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婚》 第1章 林予墨跟傅砚礼结婚,纯属是意外,细究起来,时间要追溯到一半年前。 大哥林晋慎婚后三年,林予墨独身多年,婚事被长辈们提上日程,替她物色不少青年才俊,她对此不排斥不反感,前后见过的相亲对象数量可观,只是时运不济,最后没一个成的。 眼下要见的,是姑姑介绍的,科技新贵,长相学历样样出挑,她见过照片,眉眼英挺,是她喜欢类型,于是安排见面。 见面时间在下班后,约在远离闹市的私房菜馆。 林予墨驱车前往,六月天下起朦胧细雨,附近是露天停车场,车上没雨伞,步行到菜馆的这段路要淋些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敲了敲,思考为一个素未谋面的相亲对象值不值得。 车窗玻璃被敲了下。 她偏过脸,车外立着高挑身影的男士,撑着黑色雨伞,他躬身,那张与照片有几分相似的脸映入眼帘。 林予墨怔愣片刻。 因为这张脸,让她想起一个故人,照片里没觉得,见了面,才发现有那么点神似。 “林予墨,没错吧,英总跟我说你开的Tay。” 英总是林予墨姑姑,车是大哥送的生日礼物,超跑的外型合乎心意,她也就从油车过度到电车。 “还没自我介绍,邵峰,你今晚的相亲对象。突然下雨,我想你可能没带伞。” “你好,谢谢。” 第一印象不错,绅士,体贴,林予墨拿过手提包下车,邵峰握着的伞偏向她,共撑同一把伞,距离不可避免的被拉近。 “虽然第一次见面的场合好像不太对,但我还是实话实说,林小姐本人比照片更好看。” 林予墨从小到大听到的称赞过多,多少有些免疫,她眼波流转,道:“我应该说是故意的吗,照片拉低你的期待值,这样见面会顺利一些。” 邵峰笑:“不至于,你可是圈子里有名的大美女。” “所以看到照片时是有些失望吧?” “是百闻不如一见。”邵峰纠正。 撑伞到私房菜馆,邵峰收伞,抖落掉水珠,问:“林小姐对我的第一印象如何?” “我跟你想法一样,本人比照片好看得多。”她走进包间,里面陈设朴素古色,她回头,补充,“真心实意。” “这么说来,这次见面还算成功?” “可以这么说。” 落座点完单,林予墨看着那双眼睛实话实说:“你长得有些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邵峰手臂抵在桌面,双手交握:“我知道林小姐说的是谁,我听人说过我跟星博傅总傅砚礼有那么点像。” “傅砚礼?”林予墨哑然失笑。 “不像吗?”邵峰反问。 林予墨跟傅砚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是青梅竹马,相差三岁,脾气秉性天壤之别,傅砚礼比她亲大哥更像哥哥,她从小大大闯下的祸全都由他兜底,在包容林予墨作天作地这一块,他有着炉火纯青的功底。 所以,像与不像,没有比她更有话语权。 她弯了下唇,无声摇头。 “一点都不像?” “你看起来挺失望的。” “当然,在我们这里,这难道不是一种夸奖?” 这倒是。 傅砚礼人生履历是独一份的存在,念书时连级跳,十七岁拿到常春藤大学ffer,攻读硕士,毕业后正式接管家族企业,十年里功绩卓著,大刀阔斧调整家族业务结构,涉及金融科技医药新能源等众多领域,年少便万众瞩目的天才,不到三十,就已经是别人仰望的高度。 在新旧时代的交替下,让星博集团重新坐稳全球十大集团行列。 “不像挺好的,这种人太多了,这世界就过于可怕了。”林予墨道。总要给他们这些普通人一些活路不是。 邵峰爽朗笑出声:“这倒是。” 两个人聊得还算投机,互加了联系方式。 饭吃到一半,邵峰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眼,没接,挂掉后直接关了机,说不想两个人被打扰,对她的尊重。 林予墨不加可否笑笑,也没有细究的意思。 一顿饭愉快吃完,各自开车离开。 回公寓的中途,姑姑打来电话问她觉得邵峰怎么样,林予墨一通吹嘘遛马,说要不然怎么说全家就姑姑眼光最好,将姑姑哄得心花怒放,叮嘱她原话说给她爸妈听,做姑姑的也就不辱使命了。 林予墨挑周六回了趟家。 不仅父母在,连她日理万机的大哥林晋慎也在,两个人在车库碰面,一见那张严肃板正的脸,她就条件反射地自动审视整理下仪容,像耗子见猫似的,规规矩矩叫声大哥。 没瞧见另一道身影,问:“大嫂没一起回来吗?” “她有事。”林晋慎简明扼要地回,目光落在她那双六寸高跟上,皱眉:“开车不要穿高跟鞋。” “车上有放平底鞋的。”为了好看,换换鞋也不觉得麻烦。 “嗯。” “这次季度汇总,丽颂娱乐做得还不错。” 兄妹两人并肩往电梯去,林予墨像念书时被老师抽查作业,硬着头皮回答公司情况,走到电梯里,林晋慎说想要将酒店事务交由她来打理,开始接触家里的核心业务。 林予墨想也没想回绝:“我不行的,哥,你知道我的,爱玩又没什么能力,接管丽颂娱乐也是为了签我闺蜜,小打小闹的还凑合,真要我做什么不成的。” 林晋慎眉头皱得更紧:“你也不小了,总是不思进取怎么行?” “有大哥在,我负责躺平就好了。”林予墨眨眼。 电梯门打开,直接入户,她见到曙光,边换鞋边黏黏糊糊喊爸妈,最先应声的是林母秦如云秦女士,一张与年龄并不相配的脸,温柔,性格温吞,她跑过去拥抱贴脸,深吸一口属于妈妈的味道,感叹:“好香。” 秦如云拍下她的手臂:“没个正行。” “妈。” 林晋慎走过来。 秦如云微笑:“洗手就能吃饭了,你爸在书房。” 林晋慎点头说好,上楼去了。 林予墨抱着秦女士不撒手,遭到嫌弃,她道:“你抓紧机会嫌弃吧,过不了多久,你宝贝女儿嫁出去了,可能就没那么黏你了。”作势就要走。 “这次的看对眼了?”秦如云拉住她的手。 “算是八字有一撇吧,这两天聊得也不错。” 秦如云点头:“叫邵峰是吗?你姑姑跟我说过,我认真看过,人不错,长相不错,有上进心,为人踏实沉稳。” “还行吧。” “这次认真一点。”秦如云剥开橘子,递过来。 林予墨接过,掰开一瓣丢嘴里,嘟囔着为自己辩解:“我每一次都很认真。” 饭菜差不多上齐,楼上父子才下来,边走边聊着生意上的事,林予墨不感兴趣,坐餐桌远远地叫了声爸。 林父林政交代剩下的事让林晋慎做主,他落座,一改对大哥严父的姿态,俨然是有些埋怨的慈父:“你又没有成家,怎么也不经常回来?” “最近忙了点。” “忙什么?” 林予墨将盛好的汤递过去:“忙我的人生大事,您不老催着我成家立业吗?” 林政唔了声:“这是有情况了?” “姑姑介绍的,还在接触。” “下次带来我看看。” 林晋慎吃了几口,道:“婚姻不是儿戏,凡事慎重考虑,别急着下定论。” “知道了。”林予墨蔫蔫地回。 餐桌上题外话只提了几句,又聊回公司,一家四口,三位都是业界精英,她像充数一般,不感兴趣也插不上话。 从小到大如此,父母视她掌上明珠,漂漂亮亮,顺遂如意就好,大哥不一样,他是寄予厚望的继承人,要求严格到近乎苛刻。 林予墨有不服气过,但尽全力后还是无法超越亲哥这座高山,她的努力不值一提,久而久之,那股气焰彻底熄火。 只是有时候,还是会滋生出作为废物的失落。 林予墨没什么胃口,慢条斯理地喝过汤,放下筷子:“我吃好了,爸妈,大哥,你们慢吃。” 秦如云看过来:“怎么还没吃什么就饱了,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好好吃饭?” 她已经起身,说自己要出去一趟,可能晚上不回来了。 “去哪?” “傅砚礼,有东西在他那。” 林晋慎闻言皱眉,声音低沉严厉:“你别总是去打扰他,他手头上捏着中永证券的收购,没工夫陪你瞎闹。” “知道了。” 林予墨挥挥手,人已经换好鞋进电梯。 傅砚礼回国后就从傅宅搬出来独住,位于星博大厦附近,市中心,地理位置优越,高效成功人士偏爱。 林予墨来的次数太多,以至于门卫早已脸熟她,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她熟门熟路,畅通无阻地指纹解锁开门,玄关位置拿出拖鞋换上,客厅的灯开着,不见人,她随手扔包,沿途开灯,上二楼,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的灯亮着,门没关。 书房大而空旷,傅砚礼坐于书桌前,电脑屏幕的光反打在他脸上,他坐姿笔直,宽肩,居家服也被他穿出几分正装的味道,板正直挺,没什么褶皱,工作时会戴银边眼镜,镜片下的眼漆黑平静,有那么点清冷禁欲的味道。 林予墨想到朋友对傅砚礼的评价,是前半生守灯伴佛,数十年如一日的清心寡欲克己复礼,才能修来这样的脱俗气质。 眼下看来十分贴切。 “什么时候来的?”傅砚礼停下动作。 “刚来。”林予墨抱着手臂,倚着门边,没个站像,“你忙我自便了。” 丢下一句话,她走去客房,衣柜里是她留在这的几件衣服,手臂绕到后背拉开拉链,裙子从脚边滑落,进浴室,洗澡出来三两下套上宽松T恤跟短裤,出来时,随手拿过抓夹将头发夹紧。 下楼先扫荡冰箱,拿零食水果跟喝的,一块抱到客厅,往她钟爱的沙发躺下,选部电影,舒服到脚趾舒展。 不顺心的时候,她就会来这过夜。 电影里出现云杉的脸,林予墨才惊觉她是主演,平日里互怼惯了,现在见她人模狗样多少出戏,回想她们认识已经十年,转眼都已经26了。时间太快,日子过得稀里糊涂没有实感,说句不要脸的她觉得自己才刚大学毕业。 就像姑姑说的,26,是已经到要考虑成家的年龄。 她虽然不认,但也懒得跟他们争执,结就结吧,早晚都糊弄不过去的事。 想到相亲对象,林予墨苦恼地抓抓头发,只希望眼下这位能靠谱点,她要求不高,不越过底线就行。 傅砚礼午夜结束工作,林予墨已经睡着,灯是关着的,只有电视屏幕亮着,电影已经到片尾,放着致谢名单,他驻足片刻,视线落在沙发上的人,皱起眉头。 屏幕的微弱光线照出她不安分的仰躺睡姿,两只手臂越过头顶,衣服被拉扯,衣摆下露出小截腰肢,白得晃眼,只是片刻他移开视线,却见白皙匀称的腿搭在沙发扶手,一条在边缘自然垂下,小腿贴着沙发,碰触到白色长绒地毯的脚,脚趾圆润小巧。 傅砚礼垂下眼皮,沉默片刻,低下身目光触及到她莹白的脸,睫毛卷翘,时间白驹过隙,她已经从小姑娘到如今亭亭玉立,婴儿肥渐渐消退,脸廓线条愈加清减成熟,却仍固执的保持着幼时的睡觉习惯,下唇微噘着。 他将两条手臂放下来,扯下衣服掩住那抹白,将一条腿放上沙发,拿过薄被盖到脖子,也遮住脚,细致地捻住边角。 一双漂亮杏眼倏地睁开。 “傅砚礼,你不如给我个裹尸袋更方便。” 林予墨诚恳建议,她现在就剩头也没裹住,其他都裹得严实。 视线交织,那双眼底清透明亮,有些戏谑。 “这种事不能胡说。”傅砚礼口气像长辈,“这是忌讳。” 这就是他,古板甚至顽固。 林予墨刚睡着没多久,睡眠浅,从他拉下她的手臂时就醒了,但闭着眼,感觉到他将自己衣服拉得平整时无语了,总感觉自己像是一具尸体,而他像是入殓师,一丝不苟地完成他的工作,最后盖上薄毯,严丝合缝,只给露个脑袋。 保守的令人发指。 她侧过身,打乱他刚才的工作成果,薄毯被掖到腰边,她道:“你这样下去很危险的,我露点腿露点腰怎么了,现在是夏天,你是不是太古板?我们什么关系啊,我小时候不还尿你身上来着。” 林予墨不记得,是长辈讲给她听的,她刚生下来没多久,傅叔叔带他来看望,他对比自己还小的小家伙很好奇,大人们便让他抱抱,他全程紧张,脸憋得通红,最后得到小林予墨热情回礼。 说到这里,她更好奇,认真问:“你小时候给我换过纸尿裤吗?” 傅砚礼直起的身形一顿,平静的神情有了丝裂痕:“我们只是相差三岁,没人会指望一个三岁的孩子,给婴儿换尿布。” 林予墨心满意足地笑出声。 她很喜欢跟傅砚礼开些发神经的玩笑,看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点别的表情,简直成就感爆棚。 时间不早,傅砚礼让她早点睡,关掉电视。 光源消失,室内变得更暗。 “房间去睡?”傅砚礼问。 “不了,我还是更喜欢你家的沙发。” 林予墨伸了个懒腰,拍拍每一根起伏弧线都好似贴合她身体的沙发,道:“等我结婚的时候就给我当随礼吧,睡出感情了。” 傅砚礼立住,黑暗里身形剪影硬挺。 “我可能要结婚了。” “是么?” “前几天见了一个相亲对象,还算合得来,不出意外,今年把婚先定了。”林予墨想得简单,都相亲了,一切都走极速模式。 几个月就定终生。 傅砚礼听见自己问:“这么喜欢?” “还行吧,长相是我比较喜欢的。”她换了姿势,枕着手,懒散随意说,看着傅砚礼,他还没走,猜他应该是想说什么但没想起,毕竟话题提的太突然。 “只有长相吗?年纪多大,人怎么样?”他合衣在沙发末尾坐下,像是要细问。 光线有限,只能看到他大致轮廓,他生得很好,即便面上五官都不清晰,也倚然能感受到那份优越,生在钟鸣鼎食之家,优渥的不仅是物质条件,他的教养跟谈吐都是林予墨见过最拔尖的,这样的人,身边一直没有女生。 心如止水成这样合理吗? 林予墨猜想傅砚礼可能有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只是无法想象,他这样的人,喜欢的人能有多优秀,而他在这方面讳莫如深,她半点线索都打探不到。 “不记得了。” 她也不怎么上心,转念瞥向他随口道:“要不然今晚一块睡,我们彻夜长谈?” “林予墨。”连名带姓,跟大哥一样的语气,严肃,有警告意味。 她嘁声:“这有什么,又不是没有睡过一张床。”不止一次,还好多次。 “那是小时候。” “有什么关系?” 傅砚礼往后靠,整张脸都隐在暗处,只听他声音哑哑的,像是熬夜后的困倦,又像是无可奈何叹气:“你不能对我一点不设防。” 第2章 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林予墨不理解:“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光屁股都看过了,为什么要设防,难道我们还能发生点什么?” 傅砚礼也算是看着她长大,早已经是家人的存在,谁会跟家里人乱搞? 光是想一想画面,就有些恶寒。 傅砚礼摁下眉心:“男女有别,就算是一块长大,有血缘,也应当避讳些,何况,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他停顿:“这对你不好。” 林予墨对大道理一点都听不进去,她盘腿坐起来,忽然的凑近,眼睛瞧着他的:“你说这么多,不就是不想跟我一块睡吗?” “不是想不想,是不可以。”他纠正她。 “有什么不好,被人说闲话,我不介意。” “我介意。” 林予墨噎了下。 一个大男人倒是怪在意自己清白的。 两人靠很近。 像是黑暗里要近一些才能看清,的确清晰,身体肢体骤僵的同时,他看到她瞳孔,偏灰的琥珀色,干干净净,没半点杂质,她曾引以为豪,十几岁时兴奋跟他说别人以为她戴美瞳。 呼吸里属于她的气息,前调清甜,后调是茉莉。 心脏被摁住,动弹不得。 林予墨微眯起眼,道:“傅砚礼,你是不是怕我对你做什么?什么提醒我要对你设防,其实根本就是你在防备我,你是不是有什么情况瞒着我?” “什么情况?” “有喜欢的人了,但是还没行动对不对?像你这样的性格,肯定很骚包的不会主动出手,你要不要跟我说说看,女孩子我最懂的啦,怎么追我给你出招。” 眼里泛着八卦的光,她对傅砚礼的感情生活最最最感兴趣了。 她激动地往前凑,额心两根手指抵住她的进犯,不费什么力气将她推开些,她头不可控往后仰了下,傅砚礼已经起身,让她早点睡。 “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就溜进你房间玷污你清白。” “我会锁门。” 傅砚礼走上楼梯。 “嘁。” 二楼卧室房门关上,随后响起咔哒一声的细微响动。 “……” 还真锁了。 — 几天后,邵峰约第二次线下见面,林予墨一大早打电话叫来闺蜜云杉陪自己准备约会穿的衣服。 云杉懒散地趴坐在沙发,细长手臂搭着看沙发边沿,瞥着再次换了套衣服摆弄姿势的林予墨,很不理解不就是第二次见面,用得着这样用心? “这位邵先生多优秀,值得你这样的大动干戈?” 自己好歹也是位如日中天的女明星,昨晚刚拍了场夜戏,熬到三点睡,八点就被林大小姐给薅起来陪她挑衣服,她忍了,谁让这位不仅是她闺蜜,还是她大老板。 当初,她还是名不经传的小角色,被经纪公司骗着签下一千万违约合同,不解约,她要么沦落到陪酒卖笑,要么被合同限制死死的,接不到活等着饿死,解约,先赔一千万,她银行卡一万都没有,一千万是天价。 林予墨知道后去求她最怕的大哥林晋慎出面,用了八百万将事情摆平,代价是她进家里公司上班,最后折中,去了丽颂娱乐,做的第一件事是签下自己,抛来的资源眼花缭乱,自己也算争气,第二部女二走红,后来的路也顺风顺水。 林予墨对着镜子,整理衬衣的衣领:“客观来讲,是我相亲以来,还不错的。” 她套着件材质柔顺的浅蓝衬衣,包臀窄裙,衬出纤秾合度的身形,高挑有料,是她平时碰都不会碰的偏职业风格。 但邵峰喜欢,她有意要往对方的喜好靠,最好是能把婚给定了,然后结婚,应付完长辈交代的差事。 幸运点,婚后能相敬如宾,不幸一点,各玩各的。 婚姻不就那么回事。 “那也不难,上次眼瞎说你不是他喜欢类型那位,最近被曝商业行贿,抽茧剥丝带出好些事,这次怕是要进去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对我是好事。” 不好的是她相亲历来不顺,她标准一再放低,通常是当天聊得好好的,加了联系方式,没几天就告吹。 理由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条。 “抱歉,我们好像不太合适。” “不好意思,但林小姐你确实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认真想过,近期没有结婚的打算,还是不耽误林小姐了。” 甚至有介绍人转述的:“他说你鼻子瘦削少肉,是不聚财的长相,以后怕是会败家。” “……” 见鬼,鼻梁高也是错。 云杉拨拨头发,下巴抵着手背,问:“你要不要去算算,有没有可能你姻缘缘浅,是个孤寡的命格?” “封建迷信不可信。”林予墨瞥她一眼。 “有时候你还别不信,有位前辈说是找了个世外高人,花大价钱买了串转运珠,最近还真的翻红了。” 林予墨笑:“那你算过你自己吗?拍了那么多恋爱戏,结果一场恋爱都没谈过。” 云杉轻啧一声:“你不也是?” “我才不是,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也算谈过。”林予墨语气笃定。 不说还好,云杉撇嘴:“那也算?” 顶多就是春心悸动,还是个小嫩苗,就被拦腰折断。 “怎么不算。”林予墨思绪短暂飘远收回,懒得跟云杉一般见识。 她也很不解,她觉得自己长得还行,但从小到大,她都被人正经追过,收到过一些情书跟礼物,但最后都无疾而终。 像个破除不掉的魔咒。 “眼下这一个,我一定要拿下。” 在试过十几套衣服后,林予墨总算挑出一套合乎心意的了。 云杉闻言开玩笑道:“你现在别高兴的太早,这位邵先生没准也坚持不了多久。” “呸!” 电话打来时,两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拌嘴。 是邵峰的。 林予墨将手机屏幕给云杉展示一秒,遂接听,距离他们约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予墨。” “嗯。” 对方顿了片刻,继续道:“不好意思,公司突然有事,今天不能见面了。” “没事,工作要紧,你先忙,有时间再约。”她拧眉,但还是善解人意说没关系。 那边吞吞吐吐起来。 “虽然有点抱歉,但我的意思是,我们俩的事情还是算了吧,以后就别见面了。” “嗯?” 熟悉的剧情,林予墨不明白了,为什么聊得还算不错,转头就说算了? “我想我们可能不太合适,我对你,没什么感觉,我们就互删好友吧,英总那边我会去说的,是我的理由,很对不起。” 林予墨手指还捻着耳垂边那粒珍珠,听完慢慢放下手,难受憋屈是有一点,但更多是生气,这些天跟她聊星星月亮诗词歌赋的,现在跟她说没感觉,早干嘛去了?浪费时间。 再生气她还是保持着该有的涵养,态度跟声音跟着冷下来:“行,希望邵先生说到做到,我不希望我姑姑误会,认为是我的问题,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没等那边吭声,干脆利落挂掉电话。 云杉目光有些错愕。 她听了个大概,从林予墨的话里听出这位好像也告吹,她问:“什么情况啊?” 林予墨气笑了,反问:“云女士,你这张嘴是不是背着我开过光?” “真吹了?”情理之中,但又意料之外。 林予墨摘掉耳饰,抬脚甩掉高跟鞋,踩上地毯坐回沙发:“他说跟我不合适。怎么说,他这几天是上山求佛,顺带给脑子净化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我跟他不合适?” 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 说完,又瞟云杉一眼:“你个乌鸦嘴!” 云杉挺腰坐正,眼里多少有些无辜,道:“你这是殃及池鱼,不长眼的是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恶!” 林予墨仰躺,看黑色金属条吊顶,再愤懑都化为一声无奈长叹,有时间她真要去算一算,是不是真给云杉给说中了,她就该孤寡终生,只是不知道,长辈们信不信。 云杉假意安慰,实则幸灾乐祸:“是他有眼无珠,我早觉得你这样相亲不靠谱,不如顺其自然,遇到个喜欢的,谈谈恋爱。” “前提是遇到喜欢的。”林予墨提出关键字眼,这是先决条件,多少年了,她都没碰着一个,还是相亲效率高,条件适配,就能牵手成功。 “会遇到的。” 林予墨没什么想法,缓解了下情绪,平静下又炸起,拿出手机,说什么也要给姑姑打个电话,不把这种人骂一顿这口气难咽下去。 跟姑姑吐槽过后,又蔫巴地靠在沙发上,恹恹地眨眼,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 云杉下午还有通告,经纪人过来接走了。 林予墨打开手机,跟傅砚礼发消息,问他一些男的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当面好好好,转头就不合适,是存心溜她玩,还是遇见更好的? 作为男人,他应该很懂同性的想法。 但傅砚礼没解答她的疑问,而是问怎么回事。 林予墨简单地将邵峰的事讲给他听,那位她之前说遇到还不错的相亲对象,字里行间里带着点怒气。 傅砚礼问:“舍不得?” “我会舍不得这种人?说不合适都只敢在电话里说,什么东西,我一辈子都瞧不起这种人。” “这种人配不上你。” “没错!!!”林予墨咬牙。 她好受一些,敲起字快而精准,感叹号被乱用,诠释她此刻的精神状态,傅砚礼回消息稍慢,但她的每一条都会回,精准地安抚她遭乱的情绪。 以至于林予墨发出感叹:“傅砚礼,没你我可咋活啊!”配上表情包,适合并不怎么网上冲浪的傅总。 “我会在。” 回复过于正经,林予墨腹诽他大概还是没看懂,但聊了一圈下来,心情好多了,也就傅砚礼会听她碎碎念,还耐心地一条条回复,她亲姑姑都只忍了五分钟就给她挂了。 …… 回完消息,傅砚礼将手机搁置在国际象棋棋盘边,对弈的人先笑了:“跟予墨妹妹讲清楚了么,她遇见的那个不是什么真命天子,而是个现代陈世美。” 为了攀附关系,迅速甩掉现女友,轻车熟路,这种缺德事做了不是一次两次,是只唯利是图的人精。 傅砚礼拿过黑棋推向E5,白棋马被迫跳回,黑棋进一步推向D7,到此相当于黑棋比白棋多走一步,白棋陷入被动。 他沉声道:“没必要。” 两层意思,一是这种东西多提都嫌脏,另一层在场两人都心知肚明。 乔珩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两人是多年好友,算发小,互相过于了解。 他惫懒地盯着棋盘,慢悠悠道:“人不可靠,建起的团队跟公司同样不可靠,第二轮融资失败也是必然结果,他公司能撑过今年吗?” “不贪就能。” 下一步怎么走,都像是要落入黑棋陷进,推演几步过后,白象到G5,而傅砚礼只是继续推兵,几个回合下来,白棋双马被黑棋兵胁迫,典型的西西里防御开局。 