍之后，他就被压入了一间囚室之中，并没有被带去见皇帝。 摩提耶一连等了三天，眼看登基大典就要开始，忍不住问道：“我何时能见陛下？” 他很想见见当初那个骑马都不利索的少年到底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然而看守他的护卫根本没搭理他，眼中的轻蔑传递出了一个消息——你凭什么见陛下？ 摩提耶心里一沉，他忽然觉得有些搞不懂韩星霁在想什么。 对方显然是对他恨入骨髓所以才要求他亲自来递降书，然而他来了却又不见他，犬戎需要向大雍献上什么也没说，这让他有些不安。 难道这种辗转反侧也是韩星霁对他的折磨之一吗？ 可是好处呢？除了出气之外还有什么好处？ 就算韩星霁少年心气，楼时巍也不该任由他这样胡来。 摩提耶想不明白，而韩星霁也不在乎他想没想明白。 基本上是一起进城的，摩提耶被关入了囚室，而韩子勉却被接入了皇宫。 再次见面，两个人异位而处，这让韩星霁着实有些不自在。 楼时巍怕他不自在原本想陪着他一起见韩子勉的，但是韩星霁却摇了摇头说道：“他见到你怕是要难过的。” 韩子勉对不起天下人，也对不起朝上兢兢业业的大臣，他见到这些人自然会觉得惭愧。 只不过事情已经发生，韩子勉在犬戎王宫里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知道，所以也没人继续责怪他。 越是这样，韩子勉反而会越愧疚，而韩星霁是他唯一不曾辜负的人，只是他们两个，韩子勉心里会好过一些。 楼时巍眸中一柔，小阿霁就算当了皇帝，内心也还是柔软的。 既然他的皇帝陛下这么说，那他也没有坚持。 紫宸殿内，韩星霁端坐其上，殿中只站着一个衣着朴实的韩子勉。 在看到韩子勉鬓角那缕白发的时候，韩星霁是心惊的。 韩子勉比他小四岁，现在也不过十八，该是怎么样的煎熬才让这样一个刚刚从少年步入青年的人生出华发？ 然而还不等韩星霁开口，韩子勉已经是眼含热泪，缓缓下拜说道：“罪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374章 韩星霁有些坐不住，他起身走下去把韩子勉扶起来本来想问他好不好，只是又觉得不合适，想要宽慰他，又觉得什么话都苍白。 他不是韩子勉，也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什么想法。 但是他看得出韩子勉已经没有心气了，那双眼睛里的光彩也没了。 韩星霁最后只是说道：“快午膳了，你陪朕用膳吧，朕让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菜色。” 韩子勉本来还在忍着，听了他这句话实在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哽咽说道：“我……我以为我回不来了。” 他此时就好像是一个在外受尽了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了家长一样，韩星霁叹气揽住他的肩膀说道：“你已经回来了，等着看朕给你出气便是，你的王府就是朕之前住的那个，回头去看看，有哪里不喜欢就改了。” 韩子勉被吓了一跳：“这……这怎么可以？” 皇帝曾经住过的府邸被称为潜邸，一般不会再安排别人住进去。 更不要说韩子勉觉得自己是戴罪之身，还能有一个王位已经是皇帝开恩，怎么有资格住这种地方？ 韩星霁温言说道：“朕说可以那便可以。” 他从来不觉得韩子勉是戴罪之身，韩子勉的确犯过错，但是他也因此丢了皇位，算是赎罪。 至于那三万将士的性命……韩子勉这幼小的肩膀也承担不起来，他自然把账算在了摩提耶头上。 韩子勉听后看了韩星霁一眼，心中略有些领悟：他似乎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韩星霁这种说一不二的气魄。 他自认为是兼听则明，但无形之中也少了乾纲独断的能力。 他唯一一次下定决心就犯了大错。 只不过韩星霁没有跟他谈论这些事情，只是随口说了一下这次登基大典有多少国家派来了使者。 韩子勉当初登基的时候是没有这个排场的，别说他没有，就连他前面那两位也没有。 一方面是那个时候大雍算是当世强国之一，但也毕竟只是之一，离得更远的一些国家对大雍没有那么害怕。 另外一方面是他们这几个能被选上的最主要原因是在血缘关系最近的同辈之中，他们比较出挑。 仅此而已。 而韩星霁是破格登上皇位，这意味着他需要有更高的声望和更多的功勋。 三战三胜，大雍的新皇在百姓心中已经隐隐能够媲美摄政王，至少军事方面如此。 韩子勉配合着韩星霁说了西域那边的见闻，韩星霁这才感慨说道：“怪不得之前找不到你，摩提耶倒是狡猾。” 韩子勉说道：“臣以为，摩提耶对我大雍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韩星霁冷笑了一声：“有了解，但是不多。” 他说完转头看向韩子勉说道：“今日犬戎已不配与大雍为敌，你且看之。” 韩子勉怔怔看着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这才是先生不加掩饰，锋芒毕露的样子。 这种天下舍我其谁的气魄，他以前不曾有，以后……只怕也很难有了。 思及此，韩子勉瞬间释然。 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丢了皇位是自己不小心犯了错，如果一切能重来，他肯定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现在看来，的确是他不适合那个位置。 别说他，就算是韩晓和韩子韶都不适合，一个是好高骛远，一个心胸狭隘，而他……他无法评价自己，非要说的话就是优柔寡断。 过往经历让他总是多思多虑很难作出选择。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韩星霁没有任何责怪他的话语，朝中也没人谴责他。 当然这也说明大家对他本身就没有过期望，所以也就不会失望。 韩子勉心平气和地跟韩星霁用了一餐饭，然后就回去准备参加他这位小先生的登基大典。 韩星霁的登基大典规格之高基本上可以比得上太祖皇帝，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一百八十四门的礼炮就已经足够让人震撼了。 之所以是这个数字还是大宗伯斟酌再三定下来的，正门放一百一十八门，代表着大雍从分裂到在此统一一共过去了一百一十八年。 当年那一场分裂之战在雍人看来是耻辱，但也是他们的历史，知耻而后勇，如今他们再次统一，这些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历史长河之中又有哪个国家国破山河碎之后再次一统天下的？ 唯有大雍！ 这是大雍底气所在，自然不会避讳。 剩下的六十六门礼炮分别安置在另外三座城门，每座城门二十二响，正对大雍天子的年龄。 才二十二岁便一统天下的皇帝，听来便让人心惊。 尤其是来观礼的各国使者，看到礼炮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什么东西？ 而在听到声音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只是被吓了一跳，被看押在人群末尾的摩提耶却有些心惊胆战。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晚上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在接连响了几声之后，犬戎王宫就成了一片废墟。 摩提耶面色惨白地看着那些礼炮，很想知道这个东西为什么此时此刻却毫无威力？ 没有人回答他，登基大典依旧继续，摩提耶站在下面甚至看不到坐在最上面那位年轻皇帝的真容。 唯一能看到的便是十二旒冕上玉珠反射的光芒。 而作为这场大典唯一的主角，韩星霁此时是放松的。 虽然再一次全套大礼服上阵，但比当初祭告太庙的时候强多了。 至少他可以坐在这里而不用走或者行礼。 下面的人山呼万岁，他坐在上面一眼看去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座皇宫他来过不止一次，却第一次站在这个角度观看。 朝臣在宫内跪拜，百姓在宫外跪拜，那一瞬间他就觉得肩头好像真的沉甸甸的。 这些人都对他充满了期望。 他能回应这些期望吗？ 他能让大雍变得更加富庶，百姓安居乐业，无外敌所扰无内政之忧吗？ 他能吗？ 韩星霁不知道答案，或许唯有等到这一生走到尽头，盖棺之时才有定论。 他收回目光，声音温和且坚定说道：“平身。” 庄重肃穆的大典持续一整个白天，而到了晚上则是赐宴万国的流程。 而宴会上最受人瞩目的大概就是犬戎国主亲自递交降书的过程。 摩提耶手捧玉盒面容沉静，他知道大雍这是要在诸多国家之间折辱他，折辱犬戎，好来一个杀鸡儆猴。 作为战败者投降者，他没有资格愤怒。 他只是告诉自己，记住今日，记住现在，总有一天他会一雪前耻。 摩提耶深吸口气，身着单衣披头散发赤足走上大殿。 大殿上坐着的人都看向了他，目光不一。 有人好奇、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物伤其类。 犬戎纵横草原压制西域称王称霸了许久，此时那些被他压制过的国家使者坐在那里，而他却只能形容狼狈递交降书。 走到大殿正中，摩提耶才看到了大雍天子的真容。 比起当年，此时的韩星霁无疑是更成熟了几分，以往那张犹带稚气的脸出落的更加英俊。 只是那双温润的眼眸此时正冷冰冰的盯着他，他在里面看到了恨。 为什么呢？摩提耶有些不解，如果不是他，韩星霁是肯定没有机会登上皇位的，他抓的也不是韩星霁，对方在恨什么呢？ 故人相见，人不如故。 摩提耶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不想因为失礼触怒这位皇帝，他行跪拜大礼将降书递了上去。 宫人将玉匣接过之后先是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层层递交。 最后落入韩星霁的手中。 韩星霁打开看了一眼便随意往旁边一放说道：“犬戎既然投降，以后犬戎之地便是大雍之地，犬戎之民亦是大雍之民，只是……” 他这话锋一转，摩提耶的心就不由得提了起来，接下来他听到那位皇帝声音毫无感情说道：“累世之仇，总该了结，便在今日吧，传旨，犬戎王室皆贬为官奴，犬戎士兵皆为军奴。” 满场哗然。 这样的处置是从来没有过的。 贬为奴隶就意味着子子孙孙都是奴隶再无翻身可能。 饶是摩提耶也不由得猛然抬头，双目赤红咬牙问道：“陛下何以辱我至此？！” 你还敢问为什么？ 是欺负死人不会说话吗？ 大雍三万将士军魂在天上看着呢，你说为什么？ 他只是针对犬戎王室和犬戎军队，没有殃及平民已经很克制，你还敢问为什么？ 这是公仇，此外还有私恨。 若非摩提耶动手，他怎么会坐在这里？他和楼时巍……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他心爱的人坐在下面，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比之前还远，犹如沟壑。 韩星霁怎么可能不恨摩提耶？ 然而这些都不可说。 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呢？三万人的性命在大国之战中只是数字而已，尤其是在胜利的情况下，没人会在乎赢这一场死了多少人，大家只看到结果，唯有亲人沉浸在哀痛里罢了。 是以韩星霁只是微微一笑，看向摩提耶问道：“哦？你不服？不服也无妨，朕给你个机会，回去重整旗鼓，与朕再战一场如何？” 下面各国使者忍不住倒抽口气，世人都明白不能放虎归山。 而摩提耶狡诈如狼，放回去肯定是心腹大患。 可大雍皇帝还是当着这么多人说了出来。 君无戏言。 大雍其他臣子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一个个都很淡定，仿佛皇帝说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所以大雍是笃定再战一次也能打败犬戎，他们到底哪来的底气？ 众人的目光看向摩提耶，想要通过摩提耶的反应来判断这件事情。 而摩提耶此时却满心恐惧。 那些小国使者很多都觉得大雍皇帝年少意气，然而唯有他知道，韩星霁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上一次王宫遭到轰炸他没死，而现在……韩星霁只想让他死！ 为此甚至不惜再燃战火！ 然而再战一次，对于大雍而言可能也就是金钱方面的损失罢了。 都不用大雍国库出钱，韩星霁自己的小金库都能支撑下来。 既然如此，何不一战？ 摩提耶被那双眼睛看得逐渐低下头，弯下腰说道：“降臣不敢。” 他怕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韩星霁颇有些失望，他十分放松地坐在御座之上，声音里透着从未有过的冷酷：“不敢就老老实实给大雍当狗。” 第375章 摩提耶挺直脊梁而来，又驼背而去。 他的骄傲自尊都被打的一点不剩。 屈知国国主忍不住正襟危坐，心中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得罪韩星霁，要不然在场上受辱的人只怕还得再加他一个。 别说是他，就连西域各国的使者此时都有些惊骇，对于龙座上坐着的那个人，更是畏惧几分。 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意思：千万要小心，别招惹大雍，这位大雍天子凶的很！ 犬戎可汗都被吓破了胆，他们哪里能跟犬戎比？ 最主要的是这位天子显然不同以往，就算他做了出格的事情，这大雍满朝文武也没有一个人出来劝谏。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人家大权在握，臣子不愿在这种小事上顶撞天子啊！ 连摄政王都避其锋芒，他们还是老实一点吧。 避其锋芒的摄政王收回压制御史大夫的目光，没再看其他地方，低头十分认真地看着食案上的酒樽，仿佛以前没见到过一样。 御史大夫后背稍微松了一松，这时候才察觉到自己刚刚出了一身冷汗。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以前他们不敢动摄政王的时候还能劝谏一下皇帝，从今往后……只怕劝谏皇帝也要掂量一下。 皇帝和摄政王一心，他们这些御史之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啊。 韩星霁装作没看到台下众人神色各异，微笑说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丝竹之声响起，身段玲珑的美人依次上场。 大殿之中又是一片祥和，仿佛刚刚大雍天子以势压人的场景不曾出现一样。 宫宴结束之后，使者退场，韩星霁转头吩咐道：“记得把摩提耶给南阳郡王送去。” 他刚说完就听到一声轻笑，转头就看到带着九旒冕的楼时巍正站在后面。 他一时间也为自己的斤斤计较有些不好意思。 楼时巍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想来南阳郡王会好好招待摩提耶的。” 大雍摄政王在招待两个字上加了重音，言语之间也同意了韩星霁的决定。 韩星霁腼腆地笑了笑，仿佛刚刚在大殿之上目空一切的不是他一样。 他问道：“摄政王还没回去是有什么事吗？” 楼时巍温声说道：“臣有份奏疏要呈给陛下。” 韩星霁有些诧异，奏疏呈上来一般有两种流程，一种是经过三省检查分类，然后递交给他，另外一种就是在朝上直接呈给他。 像是直接上奏这种权力，也就丞相和摄政王有。 只是楼时巍一直没有行使过这个权利，此时此刻递上奏疏，可能事情并不一般。 韩星霁伸手接过那份奏疏当场就打开看了一眼，看完之后他不由得面色微沉，但还是克制了自己说道：“此事朕已知晓，今日天时已晚，摄政王先回去休息吧。” 楼时巍什么都没说，躬身行礼，九旒冕上的玉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说道：“臣告退。” 若是以往，他肯定贪恋这片刻相处，不会把人赶走。 然而现在不让楼时巍走，他就要忍不住跟楼时巍吵架了。 因为那份奏疏上赫然是楼时巍要归还政权，要求去除摄政二字。 若是换成别的皇帝，比如说韩晓，或许此时已经狂喜同意。 但是韩星霁却只有一个想法：你是觉得我容不得你吗？ 新帝登基怎么也要稳定一段时间才能逐渐移交政权，他现在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 韩星霁刚刚把人赶走也是怕自己气急之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气冲冲的走了一阵之后，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楼时巍应该不会这样怀疑他的，纵然身份不同，他们之间总该有点信任。 所以对方可能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让他彻底亲政，也是让下面的人有一个方向不必因为天子和摄政王势均力敌而站队。 更甚至楼时巍可能早就想这么做了。 历史上这位摄政王在交还大权之后转头就畅游天下神龙见首不见尾，甚至历史记载上都不知道他是何时去世的。 或许楼时巍已经累了，所以想要卸下这个重担好好歇一歇。 那么他该接过这个重担吗？ 如果楼时巍卸下摄政王之名转头就退隐怎么办？楼时巍要是去巡游天下，他又还能去哪里找人？ 他可以接受两个人从此只能以君臣相称，也可以接受关系不复从前亲密，但是他不能接受想见而不得见。 韩星霁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正值十五，一轮圆月清清冷冷地挂在天上。 他忽然想自私一次。 一直以来他都很清楚大局为重，他每一次选择也都尽量顾全国家利益。 而这一次他想自己应该有任性的权利。 于是楼时巍那份奏疏直接被他留中不发，不仅没有同意，转眼还给了楼时巍更高待遇。 赐封户，赏钱财这都是最普通的，封号改为容王，不仅依旧暂领摄政之职，并且天子特许带剑而朝！ 前面那些东西都是固有的，反正换一次皇帝，摄政王就被奖赏一次，到现在几乎已经快赏无可赏了。 然而最后那个带剑而朝却让所有人都着实有些震惊。 这实在已经是人臣顶级荣耀，唯有深受天子宠幸之人才会获此殊荣。 比起前几个皇帝只是赏赐钱财封户之类的，韩星霁才算真的对摄政王深信不疑。 不过想也是，当今天子尚未登基之时便与摄政王十分亲近。 只是……不知道这份信任能够持续多久？ 当今天子可不是前面那三位稚弱不堪的少年，而是以自身文治武功打破了重重困难登基的成年人。 不管外界如何讨论，韩星霁只等着楼时巍的反应。 楼时巍之前已经心生退意，那么他无论给什么对方可能都不想要。 他在等着楼时巍找上门来，然后……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人心易变，人心也难变，他心如往昔，为何楼时巍不信他呢？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楼时巍接旨之后什么都没说，该干什么干什么，韩星霁给他什么他就接什么，让他继续当摄政王他就继续处理朝政。 搞得卯足了劲儿想要在楼时巍面前硬气一把的韩星霁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是什么情况？ 韩星霁没有怀疑过楼时巍，如果是别人可能觉得摄政王这一手是以退为进，然而韩星霁知道，楼时巍如果真的是以退为进，那封奏疏不会私下里给他，反而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陈情，或者递上奏疏。 避开别人就意味着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只是想要控制一下知道的人数，防止皇帝生气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到时候不好收场。 可他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韩星霁坐在书房的御座之上有些茫然，就连想找个人帮忙想一想主意都不知道找谁。 以前他还能找楼时巍，还能找薛轻舟，甚至薛海东也会为他解惑。 然而现在他却没有人可以问。 这就是当皇帝的感觉吗？ 韩星霁因此越发沉默起来，在朝上并不多说话，私下里也很少会找臣子长谈，仿佛登基大典上那个锋芒毕露的皇帝变了一个人一样。 朝臣们倒是都松了口气，大家最怕的就是犬戎这一仗赢了之后，皇帝膨胀要打这个打那个。 就算有高超的武器也不行啊，他们自己又不能生产，只能去买。 国虽大，好战必危。 这个道理谁都知道，但天子口含天宪，他要战如何能不战？ 好在天子没有再掀起战事，而是勤勤恳恳着眼于基建。 之前他在内阁担任正卿时写下来的计划正在一点一点的实现，没人能够制约他，他也不需要向谁解释什么，只要在合理范围内，没人跳出来反对，尤其是在看过华夏繁华都市的各种影像之后。 谁不想要生活在那样富庶且繁华的地方呢？ 更何况韩星霁的计划也并不是一意孤行，他会跟所有人商量，他从民间来也不会做出不惜耗费民力也要达成目的的事情。 他还年轻，有耐心，十年，二十年，只要看到阶段性成果就已经很满足。 沉默的皇帝让大家放心却让楼时巍越来越不放心。 因为他发现小阿霁不开心，他在朝上笑未必是真的笑，怒也未必是真的怒，只是做出了一个皇帝应该做的选择。 不应该是这样的，作为天下之主，他本来就可以更加任性一些。 可韩星霁就像他说的那样，承担起这个国家的责任，兢兢业业不敢踏错一步。 哪怕坚定如楼时巍都会问自己一句：我是不是做错了？ 然而重来一次，他还是要这么做。 韩星霁是因为有责任心才这样，但他不坐上那个位置却要面临除了责任心之外的许多压力。 或许，他也该找皇帝陛下谈一谈。 第376章 楼时巍想了便做了，只不过等他到的时候却得知皇帝去见太后了。 他看了看时间，这时候本来正是韩星霁处理政务的时间，从来没改变过，今天怎么突然去见太后了？ 楼时巍身旁的小宦官问道：“摄政王可要转路紫极宫？” 楼时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必。” 他本来还想说也不用告诉皇帝他来过，但是想一想这样不太好。 小宦官不说，就说明他在宫中影响力还是有的，韩星霁知道之后可能不计较但也可能不开心。 没有一个皇帝喜欢自己的地盘被别人的影响力笼罩的。 还是算了吧。 正好皇帝知道了应该还会召见他。 而在楼时巍转身回王府的时候，韩星霁正在陪着太后说闲话。 太后一边修剪花枝一边说道：“寒冬腊月，也就这梅花还能看一看了。” 韩星霁笑道：“太后想看，孙儿回头带一车回来，华夏那边冬天也有很多鲜花可以看，而且都很便宜的。” 太后有些感慨说道：“今日才知何为繁华盛世。” 韩星霁故意昂首挺胸说道：“繁华盛世也当由今日始。” 太后笑着拍了拍他的手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韩星霁眨了眨眼问道：“什么难事？” 太后这才说道：“往日这时候你还正在处理政务，今天怎么想起来看哀家了？” 韩星霁凑过去抱着太后的胳膊卖乖：“想太后了呀。” 太后十分温柔地看着他说道：“事情不要闷在心里，容易移了性情。” 韩晓和韩子勉不就是心里想着那点事情越想越是钻牛角尖，到最后变成了他们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 韩星霁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孙儿，孙儿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他说完之后还重复了一遍：“朕……我觉得我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话了。” 此说话非彼说话，太后自然听的明白，她有些心疼的摸了摸韩星霁的脸说道：“怎么会呢？许多人都愿意听你说话的。” 韩星霁跟韩晓韩子勉甚至是韩子韶都不同，不知不觉间他在京城有了自己的人脉，那些人脉都是他用诚心换回来的。 他对许多人都很真诚，所以大家才会对他那么温和，否则这京城之中龙蛇混杂，谁能真正的在其中如鱼得水？ 韩星霁叹气说道：“可是有些事情我却是无法跟别人说的。” 太后便问道：“什么事情？” 韩星霁也不隐瞒，将自己的疑惑说了之后才问道：“太后，摄政王……在想什么呢？” 太后认真看着他问道：“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跟嵘焕生分了？” 韩星霁往日提起他可不是张口摄政王闭口摄政王的。 韩星霁沉默了半晌才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拿捏这其中的分寸。” 他想亲近，却也不敢亲近，怕太亲近被别人看出什么，也怕亲近多了让自己心生妄念。 虽然这妄念他到现在都没有斩断过。 太后听后却问道：“那你跟他谈过吗？” 韩星霁摇了摇头：“没有，我……我多少了解他一些，他那样就是作出决定了。” “那皇帝为什么没接受呢？” 太后特地用了皇帝这个称呼，就是在提醒他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楼时巍想退，那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顺水推舟，将权力都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是韩晓和韩子勉费尽心机都没有得到的机会，而如今韩星霁唾手可得，他自己却放弃了。 在这方面，太后没有徇私，根本没有考虑那是她娘家侄儿。 韩星霁避开太后的目光垂眸说道：“朝中尚未安定下来，摄政王此时退走，朕也未必能够掌握多少，不如先安稳一段时日。” 太后又问道：“朝中真的不安稳吗？” 楼时巍做事情怎么可能这么莽撞？他觉得自己能退，那就是已经把所有后路都安排好了，不会让韩星霁有任何后顾之忧。 朝中怎么会不安稳呢？ 韩星霁沉默了一瞬没有回答，太后又追问道：“是他不能退还是你不想让他退？” 韩星霁抿了抿唇依旧没有回答，太后叹气说道：“你将他推这么高，将来摔下来，便是个粉身碎骨。” 韩星霁猛地抬头说道：“不会，不会有那一天。” 他做这个皇帝若是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护不住，那还做什么呢？ 什么有喜欢的人就找个挡箭牌帮他抵挡危险之类的事情就是笑话，何为天子？天下共主，他喜欢谁亲近谁信任谁，谁就能扶摇直上睥睨天下，若是做不到，那他这个皇帝就是个废物。 太后目光清亮地看着韩星霁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嵘焕？” 韩星霁顿时瞠目结舌：等会，咱们讨论的不是朝廷大事吗？ 他本来想要移开目光，但是移开目光又显然有些心虚，他定定看着太后笑着说道：“是啊，摄政王为国鞠躬尽瘁如今又能急流勇退，谁不喜欢？” 这样的臣子没有皇帝不喜欢，若非韩星霁有不可告人的私心，他便会如太后所言顺水推舟了。 太后却没被他糊弄过去，只是捏了捏他的脸说道：“哀家是过来人，你在哀家面前遮掩什么呢？” 太后跟先帝当年也是有过情爱的。 韩星霁不知道太后是真的察觉出了什么还是在诈他，迟疑半晌才叹了口气：“不会还有别人能知道吧？” 这便是承认了。 太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该他们知道的他们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他们就不知道。” 韩星霁本来想问楼时巍是在该知道还是不该知道的行列里？他到底……知道吗？ 只不过没等他问出口，太后就有些纳闷问道：“京中名门何其多，漂亮小郎君小娘子也不少，你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绣花枕头？” 韩星霁听后立刻说道：“大王哪儿是绣花枕头了？他若是绣花枕头，天下间哪里还有能人？” 他一不小心还是把旧时称呼给带了出来。 太后仿佛没听到，只是点头更正说道：“哦，对，那他是绣花木头。” 韩星霁一想到楼时巍捏着红绳问他睡觉会不会不舒服的画面就无语凝噎。 这个……还真没办法反驳。 他心有戚戚然说道：“的确木头。” 既然太后都说他是木头，那当然是不知道的，所以他也不用担心。 太后看了他一眼便也没再问他为什么看上了楼时巍。 在太后眼中他这个侄儿自然是当世天骄，无论从哪方面都不输于人，只是在感情方面实在是迟钝的令人发指。 当然或许他也不是迟钝，而是早早就抛却了这些。 了却君王天下事，他都考虑到了，哪里还有余力去考虑那些？ 是以太后拍拍韩星霁的脸说道：“好啦，哀家知道了，你也不要不开心，回头哀家说说他，去吧，不要耽误正事。” 韩星霁十分迷茫地被太后轰走了，所以太后……到底什么意思？ 只是质疑了一下他的眼光，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但是不得不说，去了一趟紫极宫他的确是轻松了很多。 太后有一句话说得对，那就是事情一直憋在心里是容易误入歧途的。 当年他虽然将感情深埋心底，但是那个时候他有目标有动力，现在却……无从下手。 否则怎么可能那么不留余地的当众侮辱摩提耶，哪怕这是摩提耶自找的，但他做事情一向比较宽和，很少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放松下来之后回到御书房就听闻摄政王曾经拜访的消息。 按理来说，天子不是谁想见就见的，来了之后没见到也应该等待通传，天子明确发话不见才能走。 楼时巍这样来了没见到就走可以算得上是无礼，然而这是天子准许他无礼的。 现在满朝上下谁还不知道摄政王是天子的心肝宝贝呢？ 之前有御使大夫参摄政王骄横的奏疏天子选择留中不发，结果就有御史跳出来当面奏对，然后……然后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什么叫骄横？韩星霁跟在楼时巍身边那么久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人分寸掌握的极好，就算他需要宣扬自己的根基权势那也只是在需要的时候面向某些人。 楼时巍真要骄横，丞相早就不在朝上呆着了。 韩星霁骂的有理有据，同时也突出这位天子对摄政王了解至深，简在帝心也不是说说而已。 