这很傅砚礼,开局已经设下陷阱,他每一步被算的死死的。 下不过很正常。 傅砚礼幼时学棋,国际象棋在国内引进得晚,各种赛事国内关注度并不高,但他算是少年天才,参加国际赛事,是当时最年轻的棋手。 那也是他参加的最后一场赛事,那之后就没了。 他的身份不允许他继续下去,家族继续推陈出新,他被寄予厚望,个人喜好放一边,最后作为闲时兴趣保留下来。 乔珩不是没做准备,冷静破局拿回主动权,他的目标是黑后,自认是意料之外,傅砚礼动黑马,护住黑后,他扯了下唇线,轻松了些,意味深长道:“这样有什么意思呢,能护多久?” 数十年如一日,也不嫌累。 傅砚礼不语,始终冷静自持,继续走棋。 乔珩脸上笑意渐收,他已经看到了结局,无论怎么走,他都输定了。 白亡被黑马将死,傅砚礼抬眼,回答他上一个问题,语气平淡:“挺有意思。” 赢当然有意思,输就心有不甘了。 乔珩重新摆好棋子:“再来一局。” “不了。” 傅砚礼拔腰而起,简明扼要拒绝:“你赢不了。” 第3章 相亲告吹后的周日,林予墨去姑父叶一安画展捧场。 姑父醉心艺术对经商毫无兴趣,姑姑林英相反,雷厉风行,手腕强硬不输男人,两个婚姻模式女主外男主内,姑姑对姑父烧钱爱好没意见且支持,两人多年感情如初。 画展开在城南的一栋老洋房里,青砖石墙已有些年代,经过修缮,像是掀开历史一角。林予墨在楼下签字后上楼,有一些人,在画前驻足品鉴,她是个俗人,对艺术没有半点鉴赏力。 上二楼,姑父瞧见她,跟身边人打过招呼后走过来。 林予墨送上带来的一束花:“姑父,恭喜你办展成功,人很多哦。” 姑父满面红光接过,笑:“我就知道,全家谁都可能不来,但我们予墨肯定会来支持姑父的。” “那当然!姑姑呢?”林予墨环视一圈没看到身影,“我们英总不会还奋斗在一线吧?” “她上午有个会,现在正在来的路上,我带你看看画?” 林予墨竖起手制止:“姑父你知道我的,我实在听不懂,您还是去招呼其他人,我看他们都等着您呢。” “好,那你就自己先逛,你姑姑一会就来了。” “好。” 姑父走后,林予墨一个人闲逛,最后在一张侧脸画前驻足,是女性的侧脸,线条冷硬粗犷,但眼里细腻有种神性,她多看几分钟,姑姑就出现在她身边。 姑姑开口:“邵峰订婚了。” 林予墨倏地转过去,脸上表情丰富,有惊也有嫌恶:“这才几天?” 姑姑料到她反应,拍了下她的背,继续道:“你先别生气,我已经替你把他大骂了一顿,已经有女朋友为什么不讲,还出来相什么亲,都是成年人了,耍谁玩呢?” “他有女朋友?”林予墨叹服了。 “是,他说没什么感情,已经准备分手,所以才会答应出来相亲。” “谁信啊?” 林予墨冷嗤,又问姑姑然后呢,都骂什么了。 “没了。” “就,没了?” 姑姑皱眉:“他第二轮融资失败,对方转投对家,他以后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这次订婚也是想拉未来岳父的投资,那家人心里清楚,这投资不是那么好拿的。” 口头骂一顿也就解一时之快,善恶有报才是喜闻乐见。 林予墨心里舒坦了,心思又回到画上,问姑姑:“这画的是谁?” 姑姑平静答:“我。” 林予墨在画跟姑姑脸上来回,侧脸的弧线的确,只是这眼里温柔神性是臆想,她姑姑心硬得像石头。 姑父适时地过来,问她没有捕捉到姑姑的神韵。 她昧着良心点头。 姑父手揽在姑姑的腰间,陶醉道:“你姑姑,就是我创作的缪斯。” 姑姑纠正:“是金主。” 整个画展,全由姑姑出资,没想着回本,纯粹砸钱让姑父开心。 林予墨笑到一半,姑姑看过来,问:“做风投的怎么样?” 笑意止住,她敬谢不敏:“姑姑,我还没从上一个阴影里走出来,暂时不想考虑相亲的事。” “这算什么阴影,我们也不是一定要催你结婚,但是什么年纪就该做这个阶段的事,你现在就该多尝试多接触,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老调重弹,林予墨耳朵听得起茧,叹气道:“前两天我去算了下,大师说我八字里没有官星,姻缘缘浅,恐怕一生都很难结婚。这种事强求不得,我看还是顺其自然。” “别给我扯这些虚头巴脑的,改天再给你介绍一个,你姑姑我就不信命!”姑姑横眉冷目,反倒被激发起斗志。 林予墨说不过姑姑,买下那张侧脸画走了。 令她头疼的不止长辈们催婚,还有她即将要上交给大哥的,关于丽颂下季度发展的计划书,再次体会大学时被毕业论文支配的同款恐惧。 林予墨指望底下员工,员工指望她给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方向,正所谓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手下,她崇尚自由放松,反内卷,完成本职工作就好,底下人也足够跳脱,会开了几次,计划书改了又改,出来的成果,她心里仍没底。 踩着deadline,她不得不将计划书交到大哥手里。 林晋慎办公室是简约的黑白风,充斥着大理石与金属冷硬感,她在他对面坐着,他往后靠,一页一页翻起来,来自大哥威严压迫感扑面而来,她缩着两肩,双手握着咖啡杯,已经做好听训的准备。 对面,眉头已经皱起。 林予墨心里咯噔一声,仍想着挣扎一下,套近乎问:“大嫂最近怎么样了,好久没看见她了。” 林晋慎头也没抬,连续翻几页,冷淡回答:“国外出差。” 遂提醒她现在是上班时间,只谈公事,不提私事。 “……” 大哥跟大嫂是联姻,结婚前都没见过几面,婚后还算相敬如宾,大嫂温柔似水,对谁都很好,难为她要对着这座终年冰雪不化的雅拉雪山过日子。 还没同情大嫂多久,林晋慎合上计划书,直接丢进垃圾桶。 “你要拿这种垃圾敷衍我,也不必给我浪费时间。” 林予墨心里发怵,硬着头皮说她尽力了,计划书修了又修,递给他的已经是最终成果。 “那我问你,丽颂娱乐困境是什么?” “经纪艺人流水线发展模式?虽然低成本、快速、简单粗暴,但是短期内收效快,弊端是不利于长期发展,艺人发展受限,没记忆点也没核心竞争力,到现在也只有云杉一个头部。” “那你是怎么解决的?” “找更优质影视资源,增加作品内容产出,最近的元宇宙风口,丽颂也会开辟新业务,成立虚拟偶像团体。” 林予墨紧张到捏手指。 她想起高中时,她物理数学不及格,念大四的林晋慎主动要辅导她功课,在一声声没有声调起伏冷冰的“这也不会是吗”中,扑克脸,睥睨着她,就差挂个“我妹可能是蠢货”的牌子,她全程紧张冒冷汗,几乎要晕过去,成绩一落千丈,最后还是傅砚礼救场,她才从虎爪里挣脱。 “你说的这些,所有文娱公司决策者都能想到。”林晋慎面无表情看着她,“甚至去网上搜索,网友分析的跟你想到的差不多。” “但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了。”林予墨小声嘟囔,有点委屈。 “这不是你的水平,你心思不在这上面。” 被夸了,但林予墨开心不起来,她往前靠近些,企图打感情牌:“哥,你知道我就是混吃等死的,胸无大志,就想一直在大哥你的庇护下,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但林晋慎如果真吃这一套,那他就不叫林晋慎,冷眼瞧着:“混吃等死的理念我能接受,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但你是我妹,你不行。” “哥,你不讲道理。”林予墨抓狂,她为什么不早生几年当姐姐? 林晋慎双手放上桌,坐正,冷酷的不像个人:“对你,不必讲道理。” “……” 林予墨面如土色地从他办公室出去,身后还丢来一句“交一份新的计划书给我”,她敢怒不敢言,出去还得把门带上。 眼下,一边催成家,一边催立业的,一个头两个大。 乌云密布两三天,朋友白依邀请她参加回国party。两人认识七八年,最早是白依找上她,请她帮忙牵线搭桥傅砚礼,她不遗余力介绍两人认识,架不住傅砚礼固若金汤,不为所动,以失败告终,但一来二去她跟白依两人成为朋友。 party极尽热闹折腾,请来摇滚乐队驻场,金属乐狂躁凶猛,数个宽肩窄腰翘屁男模上演湿身热舞,场面火热,调酒师眉眼清俊,很是养眼。 林予墨刚到,白依从舞池里跳下来,不规则白衬衣跟超短裤,撞上来打招呼,到吧台,要了两杯莫吉托。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白依手臂搭在吧台上。 “还有谁?” 周边声音嘈杂,声音不太清晰。 白依凑上来,在她耳边大声道:“傅砚礼。” 还念念不忘呢,林予墨扯唇笑:“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还惦记着呢。” “你不懂,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白依俏皮地皱下鼻尖,“我发现不管多少年,我还是很吃他那个调调,高岭之花,越是皎洁如明月,越是让人想撕下他的外壳,想瞧一瞧是不是真那么表里如一。” “要发现是呢?”岂不是很扫兴。 白依神秘一笑:“他应该不是。” 这想法有自虐的倾向,林予墨问:“那你怎么不请他来?” “请了,没回,不过我已经习惯了,要是回了我还纳闷呢。”白依一口饮尽,指尖摆弄玻璃酒杯晃荡,呼出口气,给她看他们的聊天记录。 林予墨瞥了眼。 【两点考试】 【七点跟Cecilia晚饭】 【七号大姨妈可能会到访,买姨妈巾】 【……】 感情是直接拿傅砚礼当备忘录了,林予墨锐评:“他现在还没删你已经是奇迹了。” “是吧,这样看我还有机会。”白依欣慰地收回手机。 “诶,钟汶他们来了,这里!” 他们之间朋友大多都互相认识,林予墨托腮不冷不热跟人打招呼,一行人坐下闲聊,杂七杂八什么都说,难免会谈到男朋友的问题,问到她,她唔了声,想到前段时间的晦气,说自己还是喝酒吧。 这一喝起来就有些过量。 她这段时间过得太憋屈,酒精上头,情绪满溢出来,昏沉间听见白依说她喝醉了,得叫个人来接,至于人选,白依早就想好,直接联系傅砚礼,几声过后那边电话接听,避免电话被挂断,白依开门见山说林予墨喝多了,问他有没有时间来接人。 “地址发我。”低沉清冷男音。 白依眼前一亮:“好嘞!” 半个多小时,傅砚礼抵达目的地,门口有工作人员,门外已经听到聒噪乐声,对喜静的人而言是折磨,他没迟疑,抬腿进去。 他一眼看见吧台边的林予墨,背影瘦削单薄。 身边还有人,见他来,举手示意,言笑晏晏叫他傅总,声音跟电话里的一样。 傅砚礼出现的那一刻,白依总算明白,为什么白月光伤害力能这么大。人大抵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衬衣西裤,宽肩窄腰腿又长,比之几年前,少了几分书卷气,平添成熟男人的味道,袖口卷起,袖口肌肉线条紧致漂亮,力气应该很大,抱人会疼吗? 她越想越神经,赶紧跟人打招呼:“来这么快,不知道傅总还记不记得我?” 视线在她脸上一扫而过,没有任何波动,是没有印象的平静。 白依想到了,主动介绍自己:“白依,是予墨的朋友,你也应该不记得,我以前还追过你。” 傅砚礼微顿:“抱歉。” “没事,说明我当时追得还是太过含蓄。”以至于没给当事人留下半点记忆,今天就这么一眼,多少年单相思都值了。 “她喝了多少?” “四五杯,还好,没有太醉。” 林予墨的确没太醉,还能认出傅砚礼,捋了把头发,稍稍清醒一下,拍下身边的位置,让他坐。 “怎么喝这么多?”傅砚礼坐下。 “不多。” 林予墨沾酒上脸,这会儿红到脖颈,眼里湿漉,像患了场重感冒高烧不退,她眨着眼睫,问他喝什么,又自告奋勇给他点吉普森,口感辛辣,劲足。 “我开车来的。” “那我喝。” 指尖碰上杯沿,被傅砚礼推远,她拿不到,扫兴地咂嘴。 “傅总你好,我是瑞兴易阳。” 又有人聚拢过来,平日里见不到的人,能在一场小聚会上见到,傅砚礼点头,礼貌跟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虽在社交上不主动,但也不会扫人面子,即便,他们之前并无交集,以后也不大可能会有。 不过一会的功夫,已经围来一圈人,硬生生将朋友聚会,变成拓宽人脉的商务场合。 傅砚礼是焦点,一直都是,他的姓氏,就足以让人趋之若鹜。 林予墨早已习惯,趁着他无暇顾及自己时让调酒师将酒递给自己,刚握在手里,被一只手拿走,傅砚礼同事向身边人致歉说自己现在有私事要处理。 “别喝了。” 林予墨抹了把脸:“但我今天就是想喝。” 傅砚礼无视她可怜眼神,给她要了杯温水,她的确口干,捧着喝了口,喉咙里燥意被抚顺些,她长长叹口气。 “我是不是很差劲?” 他对她是惯常的语气:“没有,你很好。” 林予墨托着腮,眼里浮着迷茫薄雾,认为自己挺差劲的,她没做成过什么事,长辈见面便问有没有谈朋友,该考虑考虑结婚了,她没异议,顺应安排,见过的人十指数不过来,但每次她都是被拒绝的那方。 凭什么,真挑起来那些人还不一定能入她眼。 这几天姑姑也没闲着,又有数个新的人选发来,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约着见面。 各个青年才俊,业内精英,多到她都腻烦。 一定要结婚吗? 一定要事业有成吗? 她只想在无人角落里摆烂。 傅砚礼喝水,过后问她:“是因为那位相亲对象?” 那是几天前的事,以前不是没有过,通常没多大反应,他可以理解为,上一位的确是入了她的眼。 他见过。 第一眼,有些意外。 “是,也不算是。”那只是一个情绪突破口。 “如果因为他没这个必要,适婚年龄的男性还有很多,一个选择被划去无所谓,你仍然还有很多选择。”傅砚礼声音低沉,字正腔圆,在嘈杂环境里,依然清晰。 林予墨偏过身,一只手臂撑在吧台,面向着他,问:“你也想给我介绍结婚对象吗?” 傅砚礼听完只是反问:“你需要吗?” “那我跟你说说我的择偶标准,”她醉眼婆娑地竖起手指,一条条细数:“要长得周正,有钱,至少不能比我穷,私下不乱搞不乱玩,嗯,得是头婚,我不想给人当妈……” “噫。” 林予墨眼睛睁大了些,眼睫垂了又垂,像第一次认识他,她靠近些,变幻光影里绯红眼尾妖冶明媚:“我突然发现……” “你就蛮合适的。” 语气甜而脆,有微醺后少女天真烂漫。 无心一句,却要让人消化许久。 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你也没结婚,傅阿姨老跟我念着,就怕你以后孤独终老,我们俩也算是同病相怜。”她叹气,多感慨似的。 后面的话傅砚礼没听见。 酒精混合着柠檬清爽的气息扑面,被吸入肺部,像是一种瘾,一种癔症,明知道不应该,还是想据为己有,哪怕只有片刻。 早已烂熟于心的纲常伦理被弃置,不曾见光的阴暗念想在报复式滋生。 不该这样的。 至少不是现在。 林予墨眯眼,用着某种郑重其事的语气:“傅砚礼,要不然我们凑合着结婚算了。” 他们结婚,不会再有催婚,没有没完没了的相亲,免去她大部分烦恼。 她真是喝多了什么玩笑都敢开,傅砚礼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众星所捧,找她帮忙介绍认识他的女生前仆后继,他们不一样,他不结婚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他选择不结,哪里用得着跟她凑合呢。 傅砚礼凝睇着她的眼,良久开口,说:“好。” “嗯?” “我们结婚。” 第4章 小时候都会过家家,一块玩的小孩四五个,林予墨嫌弃同龄的小男孩,但已经上小学的傅砚礼不一样,成熟可靠,她那时总喊着要嫁给她的砚礼哥哥,顶着头纱举行婚礼,没人会拿三岁孩子话当真,只觉得有趣,也会顺着逗她玩。 随着年月增长,哥哥是不会叫了,她喜欢没大没小叫他全名,傅砚礼脾气好随她,也应,要嫁给他的幼稚言论也没说过。 现在旧话重提,林予墨先愣了下。 她有一瞬以为这句话是认真的错觉,但转念一想,怎么可能呢。 这世界终于变成她喜欢的精神失常的样子,连傅砚礼都学会开玩笑。 但她的确被哄得很开心。 “好,这可是你说的。”林予墨转过凳子,看向调酒师:“再来两杯谢谢。” 调酒师瞟向傅砚礼。 “看他做什么,看我,我有喜事,喝酒庆祝。” 傅砚礼没表态:“再喝真醉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林予墨呵出口气,“我还没怎么醉过呢。” “不是好事。” “你有过吗?” “嗯。” 林予墨投来哀怨目光:“不公平啊,不公平。” 她开始细数控诉,因为他跟林晋慎,管她太严,身边男孩子都给吓跑,她现在都没正经谈过一次恋爱,没有夜不归宿,没有逃学翘课……他们俩简直罄竹难书。 一些过往被挑起,她碎碎念,腮边的碎发柔软贴着,她时而笑时而生气,神情丰富生动。 身体的僵硬渐缓过来,傅砚礼在听,她性格向来跳脱,说过的话转头就能忘,兴趣来了说两句,遇见别的有趣,注意力又被吸引过去。 正如现在,之前的对话过水无痕。也不是第一次。 也好。 有些事,一旦越界就很难再退回原地。 “你们就待在这多没意思,一起玩啊。” 白依招呼完朋友再次过来,她好不容易将人诓来,为私心也不愿意今晚这样划上句号。 林予墨兴致很好,去唱歌跳舞。 傅砚礼随她去玩闹,给一个小时时间限制。 白依坐上林予墨的位置,靠着吧台,目光随着他落在舞池上的人影里,又转到他这里,说自己读硕时,遇见的教授还有提到他。 留学生的圈子就那么大,傅砚礼三个字更像是形容词,一个符号,是无法逾越的高山,也是淌不过的长河,她后来读硕也是因为他,追寻着他的踪迹,去他去过的地方,见他见过的人。 “说什么?” “说我们要是有你一半脑子,也不至于让他这么头疼。” 傅砚礼垂眼,很轻地笑了。 礼貌性的,有距离的,他像水里打捞不了的月亮。 跟傅砚礼交谈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没有倨傲俯视的姿态,让人感觉位置是平等的,但也止于此,礼貌是从小的教养,淡漠是底色。白依相信,她如果不主动说点什么,他绝不会跟自己说一句话。 他们之间共同话题不多,话题从老师谈起,最后落到林予墨身上。 林予墨是个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姑娘,家里酒店生意起家,其他行业也会沾一些,家世好,长相漂亮,开朗明媚,很真实,喜恶都分明。 她人缘也一向很好。 有自己亲哥林晋慎跟傅砚礼保驾护航,是谁见了都得给三分面子,小公主一路顺风顺水,唯独□□上坎坷。 这会儿林予墨身边有位金发碧眼的白人小哥,是白依在国外认识的朋友,两个人靠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从笑脸看,聊得愉悦。 白依拨弄了下头发,说:“好像两个人有点意思,看起来还挺般配的。” 旁边却没声,傅砚礼没什么表情,或许有,只是眼底里的漆黑,她瞧不出那是什么情绪,她猜是作为哥哥,多少对妹妹身边的男生都有些敌意。 她下意识为男生说话,对方家境不错,对方在物理方面有天赋,现在研究所工作。 “抱歉。” 傅砚礼打断她的话,示意下手机来电,出去接电话了。 “好。” 等人走,白依喝了口冰凉酒液,呼气平复心情,视线里,林予墨开始跟脱衣舞男互动,偷喝些酒,她大概是真喝醉了,到后来被人拉着手往胸肌上放,她睁着眼,满脸震惊,以及有那么点隐隐期待。 只是没碰到。 傅砚礼凭空出现,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紧蹙,隐隐有种她要是敢碰上去,他能嫌弃到将她整只胳膊卸掉。 她愣了下,身体反应更快,手指缩回。 “没摸。” 事实是没摸到。 “走了。” 傅砚礼抓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带她出走出去,她被裹挟,感觉身边刮起小风似的,头发被吹起,连发尾都是快乐的,路上,霓虹灯光在眼底变幻,鼓点与心脏声合拍,那么多人,一张张脸闪过,眼花缭乱。 那辆幻影随意停在路边,车前,有几人举着手机跟车合照,看着他们上车,睁着眼,还没反应过来时车已经开走。 没开多远,又停下。 只因为林予墨一句话。 车内的气氛不太好,她瞥见傅砚礼的沉冷的表情,不满意地撇嘴:“我们还没结婚呢,你就这么管我。” 抱怨的嘟囔,不轻不重,刚好被他听见。 被有意要忘记的事再次被提起,他打过方向盘,一脚踩上刹车。 林予墨看他反应这么大,问:“怎么,你说完就不认账了?” 又是这剧情。 “不是。” “那就好。”林予墨接话很快,顿了下,又找手机,说要录音,留作证据,她眯着眼,找半天才找到录音的软件。 “录下来,你就不能反悔了。” 她举着手机,看着他的眼睛,在醉后过分明亮。 “那你呢,你会后悔吗?”傅砚礼没沾酒,倒也像跟着醉了。 林予墨手贴着胸口,郑重其事道:“当然不会,于我,是捡了大便宜!” 心满意足录完音,姑姑的消息跟着跳出来,让她空出这周六的时间跟新物色的才俊吃饭,这会儿神经在酒精刺激下处在亢奋状态,想也没想敲字回复。 “不用,我要结婚了。” 姑姑发来问号。 “跟谁?” “……” 车开到傅砚礼住所。 折腾一晚上,林予墨也累了,勉强撑着胡乱洗了洗,沾床就睡下。 手机一直在响,没人接听,数声后挂断,几乎是同时间,傅砚礼接到林晋慎的电话。 林晋慎开门见山,问现在是什么情况,要结婚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得到肯定答案,电话那边沉默好久,尔后道:“傅砚礼,你知道林予墨是什么性子,做事冲动不计后果,脑子一热做出的事还少吗?她胡闹你也跟着她胡闹?” 傅砚礼却在这时候想起过去一件小事。 他上初中时林予墨念小学,一次寒假,两家母亲合计去海边度假,度假村里,什么都有,她偏偏对海边捡螃蟹贝类感兴趣,缠着他带自己去,正值起浪,他失足,撞上暗礁,手臂被划出长条伤口,血染红整只手臂。 他被送进医院,当晚发起高烧,严重到住院。 无论家长怎么问,他只说是自己要去的。 林予墨被吓得不轻,加上心虚,在病床边哭得像泪人,抽抽搭搭说自己害他残废了,甚至叫他哥哥,保证以后都乖乖的,不再闹了。 几天后,他出院。 林予墨又没事人一样,希望他能给自己摘椰子。 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她不是,她踩过的坑,还会不记性再犯一次,她总不能让人省心。 该说的话说完,林晋慎将电话挂断。 傅砚礼独自在书房坐下,今晚没什么睡意,索性一个人对弈,棋盘上摆好黑白棋,下一步怎么走,棋局好算,现实却难解,对跟错,分界不明,可能是对的,也可能是错的,或许根本就没有对错。 他刚学棋,老师就教他西西里防御,他学得快,很快摸清各个体系,白棋先行,黑棋反制,他享受精确计算结果。 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傅砚礼摆回棋子,这一次,他想试试新的下法。 — 林予墨这一夜睡得并不好,大脑灌铅似的,断断续续做了许多个梦,醒来时口干舌燥,睁眼看天花板,确定不是在自己住的公寓。 她闭眼揉眉,缓过劲儿后,意识回笼,昨晚的事全都记起来。 林予墨惊得坐起,第一反应是去拿手机,全是未接来电跟消息,她瞥见大哥二字便如遭电击,大脑瞬间空白。 翻开跟姑姑的对话框,一条一条消息看过去,想死的心都有了。 姑姑:“跟谁?” 林予墨:“傅砚礼!” 姑姑起初没放在心上:“周六上午时间空出来,一起吃个午饭。” 直到林予墨将录音发过去,姑姑那边沉寂许久没再回,最新一条她才刚看见:你准备好跟你爸妈说清楚。 “……” 她昨晚把二十六年的脸都丢完了。 林予墨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在想要怎么跟家里人解释,就说昨晚是玩游戏输掉了,是惩罚也是恶作剧,她可能有段时间没脸见人了。 而眼下,她还要见她最不想见的人。 洗漱时林予墨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两人从小一块长大,她什么糗事他都见过了,也不多这一次,即便这次,他也是主角之一。 把话说开说清楚就好,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她喝多酒,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傅砚礼肯定能理解自己。 建设完毕,林予墨推门出去,下楼,傅砚礼在中岛台,再简单的居家服也被他穿出干净养眼的味道,他关火,将煎蛋装盘。 看见她先打招呼:“早。” 昨天的记忆挥之不去,林予墨面色讪讪,不大自然地回应,她走过去,视线瞟着他的神情,平静自然,跟其他时候没什么区别。 她松口气。 想来傅砚礼也没将她昨天的发疯当回事。 林予墨恢复了点精气神,拉开椅子坐下,想着就以玩笑的口吻,让他配合着自己跟家里人做下澄清,说只是闹着玩,被批评几句也就过去了。 她拿起烤好的面包片,拿小刀抹上奶酪。 “喝牛奶吗?” “喝。” 傅砚礼将温好的牛奶过来。 接过时两个人对视,林予墨心虚收回视线,低头喝牛奶,在想怎么组织词汇时,就听傅砚礼先一步开口。 “予墨。” “啊?”她抬头,眼里懵懵的。 傅砚礼端坐笔直,不疾不徐道:“林叔问我们打算什么时候订婚?” 很简单的语气,就像在询问今天天气如何。 林予墨睁着眼,好几秒没反应,没吞咽的牛奶呛进气管,她握着脖颈连咳几下,纸巾适时地递过来,她接过掩住唇边。 折腾好一番,她像经历短暂性失聪,不可置信问他:“你刚说什么?” 第5章 早餐吃得味同嚼蜡,林予墨甚至都忘记自己怎么去的丽颂娱乐。 丽颂娱乐本是做着玩的。 当初它不叫这名,一家即将破产的小文娱公司,因林予墨对其中一个明星有印象,饭桌上提了句可惜,被大哥林晋慎收购过来,改名,归入林家产业。有了资金涌入,加上林晋慎管理得当,短时间内起死回生。 后来丢给她时,已经发展成熟,又有得力干将扶持,她管理起来轻松不费脑,签下闺蜜,光明正大地喂资源。 不指望多赚钱,不亏钱,明面上过得去就行,谁料云杉过于争气,迅速蹿红,以一己之力,当年公司年利润翻倍,现如今,顺利上市,也在娱乐业分得一席之地。 林予墨也没苛待过云杉,同年云杉入股丽颂,如今,既是一姐,也是股东。 钱是赚不完的,她没什么野心,做到这份已经心满意足。 邮箱里躺着新的计划书,她打开,水平跟上版大差不差,点叉关掉,眼不见心不烦,助理陈丝丝推门进来,人如其名,是个特别瘦但精神的姑娘。 “小林总,杉姐回来了。” “好。” 林予墨往椅子上靠去。 云杉进来,径直脱掉高跟鞋,往沙发上躺去,没什么形象歪过头问:“说说吧,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会是你又要结婚了吧?” “!” 林予墨睁眼,云杉这张嘴可能真的开过光,她真心实意地建议:“也不必只给你那双长腿买保险,给嘴也买个。” “真说中了?”云杉换个姿势躺,好整以暇问:“这次跟谁?” “傅砚礼。” “哈哈,”云杉干巴巴笑两声,“不好笑,你认真点。” 林予墨脸沉下来,目光幽怨:“是吧,你也觉得是个笑话,但是我昨天,真的干出了这种蠢事。” 云杉往怀里塞抱枕,盘着腿坐起来,聚精会神道:“详细讲讲。” “我喝多了,脑子也抽了,我跟他说不如我们俩凑一对结婚算了。” “然后呢。” “他说好。”他竟然说好?! 问题重点就在于,前面对话只在他们两人之间,第二天酒醒怎么胡扯都可以,偏偏姑姑发来消息,醉后的神经处在亢奋中,她将这事告诉给了姑姑,姑姑第一时间问自己亲哥什么情况,她爸妈不清楚,去问大哥林晋慎,给她打电话,她没接,电话打到傅砚礼那去了…… 她爸妈信以为真,当晚跟傅叔叔联系,这就导致两家长辈都知道了。 两家多年交好,这婚要真结了,便是亲上加亲。 怎么看都是有利无害。 云杉张着嘴,惊讶于短短一个晚上事情能发展成这一步,可见有钱人有钱是有原因的,做什么都比别人高效。 “那你怎么想的,你们俩真要结婚呢?”多年好友变成同床共枕的丈夫,这种剧本,送她手里她都不会多看一眼。 她正经了些:“你们俩青梅竹马,处得跟兄妹一样,要是结婚不觉得怪怪的吗?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哦,骨科,你们这种得算伪骨科。” “……” 林予墨眉头紧蹙,因为林晋慎,对哥哥这个词她多少有点PTSD,一代入就起鸡皮疙瘩,骨科这词,在她这里就只有性缩力。 她叹气:“我要是真跟傅砚礼结婚,只怕这辈子都要心如止水了,从此带发修行,皈依佛门。” “没那么惨。” 云杉安慰:“至少佛门前是你夫妻二人。” 她对傅砚礼所有印象都源于一个晚会,在这之前,她对他的认知都来源于林予墨的口述,温柔,绅士,天才,无所不能,因此有那么点幻想,曾开玩笑地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种优质男请介绍给她,晚会上见到面,第一眼着实惊艳,她承认当时心跳加速。 云杉主动跟人搭讪,那会儿她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女明星,活动照里常是媒体夸赞艳压的那个,当晚着抹胸长尾礼服,整个活动,除了那句“你好”,他没再跟她说一句话,甚至没看她一眼。 她没见过一个男的寡成这样。 “……我谢谢你。” “客气。” 林予墨犹病中惊坐起:“不行,这婚不能结。” 午后她发消息给傅砚礼说谈谈,他还有行程安排,有什么事可以去他的住所说。 林予墨想到白天餐桌上的尴尬,短时间内都不想再登门,想着还是在外面谈比较好,一起吃个晚饭,傅砚礼还有个会,就定在七点。 “你在哪,过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过去。” 怎么说林予墨想了一路,她很珍惜他们这份一起长大的情谊,不想因为结婚变味,更不想如果过不下去,一拍两散闹到离婚,那样两个人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比起离婚,她更不能接受失去一位好友。 她自认已经想清楚,停车拿包,直腰挺胸走进餐厅。 傅砚礼定的是小包间,从窗户能看到护城河,水波幽幽,倒映着两岸绚烂灯光,她先到,点完菜人也到了。 “我点了一些,你看你吃什么再点。”林予墨不自觉捧着杯子喝了口水,竭力想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尽可能的自然。 “先这样。” 服务员拿过菜单出去,包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傅砚礼拉开对面椅子坐下,他刚结束会议,着工作里的正装,两肩被撑起,板正笔挺,领口的脖颈线条干净紧致,他的衬衣永远规整地系在第一颗扣子。 一丝不苟,端正无趣。 菜一时半会上不来。 林予墨也不能总喝水,双手放在腿上握住,她先开口:“关于昨晚的事,我今天想了很多。” 她没直接提结婚,没别的原因,单纯说不出口,她没想过他们两人有天还会面对面坐下来谈论这个话题。 傅砚礼问:“你想清楚了是吗?” 林予墨点头,语气故作平常:“我继续相亲,姑姑这次推了七八个,挨个见见吧,也没有那么着急结婚,毕竟是大事,不能敷衍了事。” 她没正面说他们的事,但也表达自己的态度。 当天晚上是喝多酒,病急乱投医,说出一些没过脑子的话正常,现在清醒了,总该拨乱反正。 傅砚礼没直接说话。 他握着温莎结,将领带松开些,室内灯光暖光柔和,他神情平静,像块温润光泽白玉,黑色眼睫下目光平和,唇边甚至有些笑意。 他问:“如果其他任何人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唔。 林予墨怔愣了下,反应过来,道:“那怎么能一样呢。” “想想其实很简单,我们两个诶,从小一块长大,我身上哪里有块胎记,你哪里长颗痣都清清楚楚,熟悉得跟左右手一样……” “我们,怎么能结婚呢?” 在傅砚礼目光注视下,林予墨后一句音量下降,倒像是不自信表现。 正好服务员敲门上菜,暂时打断两个人的对话,她移开视线,看着精致摆盘,去拿手机拍照缓解尴尬。 菜很快上齐,她的照片也已经拍完。 “先吃。”傅砚礼道。 “哦。” 林予墨握住筷子,随便夹起一块往嘴里递,味觉好似丧失,没滋没味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说的,刚好是我们结婚的原因。”傅砚礼拿着热毛巾擦手,开始剥虾,他手生得漂亮,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整齐干净。 林予墨顿住:“为什么?” 傅砚礼条理清晰道:“换个角度来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两家多年交好,双方父母都是彼此熟悉的长辈,这中间,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你不需要认识一个新的人,适应他的喜好习惯,进入他的圈子,接触他的家庭。” 这倒是,相亲后彼此看对眼,跟着要见家长,认识他的亲友,运气好些,对方父母善气迎人,运气不好,婆媳矛盾,鸡飞狗跳。光是想想,她已经开始头疼。 如果她跟傅砚礼结婚,这些问题都不存在,免去许多麻烦。 林予墨有那么一点点心动。 傅砚礼将剥好的虾放进她碗里,继续道:“婚后我不会干涉你,你可以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未来丈夫,这一点都不会变。” 林予墨望向他。 “我想说的是,可能你将事情想复杂了,我们结婚,很多事都不会变,只是会多出一张纸。” 好处有很多。 譬如他们都不用再被催婚,她将拥有他旗下所有资产的一半,她甚至算不清到底有多少,很认真地在想结完婚,她是不是可以上个福布斯榜什么的,就算她鼻梁再高,鼻头再瘦削无肉,这家她都败不完。 林予墨一直认为自己堆金砌玉养出来的,对金钱不为所动,但在绝对的资产面前,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动心。 她没直接搭腔,低头吃虾,已经没了来之前的坚定。 甚至有些动摇,她相亲经历告诉他,其他男人都大差不差,与其自己的择偶标准一低再低,婚后生活可能出现各种不确定因素,她为什么不选傅砚礼。 虾剥得差不多,傅砚礼擦净手撇去浮油,盛过老鸭汤递过去:“我理解你的忧虑,接受不了也没关系,长辈那边我会去解释,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予墨倒有些过意不去了。 当时发酒疯说胡话的是她,闹成现在这样的也是她,到最后还要他给自己收拾烂摊子,虽然这种事也有过不少。 她握着勺子,心事重重吹着热汤。 “只是往后,我大概也要跟你一样,婚事靠相亲解决。” “你也要相亲?”林予墨倏地抬眼,意料之外。 傅砚礼嘴边有些无奈笑意,道:“再过一年,我三十。” 是啊,三十,林晋慎二十七岁跟大嫂结婚,他也的确到成家的年纪,傅阿姨也着急,在她这旁敲侧击他有没有喜欢的女生,或者男生,她也不比傅阿姨多知道多少,什么都没打探到,傅阿姨一个劲的叹气,满面愁容。 他们处境是一样的,林予墨以前没察觉,现在看来只是没说。 “婚后,可能就不像现在了。”傅砚礼垂着眼睫,低头吃饭,细嚼慢咽。 林予墨陷入沉思,她好像明白,两个人如果成家后必然要避嫌,像她有他家密码这种事就很不合适,她也不能去他家过夜,不能随时随地找他倾诉…… 她不得不承认,她有时候是真的很依赖他。 说句私心有些重的话,她想到那天,竟觉得很不舒服。 饭桌上,有一阵没说话。 林予墨低头喝着汤,快要见底,抬头,有些迟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结个婚?” “想清楚了吗?”傅砚礼看着她问。 林予墨眨两下眼,完整复盘一遍,少倾有些笃定地点头:“想清楚了,你呢,你确定吗?” 没什么迟疑的,他回答:“确定。” “好。” 不就是结婚,也没有多可怕。 林予墨感觉轻松些,夹起块外脆里嫩的炒鱼片,味觉恢复,她吃出酸甜味。 傅砚礼看着她吃,继续剥虾,语气平静自然的像随口问起:“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领证?” “……” 什么?这么快? 这是林予墨今天被噎住的第二次。 第6章 领证之前,两人先订婚。 订婚事宜由两家长辈安排,林予墨没有怎么参与,选好订婚服,早起弄好装造出席即可,在这之前,她都没有要结婚的真切感,虽然结婚二字常在嘴上念着,但真到这个阶段,还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 傅砚礼着跟她相配的中式礼服,墨色,缀着盘扣,肩颈位置佐以银色竹叶修饰,传统正式,乍一看像旧时儒雅贵公子。 “没睡好?”他看到她眼睑处阴影。 林予墨决计不想承认自己这几天因失眠翻来覆去,嘴硬:“那是卧蚕。” 双方父母过于熟悉,嘘寒问暖的环节被省去。 傅父傅顷城,傅母温昕,两位都是看着她长大的,文瑛一直拿她当小女儿看待,出国旅行,遇见好看好玩的东西,总少不了她那份。 婚宴上,长辈笑容满面,对这门婚事只有满意。 谈笑间聊到往事,早在秦如玉怀上林予墨时,温昕就开玩笑,如果是女儿就许给她做儿媳,虽然是玩笑话,也念过几年,直到两人渐渐长大,相处模式更像兄妹,以为他们没这方面的想法,也不强求,只是多少有些可惜。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瞒我们多久了?” 在场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林予墨心虚,总不能直接说是图方便。 她编不出什么故事来,只好看向傅砚礼。 傅砚礼接触她看来的目光,抬眼,缓慢道:“我跟予墨也是最近才确定,在这之前,我们也不知情。” 他们相伴相知长大,情愫难辨,终有一天,两个人开了窍,才知道这份感情,不属于朋友,而是爱情。 这很合理,细想下,不是没可能。 林予墨有些欣慰,在这种时候傅砚礼就展现他可靠的一面。 “好好好,确定就好。”长辈举杯,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林予墨松口气。 快到结束,林晋慎倒满酒举杯,面向傅砚礼,提到她名字时顿住片刻,尔后道:“我妹以后就交付给你了,辛苦了。” 好像她是什么大麻烦,从此以后就由傅砚礼承受了。 林予墨蹙眉,喊了声哥。 听听,有这么说妹妹的吗? 秦如玉抿唇笑,听出话外之音,拍下林晋慎的手臂:“不能这样说妹妹。” 傅砚礼饮尽杯里的酒,眼底有着浅浅熠亮的光。 他扯唇淡笑:“荣幸之至。” 订婚宴结束,两人去民政局领证,已是下午,她还穿着中式订婚服,耳边是两粒莹亮珍珠,妆容足够持久,红润面色,比以往要多几分端庄典雅。 路上有个小插曲,红灯时,穿行的电动车车镜擦到前车车身,两位车主起冲动,两条路变一条路堵了一会,她在车内看着,心里也有些焦躁,心想日子可能算错,今天不宜领证。 转眼,车开到民政局。 林予墨从车窗瞟到大门,道:“你要是反悔,现在跳车还来得及。” 傅砚礼问:“你现在想跳车吗?” “想。”她被戳穿,也没什么好装的,坦诚回答,退堂鼓的念头在脑子里闪过,她转身看他,道:“领证前,我们问对方三个问题怎么样?” “好,你问。”傅砚礼往后靠。 林予墨咬唇:“你有没有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傅砚礼问:“白月光是什么?” 她有些嫌弃皱皱眉,但眼下她也没有调侃他这也不知道的心情,解释:“就是一位你爱而不得的人,你这算一个问题。” “得了就不算。” “当然。”林予墨抬眉,“你只剩一个问题了。” “没有。” 得到否定答案,林予墨舒口气,如果有,她心里介意,可能真会干出中途反悔的事,他们结婚虽然不是因为相爱,但中间隔着一个人,多少有些诡异。 “还是我问,你接过吻吗?” “嗯。”傅砚礼这次没什么迟疑,回。 意料之外的回答,林予墨睁眼:“什么时候,跟谁,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是在高中吗?是一中那位钢琴弹很好的校花?” 傅砚礼感情史乏善可陈,唯一一段传得有鼻有眼的绯闻,是高中时同样品学兼优的校花,两个人之间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是她当时在附属初中都能听到,她也还以两个人背地里可能谈过,但是没什么后续,就以他出国留学结束。 林予墨见过,是很漂亮的姐姐,长相大气,气质干净。 两个人站一块,特别般配。 林予墨还没继续深想下去,被傅砚礼打断。 “不是。” “你三个问题问完了。” 林予墨不满撇嘴,感觉有那么点憋屈,小声哼哼:“接过吻也没什么,谁没接过似的,我也有……好几个,太多数不太清。” 说来说去,她觉得自己亏了。 傅砚礼看着她,面色沉静,有些过于正经:“到我问了。” “你问。” 傅砚礼问的是:“你想跟我结婚吗?” 很正式的语气,像嘈杂闹市里响起的钟声,有教人平心静气的能力,“是问你的真实想法,没有别人,只有林予墨……如果你不想,现在车开回去,我们开回原地,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不去想其他人会怎么想怎么看,只是问她愿不愿意。 如果愿意,他们现在下车领证,如果不愿意,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是不可替代的朋友。 也许到这时候问晚了。 但林予墨相信,只要她说自己后悔了,傅砚礼就会叫停,然后跟长辈交涉,将剩下的烂摊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没人会指责她。 他有这个能力。 林予墨回望着他,抿着唇神情复杂,没有着急回答,慎重地将这几天的事回想一遍,前前后后,起因荒唐,但走到这步,也不是昏头。 她仍有些不确定地说:“想吧。” “下了车,领了证,你就再没有反悔的机会。”傅砚礼提醒她。 “嗯,我知道,”车停下,林予墨直接推门下去,“走吧。” 车上的人起初未动,微不可闻地呼出口气。 领证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在他们前面只有两对新人,新闻整日报道结婚率屡创新低,现在看来的确如此,等待过程,有新人走完流程,甜蜜地牵手走出来。 林予墨看着,免不了想到自己。 光是想想跟傅砚礼的牵手,她眉头就已经蹙成川字,太过诡异,她偷瞟一眼,傅砚礼看起来从容自若,可能根本没注意这一点。 轮到他们,签字宣誓,盖上红戳,工作人员递来两本崭新温热的红本,林予墨翻开,照片上两个人看起来还挺登对的。 她抬眼看他,他回看过来。 一时情绪复杂。 “走吧。” “好。” 两人同时起身出去。 傅砚礼靠近,林予墨故作镇定,想着不过是一张纸,拿了就拿了,手却被握住,温热干燥,她一时错愕,压低声音问:“干嘛牵手呀?” 甚至心虚地环伺一眼,好像领证的另有其人,两个人的关系见不得光。 以前不是没牵过,她摔倒、从泳池出来、从马上下来……她那时是需要帮助,而不是现在这样,像小情侣一般。 的确比想象中还要奇怪。 握住的位置像是心脏,跳动时骤然收紧又收缩,都要更艰难一些。 傅砚礼偏头,配合着她低声道:“我们是来结婚的,不是来离婚的。” 好像是。 结婚还是离婚其实很好判断,看两个人是恨不得黏糊贴着,还是中间空出海峡,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想到这一层,她反握住他的手,贴近一些。 毕竟是新婚,总要讨一些好彩头。 领完证林予墨想想还是拍了照发朋友圈,到文案时顿住了,她没有真情实感,写不出东西来,最后咬着手指头,一张结婚证照跟订婚照,并配上“完成式”三个字,发送完毕,发完又觉得少些什么,问傅砚礼拿手机,这条朋友圈她可以代劳。 他没有代劳,自己发的。 图是一样的,只是文案不一样——“未来式”。 林予墨细琢磨,觉得傅砚礼还挺会。 手机在响,大概朋友的祝福,她没什么心思回,坐在车内,对于自己已婚的事实有些唏嘘,半个月前她相亲屡屡不顺,半个月后,她从民政局出来,法律意义上有了一位丈夫。 原来结婚这样简单,她到现在也没有实感。 傅砚礼倏地开口:“停下车。” 闻言司机将车停靠在路边。 林予墨不明就里,问他做什么,他让她等两分钟便推门下车。 她从车窗好奇望去,见傅砚礼走到卖花的婆婆面前,他俯下身,与婆婆交流,她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只知道他往车的方向指来,婆婆眯眼看过来,笑了笑,递给他一小捧花,他扫码付款,起身往回走。 他身形好高,两肩上,落下夕阳的余晖。 走近,递来的是一束纯白无瑕栀子花,没有任何包装,只是随意扎起的一小把,花瓣上洒着清水,栀子清新的气息是夏日的味道。 林予墨呼吸一滞。 傅砚礼俯身,碎发下眼眸漆黑,他笑下,道:“傅太太,新婚快乐。” 第7章 联姻消息传出去,两家股票一片利好。 两大家族间联姻,很常见,既分散家族产业失败风险,又能扩张商业版图,共同攀附财富巅峰,有钱人终成眷属的戏码。 林予墨看过帖子底下的讨论,问这段结合是因为感情更多还是利益更多,说利益居多,她茫然,她同意结婚时倒没想这么多,傅砚礼或许想到,他们处的位置不同,对这段婚姻的需求也不一样,其中一条评论她记得很清楚—— 感情也好,利益也好,只有感情与利益之间界限区分越清楚婚姻越稳固。 稳固这个词,像镜中花水中月。 走一步看一步吧。 领证那天云杉私聊问林予墨有没有后悔,在此前,云杉一直认为她是昏头才会同意结婚。 她瞥见新鲜插/进花瓶里的小捧栀子,像是吸饱水,花叶昂扬舒展,她无意识地拨弄了下花瓣,说没有。 感觉不坏。 甚至有点超出预料的好。 婚期定在八月底。 婚礼远比想象中要麻烦,要定婚礼主题,要拍婚纱照,要看新房……虽然大部分她都无需插手,但总有些避不开。 新房上没有过多迟疑,她一眼看中华泰御府那套房子,面积户型格局都合乎心意,硬装已经完成,只剩下软装,她点名要傅砚礼那套沙发,其余家具也是她喜欢的设计师作品,从海外运来,到婚期时刚好能到。 纠结在婚纱上,她挑得眼花缭乱,不同设计师不同风格,最后在两套之间犹豫不决,一套风格更梦幻奢靡,一套更利落大气。 她拿去问傅砚礼,得到的回应是都好,都漂亮,毫无建设性。 林予墨自暴自弃式仰躺,念着结婚也太麻烦了。 苦恼的不只这些,傅家给出的聘礼是长长一张单子,包括他们以后的婚房也是在她名下,她的嫁妆数量可观,这些全都落入她个人小金库,二十六年来,第一次如此充沛,房、车、一些股票,债券基金,这些东西打理起来也费劲。 傅砚礼将她表情看在眼里,笑问:“我们小富婆也有苦恼吗?” 的确是有的。 她称作甜蜜的负担。 晚上,傅砚礼带她去朋友聚会,是乔珩那些人,在那家常去的会所里,婚后理应该见见面。 严格说起来,那些是傅砚礼的朋友,但两人认识时间长,他的朋友也变成她的朋友,尤其是乔珩,两人没少插科打诨。 朋友已经到场,热闹聊起来,他们踩线抵达,服务生推开门,室内目光看过来,乔珩带头拍手叫好,不怎么整齐地祝贺新婚快乐。 “行了,再多就尴尬了。”林予墨叫停他们。 几人笑笑,他们找位置坐下。 傅砚礼比她自然,让先上菜,有人提议开那瓶58年份的藏酒,他也没多说什么,让人去取来。 “这托予墨妹妹的福。” 有人说两个人之前还低调的,以前没瞧出什么苗头,怎么突然把婚给结了,谁先越的界。 傅砚礼出来认领,说是他。 就这样,没后续,想要听更多八卦的自是没趣。 “予墨妹妹怎么想的,我哥古板又不懂浪漫,嫁给他是不是有点想不开?” 林予墨看向傅砚礼,目光在说,看吧,不是她一个人这么认为,娶了她他才是赚到了。 傅砚礼扯唇淡笑,也没否认。 乔珩倒跳出来为好友说话:“懂不懂浪漫不重要,要看有没有心,有心自然就浪漫,对着你,谁浪漫得起来?” “不贫你要死啊?” “不会死,但憋得够呛。” 间隙,林予墨靠近傅砚礼,惬怀写在脸上,道:“听着我像是亏了。” “嗯。” 傅砚礼将剔好刺的鱼放进她碗里:“补补。” 