所以楼时巍见不到可以回去，想见可以再来。 当然韩星霁也可以把他喊来，只是韩星霁派去请楼时巍入宫的小宦官回来就说了一句话：“摄政王被太后喊去说话了。” 韩星霁手一颤，他刚从紫极宫回来，太后就把楼时巍喊去说话，不会要揭他老底吧？ 他有些放心不下，想要回去却又想到太后把他赶出来应该就是为了不让他听，此时他也的确不应该过去。 就在韩星霁在御书房里十分忐忑的时候，楼时巍坐在紫极宫里也很无语。 太后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也老大不小，婚事应当考虑考虑了。” 楼时巍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十年前，当初太后也是这么跟他说的，然后被他拒绝了。 此后十年，太后没跟他再说过，或许是因为他的位置的确重要，王妃职位也牵动了许多利益。 后来太后偶尔提及，虽然不正式，但楼时巍也都正经说过：此身已许国。 于是太后就再没有说过这些。 今天这又是怎么了？ 楼时巍有些意外地说道：“太后怎么忽然提及此事？臣以为这些年，太后已经明了。” 太后忽然就笑了：“你之前说此身许国，现在答案可还如初？” 楼时巍顿了一下，他倒是可以回答依旧如初，然而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吗？ 既然骗不了自己，那么骗太后又有什么意义？ 楼时巍放下茶盏说道：“太后有何吩咐？” 太后开口说道：“哀家没什么吩咐，只是想做个媒而已。” 楼时巍平静问道：“是谁家？侄儿亲自去谈。” 无论是谁家他都能让人知难而退。 太后笑意盈盈看着他：“当今天子如何？” 第377章 饶是楼时巍也不由得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而后便庆幸他早早放下了茶盏，要不然此时怕不是要一口茶水喷出去。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才说道：“太后莫要说笑。”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显然心情也并不平静。 太后倒是平静说道：“你真以为姑母看不出你的心思吗？” 楼时巍坐在那里没说话，他可不会被轻易套话，无论太后如何猜测，他自八风不动。 更何况他跟韩星霁清清白白，所思所想皆藏于心中，怎么会被轻易发现？ 太后见他不说话便放松地坐在宝座之上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这桩婚事了。” 楼时巍立刻说道：“如此大事，太后如何能一言以定？” 这年头就算是皇帝赐婚也必然是先跟男女双方通过气的，然后才有皇帝赐婚的荣耀。 如果皇帝乱来，大臣完全可以反抗这一道乱命，大臣不会被问罪，反而是天子才会因此而灰头土脸。 士人阶级不是奴仆，能左右婚事的唯有父母。 太后听后微微一笑问道：“哀家为何不可？” 楼时巍刚想说什么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太后好像真的有资格。 他自己的长辈只剩下这一个姑母了，所以他的婚事也只有这位姑母才能说上话。 而韩星霁则是过继给了惠太子当儿子，算是继承先帝的帝位——至于之前那几位皇帝因为是被废，所以大雍的史书上最多也就寥寥数笔记载，绝对不可能承认他们的帝位。 这样一算，太后是韩星霁的祖母，在“父母”都不在的情况下，祖母当然对他的婚配有话语权。 楼时巍无法反驳，只好摇头说道：“不可，我与陛下并非同辈，如何相配？” 太后笑了一声：“你这话糊弄别人还行，糊弄我可不够。” 楼时巍也跟着笑了，是的，在这个理由根本不算理由。 大雍自从建国以来世家勋贵皇室组成了一张庞大的姻亲网，每一个世家勋贵子弟细数起来可能都有点亲戚关系。 难道因为这个就不结亲了吗？ 越是位置不够高，越是需要遵守这些礼仪。 当初楼时巍在意识到自己心意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辈分这一层阻碍，舒云来是太后义女，跟他是平辈，韩星霁自然小他一辈。 直到后来韩星霁身份曝光，他才放任自己，想要试一试，后来韩星霁登基情况又不同。 他也明白太后的意思，礼不可破也要看情况，皇室就是那个可以无视大部分礼仪的存在。 皇室结亲一般更看重政治需要，若是政治筹码够重，哪怕不是同辈也无所谓，除了五服就行。 而韩星霁的身份又不同，他登基是过继给惠太子为子的。 从太后这里论，楼时巍算是他的舅舅，然而惠太子又不是太后亲生，所以只是名义上并无血缘关系。 这层阻碍跨过去也就跨过去了。 但是他怎么能让韩星霁身上有污点呢？他要让他的小阿霁光明正大的坐在那个位置上，风光霁月，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为此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他不仅仅会把韩星霁送上皇位，还会用这条命去成全韩星霁无上的威名与荣光。 原本他前些日子都打算动手了，御史台的奏疏只是个开始。 只是韩星霁将所有声音都强压了下去，楼时巍倒也不意外，接下来还会有其他动作。 在此之后，韩星霁给他多高的待遇他也都接着。 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那么把摄政王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推倒的皇帝声望自然更上一层楼。 他要用自己去成全韩星霁。 自古权臣难得善终，他早就知道，既然如此他便以此身为韩星霁铺一条路，让他安安稳稳走下去，不必经历过多风雨。 他想太后是察觉了什么，所以才如此剑走偏锋。 除了跟皇帝成亲，似乎也没有别的好办法能够让他全身而退。 当然这一切还要看皇帝的态度。 只是他早已经为自己写好了结局，此时也不想更改。 是以他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太后不必忧心，我在与不在，楼氏总是在的。” 楼氏嫡脉固然在他这里绝嗣，但旁支还是有几个不错的年轻人，他们早晚能够撑起楼氏。 或者说正是因为楼时巍还在，所以为了国家着想不得不打压自己的亲族。 否则摄政王大权在握，他的家人得有多少权力？这其中会出现多少问题？ 等他死了，一切烟消云散，楼氏就只是大雍其中一个世家，有太后在，能保楼氏不死，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太后平静地看着他半晌才叹息说道：“你为什么不能相信皇帝呢？” 楼时巍没有回答，为什么呢？ 是因为不想看到两个人因为时光和权力消磨掉彼此之间的情谊，最后变得无可挽回吧？ 既然早就知道结果，为什么还要抱有不必要的希望？ 他想了许久最后才说了一句：“天子不可不疑。” 太后看着他忽然问了一句：“若是陛下已经同意呢？你还是不改其志吗？” 楼时巍听后一瞬恍惚，刚刚拿起水盏的手不由得一顿，一滴水洒落出来掉在了地上摔成了无数小水珠，茶盏中荡起的涟漪一如他不再平静的心。 陛下……同意了？ 楼时巍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太后不会骗他。 所以是为什么呢？ 他一直没有答应就是不想听韩星霁拒绝，也不想看到太后强压着韩星霁同意。 那只会让他们之间的裂痕来得更早而已。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韩星霁会同意。 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楼时巍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赶出紫极宫的。 等走出宫殿，被冷风一吹这才回过神来。 他抬头看向西边，在皇宫的正中心，那是皇帝的寝殿——太极宫。 此时韩星霁应该在那里处理政务，楼时巍内心有无数问题想问，然而他此时心绪未平，生怕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便深吸了一口冷气，抬脚出了宫。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至于婚事……他临走之前混乱地说了一句：“我……要与阿霁谈一谈。” 本来他就是想跟韩星霁谈一谈的，只是要谈的原本不是婚事方面的事情，如今全被太后给打乱了。 是以他要好好想想怎么跟皇帝谈。 只可惜他好像也高估了自己。 心绪乱了，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他坐在书房里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尤其是这间书房里有很多韩星霁留下的痕迹。 他送的鱼缸，送的走马灯，还有那一大捧红色的永不凋零的花。 楼时巍看着那捧花看了半晌，转头说道：“把毕胜喊来。” 毕胜就是当初跟在韩子勉身边的那个往来者，另外一个是张闯，韩子勉被废之后这两个人也被牵连了一下，后来韩星霁身份曝光，楼时巍就把他们给捞了出来。 在发现这两个人的能力的确不错之后，楼时巍干脆把他们放在了身边。 只是机密的事情自然也不能让他们接触，所以毕胜也从来没有来过这间书房。 毕胜来的时候还有点诚惶诚恐，思索着是不是跟皇帝有关。 毕竟他是往来者，楼时巍虽然用他，却也防着他，会跟他多说两句话都是跟皇帝陛下有关。 他进书房老老实实行礼之后就听到摄政王殿下问道：“你们那边有这种花吗？” 毕胜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被楼时巍摆在案几上的一大捧玫瑰，当场就吓了一跳——好家伙，哪位往来者这么胆肥，居然敢调戏摄政王？ 摄政王明显是不知道这捧花的含义，所以才会问他。 毕胜想着好歹是老乡，最好是不要出卖，但是他不说也不能保证别人不说。 所以他斟酌半天才说道：“有的。” 楼时巍问道：“此花何意？” 在古时每一种花每一种树木都有它的含义，虽然这个含义是人为赋予。 比如说柳树就有折柳送别的典故，菊花就是重阳献老。 韩星霁特地选一种他不知道的花或许并不是简简单单因为它好看，这也是楼时巍今天才想明白的。 当初韩星霁说是因为在梦中见过以为神异，所以复刻出来送他，那他的确不回去追究到底什么含义。 如今这种花在现世中存在，那就必然有其意义。 毕胜小心回答说道：“意义就是……好看？” 楼时巍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说道：“本王不想问第二遍。” 毕胜被这一眼看的膝盖一软，差点就当场跪了。 他跟在皇帝身边其实也算是见过世面，然而面对摄政王总是气弱一点，他此时也只能对那个老乡在心里说声抱歉，但毕竟是其人调戏在先，有什么结果也只能自己受着。 他眼睛一闭说道：“这是玫瑰，单株象征着爱情，若是九百九十九朵，则是代表永恒不变的爱恋。” 楼时巍摆弄着通草花的手一顿，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 与以往矜持的笑容完全不同，此时的他竟然没有克制自己。 他语气中都带着平日不会透露出来的愉悦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一捧通草花是五年前韩星霁送给他的，所以他的小阿霁，在五年前就已经用十分隐晦的方式诉说过爱意了吗 可是这些年来他从未察觉。 当初那个少年也在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自己的感情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楼时巍小心地将通草花放回了水晶罩里面，起身说道：“简英，备车，本王要入宫。” 简英愣了一下：“可是……大王，等等宫中就要下钥了。” 这个时候入宫不合适，也对皇帝不够尊重。 楼时巍一摆手说道：“无妨。” 他做事一向有分寸，岂会不知现在过去并不合礼？ 然而他一刻都等不及，只想去见心上人。 只是他此前事情做得有些过，不知小阿霁还想不想见他？ 第378章 此时宫中的韩星霁也不是很平静。 他一直让人盯着紫极宫的动静，准备看看楼时巍从紫极宫出来是什么状态，然后判断一下太后到底有没有“出卖”他。 楼时巍从紫极宫出来之后就离开了皇宫并没有过来，身旁的小宦官小心问道：“陛下，要去召摄政王过来吗？” 韩星霁迟疑一瞬说道：“不必了。” 楼时巍既然没有打上门来，那就说明太后没把他们的谈话说出去，或许只是说了一些其他事情。 韩星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遗憾，手里拿着笔，眼睛看着奏疏却怎么都无法静心。 最后他干脆放下笔说道：“这些奏疏明天再说，让人准备鱼竿鱼饵，朕要去太液池钓鱼。” 他现在只想放空身心，猜来猜去太累了，他猜不透太后的想法也猜不透楼时巍的想法。 小宦官有心想劝，毕竟已经隆冬，去太液池钓鱼也实在不太合适，这除了吹冷风还有什么用呢？ 然而韩星霁现在就是想要吹冷风，他需要冷静一下。 不去猜测太后说了什么，不去猜测楼时巍想什么。 皇帝作了决定，没人能够反对，尤其是这种小事。 于是等韩星霁披着白狐裘走到太液池的时候，那里已经全都布置好了，下面的人毕竟不可能真的让韩星霁吹风，所以直接用皮革围起来了一块，唯有面向太液池的那部分是敞开的。 鱼饵已经串在鱼钩上，韩星霁只需要坐下来把鱼钩甩出去就行了。 太液池里的鱼都很肥，是那种网友见了都要问一句猪怎么会潜水的肥度。 它们不缺吃的，所以也不上钩。 一旁的小宦官见皇帝久久钓不上来鱼已经有些腿软，生怕皇帝生气，可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补救，毕竟以前的皇帝也没有在太液池钓鱼的啊。 现在当着皇帝的面把鱼放进去好像也不太合适。 韩星霁握着鱼竿坐在那里倒是不急不躁，反正他也不是真的想钓鱼，只是有些累了，想放空一下大脑而已。 如果在他还没登基之前，他会选择拿起手机玩游戏，里面有很多单机游戏，等打完了也就没那么烦躁了。 只不过现在想来，一局游戏就能平复心情的那段日子遇到的麻烦其实也不算麻烦。 麻烦就是，他连游戏都玩不进去。 韩星霁长长叹了口气，小宦官战战兢兢问道：“陛下，要不换个地方钓鱼？” 宫里不仅仅一个太液池，还有其他小池塘，他刚刚已经吩咐下去让人布置，必须让皇帝钓到鱼！ 韩星霁摆摆手：“不必，朕只想静一静，你们也都坐吧，别都站着。” 他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多久，一直让人站着也怪累的。 虽然这些宦官本身已经习惯了这样站着。 跟在韩星霁身边的小宦官倒是没推辞，相处虽然没多久，但他们已经知道眼前这位陛下是真的把他们当人看的，他说话不是为了收买人心，而是真的那么想。 于是韩星霁身后坐了好几个宦官都紧紧盯着鱼竿，比韩星霁自己还希望钓上鱼来。 随着太阳西斜，韩星霁也觉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想坐一坐，但是让太医知道了免不得又要念叨几句。 哎，太医院的太医……那是比家长还要苦口婆心的存在，他明明才二十二岁就被他们搞的恍惚觉得自己也到了保温杯里泡枸杞的年纪。 韩星霁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刚要收杆走人就听身后小宦官说道：“陛下，摄政王求见。” 韩星霁微微一愣：“这个点儿？” 小宦官应了一声，他也觉得这个点不合适，如果不是摄政王，估计都不会通知皇帝，而是直接挡回去了。 不过，虽然那是摄政王呢？ 不仅满朝文武知道，就连宫里的人也都知道那是天子的心肝宝贝，谁都不能怠慢。 韩星霁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有些混乱，直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沉默了一瞬才说道：“让他过来吧。” 他不打算挪地方，毕竟看着这一池水比较容易平心静气。 不多时，他就听到了脚步声。 他对楼时巍的脚步声已经很熟悉，动了动耳朵刚要回头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 虽然是生闷气，但也该让楼时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事情。 于是他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在楼时巍过来行礼之后说道：“坐。” 竟是多一个字都不肯再说。 楼时巍只看得到他一个侧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对方现在气鼓鼓的。 他不由得有些失笑，同时也有些心虚。 现在回想他递上去的那封奏疏，的确是……有些混账。 小阿霁生他的气是应该的，是以他只是坐下来温声说道：“天寒地冻，陛下怎么在此吹风？” 我为什么在这里吹风你不知道吗？ 哦，你的确不知道。 毕竟你是绣花木头。 韩星霁心里愤愤想着，表面上却十分冷淡说道：“摄政王此时前来可是有要事禀报？” 有事赶紧说，说完赶紧走。 万一楼时巍再说什么要卸任的话，他可不保证自己会不会直接把人踹池子里去。 哎，当了皇帝，胆子也大了，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不敢这么想。 不对，如果是以前，楼时巍也不会做出这么让他生气的事情。 毕竟以前，他们两个利益一致，目标相同。 现在或许目标还是一样的，但……终归有些改变。 楼时巍看着他的侧颜，眼中有着愧疚。 他还没见过韩星霁表情这么平淡的样子，小阿霁在他面前一直都是鲜活的，嬉笑怒骂，就算是怂也能从他的眉梢眼角看出心里在想什么。 不像现在，所有的情绪都收敛起来，让人无从探究。 坐在那里仿佛一尊不食人间烟火的玉雕。 楼时巍轻声说道：“臣之前去拜见太后。” 韩星霁耳朵一抖，立刻竖了起来，太后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虽然只是细微的动作，但多少有了些生气。 楼时巍眼中带着淡淡笑意说道：“太后所说婚事臣已同意……” 他尚未说完，韩星霁便转过头来问道：“什么婚事？” 只这一个动作，玉雕便又变回了鲜活凡人。 楼时巍一顿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问道：“陛下不知？” 韩星霁抿了抿唇：“你的婚事还是朕的婚事？不对，朕的婚事不需要你同意，那……” 楼时巍确认韩星霁的确是不知道，想到太后那句言之凿凿的：陛下已经同意。 他恍然发现自己还是被姑母给套路了。 不过……套路就套路吧，难得糊涂，不这样可能他跟眼前人要错过一辈子。 是以不等韩星霁说完，楼时巍便果断说道：“是我们的婚事。” “啊？”韩星霁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楼时巍连忙伸手拍了拍他后背，抬头看了一眼说道：“此间风大，我们还是入室再说吧。” 言语行动之间，依稀又回到从前。 韩星霁察觉到了这一点变化，但是又顾不上这点变化，他连忙握住楼时巍的手腕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楼时巍见他不肯走，便停下来，抬眼看着韩星霁。 往日深沉内敛的黑眸如今多了几分赤诚热烈，在这样的注视下，韩星霁都忍不住觉得有些紧张，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紧张。 楼时巍认真看着他说道：“我心悦陛下，不知陛下可愿与我缔结姻缘？” 既然太后说什么陛下同意是假的，那么这句话他该问。 他该表达出自己的情感让韩星霁知道，而不是糊里糊涂地就这么成亲。 虽然他知道只要说明白，韩星霁肯定会同意。 毕竟早在五年前，他就已经含蓄又内敛的表达了自己的情谊，彼时楼时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就该有所表示才是。 韩星霁恍惚了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怔怔看着楼时巍没有说话却反而胜过千言万语。 就在此时，他感觉到手中的鱼竿动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鱼竿轻微晃动，皇帝陛下钓了一下午的鱼，终于是有一条上钩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闻到了佛手柑的香气。 楼时巍走到他身边，伸手按住他的后脑以一种不容拒绝又不会伤害他的力道强迫他看向自己然后说道：“陛下不说，那臣便当陛下同意了。” 嗯？他同意什么了？ 哦，婚事。 韩星霁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刚要说什么，结果就看到楼时巍凑了过来。 他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却又因为楼时巍放在他脑后的那只手而避无可避。 佛手柑的香气铺天盖地，霸道的侵入了韩星霁的空间，将他包裹起来，反抗不能。 韩星霁被动地仰着头，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唇舌之上。 便是楼时巍这样的人，唇舌也是温软的。 皇帝陛下迷迷糊糊想着。 而周围的小宦官一个个垂头站在那里，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仿佛没看到日渐威严的皇帝陛下被摄政王按在怀里肆意亲吻一样。 第379章 不知过了多久，当自己终于被放开的时候，韩星霁只剩下了喘息的力气。 快速跳动的心脏让他不自觉的呼吸紧促。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要被楼时巍吞吃入腹的错觉。 摄政王带来的侵略感让他浑身都跟着战栗，却又觉得兴奋。 楼时巍拇指在他眼角擦过，韩星霁眨了眨眼这才察觉到眼中的水汽，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楼时巍揽着他的腰说道：“此前是我不对，不该擅自做决定。” 韩星霁哼了一声：“摄政王哪儿有犯错的时候？” 楼时巍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我当然也会犯错，关心则乱，舍不得明珠蒙尘也舍不得你烦恼加身，却没料到陛下的烦恼都是由我带来的。” 韩星霁沉默了一瞬，埋首在他怀里气恼说道：“你总觉得我还是个孩子。” 楼时巍轻笑一声：“当然不是，你是我心中珍宝，不知如何呵护才好，唯恐哪里不周全。” 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韩星霁这辈子都没想过摄政王也有这样温言软语的一天。 可是这世上什么时候都不存在万全之策？ 韩星霁抬头看着他说道：“走吧，回宫，我们好好谈一谈。” 他跟楼时巍之间还是有点问题存在的，此时乍然得知彼此心意自然是能够掩盖一切，但……有些事情总要在结婚之前解决才行。 楼时巍迎着他清明的眼神沉默了一瞬。 略有些心虚。 但摄政王从来都不是会逃避的人，倒也没有异议。 唯有小宦官有些不知所措说道：“陛下，这鱼……” 韩星霁看了一眼钓上来的那条胖鱼摆摆手说道：“放回去吧。” 最大的鱼已经跳进他碗里了，这条不要也罢。 小宦官这才让人将鱼放回去，然后跟在后面一路回到了太极宫。 太极宫正殿之中，皇帝陛下坐在御座上扬了扬下巴十分有气势地说道：“坐。” 看样子是不能善了，摄政王在韩星霁对面端正坐下，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皇帝陛下气势汹汹说道：“你现在才知道错了？如果没太后出面，你是不是还要一意孤行下去？” 楼时巍倒是难得见他这样，卸了气势，周身气场温和的仿佛温润公子，他开口轻声说道：“见你不再展颜，我自会迷途知返。” 你不开心，我就回头。 韩星霁听后差点没绷住，之前他还和太后说楼时巍是绣花木头，现在……这一套一套的哪儿木头了。 他努力撑着架势哼了一声：“我都生气好几天了也没见你怎么样。” 楼时巍立刻说道：“正因为察觉到你不高兴，所以我便也没再继续上疏，圣旨也接了。” 这却是说韩星霁给他的一系列超格待遇，虽然当初是想要把声势拔高一些才能显得天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过如今……可得死死瞒住。 韩星霁狐疑地看着他：“真的？那太后怎么会突然有此一着？” 太后这次出手太突然，要不是察觉到什么怕无法挽回怎么会态度如此强硬，上来就是让他们成婚，甚至都没跟他说一声，显然是没有把握说服楼时巍。 孩子大了，不好骗了。 楼时巍心里感慨着，表面上却好声好气解释说道：“太后如何想我亦不知说不得也是关心则乱。” 韩星霁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逻辑，便放松身体，略有些疲惫说道：“我不追究之前，只是想让你明白不要有下一次，你……你在做决定的时候能不能想想我？” 楼时巍心中一痛，若是韩星霁对他发脾气，他反而松口气，这般温言软语才让他无从招架。 他难得避开韩星霁的眼神说道：“是我的错，我一意孤行，惹你伤心，铸此大错，原不该奢望什么，你不肯原谅我也是应该，只是我贪心，不舍得你，便想先将婚事定下，日后再不瞒你。” 他也没说什么之前不知道韩星霁的心意，所以没有这么想过。 楼时巍何尝不知道那些牺牲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可除此之外，他也没什么还能给韩星霁的了。 他对韩星霁终究心中有愧，从头到尾，韩星霁都没想过当皇帝。 是他为了大雍，果断将韩星霁推了上去，或者说是逼上了皇位。 可以说，在大雍和韩星霁之间，他选择了大雍。 跟以前一样，他的选择依旧没错，韩星霁很适合这个位置，宽仁却并不软弱。 他不后悔这么做，但也难免愧对骤然担责的韩星霁。 他把人推了上去，怎么能不把路铺平呢？难道还要看韩星霁在朝上辛苦挣扎再一点点收拢权利吗？ 如果他跟韩星霁之间只是单纯的关系不错，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会让韩星霁生气而已。 如今彼此心意相通，那他就是大错特错，之前避而不谈，是私心作祟，也未必没有胆怯在里面。 他怕韩星霁因此而失望，也因此远离。 韩星霁听后摇了摇头说道：“我若真心灰意冷，早就顺水推舟，现在跟你谈，也是不希望你我之间有隐患存在，你且想想，若是我觉得你有为帝之能，写了退位诏书，然后在宫中自尽，你会怎么样？” 楼时巍手一紧，闭了闭眼深吸口气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 他努力让自己维持平静，不去想那个可能，抬眼看向韩星霁轻声说道：“此前我一叶障目，以为人心易变，世事皆如此，如今你我心意相通，日后还有何不可言？必不会再现今日之事。” 世事皆如此……韩星霁听到这句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楼时巍会用那种方式给他铺路。 想当初韩晓和韩子韶两个人在登基之前对摄政王不也百依百顺，恭敬有加？ 登基之后就翻脸不认人，处处打压处处争权。 人心隔肚皮，谁敢保证他韩星霁不这样呢？ 若非他对楼时巍一往情深，恐怕也要开始着手收拢权利，这是皇帝的本能，坐在这个皇位上必不可少的一环。 所以……都怪韩晓跟韩子韶！生生搞了一出狼来了的故事，但凡他跟楼时巍没有相爱，哪怕他真想跟对方君臣相得，摄政王又哪里敢信！ 韩星霁想到这里，倒也没有追究的想法，只是警告说道：“那你可要记住，世人皆知摄政王一诺千金，可不要在我这里失信才好。” 楼时巍握住他的手捧起来亲了亲说道：“那是自然，我怎么舍得让你再伤心？” 韩星霁没绷住脸上一红。 他都开始怀疑楼时巍是不是真的没谈过恋爱了，明明就很会。 话既然说到这里，韩星霁展颜说道：“那这件事情就过去，以后你我都不必再提。” 翻旧账是个很伤感情的行为，他父母便是吵架也是就事论事很少会翻旧账，所以两个人感情一直都不错。 韩星霁也觉得应该这样，所以谈过了，说清楚了也就过去了。 楼时巍笑意盈盈看着他说道：“臣谢陛下不罚之恩。” 韩星霁扬起了下巴说道：“那你可得记住这个教训，再有下次我可要骂人了，我骂人很凶的！” 楼时巍看着他故作凶相只觉得分外可爱，没忍住，也不想忍，便倾身亲吻年轻的皇帝陛下。 韩星霁被他吓了一跳，但也没有推开他。 有情人刚刚确定彼此心意，正是恨不得时时刻刻腻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会推开？ 等到楼时巍放开他的时候，韩星霁脑子里胡乱想着：摄政王吻技渐长。 毕竟刚刚在太液池旁，楼时巍还有些生涩，倒也符合他不近美色的传言。 他正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就听到不近美色的摄政王说道：“天色不早，臣也该出宫了。” 韩星霁：？？？？ 亲完就跑？ 这是什么渣男行为！ 还不等他谴责，楼时巍便说道：“明日我会求太后赐婚，等成婚之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韩星霁还是有些依依不舍：“宫中没什么需要你避讳的。” 他连个后宫都没有，也就不用讲究什么外臣不入后宫了。 更何况古往今来，君臣奏对持续整夜的故事还少吗？ 楼时巍却摇了摇头说道：“明日是大朝会，耽误不得。” 怎么会没有避讳的呢？他此时心情激荡，若非克制刚才只怕就想要更进一步了。 韩星霁一开始还没明白，然而在接触到楼时巍目光中那如有实质的侵略感之后，他就明白了。 他脸上一红，立刻松开了楼时巍的衣袖说道：“那……那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表明心意之后有些事情是水到渠成，只是……今天发生事情太多，他……他终归还是没准备好。 楼时巍行礼离去，比起之前一板一眼的君臣之礼，此时他行礼也带了一两分轻佻，与其说是规矩不如说是情趣。 韩星霁眉眼含笑地看着他，在他转身之前忽然想起什么来一般说道：“等一下。” 楼时巍抬头看向他，看着皇帝陛下腼腆说道：“你刚刚那个问题……” 刚刚楼时巍告白之后他人都混乱了，然后……咳，反正就是还没有回应，怎么也要回答对方才行。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楼时巍便笑着说道：“臣已知晓答案，陛下送的那捧玫瑰臣很喜欢。” 楼时巍居然知道了吗？ 韩星霁脸上红晕更深，他本来脸皮就薄，此时更是不好意思，自然也没了把人留下来的心思，只好胡乱说道：“那等明年我给你种一园子。” 楼时巍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对于那种花他倒是没有多喜欢，但韩星霁送的他就很喜欢了。 韩星霁站在那里看着楼时巍的背影，往日这个如负山岳的男人此时竟然显得脚步轻快了很多。 只是等楼时巍彻底走了之后，他忽然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小宦官：“朕是不是被他忽悠了？” 摄政王只字未提那两个蠢货，但话里话外却都是他们。 事实的确是那样，但多少有些示弱的嫌疑。 韩星霁不就上了钩，心疼的不行。 实际上楼时巍那样的人哪里会因为韩子韶和韩晓两个人伤心？他当初废帝的时候可是毫不手软，连点失落都没有！ 堂堂摄政王居然还卖惨，脸呢！ 韩星霁一时之间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哼了一声：还不是仗着我喜欢他。 但是想想骄傲如楼时巍居然用这种方式平息他的怒火，不也还是因为喜欢么。 第380章 一旁的小宦官小心翼翼上来问道：“陛下，用膳吗？” 韩星霁回过神来说道：“摆驾紫极宫。” 他得去谢谢太后做媒，顺便问问太后到底跟楼时巍说了什么。 坐在软椅上的时候，韩星霁各种天马行空，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有些不真实。 太后见到他便笑着问道：“怎么又来了？” 韩星霁对着太后倒是坦然：“跑您这蹭饭来了。” 太后挑眉：“只为了蹭饭？” 韩星霁腼腆地笑了笑说道：“是有一点事情。” 太后看着他眉梢眼角的笑意哪里还能不明白，也不等韩星霁问便拉着他的手坐下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不懂韶光易逝，有什么事情都藏着掖着不肯说，等过了时间，再说也晚了。” 韩星霁更是不好意思：“朕……我……原本以为他没有这份心思的，也不想就此失去，我原想着君臣相得也好，可他偏偏……这才有些烦闷。” 太后叹气说道：“原本你们两个的事情哀家不该插手，可哀家那侄儿心志坚定，做了决定便一往无前，他是想用自己给你铺路，可哀家却舍不得看他就此凋零。” 韩星霁听后也想跟着叹气，谁说不是呢，摄政王的决定哪儿是轻易会改的？ 他一开始还有些想不明白楼时巍为什么这么着急，历史上他也是到后期才逐渐交还大权的，所以他以为他们应该还有时间。 不过想一想，如果真的是小石头继位的话，那就代表着等小石头亲政还要十多年的时间。 等到小石头政治智商成熟可能还要几年，那么楼时巍等到小石头完全能够掌控朝廷再退倒也正常。 而他……已经是个成年人，并且得到了大部分朝臣的认可，不管政治智商怎么样，反正大家也不在意，更看重他特殊能力的价值。 那么楼时巍提前退倒也有道理。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在太后的话语中还隐含着另外一层意思——楼时巍是要用自己的血来为他铺路。 韩星霁忍不住沉默。 送他上皇位，用命帮他坐稳这个位置，这都不算爱的话，也不知道什么才算。 只是这份爱也太沉重太深沉。 他之前只顾着气楼时巍不相信自己，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此时回过神来不由得又气了一气，后怕倒是没有的，无论楼时巍怎么布局怎么盘算，到最后做决定的都是他。 除非楼时巍自戕，但是怎么可能呢？他要是自戕的话，之前的一切心血就都付诸东流了。 不过韩星霁也终于明白太后为什么突然插手他感情上的事情。 这跟是不是亲祖孙没有关系，就算他们是亲祖孙，也没有做奶奶的逼着孙子承认喜欢谁。 显然是太后察觉到了危险，又自知不能扭转侄儿的决定，于是拐了个弯用别的办法把人留下来罢了。 这样看来太后为了楼时巍倒也算是操碎了心。 也是，太后自己没有亲生儿女，楼时巍自小在她面前长大，不管平日里表现出来什么态度都是亲昵，哪有母亲不为儿子着想的呢？ 韩星霁也不觉得太后做的不好，要是没有太后，他只怕已经心灰意冷，而楼时巍……他只会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是以他只是凑在太后身边说道：“他真是……什么都闷在心里，弄的我也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话，唯恐哪句话说的不对就惹他不高兴。” 嗯，皇帝陛下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摄政王身上，太后也顺着他说，两个人背着摄政王把他数落了好一顿，至于摄政王在王府有没有打喷嚏那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原本是普通的大朝会，朝上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大家都以为是普通的一天。 直到大朝会结束之后，从紫极宫传出来的一道懿旨打破了这份平静。 太后亲自赐婚，婚姻双方乃是天子和摄政王？ 丞相在得到消息的时候不由得眼皮跳了跳，看了一眼那份懿旨有些头痛问道：“陛下和摄政王如何？” 传话来的小宦官回答十分巧：“陛下和摄政王已经谈过。” 既然谈过，那就是两个人都有了共识。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丞相想不通，摄政王若是想要再进一步，他早就能进了，哪里用得着跟皇帝结亲？ 最主要的是这也不算更进一步，从摄政王到皇后……看上去位份似乎珍贵，但……名声有累啊。 楼时巍一向聪明，怎么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难不成……是真的有情？ 丞相觉得这个猜测有些不靠谱，但是这确实是如今最可能的答案，若非对天子有意，他何必同意这桩婚事？ 那么……天子呢？ 天子怎么想？ 是真的有意还是只不过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权利收归自己所有？ 毕竟楼时巍当上皇后能够接触的政务会变得有限。 丞相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更是没想明白的是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难道没有想过侄儿会处在一个不尴不尬的境地吗？ 可太后还是这么做了，难不成……是天子对摄政王有了杀心？ 这倒是一个可能，楼时巍到了这个地步，不被天子忌惮才有问题。 不过他以为这种层面的交锋要过几年才会来的。 至于天子之前那些举动……谁能猜透天子的心思呢？ 丞相在这里一边八卦一边猜测，对于这桩婚事倒是没什么好说的。 太后都亲自下懿旨，皇帝和摄政王都点头同意了，哪儿还有别人反对的份儿？ 然而比起他来，大宗伯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皇帝的婚事自然是要由礼部来处理的，或者说是礼部和宗正外加宫内的一应部门一同处理。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上一次立男后还是在两百多年前啊！ 自太祖之后再没有人立过男后，当然男妃是有的，只是后位上必然是太子生母。 现在天子要立男后，那么……太子呢？怎么办？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应的规章制度可能到现在都不合适了，所以他们要重新商量。 大宗伯想了半天，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过问天子。 比如说皇后要给予什么样的待遇，既然是男后，那么要住在哪一座宫殿呢？ 万一以后天子又纳妃，男后跟女子同在一片宫殿也不合适，可皇后自然是要住在中宫的，这也很麻烦。 大宗伯小心翼翼的递了一份奏疏上去询问，三省那边拦都没拦。 到现在大家还不知道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摄政王看起来倒是一如往昔。 哦，也不算，这些时日摄政王脸上的笑意明显增多，倒有几分春风得意的意思。 皇帝陛下……皇帝陛下看起来好像也很开心的样子，在朝会上偶尔也会跟摄政王眉来眼去，倒不像是单纯的为了政权考量。 那么这桩婚事就更值得慎重对待了，万一哪里做的不好惹皇帝不开心，大宗伯只怕要挨骂。 大宗伯的奏疏递上来的时候，韩星霁跟楼时巍正在一起处理政务。 摄政王殿下照旧是每天都不留下，但为了增加相处时间，御书房里也多了他一张书案。 原本韩星霁是想让那张书案放在御案旁边的，反正御书房有足够的地方。 然而楼时巍以不美观为由拒绝了，他十分淡定说道：“便是不能坐在陛下身边，也没人能看轻于我。” 他并不追求什么地位名声之类的，在往前十几年，他的地位和名声已经都积累的差不多了。 哪怕此时他坐在下面也没人会看轻他。 韩星霁见他坚持也就无所谓。 在见到大宗伯的奏疏之后他便抬头说道：“阿巍，看看这个。” 韩星霁身边的小宦官刚要接过来送到摄政王那里去，就看到摄政王已经起身走了过来。 他从韩星霁手里接过奏疏的时候还顺便暗搓搓的摸了一把皇帝的手。 韩星霁手一顿，忍不住瞪了楼时巍一眼。 自从心意相通之后，两个人相处跟之前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差别，但细节之处又全是差别。 比如说摄政王时不时就要制造一点肢体接触。 坦白讲，到了这个程度，两个人就算是搂搂抱抱或者发生点什么，韩星霁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大面积的肢体接触并不会让他害羞什么的。 毕竟谁不馋摄政王的身子呢。 可楼时巍偏偏时不时搞这些小动作，勾的人心痒，抬头看去的时候却只能看到他一本正经的侧脸，仿佛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好几次韩星霁没忍住凑了过去，然后就被楼时巍按在怀里好一通亲吻。 他跟楼时巍谈话那天本以为自己才是那个钓鱼的人，现在却发现自己大概是被钓的那个。 不过皇帝陛下用自己的毅力忍住了摸回去的冲动，只是问道：“看完了吗？” 摄政王心里略有些遗憾，不过他在御书房多少还是收敛一些的，便只是问道：“陛下怎么想？” 韩星霁看着他说道：“问我干什么？看你要怎么办啊？我又不懂这些。” 礼仪上的积累不够是他的缺陷，他也没隐瞒过，反正……满朝文武也没指望他能成一个礼学大家不是。 楼时巍想了想说道：“那我们一步一步商量来。” 好在有太祖当年婚制可以参考，他们倒也可以看看。 只是当年太祖立男后跟当时的婚姻其实是根据前朝迎娶皇后的各种规章制度给改过来的，更改的地方甚至并不多，跟男女成亲也没什么区别。 韩星霁以前不知道这方面的事情，他对历史的学习还没详细到这个份儿上，此时见了“参考”忍不住说道：“太祖真是太辜负临王了。” 虽然当了许多年的皇后，但是到最后那位大雍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皇后却并不是以皇后礼节下葬的，而是有了自己的单独王墓。 也不知道是不是到后来两个人感情出现了什么问题，又或者单纯只是感情淡了，不过，太祖留下血脉这件事情本身就代表着两个人或许有了什么分歧。 韩星霁没有过多猜测，只是替那位临王有些不值。 好歹是跟着太祖一起打天下过来的，带兵打仗，出谋划策他都做过，后来史学家研究的时候甚至说但凡临王有心，皇位还说不好是谁的。 很可能就是因为临王对太祖一往情深，所以甘愿让贤。 太祖跟人家成亲甚至连应有的尊重都不给，直接把人家当成女子一样娶进来。 韩星霁不曾看轻女子，但是在这个社会女子地位低是无可争论的事实。 把那样一位能人定位成后宫就很离谱。 楼时巍倒是没有评价只是说了一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韩星霁扭头看他问道：“若是大宗伯把大婚流程弄成这样你也愿意吗？” 楼时巍那双一贯清冷地双眼变得深邃又深情，他含笑说道：“为什么不愿意？能与你成婚，怎么样都可以。” 380-390 第381章 底线这种事情也是看对谁的，更何况楼时巍足够自信，内心也足够强大，便是退一步真的嫁给皇帝又如何？ 至于千百年后的评价就留待后人说吧。 生前身后名，他也没那么看重，不如着眼当下。 韩星霁被他说得脸上一红，他算是发现了，摄政王殿下当锯嘴葫芦的时候的确可恨，但是放开之后也不是他能招架的。 情话跟不要钱一样，偏生他说得情真意切，没有任何油腻之感。 细想一下主要因为楼时巍长得好看，便是说情话也没有任何轻浮之气，连史书都说他端严若神，这样的人哪里会让人觉得油滑？ 不过情话归情话，韩星霁还是坚持己见。 他看着楼时巍说道：“你要是不能好好商量我就去找大宗伯。” 楼时巍立刻投降说道：“好好好，都照你的意思办。” 楼时巍在这方面还真没什么想法，他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婚礼必须盛大，哪怕超越以往所有皇帝的婚礼制式也无所谓。 他此生只要韩星霁一个人，韩星霁也只能是他的，这婚礼自然也是一生一次，总要给他的小阿霁最好的才行。 至于钱财方面……最不担心的就是钱财，国库不够还有他。 他虽然为国兢兢业业，但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这些年积累下来的钱财办一场婚礼还是有的。 至于掏空家底之后怎么办……没关系，反正他家小阿霁特别会赚钱，不用担心饿着。 摄政王大人吃软饭吃的心安理得。 韩星霁见他一脸无所谓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在这里争地位争权利，结果主角却一点都不在乎。 他没忍住抬手拍了楼时巍一下埋怨说道：“你自己的事情你都不关心。” 楼时巍顺手握住他的手腕，一边轻轻摩挲一边笑吟吟说道：“有你在，我有什么可害怕的呢？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呐~” 韩星霁只觉得与他肌肤相触的地方一阵发热，这和以前不小心触碰到的感觉还不同。 因为摄政王明显更加肆无忌惮了一些，虽然只是一个小动作，但是由他做来却平添几分暧昧。 韩星霁努力清了清自己的脑子，不在御书房过分亲近是他的底线，要不然他以后怎么在这里处理政务？ 他故意板着脸抽手说道：“说正事呢。” 楼时巍倒也没有握住不放，只是在韩星霁抽出手来的时候轻轻捏了一下，似是挽留，极其暧昧。 楼时巍眼看再逗人就要炸毛了便及时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想给我什么，我就拿什么。” 韩星霁颇有些无奈，心里再一次怀疑楼时巍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谈过恋爱，明明就很会嘛。 他顿了一下，捋了捋思路，刚刚真是……有什么想法都要被楼时巍给干扰没了。 是以他看着楼时巍半晌才慢慢说道：“若我想……二圣临朝呢？” 楼时巍略一挑眉：“二圣临朝？” 韩星霁点头：“历史上一个典故。” 他现在也不避讳说一些历史了，因为楼时巍看得很透彻，并没有什么要让大雍延续万年的想法，他只需要做到能力范围之内的最好，问心无愧就好了。 既然如此，韩星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韩星霁说完之后，楼时巍皱眉说道：“不好。” 还不等韩星霁说什么他便补充了一句：“不吉利。” 历史上二圣临朝的背景是皇帝身患重疾，在楼时巍看来可太不吉利了。 韩星霁忍不住笑道：“这又不一样，我只是说那种临朝形式。” 楼时巍认真看着他问道：“你可知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 楼时巍一退再退为的是什么，就是不想让皇帝的权威有任何损失，结果这傻孩子倒好，非要搞出一个什么二圣临朝。 韩星霁淡定说道：“所谓二圣临朝另外一个圣不也是皇帝下令才有的吗？” 就如同太子之位一样，太子的归属和权力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与其说太子之位是属于某个皇子不如说是属于皇帝。 楼时巍挑眉：“你对我倒是放心。” 有些权力一旦给出去了可就要不回来了，不仅要不回来反而还会被拿来噬主。 韩星霁十分干脆利落地起身拍了拍御座说：“来，坐。” 颇有一种这皇位谁爱坐谁坐的意思。 楼时巍颇有几分无奈，把人拽回来按着坐下，顺手在他后颈捏了捏说道：“好，都随你。” 韩星霁被他捏的头皮发麻，明明以前也没少被捏，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了不同的感觉。 或许是心态，也或许是摄政王的手法跟以前不一样。 以前真的是跟拎猫仔一样拎着，现在则非常轻柔，与其说是桎梏倒不如说是在调情。 但皇帝陛下还是撑着冷笑了一声：“刚刚你也说都随我，不还是反驳我了吗？” 楼时巍立刻认错：“是我不对，之后都听你的。” 于是就真的都听韩星霁的了。 韩星霁直接把大宗伯喊过来，将婚礼各种典制改了一个面目全非。 大宗伯听着只觉得血压升高，开始据理力争，到最后等他出去的时候真的是个心力交瘁，老了都不止一岁的样子——毕竟他面对的不仅仅是乱来的皇帝，旁边还有一个助拳的摄政王。 如果说天子是心血来潮想一出是一出，那么摄政王就有能力把再离谱的提议转变成合理范围内。 大宗伯固然对礼制深有研究，但摄政王也不差什么，甚至歪曲典制也能让人无话可说。 大宗伯这是以一己之力对抗两个人，但凡换个心志不坚的都要扛不住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以为摄政王这是要顺便为自己争位，等到后来他也算是看明白了——摄政王就是无条件遵从皇帝的意愿而已。 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谁都别想反驳皇帝的主意。 被折磨还当场被秀恩爱的大宗伯颇有些愤怒：你就宠他吧！ 于是最后拂袖而去——不管怎么说多少还是落实了一些东西。 大宗伯走了之后，御书房内没有任何外人，韩星霁十分懒散地坐在椅子里十分心累说道：“礼制怪麻烦的。” 楼时巍温声说道：“礼不可废，大宗伯有些话说得还是对的。” 韩星霁看着他说道：“礼也是人定的，先贤能定，我为何不能定？我又不是要推翻什么。” 摄政王殿下毫无骨气地当场倒戈：“当然可以，你想怎么定就怎么定，不必担心其他。” 韩星霁轻笑一声：“这可不容易，不过我又不是像太祖一样挑战伦理，那些要求都不算过分，大宗伯应该也就是意思意思的坚持一下。” 太祖的确有开国之威，但他韩星霁多少也算是有复国之功，只是想要改一改制度而已，不算过分吧？ 的确也不算过分，所以大宗伯也没抵死不从，只是有些地方该争还是要争一下，毕竟旁边史官还在记载，摄政王敢不惧史书如刀，他却放不下。 楼时巍看了一眼书案说道：“事情处理差不多就去用膳吧。” 韩星霁起来活动了一小脖颈跟他商量说道：“内阁那边我不打算任命新的正卿，感觉他们之间彼此也不是很服，还得在等等。” 随着声音，两个人一同前往太极宫。 无论是史官还是内官，没有一个人提醒摄政王不宜久留的。 若是女子自然是要注重清誉，当然，若是女子也不可能在婚前与皇帝有如此多的相处时间。 男子的话……倒是没那么多束缚，更何况皇帝的借口多了去了。 摄政王依旧是摄政王，王位没有被摘，也依旧在处理政事，皇帝名正言顺的用奏对的理由将人留下来谁也不能说什么。 不过摄政王倒是没有真的留下来过，每天都是陪着用完了膳，然后就离开。 嗯，当然离开之前调戏一下皇帝陛下已经成了习惯。 摄政王殿下是真的有耐心，除了第一天心情激荡稍显急迫之外，接下来的日子倒是没怎么再有越线的行为。 至多不过亲吻，连衣带都没解开过，但是有些东西的的确确不一样。 以前两个人但凡有点亲密接触，韩星霁自己都能脸红心跳半天，但那是因为他心里有鬼，若是客观看待都是正常接触。 现在……现在这个接触就很不正常。 无论是十指相扣还是耳鬓厮磨，只是这样简单的接触都让人心跳加速，腰酥腿软。 偏偏摄政王还时不时揶揄一句：“怎么这般脸红？若是等到大婚之日又当如何？” 大婚……想一想就更紧张了，好在他们还有彼此熟悉的时间，哪怕之前互相之间已经在一个屋檐下面生活了很久，但真正相处起来才发现对方还有不为人知那一面的。 尤其是楼时巍总是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面孔行风流之事，然后再一脸无辜地表示他只是很克制的在亲近天子而已。 的确克制，谁也不能说摄政王不克制，偏偏这份克制才是最磨人的。 年轻的天子被撩拨的心浮气躁，忍不住一口咬在了摄政王的喉结之上。 摄政王立刻没了刚刚那游刃有余的架势，把人扣在怀里唇齿纠缠，极尽缠绵。 然后第二天就那么大咧咧的顶着喉间牙印上朝去了，惹得众人一阵隐晦地围观，目光游弋在天子和摄政王之间，一脸呼之欲出的八卦。 年轻的天子坐在上面只觉得脸都被摄政王卖完了，龙椅的扶手都险些被捏碎。 第382章 早朝结束之后，还没等韩星霁找楼时巍算账，大宗伯就隐晦地让天子克制一下。 毕竟尚未大婚，于礼不合。 当然，原本大家也不会管未婚夫夫私底下怎么相处，但好歹稍微收敛了一些啊。 摄政王除了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后来一直都是端庄持重，从头到脚无不妥帖，朝中年岁大的欣赏他这份老成，年轻地则把他当成榜样。 不管政治立场如何，该有的钦佩不会少。 现在……摄政王人设都快崩完了！ 朝臣没有劝谏摄政王的权力，就只好来找皇帝。 大宗伯提醒的时候，摄政王就在边上笑吟吟地看着。 年轻的帝王面皮薄，脸上已经有了几分尴尬，也幸好有十二旒挡着，要不然此时此刻怕是要顺着地缝钻进去了。 等大宗伯走了之后，韩星霁转头看着楼时巍磨了磨牙说道：“摄政王公忠体国，带伤还不忘上早朝，朕也不是苛责之人，摄政王还是等伤好之后再来上朝吧，来人，给摄政王府送些伤药过去。” 说完韩星霁一卷袖子就气鼓鼓地走了。 摄政王站在原地摸了摸喉间：坏了，逗过头了。 看来在大婚之前还是得收敛一些才行，毕竟现在吵架，皇帝就把他赶回府邸，等大婚之后，他就住在太极宫，远不到哪儿去。 只不过婚礼还有一段日子。 钦天监选的吉日就在春天，这还是最早的日子，就算韩星霁再着急也得顾及一下，更何况哪怕是在华夏也要选个好日子才结婚的。 而在婚礼之前，韩星霁做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就是组建三军，一开始所有人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三军，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海陆空。 这个着实有点超出大家想想，陆军倒也罢了，骑兵步兵都是陆军，但是海军和空军……这要怎么组建？人还能下海上天？ 是的，人的确能下海上天，无论下面怎么质疑，高层没有一个吭声的。 他们很清楚这是迟早的事情。 海外并不是一片平静，敌人在海洋另外一边虎视眈眈，他们嘴里说着一统天下，实际上也只是统一了这一片大陆一部分地方而已。 等到明面春天，大军就会继续往北开进，继续摄政王之前定下的方案，这是都已经商量好的。 更何况国内也不是很安定，总有一些人试图“复国”，不管这部分人都是什么身份，他们偶尔也会带来一些麻烦。 所以他们还远远没有到能够安心的时候，必须把军队变强，让武装力量发展起来才行。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是韩星霁将三军大元帅这个职位给了楼时巍。 三军大元帅统领三军，也就意味着整个大雍的兵权全在楼时巍手上。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哗然。 许多人都以为摄政王跟皇帝陛下成亲之后应该会渐渐淡出朝堂，毕竟当年太祖的那位男后就是如此。 这也是许多人觉得这件婚事内里有更深含义的原因，毕竟依照两人力量对比，新登基的天子很难跟掌权多年的摄政王抗衡。 在这种情况下唯有想办法把他赶出朝堂才能一点点卸权。 成婚或许是无奈之举，但不得不说也是一步妙棋，二圣临朝更像是一种安抚。 只是在婚事定下来之后，摄政王没有移交权柄已经让许多人意外了，如今更是摸不到头脑。 什么情况？怎么摄政王不仅没有被卸掉权力，怎么还掌权越来越多了？ 尤其是三军军权交给他，天子真能安心？ 御史大夫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反对，他不敢直说摄政王包藏祸心，但却也隐晦提到了摄政王已经连废三个皇帝。 韩星霁自然比之前几位皇帝更稳当一些，但也就是一些而已，真正的权柄他还没有完全掌握，贸然把军权交给摄政王，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韩星霁坐在上首十分放松，对于御史大夫直言极谏倒是不生气，只是笑了笑说道：“摄政王掌兵多年，非朕所能极也，交给他才能令朕后顾无忧。” 他一个人又不是三头六臂，怎么可能哪儿都管哪儿都抓？ 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决定军权归楼时巍管，而他主抓政权，其中基建和民生是重中之重。 哪怕当时他跟楼时巍还没有定下婚约亦是如此决定的，所以楼时巍所作所为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伤心，还是釜底抽薪，这怎么能行？ 现在只不过是让所有的事情都回到正轨上来罢了。 御史大夫没能动摇天子的心意，朝上诸位大臣也都装聋作哑。 毕竟他们对这位天子还是有些别扭的，他即便是太祖血脉也隔了太远，这让他们总有一种怀疑。 如今兵权在楼时巍手里，那么如果皇帝不合适，完全可以再换一个。 虽然他们觉得现在这个皇帝挺好的。 如此，二圣临朝已经不仅仅是口头上的称呼，变成实际上的分庭抗礼。 两个人手上都有权柄，真要算起来反而是摄政王更强，而皇权更弱一点。 有人担忧，有人叹息，然而都改不了天子的心意，私下里忍不住嘀咕一句：摄政王真乃祸水。 要不是把天子迷得晕头转向，天子怎么能做出这种等同于昏君一样的决定？ 韩星霁在看到绣衣使者送上来的情报的时候笑得不行，转头看了一眼披头散发正拿着一本书慢悠悠看的楼时巍，忽然又觉得那人说得对。 摄政王可不就是蓝颜祸水么，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死心塌地。 或许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楼时巍抬头看向他问道：“什么消息这么开心？” 韩星霁故作轻佻地伸手去挑楼时巍的下巴笑嘻嘻说道：“现在满朝文武都在说摄政王是祸水，迷惑朕心智呢，摄政王怎么看？” 楼时巍展颜一笑，凑过来在他嘴角落下一吻，而后也没离开，只是贴着年轻天子的双唇，彼此气息交融，轻声说道：“是我之幸。” 他喜欢韩星霁，韩星霁也喜欢他，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幸运更幸福的事情吗？ 至于祸水不祸水的……他楼时巍身上的骂名还少了？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 韩星霁被他这一笑差点晃了眼，心想祸水一说……倒也有点那意思。 但凡楼时巍是个妖妃，他说不定此时都要变成昏君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楼时巍继续凑近的时候退了开来，用食指抵住对方的双唇笑着说道：“还有正事没说完呢。” 时间长了，他也跟着楼时巍学到不少，反正若即若离是学的差不多了，不能总是让楼时巍勾的他心痒，他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吧？ 摄政王殿下也不着急，目光紧紧盯着韩星霁，缓缓张口将韩星霁的手指叼在齿间轻轻啃噬。 韩星霁只觉得手指上触感鲜明，不由得热意上涌，顿时败下阵来。 他努力维持着清醒说道：“今晚我回去之后要跟家里人商量我们的婚事，顺便带一个死囚过去试试。” 他顿了顿有些忐忑说道：“虽然已经有了数据，但我还是担心，其实只在这边举办婚礼就可以了。” 在华夏举办婚礼是楼时巍主动提出来的，之前他就知道韩星霁已经有带活人过去的能力，这才提出来这个要求。 楼时巍终于松开嘴，一边捧着韩星霁的手慢条斯理帮他擦拭一边说道：“终身大事，总要有你家人长辈见证才行，哪里能因为危险就瞒着呢？” 当然这里面多少包含了一些摄政王的小心思——他查过一些往来者，很多往来者都是在两边各自结婚组成家庭，坐拥齐人之福。 楼时巍心中警惕，他自然知道韩星霁对他的心意，但那边若是没人知道韩星霁已经成婚，那么小阿霁的长辈们肯定要想办法让他成家的。 尤其是韩星霁父母皆亡，如今孤身一人，长辈对他更是关注总是要照顾好遗孤才行。 楼时巍是整个楼氏的大家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在那边结婚不仅仅是为了通知家人，更是定下名分，宣誓主权。 韩星霁自始至终都没想到这一层，哪儿知道摄政王还在吃这等飞醋。 只是他从来不知道怎么拒绝楼时巍，所以也只好说道：“那我试试，不行就再等等。” 楼时巍揽着他的腰温声安慰：“放心，你现在文治武功都有一定声望，若是连这样的名望都不够格，那条件也太苛刻了一些。” 皇帝，而且是大一统国家的皇帝都不行的话，那要什么标准才可以？难不成统一世界吗？ 唔，倒也不是不行。 楼时巍看了一眼放在书案上的小型地球仪。 他从来都很有野心，以前是想让大雍更进一步，现在则是想让韩星霁的声望更进一步，他想要让小阿霁的名望功劳都超过太祖！ 韩星霁当然没有这个野心，所以他来筹谋就好。 而韩星霁还在那里吩咐人将死囚带来。 这次选的死囚在身形上跟楼时巍十分相似，身高体重甚至三维都差不多。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有点苛刻。 楼时巍那张脸那个身段说是女娲毕设都不为过，哪怕不在乎脸长得什么样，只想要这样一个身形相似都难得很。 尤其是在死囚里找，韩星霁怎么也不可能让良民去冒险啊。 