吃过饭,林予墨找乔珩打听“傅砚礼接过吻”这件事,如果真有这么件事,那么乔珩应当是知情者,但这话题涉及隐私,她问的小声隐秘。 乔珩却跟她当时一个反应:“真的假的?” “连你不知道吗?”林予墨更加好奇,主动抛出更多信息,“不是跟高中那位校花吗?” “谁,文琳?” 她点头。 乔珩整个人往沙发上靠去:“怎么可能,他们两个人连话都没说一句。” 记忆里却不是这样,她身边的朋友都在传高中部两位大神在早恋,她有去看过,那时自己还没长开,而对方出落大方,她不可避免有那么点自卑。 “那为什么当时都在传?” “可能是学校颁奖,两个人作为文理第一在一块站过领过奖,底下的人认为挺般配,以讹传讹了那么一段。” “就这样?” “只会是这样。” 乔珩眯着眼,笑笑又靠过来,问谁跟她说傅砚礼接过吻的。 “本人。”林予墨抬抬下巴,指向不远处的人,他在玩牌,外套脱了,只剩下T恤,手臂线条很好看,“领证的时候,我们互相问了三个问题。” “你们领证时聊这个?”乔珩哑然失笑。 林予墨仍在想上一个问题,她又问道:“会不是是留学的时候,是个白人女孩?” “不可能是。”乔珩答得很笃定。 “是吧,那会不会是他觉得自己二十九岁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没接过吻谈过恋爱很丢脸,所以编造出来糊弄我的?” “很有可能。”同样一大把年纪的人笑不大出来了。 “是吧。”林予墨俏皮皱皱鼻尖。 乔珩点评:“这可能就是闷骚吧。” 两人对视,极默契地击下掌,背后说人坏话,虽然不道德,但快乐啊,她偏过头,看向被说坏话的人,他一只手臂搭在牌桌,坐姿不像平时那么正,微微往后靠,有那么点松弛感。 他鼻梁高挺,室内的冷白光打在长睫上,安静温和,叫人有些移不开眼。 坏话说完,乔珩让林予墨跟自己玩两圈麻将去,她知道自己的技术,说他就是想赚自己钱。 乔珩也不否认,说是啊,在你这赚了,回头拿去做份子钱送回来,这就叫羊毛出在羊身上,林予墨不服气,说什么今晚也要凭自己本事多挣一份份子钱出来。 结果是输得一塌糊涂。 她技术本就不佳,再加上时运不济,一直在放炮,以至于她丢张牌都战战兢兢。 乔珩言笑晏晏拨弄起身前筹码,说够了够了别再送了,再送就不礼貌了。 林予墨托腮,脸色涨红。 “怎么样?” 傅砚礼出现在她身后,瞥见她手上的牌,以及所剩不多的筹码。 林予墨觉得好没面子,没回头,只说不怎么样。 乔珩道:“你们现在可不能上同一个桌子,你们现在是一家人,夫妻档。” “看牌行吗?” “行,随意。” “打这张。”傅砚礼一手撑在牌桌,点下中间的七饼,她托腮,没看出为什么但也照着打出去,打完理下牌,才知道为什么这么打。 起初也只是点一点,她拿不定主意就去问他,到后来她摸牌,他拎着牌打出去,胡了几个大的,渐渐赢回来一些。 林予墨回转过头看他,后背虚靠着他的手臂,她没意识他们靠很近,抿着唇,腮边是浅浅笑意,傅砚礼低头对上她的视线,问她赢了没有,她点头,还有富余。 她十几岁就会麻将,逢赌必输,偏偏又喜欢玩,到现在,牌技都没有什么长进。 “我总是输。” 傅砚礼一时失笑,“以后让你赢。” 玩到天色已经很晚,傅砚礼带她回去,她已经很困,会所时就打过几个呵欠,上了车,调整舒适的姿势便闭上眼睛,半路真睡着,模模糊糊做梦,梦见是婚礼现场,她穿着那条风格梦幻,裙摆是手工绣的水钻,行走间流光溢彩。 这就像是某种暗示,她挣扎醒来,睁开眼,傅砚礼端坐着,手里拿着份文件在看,听到身边动静,偏头看她。 车里光线暗,他看过来,像静物图一般。 林予墨困倦得很,吐词不清说自己梦见他们结婚,她穿的那条抹胸曳地婚纱,看起来很漂亮,婚礼的时候她选择这一套。 “好。” 傅砚礼拿掉她眼边的碎发,声线温柔:“还有一段路,你再睡会。” “嗯。” 说完,林予墨放心睡过去。 司机问要不要他明天跟婚纱店那边先联系。 “不用。” 傅砚礼翻开一页,平静道:“她这种时候说的话做的事,第二天通常会不记得。” 的确,最后婚纱选择了另一套。 婚礼前一天在兵荒马乱中度过,到晚上人群散去,酒店套房里恢复难得的平静。 客厅剩下两个人。 林予墨卸掉试妆,捣鼓着眼前一堆瓶瓶罐罐往脸上抹去,最后贴上贵妇面膜,希望婚礼当天皮肤状况光彩照人,傅砚礼则确定着婚礼细节,电话里跟人沟通,他情绪稳定,出问题第一反应不是责难,而是拿出一个解决办法。 他立在落地窗前,背对着自己,但窗户映着他绰约的影子。 工作中的样子,她却觉得看着有些陌生。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林予墨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好像是从提结婚之后,在这之前,他是没有血缘的亲哥,对她包容关怀备至,什么都依着她,是她情绪垃圾桶,现在分明也是,可又感觉有些东西变了。 身份吧。 毕竟两个人在法律意义上,已经是夫妻关系。 想到夫妻两个字,不可避免想到夫妻义务呢,唔,她还没深想下去,就被自己别扭到,猛地眨眨眼,一抬眼,傅砚礼已经打完电话,回过头,正好看见她的反常。 “在想什么?”他走过来,问。 林予墨下意识想避开,又觉得证都拿了这个话题避不开,脑子里扭捏一番,咬咬牙,想着今晚聊清楚正好。 她轻咳清嗓,故作镇定道:“我在想,我们既然已经结婚,那么有些事应该说清楚,比如夫妻生活。” 傅砚礼顿住。 “你明白的,我们都这么熟了,夫妻生活的话……” “你不想,就不会有。”傅砚礼语速比以往都要快,甚至少见打断她的话。 林予墨点头,可又觉得这违背人性,又问:“那你会找别人解决吗?” “不会。” 这次语气更快。 “那你……” “予墨,我是成年人,知道怎么解决。”傅砚礼再次打断她的话,脸色绷着,语气既无奈又有些逃避。 “哦。” 林予墨开始挺不好意思提,但明显傅砚礼比自己更忌讳,她又觉得这种事没什么,成年人聊点成年人该聊的,用不着藏着掖着的,便明显放开一些。 甚至有些前辈的姿态。 “你不要谈性/色变,这种事很正常不是吗,性就跟食欲一样,是身体正常需求,人之常情,没必要对它避之不及,我们应该正视它不是吗?” 她敷着面膜,看不清表情。 但摊开两只手臂的肢体语言清晰——让他思想开放些。 傅砚礼目光定定,片刻后却问:“今晚吃什么?” “……” 这话题转得突然,林予墨心里腹诽他就是古板保守派代表,没劲透了,她兴致缺缺揭掉面膜,说去吃粤菜吧,清淡一些,她今晚不能多吃,避免第二天水肿。 傅砚礼又问:“今晚做吗?” 语气平直,冷静,直白没有任何修饰。 做吗?做什么? 林予墨蓦地耳根烧红,目光错愕,呆呆地睁着眼好一会,心里早已像摇滚乐现场,架子鼓敲得生猛用力,主唱声嘶力竭,她耳鸣大脑空白。 他在说什么啊。 没等她多想,傅砚礼平静道:“等什么时候你知行合一,可以再跟我聊聊不要谈/性色变。” 一样吗? 不一样。 她的反应足以说明,她只是只纸老虎。 第8章 婚礼当天,林予墨早四点爬起来化妆。 化妆师及几位助理等在门口,托着偌大的化妆箱,问准新娘睡得怎么样? “不太好,黑眼圈能遮掉吗?” 化妆师凑近,皮肤细腻白皙,因此眼睑一点青色也很明显,“可以的,不影响。” “那就好。” “失眠是吧,正常,结婚前夜很少有能睡着的。”化妆师宽慰,打开化妆箱,开始着手准备。 是失眠,但不是因为婚礼,而是傅砚礼昨晚的话,她躺在床上,反复想到那段对话,绞尽脑汁想出反驳的话来,有种吵架没发挥好导致落败的沮丧。 她怎么能在这种事上输给他呢? 妆画到一半,作为伴娘的云杉才从自己房间过来,她的妆容相对简单些,助理就能解决。 酒店的门铃再次响起,是酒店内部服务人员,推着餐车送早餐来。 傅砚礼安排的。 林予墨便让化妆师们互相抽空吃点垫肚子,她只拿了咖啡,不加糖也不加奶,苦得她眉心皱起,能消肿,忍忍一口一口喝掉。 “傅总还挺细致的。”早餐种类丰富,都是方便入口那种。 云杉往嘴里塞块面包,懒散打了个呵欠,没有吃人嘴短的自觉,话里带那么点阴阳怪气,她到现在还没适应林予墨已经结婚的事实。 事情发展太快,她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在她没反应过来时,人已经闪电般领证办婚礼。 作为朋友,她希望她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余生,而不是跟熟得小时候干过几次蠢事都清楚的青梅竹马,都能做那么多年朋友,不是没原因,没感觉硬凑,她不是很看好。 她夸张叹气:“女大不由娘,小白菜被拐。” 林予墨慢条斯理喝咖啡:“你确定被拐的是我?我怎么觉得我才是赚了的那个。” 云杉批评道:“林女士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在我眼里,就是高级定制,还是全世界只此一款的那种。” “我在你心里地位那么高?” “当然。” “那你娶我吧。” “……” “那还是算了,你我不是很能养得起。” 就单说婚礼上这套婚纱,是高定,另一条也是,说不要就不要,钱就这样打水漂,她起早贪黑拍戏,搬再狠的砖也养不起这位小祖宗。这只小金丝雀宝宝,她只能忍痛割爱给傅砚礼,他财力充沛,经得住祸害。 林予墨白眼都不知道从何翻起。 大嫂陆宜来时,妆已经完成大半,她一身掐腰旗袍,抱着两截细白手臂,远黛长眸望过来,温柔清冷,让人想到烟笼绿水的江南。 “予墨,新婚快乐,订婚宴时没能赶回来,实在抱歉。” “没关系,工作要紧。” 陆宜手轻搭在她的肩,从镜子里看她:“我们有段时间没见,转眼,你就结婚了。” “可见人都是经不住催的。” 陆宜只知结果不知过程,鉴于自己,小声问:“予墨,你想好了吗?” 知道大嫂会错意,林予墨握住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嫂子,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家里安排,是我们慎重聊过后的决定。” 虽然过程也没多慎重。 陆宜点头,觉得是自己多想,两个人从小一块长大,有感情基础,跟自己与林晋慎不会一样。 林予墨问:“大嫂,你跟我哥之间没事吧?” 算起来,他们好像有三个月不见,正常夫妻会分开那么久吗? 陆宜摇头:“没事。” “是不是我哥惹你生气了?你跟我说,我……虽然不能替你讨回公道,但是能跟你一起谴责他。” “真没有,你大哥很好,他工作辛苦,我很敬重他。”大嫂眨下眼睫,“好啦,别说我的事,今天你才是头等大事。” 林予墨见过大哥跟大嫂相处时的样子,感情说不上多好,却有些举案齐眉的意味,大嫂包容体贴,从未跟大哥红过脸。 对她这位妹妹,大嫂也是无可挑剔。 商业联姻能遇见大嫂这样的,属于是中头奖。 谢天谢地,昏昏欲睡间妆造完成,红色秀禾服端庄大气,发饰上尽可能精简,动作间流苏晃到鬓边,柳叶杏眸,无可挑剔的好看,跟其他婚礼流程一样,接亲、迎宾、仪式,敬酒,她来回换造型,累得此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也有意外惊喜。 婚礼现场放的是他们从小到大的照片,有好些张她没见过,她不记得他们一起拍了这么多张合照。 有一张大概是她五六岁的模样,她瘪嘴哭得伤心,傅砚礼在她身边,看着她,表情是无计可施的无奈。 云杉笑,问她在哭什么,她说不知道,印象里自己小时候是个哭包,什么事都能哭一场,林晋慎很烦她,也就傅砚礼不嫌烦,愿意哄着她,后来习惯,她在那哭,他就在旁边待着,不影响他看书下棋,想起来,拿手帕给她擦眼泪鼻涕。 这样的照片还有数张,没哭的时候表情更丰富,手脚没有规规矩矩地放着,从定格画面也看出动态来,跟她相反,傅砚礼安静而沉稳,从小便如此。 照片一张张播放。 从孩童时期,到青春期,到成年,沿着他们成长轨迹,每一阶段都有记录。 “这张好稚嫩,什么时候拍的?”云杉盯着屏幕,一张照片吸引注意。 “高中吧。” 是傅砚礼在美留学阶段,她出国旅游,转机到他的城市,他带着她参观学校,红墙前,冬天,下着雪,傅砚礼揽着她的肩,她系着他的围巾,两个人脸色都冻得发白,她笑容有几分傻气。 照片拍得氛围感十足,现实不是。 傅砚礼留学时,傅家曾想过安排管家厨师打理他的生活,他不愿意,选择跟同龄人一样,住学校宿舍,吃食堂。林予墨感念他许久没回国,自告奋勇亲自下厨做几道京菜,一早搜食谱去中超买齐食材,好一顿忙活,结果两人食物中毒,双双送进医院。 她当时吐到昏天暗地,怎么去的医院忘了,只知道是傅砚礼撑着病体,将一切安排妥当。 她好像总搞坏一些事,然后由他兜底。 现在好了,他一辈子都逃不掉了。 不知是好还是坏。 林予墨下意识去看傅砚礼,他偏着脸注意力在屏幕前,抿着唇,神情认真,可能是角度问题,又或许有往事滤镜,她才发现他好像有那么点长在自己审美上。 好吧,可能不止一点。 照片放完,仪式开始。 林予墨参加过数场婚礼,流程早已烂熟于心,她跟傅砚礼之间也不是修成正果的恋人,预想中心如止水,出现偏差的是在交换戒指之后—— 新郎可以亲吻新娘。 林予墨做过心里预设,但傅砚礼揭开头纱靠近时,呼吸骤然收紧,手心潮湿,她眼底或许还露了怯,时间很短,来不及思考,唇与唇贴近的刹那,像干焦的草堆溅落一粒火星,电光火石间,被烧成余烬。 此前,她预设婚后不是这样的,应当清心寡欲,没有半点世俗的欲/望。 现在,心脏狂跳不止,摇旗呐喊。 毕竟也算亲密接触,有点反应很正常。 吻过的唇麻麻的,林予墨垂着眼睫不去看他,小声吐槽:“接过吻的人就是不太一样。” 傅砚礼大概是笑了。 愉悦的极细微的笑声被她耳朵敏锐捕捉。 一同捕捉的还有那句:“你不也接过吗。” 她没有,但不会说,不满哼了声。注意力被即将抛出的手捧花吸引,她转身往后抛去,听见哄笑声,呼出口气平复心情,偏头,傅砚礼回望着她,默契笑笑。这会儿才有实感,婚结完了。 晚宴结束有些晚,八点宾客才陆续离场。 人散得差不多,林晋慎走来,在傅砚礼身侧停下,道:“你要不舒服去休息下,这里有我。” 两家亲友众多,他今晚喝不少。 傅砚礼只说:“我没事。” 看起来的确没什么事,站得依旧笔直,礼服外套早已经脱掉,领带解开,扣子解下两颗,衬衣折腾一天有几道折痕,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松弛得多。 林晋慎还记得那天晚上,姑姑问他予墨跟傅砚礼的事是真还是假,他半信半疑,林予墨没接,他打给傅砚礼。 他先问是不是,得到肯定答案,脸色也随之阴沉。 林晋慎生气的点在于,林予墨脑子不清不楚,又在任性胡闹,傅砚礼脑子清楚仍由着她乱来,可能这里面牵扯到利益,联姻对于两家的益处彼此心知肚明,越说下去他态度越冷,傅砚礼身边一直没人,他对自己未来妻子是谁不在意没关系,林予墨不能。 她不会是利益的牺牲者,他们家,有他一个就够了。 傅砚礼听他说完,沉默片刻,喊他一声哥。他们虽然相差四岁,但从心理年龄来说,他跟自己差不多,这声哥叫的少。 他说:“哥,不是胡闹,也不涉及任何利益,我保证。” “那是什么?” “是认真的。” “……” 收回思绪,林晋慎摸出烟盒,递给傅砚礼一支,低头,自己先点上,深吸一口辛辣烟气入肺,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时间快得有些措手不及。 他记得林予墨刚生的时候,才多大一点,皱皱巴巴跟好看沾不上边,他开始挺烦的,成天哥哥的叫着,又小又娇气,瞥一眼都能吓哭。之后也没好转,她依然怕他。 转眼,她成年,结婚成家。 傅砚礼不怎么抽烟,一个月有那么一两次,没烟瘾,有时候用来解乏,视线透过淡薄烟雾,落在不远处纤瘦身影上。 旁边是她的朋友,她表情生动丰富,开心难过都写在脸上,像黑白世界里那抹张扬鲜活色彩。 大概也是喝多酒,林晋慎的话比以往要多。 什么都说一点,夫妻跟朋友不一样,有些人能做朋友,未必能做好另一半。说起婚姻,他自己就不是很好的例子,索性也就止住,深吸几口烟后,语言匮乏到只剩一句:“你好好待她,我会看着你。” 傅砚礼笑,说好。 他收回视线,看向林晋慎:“哥,以后对我老婆温柔点成吗?她挺怕你的。” 林晋慎古板的脸上难得有丝笑意,问:“新婚礼物不是已经送过了吗?” 言外之意是这条可不包括在里面。 送走双方父母,林晋慎跟陆宜最后离开。 “哥,嫂子,再见。”林予墨挥手,这一天又困又累,总算到头。 林晋慎嗯了一声,停在她面前,在她以为又藏着什么话要教育自己时,头只是被很轻地碰了下,从动作来看,应当是较生硬的摸头。 语气更加不自然:“新婚快乐。” 林予墨全身僵住。 等车开走,她扭头问:“你看见了吗?” “什么?” “我哥他竟然摸我头?” 傅砚礼唇角带笑,问:“什么感觉?”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辈子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车开回婚房。 屋内被精心布置过,满眼的红色,充斥各个角落,最抓人眼球的,是客厅堆成小山似的新婚礼物,拆礼物的快乐足以洗涮一天的疲惫,财迷写在脸上,她踢掉鞋子,刚小跑两步就被捞回来,强有力的手臂横着她腰,轻易就将她抱起来,脚尖脱离地面,一双拖鞋拿过来。 傅砚礼道:“穿上,地上凉。” 第9章 礼物太多,一时半会拆不完。 已经很晚,傅砚礼让她明天再拆,林予墨盘腿坐着,打开包装,说新婚礼物当然要新婚夜拆才有意思。 拆礼物的乐趣在于发现探索,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件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她向他发出邀约,被婉拒了。 傅砚礼倒杯水在喝,说:“我就不剥夺你的快乐。” 林予墨在客厅,他也没上二楼,拿电脑过来,就在沙发将婚礼后要确定的琐碎事情处理掉,间隙时不时听到哇的一声,抬眼看过去,林予墨拎着只水晶熊,说真可爱,要摆在什么地方才好。 惊呼的频次高,每一份礼物她都表达看法,或惊喜或惊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喜欢。 大哥的礼物简单粗暴,是一沓纸,翻开看看,是各地购置的房产证,零零散散加起来,数量可观到她咋舌。 林予墨将东西收好,林晋慎虽然对很凶,但对自己舍得也是真的,她成年之前都是拿的他的信用卡,每个月额度在七位数,生日礼物也是,她开的车住的公寓也是他的送的。 现在用的是傅砚礼的卡,领证后他递来,她不缺钱,谈不上多喜欢,只是开玩笑问额度是多少,他平静回:“没有上限。” 随便她刷。 林予墨抿唇笑,揶揄他刚才那句很偶像剧。 傅砚礼不懂她的逻辑,也不觉得。 林予墨收下卡,数天后,账单同步到他的手机,他盯着看许久,确定结婚是事实。 云杉送的是只手袋,黑色竹节,金手柄上镶着钻,复古华丽,早已是稀缺藏品,能买到全靠人脉,无法用价格衡量。 看来,这次云女士这次是下足血本。 她拎着包包自拍发照片给云杉,感谢富婆的馈赠。 云杉高贵冷艳表示粉底别蹭上去,只是寄存,下次她结婚请送回来。 林予墨发个悲伤表情,说看来这只包注定只能跟着自己了。 云杉:我只看到堆满的金山,这是多少礼物? 的确多,拆到她手酸。 大部分跟她没关系,是傅砚礼的那边的,一些挺陌生,她连名字都没见过,猜想是商业上的朋友。 云杉又发来消息:【春宵一刻值千金在这时候有了实感。不是,新婚夜你就准备拆礼物到天亮,我们傅总在做什么?】 林予墨:【他处理婚礼后续。】 云杉:【这时候还有心思工作呢?】 林予墨:【你在想什么?】 云杉:【想你们这会该做的事。】 林予墨:【别想了,不可能,我们只是纯洁的夫妻关系。】 说完就被云杉给嘲了,这婚结得什么意思,不过夫妻生活的还算是夫妻吗?改日她登门来拜拜,有现成的庙在这,用不着往山里钻。 林予墨拆礼物也拆累了,盘腿坐着跟云杉有一句没一句的拌嘴。 傅砚礼结束掉手上的事,看时间,早已凌晨一点,他合上电脑,提醒她该洗澡睡了。 林予墨道:“你先洗。” “好。” 傅砚礼上楼,林予墨也懒得敲字,直接发语音过去:“没有性生活怎么了,二十六年都这么过,以后还过不了了?” “你别用你的污秽思想污染我。” 云杉好奇:【哦,你确定你对他一点想法也没有。】 林予墨回答坚定:“当然,他就算什么都不穿站我面前,我也照样心如止水,没有一点邪念好吗?” 也不是没有一点。 傅砚礼洗完出来,穿得是长辈准备的红色丝质睡衣,扣子已经系在第一颗,但位置偏低,到锁骨往下一小寸的位置,隐约可见胸廓的肌肉线条。 肤色冷白,肌肉紧致。 可见有时候穿比不穿更能引人遐想。 温度有些高,她悄悄移开视线。 “别弄了,去洗。”傅砚礼道。 “哦。” 林予墨撑着地毯爬起来,慢吞吞上楼,拿来自己的那套睡衣,将自己关进浴室里,浴室刚用过,镜面上还有水汽,地面是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清爽香气。 杜绝自己多想,倒上卸妆油往脸上抹去,打滑转圈,闭着眼,在眼窝那细细按压着,台面上大部分都是她的瓶瓶罐罐,柜子里也多是她囤积的面膜,她东西多,衣服更是,跟傅砚礼共用一个衣帽间是不够的,次卧的也被她拿来使用,塞得满满当当,极具安全感。 相比较下,傅砚礼东西很少,而眼前,也就是牙刷剃须刀以及男士洗面奶漱口水什么的。 就这么点东西,皮肤是怎么做到那么好的? 意识到自己思绪好像又转回去,一捧清水往脸上浇,脱掉衣服,洗澡去了。 她觉得有那么点别扭,这种别扭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罪魁祸首是云杉,如果不是她挑起话题,自己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以至于现在,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洗完出来,傅砚礼已经靠躺在床上,手里拿了本书在看。 洗过的黑发已经被吹干,额前是细碎短发,鼻梁高挺,抿着唇,看书的样子很斯文。 前段时间,她开玩笑问他要不要同床共枕彻夜长谈,没想到时间跳转,眼下他们共处一室,即将盖一个被子睡觉。 那时候,谁又能预料到后面的事, 要不要同床是他们讨论过的。 傅砚礼态度是尊重她,她觉得没必要,既然已经结婚,没必要刻意分床睡,毕竟往后很长,难道一直分房住?另外,无论他们之前抱着什么样的想法结婚,结婚都已经是事实,如果在一张床上睡不出男女之情无所谓,睡出了也算是好事。 虽然她觉得这种可能性太小,但不强求,发展到哪步算哪步。 林予墨掀开被子一角,在旁边躺下。 傅砚礼放下书。 “关灯?” “嗯。” 林予墨躺好,那点别扭还没消散,关上灯,没了视角其他感官又敏感细腻起来,身边细小声响都被捕捉,气息也一样,那是属于傅砚礼的味道,靠近他的肩感觉到热源,烘烤着她,薄被下温度在升高。 不对劲,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努力想要纠正过来,抿了下唇,语气故作轻松感叹,问他记不记得小时候,她吵着要跟他一起睡。 “记得。”黑暗里声音要更低沉。 还是三四岁的时候吧。 林予墨虽然不是独生子女,但林晋慎从小就很严肃,没有半点作为哥哥的温情,她自然不会吵着跟大哥睡,傅砚礼就不一样,是她半夜饿了,会去给她找小零食的主,她很黏他,一定要跟他一块睡,父母怎么劝都没用。 还是傅砚礼说:“秦阿姨,墨墨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那是两个人第一次睡一张床。 很快傅砚礼就后悔了,林予墨睡相不太好,晚上睡得好好的,白天醒来四仰八叉,从床头滚去床尾,这只是其中一点,更难熬的是,她睡觉跟人,喜欢搂着人睡,他半夜被脖颈边的呼吸声弄醒,推开她,没一会又会靠过来。 到她六岁,长高一些,他也九岁,男女有别,再没睡过一张床。 “我当时是不是很烦?”林予墨笑笑,问。 傅砚礼嗯了声,说:“是很烦。” 林予墨笑出声,其实她特别能理解为什么大哥不跟自己玩,两人相差七岁,而小时候,谁都不愿意跟比自己小的孩子玩,那是小屁孩,都乐意跟在比自己大的孩子屁股后面,即便不受待见,仍然乐呵呵的。 傅砚礼对自己,已很难得,要知道那会,乔珩一行人就特别嫌弃她这只拖油瓶,明里暗里表示,要将她抛下。 