于是一等就等到了今天。 晚上的时候，他在回去之前对着楼时巍笑着招了招手说道：“等等见。” 楼时巍很清楚，于他而言下一秒就能见到韩星霁，然而对韩星霁而言却是要跟他分开七天。 所以刚刚韩星霁就显得特别依依不舍。 韩星霁过去之后，那个死囚依旧活着，但是人已经傻了，显然没见过这个场面。 他那个呆愣愣的样子让韩星霁很是担心，生怕穿越一趟人就傻了，那到时候他要是带楼时巍过来，堂堂大雍的中流砥柱也傻了可怎么办？ 好在后续的结果证明那个人只是一时被吓呆了而已，精神还是正常的，甚至各项指标也都很正常。 韩星霁这才松了口气。 韩霄看着他问道：“怎么忽然带个人过来了？” 他心有所感，却没直接问，而是拐弯抹角。 韩星霁看了他一眼说道：“因为我想带一个人过来介绍给家里人认识。” 韩霄心里一沉忍不住问道：“你是在那边……看上什么人了？” 韩星霁对着他笑的十分开心：“我要跟他结婚了。” 韩霄：？？？？ 第383章 什么玩意？怎么就要结婚了？我们同意了吗就结婚？ 韩霄瞬间有个冲动将韩星霁的户口本给藏起来，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华夏的户口本挡不住大雍的婚礼啊！ 韩霄深吸口气问道：“是要选后了吗？” 这件事情其实他们是有心理准备的，哪里有皇帝不娶皇后的？ 知道却也无法改变，不过此时此刻，韩霄并不是作为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来担心，而是作为韩星霁的兄长，作为他的家人。 结婚对象什么样？人品怎么样？温不温柔？漂不漂亮？韩星霁喜不喜欢？结婚之后他弟弟会幸福吗？ 然而这些都没有答案，他其实很清楚，皇帝选皇后只选最合适的，至于结婚后幸不幸福没人会关心，很有点封建社会包办婚姻的味道。 不过，那边是一夫一妻多妾制，跟老婆没有共同语言感情不和也没关系，还能纳妃。 可问题是他们韩家的家教不是这样的啊，往上数几代都没有过出轨之类的事情，最多不过是离婚各自安好。 韩星霁从小在这种家庭氛围之中，哪里放得开去纳妾？ 作为兄长，韩霄只觉得头痛。 韩星霁笑得很开心：“已经选好了。” 韩霄叹了口气，只觉得这孩子还是小，不懂婚姻的重要性，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还没结婚就听到家里人说结婚对象不好，只怕要出隔阂。 他只好问道：“是哪家名门淑女？” 天子婚事虽然重要，但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知晓的，消息都是在上层社会，唯有到快婚礼的时候才可能让普通人知道，毕竟是要普天同庆的事情。 至于内阁……那边更是巴不得什么都不打听，生怕被怀疑他们有别的心思。 是以韩霄到现在都不知道韩星霁的婚姻对象是谁，甚至不知道他要结婚了。 韩星霁难得有些心虚，开口说道：“不是哪家淑女，是……是摄政王。” 韩霄再冷静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扶了一下墙说道：“等……等会……你说什么？” 韩星霁立刻扶着他快步走到休息室，坐下来之后才说道：“我要跟楼时巍结婚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笑的，眼睛也很亮，显然对于婚事极其期待。 然而韩霄却脑子有点混乱，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纠结堂弟找了个男人结婚，还是该纠结堂弟跟鼎鼎大名的摄政王结婚。 到最后他也只是憋出了一句：“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也没听你说谈恋爱啊？” 韩星霁听后愣了一下，他好像也的确没有谈恋爱，但是那不重要，他一挥手说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先结婚后谈恋爱。” 韩霄定定看着他半晌终于明白了之前一听韩星霁说摄政王就觉得有些不太对的感觉是为什么了，他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早就图谋不轨？” 韩星霁不乐意说道：“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图谋不轨？我们那叫两情相悦。” 韩霄狐疑看着弟弟：“摄政王怎么看上你的？就你那不解风情的劲儿，人家小姑娘跑到家里来找你，你都能以为人家是来学习的，愣是带着做了一下午数学题，把人家小姑娘都给写哭了。” 就因为这样，这么多年来家里对韩星霁放心的很，压根不担心这孩子早恋。 韩星霁：…… 这口气，他恍惚想起了之前太后说楼时巍是绣花木头的场面。 绣花木头竟是我自己。 韩星霁脖子一梗说道：“那是因为我对她们没感觉，我遇到喜欢的人当然就不是那样了。” 遇到喜欢的人他甚至变得能歌善舞！ 韩霄表示怀疑，忍不住还是有些不解：“那……摄政王又是怎么看上你的？难不成是为了皇权？” 韩星霁大怒袖子一挽：“你欠揍是不是？” 韩霄斜看了他一眼说道：“就你？你都多长时间没练功了？” 韩星霁想了想，把袖子放了下来，然后说道：“你等着。” 于是第二天，韩霄起床之后洗漱完毕一出来就被好几个壮汉给围住了。 他脸色一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喊人，然后他就看到他小堂弟施施然走出来说道：“给朕把他揍一顿，事后朕自重重有赏。” 韩霄：？？？？ 于是他真的被揍了一顿，当然这些人下手也有数，没真的下狠手。 韩霄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最后只好躺在地上愤怒地看着小堂弟。 韩星霁背着手走出来蹲在他旁边说道：“我打不过你，但是我可以找人来打你啊？大哥，你是不是不知道皇帝的含金量？” 韩霄的回答是猛地起身拽着小堂弟来了一个过肩摔。 堂兄弟打打闹闹一阵之后，终于是老老实实坐下来吃早餐。 韩霄坐在那里看着韩星霁看了半晌。 韩星霁抬头看向他问道：“你不吃饭看我干嘛？看我能看饱吗？” 韩霄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他刚刚听韩星霁提醒才意识到眼前的小堂弟是八柄在握的皇帝了。 何为八柄？爵禄予置，生夺废诛！ 只是在今天之前，他都没有一个很清晰的概念，只是觉得小堂弟成熟了，却也没觉得有哪儿不对。 现在看着他驱使那些人，那些人也对他恭恭敬敬，这才有了实感。 不过……既然他之前都没察觉到也就意味着韩星霁没打算改变什么。 在那里他是至高无上的天子，回到这边他就放松做一个普通人，跟兄弟打打闹闹，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叹气问道：“你真的决定了？不是我说，将来如果出什么事情，你真玩不过那位摄政王啊。” 韩星霁看着他说道：“你觉得我现在玩得过他吗？皇位都是他给我的啊。” 韩霄听后立刻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等会，你身为天子，总要留下皇嗣吧？” 韩星霁摆摆手：“你不要担心这个，我有后继之人，以我的身份有了孩子他们也会心有芥蒂。” 毕竟血脉这种事情很难证明，至少在那边很难证明，除非有一天能让他们理解DNA是什么，但短时间内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方式就是选择一位皇室后裔过继，这样等他百年之后，皇位还是回到了真正的皇室手中，大家也就放心了。 韩霄见他思虑周全就知道已经做了决定，最主要的是那边都要举行大婚典礼了，人家是被人承认的，这边承不承认或许并不是那么在意。 或许只是因为这里还有亲人，所以韩星霁才费尽心思要给家里人介绍。 他叹气问道：“你这让我怎么跟家里交代？” 好好的小堂弟，说弯就弯。 韩星霁放下筷子说道：“你交代什么？我是一个成年人了，当然知道想要什么，而且也不用交代，等我把人带来了，往长辈面前一领，他们就懂了。” 韩霄冷笑了一声：“你倒是对他有信心。” 韩星霁反问道：“你没见过他的影像吗？” 韩霄当然是见过，但他还是坚持说道：“不过是好看一些罢了。” 韩星霁悠悠说道：“那些视频里的影像不及他真人风采万分之一。” 韩霄忽然觉得有点牙疼，最后也只好不情不愿问道：“那到时候……视频一下？” 韩星霁想了想问道：“不是说现在有关我的消息在逐步解禁吗？” 自从大雍那边出现了各种热武器之后，韩星霁的存在瞒都瞒不住。 不过现在也没有必要隐瞒，因为大雍的优势已经拉开，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往来者组织拍马都赶不上了。 就算再奴役当地人都不可能把差距拉近。 韩星霁的保密级别依旧很高，但却不像之前一样只能在这座庄园之内活动。 刚刚那些壮汉就是证明，他们本身就是往来者，目前任职内阁，如果是以往，这些人压根就过不来。 韩霄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你想让家里人过来？” 韩星霁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主要是我想在这边跟阿巍办个婚礼。” 韩霄一看他那不好意思的样就知道这个小堂弟是泼出去的水了，只好沧桑地叹了口气：“好吧，双方各办一场倒也合适，你想怎么弄？” 韩星霁抓了抓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没经验。” 韩霄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恐怕得跟组织说一声。” 韩星霁点点头说道：“嗯，我今天就去跟主任报告一声。” 好歹他身上还挂着一个副主任的职衔，虽然国家并不管体制内官员的婚姻，但是他这个情况特殊，怎么也要说一声的。 韩星霁吃完早饭就起身去找了吴主任，吴主任看到他就笑着问道：“呦，陛下来了？” 自从韩星霁登基之后，身边很多工作人员都喜欢这么调侃一声。 韩星霁也很随意地坐下说道：“对，有个重要的事情想汇报一下。” 吴主任一听立刻正襟危坐说道：“你等会，让我做个心里准备。” 韩星霁每次单独汇报的事情都不简单，他都已经有经验了。 韩星霁默默地看着吴主任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水。 喝完水之后吴主任盖上盖子说道：“说吧，什么事情。” 韩星霁开口就是：“我要成婚了。” 吴主任：…… 饶是他也迟疑了一瞬，斟酌说道：“这个……的确挺重要的，不过组织原则上是不插手个人事务的，你把日子定下来之后跟我说一声，我到时候去喝杯喜酒。” 韩星霁挑眉：“您都不问问是谁吗？” 吴主任笑呵呵说道：“无论是谁都管不得嘛，婚姻大事，当然自己决定，哪里需要外人插手。” 韩星霁顿时明白，组织里可能早有就消息或者是讨论过，对于他的婚事采取不干涉的原则。 实际上也没办法干涉，人家想跟谁结婚难道组织还能拦着？再不合适最多也就是劝说而已。 韩霄会问那么多是作为家里人询问，别的都没什么。 韩星霁这才笑着说道：“也是，我是要跟楼时巍成婚了。” 吴主任……吴主任的笑容缓缓消失…… 第384章 他问了一个跟韩霄一样的问题：“之前怎么没听说？” 他本以为韩星霁在那边是衡量得失之后要选后，这也是大部分人听说他要成婚的第一反应。 毕竟韩星霁之前没有任何谈恋爱的迹象，唯一亲近些的就是摄政王，所以现在结婚很可能是没什么感情基础的联姻。 结果谁知道另一方就是摄政王呢？ 韩星霁轻咳一声说道：“我们两情相悦，彼此合适，就定下来了。” 哎，这么一想他跟楼时巍的确是直接跳过了谈恋爱的步骤。 只是谈恋爱的过程本身也是一个磨合，等磨合到了一定程度，水到渠成的成婚。 他跟楼时巍两个人倒也不需要磨合那么多，因为接触够多了，甚至还在一个屋檐下面生活了一年，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冲突。 最大的冲突大概就是他登基之后的事情，可以预见以后也是这样。 更何况，谈恋爱什么的……结婚之后每天都是在恋爱嘛，有什么不好？ 吴主任听到他们两情相悦，更是满头问号，到底什么时候两情相悦的？之前怎么没有任何迹象？ 这两个人……这么能隐瞒的吗？ 其实能隐瞒的是楼时巍，而韩星霁……韩星霁就算表现出来大家也只会以为他是摄政王的小迷弟。 毕竟古往今来摄政王粉丝可不少。 吴主任沉默半晌说道：“这个……这个要从长计议。” 韩星霁立刻紧张说道：“你刚刚还说组织不干涉私人事务，可别出尔反尔啊？” 吴主任只好斟酌说道：“摄政王身份不同凡响，他跨界而来是要有相应的规格来接待的，不能随随便便过来，所以必须慎重对待。” 韩星霁：…… 你们这么慎重怎么没慎重对待过我啊？ 我这个皇帝没分量了是不是？ 吴主任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挥手平静说道：“你这来来往往大家也不稀奇了。” 行吧，皇帝不值钱，摄政王才值钱。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吴主任微微倾身问道：“吴主任，你不会也是楼时巍的粉丝吧？” 吴主任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轻咳一声：“摄政王才能耀射古今，留下多少遗泽，值得敬佩。” 韩星霁懂了，他十分骄傲的想着：嘿，现在他归我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在意只是挥手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主任来烦恼吧，回头定好时间地点，记得告诉我一声。” 吴主任眼睛里全是问号：到底是谁结婚啊？ 皇帝别的才能没看出来，这甩手掌柜当的是真利索。 但他也的确得管，毕竟这也算是外交，再进一步说这是两界联姻啊。 别管韩星霁是不是当了皇帝，只要他还自认是华夏人，那就是同胞。 他的户口在这里，户籍档案身份证都在这里，人生轨迹也大多在这里，这不是同胞是什么？ 吴主任惆怅地叹了口气说道：“行吧，小的们这就去办。” 韩星霁双手合十对着他拜了拜说道：“麻烦主任啦。” 言语行动之间依稀还是那个带着点聪明和傲气的晚辈。 等韩星霁从吴主任这里出去之后，那边韩霄也跟家里都交代的差不多了，虽然说要正经见一面，但因为保密的原因，现在还是只能视频。 于是韩星霁就坐在摄像头前面老老实实迎接三堂会审。 虽然对于自家小孩找了一个男人不太理解，但他们很早就知道韩星霁从高中毕业就进入了特殊部门进行培养。 人家现在有自己的事业，主意也坚定，哪怕是长辈也管不了太多，亲生父母都要妥协，更何况他们。 唯一让人可虑的是对方比他大许多，足有十三岁，不算良配。 韩星霁笑嘻嘻说道：“他保养的可好了，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大伯母叹了口气说道：“下次见面就是你们的婚礼了，好不好还有什么用？” 按照道理来说，应该在婚前就先跟家里人见面，让家里人掌掌眼的。 但是韩星霁不声不响就决定了人生大事，韩霄言语之间又有些含糊，让他们都怀疑是不是婚事这么仓促是不是跟韩星霁的职业有关，涉及保密条例，他们也不敢多问。 只好把担心放在心里。 韩星霁认真说道：“他特别好，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等视频关闭之后，韩霄问道：“跟主任商量过了吗？要保密到什么程度？” 韩星霁一挥手：“还没说呢，让主任去操心了。” 韩霄：…… 小堂弟这个皇帝当的好不好他不知道，但使唤人的确越来越顺手了。 韩星霁不管组织那边怎么做，反正自己是安安心心去睡觉了。 等第二天起来继续处理事情，有皇帝在这边坐镇，内阁那边的交易进行的更是通畅了一些。 而韩星霁也不需要像以前一样觉得哪些东西该买了然后写一份条陈递上去等着上面裁决。 因为站的足够高，他对大雍如今的情况十分了解，有需要的直接就能安排好，甚至对户部那边到底有多少钱也十分清楚。 嗯，大司农终于是不能跟皇帝哭穷了，因为皇帝算钱来利索的很，比他脑子好用多了。 韩霄看着韩星霁这个样子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忍不住问道：“你们定的吉日是哪天啊？” 韩星霁头都没抬说道：“十天之后。” 好家伙，真不错，还有十天你们就结婚了，你现在才告诉家里人。 等摄政王来了他一定要好好教训对方一顿！ 毕竟小堂弟他是舍不得打的，而且孩子大了，也不能随便动手，但是摄政王……你把我们家孩子拐跑了都不提醒一声让他跟家里人说说，活该挨打！ 不过他也听说过，摄政王身手不错，韩大校现在已经开始琢磨着到时候带多少兵过来了。 反正他也没说要单挑。 韩星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原本我都没打算在这边再办个婚礼的，还是阿巍提醒了我。” 当然他这纯属胡扯，楼时巍原本的意思是若韩星霁觉得不太好跟家人交代，不说也没关系。 反正在此间此界他们能成婚就行，至于另外一边如何，他并不干涉。 韩星霁当然不肯，就差赌咒发誓此生就楼时巍一个了。 为了洗清嫌疑，他当然要在这边办一个婚礼，然后带着楼时巍回来看看。 每次都要分开七天，他也有点不太高兴。 韩星霁说完这句话就拿起手机十分自然地开始吩咐事情。 韩霄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一时之间忍不住沉思：摄政王到底看上他家这孩子什么了？ 眼看婚礼都要举行了，这还在这里不紧不慢的处理政务，想当初他在结婚之前一个月都已经开始兴奋了好嘛。 天天数日子，天天跟老婆通电话，商量事情，怎么这孩子还这么淡定？ 他想着想着忽然从脚底窜起一阵寒气——别真跟有些人说的一样，他家小堂弟跟摄政王结婚就是为了收拢权力吧？ 虽然三军大元帅的位置给了楼时巍，但这也是皇权授予，最终说了算的还是韩星霁。 而且谁知道这是不是安抚摄政王的手段？ 韩霄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小堂弟，韩星霁被他看得心烦，一伸手糊住他的脸说道：“你要是实在没事儿干就出去跑圈，别在这里耽误我做事情。” 他现在真的是双倍时间处理政务都嫌时间不够，这人还在这里捣乱，要不是他打不过韩霄，真要一脚踹出去了。 韩霄双手抱胸冷笑一声：“我就不走，怎么着？” 韩星霁收回手看了他半晌，看的韩霄心头发毛，然后一挥手说道：“来人，把他给朕架出去。” 于是从办公室的外面立刻进来了两个壮汉，一左一右就把韩霄给架了出去。 韩星霁坐在办公桌后面冷笑：“我还收拾不了你了。” 韩霄猝不及防被架到了外面，站在那里运气半晌最后还是笑了，干脆出去把自己手底下的兵都喊出来折腾了一遍。 兄弟两个的日子每天都这么鸡飞狗跳，等到韩星霁快回去的时候，吴主任终于是找上门来说道：“有件事情还是要你们做决定。” 吴主任的意思是摄政王好歹是另外一个世界的首领，嗯，这里先忽略某位皇帝，所以接待的规格还是要有的，华夏这边准备的接待规格等同于接待外国首领，还是强国首领那种。 现在唯一拿不准的是要跟什么层次的人见面，主要是顶头老大要不要见？ 于情于理其实都应该见一见，但还是要沟通一下比较好。 韩星霁看了一眼规格，的确很盛大，比之前大毛家领导人来的时候也不差什么了。 只是楼时巍过来的消息肯定不会暴露出去的，那么为什么要搞这么盛大？ 典礼是尊重，但更是传递着一种态度。 韩星霁抬头看向吴主任问道：“组织是不是想要邀请一些外人来观礼？” 第385章 吴主任难得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一声说道：“这是经过慎重商量的，两位婚礼举世瞩目，想要隐藏也不容易。” 韩星霁了然，这是另外一种秀肌肉的方式。 韩星霁现在还是华夏人，用吴主任的话说就是联姻，强强联姻自然是要昭告天下，让那些魑魅魍魉都掂量着一点。 他放下手里的单子笑道：“越盛大越好，我还怕委屈他了呢，至于见老大……倒是没必要，老大日理万机，也不必专程飞这一趟。” 实际上两国领导人会晤政治意义很重，更多的时候会达成一些协议。 韩星霁只需要跟组织达成协议就行了，至于顶头老大……说实话，他估计都过不了一个回合，而楼时巍现在只是摄政王，名义上还是要听他的。 还是别见了吧，本身也跟同一位面的外交不同。 华夏越是强大，大雍就越是强大，大雍越强大，也能反哺华夏，双方是互惠互利，最妙的是压根就不会产生什么利益冲突。 韩星霁抬头说道：“对了，我想在内阁建立货币兑换体系，不知主任何以教我？” 吴主任了然，这就是想要另一种方式上的货币流通了，要不然只能单方面兑换货币的确有隐患。 只不过……你这都要结婚了还在忙这些事情吗？ 难道不应该兴奋紧张睡不着觉？ 大家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很清楚结婚前夕的想法是什么样的，像是韩星霁这样看上去十分淡定，没有任何激动的人倒是也有，一般都是联姻，双方的感情基础一般的那种。 不是说韩星霁跟摄政王是两情相悦吗？ 这什么情况？ 吴主任感觉自己简直是为了小辈操碎了心，生怕韩星霁跟楼时巍感情出现裂痕到时候影响两边的外交。 韩星霁不知道自己兢兢业业处理公务还让人怀疑他的感情状况，主要是他现在就是需要工作来填满时间。 他想念楼时巍又能怎么样？楼时巍没在这里，他连电话都不能打，也只能想。 想来想去也没用，更让人烦躁，所以要么学习要么处理事情。 韩星霁察觉到吴主任的停顿抬头有些疑惑：“怎么了？” 吴主任回过神来淡定说道：“没什么，这样也行，反正其他国家来的也都是外交部门的人。” 像是一国首领这个位置，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大家固然可以隐藏行迹过来，但是这么多国家领导人，尤其是当世大国隐藏行迹好几天参加一个婚礼，足以引起很多怀疑了。 往来穿越这件事情现在还是小范围内的秘密，大家也没打算将事情公之于众。 这也是吴主任拿不准的地方，其实之前在商量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不太同意，最后还是老大发了话，要照顾一下小朋友的心情。 万一小朋友想要富贵还乡呢？ 韩星霁倒是没有什么富贵还乡的想法，只是松了口气。 婚礼沾染上政治意义他倒是没什么想法，身份在这里，只要他跟楼时巍是真心相爱，只要别人过来摆出笑容祝福就行。 真心不真心他都无所谓，毕竟很多国家可能并不高兴，只是迫不得已要摆出笑脸。 韩星霁又问道：“还有别的什么吗？” 这么多天不可能就讨论了这么一个问题，真要这么拖拉的话，华夏也不可能成为世界大国。 吴主任笑着说道：“有，你们这次婚礼的举办地点也定下来了。” 他说完又解释说道：“不是不想让你们决定，只是时间仓促，而且有些地方你可能不了解，也可能不安全。” 韩星霁倒是没什么想法，就算是普通人结婚还要顾虑一下长辈的想法，更甚至婚礼地点和婚礼形式大部分都是长辈做决定。 新郎新娘双方可以提意见，但是长辈不喜欢的肯定不能行。 所以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举行婚前派对，其实就是新人按照自己的意思再搞一个婚礼。 韩星霁的婚礼自然是不由自主的，之前想要争取一个二圣临朝都跟大宗伯辩了一个下午，说的双方都心力交瘁，他这还是有摄政王在旁边助拳。 他之前万事不管也表达出了随便组织怎么处理他都没意见的意思。 反正又不会亏待他，组织从一开始到现在就从来没亏待过他。 于是他乖巧点了点头说道：“地方在哪儿都行。” 有外国友人参加的婚礼必然也不会差。 只是当他看到吴主任拿出来的那个规划图的时候还是有些意外：“这是什么？” “这是西沙那边，想来你也听过，那边风景还不错，气候也很好，所以我们决定在那里建一座岛专门供你们落脚。” 韩星霁听懂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这座岛是专门建起来作为他的行宫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内陆风景好气候好的地方人都很多，想要隐藏起来不容易，想要保护更是不容易。 西沙那边还是华夏国土范围内，华夏能保护，别的国家也不敢随便动手，还远离喧嚣。 当然最主要的是想要多大面积就多大面积。 韩星霁自己是没什么要求的，但是摄政王还要顾虑到，所以才会建一个大岛。 他看着那座岛心中十分感慨，没想到居然都要有自己的地盘了。 不过……他抬头看向吴主任问道：“阿巍的户籍怎么说？” 虽然结婚证书对他们而言只是一张纸，但这张纸他还是很想要的，证明他们的婚姻有合法性。 不过……华夏……好像没开放同性结婚，所以韩星霁才问了一句。 如果没有也就算了，本身就是为了让亲友们见见他的心上人这才在这边也办个婚礼。 吴主任笑着说道：“户籍你自己想办法嘛，这座岛就是你们的，怎么处置你们说了算。” 韩星霁立刻坐直了身体：“什么意思？” 吴主任斟酌说道：“这座岛建来其实就是给你们用的。” 吴主任解释了半天，韩星霁这才了然，非要说的话这座岛就相当于是大使馆。 无论是哪国大使馆都算是建交国家的国土，里面的人自然也都不归属华夏管辖，当然基本法律还是要遵守的。 除此之外相当于这座岛给他们自治。 户籍问题当然也是沿用大雍的户籍制度。 毕竟华夏又不可能给摄政王发身份证，到时候身份证上怎么写啊？而且干涉太多一个弄不好，摄政王若是不高兴也容易出外交事故，索性就给他们一个岛让他们去折腾。 吴主任又说道：“除了这座岛之外，京城这里你们要是想要弄一个大使馆也可以。” 毕竟双方总是要沟通的，哪怕是现在谈生意其实也不是韩星霁亲自出马了。 韩星霁若有所思说道：“这样的话，那我到时候得往这边带人。” 他固然可以用往来者，但是往来者的身份其实跟他一样尴尬，一边是祖国，一边也是祖国，不好处理。 所以日常事务还是得让雍人来处置，这样看来……他之前养的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倒是又派上了用场。 吴主任仿佛预料到了他会这么选择，开口说道：“这个你可以自行处置，只要过来的时候接受审查就行了。” 其实审查倒也没那么严格，最多看看有没有走私一些东西。 至于可靠程度……想必摄政王会选出合适的人。 韩星霁干脆将那些放到一边，又看了一眼那座岛问道：“婚礼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一个月后吧。”吴主任说道：“放心，不会出问题。” 韩星霁对自己国家的基建能力是十分放心地，吴主任都这么打包票了，他更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直接将那张设计图保存下来说道：“等我回去给阿巍看看。” 吴主任听他喊的亲昵不由得欣慰一笑：“好，有什么想要调整的及时说。” 韩星霁带着一张图和一堆问题回去，楼时巍听后反而放心不少，微微一笑说道：“那边倒是厚道。” 韩星霁笑了笑说道：“已经很优待了，毕竟吴部长没跟我们要钱。” 他虽然习惯性的称呼吴主任，但还是会注意强调对方现在已经是部级领导了。 楼时巍倒是有些好奇：“还要钱的吗？” 韩星霁点头说道：“对，大使馆一般是两种，一种是入驻国家自己设计并且提供材料设备，然后让华夏辅助施工，这就是自费使馆，还有一种就是华夏统一建好之后租给各国作为大使馆。” 这两种区别基本上就是国力和财力的区别，韩星霁不用解释楼时巍都能明白。 这么一想，华夏直接出钱出力造了一座岛给他们的确是很大的优待了。 然而摄政王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千金买马骨。 一座岛花费几何他算不出，但韩星霁不出意外在这个皇位上还能坐很多年，人家明显看重的是长远的利益。 不过摄政王也不在意，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讲清楚，只要不影响大雍发展，不动摇国本，小阿霁开心，那就什么都好说。 他将平板关上递给韩星霁说道：“好了，后日大婚，这些且先放一放，慢慢来不急。” 是的，他们要大婚了。 整个京城已经早一步热闹了起来。 第386章 天子大婚自然是极其盛大的，各种步骤也是极致繁琐，提前一个月开始各种走礼其实已经不算早，这也就是因为成婚的两个人是男子，而韩星霁又表示天下刚刚大定，不想太过耗费钱财，一切尽量从简的结果。 若是真的动用娶皇后那一套典章，提前两年都是早的，各种步骤都需要勘定吉日，吉日又不是自己说了算，万一没有合适的时间只能等。 韩星霁当时一看就眼前一黑，合着若是没有合适的日子，他跟楼时巍两个人两年内大婚都算早的？ 这不是闹呢吗？ 从简，从简，一切从简。 饶是如此，在大婚当天，也是灯花满树，整个京城都光华璀璨。 火电厂正在建设之中，想要投入使用还要一段时间，为了支撑起这一城璀璨灯火，韩星霁直接一车一车往这边带户外电源。 当然现在开车的不是他了，毕竟他能带人来回穿梭，完全可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这些户外电源的花费就已经是个天文数字，再加上布线，安排，还有烟花之类的。 楼时巍都忍不住问一句：“你还有钱吗？” 韩星霁一挥手：“放心。” 好歹是副部级的人物，他手上的钱怎么可能少了？ 或者说，以他的重要性而言，钱是最微不足道的，要不是担心安危问题，他想上天看宇宙都可以。 婚礼当天，韩星霁全套衮冕上阵，头戴垂白玉珠十二旒冕，玄衣、纁裳，十二章纹皆以金线为主外加各色丝线全部用缂丝方法绣成——这一套衣服乃是往来者中的缂丝大家耗巨时完成。 也幸好婚礼是在晚上举行，给韩星霁留出了穿衣服的时间。 毕竟除了衣服之外，他身上还有各种配饰比如说革带、大带、剑、佩、绶，这些上面都有金饰，反正穿完之后韩星霁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金灿灿的，看上去的确高贵富贵极了。 韩星霁整理完之后就直接上了皇帝座驾，仪仗一摆，饶是京城那十二车道的大路都被占了一个满满当当。 天子出行，随侍者众。 别的不说，就乐队都十好几个人了。 这一路奏着清雅的乐曲一路往摄政王府而去。 亲自去迎接楼时巍是韩星霁的要求，毕竟摄政王需从王府被迎入宫是大宗伯的底线，再怎么二圣临朝也要突出一个主次。 而皇帝必须是主，所以是将摄政王迎入宫中，无形之中还是给人一种皇帝娶了摄政王的概念。 只不过形式不同而已。 原本按照大宗伯的意思，天子是不该亲自去迎的，没人有资格让天子过去。 然而韩星霁坚持，他也只好退了一步。 此时楼时巍已经准备好，他亦同样是玄衣、纁裳，只是身上绣九章，减去三章以示不敢与天子齐平。 韩星霁没有下车架，而是楼时巍自己上来。 