但没有,一次都没有,她跑再慢,他都会停下回头等她跑来。 聊到往事,两人之间自然得多,这才对嘛,这才是她想象中他们结婚的样子。 林予墨越聊越起劲,困意全无,要问他接吻的事,问完又道:“不能不说,我快好奇死了,你就当是送我的新婚礼物。” 事实上,他送得礼物过多了。 片刻后,傅砚礼问:“你想知道什么?” “亲过几次?” “一次。” “谁先主动?” “她。” 一问一答,她问得激动死了,他答得格外平静。 林予墨好奇心达到顶峰,她接着问:“那你们是怎么回事,你们没谈吗?” “没有,她不认账。” “还有这回事?她怎么想的啊。”她激动翻过身,太想知道是哪位这么厉害,亲完还能不认账,对方是傅砚礼,又不是阿猫阿狗,她脑补出一场大戏,傅砚礼这么多年没有谈恋爱,或许正是因为这次情伤。 亲完还不认账。 好像有点伤自尊。 “她不一定是嫌弃你的吻技,可能有难言之隐。” 这事林予墨有发言权,她亲过,没感觉到不舒服,唇很软,有那么点烫,不过她也没有跟别人接过,比较不了。 傅砚礼躺得很平,双手放在身侧,压住被子。 记忆里是在潮热夏夜。 他回国过暑假,有人眼泪婆娑控诉着自己哥哥的暴行,再这样下去,一只长尺恐将打在她手心,精神跟身体承受双倍痛苦,她让他给自己补习,抽抽搭搭擦着眼泪,他点头同意,眼泪擦干,雨过天晴,开开心心去挑他带回来的礼物。 补习没那么顺利。 她知道他心软,期间总是走神,一会问他要不要看电影,一会要不要吃水果,只有她哥来抽查时装装样子。 他叹气说这样下去不行,开学后考试就露馅。 她不以为意,说在学了,高低会有些进步的。 该睡觉时熬夜跟同学打游戏,以至于第二天一张试卷没做完,她说眯一会,就将整个下午睡掉,他看着天渐黑下来,没叫醒她,他翻看自己下学期教材,心是静的,夜风吹进来,书页哗啦啦翻动,他抬眼,入目是少女侧脸,软肉被挤压,长睫卷翘,投下小片阴影,鬓边,一小缕碎发掉下来。 心再也静不下来。 他忍不住靠近,伸手去拨开。 天气燥热,他焦燥的像是渴了许久,越接近,症状越严重。 已经很近了。 近到闻到她的气息,他心里在想,好像要死掉了。 明知道不对偏偏被吸引。 他靠近,她睁开眼,眼里惺忪无辜。 唇近在咫尺。 本该到这里戛然而止的,就像无疾而终的风,唇却贴过来,出乎意料的柔软。 …… “傅砚礼,你很好的,那是她的损失。”林予墨绞尽脑汁想出安慰的话,没再好意思问是谁,至少现在不问。 “没你想的那么好。”他道。 “谁说的,你从小到大都那么优秀,” “……” 暂时没人再说话,默认到睡觉时间。 旁边突然多躺一个人,她实在很难睡着,不舒服地左右调整着姿势,手臂跟腿弯曲程度都在调整范围,傅砚礼出声,问她做什么。 “睡不着,我玩会手机。”说着要去拿枕头下的手机。 “我开灯。” “不用,你别管我。” “会伤眼。” 灯还是被打开,傅砚礼坐起,眉眼清明,看起来跟他一样睡不着。 两个人坐着,一个玩起手机,一个继续看书,中间界限分明,暂时互不打扰。 林予墨百无聊赖刷视频,没多大意思,她瞥过旁边的傅砚礼,神情认真,比她投入,她只好给自己找点事做,视线落在床头柜边的台灯,打开又关掉,最后去翻抽屉,抽屉有整整齐齐摆放的盒子,她随手拿起来看了眼。 只一眼就开始后悔。 超薄、空气、快感的字样,让她瞬时明白这是什么,神经倏地收紧,眉心皱起,上次教育傅砚礼不要谈性/色变的声音还在耳边,于是,强装镇定,硬着头皮多看了眼。 她还记得跟云杉说这个牌子的广告词,写得跟诗一样—— 到处都是咬耳交谈的人,我和你应当只咬耳,不交谈,像一颗石子沉默地沉入水底,沉默地感受你。 林予墨莫名作了个极细微的吞咽动作。 余光里,傅砚礼已经看过来,但看不清神情,只听到他更加紧绷的语气:“这不是我准备的。” 婚房里日常用品都是由其他人采购,而底下人知道新婚意味着什么,因此,分量买得足够,装满整个抽屉。 林予墨嗯了声,她想得到,自然地展展眉,用种自认诙谐语气揶揄道:“他们怎么想的,一盒十六只装,就算一个星期一个,这一抽屉,要用到什么时候去,这种也会过期吧?” 她说完,就看傅砚礼用种复杂神情望着自己,一种想要说点什么,但他性格跟受过的教育,教他说不出来,到最后叫她名字。 “林予墨。” “嗯?” “别骂人。” 第10章 林予墨睁眼,反应许久才意识她骂什么了。 一个星期一个就算骂人了吗?按照她以前,非要问问傅砚礼多少次,看他绷着脸叫自己名字,但现在,躺在同一张床上,尴尬起来她也有份。 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回来,关上抽屉,也不敢再乱碰,怕还有什么惊喜等着自己。 “睡吧睡吧。”放下手机。 傅砚礼问:“能睡着吗?” “尽量吧,明天还要回去不是吗?几点合适?”林予墨问。 按照规矩,她该回趟自己家。 “如果起不来,可以中午过去。” “行,睡觉!” 灯再次关掉,两人躺下来,房间里安静下来,她睁着眼,视线逐渐适应微弱光线,脑子里闪过千奇百怪想法,想她跟傅砚礼的关系,朋友之外多层关系,相处起来再也没办法像以前自然,最后想到那一抽屉套上,注定只能等到过期扔掉。 旁边的人似乎睡了,她闭着眼,意识清醒,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睡意模糊间,腹部隐隐有坠痛。 起初不在意,眼下这么晚,想着忍忍过去了。 天色渐白,疼痛加剧,她疼得手脚蜷缩起来,唇边禁不住溢出声轻嘶。 傅砚礼被吵醒发现她的不对劲,坐起握住她的手臂,她转过来看,脸色惨白没血色,额头到肩颈处汗涔涔,额间碎发被濡湿贴着皮肤,她闭着眼,眉头紧蹙,痛成一团。 她抱着肚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无,轻不可闻:“傅砚礼,肚子,肚子好疼。” 傅砚礼已经从床上起来,说:“可能是生理期到了。” 林予墨才想起来,这段时间忙着结婚,因为各种原因下,姨妈提前,她想着时间没到,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先去洗手间。” 傅砚礼将她从床上抱起来,进洗手间,放在马桶上,迟疑下,问:“你,自己可以吗?” 林予墨摁着肚子,这时候也顾不上羞耻,点头说可以。 傅砚礼出去,将门带上。 林予墨低头查看,看到暗色血迹,的确是生理期到了,痛经是老毛病,前两天总要难受,吃点止痛药,症状要好得多。 但搬新家,她一些东西也没来得及搬过来,也不记得有没有备止痛药,眼下还有个问题,姨妈巾。 洗手间门被敲响,玻璃上印着傅砚礼模糊身影,他问是不是。 “是。”腹部抽疼,她低着头缓缓。 “我把东西给你放洗手台,你能取吗?” 林予墨从喉咙里溢出声:“嗯。”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开出一条缝,傅砚礼伸手进来,在洗手台放下后便抽回来,门又合上,洗手台上,是干净的内裤跟一包姨妈巾。 换的过程有些艰难,她倒抽几口冷气,出去时,脚步浮软,拧开卫生间的门,傅砚礼等在外面,已经换好衣服,她的一件长外套,以及她的包。 她错愕,问:“去哪?” “医院。” 不字还没说出口,林予墨被抱起来,傅砚礼抬步,下楼,到车库,放她到副驾的位置,拉来安全带系上,他绕过另一边上驾驶座,打开扶手的箱盖,是布洛芬,矿泉水拧开瓶盖一并递过来,他让她先吃一粒缓解症状。 疼痛让神经也一并被麻痹,她吃掉药,才想起车里怎么会有止痛药。 “一直有。”傅砚礼发动车子,从车库开出去,天已经大亮。 林予墨挪动下身子调整舒服些的姿势,这一早上她只记得疼,傅砚礼将一切安排好,条理清晰,以至于有种刚睁开眼,就已经坐上车去医院的错觉。 车速很快,抢在绿灯变红前一秒开过,她缓了缓,道:“我吃药了,没准开去医院的路上就好了。” “现在怎么样?” “……疼。” “还是去医院更好。” 他视线平直,侧脸坚毅。 傅砚礼直接抱人进去,一路门诊、开单、最后输液,夸张开一间单人病房,等回过劲时,她已经躺在病床上,护士姐姐握着她的手,扎入针管。 她听见他在门外打电话,跟她爸妈报备,语气平静镇定,说已经没事,已经在医院,输完液就好。 她瞥眼看过去。 只看到个背影,两肩宽阔,背影显得高大,食物中毒那次也是,只要他在,好像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 冷静,镇定,足够可靠。 视线往下,怔愣片刻,又觉得好笑,忍不住扯出个虚弱的微笑。 傅砚礼进来,恰好看见,问她笑什么。 林予墨眼神示意他往下看,什么都穿戴整齐的人,脚上踩的是双居家拖鞋,还是她挑选的,粉蓝的情侣款,上面有几个兔子胡萝卜小的玩偶装饰,跟他的气质极为不搭。 傅砚礼看见,也一时哑然。 林予墨也没好到哪去,穿着那套红色丝质睡衣,就在外面搭件外套,进医院时忍不住裹紧全身,整颗脑袋埋进他胸口,生怕被人看见。 “再睡一会,睡一觉会好很多。” “嗯。” 一夜没睡好,这会儿输液后症状有所缓解,闻着消毒水的味道,挤在狭窄病床上,四肢铸铅似的,身体发沉,真睡过去。 醒来时,护士姐姐正在给她换新的药液,没看见傅砚礼。 “感觉好些了吗?”护士姐姐问。 林予墨扯唇笑笑,说好很多。 “最后一瓶,输完就可以回家咯。” “谢谢。” 腹部已经不像早上那样疼,但还是肿胀酸痛,没什么力气,多少精神一些,手机在旁边,她拿过来,看见许多条消息。 其中包括云杉,她昨晚参加婚礼熬完夜,今天就无缝进组拍戏,自卖自夸,说云女士可真敬业,又问她怎么样,新婚夜有没有什么新体会。 新体会没有,新体验有。 林予墨直接拍张输液的照片发过去,没什么肉的手,青白的手背上,扎着针,看起来很惨,她都忍不住怜爱自己。 对面几乎是秒回。 云杉:【我艹,你们昨晚搞那么大?直接搞进医院了?!!!!】 遣词造句,没有半点女明星的修养,跟银幕上的知性高知的形象天差地别。 是林予墨看见眼前一黑的程度,她拖着病体回了一个字。 林予墨:【?】 另一边云女士在发挥自己的想象,想象中场面过于热烈,必定是过不了审的那种,她在那感叹:【不愧是素了几十年的男人,食髓知味,哪能忍得住?】 【你有没有事啊宝宝?】 【那什么,有朋友想知道,请问是撕裂伤吗?】 “……” 林予墨:【我要给你发律师函。】 傅砚礼推门进来,买了些吃的,她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只喝了点温热的豆浆,她躺在病床,仍然没什么血色,就像被抽尽生命力,要枯萎掉了。 她这副样子他不陌生,每个月都有一次,他能做的不多,止痛药,喝热水,再就没了。 傅砚礼问她怎么样,她说胀胀肿肿的,感觉姨妈在翻腾,她血流长河,会成干尸吗? 他皱眉:“别胡说。” 林予墨也没什么劲再开玩笑,她恹恹躺着,病房里就两个人,他们就这样眼对眼看了会儿,傅砚礼沉声问:“需要我给你揉一下吗?” “揉,揉什么?” “肚子。”咬字重了些,他又道:“好像这样会缓解一点。” “哦,可以吧。”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是不舒服,他提出能缓解的方法,也是一种治疗手段。 这样想,真上手时,两个人都有些别扭,但都硬撑着没说出来,她抿着唇,绷得紧紧的,傅砚礼偏过头移开视线不去看。 当然是隔着衣服揉的。 但丝质的质地薄薄的,贴着皮肤,他手掌放下来时,手指骨节清晰有力,掌心的热源透过衣料传过来,烫红的却是脸,他控制着力气,轻重适度,小腹得到抚慰,有些受用。 好煎熬。 暂时,谁都没叫停。 林予墨想啃手指,她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说可以,结果不到三分钟她就受不了了。 现在叫停会不会很没出息? 但她控制不了,现在小幅症状减轻,其他身体部位却像是同时发病,她忍不住在他每一次揉动时蜷缩起手指脚趾,整个反应好奇怪。 再不叫停,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好了好了,我好了!”林予墨紧急叫停,小腹上的手抽离迅速,热源消失,她又觉得可惜。 她什么时候这么矛盾过? 傅砚礼直起身,没回头,说去将垃圾扔掉,以免房间有异味。 林予墨松口气,等他出去,低头,前面的衣服被揉乱掉,全是褶皱,看起来像是经过好一番蹂躏,她唔了声,意识到自己朝着危险的方向发展,迅速拉扯好衣服,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应该是大姨妈的缘故,雌激素与孕激素分泌旺盛,是生理原因,正常现象。 输完最后一瓶液,两个人从医院回去。 路上没什么话,林予墨恹恹地没精神,实际上是不敢说什么,她现在激素水平不稳定,以至于傅砚礼靠过来她整个人都很警惕,得知是吃药,又只能故作镇定,喝水吞药。 碍于这种状态,她认为保持距离是必要的。 开车回去,林予墨回二楼卧室休息,傅砚礼跟着上来,进洗手间,要坐下来时,想到早上换下的内裤还没精力顾及。 “等一下!” 她推开门,第一时间去看放内裤的位置,没看见,再抬眼,内裤在傅砚礼手上。 “你……” 气血翻涌,血流成河。 “你去休息,我来洗。” 傅砚礼打开水龙头,浸湿,挤上内衣洗衣液,揉搓起来,他手生得好看,林予墨曾多次感叹他有一双外科手术的手,手指修长指甲齐整,冷白皮肤,能隐约看见青筋血管,动作时,筋骨突出,力量感十足,并不会显得过于阴柔。 而现在,他这双手里捏着的是她粉白色的内裤,蕾丝花边,是她喜欢的纯欲风格,小小一块布料,在他指尖搓揉,形成强烈反差。 中间的位置被染上血迹,需要更细致搓洗。 洗净后他十指撑开布料,垂着眼睫,检查有没有遗漏的位置。 绝对是激素影响,颅内温度不断攀升,林予墨看着那画面,只觉得过于涩气,像一些漫画里,令人心跳加速的特写分镜。 11、第11章 林予墨躺回床,被子拉至脖颈,闭上眼刚才的画面也挥之不去,他手指曾碰触过哪个位置,在回忆里更清晰。 意识到自己好似在回味,她倏地睁开眼。 没出息啊林予墨。 一条内裤而已,值得想入非非? 傅砚礼出去晾内裤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暖水袋,让她捂着肚子。 他在床边坐下,手掌贴到她额头。 林予墨僵住,动弹不得,是古早片里,被贴上符纸就定住的小僵尸。 “干嘛?”她问,喉咙里干干的。 傅砚礼眉头微皱,说也不是很烫,脸怎么红成这样。 “……” 说着手背贴上她的脸,是不带任何私心的碰触,像医生检查,她闻到他指尖残留的清洁气息,并不反感,反而很好闻。 意识到自己像只小狗在细闻,她屏住呼吸,往后挪去。 “怎么了?” 林予墨不去看他,只说自己不舒服休息休息就好了。 “嗯,有事叫我。” “好。” 傅砚礼起身出去。 卧室内剩下她一个人,她深吸一口空气又重重呼出。 激素作怪,跟她林予墨没关系。 平静会,林予墨曲着腿小腹好受一些,在医院已经睡过,眼下没什么困意,看到手机有助理陈丝丝发来的消息,便点开来看,是工作上的事。 陈丝丝:【小林总,新婚打扰您真不好意思,但这件事需要您拿主意。】 指的是前不久林予墨要签下的一位艺人,不温不火几年,跟上一个经济公司合约到期,她预备签下来。 条件都已经谈差不多,临签约对方反悔。 考虑自己的利益无可指摘,丽颂也不是给不起,但他要求重新制定分成比例,又在影视时尚资源做保底要求。陈丝丝拿不定主意,也没这个权利,只好来问林予墨 林予墨发语音过去:【晾着吧。】 陈丝丝:【那边给的感觉是还在跟其他家有接触,对方给的价格不错,如果我们愿意做些调整,他就会选我们这边。】 林予墨:【我们这边没有可调整的。】 陈丝丝:【一点也不让步吗?】 在她看来,对方虽然不温不火,但类型正是他们公司所稀缺的,公司目前接触的资源很适合他,所以签下来,应该是稳赚不赔的。 但林予墨说没必要,这个圈最不缺的就是人。 结束工作上的事,她放下手机,转个身,是傅砚礼睡的那侧,枕头里残留着的他的味道,猝不及防地被吸入。 她将他的枕头推开一些,离被标记过的物体远一些。 林予墨又睡了一觉。 醒来时傅砚礼进来,手里端着吃的。 她闻到甜腻的气息,白天没吃东西,这个点的确饿了,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时随口问:“是不是加了红糖姜丝?” “没有,姜活血化瘀,促进血液循环,你这种情况不适合喝。” “你怎么比我还懂?”林予墨此前不知道这些,只知道生理期期间,建议喝点红糖姜水,她不喜欢姜的味道,一直没喝。 傅砚礼放下粥,笑:“这些都可以查。” 林予墨先去卫生间换卫生巾,洗净手,坐下来吃,是红豆小米粥,煮得软烂,她慢条斯理喝着,问:“你煮的吗?” “嗯,吃完还有。”他拿来纸巾。 林予墨吃着,也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说傅砚礼宜室宜家,她是真的捡了个大便宜。 单说今早发生的事情,又有几个人能做到他这份上,至少如果是她,她做不到,没他那么镇定,也没有他细致。 傅砚礼在另一边坐下,脸上挂着温淡笑意,反问:“这就算捡便宜?” “当然。” 吃完一碗,肚子未见饱,她递过碗:“傅老板,再来一碗。” 林予墨食欲渐渐回来。 吃饱喝足后元气也渐渐恢复。 床上总躺着也腻,她起来,才正儿八经地参观起婚房,软装家具是她挑的,一些小摆件及日用品却是傅砚礼叫人买回来的,都是她喜欢的风格,并没什么可挑剔的。 这里,会是她往后生活的地方。 经期第三天,林予墨缓过来,两人回林家。 大哥大嫂都在,这段时间两个人就在老宅住,最开心莫过于秦如云女士,说现在一切圆满,只差一个小朋友。 林予墨才搞定人生大事,目光自然看向林晋慎。 林晋慎脸上没什么表情,说一切随缘。 陆宜只是笑笑。 傅砚礼跟林家已经很熟悉,跟回自己家差不多。 午饭时,聊到婚后生活,不过两天,能聊的内容乏善可陈,林父林政颇为严肃道:“既然已经结婚,双方都有新的身份,也有新的责任,希望你们今后携手同舟,互相体谅互相扶持走完余生。” 林予墨想到上学时,被任命团支委时的庄重肃穆。 没什么意思。 更没意思的是接下来的话题,桌上几人又聊到生意上的事,她跟大嫂陆宜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互相意会笑笑,吃过饭,上一轮谈话并未结束,只是换了个位置,林予墨跟陆宜则去露台喝饮料聊天。 陆宜知道她新婚夜第二天去医院的事,关切地问了下。 “没事。” 陆宜咬下唇,难以启口地隐晦道:“嗯,经期不能做,以后别……” 林予墨差点被饮料呛到,抽几张纸巾按住唇边,她不知道大嫂会联想到那里去,呛红着脸,摇头道:“没有,不是,没有做!” 为什么各个都能将她去医院联想到这件事上? 云杉是这样,连大嫂也是,那其他人又会怎么想? 受害者只有她,而作为当事人的傅砚礼则不一样,好像他多行似的,这不公平。 “哦抱歉,那你……”陆宜也有些不好意思。 “痛经的老毛病,是他兴师动众。”早知道,她怎么也不肯上医院。 “原来是这样。” 林予墨平复些,喝两口水,目光瞥向陆宜,忍不住问:“大嫂,你跟我哥的结婚的那天……就是,那什么……” 这过于隐私,她问不出口。 陆宜听出来,大大方方道:“做了。” “没有感情也能睡吗?”林予墨下意识问,毕竟结婚时,两个人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陆宜莞尔一笑:“为什么不可以,爱跟性是可以分开的,你哥是我自己挑的,长得好看,身材也好,不讨厌,睡起来的感觉也很好,那就行了。” 林予墨愣住。 这是她完全没想到过的答案。 陆宜看起来温温柔柔,一颦一笑皆柔弱无依,时常有种易碎的美感,但在这事上的言论,属实是有些刷新她的认知。 “很不能理解是吧。”陆宜笑问。 林予墨却竖起拇指,道:“不是,很酷,真心的。我没想到大嫂你还有这一面。” “你这样问,是想知道你跟傅砚礼之间……” “我们不可能。”她回答的很坚决,“我们情况又有些不一样,我跟他是好朋友,光是想一想,这关系就有点变质了。” “你有没有想过,从你们决定结婚的那一刻,你们之间就已经变质。”陆宜声线柔和,一贯的温柔清冷。 “……” 露台上的谈话,林予墨不愿去深想。 二十六年的交情,如果变了,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适应。 晚饭过后,依旧无聊。 大嫂因为有事先走了,只留下她一个,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家庭聚会变成年会现场,她依旧不参与,生怕大哥揪她出来抽查些问题,一个人回卧室躺床上用平板刷剧。 百无聊赖间,卧室门被推开,傅砚礼进来。 林予墨递过一个眼神,揶揄道:“年会结束了?” 意识到她指什么,傅砚礼哑声失笑说嗯。 “平时在公司要处理公务,在家里还要聊那么些事,你们不觉得无聊吗?”生活难道就剩下那些事了? 语气里带着些些怨念。 傅砚礼没回答,问:“你很无聊?” “我不无聊,你们才无聊。”林予墨不去看他,低头,去盯平板。 “我先洗澡。” “哦。” 等人进浴室,林予墨将平板丢在床上,看向浴室的门,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傅砚礼这人没劲透了! 她决心要跟他保持距离,自个儿窝在沙发去,想着晚上得分开睡,等人洗完出来,干净的脸,带着氤氲的湿气,看过来的目光像是隔层水雾般朦胧,一时好像又没那么气了。 林予墨想问他能不能别再穿这套睡衣,但转念一想如果换成衬衣,隐约透出点肌肉线条,她好像更受不了,但眼前这一身红色,他皮肤又很白,她忍不住咬手指,一些看过大触笔下的涩图有了现实版。 但他分明什么都没做啊。 好难熬啊。 “去洗吗?”傅砚礼走过来问。 “等会。”她答。 傅砚礼在她旁边坐下,她肚子不合时宜的叫起来,空荡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突出,察觉他看过来,她多少也觉得有些尴尬,视线交织,更有些丢人。 晚饭她没怎么吃,现在饿了很正常。 “想吃什么?”傅砚礼问。 “我不想在家里吃,没意思,你还记得高中门口边的小摊吗?铁板鱿鱼跟小土豆,还有那家炸串,我都好久没吃过了。” 林予墨放下平板,回忆起以前上初高中,林晋慎是不可能让她吃的,她就躲着吃,跟打游击战似的,吃完还要抹嘴刷牙漱口销毁证据。 越是不让吃,越是想吃。 傅砚礼没吃过路边的东西,闻言还是看眼腕表时间,已经过十一点:“这个点也收摊了。” “我知道有家店,现在也开着。”她眼里闪着熠亮的光。 他笑:“好,现在去吃。” 傅砚礼换衣服,两人下楼,这个点父母都已经休息,楼下的灯是关着的,林予墨猜测林晋慎也该睡了,她屏着呼吸,轻手轻脚下楼。 她做了自己以前想做但没做的事,半夜偷偷溜出去吃宵夜。 共犯还有傅砚礼。 傅砚礼在前,林予墨在后,心提到嗓子眼,转角时听到灯啪一下打开的声音,她陡然睁眼,条件反射般往墙面去靠,再想拉他已经晚了。 他暴露了。 开灯的是林晋慎,问他怎么还没睡。 傅砚礼面不改色:“口干,下来喝水。” “予墨睡了吗?” 林予墨在他身后一个劲儿点头。 傅砚礼道:“嗯。” 林晋慎注意到他还穿着外出的衣服:“你还没洗吗?” “……” 林晋慎大概猜到,又道:“难为你这么晚还下来给她拿吃的,让她别熬太晚,早点睡觉。” “好。” 林晋慎拿着水杯回自己房间。 等到关门声,林予墨松口气,被撞见的心跳还未平复,她说好险差点被发现,又看向傅砚礼,意味深长道:“没想到,傅砚礼同学也会做坏事。” “这就叫做坏事?”傅砚礼反问。 林予墨哼哼,问:“你还做过更坏的坏事?” “嗯。”很寻常的语气。 林予墨睁眼,好奇心被戳中,她下意识拉住他手臂,太想知道:“你做什么坏事了?” 不怪她,傅砚礼的形象一直是正面的,是身边朋友父母都会拿出来夸耀模范生,他一直好好学生样子,能做什么坏事? 傅砚礼眉眼干净,眼底浮着些许笑意。 “是秘密。”他说。 12、第12章 去的是家苍蝇馆子,冒菜店,脑花儿、麻辣牛肉跟粉都是这家特色,麻辣鲜香,味道纯正,店小名气大,以至于深夜还宾客满堂。 这家店开业至今,十几年,是林予墨去英国念书,吃着生无可恋白人饭时,十分想念的一口。 店内人多,林予墨先去排位置,得知前面等位的人走了,他们刚好能排上,扭头招手,让傅砚礼过来。 木桌小木凳,热气缭绕,市井烟火气,他深色衬衣西裤,实在格格不入。 林予墨拉着他坐下来。 菜单是张有些年头的塑料单子,边角卷起,她捏着圆珠笔,挨个写下来,也没点太多,他们就两个人,吃不完浪费。 轻车熟路点好特色,她拆开竹筷,细细刮蹭掉边上的毛刺。 他们念书的时候网络没现在发达,店家的口碑靠的是口口相传,因此店里生意不错,但也没现在夸张, 林予墨将这家店的味道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一副带他来见世面的样子,笃定道:“你肯定会喜欢上的。” 傅砚礼纸巾擦过她面前桌面,说试试看。 服务员很快上菜。 很朴实的瓷盆,上面放着辣椒蒜末葱花,用热油淋过,刺啦声中激发出香气来。 林予墨食欲大动,拿起筷子吃起来,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值得深夜驱车过来,吃几口,傅砚礼没动,她抬眼,下巴点下示意。 “吃啊。” 表面泛着一层红油。 “你吃,我不是很饿。”傅砚礼道。 “那你要不要尝尝看,他们家牛肉很好吃。”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林予墨捞起一块,看着他的眼里亮着光。 傅砚礼有些意动。 她的本意是如果他说好,她就放进他碗里去,没想到的是傅砚礼自然靠过来,就着她的手,将那块牛肉给吃掉,辛辣的气息冲鼻,他皱起眉,有些被呛到。 “有些辣。” 他真实评价,白净的脸泛红,唇色被辣椒染得更红。 林予墨举着筷子,怔愣住,反应过来,忙低下头去吃东西,又在意识到两个人好像共用一双筷子,脑子变成毛线团,越转越乱成团。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傅砚礼没注意到她的反常,他拧开矿泉水瓶盖,喝水缓解,他说她现在是生理期不宜吃太辣,一时没有回应,他喊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眼神迷茫,问:“你说什么?” “少吃一些,不然又该难受了。”他道。 “哦,好。” 林予墨心不在焉地偷瞥他一眼。 她很少近距离认真看他,也许是司空见惯,许多人在她面前说过傅砚礼多好看,好看她承认,但也觉得没那么夸张,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能有多惊为天人。 现在突然觉得,嗯,是真的很好看,是那种看着能让你整个人都镇定下来,甘愿被吸引,被引诱。 是个祸害。 吃完已经十二点,林予墨摸摸肚子,心满意足回去。 车停好,她做贼心虚地闻闻自己,又去闻傅砚礼,冒菜的味道挥之不去,她说要不要再晾一晾,避免被林晋慎撞见,抓个正着。 “……” 傅砚礼神情无奈,说:“他是你哥,不是狗。” “要是狗倒好了。”林予墨是亲身经历过林晋慎的恐怖之处,她以前背着他干过的明令禁止的坏事,被他撞见总是一猜一个准,她都怀疑他有狗鼻子。 听罢傅砚礼道:“有没有可能是你的表情泄露你的心虚。” “不排除这个可能。”林予墨想了想,“这个点,他可能睡了。” 这样说,回去的时候依然是走在后面,比出来时更小心,开门关门都足够小心,不敢开灯,林晋慎卧室在一楼,他可能会听见。 两人只得摸黑上楼。 视线有限,需要小心障碍物,傅砚礼停下,找到她的手握住,压低声音:“跟着我。” 他手心温热干燥,一如领证的那天,她愣了下,心脏被很轻地扯了下,她抿抿唇,没抽回手,跟着他走。 二十六岁,已婚,外出吃个宵夜还是怕被骂,有点没出息。 傅砚礼说嫁鸡随鸡,连累他也没人权。 什么嫁鸡随鸡,林予墨小声哼哼反驳,心里却觉得挺逗的。 上楼时安全一些,她道:“我要是被发现,我就推到你身上,说是你嫌弃我们家饭不好吃,所以半夜带我出去吃东西。” 傅砚礼停下,回身看她:“这种事也不是没做过。” 的确,林予墨没少做。 初中有段时间她沉迷小说漫画,连载的期刊跟书买不少,被林晋慎撞见,她那时年纪小,他一个眼神扫过来,腿脚先发软,将罪名推给傅砚礼。 傅砚礼站出来,神色镇定没什么表情:“嗯,是我的。” 林晋慎:“……我看起来很好糊弄吗?” 顶包失败,她被罚将唐诗宋词抄写一遍。 提及往事林予墨笑,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啊。 好几分钟过去,傅砚礼握住门柄往下压,推门进去,再关上门,灯跟着亮起,已经安全,外出觅食历险记结束。 视线交织,彼此都觉得有那么点好笑。 多幼稚。 林予墨拍拍自己的同伙,任务结束,各自休息,现在她身上全是味儿,第一反应是要去洗澡。 她从衣柜取好衣服,进浴室放下,洗的时候才意识到忘记拿内衣,一个人睡觉是不穿的,但眼下多出个人,她没办法做到真空上阵。 门推开,却猛然瞥见一截冷白紧致的腰线。 傅砚礼背对着她换衣服,衬衣被脱下来,睡衣还没穿上去,俯身去拿,背部的肌肉线条绷紧,尤其是肩胛的位置,力量感十足。 林予墨只是潦草看一眼,立即扭过头来,余光里的白色依然难以忽视,她说自己有衣服没拿,从柜子里取过,就快步进浴室。 傅砚礼回头,门已经关上,他随手捡起上衣,从头套下来。 浴室里,林予墨靠着门吸气呼气。 大嫂的话出现在耳边,爱跟性可以分开,更何况,两个人都结婚领证,为什么不做,都有生理上的需求,难道舍近求远去找别人吗?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身材,真做起来好像不吃亏。 总不能一辈子没有性生活吧? 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胡思乱想,她拍下脸将想法从脑子里驱逐出去,温热的水冲刷下来,她叹气,婚后,她失控的次数好像变多了。 她深刻的自我反省,说好婚后一切不变,她不能先越过线。 林予墨习惯洗澡时将头发一并洗掉,她头发长发量多,乌黑发亮,看着漂亮,但吹起来就有些麻烦,她举着吹风机到手酸,几分钟后便没什么耐心地关掉,涂好乳霜出去。 半干的头发披在肩上,显得更黑,脸干干净净,明媚漂亮,她窄肩小脸,看上去比体重数字要更瘦,但前面是有料的,睡衣款式简单保守,但前襟线条起伏,领口是一小片白皙。 她吃得过饱,没着急往床上躺,站着消食,也顺带着晾干头发。 她洗澡要折腾大半个小时,傅砚礼便等着。 他的生活习惯一直很规律,最迟十二点前睡下,早七点起,三餐也一样,固定时间,清淡,少盐少油,他习惯为自己制定规则,然后去执行,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但规则对林予墨并不适用,她总是例外。 傅砚礼注意到她头发没干,她不以为意,说懒得吹了,等会就自然干掉,还搬出自己养头发的理论,说自己一直都这样的,避免吹风机损害发质,所以头发才养得这样好。 对于她的一大番理论,他只道:“现在是晚上两点。” 她的头发等不到自然晾干,睡觉时头发半干对身体的危害,一定是多于发质的损害。 他掀起被子,从床上起来:“我给你吹。” 有人代劳,她也没什么好坚持的,点头说也行。 傅砚礼拿来吹风机,林予墨找位置坐下,起初她觉得没什么,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给自己吹头发,夏天度假,游泳回去,她偷懒,他便捞起她的长发,一点点吹干。 那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做惯的事,现在感觉却出现偏差。 他站在自己身前,抬起手,衣服不可避免被牵扯,衣摆的位置露出一点皮肤,她之前刚看过的,腰好窄,线条一直往下没入裤子。 她也不是没见过他的腿,他穿着泳裤,双腿长且笔直,紧实而有力,窄臀挺翘,典型游泳运动员的身型。 傅砚礼的手指穿插在她的头发,手法很轻,碰触到她的头皮,像抚摸,替她隔开吹风机的热度,不厌其烦地,照顾着每一个角落。 吹到后面,他往前靠些,手臂绕去,撩起长发,放在掌心里吹着。 林予墨身体骤僵,沐浴过后的洁净味道蹿入呼吸里,他身型挡住她所有视线,她甚至看清楚扣子上的暗格纹路,衣服虚虚套着,勾勒出身形,她凭着记忆想象出衣服下身体。 像艺术品,雕塑师笔下完美比例的作品。 高高在上,圣洁不容玷污,却另一方面激起恶劣的想法,想触碰,想玷污,这样想法虽然不健康,但很刺激。 头发吹干,又用冷风吹一遍,最后关掉, 傅砚礼叫她两声没反应,后知后觉林予墨问:“什么?” “我说吹好了。”又问:“你在想什么?” “……” “没,没什么。”她避开他视线,有些结巴,摁着心脏的位置,企图降低跳动的频次。 总不能说,在想你,你好像对我有性吸引吧。 第13章 因为这个新发现,安全起见,林予墨想着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晚上睡觉时背转过身,中间空得能塞下一个人,但身边到底多出一个人来,他的体温,气息,呼吸,都没办法忽视。 最令林予墨担忧的是,姨妈期结束,没几天是排卵期,这期间女性荷尔蒙爆发,易心动,会想谈恋爱,会想做点成年人可以做的事。 安全起见,还是应该分床,一张床上躺着,容易出点什么事。 好在这天到睡下时已经快三点,没来得及胡思乱想,睡得倒快。 第二天醒,身边已经没人,傅砚礼跟林晋慎在喝茶,她错过一起吃早餐的时间,正好不用听他们讲公司的事,一个人慢悠悠地吃掉半个贝果跟一杯咖啡。 之后是工作日,傅砚礼一早去公司,她在家里无所事事待了半天,无聊到提前结束新婚假期,回去上班。 她刚回办公室坐下,陈丝丝敲门进来,汇报新进展,那位男艺人已经签了,还是原合同。 林予墨给予肯定:“不错哦。” “还是小林总厉害,知道对方说什么跟其他公司接触是唬人的,其实只是想坐地起价。” “……这个,我不知道。” 陈丝丝刚入职场没两年,还有一腔热血在,她睁眼:“那您执意坚持是?” “是爱签不签。” 公司现如今发展的差不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她没什么野心,交给大哥的计划书,也只是应付工作。 如果每个人都有人生议题,那么她的应当是如何靠摆过完这一生。 下班,林予墨开车去傅砚礼订好位置的餐厅吃饭,在这件事上两个人有着一致想法,不需要住家阿姨负责三餐,吃饭在外面解决,平时的家务清洁钟点工就好。 到餐厅,碰见个面熟的人,走两步反应过来,人叫邵峰,是她前相亲对象。 邵峰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牵着到肩长发的姑娘,姑娘个高匀称,挺漂亮的,遇见也没什么,她顶多内心腹诽句晦气就过去了,不想人家倒主动打起招呼。 不是对她,是对傅砚礼。 邵峰叫着傅总:“这么巧,在这里遇见。” 打过招呼,邵峰视线才落到林予墨身上,笑容滴水不漏:“这是跟傅太太一起吃饭。” 傅砚礼嗯了声,算是回应。 他挺聪明,一句傅太太,谁知道他们之前相过亲吃过饭? 邵峰介绍起身边姑娘,说是自己未婚妻,叫宋珠,两个人婚期将近,时间定在下个月月底,面不改色向他们发出邀约。 林予墨是蛮服气的。 转念又想也正常,生意场上,能有几个面皮薄的。 邵峰装不认识她,她也没有一定要拆穿他膈应人。 宋珠听到他们也是新婚,对林予墨亲近几分,主动聊起结婚前繁琐准备,说真的好遭罪,一个月体重狂掉,她笑:“真羡慕你们,已经结束漫长的煎熬,我还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得过去。” “可以的,饭可以快快吃,事要慢慢做。”林予墨道。 宋珠脸上洋溢着幸福将到的满足,抿唇笑笑:“希望吧,谢天谢地,我们五年恋爱长跑终于要结束。” “就这样吧,我们就不打扰傅总你们用餐。”邵峰适时地接过话,手臂搭在宋珠后背,带着她去他们的位置。 宋珠不明所以,跟林予墨说再见,有时间下次聊。 听到五年,林予墨心里想杀人。 有谈五年的女友跑出来相亲,狼心狗肺就算了,她竟差一点因为这种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起小三? 晦气不是一点点。 “走吧,吃饭。”傅砚礼叫她。 林予墨回过神,本想着忍一忍算了,但瞥眼看去,不知情的宋珠仰头对邵峰说着什么,满眼的爱意掩藏不住,顿时怒火难压,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至少宋珠也该知道,她身边是个什么东西。 “去哪?” 傅砚礼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臂。 林予墨拧眉:“惩奸除恶。” 傅砚礼扯唇,笑意里有些无奈:“不如先吃完饭再拯救世界。” “我等不了了,你说一个人怎么能那么无耻,宋珠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还真将身边的男人,看成是幸福终点。”林予墨越说越来气。 傅砚礼问:“你过去要怎么说?” “把事原原本本说出来,说他有女朋友背地里出来相亲,人品卑劣至极,婚前就这样,婚后还指不定会做出多败坏的事。” “跟谁相亲?” “我啊。” 回答完,林予墨反应过来。 是啊,跟邵峰相亲的是她,她跑出去充当正义使者揭穿他的真面目,作为未婚妻的宋珠会怎么想,理想些,她真信自己的话,跟渣男一刀两断,但如果宋珠压根不在意,渣男三两句将人哄好,那她真就像跳梁小丑。 他们是五年,而她们不过是一面之缘。 林予墨瞬时冷静:“你说的对,先吃饭。” “嗯。” 短暂几分钟,林予墨情绪大开大合,她心里还憋着股气,落座的时候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要是过去会很丢脸?” 这个脸,指的是他的。 “不是。” 傅砚礼将菜单递给她,道:“是掉价。” 林予墨脾气来的快消散的也快,傅砚礼也总是能精准安抚她情绪,她哼声,为这种人犯不着,她去看菜单,点了份新品尝鲜。 点完单,她起身去洗手间。 邵峰那桌在他们不远处,宋珠还在说话,纠结到底点什么时,他道:“宝宝,你先点,我去去就来。” “去哪?” “好不容易遇见,想再多聊几句,聊得好,公司说不定就是另一番样子。” 宋珠问:“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跟邵峰不一样,宋家有些家底,发迹早,虽不如林傅两家,但多少能牵扯些关系,真要说起来,宋珠表姐,嫁的也是傅家,虽然是远房。 有些关系,总比没关系好。 邵峰笑着说好。 两个人起身,走向靠窗位置。 “傅总。”邵峰先打声招呼。 傅砚礼往后座靠着,闻声看过去,视线清冷,没什么情绪,在外人眼里,他并不算一个温和的人,没表情时有些疏离,有些淡漠,可能部分是因为身份加持,他所处的位置,动动手指就能改变许多事。 邵峰只听过,所以当时搭上林予墨,他费尽心思琢磨她的喜好,讨她欢心,到时候引荐给她哥以及傅砚礼认识,前途无限。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什么事?”他问,谈不上多冷淡,也没有到目中无人的地步,礼貌跟教养在。 邵峰说到自己上大学时学的是材料科学与工程,在同级一头扎在课本里时,他就已经自学并向学校申请实验室,他全国各地参加比赛,各期刊发论文,甚至跟公司合作,自认在一块有些天赋,也有些热情,所以到后面大二他就做自己公司,也是现在公司的前身。 他认为自己公司有无限潜力,假以时日,能够突破现如今国家的技术壁垒,届时,将改写历史。 宋珠一直注视着的他,对于男友的优秀,她一直很满意。 说完,邵峰道:“如果有可能的话,能邀请傅总去我们公司指导指导吗?我相信,您会看到我们的实力。” 指导不过是表面客套话,实际意义是想要拉投资,背靠傅家,往后,谁能压他一头? 傅砚礼没搭腔。 沉默两秒,宋珠聊到自己的表姐夫,牵扯起来,是他远房叔叔,既然是一家,互相帮个忙,好像也不是什么事。 服务员送上热毛巾。 傅砚礼接过,慢条斯理擦拭着手,他道:“我想,应该没这个必要。” 邵峰不甘心,再怎么说,他之前也算是帮过他一个小忙,他赔着笑脸,说希望给个机会。 擦完手,毛巾又整齐折叠放在边侧,他没有看邵峰,看向的是宋珠,说那位叔叔许久没见,不知道最近怎么样。 宋珠哪里知道,本就是随便扯出来的关系,只得说随口说还好,硬着头皮说过一些后,邀他跟太太一块去家里玩。 眼看攀扯上关系,邵峰又觉得有些希望。 没想傅砚礼下一句问:“这次的婚礼,宋小姐父亲预备拿出多少钱来?毕竟,这漏洞不小,不是一两笔钱能够填平。” “嗯,什么漏洞?”宋珠一头雾水,下意识去看邵峰,却见未婚夫脸色有些不太好。 傅砚礼也就点到这一句。 邵峰脸色僵硬,说没什么,只是同她开玩笑。 傅砚礼饶有兴趣看向他,问:“邵总婚后是不是该改姓宋,那时是该叫邵总还是宋总?既然要入赘,诚意要做足。” “傅总,您就别再开玩笑。”邵峰脸色青一块紫一块。 宋珠隐约听出些,问邵峰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硬着头皮解释是傅砚礼同他们讲玩笑话,说着,要将宋珠拉走,改天再聊。 “宋小姐若是不知情,可以回去问令尊。”傅砚礼不紧不慢补充一句。 宋珠瞪向邵峰,早已没了来时的好心情,甩开他的手,拿包,大步走出餐厅,邵峰只得快步跟上。 林予墨从洗手间回来,正好撞见两个人离开,她坐回位置,将自己看见的说给傅砚礼听,疑惑问:“他们不是刚来,怎么就走了?” 服务员上菜,傅砚礼拿公筷夹了块鱼,桂鱼,没有肌间刺,剔除掉主刺后放进她碗里,语气平淡:“不清楚,可能觉得这里不合胃口。” 林予墨听罢没好气道:“山猪吃不了细糠。” 傅砚礼笑,看起来有那么点温文尔雅,他问:“所以我们现在是在吃细糠吗?” 林予墨气极反笑:“你到底跟谁一头啊?” — 吃完饭回去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洗澡时难免又想到晚上同床,她决心分床,但一时没想到合适的理由,于是洗过后就待楼下客厅看起电视,平时她嫌弃磨磨唧唧的爱情剧,现在看得很是投入。 傅砚礼则楼上办公。 楼上楼下,暂时互不打扰。 到点睡觉,傅砚礼下楼提醒,她早已经想好台词,眼睛甚至没从电视上移开,道:“你睡吧,不用管我,我今天睡沙发。” 就像以前,她跑他家里过夜,在沙发上睡得比床上好。 傅砚礼没多说,只让她别熬夜,早点睡,等他上楼,她瞧了眼楼上,有点轻松,又觉得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十二点左右,林予墨关掉电视跟灯,躺下睡觉,似乎有段时间没睡,生疏不少,她翻过好几个身才熬出睡意,睡前只觉得有地方堵着一块。 一点,傅砚礼下楼抱人上去。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做,夏日气温合适冬季有暖气在沙发上睡可以,其他季节不行,夜里气温低,容易着凉,他说她不会听,他只能等人睡着,抱她回房间睡。 行至楼梯,怀里的人动了下,脑袋往胸口的位置蹭去,似乎在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傅砚礼抬腿踩上楼梯,一只手忽然抵上腹部的位置,不是无意间的碰触,而是手掌贴上去,窸窸窣窣移动,甚至手指隔着布料,感受般捏了下。 声音带着没睡醒的迷蒙,很小声:“让我摸摸。” “……” 傅砚礼全身僵住。 20-30 第21章 晚上躺回床, 林予墨很想哭。 她记不?清多久,只知道整只手臂都不像是自己?的,最后实在受不?了, 脑子灵光一现?,试探性叫了两声“老公”才结束掉一晚上的操劳。 她只觉得自己很亏。 手臂酸疼,嘴唇红肿,眼睛被遮住, 什么也没看见, 免费出力没有酬劳。 归根结底, 还是自己?闹出来的, 她连控诉没底气。 浴室的事是突发事件, 谁都没有预料,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不?是真?的亲密到这种地步,以至于之后都有些尴尬,同睡一张床, 也并?没什么交流。 也是真?累了,林予墨怀揣着懊恼睡过去。 醒来只需对视一眼,就能记起昨晚发生的事,两人也自觉没有多说什么, 傅砚礼套上衣服,又是风光霁月的模样, 好?似昨晚的事都只是幻想。 吃过早餐后下山回市区,车上也并?未多话,她本?想开车, 但导航上,显示九曲十八弯的山路, 她没怎么开过,也就老?实坐在副驾。 傅砚礼先送她去公司。 进办公室,林予墨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听完陈丝丝汇报今日行程,随手拿过一份文?件看起来,只是难免走神,视线不?自觉移到右手,虎口的位置,似乎还红着。 意识到自己?没出息脸红,她嗤之以鼻,赶紧找出一大摞待办工作,企图用工作麻痹掉自己?。 下午。 林予墨收到傅母温昕的消息,眼下换季,各品牌都推出新?款,问她有没有时间陪她一起逛逛,这是在婚前两人就有的活动,林予墨从小多得温昕照顾,严格算起来是她半个?女儿。 她回说好?。 约好?,林予墨先发消息给傅砚礼,说起下午安排,温昕让他到时候来接他们,届时回老?宅吃饭。 傅砚礼没有意见,说听她安排。 跟自己?母亲秦如?云女士不?一样,温昕对工作没什么兴趣,跟林予墨喜好?眼光一致,所以很聊得来。 林予墨跟傅砚礼决定结婚,最高兴的莫过于温昕,所以婚礼前后尽心尽力操持,力求完美。 “妈。”两人碰面?,她自然打招呼。 温昕笑着应答,刚改口时,她说自己?做梦梦见过她叫自己?妈妈,如?今梦想成真?,福至心灵。 作为母亲,她一度很担心自己?儿子孤独终老?,或者任由家里安排结婚生子,这并?不?是她多想,而是依照他的人生轨迹,不?是可能,好?在他突然开窍,结婚的对象还是她最喜欢的干女儿。 一时间,她后半生都开朗起来。 VIP室内,只有熟识的导购以及两人,换试衣服时,温昕道:“你们婚后我一直在想哦,虽然在我们长辈看来你们这婚结的突然,但实际上,其实早早就发生。” 林予墨以为是说他们很早便有地下恋情,摆手说没有,在那他们纯洁的跟张白纸一样。 “是你觉得是张白纸,在我看来,砚礼应该很早就喜欢你了。”温昕抿唇笑,“我以前误会,以为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爱。” “不?可能。”林予墨下意识反驳。 “真?的呀,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 温昕抬手拉后背的拉链,莞尔一笑:“回家里吃饭我拿给你看。” 拉链有些卡住,导购本?想上去帮忙,林予墨抬手示意不?用,自己?过去将拉链拉好?,说是有证据,她也没当真?,他们是青梅竹马,从未逾越过界限。 新?款上市,两人买了一堆,具体多少,没什么概念,只记得一直在刷卡。 刷的还是傅砚礼的卡,想必他一个?下午,收到数十条扣款短信。 逛完,吃了个?下午茶。 傅砚礼准时过来接两人回老?宅。 大部分东西都是专柜寄回家里,只余留下一只装着饰品盒的小袋子,林予墨递给他,道:“给你的,看喜不?喜欢。” 傅砚礼打开,一只领带夹。 他想到一下午看不?完的扣款信息,能料想到她到底买了多少,在那里面?,有一只属于他的领带夹。 林予墨问他好?看,一副“你看我出来买东西还能记住给你买一份很贴心吧”的小表情,哑然失笑,道:“好?看。” “谢谢你还记得我。” “客气客气。”毕竟刷人卡手软。 温昕听着小两口对话,推波助澜:“别看是只小领带夹,墨墨挑的时候可认真?了。” “赠品样式也很多吗?”傅砚礼拿出袋子里的小票,清楚看到领带夹后面?备注着赠品字样。 “……” 林予墨面?不?改色:“那是,还有腰带跟丝巾,我没选。” 傅砚礼抿唇淡笑,道:“谢谢太太。” 回到老?宅,林予墨跟傅父傅顷城打招呼,随后,傅砚礼随父亲去书房,林予墨则被温昕带去,给她看自己?找到的证据。 证据是在傅砚礼卧室,是家里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它藏在角落的位置,很不?