说实话，要不是自己亲自来迎，韩星霁都有些困惑到底谁才是被娶的那个。 在楼时巍出现的那一瞬，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平日里摄政王很少身着大礼服，便是礼服，王礼服跟皇礼服也是不同的，然而这一身华丽也没能压下楼时巍那张脸，甚至还给他更添一抹风采。 若是平日，无论楼时巍还是韩星霁都要夸赞两句，嗯，摄政王说不定还会轻佻的调戏一下当朝天子。 只是此时这样庄重的日子，御驾上还有随属官员，不好太放肆，是以两个人都没说话，并肩坐在上首一个比一个庄重，唯有在大礼服衣袖的遮掩之下，两只手牵在一起十指紧扣，一路都没放开。 这样当然是于礼不合的，但是用摄政王的话说就是遵守礼仪是为天下百姓做榜样，大事上他们愿意听从大宗伯的，不过小细节嘛……那自然就顺着他们两个的心意来了。 反正周围的随性侍郎等也不敢抬头看他们。 韩星霁没敢多看楼时巍，生怕自己被美色所惑忘了等等要进行的步骤，到时候出了差错那可就是贻笑大方。 是以他只能看车窗外。 窗外火树银花，灯光明亮，映照的韩星霁也觉得身心舒畅。 而随着他们行进，道路两旁也有烟花不停燃放。 从摄政王府到皇宫，这一条路韩星霁走过许多次，但是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特别，他甚至感觉整个人都飘在云端上面一样。 进入皇宫之后，队伍一路行进到了太极广场，此时太极广场已经坐满了来观礼的人——五品以上官员都可入宫参宴。 除此之外还有各国使节，硬生生把整个广场都给坐满了。 也幸好他们选的日子是在春夏之交，不算冷也不算很热，要不然这些来参加婚礼的恐怕也有点难受。 当然，说是不热，其实韩星霁还是出了些汗的。 经过太极广场，两个人并没有去紫宸殿，而是一路去了紫极宫拜太后。 真正的婚礼其实也就这么一步而已，拜天地拜高堂，而唯一有资格受他们一拜的也自然只有太后。 等夫夫对拜之后，两个人便转路被送到了太极宫。 太极宫自从大婚日期定下之后就重新修葺了一遍，宫中已经许久没有办过喜事，所以将作监十分卖力，将太极宫修的那叫一个富丽堂皇。 而此时太极宫内也一样明亮，不过哪怕如此，也还是点燃了几根红烛作为象征意义。 两个人进入婚房之后便如普通夫妻一样坐在婚床上，此时的婚床没有常见的花生桂圆之类的，唯有一床的百合意味着百年好合。 韩星霁跟楼时巍两个人坐在婚床上，满室的红色映得人人脸上红光满面。 男女之间的婚礼那些步骤让皇帝陛下精简到了两步，第一步是将两个人的衣襟系起来，意味着永结同心，然后就是合卺酒。 跟后世的交杯酒完全不同，合卺酒是类似于两个瓢连起来，他们两个需要凑到一起用这玩意来喝酒。 等喝完之后……他们就要换一身衣服出去，大礼服只有走礼的时候才穿，真正赐宴还是穿更加简便一点的常服。 皇帝婚礼自然是要赐宴的，这个环节皇帝要出去大宴群臣，而皇后则是留在这里，当年太祖娶临王的时候便是如此。 当然这个步骤也是让韩星霁据理力争的给改了，大宗伯死活拦不住，只能同意两个人一同去大宴群臣。 最上首的座位如今由一张变成了两张，唯一的区别就是雕刻得不太一样，韩星霁那张座椅是真龙，而楼时巍那张座椅是蟠龙。 这种细节处处都有，如今韩星霁也不是很在乎了。 三军大权就是他给楼时巍的聘礼，交给对方之后，摄政王的权力不在他之下，这种礼制上的区别倒也无所谓了。 韩星霁跟楼时巍两个人一同入座昭示着这个国家迎来了第二个主人。 对此台下坐着的人都心情复杂，丞相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当年太祖和临王恩爱非常，到最后也落得一个反目成仇，不过那时太祖已经将临王权柄都下的差不多了，或者说在他们成亲的时候，太祖就没给临王太多权柄，跟当今天子完全不同。 现在他只希望天子和摄政王之间能够温和一些，哪怕真的貌合神离也别动荡社稷。 坐在最上首的韩星霁跟楼时巍两个人完全不知道丞相的担忧，或者说是韩星霁不知道，而楼时巍不在意。 他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 小阿霁还小，想让他的心长久的挂在自己身上是一场考验，而他从来不惧考验。 更何况，小阿霁关注了他五年，这还不能说明什么的话，那也就没有这一场婚事了。 现在楼时巍只觉得时间有些漫长，宫宴要进行一个半时辰，这是规矩。 以前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却觉得太磨人了一些。 他只想牵着小阿霁的手回到他们的婚房，做一些洞房花烛夜该做的事情，偏偏还要在这里跟官员和各国使者宴饮。 他随意扫了一眼就看到坐在下面的张司长正在那里奋笔疾书，一时不由得好奇：“张司长这是在做什么？” 韩星霁看了一眼偷偷说道：“在记录呢，到时候组织那边可能要参考我们大婚的仪式。” 本来他想着那边的婚礼就请自己家里人参加一下就行，了不起算上庄园里的工作人员，简单一点。 但是组织接手之后这件事情就不可能简单了，幸好那边结婚倒也不用非要分出谁地位更高，所以他就任由组织去安排了。 楼时巍听后挑了挑眉：“回头记得跟他说一声，若是开销太大记得去摄政王府领钱。” 楼时巍虽然入了宫，但是摄政王府依旧是他的“娘家”。 这是韩星霁留给他的退路，正如摄政王这个头衔韩星霁并没有去掉一样。 他不担心自己变心，也不担心楼时巍变心。 然而世事无常，他怕的是出意外，那么到时候男后未必能够主持大局，但是摄政王可以。 韩星霁转头看向他笑着说道：“放心，吴部长跟我说了，这点钱还是有的。” 韩星霁也担心组织那边花钱太多，但是吴部长一再保证不会影响婚礼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楼时巍看着他言笑晏晏地样子，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手心的热度传递过去，让韩星霁不由觉得口干舌燥。 此时此刻，良辰美景，皇帝陛下忽然也觉得这大宴的时间太长了一些。 好不容易等到快结束的时候，他们两个自然是要先一步离席的。 之前虽然都觉得宫宴难捱，但退席之后两个人却都不紧不慢的一点点往外走。 正值春夏之交，宫中的花朵开得十分热烈，往后面一走就是扑面而来的花香。 月色如水，花香盈身，可韩星霁鼻端还是隐隐闻到了佛手柑的香气。 刚解决了人生大事的两个人不紧不慢的往回走。 韩星霁是有点紧张，至于楼时巍……他就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等到太极宫之后，刚进入寝殿，楼时巍就直接抬手让宦官宫女全都退了下去。 韩星霁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楼时巍微微一笑，一边过来慢条斯理的帮他摘下金冠，一边说道：“今日特殊，有些事情我不想假于他人之手。” 第387章 韩星霁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你会吗？” 楼时巍挑眉，顺手捏了捏他的耳垂问道：“你是不是对我有误会？” 摄政王不近美色只是因为其他少年郎的风流年纪，他身上已经扛起了国仇家恨，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一点一点帮天子将那一身累赘给除下。 韩星霁见他熟练便送了口气说道：“那还好，这大礼服麻烦死了，让我自己来只怕要穿着睡觉了。” 楼时巍手一顿，表情有些意味深长：“你刚刚说的是这个？” 韩星霁仰头看向他，没有发冠约束的发髻略有些散乱，平添几分惑人气息，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他说到：“昂？不然呢？” 楼时巍很有叹气的冲动，忽然就原谅了自己。 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有眼无珠五年都未曾发觉小阿霁的心思，白白错过就那么多时间，虽然那个时候就算知道了也未必会答应就是了。 但现在看来应该也不怪他，主要是韩星霁这个人……有的时候是真的不解风情。 算了，自己选的还能怎么办？只好慢慢教。 等到大礼服脱下来，身上只剩下一套里衣的时候，韩星霁才恍惚想起来等一下要做什么。 虽然一直在心里说着自己馋摄政王身子，但真的到了这一天他竟然紧张到有些手足无措，只是一脸无辜地看着摄政王，看得某人心头火起。 楼时巍走到他面前轻啄双唇说道：“来，阿霁帮我把这枚衣扣解开。” 韩星霁此时倒也没有那么不解风情，没问楼时巍为什么不能解。 只是这个开头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事情都不由自主。 之前他在楼时巍喉间留下一个牙印换来今日身上处处红痕。 肩颈腰腹，凡是楼时巍碰触过的地方都变得灼热，凡是他唇舌走过的地方都留有痕迹。 两个人的黑发纠缠在一起，一路迤逦到地上，随着主人的动作晃动一如房间内摇曳的火烛。 到最后怎么睡过去的，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韩星霁是一点都没印象了。 唯有第二天早上醒来感受着身上略微的不适以及身旁的体温，这才有了他们两个已经成婚的实感。 楼时巍的手从背后过来，放在他的腰腹之处问道：“醒了？” 摄政王声音略有些低哑，显然刚醒不久。 韩星霁眨了眨略有些酸涩的眼睛应了一声说道：“什么时候了？” “辰时了。”楼时巍一边凑过来细细亲吻他的肩膀一边说道：“太后说了，给我们放婚假，今日不用过去。” 若是皇后肯定是要在新婚第二天拜见长辈的，但韩星霁为了不让人看轻楼时巍，很多规矩都已经破坏的差不多了，太后干脆把这事儿给取消了。 当然他老人家也是有成算的，毕竟男子之身不同女子，新婚之夜若是激烈一些第二日自然是要多睡一会。 这两个人一个是她孙子一个是她侄儿，都是很孝顺的晚辈，倒也不必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韩星霁动了动身体说道：“上午不去下午也还是去跟太后一起用膳吧。” 这是韩星霁一直以来的习惯，但凡不是忙到很晚，他都去紫极宫用膳。 毕竟宫里就他跟太后两个正经主人，太后这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守着紫极宫。 韩星霁担心她寂寞，所以时不时过去，最主要的是他自己一个人吃饭也怪寂寞的，干脆过去凑个热闹，说不定还能听到一些摄政王小时候的糗事。 不过，摄政王小时候糗事不多，调皮捣蛋上房揭瓦的事情着实有些不少，跟他比起来，韩星霁哪怕是最叛逆那一阵子也都像是个乖孩子。 楼时巍听了之后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问道：“饿不饿？” 韩星霁摇了摇头：“不饿。” 他恍惚记得昨晚到最后的时候，被楼时巍搂着喂了几口醪糟汤圆，这东西的做法还是他带来的。 米酒外加糯米做的汤圆，着实饱腹，喝完他好像就晕晕乎乎睡过去了，都忘了看当时什么时间。 正在他回忆的时候，楼时巍那双带着薄茧的手就开始不老实，帮韩星霁揉了揉肚子低声说道：“嗯，好好的，没破。” 他这一句勾起了韩星霁的回忆——昨晚到最后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迷糊的，看着腹部隐隐有凸起的轮廓甚至开始担心是不是会死在这张龙床之上。 事实证明，人体的承受能力还是挺强的。 他现在也的确好好的。 韩星霁尴尬地捏着被角，整个人往被子里缩，但还是被摄政王挖了出来压着亲吻。 被按在龙床上欺负的皇帝陛下得空才断断续续说道：“大……大早上，你发什么疯？” 摄政王的声音就显得非常不正经：“一天之计在于晨，陛下可不要虚掷光阴啊。” 韩星霁气恼：“一天之计在于晨是这么解释的吗？你放开，下午还要去见太后的！” 摄政王一边随手点火一边说道：“所以我们有一上午可以消磨，陛下不想吗？难不成刚成婚，陛下已经厌倦臣，要把臣打入冷宫？” 韩星霁：…… 皇帝陛下恨恨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心想就不信这次你敢露着肩膀去上朝！ 然而这次换成摄政王在皇帝喉间留下红痕了，那痕迹看起来一时半会消不下去，弄的韩星霁面对太后揶揄的目光实在忍不住踩了楼时巍一脚。 此时他们正在用晚膳，楼时巍不动声色的伸手捏住皇帝的膝盖一路往上，甚至还时不时捏一捏。 韩星霁被他吓了一跳，僵硬着身体也不敢动，生怕被太后发现觉得他们两个不够端庄。 太后是过来人岂会看不出来？饶是她这个岁数也还是觉得这两个人腻歪的要命，晚膳还没吃多少就饱了，干脆把两个人都给轰走。 小两口爱去哪儿去哪儿，少来打扰她的清净。 从紫极宫出来之后，韩星霁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看夕阳。” 天都没黑最好还是别回寝宫，他怕回去之后……明天的早朝要旷工。 明明说起来应该他正是年少血热的时候，然而对上摄政王……真是不说也罢。 都说人过了二十五岁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而他身边这个男人身体机能似乎都在巅峰，不见衰老不见颓势。 楼时巍也不说什么，虽然新婚燕尔，正是贪欢的时候，但他也很愿意跟韩星霁一起见这世间风景。 往前三十多年，他不是忙于案牍就是落子天下，便是偶尔有闲暇去看看风景也只是孤身一人，心中所思所想无人可说。 如今已然不同，他身边也有人陪伴了。 那个人愿意倾尽一切的对他好，会心疼他，会为他着想。 可以说活了这么多年今日才知晓人间滋味。 他看着夕阳照在琉璃瓦上反射出的光芒都觉得好看。 人生得意时，处处是美景。 韩星霁转头对他说道：“海岛已经建好了，比我想的还要大一些，大概有1300公顷。” 换算过来的话就是13平方公里，别看听起来不大，实际上已经很不小了，对比一下三沙群岛的政治经济中心也不过才2.6平方公里。 组织或者说是华夏政府给弄了这么一个大岛作为韩星霁的“行宫”手笔的确很大。 楼时巍一听也有些诧异：“这么大？短时间内建得完吗？” 韩星霁说道：“主要场地都差不多了，有一部分地方是空出来让我们自己规划的，岛上还有不小的水域面积，据说还有温泉。” “温泉啊。”楼时巍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那的确是不错。” 韩星霁移开目光什么装作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说道：“五天之后我们回去，你要带什么都先准备好。” 楼时巍慢悠悠说道：“那个先不急，走了这么久，你累不累？” 韩星霁还真有点累了，干脆说道：“那就回去吧。” 他刚要转身，身旁的楼时巍就在他面前蹲下说道：“来，背你回去。” 身旁宦官宫女一个个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的韩星霁眼见楼时巍如此随性，他干脆也不想那么多，趴在楼时巍背上笑着说道：“重不重？” 楼时巍背着他站起来笑了一声：“我的体力，你还不知道吗？” 韩星霁沉默了一瞬，感觉自己好像又被调戏了，忍不住咬了一口楼时巍的耳垂说道：“知道知道，摄政王老当益壮嘛。” 楼时巍脚步顿了顿，意味深长说道：“看来陛下还是不知道，没关系，臣证明给陛下看好了。” 韩星霁抬眼看到太极宫三个字，想了想说道：“你的寝殿你还没去过呢，今天就过去看看吧。” 楼时巍应了一声说道：“好。” 咦？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皇帝陛下略有些狐疑，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摄政王答应的那么快了——当天晚上他也没能回自己的寝殿。 等到“婚假”结束，重新上朝的时候，韩星霁着实松了口气，第一次觉得上朝也是件好事，毕竟某人多少会收敛一些。 而最为天子大婚之后第一次大朝会，氛围颇有几分暗流涌动的意思。 大家都在思索顶着多重身份的摄政王第一次公开露面会做什么，这里面的政治意味非常重要。 然而等到了大朝会上大家发现，好像今天的朝会跟以往也没什么不同。 除了摄政王的位置从仅次于皇帝的位置变成了跟皇帝并肩而坐，剩下也没什么了。 等到下朝的时候，许多官员还对今天这场风平浪静的大朝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丞相的孙女婿跟在丞相身后低声问道：“祖父，您看容王殿下是什么意思？” 丞相慢悠悠地往前走说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都没有，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年轻的官员不太明白，丞相的长子，如今的谏议大夫淡定说道：“容王殿下入朝十余年，何须有什么大手段？” 人家不是第一次上朝需要亮肌肉奠定身份，何必有什么大动作呢？ 旁边蹭听的人尽皆恍然，不得不说，这样反而让大家放心了不少。 只是不知，如今的摄政王对楼氏一族有什么安排？ 摄政王对楼氏一族倒是没什么安排，人家正忙着挑选衣服呢。 韩星霁笑吟吟坐在那里，难得见摄政王对自己的外表如此在意。 他的美貌他的风华是天下皆知的，然而这个天下皆知也是在大雍而已。 饶是楼时巍一想到要见到韩星霁的家人也不由得略有些不安。 他在那边一无所有，更是不肯让人看轻，倒不是自尊问题，而是担心他们怀疑韩星霁的眼光。 韩星霁见他始终不满意，最后走过去选了一套比较贴身的月白常服说道：“就这套了。” 楼时巍看了一眼问道：“会不会不够庄重？” 韩星霁笑着亲了亲他说道：“不用那么庄重，又不是多么重要的场合，咱们半夜回去，见到的都是工作人员，也就我堂哥在而已。” 楼时巍想了想说道：“你说了算。” 他自然不肯让人看低，但也不想显得以势压人。 回去的时候，韩星霁跟楼时巍坐在了一辆专迎外宾的车上。 上车之后，楼时巍就一直紧紧握着韩星霁的手。 随着车子启动，韩星霁对着他说道：“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崇拜你，倾慕你，于你而言，他们都是后辈，不必太过紧张。” 楼时巍转头看向韩星霁，此时他的轮廓一半在光明之下，一半隐没在黑暗里，轻声说道：“我不知道那些，我只知道他们是你的亲朋好友。” 韩星霁的亲朋好友，他理当用心对待。 随着车子驶过那扇门，仪仗队分列两旁，礼乐声响起，夜幕之中盛大的迎宾仪式开场。 韩星霁双眸闪亮地看着楼时巍，笑着说道：“欢迎你来到我的家乡，我的爱人。” ——全文完—— 第388章 韩星霁的婚事在通知家里所有人之后，关于楼时巍的身份也逐渐浮出水面。 当然在告诉他们之前，所有人都签了一份保密协议。 好在韩家活跃在各行各业的人不少，见识也有，再加上只是告诉一些关系比较亲近的长辈，倒也不怕泄密。 只是告知的人语气平常，长辈们听在耳中却犹如炸雷，听的人都被炸傻了。 炸完之后，韩霄就遭了殃。 他作为最早知道这些事情的人肯定是要被拉着东问西问的。 韩霄被问得头都大了，忍不住说道：“过两天阿霁就把人带回来了，到时候你们看就行了啊。” “不行。”韩家如今最年长的韩子林一挥手说道：“到时候万一说错话，那孩子要伤心的。” 家里人对韩星霁不说小心翼翼也是怜爱非常，小孩子好不容易找了个结婚对象，他们还问来问去，到时候万一哪句话没说对小孩子担心家里人不接受他的结婚对象怎么办？ 实际上这个问题也不存在，国家都同意了，甚至还在给他家孩子张罗着筹办婚礼，他们好像也不能说什么。 想到这里，韩子林忽然明白刚才觉得别扭是为什么了。 自家孩子的婚礼应该是他们来筹办啊，结果一场婚礼他们参加都不行，另外一场婚礼……压根没他们操心的份儿，就连邀请亲朋好友都要经过层层政审才行。 这可不就别扭嘛，感觉孩子都不是他们家的了。 谈恋爱不知道，结婚不知道，婚礼他们插不上手。 韩子林心里别扭可不就逮着儿子出气嘛。 韩霄有些无奈，心里也很苦：“我也不知道具体啊，就突然有一天，他就回来告诉我要结婚了。” 韩子林愤怒的拍了儿子后脑勺一下：“你堂弟谈恋爱你都看不出来！你是不是傻！” 这还是过来人呢，他都怀疑当初儿子怎么追到的媳妇。 韩霄揉了揉后脑勺说道：“可问题就在于他没有谈恋爱啊，就……直接结婚了。” 他小堂弟有点不走寻常路，别人喜欢一个人会日思夜想，会按捺不住的亲近。 而他小堂弟的选择是……当卷王。 目标是卷到能光明正大站在摄政王身边。 所以属于韩星霁的少男怀春都在那些学习的日子里了，这特么谁能想得到啊？ 韩子林最后叹了口气说道：“算啦，儿孙自有儿孙福，等等你去跟兄弟姐妹们说一说，到时候大家都过来，怎么也得给小霁壮壮声势才行，不能让人看扁了。” 韩霄沉默了一瞬说道：“可是，爸，那位是摄政王，就古往今来第一人那位……别说我们这一辈，我们全家都捆一起可能都……” 韩子林恼羞成怒：“我不知道吗？那也得去！态度要摆出来！” 大家长发话，那当然要听。 于是楼时巍跟韩星霁到的当天，自动驾驶的车辆刚出来，首先看到的是外交部工作人员，然后紧接着见了副国级的领导人。 这种外交环节对摄政王来说压根就不存在什么问题，哪怕在别人地盘上，哪怕他的仪仗都没过来，但也不损风仪。 这一次见面也是一个礼仪环节，时间不长。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工作人员虽然已经尽量克制，但还是一个个表情激动，那样子感觉跟见到了偶像的粉丝没什么区别。 仔细想想，好像……也的确是一样的。 毕竟据说他们顶头老大第一个崇拜的是本朝太祖，第二就是这位摄政王。 韩星霁看大家那热切的眼神，总觉得要不是职责所在，这些人可能已经冲上来要签名了。 楼时巍虽然感受到了这样的目光，但他举手投足之间依旧洒脱，毕竟这样的眼神他并不陌生。 好不容易等见面结束之后，韩星霁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去休息的时候，一进别墅就发现自家一众长辈和兄弟姐妹都在。 乌央乌央一大家子人，快把整个大厅占满了。 韩星霁听说之后有些无奈：“就不能等明天吗？大家都不睡觉啊？” 韩霄在另外一边轻咳说道：“就见个面，什么事儿等明天再说。” 事实上，到最后也的确是见了个面。 无论韩子林之前怎么安排家里人，怎么表示一定不能让人看轻，实际上真见到人的时候也还是有些进退失据。 楼时巍毕竟千年世家出身，从小金尊玉贵的养着，后来又掌权十几年，他面对韩星霁的家人再怎么亲和也还是有距离感的。 尤其是他的那张脸美的实在是有点凌厉，韩霄不得不承认韩星霁说的是对的，摄政王真人的确比影像里好看很多。 韩星霁一看自己大哥那没出息的样就无奈接过了旗帜，充当纽带。 到了这个程度，他也不用担心家里人反对。 韩星霁笑着说道：“大半夜把全家都折腾到这里来实在不该，我之前还说让大家直接去长乐宫的。” 长乐宫就是岛上那组宫殿群的名字。 既然是大雍在这里的大使馆，那么自然就要体现大雍的风格，设计图样都是大雍提供的。 韩星霁直接将这里定为行宫，自然也就成了长乐宫。 韩子林客客气气说道：“怎么也是楼先生第一次过来，还是要迎接一下的。” 韩霄在一旁心里吐槽：您之前说的可不是迎接，而是要让人上门拜访的。 楼时巍坐下来之后含笑看了一眼说道：“之前便一直在想能养出阿霁这般锦绣人物的家庭是什么样，今日一见三亲六眷，金玉满堂，果然不同凡响。” 韩子林着实有些不好意思：“楼先生谬赞了。” 韩霄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咋舌，他那个五大三粗的爹居然也开始跟着文质彬彬起来。 韩星霁见他们聊上也不怎么说话，任由楼时巍去跟家里人交流。 韩霄没忍住摸出手机给韩星霁发了个消息：你不帮着说两句吗？我爸之前可是气势汹汹要找麻烦的。 家里的小朋友即将结婚不说，结婚对象还是个男人，对方比他大那么多，再开明的家长也不免觉得是有人拐了他们家孩子。 还没见面心里已经有了成见。 摄政王？摄政王又怎么了？古往今来第一人又怎么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新时代了，什么王啊侯的都已经随风而逝，谁怕谁啊。 韩星霁看到这条消息一点都不担心，慢慢悠悠的发了一条消息：没事儿，阿巍能搞定。 摄政王锦绣堆里长大，这种场面见过不知凡几，再加上回来之前韩星霁已经给他介绍过家里的情况，于是他跟每个人说话的时候都能聊上两句，甚至知道对方近况，所有跟他交谈的人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一时间对于这门婚事，大家唯一的遗憾就是楼时巍是个男人了。 韩星霁看着时间差不多便说道：“行了，接下来大家有的是时间相处，大晚上的都去睡吧，那几个小的都已经困得不行了。” 韩子林听他这么说，心中着实松了口气，实在是楼时巍给他的压力有点大，对方只是简简单单坐在那里就觉得气势迫人。 这还是楼时巍态度很不错，也不知道自家那个之前还只是个学生的小朋友到底怎么混到这种人身边的。 韩子林看了一眼韩星霁，许久不见，这个侄子变得也不少。 尤其是坐在那里的时候竟然跟这位摄政王平分秋色。 也不知道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做家长的既欣慰孩子出色，又心疼孩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长大。 一大家子呼啦啦来又呼啦啦去，韩星霁笑吟吟看着楼时巍问道：“怎么样？” 楼时巍笑着说道：“都是好人。” 这个形容词很朴素，一点也不像摄政王，然而他说的很真诚，所以韩星霁也没再追问。 他伸了个懒腰说道：“走吧，我们去休息。” 他拽着楼时巍上楼的时候正好看到韩霄匆匆出来。 韩星霁问道：“你这是去做什么？” 韩霄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起来忘记给楼先生安排房间了。” 韩星霁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安排什么房间？他跟我一间啊？” 韩霄一顿才说道：“你们还没举行婚礼这个……” 韩星霁翻了个白眼说道：“醒醒，我俩都大婚一个月了，要我给你看婚书吗？” 他们两个不需要华夏的结婚证，想要也不是不行，但是系统里不会出现，只能是个证书。 一方面是身份要保密，另外一方面是……楼时巍没有户籍啊。 而因为两边的特殊情况，也不可能开放移民之类的，所以大雍的婚书就能代表一切了。 韩霄沉默地看着他的小堂弟拉着另一半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属于他们的套房。 进去之后韩星霁才说道：“这里肯定是不如寝殿，不过各种东西还是挺方便的，凑活一下。” 楼时巍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这是韩星霁生活的地方，哪怕是间茅草屋他都会觉得是世界上最好的茅草屋。 他饶有兴致地绕了一圈，整个房间非常有生活气息，飘窗上摆着一个半人高的毛绒熊猫，看上去颇有几分栩栩如生，铺着一个印着小鸡仔的毯子，一本看了一半的书倒扣着放在那里。 桌子上有各种充电线，桌角的花瓶里他不认识的鲜花正在开放，还有他不认识的东西也都四散放置。 韩星霁拿出了一套居家服递给楼时巍说道：“换上吧，这个套间没人来，穿这个比较轻松。” 楼时巍结果居家服也没着急，只是继续看。 总觉得这个房间隐隐还能看出韩星霁少年时期的一些喜好，别说头顶那个形状搞怪的灯。 韩星霁见他不动便凑过来问道：“怎么？摄政王殿下是等我来给你换吗？” 楼时巍微微低头看着他说道：“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怕陛下不敢。” 韩星霁一句我有什么不敢的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转开目光说道：“快点换，早点洗漱早点睡，明天我带你在周围转一圈，后天再去长乐宫。” 楼时巍有些遗憾说道：“看来还是得等洞房花烛。” 韩星霁顿时不耐烦的把他推进了卫生间，然后关上了门，只留摄政王在里面说了一句：“这门不关也无妨。” 第389章 韩星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腰间的手臂让他觉得自己还在太极宫的寝殿里，但是睁眼触目所及却是他在华夏的房间。 过了一会他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还早，也就不着急起来，在楼时巍怀里拱啊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睡。 他们今天没有固定行程，算是放假，想做什么都做什么，所以也就不紧不慢。 等起来之后，他就在衣柜里给楼时巍找了一套休闲装。 现代衣服总是比古装更显身材，这一身休闲装穿上，楼时巍优越的身段就体现无疑，宽肩长腿，气度不凡，束成马尾的长发不仅没有显得突兀，反而很是和谐，仿佛本该如此一样。 倒是楼时巍自己有些不习惯，他自上了十六岁就开始束冠，这许多年来除了当年在战场上，其余时间衣冠整齐从未有过不妥，头发束成马尾于礼不合，但……真的梳发髻好像也的确不太合适。 韩星霁帮他戴上了手表之类的配饰，整理完之后笑着说道：“不习惯吧？” 楼时巍问道：“会不会显得放浪了些？” 韩星霁大笑：“你平日已经足够庄重，此时稍微肆意一些也无妨，反正大宗伯和御史们都不在，没人会参你。” 楼时巍认真说道：“只是担心你家里人不喜。” 韩星霁一摆手：“不会，他们恨不得跟你来一套握手签名合照，哪里会不喜？” 楼时巍见状放心不少，这才跟着韩星霁一起出了套间。 等他们到餐厅的时候发现一家子整整齐齐居然都在里面，那架势看上去似乎正在等他们一起吃早餐。 韩星霁看了一眼说道：“你们起得早就吃嘛，我们不在家里吃。” 倒也不是不在家里吃，主要是大雍那边的习惯是分案而食，这边却是一桌围了许多人，餐厅直接开了五桌才把他全家都放下。 韩星霁担心楼时巍不习惯这样的方式，所以想带着楼时巍单独吃。 楼时巍握住他的手说道：“既然大家都在，那就一起吃吧。” 韩星霁想了想也行，只是跟餐厅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声，让他们把东西都单独弄一份。 韩家人原本都坐得比较随意，一家人吃饭也比较放松，怎么舒服怎么来。 只不过当楼时巍跟韩星霁入座之后，气氛就不一样了。 楼时巍从小到大的教养让他在吃饭的时候也无比讲究，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气，搞得一个普普通通的早餐都变得郑重起来。 最主要的是他做得十分自然，一看就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还真不是为了壮声势。 韩星霁看着家长和兄弟姐妹们一个个都正襟危坐，瞬间都变得无比斯文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只不过他没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是让大家变成这样的一份子。 他好歹在大雍生活了那么多年，跟着摄政王天天耳濡目染，哪怕没有刻意学也会被影响，夫夫两个人一个比一个风仪好。 等这个做早餐好不容易结束之后，原本想要借机跟楼时巍亲近一下的小辈们全跑了，长辈们也一摆手放小两口出去玩。 韩星霁刚带着楼时巍出门，手机的提示音就不停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兄弟姐妹们在群里整整齐齐复制了一句话：苟富贵，勿相忘。 韩星霁忍不住喷笑，一旁的楼时巍凑过来问道：“怎么了？” 韩星霁一边给他看一边说道：“走，去给你办一张手机卡。” 手机这东西，楼时巍早就玩过了，只是在大雍的时候手机没有网络信号，唯一有的就是星闪，这也只能让终端之间彼此连接，而且还是短途，没啥意思。 楼时巍的手机装上电话卡之后，韩星霁直接把他拉到了两个群里，一个是家族群，另外一个是小辈之间自己的群。 楼时巍进来之后，小辈群里原本正热热闹闹让韩星霁请客的声音顿时都被掐灭了，只剩下一连串的欢迎，然后……一个个安静如鸡。 倒是楼时巍在手机上写了几个字发了出去：我与阿霁不方便四处行走，大家尽可选一地吃喝玩乐，之后来找我报账便是。 请客自然是应该的，不过通过刚刚的早餐他也看出来了，这些人对他又是好奇又有些敬畏，一个个都安静的要命，跟当初韩星霁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是以就算他去了估计大家也放不开，不如找个借口让这些小朋友们自己去玩耍，他出钱就是。 韩星霁眼见着自家那些恨不得上房揭瓦的兄弟姐妹们一个比一个乖巧，忍不住笑得不行。 楼时巍也没说两句，虽然韩星霁的兄姐最大的可能比他还要大，但也的确是没什么共同语言。 收起手机之后，韩星霁拽着楼时巍说道：“走，带你去骑骆驼。” 韩星霁给的规划就是上午骑骆驼在庄园周边转一转，下午带着他参观一下家里的各种设施，有时间看看电影，等到晚上就带他去夜市。 楼时巍也没什么意见，反正跟小阿霁在一起总是有层出不穷的好玩的，他也并不担心会无聊。 别说，他这辈子还没骑过骆驼，主要是沙漠这边他也没怎么来过，毕竟目前而言，西域还在那些小国的掌控之下，大雍暂时还没对这些西域小国动手。 只不过也是早晚的事情，毕竟要互通有无，他看了很多关于华夏现代的那些纪录片，政治方面看得不多，更多是关于外交和世界经济的，这些东西对他都很有启发，至于怎么在大雍用还是要一点点尝试才行。 治大国如烹小鲜，总是要谨慎一些。 骆驼的步伐并不是特别快，但是一摇一晃还挺有意思的。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韩星霁直接往楼时巍脸上扣了一个墨镜。 宽大的墨镜遮住了摄政王那双深邃的双眼，只留下高挺的鼻梁和优越的下颚，哪怕只看下半张脸也能看得出这绝对是个美男子。 只不过他们游玩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人，因为……这一片都属于韩星霁的庄园。 楼时巍跟着绕了一圈之后有些意外说道：“这里倒是不小，那弯泉水尤其漂亮。” 泉水的形状类似于月牙泉，但是却比月牙泉要大很多，毕竟是人工建造的。 韩星霁笑着说道：“那边以前是个圆形湖来着，我觉得不太有特色就改成了月牙形的。” 哦，这个改建也是花的他自己的钱，毕竟当时还想着反正有钱也花不出去，瞎折腾就瞎折腾吧，结果谁知道后来买武器差点掏空他的小金库。 楼时巍站在一处沙丘上面遥看别墅所在的方向说道：“这座庄园的面积都抵得上一些西域小国了。” 毕竟别墅也是坐落在绿洲上的，西域那边的小国大部分都是以绿洲建国，国家大小人口多寡就看绿洲大小了。 韩星霁看了一眼说道：“过一段时间也不是我的了。” 毕竟他已经有了长乐宫，可以想见以后大部分时间都在那边渡过，这边自然是要交还的。 当然组织原本的意思是要给他留着，不过韩星霁没要，这本来也不是他买的，是组织借给他用的，他人都不在这里还占着就有点过分了。 韩星霁看了一圈说道：“其实这里跟一处旅游景点相距挺近的，可惜没办法过去看。” 虽然说韩星霁的存在已经不需要遮掩，而许多国家也都由原本的对抗转变为寻求合作——毕竟不合作也没办法啊，另外一个世界人家已经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但也不能排除有些人丧心病狂非要干掉他。 哪怕很多人都知道大雍的优势已经建立起来了，但韩星霁还是能缩短整个历程的，少了韩星霁，大雍也要很多年才能消化那些先进设备。 所以无论是组织还是长乐宫那边都不太赞同皇帝陛下乱跑。 楼时巍握着他的手温声说道：“总有机会的，这里看不到，等回去也能看到。” 大雍那边的情势终究没那么复杂，或者说是交通不便给刺杀这件事情带来了很大阻力，再加上清场之类的行动，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韩星霁摆摆手说道：“没有啦，现在那处景点还没有的，那是……形成在……唔，大雍一千两百三十年之后的事情。” 楼时巍：…… 摄政王再怎么手眼通天，对于这种事情也还是无能为力。 韩星霁有些可惜说道：“其实我看过了，就是没办法给你看，回头给你看看纪录片吧。” 两个人溜达了一圈就回到了别墅，比起在外面骑骆驼，楼时巍显然对这栋别墅更感兴趣一些，毕竟这是韩星霁生活的地方，处处有痕迹，能让他更多了解小阿霁在这边的时候是什么状态。 进入书房之后，两面墙的大书架无形之中告诉所有人这里的主人多么刻苦。 楼时巍一眼就看得出来那些书并不是为了摆来看的，因为很多书籍都有翻阅过的痕迹，而且大部分都是分门别类。 他饶有兴致说道：“看来你的确学了不少东西，兵略也学过？” 韩星霁十分坦然说道：“对，学过，没学明白。” 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人总有擅长不擅长的，他在兵略这方面实在是不擅长，让他去管个后勤还差不多。 楼时巍一转眼又看到了旁边关于巫族的书籍，不由得笑了：“我就说你怎么把巫族人哄得那么听话，原来是有这个。” 有了这些东西，韩星霁想要融入巫族很容易，而且甚至还能当个“先知”。 韩星霁摇了摇头说道：“这些都是后来的巫族，巫族因为没有文字传承，想要考古很不容易，甚至后来的巫族也不是以前的巫族了。” 楼时巍听后倒是挺感兴趣的，他转头看向韩星霁问道：“那有关西域各国有记载吗？” “有，也不是特别多，你要看吗？” 楼时巍应了一声，韩星霁直接找出相应的书籍给他，翻开之后发现上面很多大雍时期西域各国的记载大部分时候都是三句不离摄政王。 毕竟楼时巍在一统天下之后，首先做的事情就是对西域开刀，同时也是为了稳定军功爵制度。 军功爵在战乱时期很有用，但是等一统天下没有那么多战事之后就显得没那么有用了，甚至算得上是个累赘。 而摄政王把西域打得都差不多之后，终大雍一朝，也只有在王朝即将覆灭的时候才死灰复燃。 楼时巍拿着书静静看着韩星霁：什么意思？我参考我自己？ 第390章 韩星霁最后还是将史料都给整理了一遍，把楼时巍对那些西域各国做的事情都给剔除之后，只剩下西域各国的情况。 不过这个情况也是真的不多，最后只剩下了薄薄的两页纸——摄政王殿下终究还是不习惯用电子屏幕看这些东西。 韩星霁一边将纸质文件递给他一边问道：“为什么要把那些史料都剔除呢？” 楼时巍说道：“我会用什么方法心里有数，而且此一时彼一时，那个世界的我和现在的我想法必然是不一样的。” 比如说他们现在想要探查西域完全可以用无人机来巡航收集，而没有这些高科技的世界，想要熟知山川水文地理肯定不是容易的事情。 所以那些史料看多了反而会对他产生干扰，不如就看这些。 韩星霁干脆说道：“那不如这样，我去挂个任务，看看往来者有没有对那里熟悉的，这些史料也是通过文物或者一些历史记载进行分析，不全面只能做个参考。” 楼时巍点头应道：“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些史料随手放在书桌上说道：“等回去再看也行。” 他们两个这次回来是再办一场婚礼外加度蜜月，时间很短，所以不适合将时间浪费在公事上面。 他抬头又看了看书房，发现了韩星霁从小到大的教科书，颇有几分感兴趣。 韩星霁也随他看，楼时巍从小学课本翻看，书上有一些稚嫩的字体，看着这些字他好像也翻看了一遍韩星霁从童年到如今的人生一样。 唯一让他有些不太习惯的是有些教科书上面居然还节选了他写的一些文章，这也就算了，可有些地方全都解读错了啊。 比如说有一处是他曾经出使屈知国时写的两句诗，单纯的就是有感而发。 结果在解读的时候就变成了：体现了作者一统天下的决心。 这不是胡扯呢吗？那个时间点他还不是摄政王，要不然也不可能让他亲自出使屈知国，怎么可能有什么一统天下的决心？ 当时大雍风雨飘摇，能稳住国本就不错了，还一统天下，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韩星霁坐在旁边听楼时巍吐槽笑得不行，摄政王很少会这样吐槽，大部分时间都是除了政事之外万物不萦于怀，也不在乎人家如何看他。 难得见他这样无奈，韩星霁十分坏心的找出来了很多题，就想看楼时巍怎么吐槽。 楼时巍看着看着就将书本一扣深呼吸说道：“算了，走吧，我们出去逛逛。” 韩星霁有些遗憾问道：“不看了？” 楼时巍冷笑着伸手捏他的脸：“看热闹很开心？晚上也让你开心一下？唔，现在也不是不行。” 皇帝陛下善于纳谏，立刻说道：“走，我带你去我的游戏室。” 说是游戏室，其实已经可以算作是电玩城了，电玩城有的游戏机这里有，没有的这里也有。 为了让韩星霁有更好的体验感甚至连模式都一样，兑换游戏币进行游戏，然后赢取道具兑换奖品之类的。 只是那些奖品虽然一直在更换，但韩星霁从来没拿过，莫问，问就是学校书房两头跑。 不过韩星霁对这些游戏机倒也还是了解的，至少带着楼时巍玩是没问题。 等玩了一圈下来，两个人积攒的道具都已经能够换最大的那个毛绒玩具了——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小黄鸡。 楼时巍果断兑换之后抱在手里说道：“这个不错。” 韩星霁在旁边看着楼时巍跟毛绒玩具的组合一时之间颇觉新奇，没忍住掏出了手机咔嚓咔嚓拍了两张。 楼时巍也不在意，只是感慨说道：“怪不得你到大雍也不喜欢四处去玩，那边哪里有这些游乐设施。” 据说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有些户外游乐设施这里没有，想也知道应该会更好玩。 韩星霁放下手机静静看着楼时巍说道：“我为什么不出门玩你心里没点数吗？” 他天天不是写作业就是等着写作业，后来楼时巍倒是不布置作业了，但是他出仕当官了啊，政务都忙不完，哪里还有时间玩啊。 摄政王心里没有任何愧疚，就这么抱着毛绒玩具问道：“还有哪里没逛过？” 韩星霁想了想，带着他去了自己专门用来直播的房间。 一边走还一边解释了直播的形式，并且说明为什么直播，然后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不能带你一起直播。” 他在网上的身份真真假假，烟雾弹很多，有些机构可能得到了消息但是不一定能确定，可楼时巍一旦出镜，有些猜测就变成了真实。 毕竟这个世界上往来者组织并不都是国家出面，还有一些隐藏在黑暗里，或者不黑不白的，他们手中的情报可能不如各国手里多，但多少也能知道一些。 这些组织不能不提高警惕，他们很危险。 楼时巍对直播的了解还是没那么清楚，自然也不知道其中的问题，便多问了两句。 韩星霁干脆说道：“这样吧，我们看一场直播你就明白了。” 他拿过平板打开了软件之后页面就出现了推荐，因为这个软件是直播和各种视频集合成一体，所以页面上推荐的都是各种视频，需要切换到直播频道才会是直播间推荐。 韩星霁平日里不是学习就是学习，他的首页推荐自然也都很正经，然而还是出了一点点的小问题。 因为首页最上面的推荐，十个里有三个跟摄政王有关。 第一个还好，标题是《楼时巍平西迟三进□□战事到底有多惨烈？》，第二个是《摄政王终生未娶之谜》，第三个是《一探肃陵：摄政王之墓何以号墓为陵》 韩星霁：…… 他当初用直播软件看视频之类的还是在穿越初期，疯狂寻找跟楼时巍有关的资料，虽然专家们都准备了，但是他当时觉得可以听听别人的说法，集思广益嘛。 然后……大数据推荐就这样了。 他也不敢刷新首页，生怕再来几个这样的视频，只好迅速地切到直播页面顺便将历史标签给去了，然后选了一些小歌手的直播间。 楼时巍对此倒是比较无所谓，后世如何说他也不在意，至于坟墓……人孰能不死？ 于是他转头问出了他唯一关心的问题：“我的墓被盗过吗？” 韩星霁感觉怪怪的，只是说道：“没有，在山里比较安全。” 以山为陵的墓都比较安全，当然也不是没有被盗的，楼时巍的肃陵是花了大力气的，所以也保存得不错。 楼时巍颇有几分感兴趣问道：“那都陪葬了什么？” 小歌手的歌声彻底沦为了背景音，韩星霁只好说道：“主墓室保存完好，没打开，周边的一些耳室因为地震被破坏了一点，便保护性地发掘了，里面有一些金玉器皿，有很多金子来着。” 韩星霁说着说着就觉得有些怪怪的，他生怕楼时巍提出要看看那些陪葬品，连忙转移话题说道：“还有几个地方没逛过，要去看看吗？” 楼时巍听后也不追问，刚刚也不过是有些好奇而已。 毕竟唯有陪葬品之类的东西是属于他但他完全不知道的，好奇一些也是正常。 他跟着韩星霁一路走，在看到挂着练武室和练舞室的房间牌子之后，对那间练舞室倒是颇感兴趣。 实际上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就是平常舞蹈室的那些，有一部投影仪，一整面墙的镜子之类的。 楼时巍看了一眼空旷的练舞室问道：“你都学了什么舞蹈？” “都是巫族的那些舞蹈，没学别的什么，这个房间主要是练练软开之类的。”韩星霁练舞的时间也的确不多，等学会那一套舞蹈之后，也就是有时间就过来熟练一下免得忘了。 别的就没怎么学过了，毕竟他又不是专业跳舞的。 楼时巍若有所思说道：“阿霁的确体软，以后倒是可以……”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然而韩星霁却头皮一麻，拽着他往外走说道：“我不打算挑战人体极限，你也歇了那个心思吧。” 楼时巍颇有几分遗憾，只好跟着去了练武室。 比起练舞室的空旷，练武室东西就多了很多，比如说武器之类的，不过大部分都没开过刃，显然是害怕韩星霁伤了自己。 楼时巍颇有几分诧异：“这些你都练过？怎么没见过？” 韩星霁轻咳一声说道：“那什么……这个大概代表了我堂哥对我的美好祝愿，但是愿望不一定都能实现。” 楼时巍了然，但还是转头故意问道：“所以？” 韩星霁理直气壮：“所以我不是都会啊，刀剑这种比较平常的还行，其他一个都不会。” 反正他又不是靠着武力值吃饭的，武力值只是保证他在一些极限情况下有脱身的能力而已。 “哦，所以是可以不会但不能没有。” 韩星霁：……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楼时巍嘴这么毒呢！ 换一个人他都要开口嘲讽对方武夫了，然而眼前是摄政王……算了算了，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读书也没他多，还能怎么办？ 最后皇帝陛下也就只能愤愤关门说道：“你喜欢就在里面自己玩吧！” 结果人还没来得及走又被拽回了练武室，摄政王义正言辞说道：“武之一道不进则退，练武可不能三心二意，正巧陛下许久未曾活动筋骨，今天就试试吧。” 韩星霁巴着门框怒目而视：“我不！我身边有护卫我练什么练！你是不是想趁机揍我！” 楼时巍毫不费力地把他提进来悠悠说道：“那陛下的护卫现在在哪儿呢？还不是任臣为所欲为？” 还真的是……为所欲为。 切磋是真的，但是切磋到最后擦枪走火是真的。 摄政王终于知道皇帝陛下软开练得如何，十分心满意足。 第391章 第391章 第二天上高铁的时候，韩霄看着韩星霁总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太对劲。 韩星霁一边努力维持着仪态一边恨不得让韩霄赶紧一边凉快去，别盯着他。 好在楼时巍上前询问道：“这便是高铁？” 韩霄立刻开始跟他介绍高铁到底是什么，并且说道：“其实应该坐飞机的，但是飞在天上终究不是很安全，比较起来高铁好一些，若是摄政王想要坐飞机，等到了岛上有专门的项目。” 韩星霁坐在座位上抖了抖腿，感受着有点疼但又不是很疼的腿筋，懒洋洋说道：“岛上有机场？” 韩霄笑着说道：“当然有的，而且还不小，飞一些小型飞机是没问题的。” 虽然谁都知道韩星霁和楼时巍现在不可能满世界到处跑，但谁说得准将来什么样呢？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韩星霁颇感兴趣问道：“岛上还有什么？” 韩霄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个万国园。” 楼时巍有些诧异：“万国园？” 韩霄笑着说道：“就是个名字而已，不过每个国家的特色景点的确是搬了上去。” 韩星霁听后也兴致勃勃问道：“真的吗？那到时候在岛上走一圈就遍览各地风光？” 韩霄十分温和地看着他说道：“是的。” 韩星霁虽然小时候跟着父母去过不少地方，但终究年幼，也就去过周边几个国家而已，更远的地方没去过。 原本想着高考之后的那个暑假让孩子好好去玩玩，等上了大学再去领略各地风光。 结果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快，后来韩星霁直接被困在了那座庄园之内不得外出。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组织这么做恰恰是为了保护，否则放任韩星霁在外面，被人知道的话会出现什么事情就不知道了。 韩星霁自己倒是没什么遗憾，只是转头对楼时巍说道：“这样的话，恐怕只有南极北极没见过了，等回头咱们去北极看看。” 楼时巍淡定说道：“那你得先把那边都打服了再说。” 韩星霁点头：“也是，到时候看看吧，多线作战财政压力有点大，我怕大司农又跟我哭没钱。” 韩霄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不是，这都什么人啊？ 你们不就是想要去玩吗？动不动就把人打服是几个意思？也没听说谁出门旅游还要先把那边打下来的，你们夫夫两个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他当然不知道楼时巍早就对那边虎视眈眈，别说犬戎主动挑事儿，就算他不主动楼时巍也会让他主动，只是不会波及这么广而已。 犬戎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自然是要往北边继续的。 既然有这个想法，他跟韩星霁的日常交流中肯定是要带出来的。 韩霄张了张嘴最后艰难说道：“这个……只是游玩而已，倒也没那么危险，到时候多带点武器就是了。” 他的确有底气说这个话，毕竟在那边，电磁枪一出就能杀死比赛了，更不要说别的先进武器。 楼时巍微微一笑不说话，韩星霁摆摆手说道：“你不知道。” 韩霄等了一会也没等到答案，满脑子问号：我不知道什么你倒是说啊？ 然而韩星霁却还是没跟他说，毕竟韩霄在这边的军衔虽然不低，但真正论及国家大事还是差着一点，他还太年轻，在太平盛世按部就班的升职旅程里且有的熬。 韩星霁跟楼时巍两个人接下来的行程倒是再没有提及过国家战略方针，只是吃吃喝喝玩玩，韩星霁给他介绍了不少零食，其中很多都是甜的。 韩霄看着他们凑一起甜甜蜜蜜实在是觉得这碗狗粮有点撑，干脆就跑了。 高铁用了接近一天的时间才到达出海当地，接下来他们还要乘船过去。 韩星霁忍不住感慨说道：“论方便的确还是飞机方便。” 这还是专门给他们开的一趟高铁都折腾了这么久，若是飞机的话，小型飞机或许能直接降落在岛上，都不用乘船。 楼时巍听后十分感慨说道：“这已经很方便了，不知大雍何时能有？” 韩星霁笑着说道：“不会太远的，当年华夏从一穷二白到今天也不过用了几十年，这还是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大雍会更快。” 华夏当年岂止是没有外力帮助，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举世皆敌。 也就是现在稍微好了一点，身后跟了一些摇旗呐喊的小弟，足以立足当世，这几十年来过得不容易。 好在大雍的处境好很多，算不上群敌环伺，对他们有威胁的国家几乎不存在，只看大雍天子目之所及到什么地方。 韩星霁倒是没什么雄霸天下的想法，但是他却想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自己能不能做到，又能够守住优势多久。 对于他这种不确定，摄政王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只是淡定说道：“路已经在脚下，去做就是，总是无愧于心。” 韩星霁转头看着他笑了笑，这倒是楼时巍会说出来的话。 当年大雍也是举世皆敌，甚至国本动摇，那个时候的楼时巍看不到前路，但他也坚定地走下去了。 如今比当年好太多，所以他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难。 韩星霁把话题拽回来说道：“想要建高铁首先得把路修一修，至少主要干道修一修，等火电厂落成之后，还要建钢厂，我原本想着一步到位，别将这些钢厂建立的离城市太近免得将来搬迁，但这样只怕还要一段日子。” 修路没那么容易，大雍想要放开手脚也要看国库能不能支持。 楼时巍帮他将散落下来的发丝捋好说道：“千头万绪，哪一边都慢不得，慢慢来吧。” 他们两个在这边讨论高铁要怎么建，韩霄则安排好了一切走过来说道：“正好感受一下游轮嘛，今晚要在游轮上度过，上面什么玩的都有，走吧。” 韩星霁听他说这个忽然想起来昨天还说带着楼时巍看电影，结果电影也没看成，嗯，为什么他不说。 此时他看了一眼楼时巍故意说道：“看电影吧。” 楼时巍轻笑了一声：“好。” 只不过选哪部电影就很纠结，韩星霁有很多喜欢的电影，里面也找不出一个第一，最后干脆选了一整套的魔法题材电影。 楼时巍倒也算是大开眼界，后世人的各种想想真的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若是个人真有这样的能力，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韩星霁听了他的感慨之后忍不住笑道：“带你看电影就是为了让你放松的，怎么看个电影还能忧国忧民了呢？” 楼时巍顺手往他嘴里为了一颗爆米花说道：“习惯了。” 的确是习惯了，什么事情都先想这件事情是否于国有益，当初就连太后提出要让他跟韩星霁成婚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都是这样能少很多麻烦。 然后才想韩星霁会不会不喜欢，在那一次大概是他唯一一次个人感情占据上风，哪怕知道两人成亲是最好的选择，但如果韩星霁不喜欢的话，他也不打算强迫对方。 韩星霁当然知道他什么性格，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你也要学会放松嘛，政务是处理不完的。” 楼时巍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我当然也有不考虑政务的时候。” 韩星霁本来想问问，然而在接触到对方的目光之后，果断决定闭嘴。 总感觉不用问就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真要问出口只怕到港之前他都别想出房间。 啧，到底是谁说摄政王禁欲系的？哪家禁欲系这样啊？ 好在楼时巍到底是有分寸的，他是喜欢撩拨韩星霁，但也不会毫无节制，后天就是他们两个大婚的日子，有什么不能等到洞房花烛夜呢？ 结一次婚有两次洞房花烛夜，这份经历也挺有意思的。 等游轮到港之后，刚下船，韩星霁一眼看去就看到了成片成片的桃花林。 粉色的桃花渲染出了春天的氛围，他有些诧异说道：“这都快七月份了，哪儿来的桃花？” 韩霄轻描淡写说道：“这是专门培育出来的观赏品种，春夏秋冬都有开花的不同品种。” 韩星霁立刻问道：“也就是说这里的桃花一年四季都有吗？” 韩霄点头：“对，这一波花期过去之后就是秋季开花的品种，而这里气候温暖，到了冬天也有品种能够开花、” 简单来说就是种了不同品种的桃花树来保证一年四季都有桃花可看。 更甚至不仅仅是有桃花林，只是在这个港口这里是一片桃花林，整座岛有两个港口，另外一个港口那里则是一片樱花林。 上岛之后自然是要坐车前往长乐宫的。 长乐宫的修建几乎是复制了皇宫，只不过比皇宫减少了许多宫室——大多是后妃住的宫室被削减了。 太后住的紫极宫倒是留了下来，韩星霁还想着等他再厉害一点就把太后也带过来。 嗯，就算能力不再增长也没关系，大不了让楼时巍留在那边，韩星霁带着太后过来玩嘛。 到了岛上的第二天，韩星霁就带着楼时巍去兴致勃勃地逛了万国园。 这个万国园的确是花费了大力气，把一些世界知名的地标建筑都搬了过来，每一个国家的展馆都在外围，最里面则是一个游乐场，基本上各种娱乐设施都有。 韩星霁看着这座占地面积很广的万国园，十分惊讶：“这得花多少钱？” 一整个游乐场为他一个人服务，这也太奢侈了一点，让他想起了当初楼时巍送他的青园。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听到韩霄说了一句：“这也不算什么，之前摄政王不也送了你一座，组织那边的意思是这座岛就当成是国家送你们的新婚礼物了。” 国家送的新婚礼物，这个牌面够大。 不过想一想韩星霁现在的身份就相当于一国首脑结婚，这份礼倒也收的不亏心。 韩星霁问道：“机场在哪儿？我要带着楼时巍去坐飞机。” 韩霄有些诧异：“这么着急做什么？不先休息一下吗？” 韩星霁转头看向楼时巍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先休息？” 楼时巍捏了捏他的耳垂亲昵说道：“居然还怀疑我的体力吗？” 韩星霁：…… 的确是不该怀疑，摄政王每天都十分自律，练武从来没有间断过。 他转头对韩霄坚定说道：“走吧。” 既然摄政王殿下还很精神，那就消耗一下他的精力好了，后天婚礼，这两天肉眼可见的是不太能亲近，这要是不把他的精力都消耗完毕，回头爬不起来的就是他。 韩霄总觉得隐隐明白了什么，但又恨不得自己什么都不明白，转头给两个人充当司机，一边沿着沿海公路慢慢开车一边说道：“等过段时间环海岸线这边还会铺设一条铁轨用来观光，等到全部建完之后，沿途风光肯定差不了。” 韩星霁看着远处碧海蓝天，忍不住感慨说道：“这里的海水是我见过的最清澈的海水了。” 韩霄微微一笑：“当然，这边的风景全世界都数得着，只是一直以来没怎么开放旅游而已。” 毕竟这边的地理位置实在是有点敏感，之前是随时可能发生冲突，随着国力增加，这边的局势也稳定了不少，渐渐也就开放了旅游。 楼时巍对这方面自然是不太了解的，韩星霁跟他解释之后他便问道：“咱们那边有这等威胁吗？” 韩星霁摇了摇头：“不知道，按照史书记载这边应该是已经有人了，毕竟气候还算不错，但肯定对我们不能形成威胁。” 楼时巍略一点头说道：“回去让人注意一下，现在不是威胁并不代表以后都不是威胁。” 韩霄听后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倒也不必太过担心，咱们得优势还是很明显的，暂时不管也没关系，毕竟也不能天天防备着他们，哪儿有那个精力呢？” 楼时巍轻描淡写说道：“打老实了就好，也没什么复杂的。” 韩霄：…… 这还真是……武德充沛。 他深深感觉到了和平年代的军人思维跟这种战火之中走出来的大佬是完全不同的。 韩霄忍不住看了小堂弟一眼，然后就听到他小堂弟说道：“现在也的确急不得，想打他们还得先造船，慢慢来吧，反正早晚都要派人过去看一看的。” 韩霄听着就觉得心累，不能把接壤邻国都当成贼来防备啊。 虽然有的时候他们的确很缺德很不是玩意，但除了独占一个大陆的国家，其他国家都是如此，谁也无法摆脱跟邻国的摩擦。 这样下去你们岂不是要征服全世界了。 等等……他们好像……真的有这个实力啊。 唯一限制的大概就是金钱和人口，但是如果他们一路往西的话，那应该也有机会。 毕竟那边是头顶一块布，全球我最富的地盘。 韩霄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目送这两个武德充沛的夫夫上了飞机之后，韩霄真是忧心忡忡。 大雍的风格跟华夏的风格相差太多了，现在还能合作，以后……还能合作吗？ 韩星霁此时此刻没想那么多，他正关心摄政王第一次上天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好在楼时巍体质的确不错，没觉得不舒服也不会晕机，反而兴致勃勃看着窗外云卷云舒。 他忍不住感慨说道：“自亘古起，先贤达人便梦想能飞上天空，不意竟能实现。” 韩星霁说道：“别说天空，就连宇宙也是能去的，可惜咱俩不行。” 组织对他们两个的保护那真的是顶级的，连在国内都担心飞机出行会遇到问题就别想着去宇宙了。 楼时巍看着脚下的大地与海洋说道：“这样已经很好，至于宇宙之行……可以为之努力，但也不要强求。” 他没什么遗憾也没什么不甘，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他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其他就交给后来人好了。 要是没有神秘的穿越，等到大雍灭亡都不可能知道煤是什么东西，电又是什么东西。 现在已经很好，倒也没必要遗憾。 他们这一趟飞的地方不多，就是在周边绕了绕，然后看了一下傍晚的景色。 在距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城市的灯光依稀可见，不过长乐宫也不差，灯光全开的时候也是金碧辉煌，足以够得上光污染的级别。 楼时巍下飞机的时候忽然问道：“岛上的电从哪儿来？我刚刚并未看到发电厂。” 韩星霁还没说话，韩霄便解释说道：“这里的电是从别的地方输送过来的，用的海底电缆。” 海底电缆……楼时巍一时没有说话，感觉想要追上华夏好像并不是很现实的事情。 好在他也没把这件事情当成目标，依旧吃吃喝喝玩玩，调整好状态去迎接婚礼。 第二天玩得差不多了，韩星霁才知道他们的婚礼形式还是传统婚礼。 也就是说不包含任何西式元素，这让韩星霁本人还怪遗憾的。 原本他想要不同的婚礼形式的，不过想一想，婚礼形式也是组织那边定下来的，想必这也是一种暗示，让其他国家都死心的那种。 