起眼,一只缺了腿的陶瓷娃娃,圆圆的脸,公主蓬蓬裙。 “这能证明什么?”林予墨惊了。 温昕拿在手里,道:“缺了腿的呀还留着,还藏得那么深,肯定有特别的意义。” “……也许只是随手丢进去的。”林予墨被自家婆婆的想象力折服,她应当是去搞创作,不?然白白埋没了她的天?赋。 “这肯定是小姑娘的东西,砚礼不?会买的。” “……”这倒是,傅砚礼的喜好?很分明,喜欢帆船飞机汽车模型,跟大多数男生一样,对机械感兴趣,对这种色彩明艳的小东西,从来是没感觉的。 “你还有印象吗?”温昕问。 “没有。”林予墨坦白回答,她的脑海里没有任何相关记忆。 温昕听罢将瓷娃娃放回去,找补道:“我觉得你说的对,应该是随手放进去,没有任何意义的小东西。” 本?以为是暗恋成真?的戏码,没想到暗恋可能是,但对象不?一定是林予墨,那就没必要翻出来膈应人。 林予墨忍不?住笑。 “有可能是我以前随手买的。” 温昕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推着她出去,还说要保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林予墨却?在想,或许是真?的,那个?小娃娃真?的承载一份感情呢,毕竟傅砚礼有过喜欢的人。 但到底是谁她始终没能知道,她似乎没怎么缺席过他的人生,却?对他喜欢的人,没有半点察觉。 吃过晚饭,两人回程。 车上闲着无事,林予墨心里藏不?住事,跟他说起在老?宅的事情,简单讲完事情经?过,语气揶揄道:“妈以为是我的东西,还以为你暗恋着我来这。” 说到这里自己?倒先笑了:“怎么可能呢。” 车内空间狭窄,再细微的声音也能被听到。 傅砚礼闻言,偏头看向她,眉眼清隽干净,问:“为什么不?可能。” 林予墨虽然自信,但也没自负到那种程度,她哪有那么优秀,嘴上却?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诶,我不?至于对你这点认知都没有,如?果是真?的,想想都是起鸡皮疙瘩的程度。” 她拧眉,环抱着手臂,似是难以接受的样子。 “所以是谁?”她越来越好?奇。 傅砚礼与她对视,余光里,车从主街道开进支路进入小区,目光所及之处是隐匿在黑暗的房子,他整个?人静下来,道:“到了。” 嘁。 林予墨觉得挺扫兴,她迟早有天?会知道。 晚上洗漱后躺在床,林予墨好?奇心没得到满足,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双手抱着被子,认命道:“傅砚礼,你跟我说说那个?瓷娃娃的事吧。” 躺在旁边的傅砚礼平静回答:“你想听什么?” “是她送给你的吗?”她侧过身,已经?做好?听故事的姿势。 “不?是。” 傅砚礼道:“没你想象的那么多故事。” “那是什么,你买的送她,然后你们俩分开,她还回来的?”林予墨进一步问。 “不?是。” 问一句才回答一句,林予墨对他的反应很不?满:“……傅砚礼你好?没意思啊,除了不?是就没别的?” 傅砚礼睁着眼。 昏暗的视线里,能看见他长睫弧度。 “是她不?要,我捡来的。”声音很轻,几个?字就解释掉那只瓷娃娃的来龙去脉。 “唔。” 林予墨噎了下,她默默躺平,明明是自己?要问的,问到结果却?突然没什么话讲,好?半晌,才有些笨拙安抚道:“她一定不?知道,如?果知道,就可能是另一个?结果了。” “好?可惜。” 她叹气,却?感觉心脏的位置闷闷的。 真?的可惜吗,如?果是另一个?结果,那他们现?在还会躺在同一张床上吗? 她发现?自己?心态有那么点变了,以前对他有喜欢过女生单纯好?奇跟八卦,现?在则是在这之余,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傅砚礼却?道:“没什么可惜,现?在很好?。” 这个?很好?,是说他们现?在吗?林予墨偏头看他一眼,抿唇,有那么点愉悦的感觉,不?想被发现?,转过头,道:“喜欢过人也没什么,我也喜欢过。” 那个?人,她已经?很久没想起过。 也很少跟人提起,他就像是一团水迹,随着时间,痕迹越来越淡,想起来,也只是有那么点遗憾。 跟傅砚礼一样,同样没有好?结果。 那是在英国念书的时候,异国他乡,似乎很容易产生感情,对方是来英两年的交换生,记忆很深刻,是冷白发青的皮肤,眉眼干净安静,看人时,像当时的天?气,是淅沥的冷雨,深邃,并?不?阳光,他四处打工赚取生活费,对她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姐烦不?胜烦。 但她想着了迷一样,打听他的消息,跟他制造机会偶遇。 她告白,他没拒绝也没同意,她本?以为他们会在一起,结果他凭空消失了。 …… “你知道那个?人吗?”林予墨问起。 傅砚礼嗯了声,说知道。 怎么可能忘记。 沉默的时间里,林予墨呼出一口气,遗憾里,也带着点跟往事和解的意思:“不?过不?要紧,都已经?是过去了。” 他们都要向前看。 “但是以后,你要更喜欢我一点哦,就算很难,你也要努力尝试。” 傅砚礼道:“不?需要那种尝试。” “那你为什么不?抱抱我?你该不?会是那种渣男,只想享受作为丈夫的权利,不?履行丈夫的义务吧。” 在情绪转换这一块,没多少人能跟得上林予墨。 “没有。” “你就是有!” 还没来得及控诉,傅砚礼侧身过来,将她带入怀里,胸膛硬邦邦的,但是很暖,绷紧的身体渐渐缓和。 “我昨天?手很疼!” 提到昨晚,气氛多少有些暧昧,她继续道:“但是你没有帮我揉,你直接就睡了。” 虽然她也睡了。 昨晚的事情,今晚才来得及算账,傅砚礼握住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问:“这样呢?” “马马虎虎。”她抿唇。 “对不?起。”傅砚礼声音低沉,为昨晚。 倒也不?用道歉。 林予墨本?想板着脸,道:“你下次快……”一点。 意识到说错话,她想钻地缝,耳根烧红,她拔高声音:“没有下次,现?在睡觉!” 第22章 周三有?个差要出, 谈一个重要的影视资源,来回需要个两三天。 航班在早上,林予墨提前一天晚上林予墨开始收行李, 去的地?方是在南方,看天气气温陡然升高,要拿些轻薄的衣服,什么都想拿的后果是, 箱子不是很能塞得下。 傅砚礼下楼倒水, 回书房时路过, 见?她费力合上箱子?, 问需不?要帮忙。 “需要。”林予墨眼神犹如可怜小狗。 “就?这么多吗?” “嗯!” 傅砚礼放下水杯, 蹲下身将行李打开,先将东西清理出来,衣服重新折叠,物品归类后重新放置,刚才还满满当当关不?上, 这会儿刚好?,行李箱轻松关上,被立起来,推向墙边。 “好?了。” 他拿回水杯, 回书房。 面对林予墨亮起的眼睛,颇有?点深藏功与名的淡定。 翌日, 出差小团体机场准时碰头,一起的有?陈丝丝,以及两位男下属, 中午飞机落地?,双方见?面, 因为之前合作过,洽谈的时候还算顺利。 结束时是下午,一行人都没怎么吃飞机餐,这会儿饥肠辘辘,在晚上接待那?顿前,先找个餐厅垫肚子?。 有?林予墨在,餐标提到定格,刚好?合作顺利心情不?错,用特权去了家人均四位数的餐厅,引得三人齐声欢呼。 菜品送上来,精致摆盘,跟上等食材,几个人默契地?先拿手机出来拍。 陈丝丝平时最腼腆,这会儿拍完照,大概是分?享出去,跟着手指忙碌敲起字来,嘴角抿唇浅浅的笑意。 林予墨在她对面,刚好?看到,问:“聊什么高兴?” “没什么,我在夸小林总人美?心善,是天底下最好?的老板。”现在是休息时间?,比工作时要放松些,陈丝丝笑意止不?住。 话没说完,又有?消息提示音。 旁边的男同事搭话:“肯定是在跟男朋友报备,陈助跟男朋友感?情真好?,上次还没碰见?,见?你们那?么甜蜜,还不?太?好?意思打扰。” “我也见?过,上班还一块来呢,手牵着手。” 林予墨笑:“丝丝谈恋爱了。” 陈丝丝报以羞赧的笑,也不?扭捏,大大方方道:“是大学同学,谈了三年了,他们公司就?在我们附近,有?时候会一起上下班,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 “他老板整天压榨他们,我给他看看,我们老板有?多好?。” 林予墨感?受到她恋爱的甜蜜,皱皱鼻尖:“那?叫他跳槽到我们公司,你给他推内招。” “他就?是程序员,做不?来我们这行。” “让他转行,毕竟跟女朋友一起上班更?重要。”同事打趣,跟着又问林予墨:“小林总,这么说,我们公司可以办公室恋情吗?” “我同意是一回事,你能不?能找到女朋友又是另一回事。”林予墨慢悠悠道。 “这种事心里要有?数啊。” 饭桌上气氛很好?,林予墨素来没老板架子?。 只是她从陈丝丝这里看到情侣相处模式,是分?隔开,也会分?享彼此生活吗?她没有?这个意识,飞机落地?,如果不?是傅砚礼问她到了没有?的消息,她甚至都没有?想过主动说一声。 她要不?要也分?享一下? 想到这里,林予墨点开两人的聊天框,将刚拍的照片发过去,发完,倒不?知道说什么,不?过是吃饭,能聊什么啊? 她一直觉得自己挺健谈的,到这里竟然卡壳。 在想要不?要撤回来时,傅砚礼回了消息。 傅砚礼:【你生理期快到了,海鲜性?寒,少吃一些。】 林予墨怔愣,再看自己的照片,能发现有?海鲜应该是点开放大看过,不?是敷衍一句多吃些,她心情不?错,有?些聊天的欲望。 回:【好?。】 又跟着一条:【晚上还有?接待,垫垫肚子?。】 傅砚礼:【会喝酒吗?】 林予墨:【会吧,多多少少,不?过放心,带了能喝酒的男士。】 傅砚礼:【好?,在外面注意安全。】 林予墨回好?。 放下手机,注意到其余三人都看向自己,她不?自然轻咳一声,道:“回几条工作消息。” “什么工作消息回得这么开心?”男同事好?奇问。 林予墨:“吃饭吃饭!” 晚上是对方订的地?方,喝酒避免不?了,林予墨象征性?喝一点,陈丝丝年纪小,还是个小姑娘,她也不?会让她出面,只得两位男士顶上。 饭局结束,其中一个醉得厉害,闹了一些笑话。 跟他同房间?的搀扶着他,林予墨跟陈丝丝在后,拿着两人的衣服跟手机,好?不?容易将人送回房间?。 “照顾好?他,等会儿会有?人来送醒酒汤跟药,你们两个都喝一点再睡,今天晚上辛苦你们了。”林予墨将东西递过去。 “应该的,小林总,陈助,这里有?我,放心吧。” 陈丝丝的房间?在林予墨隔壁,到门口,林予墨免不?了叮嘱她酒店的房间?门锁好?。 “好?,小林总早点休息。” “晚安,辛苦。” 林予墨刷卡进看房间?,先换掉高跟,进浴室先卸妆,因为酒精脸还是红扑扑的,她习以为常,拿换洗的睡衣洗澡,等洗完澡出来,迫不?及待将自己瘫在床上的。 在床上滚了两圈,闻到被子?里洁净的味道,酒店是自家的,星级高,在卫生这一块是放心的,只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她正经?躺进床里,才找到原因。 床好?大,好?空,缺了个人,也缺少他的味道。 林予墨忍不?住将自己团起来,突然觉得很丢脸,很没出息,怎么才分?开一晚,她就?一个人躺在床上哪哪都不?习惯? 明明一个人睡那?么多年,这下两人睡了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成习惯。 手机响了声,是消息提示音。 傅砚礼发来的,问她回酒店没有?。 林予墨坐起来,准备回消息,敲字的手却停住,鬼使神差打了个视频过去,那?边大概没预料到,两秒后才接听?,镜头出现他的脸,刚洗完澡,吹干的头发显得蓬松乌黑,脸干干净净的,目光更?是。 洗完澡的时候是最好?闻的,她叹气,可惜人不?在自己旁边,闻不?到。 “你洗完了?”傅砚礼问,注意到她脸上的红晕,又问:“喝酒了?” 林予墨吹干的头发垂在两边,巴掌大的脸,唇红齿白,不?化妆的时候跟十八岁时并没多大区别,有?时候他也会生出一些错觉,她还是在念大学,无忧无虑,最大的烦恼是怎么交出一份令教授满意的论文。 “只喝了一点点。” 林予墨跟他聊起今晚的事,两边都有?人喝醉酒,两人互相抱着,哭着嚎着说要结拜当兄弟,他们好?不?容易才将人拉开。 傅砚礼安静听?着,淡笑。 虽然只是听?,但并不?是敷衍,他的眼睛始终是注视着屏幕的。 林予墨说一大堆话,叽叽喳喳,顺便自我表扬,说这次的合作她起到不?小的作用,至于具体是什么作用,便是暂时按下不?表,以后会不?会表两人都心知肚明。 跟平时一样,大部分?时候她在说,他负责听?。 林予墨说着说着,视线下移,不?着痕迹瞥了眼领口的位置,锁骨一小片皮肤,很白,很细腻,叫人移不?开眼。 刚洗完澡,新鲜的肉/体……是一种致命吸引力。 尤其是最近傅砚礼的手臂充当起枕头,她靠在他怀里,感?受到那?里的温度跟弹性?,扫兴的点的是隔着衣服。 看得着碰不?着。 傅砚礼没发觉她眼神不?对劲,只说等一下,便将手机放置,镜头对着天花板,从那?边传来的声音,显示他应该在归置东西,一分?钟左右,他拿回手机,回到床上,说好?了。 林予墨在那?短短一分?钟里,冒出了一个大胆念头。 傅砚礼问她明天有?什么行程,需要几点起,言外之意是需不?需要早睡。 “约在十点,现在还早。” “嗯。” 林予墨小声问:“你要睡了吗?” 镜头里的傅砚礼好?像被单独开滤镜一般,眼睛格外明亮,说没有?,他可以陪她聊。 林予墨便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企图,镜头往上移,只露出小半张脸,睫毛眨了眨,问:“傅砚礼,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小小要求?” “什么要求?”他问。 还没开始问,脸已经?烧红,她自顾自道:“你先回答我能不?能。” 说出来他肯定不?会同意。 傅砚礼一时哑然,却也不?上当:“我不?知道是什么怎么回答呢。” 林予墨抿抿唇,一咬牙,以极快语速说了一遍。 但声音含糊,傅砚礼没听?明白,只好?问:“没听?清楚,你刚说什么?” 林予墨拉过被子?已经?遮住脸,拉到鼻尖的位置,眼神闪避,道:“我说,你能不?能把衣服脱了?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关灯的。” 她也知道这话有?多流氓,也知道不?好?意思,但色心明显战胜羞耻心,只是说出来的话,从被子?里传出来,听?着瓮声瓮气的。 “……” 听?清楚她说什么,傅砚礼明显一顿,脸上迅速染上颜色,不?自然,又别扭的表情,再也没有?平时的平静。 “林予墨。”手机那?端传来低沉又正经?的声音,带有?批评的意味。 “让我看看能怎么样,又不?会少块肉。”林予墨不?理解,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脱个衣服怎么了。 “我又不?会做什么?!” 她只是想看看,饱饱眼福。 傅砚礼明显将重点听?错,他问:“能做什么?” “唔……” 林予墨一下子?就?想到网上关于裸/聊诈骗的消息,她睁大眼,下意识要为自己辩解:“我没有?。” 她反应太?大,很可疑,傅砚礼皱眉,轻声问:“你想到哪里去了?” 第23章 隔着屏幕, 都能感受到那双眼睛有多干净,古板保守,没什么杂念, 反倒自己满脑子?的污秽思想,这样不好。 林予墨随便扯出其他话题,聊天又回到正轨。 视频打得很晚,谁都没有挂,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 只知道醒来时发现视频还开着, 她有些惊讶, 试着叫了下他的名字, 过半秒,手机那端传来回复。 “我在。” 声音是刚睡醒时的低沉,有些哑。 她很喜欢傅砚礼的一点,是他无论睡眠浅,有次半夜醒来想喝水, 才掀开被子?他就已经醒来,问清楚缘由,起身下楼给她倒水。 虽然?是小事,但需求被及时满足的感?觉很好。 林予墨抱着手机, 感?觉有地方正在被填满,她勾唇, 什么嘛,又不是念书时候谈恋爱,能煲一晚上?电话粥的年纪。 镜头里横过一只手来, 将手机拿起来,入境的是整张脸, 近得像脸部特写?,他眼睛惺忪,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乱糟糟,有一缕不服管束地翘起。 也只有这时候,他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没那么完美,也会有普通人的困扰。 他懒懒掀起眼皮看过来。 林予墨抿唇笑,道:“早,傅先生。” — 合同在白?天签完,出差小分队已经买好返程的票,林予墨没跟他们?一起回去,而是顺道见了云杉,她这两天休息,两个人约着一起吃饭。 吃的是某人心心念念的火锅。 锅里油锅开始沸腾,云杉迫不及待地放毛肚,闻到香醇牛油味道,感?叹:“我现在才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这几天吃草吃的我生无可恋。” “那你?今晚多吃点。” 云杉将毛肚蘸上?油碟放进嘴里,香辣在舌尖上?跳舞,她闭眼陶醉状。 林予墨已经习惯,她拍戏时候都是这个状态,任谁连续吃段时间?水煮青菜跟鸡蛋都会不大?正常。 “我也很久没吃过了。”她负责往锅里涮菜,热气腾腾,两人之间?有白?雾,冷天吃暖乎乎的火锅,是绝配。 云杉吃着,不理解:“为什么,你?又不需要控制饮食。” 林予墨下意识答:“有人不爱吃,认为重油重盐,不健康。” 这位有人,云杉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轻啧一声?,说他活着就没什么乐趣。 “是吧,我也是这样说的。” 火锅吃到快结束,云杉停住筷子?,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总会提到傅砚礼?就这一顿火锅,你?提他几次了,三四?次。” 好在不是全程谈一个男人,不然?她真的要怀疑自己闺蜜可能是个恋爱脑。 “没那么夸张,”林予墨嘴硬,“再说,我每天跟他同吃同住,一天二十小时,有十四?小时都跟他在一起,多聊一点不是很正常?” 没谈过恋爱的云杉真诚问:“一天十四?小时,你?们?不腻吗?” “……” 林予墨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被问起,下意识想的也是挺有意思的,但她没说,只小声?哼哼:“结婚不就是这样子?。”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到底是学表演的,云杉将林予墨学个九分像,之前的豪言壮语都在耳边,这会儿听着噼啪作响的打脸声?。 什么婚后清心寡欲,戴发修行,哪位修行的人,有她这么馋人家肉/体的? 什么结婚就是多张纸,一切还跟以前一样,他们?亲亲抱抱,做许多亲密恋人做的事,哦,怕是不止多一张纸。 …… 云杉继续道:“我现在只觉得你?全身上?下都冒着恋爱的酸臭味。” “?” “你?嗅觉出现问题了。” “不正常,你?很不正常。” 林予墨懒得理她,吃得差不多,拿纸巾擦嘴。 又听云杉邀请她明天去邻市游玩,她想也没想拒绝,问及原因,她只说自己该回家了。 “才分开几天你?就这么想他?” “谁说我想他?”林予墨心抖了下,矢口?否认,她只不过是在南方待得不习惯,“我想的明明是卤煮火烧炸酱面涮肉。” 她自己都没意识,才分开两天。 发现这个事实?,林予墨像怀揣宝玉般,心虚不敢让其他人发现,又没办法忽视它的存在,心里甚至有那么点不甘心,她想他,那傅砚礼呢,也会想她吗? 嘴角往下压,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躁意。 林予墨在当地住了一晚,两人说话聊天到半夜,第二天是被电话吵醒的,她前脚签完合同,后脚城门失火,新签的艺人李晋闹出罢演风波。 起因还是这次新进组的戏番外是男三,戏份不多,但是胜在人设出彩,导演有几部代表作傍身,他以及粉丝不满男二是新人,认为是公司不作为,粉丝在网上?闹,他现场也不配合,惹怒导演,把?人开了,发文指责艺人艺德缺失。 舆论哗然?,他前段时间?黑料又被翻出来。 云杉听完翻白?眼:“你?这是签了个祖宗啊,他第一天出来混啊,闹成这样谁敢用他?” 又说前段时间?,李晋给自己发消息,无外乎是套近乎,说都是一个公司的,如果有男主戏,可以多推荐推荐他之类的。 林予墨脑子?像浆糊,能知道李晋是怎么想的,出道多年,一直不温不火着急,但不理解,努力用错地方。 她得飞回去,公关那边已经跟剧组接洽,她第一时间?约导演见面,吃饭赔罪是少?不了的,刚好有一款包,买了还没用过,让陈丝丝去取来打包好。 登机时,林予墨也想过要报备行程。 可打开两个人对话框,看到这几天的聊天记录,吃什么,喝什么,屁大?点事都要跟人分享,意识到自己不正常,她幡然?醒悟般关掉手机。 飞机落地,林予墨前后忙到脚不沾地,抓来李晋骂一顿是免不了的,她发了接手丽颂以来最大?的脾气。 李晋觉得委屈,想为自己辩解。 林予墨打断他:“你?没必要在我面前卖惨,没到那个情分,李晋你?要自毁前程我管不着,公司不是赔不起,无非是少?赚点,但是李晋,你?又是不是输得起?” 安排好公司事宜,她找导演吃饭。 是位女导演,秦梵,家里有钱,出来拍戏之前跟林予墨就认识,后来两人也保持着朋友关系。 见面,秦梵便?道:“这次发脾气不是针对你?,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都想将这种人直接踢出娱乐圈。” “我知道,是他的问题,”林予墨拿出包,道:“很早就想要送你?,一直没有机会,看看喜不喜欢?” “何必这么客气。” 包是限量,有价无市。 秦梵看着她又是请客吃饭,又是送礼物,气已经消大?半,心平气和坐下来,只要李晋那边道歉,改正态度,回来不是不行。 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情况就没太差。 林予墨笑笑,说回不回来是其次,这顿饭重点是赔罪,不谈其他人了。 相谈甚欢时,她余光捕捉到一道熟悉身影,定睛看过去,没错,是傅砚礼,身边还有一行人,被簇拥着,也是吃饭,被服务生引着向包间?的方向。 有感?应一般,傅砚礼也看到她。 夫妻俩只是隔着距离,远远对视一眼,尔后收回视线。 秦梵也看见傅砚礼,看向林予墨,问:“傅总也在,不去打个招呼吗?” “不用。” 秦梵也没说什么,也不奇怪,反正圈子?里什么样的夫妻都有,有感?情没感?情,见面跟陌生人似的大?有人在。 奇怪的是这两人会选择结婚。 家里原因或者是别的,没人知道,眼下看来,前者可能性更大?。 吃完饭,林予墨去买单,被告知账单已经记在傅砚礼名下,她扯扯唇,下意识往他刚才的方向的多看一眼。 出去才发现,傅砚礼在外面。 已经是秋末,树叶萧条,他刚打完电话,身后是如墨夜色跟昏黄灯光,他只是站在那,便?有种时间?凝固,嘈杂环境也安静下来。 他问:“回家吗?” “嗯。” 傅砚礼自然?地拿过她的包,视线落在后面的秦梵上?,问需不需要送。 “不用,我开车来的,车就停在附近,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秦梵笑笑,自觉地告别离开。 没走进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见到两人已经牵起手,而傅砚礼另一边的手拿着跟自身很不搭的女式包。 今晚的傅砚礼刷新她以往的认知,以前见过,寡言少?语,很难接近,今天只觉一点架子?也没有,甚至有点平易近人,拿包的时候,有着并不违和的人夫感?? 另一边,两人上?车。 刚系上?安全带,听傅砚礼问:“怎么回来不提前说一声??” 如果不是今晚恰好碰见,他都不知道她已经回来。 林予墨眨下眼,解释:“因为回来就一直在忙,上?次签的艺人出不小的问题,你?也看见了,我刚才还跟人赔罪道歉来着。” 傅砚礼没那么好糊弄:“忙到没时间?发一条消息?” 话说出来太快,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里含着怨。 林予墨怔愣了下,偏过头,认真去看他。 车里光线有限,只看到他唇线抿成一道线,乍一看冷静沉定,跟平常并没区别,只是眉头的位置分明是拧起的,暴露出他并非像见到的那样平静。 