随着客人陆续到来，韩星霁跟楼时巍两个人也不怎么出去闲逛了。 主要是他们两个出门倒是没关系，可经常会遇到过来溜达的各国外交官员。 装成听不懂他们说话这条路直接被堵死了，且不说有翻译器，人家派来的官员都是精通华夏语言的，直接能跟他用母语对话。 韩星霁走出去一圈竟然遇到了八个国家的外交官，然后收到了不同程度的暗示。 最后他直接带着楼时巍又回来了。 等回到长乐宫之后，楼时巍便冷脸说道：“对他们那么客气做什么？” 那些外交官在跟韩星霁交流的时候，可以很轻易地感受到那些人的尊重都是摆出来的。 他们的态度无可挑剔，但在交流的过程中却带着年长者对年幼者的轻视。 当然他们隐藏的很好，可楼时巍是什么人，哪里察觉不出来这些东西？ 韩星霁摆摆手：“也就这次有交流，你跟他们置什么气？我带你过来是来玩的，可不是给你添堵的。” 楼时巍眉眼柔和下来说道：“他们这般不敬，岂是以后不见就能了的？” 韩星霁好歹是大雍天子，华夏当世强国都对他们很客气，那些官员所代表的国家听说很多国土面积都不如华夏，他们凭什么？ 韩星霁笑着说道：“那我们就努努力把他们的地盘都给占了，收拢他们的往来者威胁他们给钱赎人！” 楼时巍听后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也就是你脾气好，换成韩子韶或者韩晓都要生气了。” 韩子勉会不会生气则是取决于底气，如果他觉得自己可以随意表现出生气，或许也不会隐藏。 韩星霁理直气壮说道：“所以他们两个都凉了啊，可见当皇帝不能随心所欲。” 楼时巍牵着他的手亲了一下说道：“皇帝能够随心所欲的范围比任何人都要宽广，若是连这一点都无法保证还当什么皇帝？我送你上皇位又不是让你受委屈的。” 韩星霁转头看着他有些奇怪：“你今天怎么反应这么大？” 只是几个人隐藏的不是那么好的轻视而已，韩星霁自己都不放在眼里。 毕竟按照年龄来看，他这个年龄在世界舞台上连初出茅庐都不算。 楼时巍沉默了一瞬才叹息说道：“我们在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想要让你不受委屈都要依靠其他。” 这对楼时巍来说并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然而他却还要克制在这边扩展势力的念头，那样会让他们跟华夏的交易变得复杂。 韩星霁笑了笑说道：“放心也就是这次啦，以后我都不见他们。” 这些外交官过来只是让他们知道有韩星霁这么一个人而已。 韩星霁现在是大雍天子，经历过的也不少，怎么可能被他们轻易哄骗？ 他跟华夏交易是因为这里是他的祖国，生他养他的地方，他割舍不下这里，那些国家又凭什么跟他做交易呢？ 凭他们头秃？ 韩星霁压根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拉着楼时巍开开心心去试衣服。 虽然都是中式礼服，但这一套婚服要简便很多，没有那么多层，但是象征着天子的十二章纹还是在的。 而且跟大雍习俗不同，他跟楼时巍两个人都是一身大红。 试衣服的时候楼时巍有些诧异说道：“这也太鲜艳了一些。” 显得有些不庄重。 韩星霁解释说道：“这一套礼服是综合了上下五千年设计出来的，后来有一个朝代讲究红男绿女，然后渐渐演变成了喜服都是红色的，哦，这个也有说法，红色是官员服饰，平民只有在结婚这一天才能穿红，也算是特许吧。” 楼时巍听这些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整个婚礼并不算繁琐，而且因为是在户外的缘故，倒是更显得随性了一些。 韩星霁跟楼时巍两个人互相对拜之后就是交换戒指。 原本韩星霁还以为没有这一环节了，他之前设计的戒指也用不上，结果没想到竟然还是给加上了。 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从外形来说，这两个人的确非常登对，甚至能够让人无视性别的那种登对。 在发现没办法说服韩星霁离开华夏投奔己方之后，那些外交官员倒是一个比一个老实，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组织敲打过了。 至少在主婚人宣布仪式结束之后，大家都给了热烈的掌声。 然后……居然还有人起哄让亲一个。 楼时巍一时之间略有些不适应，他跟韩星霁再怎么放浪形骸也是在私底下，当着这么多人……成何体统？ 倒是韩星霁反而很大方，转身面对楼时巍。 春风和煦，桃花纷飞之中，两人牵手对望的场景的确很养眼。 在察觉到楼时巍放不下摄政王包袱之后，韩星霁笑了笑，从旁边的小花童手里拿过一捧鲜花挡在脸上，然后拽着楼时巍的衣领亲了上去。 第392章 第392章 大雍第一座火电厂落成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动静，甚至韩星霁和楼时巍两个人都没去现场看看。 别说他们，真正去看的也就是大司空，也就是工部尚书过去了一趟。 如果不是第一座火电厂，那么大司空可能都不会跑这一趟。 一方面是需要处理的国政很多，大家很难抽出身来，另外一方面则是这座火电厂的落成对于所有知情人来说就是水到渠成，为了这座火电厂他们已经准备了很久了。 从勘探煤矿到修路，足足耗费了一年的时间才将准备工作做好，等火电厂建成也用了两年的时间。 当然这个时间并不仅仅是建设火电厂内部，最主要的是铺设线缆。 因为有华夏特殊线缆支撑，这让大雍不需要经历电线杆林立的时代，直接将大部分线缆埋在地下，一路通往京城。 是的，第一座火电厂自然是要供应京畿周边，当然说是京畿周边，实际上距离京城也有三百多里。 而那里是朝廷圈出来的工业基地。 韩星霁一开始不想把工业基地放在这里，但是没办法，大雍人口少，人类活动范围比后世要窄很多，总不能为了一个工业基地去伐木砍林吧？ 而设立在这里主要也是为了辐射京畿周边的基建，不管是钢铁还是水泥从这里运输到京畿更加方便。 大雍如今初步的建设就是依托各大城市为起点，一点点向周边辐射。 倒不是韩星霁不想全域推广，主要是这些建设都离不开人，而基建无论是为了利民还是为了经济效益都离不开人，也只能慢慢来发展。 这些东西都是经过慎重商量之后定下来的，而现在韩星霁的着眼点却已经到了另外一方面——民智也该开启了。 这个想法其实一早就有，只是那个时候还不太成熟。 正所谓仓禀足而知礼节，只有吃饱了肚子才能追求更多，比如说读书当官。 如果一家人连吃饱都不可能，怎么会想着去当官？谁会让家里的劳动力耗费时间去读书呢？ 当然也有天才一边干活一边读了出来，但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 随着粮种越来越好，水利设施的逐渐铺设，大雍的粮食产量对比以前可以说是迎来了井喷时期。 因为产量高，所以哪怕收完税，百姓手里也能有一定程度的存留，更不要提韩星霁还降低了税收。 大雍的税收并不全是交给国库的，至少有一半是要交给皇帝的小金库。 以天下来奉养一家不是说笑，而后才是各级官员从中取利。 韩星霁从来就不是个贪图享受的，除了宫里为了铺设电线而重新翻修了一次之外，其他东西他很少换，寝宫里的一些铺陈都已经摆了三年也没换过。 对此，新一任的宗正韩子培难得说了一句：“陛下是长情之人。” 这句话倒是没人反驳，皇帝的确是长情之人。 当初皇帝和摄政王大婚，从上到下都以为紧接着皇帝会广选淑女入宫留下皇嗣。 当年太祖就是这么做的，当然太祖也是间隔了一年，也算是给了自己的皇后一点尊重。 结果万万没想到三年过去了，皇帝一点纳妃的意思都没有，朝野中对此颇有微词。 毕竟皇帝已经二十五岁了，不算年轻，以当下人均寿命来看，皇帝也该想想皇嗣的事情了。 皇帝喜欢什么人大家不管，但是你要不留下后嗣那可就不行了。 一开始这种声音只是在中低层官员那里发出，高层没有一个人出声，毕竟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这样的奏疏基本上也都留在了三省那里，压根就没送到皇帝面前来。 只是今天显然例外，韩星霁这里收到了好几封劝谏奏疏，就是让他纳妃的。 这种奏疏出现在他的案头本身就代表着三省乃至于六部的看法——他们默许这些人劝谏，也就是同意这些人的看法。 韩星霁看到之后将奏疏往书案上一扔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们居然开始管后宫的事情了。” 楼时巍正在处理军报，往北的军队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或者说是人类没有给他们太大阻力，他们唯一遇到的阻力就是气候，越往北越冷，生长在大雍的军队很难适应这样的寒冷，所以外出领兵的郭甸上疏奏请以当地人增兵。 楼时巍当然不会反对，只是增兵要怎么增，增多少，怎么训练，还有语言通不通这些都是问题。 此时听了韩星霁这话他便放下了手里的事情，抬头问道：“我想他们也该忍不住了。” 韩星霁皱了皱眉：“我以为大家都心照不宣。” 楼时巍轻笑一声：“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皇帝来稳定朝堂。” 简单来说韩星霁上位是迫不得已的选择，皇室成员众多，但大雍已经不能再承受一个不靠谱的昏君了。 当初楼时巍说服众人的时候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韩星霁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长大，脾气秉性所有人都更了解，总比随便拽一个过来强。 那个时候还有人抱着先让韩星霁过渡一下，以后再说以后的。 当年的皇帝陛下只是让人觉得聪明有点能力，及至登基，这才开始展现出他的才华。 跟许多年轻人不同，韩星霁是十分稳妥的，因为他读过许多史书，再加上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很少会做出过激的事情——当初当着万国使者的面把摩提耶按在地上摩擦已经是最激烈的表现了。 大部分时间他都很平和，而且能够虚心接受意见，只要你说得有道理，同时他心里也有一根准绳。 亲贤臣远小人，虚心纳谏，这已经是明君之相，谁还想再换一个？ 既然打算长久辅佐这位皇帝，那么就必须考虑政策的延续性。 他们现在订立的一些政策都是立足当下放眼百年甚至千年，在这种情况下稳定的延续性就很重要。 子承父业，儿子一般都是父亲意志的延伸，虽然孩子也是独立个体，但这个孩子成长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受到父亲影响，思想也会比较一致，总比随便过继一个要强。 这才是他们撺掇着韩星霁赶紧生孩子的真相。 至于血脉问题……反正韩星霁是太祖之后就够了，谁还管他是第几代？ 楼时巍的一句话将这些人的心理活动全部都概括了出来。 韩星霁摸着下巴说道：“我看他们是太闲了，该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了。” 开启民智就是他找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情他并不打算在大朝会上提出来，容易出事情，还是小朝会一点点商量，等确定之后直接往下一层层的分派任务就行。 对于开启民智这个话题，大家早就有所预料，只是都保持一个非常谨慎的态度。 毕竟他们是统治阶层，世代簪缨，就算再为国着想也不可能忽略子孙后代，甚至他们想的是如何让自己的家族在这样的大争之世里面能够占据更多的优势。 但是他们也知道人才不够的情况下是必须培养人才的。 对此老丞相十分谨慎说道：“此事还需慎重，殷鉴未远，切不可急躁。” 大司农便说道：“其实就算需要人才也不需要如此深入，天下读书人并不少，如今大雍坐拥三千万人口，难道还找不出几个能学明白的？” 大宗伯说道：“不如扩建国学院，现在国学院的门槛太高，每年也毕业不了多少人。” “扩建国学院倒是不如重新建一座学院，国学院是培养官员的地方，跟培养学者还是不同。” “如此说来重要的反而是教书先生，这方面还是要重视起来。” 韩星霁跟楼时巍并排坐在上首沉默地听着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 听起来他们的确在讨论，但是细听之下全都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或者说是勋贵世家的利益。 如果按照他们说的建立学校，那么教育资源会被进一步垄断，毕竟连老师都是世家贵族出身还能怎么办？ 就算是皇帝也管不了别人不教自己不喜欢的学生啊，而且到时候平民自然而然的就会被自愿的离开学堂，再也接触不到学堂。 不过这些人到底是处理国政已久，很多办法还是可行的，所以他在听。 听得差不多了，韩星霁心里也有了底，他伸手敲了敲御案。 众人讨论的声音听了下来，顿时神经都紧张了起来。 他们刚刚之所以一直在讨论就是在试探皇帝的态度，只是皇帝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他们也不好突兀的停下来。 如今皇帝终于有了动静，必然是有了决断。 于是他们就听到年轻的皇帝陛下说道：“诸位爱卿，不要跑题，我让你们讨论的是怎么推广，不是要不要推广。” 第393章 第393章 殿内一时十分安静。 已经登基三年的皇帝十分强势，并不打算听从任何劝谏，这也是他们没想到的，以往但凡是国家大事，皇帝陛下都是纳谏如流，不合适的都不做，这才是他们十分看好韩星霁，甚至看好他亲生孩子的原因。 这还是第一次韩星霁展露出属于皇帝的霸道。 有人下意识地看向了摄政王，结果就看到摄政王正低着头不知道做什么，再仔细看看，似乎……正在帮皇帝揉手腕。 众人：…… 要不然怎么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呢，摄政王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肆意！ 丞相压根就没看楼时巍，皇帝说出这句话就代表着摄政王已经同意了。 所以他也只是看着皇帝说了句：“陛下，此事不易。” 当初一个科举就死了多少人，连丞相都没保住，开启民智，推行教育这件事情触碰了多少人的利益，到时候必然还是一片血色。 韩星霁看了一眼丞相说道：“若是容易做，还在这里商量什么？国家大事又哪里有容易的？” 大司农轻咳一声说道：“陛下，后世能做出成绩是有底子，咱们国库这两年刚充盈一些……” “你知道扫盲这件事情是在什么背景下做的吗？”不等他说完，韩星霁就抬手打断了大司农的话。 华夏建立起来的历史背景并没有让这些人了解过，主要是担心后世历史会影响当下判断，所以干脆也就不让大家知道后面都发生了什么。 要不然，知道大雍早晚都要灭亡，难不成就不思进取了？ 更何况平行世界历史已经改变，以后如何都不好说。 这是韩星霁第一次提起有关华夏的历史。 近现代史是华夏人心口的一道疤，想之神伤，触之则痛。 华夏刚建立的时候所面对的困难比大雍多多了。 他只是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背景，重点强调了一下在打仗的过程中都在扫盲。 等说完之后，他看着殿上众人默然不语的模样问道：“我没看到大雍更困难，真正的困难是在现实还是在你们心中，相信你们自己有答案。” 韩星霁说完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说道：“算了，都退下吧。” 咦？ 陛下说了那么多不是为了说服他们吗？怎么让他们退下了？ 有许多人都摸不到头脑，然而皇帝已经拉着摄政王的手起身离开了御书房，他们也只能起身行礼离开。 出去之后，大宗伯有些拿不定主意：“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真的推广教育，那么必然绕不过去礼部，到现在科举都是礼部再负责。 一旁的大司农也有些不理解：“这是……搁置了？” “想什么呢？”丞相嗤笑了一声：“陛下这是不打算带咱们玩了。” “啊？” 许多人都有些惊讶，丞相看了一眼身后的御书房说道：“陛下跟咱们商议只是给咱们的一个选择，如今他看到了咱们的选择就决定不浪费力气，而是想办法去启动了。”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别忘了，陛下手里还有其他力量。” 这股力量就是来自华夏的往来者。 现在往来者大多都服务于内阁，而内阁是攥在陛下手里的，其他人的手都伸不到内阁去，就算想要安插人手都做不到——往来者的特殊性让他们很容易分辨是不是自己人。 当然也有人尝试过收买内阁中人，但很快人就被揪了出来——绣衣使者在摄政王手里越发显得神秘莫测，似乎所有阴私事情都无法瞒过摄政王的耳目。 如果是以前，倒是还能趁机想办法攻讦摄政王，至少要把绣衣使者的职权给限制住，不能让绣衣使者这么肆无忌惮。 然而现在摄政王虽然还是摄政王，实际上已经不同了，他同时还是这个国家的皇后。 哪怕平日里不说那个称呼，但实际上也是如此。 不管是皇夫还是皇后，他跟皇帝都是一体的，想要限制他就要先限制皇帝，但问题是皇帝是那么容易限制住的吗？ 就如同此时此刻，他们极力阻拦推广教育，可皇帝完全可以把他们扔到一边，转头去跟内阁一起将这件事情办成。 内阁的特殊属性让他们成为了皇帝手里一直让人无法动摇的力量。 这些人是雍人也不是雍人，他们的思维逻辑行事方式都跟这个时代不同。 在沉默过后，丞相看着天空说道：“起风啦，大家保重吧。” 虽然是平常的感慨，但是很多人都听得出来这一句其实是丞相的提醒。 在无法阻拦皇帝的情况下，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看法，每个家族也都有每个家族的想法。 丞相管不了别人，当然也不打算管别人。 他回到家里只吩咐了一件事情：准备裁撤家学。 皇帝是个做事情雷厉风行的人，接下来肯定要迎来变革，打不过就加入，这是老丞相的选择。 像他一样选择的人不少，但是更多的人打算继续抵抗。 更多的人觉得皇帝就算是一意孤行，在三省六部都不支持的情况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别的不说，谁去教书呢？ 还真有人能够教书。 韩星霁满意地看着眼前一排排的机器人，这些机器人都是他选择的先生。 或许机器人不如人类灵活也不能传递什么思想，但是现在要做的是从无到有，只要能把知识传递过去，把大雍法律教导清楚就可以了。 这些机器人都是开拓者，所以也不需要它们多么厉害，等到基础打好，以后就是雍人自己的事情了。 这批机器人的到来也意味着他的计划也可以开始执行。 不过因为机器人比较特殊的缘故，哪怕是太阳能充电也不能保证续航，所以必须在有电的地方才行，至少让它们能够充电。 于是在京郊起了一家书院，名为书山，而在合阳也起了一座书院名为苦海。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这两座书院规模都不小，房间也很多，能够同时容纳近三万人。 说是书院，其实真要论起来可以算得上是一座小镇。 书院盖的速度非常快，韩星霁直接选择浇筑方式来建，那简直是一天一个样。 一共也就建设了三个月，这个速度简直震惊了所有正在关注的人。 书院开始建设的时候，所有世家贵族都在观望，不到必要的时候他们都不想跟皇帝起冲突。 尤其是现在这位皇帝，要论政治经验那肯定是不如他们这些人，但是架不住人家手段多啊。 你这边盘算着怎么合纵连横，怎么大势相压，人家也不搭理你，直接在另外一边开辟战场，就如同这次一样。 不过也有人不信邪，想要搞事情。 在工程进行的时候拖延工程进度这都是常用的小手段，什么材料运输晚两天到达，什么提前得到风声把地给占了，然后死活不同意卖之类的，事情不大，但绝对能够拖延时间。 而这样大的工程，拖延一天消耗的钱都是海量，即便是皇帝坐拥天下，摄政王富可敌国，他们能坚持多久？ 只要他们坚持不下去，这件事情自然而然就搁置了。 这件事情是世家串通，贵族出力，算不得小打小闹。 就如同当年在楼时巍外出征战的时候，他们对魏静来做的那样。 世家贵族为了利益争斗不休，但是当他们的利益集体被碰触的时候，他们就会一致对外，而这样的压力，没有一个皇帝顶得住，起码历史上没有。 韩星霁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也没生气，他早就知道一意孤行的后果，所以也早就准备好了迎接猛烈的反扑。 他就是让下面人干了一件事情而已——查清楚都是谁家在动手。 他知道肯定大部分人都掺和了进去，但他不能真的全面打击，所以就只抓那几个动手的。 毕竟会被安排动手的基本上都是打手之类的角色，大部分都是中小世家，真正的大世家是喜欢藏在后面的。 等都查清楚之后又开始搜罗他们的罪证，真要想抓，哪怕是小世家也扛不住查。 不过查他们也并不是主要目的，最主要的目的是看能不能抓到大世家的把柄。 可惜，这样的机会很少。 韩星霁也不气馁，一边收拾那些敢公然作对的小世家一边干了一件缺德事儿——让电厂的电绕过了所有世家贵族，不给他们通电。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唯有临近皇城的区域没有电，反而平民居住的地方拥有了温暖的灯光。 皇宫跟平民居住地之间到了夜晚也是灯火常亮，但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火焰的光芒再怎么也比不上灯啊。 尤其是皇帝还出钱安装了路灯，这一次倒是没绕过贵族区域，可看着门外的明亮灯光，谁心里好受？ 倒也不是没人直言进谏，御史大夫就是干这个活的嘛。 韩星霁听了之后十分平和说道：“此事还需内阁工程方来解释。” 内阁当然能给出解释，人家的解释就是：线路问题。 可问题是凭什么平民那边的线路没问题？ 内阁人员还是那句线路问题，被逼急了就直接把线路图直接给出来让他们自己看，并且直言：“若是诸位能够解决问题，我们就按照诸位说的做。” 可问题是……谁看得懂啊？ 别说他们，韩星霁都看不懂那些玩意。 过去闹事儿的人都灰头土脸回来了，内阁的工作人员一个比一个态度好，无论他们怎么质问那边都很温和地在解释，他们又不能在内阁那里闹。 真要闹起来，那就是现成的把柄。 世家倒是沉得住气，没电就没电，反正他们又不会因为没电就变得黑暗。 然而很快皇帝又下了一道命令——为了保护环境，开始减少树木砍伐。 这件事情韩星霁也是有道理的，就算有人反对，他只要把后世那些环境污染的纪录片都给播放出来。 等看完之后再问道：“难道我们要给后世子孙留下一个这样的世界吗？即便是能够挽救，到时候又要花多少钱？我们现在可以摸着石头过河，完全避免这些弯路，待得时机成熟，会有更加清洁的电力能源使用，只是减少树木砍伐而已，也值得你们这般反对？” 的确不是大事，但问题是现在没有接通电的世家都只能依靠最古老的灯油、木柴、木炭来照明啊。 其中灯油是在室内用，木柴木炭是在室外使用，少了这些，他们的院子里灯都要灭几盏。 照理来说，除了这些其实还有能用的，那就是煤炭。 然而皇帝陛下下令煤炭产量不足，暂时只供应发电厂。 若是以往他们还能偷偷摸摸弄一点过来用，民不举官不究，也没人会在意。 然而现在他们都被年轻的天子盯着，真是不敢出一点差错。 但凡出差错的都被抓出进来了——三军已经开始逐步组建，他们塞进去的后辈子弟被赶出来了不少，除了犯错的还有被裁军波及的。 裁军旨意下达之前，大司马硬着头皮问道：“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贸然裁军恐生动荡，还请陛下三思。” 韩星霁坐在御座里十分放松，温声说道：“此事便是朕三思的结果，如今天下大定，也当让为国征战的青壮卸甲归家享受他们拼命换得的安宁，更何况军中人多于国无益，反而拖累国政，大司农当知晓每年为养兵花出去的钱有多少，这也是为国减负。” 他这话一出，大司农就老老实实站定了，本来他就同意裁军的，只是有些时候需要跟自己的盟友共进退，现在皇帝已经给了他台阶，他就别站着不下来了，万一被架上去哭都哭不出来。 大司马沉默半晌说道：“便是裁军，一裁半数也实在太多了一些。” “这是仔细计算之后的数字。”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摄政王此时也开口说道“军中不需要那么多人，一百个人也打不出一个火箭炮的威慑力，反而致使良田无主。” 大司马麻溜的躬身回归队伍，反正他是说不下去了。 裁军势在必行，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对大雍比较好，只是这个时间点让人有些难受，尤其是裁军过程中被针对的那些大世家更难受。 大世家人多，安插进去的人有多少？这一下子就被赶出去了多一半。 最可气的是如果说之前被收拾的都是小世家，那么这一次受创的就是大世家。 可就算如此，皇帝的步伐也未曾停止。 在裁军正式开始之后，他又开始对朝堂布局进行了变动。 大量平庸官员被扔到养老职位上，眼看着就是一生都不得重用的节奏。 而空出来的那些位置都由国学馆的学生填上了，这许多年下来，国学馆培养了不少学生。 一开始大家只看到了参加科举被录取的人不多，但是后来他们发现交钱进去的那些人一个个也都不是善茬啊。 他们或许读书不如那些，但也不差什么，而且各有特长，放到合适的位置上不比三甲差什么。 而交钱入学的这些人，人数是不限制的，也就是说中坚力量其实来自于这部分。 当然这些人里也有很多世家子，韩星霁也没避开他们，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放到一边。 他只是要压制世家力量，不让世家成为新政的阻力，又不是要灭了世家，世家子也不都是阻挠新政的，总有一些反骨仔为他摇旗呐喊，这些人不都是朋友嘛？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之前所谓的不给通电其实就是不疼不痒的小警告而已，真正伤筋动骨地在这里。 很多人都不禁心头有疑问：天子是真的不怕皇位动荡吗？ 当年就算是摄政王想要对世家动手都要迂回着来，怕的就是国家动荡，皇帝难道不怕？ 小朝会上，大冢宰薛海东带有暗示意味说道：“陛下，年关将近，最近……似乎有些不安稳。” 韩星霁看着他问道：“哪里不安稳？” 薛海东硬着头皮说道：“内有朝中人心惶惶，外有西迟余孽死灰复燃，臣以为，应先安稳朝中，再剿叛逆。” 快过年了，您老就行行好让大伙过个好年吧？ 韩星霁揣着明白装糊涂：“咦？朝中何来人心惶惶？难道不都是喜笑颜开吗？” 大司马有些忍不住，这是个直脾气，闷闷说道：“陛下，京中若是不安稳容易出事啊。” 丞相叹了口气：“陛下，莫要重复平帝旧事啊。” 平帝就是先帝，所谓文帝旧事其实也是大雍动荡被人攻打到京城的起因之一，当年平帝也觉得朝廷臃肿，朝廷腐朽，想要推行新政来着。 可惜手段太过激烈引来了反扑，当年大雍是真的拦不住犬戎吗？ 并不是，只是一些人暗中放水而已，反正对于世家来讲，无论谁当皇帝都要重用世家，换一个皇帝也没什么。 这才导致大雍那一场劫难，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楼时巍除了一个嫁到深宫的姑姑，直系血亲再无一人。 韩星霁听后先是握住了楼时巍的手，然后一脸兴奋地看着丞相问道：“平帝旧事？真的吗？正好我带了点新武器回来一直还没用过，放着也是放着，正好用一用，大过年的，放个烟花也不错。” 众人：…… 嗯，这就是皇帝陛下的底气，特么谁敢冒头当头就是一炮啊。 这谁扛得住？别说造反，就算想要引外敌进来都不可得——摩提耶还在南阳郡王府上当牛做马呢。 前车之鉴，小国哪儿敢轻易挑衅？ 眼看众人都不说话，韩星霁这才一挥手说道：“行啦，都别担心，朕心里有数，散朝。” 丞相跟薛海东对视一眼，觉得颇为头痛，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其实倒也不是只看得到世家利益，如果能争那就顺水推舟，不能那就跟着皇帝走。 可是他们的家族，姻亲还有门人之类的肯定不会轻易这么放弃，总是会找上门来请他们出头。 哎，丞相也很苦恼啊。 等他们从紫宸殿出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已经飘起了雪化。 大宗伯惆怅地叹了口气：“瑞雪兆丰年，天意难违啊。” 对比起大宗伯的惆怅，韩星霁就放松很多，他靠在楼时巍怀里，伸手接住飘扬下来的雪花说道：“看来有人已经坐不住了。” 楼时巍握住他的手腕，细细将他手上的雪水擦去，然后往他手里塞了一个手炉说道：“都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安心过年便是。” 394.【正文完】 第394章 韩星霁这个年过得还是不错的，该做的他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等待一些人狗急跳墙。 他甚至带着太后跑到华夏玩了一圈。 冬天的京城白雪皑皑，华夏的长乐宫却鸟语花香，用来度假再合适不过。 这一个年过得很平静，韩星霁等的动静一直没有出现，他也无所谓，就在立春那天，让先生们启程去书院。 在这些先生启程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书院的先生们到底从哪儿来。 原本大家都串联好了，无论皇帝请谁都不出山，当然串联的也都是当世大儒，至于那些不入流的夫子他们看都不看一眼。 就算皇帝请了他们又怎么样？耗时耗力的书院，建成之时天下闻名，据说等书院的官员和先生都到位之后，皇帝还要亲自过去参加开院仪式。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任何一位当时大儒为皇帝站台本来就是对皇帝威望的极大动摇。 可让人没想到皇帝谁都没找，那么……人从哪儿来？难道是内阁？ 内阁成员的来历有些地位够高的知道，地位不够高的则是多方猜测，那些内阁成员是在这个世界长大的，生存的痕迹无法抹除，可是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脱离了自己原本的家族加入了内阁——当然这是针对原本有家族的那些内阁成员来说。 本身就是小门小户的倒是没有那些顾虑。 再仔细查一查就能发现这些人加入内阁的时间有早有晚，但都集中在那一段时间里，之后再陆续加入的就没那么扎堆了，虽然也有，但不多。 这些人到底为什么会被选中？ 他们的背景五花八门，能者庸人皆有，到现在许多人都没搞清楚内阁到底是以什么标准在选人。 但不管怎么说，若是皇帝脱离现有的体系去请人当先生的话，也就唯有从内阁选人，否则不可能直到今天人都要派去了还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不过这些人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安全到内阁。 京畿附近的那座书院没有人敢动，毕竟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你要是敢搞事情就等着死吧。 可合阳那边山高皇帝远，漏洞自然会很多。 这些先生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从京城出发的，那么这一路上从哪里下手不行？ 那些杀手是从山里蹦出来的，打的主意就是杀人之后从山中逃跑，再加上有当地官员帮忙抹除痕迹，保管到时候就算绣衣使者都未必能够找到真凶。 不得不说，这些人也是真的下血本，一口气就派出了一百多人的队伍。 这个杀手队伍别说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先生，就算是去攻打一个小县城都有可能成功——毕竟一个个都长得五大三粗孔武有力。 他们围住车队之后，二话不说操刀就上，直接掀开马车的车帘打算来个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结果车帘拉开之后，他们就呆在了那里——在他们面前，几位穿着儒服的先生每个人的手臂都变成了很奇怪的形状，那是一个个黑洞洞的枪管。 这些杀手显然不是单纯的杀手，因为他们认识枪管，如今的大雍，认识枪管的人不算多，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军中好手。 而这些人出了一部分驻守京师之外，大部分都是在边境线上，海岸线当然也是边境线，所以合阳附近有火器兵非常合理。 只是火器看管严格，没有人能随便将火器带出来，他们用的还是冷兵器。 哪怕是冷兵器他们也是自信的，因为平日里训练也会训练冷兵器，还有体能训练，这让他们比一般人更加强壮。 这么多人，围杀十几个教书先生还不行吗？ 事实证明，真的不行，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抓了起来。 他们显然很清楚被抓起来的后果，所以在看到枪口的时候就有人打算自我了断——他们自己死没关系，总不能连累家里人。 然而就算自尽的机会这些先生都没给他们，一个□□下去，在场所有生物的眼睛都瞎了一会，猝不及防之下，自尽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这些刺客闭着眼睛一边流泪一边在心里破口大骂：这些人有病吧？敌我不分吗？ 他们也在附近，□□对他们也有危害，而且这些人并没有带任何防护措施。 不过这也是他们的机会，对方敌我不分也好，他们完全可以跑走。 毕竟他们对地形十分熟悉，可惜坏就坏在他们这一丝侥幸上面。 如果他们坚定不移的打算灭口，也还有机会，可他们一旦想活就注定会成为阶下囚。 想要逃跑的刺客就这么被先生们拿下了，所有刺客都很诧异：大家都中了□□，凭什么你们能自由行动？ 最主要的是说好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呢？这一个个劲儿贼大，把他们当沙包一样扔来扔去是几个意思？ 刺客被抓捕归案让整个案子都变得悄无声息，然而真正的震荡都是在水下进行的，当水上出现涟漪的时候，水下已经平静了下来。 韩星霁看着机器人传回来的视频影像笑得不行：“哈哈哈，这些人的表情太逗了。” 楼时巍脸上也带着隐约笑意，他看了一眼慢条斯理说道：“这些人手还真长，竟然能伸进火器营。” 韩星霁摇了摇头：“他们未必能够将手伸进火器营，他们只需要找机会跟火器营的士兵接触一下就行。” 这些士兵纵然被信任也都是最底层的，只要那些人拿出足够的利益诱惑，然后再模糊一下这些人的身份，足以让这些士兵去拼命。 那些利益可能是钱财也可能是对未来的许诺，或者是对家族的照看，谁知道呢。 而且只是几个教书先生而已，这些人接触不到更多的讯息，肯定不知道围绕着书院所产生的博弈。 所以他们被哄骗着过来杀人，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被蒙蔽，杀人终究是不对的。 韩星霁对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同情之心，现在这些人还活着只是因为需要从他们嘴里撬出东西来而已。 为此韩星霁专门安排了常年在刑警队工作的老刑警过去审问，绣衣使者在旁边辅助。 这些人本来也不是多硬气的，否则也不可能真的被说动很快就交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韩星霁直接就以袭击钦差的名义开始抓人，这些人供出来的肯定不多，但是绣衣使者的发散能力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 轰轰烈烈地抓人行动让朝上的大臣都有些坐不住，御史大夫更是直言进谏认为皇帝这是在搞株连。 年轻的天子在登基之后第一次在群臣面前显露了怒容：“株连？铁证如山，那些人有哪个是冤枉的？怎么？什么时候按律抓人也是错了吗？” 站出来的御史一脸的刚正不阿，躬身说道：“便是有罪也罪不致死，何故血染山河？” 韩星霁冷笑一声：“血染山河？这点血就血染山河了？你们这些御史还真是张嘴颠倒黑白。他们既然敢安排一百人袭击钦差，明日就敢带着一千人一万人来刺杀朕！” 他这话一出来，诸位官员全部跪下，御史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韩星霁摆摆手说道：“你想给他们求情也行，朕也不是不可以放了他们。” 御史一听反而心里一紧，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然后他就听到皇帝说道：“你们既然想要纵容他们就纵容到底吧，放任他们野心膨胀，等下一步他们开始谋反的时候，你们一个一个都跑不掉，而那个时候……就别怪朕下手无情了。” 众人依旧沉默，皇帝手里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力值，而且他还有你根本想不到的层出不穷的手段来收拾你。 比如说这次，难道能说安排刺杀的人不够谨慎吗？ 并不是，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机器人这种东西。 既然玩不过，那就老老实实在皇帝手底下做事情吧。 自此，再也没人敢为那些被抓的人求情。 大雍大世家五去其三，剩下两个安静如鸡，中小世家无力支撑消失不少。 自此，大势已成。 论坛体慎入【完】 第395章 论坛体慎入 往来者基地内网 标题：有谁知道阿叽的结婚对象是谁吗？ LZ：1楼祭天，阿叽是谁大家懂得都懂，为了LZ安全着想，请大家不要带大名，但凡带大名的都删。 2：最近一直听到传闻说阿叽要结婚了，有谁知道他的结婚对象是谁吗？是不是身边的工作人员？ 3：？？？大清早的吓清醒了，我这一觉睡了多久？怎么LZ说什么我都听不懂了？ 4：我看三楼也是睡太久了，居然还有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吗？都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了啊。 5：啊啊啊啊啊，阿叽，你还小，麻麻不允许你这么早结婚！ 6：话说，阿叽够结婚年龄了吗？ 7：回楼上好像已经满了，刚过完生日没多久。 8：消息要是真的……嘶，成家立业这是都齐了啊。 LZ：不是，你们这么多人都不知道阿叽要结婚的事情吗？ 10：有没有一种可能，知道的人不会跳出来惊讶呢？ 11：厉害了，刚长成的阿叽已经学会拱白菜了。 12：呜呜呜，我的梦中情叽，我都在等他长大了，他怎么转头娶了别人。 13：等会，梦中情球是个什么鬼？小朋友居然还有梦女吗？震惊我全家.jpg 14：别小朋友了，人家都长大了，小时候又可爱又帅气，长大了是帅气又可爱，不笑的时候还带了点冷峻，简直是颜狗的天菜。 15：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智性恋，毛球智商太高了，我感觉好像没有他学不会的东西，据传他大学学的那些东西至少可以拿四个学位。 16：他性格也好呀，会甜甜笑着说谢谢，还会给女孩子开车门让路，听说对长辈也挺有孝心的。 17：虽然听上去是挺不错的，但怎么感觉不像真人呢？ 18：呵，一群花痴，你们是没见过他骂人的样子，当着几百个国家使者让另外一个国家领导人当狗这种话都说得出来，真够没教养的。 19：我要是他我也骂，让摩提耶当狗都是便宜他了！ 20：咦？阿叽还有这么抖S的一面吗？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哎，想象不出他生气的样子呢。 21：什么抖什么S？你们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22：？？？你们仿佛有什么大病！ 23：人身攻击会被禁言哦，@22，小心一点，别乱说话。 24：就是，你被禁言了我们去哪儿找第一手情报？ 25：那么我们把楼歪回来，到底是哪个拯救了银河系的要嫁给阿叽了？ 26：人呢？这就跑了？别这么玻璃心啊。 27：看来是真跑了，所以还有别人知道吗？ 28：所以还有别人知道吗？ LZ：都不知道吗？保密这么厉害的吗？快点发动一下你们的人脉啊！ 30：快发动一下你们的人脉啊！ …… LZ：指望你们这群沙雕网友是真的啥事儿都办不成，LZ我发动人脉回来了，现在有点怀疑人生。 55：LZ回来了，快，把你知道的最新情报告诉我们！ 56：花生瓜子小板凳，来晚的后面站一站啊。 57：等等，LZ说怀疑人生，我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我崽儿的另一半不怎么样吧？ 58：捂胸口，不，我不能接受，有人组团去抢亲吗？ 59：不是被花言巧语骗了吧？孩子还小，都没人帮他把关吗？ 60：22岁的成年人，不小了，人家都硕士毕业当上皇帝了，你22岁毕业了吗？ 61：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AOE！ 62：不是，楼主还什么都没说，你们在这里乱猜什么啊？楼主呢？一击脱离吃方便面没调料包哦！ LZ：我刚刚去缓了一下，说起来……这个人你们其实也认识的，哦，不应该说认识，应该是知道。 63：大家都知道……？等会，阿叽身边的那几个女性都不合适吧？年纪都大了点不可能的。 64：楼上一说我回忆了一下，好家伙，阿叽身边真是阳盛阴衰，关系亲近的女性就两个，一个奶奶辈一个妈妈辈。 65：你们这么说，我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结婚对象会不会是男的？ 66：你说这个我就不困了，不把性别卡那么死的话，阿叽身边应该有挺多合适的，比如说那兄弟两个。 67：不是，那兄弟两个都结婚了，楼上你醒醒。 68：你们慢点水，等LLZ说！ LLZ：你们真厉害，我喝口水打个字的空水出了这么多楼，不卖关子了，阿叽的另外一半就是容王殿下！ 70：？？容王？谁啊，有点陌生，新认识的？闪婚？ 71：卧槽！居然是他？不是，谁来掐我一下，他不是不结婚吗？ 72：不结婚可能是没遇到合适的，现在这可能是……遇到合适的了？神情恍惚.jpg 73：不是，你们别打哑谜啊，是什么不能说的人吗？ 74：楼上你真是……行吧，容王这个称号的确是特殊了点，一般没人这么喊，我给你个提示吧，他比毛球阿叽大十三岁。 75：卧槽！ 76：卧槽！ …… 80：卧槽！ LLZ：不是，你们别都这一句话啊，等等审核一删删一半，这楼都得塌！ 82：我们只是……想要表达一下心中的震惊。 83：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84：在震惊过后，我居然觉得……还……还挺合适的，至少颜值很合适。 85：@抢婚，就问你还要去抢吗？ 86：不了不了，他把崽儿照顾的挺好的，就……接着照顾吧。哽咽认怂.jpg 87：等会，我听到的消息是咱们这边也要办一场婚礼，咱们国家好像还没通过同性婚姻法吧？这结婚证怎么办？ 88：难道更需要关注的不是容王殿下连身份证都没有这件事情吗？ 89：咳咳，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么我也透露个内幕消息，容王殿下压根就不需要咱们这边的身份证，他们两个结婚是有大雍婚书的，只要那边承认就行了，在这边的婚礼就只是简单婚礼而已，不需要咱们承认。 90：那……阿叽这就相当于彻底把户口迁过去了？ 91：不能吧？阿叽的国籍应该不会改。 92：人家都在大雍当皇帝了，谁还稀罕你这里的公民身份啊，笑死了。 93：楼上这位真是见缝插针的过来黑一把，也不知道怎么那么恨，别是因为太废只能打杂吧？ 94：不是往来者不至于对阿叽恨成这样，我觉得楼上说得有道理。 95：可是……我忍不住阴谋论了，这场婚姻真的是两情相悦吗？怎么感觉联姻意味那么浓呢？一个刚到结婚年龄，一个历史上没有任何婚姻记录，妻子皆无的人，有点离谱。 96：别说，你还真别说，从这个角度想的话，这件婚事就显得合理多了。 97：不是，你们动动脑子啊，如果真的只是简单联姻的话阿叽直接娶个皇后多合理？还能生个儿子继承皇位，嗯，人家是真有皇位可以继承的。 98：说不定是那边防着呗，就怕皇位旁落，毛球跟个男人结婚，然后到时候直接选一个宗室子过继就好了。 99：问题是我听说阿叽结婚的事情还是突然通知，咱们这边都不知道，那边婚礼都在准备了。 100：想什么呢，咱们这边肯定不会干涉阿叽跟谁结婚，肯定是那边施加压力了啊。 101：我觉得吧，也可能不是施加压力，毕竟那可是容王殿下啊，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貌有貌要身段有身段，还成熟有魅力，多少没见过他的人都恨不得穿过去嫁给他，见过他的估计也把持不住吧？你们摸着胸口问问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个机会让你跟他结婚，你能拒绝吗？ 102：我不能。猫猫诚实脸.jpg 103：所以很可能是阿叽被他哄了吧，年纪轻轻没谈过恋爱，老男人哄他不是一哄一个准儿。 104：嘶，这么说来，也可能是容王在利用他啊。 105：要真是利用这也太舍得了，直接送上皇位了啊，就冲着这一点，我都相信他们是真爱。 106：哦豁，都还在聊啊？别猜了，人家是真爱，刚参加完婚礼，他们都笑得好甜啊，呜呜呜，我又相信爱情了。 107：这就相信了？政治家都是影帝，这个场合不秀恩爱，什么时候秀恩爱？ 108：可是阿叽主动亲容王的时候，容王耳朵都红了哎。 109：？？？什么？你在说什么？这跟我想得不一样啊？居然阿叽才是主动的那一个吗？ 110：恍恍惚惚，感觉逆CP了。 111：所以……是阿叽主动追容王的吗？唔，感觉以容王的个性，好像也……挺正常的。 112：啧，说不定容王就是顺水推舟呢，反正他也不喜欢什么人，跟那谁结婚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外挂，容王又不傻。 113：容王喜不喜欢不知道，阿叽说不定是真的喜欢的，毕竟人家在直播里都表达很多次对容王的喜欢了，就跟上面有人说的一样，谁不想跟自己偶像结婚呢？ 114：就看容王有没有良心了，别回头把人利用地差不多再废了，阿叽就太惨了。 115：只要阿叽还有那个特殊能力，就不可能废了他，除非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116：楼上太天真了，容王废了三个皇帝了，难道那三个皇帝都是罪大恶极之人吗？真想废帝还管你那么多。 117：所以阿叽想要坐稳皇位还是要争权啊，这么一看这俩人的关系就算现在融洽将来也不好说，早晚得有针锋相对那天，搞不好又要重现雍太祖和临王那一对的结局。 118：那可不好说，临王是早早就没有了反扑的能力，所以最后还能体面下葬，阿叽有咱们撑着呢，万一撕破脸……说不定命都保不住。 119：以我的经验来看，别嗑rps，一嗑一个不吱声，而且这对肉眼可见的矛盾重重，散了吧。 …… LZ：MD，时隔三年，我又来挖坟了，就问谁还敢说这对不是真爱？ 121：跪了，我为我当年的莽撞自罚一杯。 122：跟上面一起跪好，冲冠一怒为蓝颜啊。 123：不是？发生了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124：楼上一看就不是往来者，往来者没有不知道的。 125：我就是普通工作人员啊，所以有人能答疑解惑吗？ 126：简单来说就是容王殿下为了阿叽把扶桑岛给沉了。 127：？？？？？ 128：不是？什么情况？啊？是我想的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岛吗？ 129：126是懂提炼中心思想的，这也太简洁了吧？ 130：所以……岛沉了吗？ 131：严格来说没沉，但是也没剩下啥了。 132：刚才笑得太大声，让我先敲一会木鱼。 133：所以……到底因为什么？那群人又怎么惹到阿叽了？ 134：好像是大雍派了使节过去商谈什么事情，具体我也不知道，没关注，不过后来使节跟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人起了冲突，紧接着使臣被暗杀，那边的官员死活不承认，毛球大怒，然后容王就派出了绣衣使者去查，结果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那边不仅在偷偷供奉厕所，还对毛球用上了诅咒。 135：等会，啥玩意？诅咒？ 136：对哦，各式各样的诅咒，反正各种手段都用了，你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有，正好阿叽那两天好像感冒了，容王大怒，直接下令给那边扔了两枚导弹。 137：导弹？导弹也不至于沉岛吧？ 138：洲际导弹有可能……的吧？ 139：楼上在想什么，咱们根本没卖对面洲际导弹。 140：导弹的确不可能沉岛，只是那两枚导弹扔过去之后最大的那个火山，不说名字了，你们懂得，它爆发了，连带着地震海啸，扶桑岛直接少了一半的面积。 141：嘶，这是天罚吧？阿叽老天亲儿子石锤了。 142：是有点离谱，当年那两枚原子弹都没能引起火山爆发。 143：从科学角度来讲可能正好那段时间这座火山比较活跃吧。 144：信女愿用三十斤肉换咱们这边的那座火山懂事些。 145：+1 146：+1 …… 第396章 平行世界论坛体 [至今我们仍未知道元凤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LZ：有跟楼主一样研究雍朝历史的吗？来个难兄难弟让我看看行吗？ 1：哦豁，又来一个受害者？研究哪个朝代不好非要去研究雍朝啊。 2：路人误入，为啥这么说啊？雍朝怎么了？多强啊，子弹所及之处皆是吾土，以前的大一统都只是一统中原，只有雍朝是真的一统天下啊。 3：雍朝强是真的强，但是对学历史的人来说不友好也是真的不友好，中间有一段时间五国争霸就算了，从元凤元年往后就感觉开了加速器一样，感觉特别不符合历史进程。 4：只要是历史记录的就都符合历史进程，别给历史下定论，元凤元年的确是强了一些，但说不定也是雍国多年积累才有这样的结果呢。 5：楼上一看就是对这部分历史一知半解的，这么说吧，在武皇后之前，雍国可一度都要灭国了，从他上位到雍朝一统中原十几年的时间再怎么积累也不可能到那个程度。 6：武皇后是谁啊？ 7：emm……楼上你这是初中历史都没学吧？摄政王啊，他的谥号是武，以皇后礼下葬，所以也被称为武皇后。 8：对于普通人而言还是摄政王听的比较多，毕竟古往今来就这么一位厉害的摄政王。 9：也是难得善终的一位，算起来也是男后里结果最好的吧？真的跟世祖相亲相爱了一辈子。 10：你要说结局好是真的，但是不是相爱就不知道了，雍太祖的男后可是以王礼下葬的，到了他这里就是皇后之礼，区别还看不出来吗？ 11：不是，楼上是真傻假傻，王墓能比得上后陵吗？别的不说，从称呼上就差着呢，一个是墓一个是陵，哪个更高级我不说。 12：再高级也是后陵，以皇后礼下葬，本质就是依附皇帝。 13：不是，摄政王就算是以后礼下葬又怎么了？整个大雍朝从上到下都没有能跟他比的皇后，人家对世祖是真爱，心甘情愿以后礼下葬用得着你在这里逼逼赖赖。 14：谁知道是不是真爱，说不定就是看上世祖开挂了呢。 15：那么又说回标题，世祖那个脑子到底怎么长得，感觉从他上位之后武器就一天一个样了。 LZ：其实也不是他上位，是他出现之后就不同了，他还没登基的时候就已经弄出了许多先进东西了，最主要的是吧……农业方面有他，国防方面还有他，就很不可思议。 16：想当初我导曾经说过，历史发展的进程是有迹可循的，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雍世祖除外。 17：噗，哈哈哈哈哈，神特么雍世祖除外。 18：这个人就真的很不像“土著”，你知道吧，就感觉像是穿越过去的一样。 19：穿越应该是不可能的，要是穿越过去用的就不是火药了吧？ 20：也别太吹雍世祖了吧？不是说最开始拥有火药的是已经灭绝了的古扶桑吗？ 21：楼上，这个没有明确记载啊，历史学界也不能下定论，只是从镜国的一点点历史记录中提到过古扶桑拥有过黑火药，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从雍国偷学过去的。 22：镜国、西迟、屈知三个国家都没拿到配方，远在海外的古扶桑能拿到？ 23：谁知道呢，主要是现在没记载，咱们的历史只记载了黑火药什么时候出现的。 24：楼上上也是没学历史的，屈知国和西迟国虽然没有黑火药，但是人家有火铳和火炮啊，不比黑火药先进，世祖也不过就是运气好而已。 25：楼上你在说别人不学历史的时候自己能不能先去查一查，那两个国家有火铳和火炮为什么还败了？那是因为世祖把特么的加特林都搞出来了啊。 26：哦，对，好像最近在挖的那个南阳郡王的墓就挖出来了一架加特林，现在正展出呢，我去看了，那个做工，让我简直不能想象是三千年前制造出来的。 27：国之大事，在祀与戎，那个年代制造武器可是大事儿，比制造什么都重要。 28：别说那个年代了，现在不也一样吗？军工那边多少黑科技啊，咱们平时碰都碰不到。 LZ：结束这个危险的话题，让我们说点别的吧，帖子还想要呢。 29：其实武器先进不是什么神奇的事情，最神奇的大概就是这些都是雍世祖想出来的，这就一武器专家啊，你们敢信？ 30：治国、打仗、造武器，真的是天降猛人了。 31：这么一看，五国争霸到最后拼的就是国运啊，大雍本来都要无了，出了一个摄政王给续上了，国运这就来了，摄政王之后紧接着又把世祖找了回来，根据史料记载，世祖年少时期一直在外流浪来着，后来才找回来的。 32：楼上说的有道理，最主要的是世祖他亲妈也很厉害，历史上第一位女将军，本来是山寨女土匪结果一路被封为郡主，世祖的彪悍还是有点基因在里面的。 33：所以比起雍世祖跟武皇后的政治联姻联姻，我更嗑父母爱情，山寨女土匪X落魄皇室公子，呲溜~ 34：别了吧，历史记载朝华郡主跟第一任丈夫过不下去离了，然后儿子就被丈夫带走，怎么看也不像是感情好的样子。 35：我觉得雍世祖跟武皇后也不是政治联姻，这俩要不是真爱也不可能结婚。 36：不一定吧，摄政王没当皇后可能就是历史上那几个摄政王的下场了，而雍世祖从身份上来讲这个皇位坐的可不稳。 37：能让他当皇帝就没什么稳不稳那一说了，看后面世祖的手段也不像是没脑子的。 38：不是，扶桑那么大的岛都没了，为什么还有人会怀疑这俩人的感情啊。 39：别闹了，真相信是摄政王弄沉的啊？应该是正好赶上了，要不然大雍早就称霸天下了，哪里还会跟另外几个国家缠缠绵绵啊。 40：所以其实还可能是世祖出手了吧？不是记载那边用巫蛊还是什么的诅咒世祖。 41：emmm……你们再说下去世祖就真的是神仙下凡了。 42：不是说雍世祖本身就当过巫医还成为过巫族的神使吗？说不定真有点神神叨叨的。 43：那些记载真的不是给世祖登基造势吗？ 44：真是神人哪里还用得着跟摄政王联姻稳固皇位啊。 45：联姻党真的是车轱辘话来回说，证据甩脸上都不信。 46：哪儿有证据？都是野史记载啊，也没有正经史料记载两个人多恩爱的。 47：不是，世祖终身未再娶还不够啊？比太祖强多了吧？ 48：摄政王也不是临王能比的啊。 LZ：行了，别吵了，最新的史料出来了，在袋鼠洲那里发现了墓园，里面出土了一部分竹简，最新解读出来世祖在退位之后跟武皇后去过那边，两个人还跟袋鼠打过架，哦，确切说是世祖跟袋鼠打了一架，摄政王过去把人带了回来。 50：？？？？嘛玩意？跟袋鼠打架？不是，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年纪不小了吧？还能跟袋鼠打架？ 51：跟袋鼠打架emmmm……我终于相信野史中说这两个人永葆青春了。 52：他们的青春跟我的青春好像不一样，我跟袋鼠打架的话，大概三七分吧，袋鼠三拳，我头七那种。 53：噗哈哈哈哈哈，他们怎么这么有意思，我本来以为这两个都是少年老成很严肃的人，哈哈哈哈。 54：这个记载……让我怀疑是不是真的，为什么那边会有竹简啊，袋鼠洲那边建郡的时候不是已经有纸了吗？ LZ：纸的推广也是一步一步来的，上层用的多，普通老百姓还是过了一段时间才有的，这次的那个墓园就跟咱们陵园一样，里面埋的都是普通老百姓，能出土竹简都已经很不错了，可能是罪官之后。 56：我记得曾经有野史记载雍世祖退位之后就跑到各地去玩了，只是没有正史记载，现在看起来居然是真的。 57：退位之后跟摄政王一起周游天下什么的，小情侣也□□爱了吧。 58：楼上你这个小情侣三个字你不觉得违和吗？世祖退位的时候都快五十了啊。 59：哎，说起这个就觉得可惜，世祖那么早退位干嘛呢？他要是多在位几年，说不定还能高速发展一下，中宗虽然也不错，但是比起他爹还是差了一点。 60：也不能说差吧，中宗就是很正常的守成之君，毕竟世祖在位的时候已经把大陆都占得差不多了，除了那些零零碎碎的岛屿没要，连远在外面的那两块大陆都收入囊中，中宗就算把那些岛都占了也不可能超过他爹了。 61：我说的不是开疆拓土，开疆拓土方面古往今来也没有人比得上世祖了，主要是科技和民生吧，感觉世祖在位的时候科技发展的很快，到了中宗就慢了下来。 62：这个可能也跟国运有关吧，都说乱世出英雄，每逢乱世也的确是各种能人辈出，从摄政王掌权的时候就体现出来了，所以世祖在位的时候才有各种人才，等到中宗继位那些人才退休的退休，去世的去世，这才慢了下来，要说中宗差我是不认的，你看雍朝多少皇帝没有庙号呢，有庙号的都是做出了大贡献的。 63：科技慢了，经济增速也跟着慢了下来，世祖要是多在位几年应该还能更好。 64：可能是因为中宗跟世祖也就差了十五岁吧，世祖退位的时候中宗都已经三十多了，这也不算什么，但是按照世祖的寿命来看的话，世祖不退位，中宗都活不过他爹，到时候怕是只能立太孙了。 65：所以这是爹给儿子让位？古往今来就这一个吧？ 66：也不一定是爹给儿子让位，你们看世祖退位的史料记载难道没有一种快乐退休的感觉吗？ 67：是的，世祖退位之后就开始满世界溜达，听说北极都去了，真的就是退休后的快乐生活。 68：北极都去了？好家伙，那时候的科技有那么发达吗？ 69：那个没有正史记录是野史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但是就算没到北极也差不多了。 70：楼上信息已经过时了，世祖跟摄政王两个人去北极已经不算是野史了，咱们在北极的科考队发现了一些居民遗迹。 71：好家伙，那边那么冷，在四千年前居然还有人生活在那？ 72：雍朝时期那边没那么冷，那时候应该比现在还要暖和，小冰河时期这不是一直持续到了前些年，现在才慢慢回温，刚回温就发现了不少遗迹。 73：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你们都想不到，在海里的沉船中居然发现了照片啊，照片！还有世祖和摄政王的合照！ 74：哪儿哪儿呢？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75：过两天吧，过两天应该就能出新闻了，我也没见到照片什么样子，也是听师兄师姐说的，他们参与那艘船的打捞考古去了。 74：？？？？不是，那时候就有相机了？不是说相机是在中宗时期出现的吗？ 75：其实也没差几年，应该是世祖时期已经有了最基础的相机，但是价格昂贵一般人用不起，中宗在位后期才一点点推广的吧。 76：楼上你先去看看照片，我觉得不像，中宗时期的那些照片大部分都是黑白，就算是彩色也很模糊，但是从海底打捞上来的照片非常清晰。 77：等会……我有个疑问，什么样的照片能够在海里保存四千多年啊？不是别人P的扔过去的吗？ 78：楼上，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东西据说是放在了金盒里面，密封很好，后来小冰河时期又冻在冰里，最近全球变暖，咱们一直关注着那艘船，等冰化了一部分就立刻进行保护性打捞了。 79：密封性很好的金盒，再加上冰冻，那还真有可能。 80：史盲路过，这艘船是世祖座驾吗？怎么沉了？世祖应该没事吧？ 81：据说是遇到了极端天气，不过当时世祖他们是在岸上，只是船沉了，后来中宗连忙安排了船去接他爹。 82：啊，新闻出来了！ 83：卧槽，卧槽，世祖和摄政王这个颜值，这特么秒杀一种明星啊。 84：楼上别给明星抬咖！ 85：嘶，这个照片真的高清，他们真的是……我以为史书上记载他们两个美貌是夸张，现在发现是写实。 86：照片真的好高清啊，真的太好看了，奈何本人没文化，只会说好看。 87：史盲问一句，史书上还记载这个了？写的啥啊。 88：这个我知道，史载摄政王是风神秀慧，姿貌甚美，端严若神，世祖则是貌娴丽玉，善风仪，性宽和，反正是史书认证的好看，本来以为画像已经很好看了，结果没想到画像没有描绘出他们十分之一的美貌。 89：看了照片我觉得世祖没把画像的画师给砍了是真的性宽和了。 90：哎，他们抱着北极兔的那张照片，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两个的脸。 91：谁说不是呢？说起来，这张照片拍摄的时候世祖至少五十多了吧？这……看上去跟三十多岁的一样，真就长生不老呗。 92：难道不是摄政王更可怕吗？他比世祖大十三岁，这张照片里两个人居然看不出那么大的年龄差。 93：下面的照片有人看了吗？他们两个在对视，我感觉眼神都在拉丝了，摄政王眼里的宠溺让人无法忽视。 94：我相信他们是真爱了。 95：一个努力送爱人上皇位，另外一个护着权臣善始善终，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96：还是神仙爱情。 97：神仙爱情+1 98：神仙爱情+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