像是在生气诶,刚才秦梵在的时候分明很正常,单独相处就露出真面目了? 还挺可爱的。 “傅砚礼。” 林予墨唇角愉悦翘起,道:“我可不可理解为,你?很想我啊?” “……” 傅砚礼眉头拧得更深了。 车里安静下来那刻,只听到前排司机没做好情绪管理笑出声?。 “抱歉。” 这一句抱歉更灵性。 林予墨此刻成就感?爆棚,靠着后座,慢悠悠道:“没关系呀,老公想老婆,是很正常的。” 第24章 回去的路上, 林予墨翘起的嘴角就没放下过。 她喜欢与讨厌分明,情绪写在脸上,快乐跟嘚瑟全都一览无余。 中途偶尔看一眼傅砚礼, 眼里全是“怪我,太招人喜欢也是一种?错”,娇俏狡黠。 傅砚礼先是移开视线,偏过头, 车窗映着她的侧脸, 后知后觉牵扯起唇线, 这么多年, 他拿她就是没办法。 到?家?, 林予墨先洗澡,换套居家?服还得继续加点工作,理直气壮征用办公室,跟公关团队接洽,注意舆论风向, 视频会议,结束时已经十点。 “大家?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 林予墨关掉电脑,揉揉眼睛, 起身回卧室,灯没关, 床上的男人还没睡,在她进来之后合上书,问她结束了吗。 “嗯。” 意识到?他在等自?己, 她道?:“你可以先睡的。” “也不是很晚,没关系。”傅砚礼道?。 林予墨站定, 脸上又露出车里时的神情,“要等我才能睡得着哦?” “……” 傅砚礼选择缄默。 林予墨心情大好,她掀开被子,像条鱼滑进被子里,主动抱过去,感受到?真实的触感与体温,前两晚失落得到?弥补,像拼图最后一块被找到?拼凑上去。 满足得让人想发出声喟叹。 抱了一会,林予墨小声叫他:“傅砚礼。” “嗯?” “其实,我也有那么一点想你。”她抿抿唇,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是一点点,比你少一点。” 傅砚礼轻笑?。 林予墨有些懊恼,拧眉问:“你不信?” “我信。” 声音磁性,困顿许久般。 傅砚礼低头,唇先碰到?她的鼻尖,顿了片刻,往下,衔住她的唇,温柔到?骨子里的含吮,脑内电流涌过神经末梢,不适应地蜷缩住脚趾。 被子里的温度节节攀升。 以至于衣服被推到?手腕,也没感觉到?冷意,只觉得有什么在烧,从内到?外,她是盛满沸水的玻璃容器。 傅砚礼手指触到?她红润面颊,她睁着的杏眸,眼底绚烂明亮,有介于少女?与神明之间的纯洁,心神俱颤,他吻住自?己多年的妄想。 是他的神明,是他的信仰。 察觉到?他往下,林予墨猛地睁开眼,想制止,手指却穿插进浓密短发,她泫然?欲泣,想说什么,喉咙却干哑的说不出话来,她恨不得自?己现在是只贝壳,紧紧地闭合,仍谁也没办法打?开,探明她的秘密。 傅砚礼却极有耐心让她一点点放下戒心。 林予墨紧闭着眼,企图封闭所有感官,看不见,听?不见,最好感觉不到?。 事与愿违,她对一切敏感,是折磨,是酷刑。 更可恶的是,在她做好心理建设后,傅砚礼停下来,替她整理干净,尔后温柔擦拭掉她眼角的湿润,道?:“睡吧。” “?”是人话吗? “你生理期快到?了。”在这之前跟之后两天,都不是适合的时间。 林予墨感觉快疯了,这样那样之后,她已经被架上去,他慢条斯理,吃干抹净后,告诉她不能继续下去,因为她生理期快到?了。 她甚至怀疑傅砚礼是不是故意的。 但他跟着掀开被子起身去浴室,淋浴声音跟着响起时,她确定不是,他同样也不好受。 躺在床上的林予墨觉得自?己好可怜,恨不得咬被子泄气,连着滚了几圈,她很想继续,但是有碍面子,说不出口?,好似她多欲求不满似的。 累了一场,怀揣着怨念,傅砚礼澡没洗完,她倒先睡着了。 几天后,李晋的事情处理完,他跑回剧组,当着工作人员的面跟导演诚挚道?歉,又真情实感发了篇博,底下评论虽然?两极分化,但敢作敢当,也就还有一个机会,林予墨也没多说什么,经纪人,该有的待遇,跟谈好的条件仍旧没变。 到?下班时间,傅砚礼还有事,需要晚半个小时,她先去订好的餐厅,停好车后,在楼下看见熟悉身影,多看两眼,发现是大嫂陆宜,正要打?招呼时,一位男士先走过去,自?然?跟大嫂聊起来,看样子,两人是一起的。 林予墨只看到?对方侧身,看不清脸,但对方身量高?大,衣品不俗,举手投足有种?松弛感,小雷达一下子响起来,替自?己大哥感觉到?危机感。 想到?这里,她抬步走过去,从容地跟陆宜打?招呼。 “大嫂,这么巧,你也在。” 陆宜神情自?然?,见她,更多是喜,主动给她介绍身边的男人。 “黎显,我大学同学。” “林予墨,我小姑。” “你好。” “你好。” 握手间,林予墨问:“黎先生,面生,以前好像没见过。” “一直在国外,最近才回国。”黎显淡笑?,维持着礼貌跟风度。 “这次回国是?” “定居,这么多年游离在外,还是觉得国内更好。” 林予墨心里暗道?不好,面上不显,仍然?跟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笑?风生,实则是心里着急,想要打?探更多有效信息,但黎显也不简单,跟她打?太极似的,说不出什么有用的。 “一起吃饭?”陆宜问。 林予墨看眼时间,说好,“傅砚礼工作也快结束,位置已经订好,我们先去?” “好。” 陆宜要去洗手间,林予墨起身同去,陆宜见她神情紧张,莞尔一笑?:“怎么那么紧张看着我?” “大嫂,你们真就只是同学关系?” “你觉得还有什么关系?” 林予墨恋爱没怎么谈,但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她一眼看出黎显看陆宜的眼神不清白,道?:“像是有过一段。” “嗯,他是我初恋。”陆宜拧开水龙头,她声音格外平静。 “……” 林予墨靠在洗手台,因这句话沉默住了下,她知道?初恋的意义,何况对方现在还这么优秀,自?己哥哥又是冥顽不化的石头,优劣过于明显。 陆宜擦干净手,道?:“我们是同学聚会遇见的,要是有什么,也不会跟你一起吃饭的。” 她态度大大方方,的确是对待普通朋友的样子。 现在没什么,以后呢。 她不是对陆宜没信心,是对自?己大哥没信心。 林予墨拿出手机,给自?己的救星搬救兵,只有两个字——速来。 傅砚礼十分钟左右过来,又是介绍一番,四个人落座,林予墨全程看着的黎显对陆宜有多照顾,不至于越界那种?,但倒水接话,都有适当,让人相处舒服没负担,她越看越头疼,要是两人同时追求陆宜,她大哥是完全没戏的那种?。 一顿饭,就她一个人吃得心事重重。 吃完饭,林予墨主动让傅砚礼加上对方好友,理由是以后都在京北,难免会有工作上的往来。 回去的路上,林予墨开自?己那辆电动车,车内装饰清爽,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纸巾湿巾,一应俱全。 她盯着前面路况,说起饭局上,对自?己没打?探消息觉得可惜。 “为什么要打?探消息?”傅砚礼在副驾也坐得端正。 林予墨直言不讳:“替我哥紧张啊,他们现在婚姻状况越来越差,现在出现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我很难不担心。” 车停下等绿灯,她偏头道?:“而且,他们是初恋!初恋有多深刻不用我说了吧,再看看今天的架势,那位黎显明显对大嫂还有旧情。” 傅砚礼沉默片刻后,问:“初恋很深刻?” “是吧,大家?不都这么说。”林予墨心思不在这里,继续道?:“我哥到?底知不知道?,他上辈子是修八辈子福分才娶到?大嫂,要还是像根木头一样,活该以后没老婆。” 车开到?一半,她突然?想到?什么,视线落在傅砚礼身上,眼睛里有着熠亮的光,他再熟悉不过,多半是没什么好事。 “杀人犯法。”他提醒。 林予墨气乐了,道?:“谁要你杀人了?我是想,你能不能跟人聊聊,看能不能套点信息,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傅砚礼神情更无奈。 那样子像是在说不如?叫他犯法。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吗?你就是我压箱底的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不会轻易使用。” 傅砚礼倒没看出来,他这张牌有多压箱底。 林予墨也知道?自?己要求有那么点幼稚,但还是软磨硬泡一路想要他帮帮自?己,最后开回家?里,停好车,她把心一横,道?:“不白做,有奖励。” “什么奖励?”傅砚礼解开安全带,并不好奇,但她脸上视死?如?归的神情,需要他捧场。 说起奖励,林予墨声音明显比刚才小许多,细若蚊吟地表示,她晚上可以穿一些特殊的衣服,他起初没听?懂,问什么特殊,她先红着脸解释,呐呐地说出情趣两个字。 “你们男生不都喜欢看吗?”制服什么的,念书的时候,听?男生提起过,她当时挺不屑的,觉得猥琐。 林予墨说了几种?,大方说他可以随便挑一套。 她见过一些,不细究用途,一些还是挺漂亮的,她对自?己身材有信心,哪套都能穿得好看。 她说完,车内就安静下来,傅砚礼看着她,睫毛又长又密,毛茸茸的,刮得她心脏一处痒痒的。 他还没反应,她自?己就已经羞耻上了。 沉默也只有片刻,尔后傅砚礼叫她:“林予墨。” “嗯?” “这究竟是你的癖好,还是奖励我?” 他问,声音过于平静。 “???” 没等林予墨反应过来,傅砚礼推门下车,她摇下车窗,抓着边框,龇牙咧嘴,却一句话狠话都撂不出来,最后气急败坏靠回座椅,碰碰脸,早烧红起来,有些烫手。 她又气又觉得好笑?。 她才有没有这样的癖好! 第25章 几天后寻常夜晚, 傅砚礼将黎显跟陆宜的事三两句说清楚。 他们跟大多数初恋结果一样,大学后,一个因为家里安排去?国外, 另一个选择留在国内,不出意外,两个人人生不会同轨,所以理智分手, 中间并无联系, 断得干净。 没有背叛, 也不是?没感觉, 只是现实考量。 现如今, 黎显回国,目的性明确,他不在意陆宜结过婚,他?不出现这段婚姻就已经岌岌可危,要?做的只是?等待。 这话?, 是?他?冠冕堂皇说出来的。 林予墨听得咬牙,道:“他?这不是?明摆着要?做男小三吗?他?想做未必有机会想做,真那么情种,结婚的时候干嘛去?了。” 怕不是?千帆过尽, 才念及白月光的好。 臭男人?。 目光所及之处,是?捧着水杯慢条斯理喝水的傅砚礼, 她眼里的薄怒,多少?带着殃及池鱼的意思,他?放下水杯, 建议少?插手别人?的感情。 “不是?别人?,是?我哥跟嫂子?。”林予墨纠正他?, 她不是?多事的人?,只是?家里人?,没办法袖手旁观。 傅砚礼抬眼,看她:“你忘记以前?” “以前什?么?”林予墨睁眼,一瞬茫然?,反应慢半拍。 傅砚礼却是?不再说,拿走水杯上楼,她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问以前怎么了,楼梯上到半截,他?停下,说:“你大学的时候。” 林予墨立刻想起来,抿抿唇,想要?为自己辩解,又没法辩解。 她大学时干过荒唐事一一闪回,她当时喜欢得无法自拔,大哥是?最?先知道,也是?最?反对的人?,两人?闹僵,那次傅砚礼也不站她这边,她是?真生气,小半年都没怎么搭理他?。 事实证明,林予墨当时以为多刻骨铭心的喜欢,很快就以对方消失三个月结束。 傅砚礼当时说,她这种喜欢,就像是?色彩张扬的画里,出现一抹灰迹,谈不上多欣赏喜欢,因为足够特殊,所以被吸引。 她当时挺直腰板,据理力争,说他?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 结果呢。 她也不懂。 林予墨眼神不自然?,道:“好了,那都是?以前少?不更事做下的蠢事,再说,我又不是?要?拆散他?们,我是?想帮忙修复他?们关系。” 傅砚礼展眉一笑,点头?道:“嗯,加油。” “你支不支持我?”林予墨像小尾巴似的跟进跟出,最?后趴在办公桌,近在咫尺地对视,神情认真。 “支持。”没什?么感情。 她不计较,满意道:“对咯,这就叫妇唱夫随。” 那天傅砚礼没提奖励的事,林予墨记在心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线下是?没脸买,线上背着人?还是?能挑一挑。 短短几天,涨不少?见识。 下单时又在想快递来时,包装会怎么写,会不会被人?发现,那东西出现在她购物?清单里,她的账号都不干净了。 思及此,林予墨打算用傅砚礼手机下单,随将链接分享出去?。 几秒后,云杉发来一个问号。 她定睛细看,才知道链接发错人?,平日里跟云杉分享最?多,两人?又都在置顶位置,因为肌肉记忆,点错发错人?。 好在发给的是?云杉不是?其他?人?,又能接受一些?。 云杉:【你们俩夫妻私底下玩得这样变态?】 林予墨嘴比钢铁硬:【没有,不是?,广告链接,我误点的。】 云杉:【然?后错误发给了我?】 林予墨:【手机病毒。】 云杉怎么会不了解她:【你确定就这套?】 林予墨没经验,试探性地问:【不好看?】 云杉:【也不是?不好看吧,就是?吧……】 林予墨:【嗯?】 云杉:【这不是?广告链接你误点的吗,我跟你犯得着说吗?】 林予墨:【……】 …… 两人?捧着手机,隔空讨论,选出一套两人?都满意的一套,但没发给傅砚礼,只是?点了收藏,他?没提,她也不会主?动。 林予墨想要?大哥大嫂和?好如初,她只能从中调和?,跑总部的次数变多,提醒亲哥在节日给嫂子?送花送礼物?,日常生活,谁都喜欢惊喜,得到的是?知道了的敷衍回应,她自掏腰包,买花挑礼物?。 她买来两张音乐剧票,创造两人?约会条件。 林晋慎答应的好好的,结果临时放鸽子?,赶赴海外,处理一些?突发状况,陆宜得知,表示理解,说只是?场音乐剧,以后还会有。 两张票重回林予墨手中。 苦恼怎么处理的时,傅砚礼打来电话?问她在哪里,她报了位置,将音乐剧的事告知给他?,恹恹道:“我好像好心办坏事。” 她这段时间没起什?么正面作用,反倒加剧矛盾。 “根源不在你身上,跟你做什?么没关系。”傅砚礼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稳定沉稳,他?跟着问:“票怎么处理?” “都快到演出时间,得看吧,不看浪费了。” “好。” 又道:“我过来。” 林予墨下意识说不用,“你就不用特意赶过来,我一个人?可?以的,不好看我就当睡一觉,我一向很擅长?。” “不是?特意。”傅砚礼纠正:“就当是?约会。” 林予墨眨下眼,说好。 眼下已经入冬,叶子?早已经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子?,落日不见踪影,天暗下来,城市灯光亮起,照出灰扑扑的冬夜。 远处,是?如亮片的光晕,闪烁着跳跃着,仿佛有着鲜活的生命力。 林予墨前一刻灰败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连她自己都说不出莫名情绪。 接近演出时间,观众陆续进场。 里面太闷,林予墨出来外面等,没几分钟,她看见傅砚礼走来,长?款大衣,被挺阔双肩撑得有型,眉眼干净,即便是?不认识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存在。 待走近,他?裹挟着冷气站定,光影下,五官越发立体。 “进去?吗?”他?问。 林予墨点头?:“嗯。” 音乐剧剧名叫《费列罗的婚礼》,经典爱情轻喜剧,剧中主?人?公费列罗与苏姗娜同为贵族侍从,坠入爱河,准备结婚时,苏姗娜被生性风流的伯爵看中,从中作梗意图拆散两人?,最?后两人?度过难关,喜结连理的故事。 林予墨难得看完整场演出。 谢幕之后,观众有序离开剧场,她起身,走出位置时,手被握住,傅砚礼在前,回身让她跟着自己。 “别走丢了。” 很寻常的一句话?,以前也有过,心脏却被很轻地拉扯了下。 林予墨在想,以前为什?么没这种感觉。 她从来没将两人?的关系往这方面想,不然?这朋友做得太别扭。 出口时难免拥挤,他?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身边带,她抵着他?的胸口,心跳如鼓,既觉得周遭嘈杂,又觉得安静。 明明跟亲密的事都做过,可?一时还是?拘谨不知道如何放置手脚。 好不容易出来,她低头?整理衣服,不动声色呼出口气,整理好情绪,仰头?问:“回去?吗?” “时间还早,想走走吗?” “往哪走?” “学校就在附近,十分钟能走到。” “是?吗?我好久没回去?。”林予墨是?路痴,向来记不住路,出行全靠导航,到现在,公司到家,还是?会将导航打开。 “嗯。” 进校并不容易,学校规定不让校外人?士进去?,还是?傅砚礼找到以前班主?任,两人?才被放进去?。 眼下是?学生晚自习时间,校内空旷静谧,凭着记忆里的模样,林予墨一处处地指着学校变化,他?们以前待过的痕迹越来越少?,被新?的事物?取而代之。 步行到操场,塑胶跑道跟足球场都翻新?过,没变的是?阶梯看台,在中央露台上,举行过一届届开学典礼。 因为差三岁的缘故,两个人?中间差三届。 她初中时,傅砚礼高中,她上高中时,他?就已经出国留学,严格来说,两个人?在学校交集不多,但三届开学典礼初高中是?一块举行的。 她记得很清楚,因为三届,他?都是?学生代表。 学生时代的傅砚礼便是?很闪耀的存在,能将校服穿出青春剧的味道,他?不合群,时常孤身一人?,却是?目光所在,只是?站在那,便会衍生出与他?许多相关话?题。 “你就站在那上面,说什?么博学笃行啦,神气的不行。”林予墨看着空荡的露台,还能想起他?那时的少?年意气。 傅砚礼只是?淡笑。 “我记得你那时候都不拿稿子?,你都背下来了。” “自己写的,不难记住。” 林予墨撇嘴:“我知道,你记性很好。” 说罢,又有些?期待,问:“现在呢,还记得吗?” 傅砚礼想了下,道:“部分吧。” 林予墨眼里亮起来,道:“那你来一段,就一段好不好?” “……” 她知道这行为很傻气,但冒傻气的不是?她,她看热闹不嫌事大,本也只是?闹着玩,但傅砚礼停顿片刻,说好,反倒让她愣了愣。 这么容易? 出神间,傅砚礼已经走上露台,他?站定,昏暗光线下,他?更像力量感十足的男性雕塑,成熟,内敛,是?被时间雕刻的杰作。 有一瞬,与少?年傅砚礼重叠。 他?低沉嗓音跟着响起:“大家好,这里是?高三五班的傅砚礼,谨代表林予墨的先生,对初三七班的林予墨说几句话?。” 林予墨定在原地,好似,那个在队列不起眼的位置的小姑娘也听到一样。 “在那时候,总是?会发愁,做不完的作业,写不完的题,追赶不上的第一名,会有很多人?告诉你博学明志,笃行致远。” 她仰头?,抿唇,那时候的她还处在争强赶超林晋慎的阶段,实力与野心不匹配,她大哭过好几场。 “我不会。” “我只希望她,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一样。” 夜风温柔,教室外的玻璃窗透出朦胧微光。 平静的表面下,是?翻涌的情绪。 林予墨想起刚才音乐剧里,男仆人?凯鲁比诺唱起咏叹调,言辞夸张。 “你们可?知道爱情是?什?么?你们谁理解我的心情?” “我要?把这一切都讲给你们听,这奇妙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楚,只觉得心里在翻腾,我有时欢乐,有时伤心,爱情像烈火在胸中燃烧……” 第26章 林予墨摁捺住胸口?的位置, 感知到心?脏的跳动,只有它清楚她此刻的在想什么,并给予相同的颤动。 她去过海边, 见过涨潮,海浪翻滚砸向礁石,声势浩荡,有如暴风骤雨之势。 那感觉太陌生, 她好茫然, 甚至无措。 傅砚礼站在那, 不用光, 就足够亮眼, 视线捕捉着每一根构成他的线条,讶异于此刻构图完美到无可挑剔。 林予墨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的班级,距离那时候多少年?了,十二年?,漫长到她自己都?要认真去回忆。 她不得感叹, 学霸的脑袋就是好用。 “走?了。” 傅砚礼下来,走?至她身边,揉下她的脑袋,“该回家了。” “好。” 往校门走?时下课铃声响起, 晚自习结束,寂静被?打?破, 学生争先从教室出来,一张张青春朝气的面孔,穿着冬日校服, 乌泱泱一片,汇成人流。 没穿校服的两?人在夜色下掩护下, 没想象中那般突兀,只是时不时有?好奇打?量的目光看过来,她笑着算是回应。 只是并肩走?在校园,好似早恋,随时有?被?发现的可能。 这边不能停车,司机将车从另一条街道开过来,两?人在路灯下等着,她歪着脑袋,看校门出来的学生半晌,年?轻青春的面孔也勾起她想到一些往事,她收回视线,对上?傅砚礼看来的目光,先是笑下,随后靠近,手挡在唇边,小?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傅砚礼配合靠近,眼底有?小?片弧光。 “我以前身边小?姑娘都?喜欢你,那时候天天盼着我多说点跟你有?关的事。”她抿唇,眼底笑意狡黠又灵动。 如果换作一般人,或许也会顺着问一句你呢,但傅砚礼不需要,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答案。 手有?些冷,她揉搓着手,呼出小?团白雾,继续道:“我那时候还?偷偷拿过你的笔给她们呢,她们当时都?可高兴,给我带了一个月早餐。” 傅砚礼笑:“难怪我那时候总丢笔。” “拿笔她们平时都?舍不得用,一直放到中考,考完说有?如神助,最后成绩出来,意外的好,可惜,早知道这么有?用,我也偷拿一支。” 说完自己倒先笑了,眼里盛满灯光,亮得人移不开眼,又道:“不过现在不需要了,我连人都?偷过来了。” 皱皱鼻尖,显出有?几分厉害的样子。 傅砚礼面向她,拿着她的两?只手,放进大衣口?袋里,他手掌干燥温暖,烘烤着她温凉的手,力?道放轻地揉搓着她的手指。 林予墨怕冷地仰头缩着脖颈,看着他垂着眼睫的认真神情,一时被?蛊惑,她看着他好一会,感叹道:“傅砚礼,我今天很开心?。” 他掀起眼皮,眼底漆黑。 傅砚礼将她的整只手包裹进手掌,轻声回道:“我也是。” 当晚,林予墨再次做梦,说是梦也并不准确,是以前发生过的事,只是有?些忘记。 梦里回到念书的时候,年?级大考,她拿着纸笔,慌慌张张地在找考试教室,临开考才找到自己的位置,没有?意外地考砸,她大哭一场,学生都?走?了,只剩她留在学校不想回家。 哭到昏天暗地,也没人发现她,开始是伤心?,后来是害怕,哭到双眼红肿。 最后是傅砚礼找到她,她蹲久腿麻,他便蹲下身,背着她回去。 林予墨双臂抱着他的脖颈,后背哭得泣不成声,眼泪鼻涕都?顾不得擦,全都?抹在他干净的校服上?。 她抽抽搭搭说自己好笨,找不到考试教室,做过的题全都?不记得,她考得很差很差,卷子上?空出许多题,只怕会不及格。 还?说自己蠢成这样,以后没人要。 傅砚礼安慰她:“没关系。” 她一听,只觉他也认为自己很蠢,哇地一声,哭得更大声。 在一声叠一声的哭声里,傅砚礼道:“我要。” 没人要没关系。 他会要。 林予墨突然醒来。 后知后觉地,眨几下眼,怔愣,发呆,意识到是梦,是往事,只是她不记得后面这句对话,想必是梦里的产物。 而?梦是潜意识的表现。 浴室的门被?推开,林予墨还?没来得及整理情绪,迅速闭上?眼,假装无事发生。 她听到时近时远的脚步声,听到衣料摩擦声,想着再过两?分钟他就该出去,只是下一刻,脚步声靠近,脸被?碰了下。 傅砚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装睡了,该起了,早上?不是有?会议?” “……” 林予墨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不情不愿睁开眼,想到会议自己也头疼,她坐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会议?” “你的助理每天会将你的行程发一份给我。” “哦。” 林予墨想起来,的确有?这事,傅砚礼的她也有?,只是她没看,便默认他也不会看。 梦里的事没时间深究,她被?拉入现实,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 林予墨察觉出自己不正常是几天后,她开始心?不在焉,想到提到傅砚礼的次数都?变多,比以往更期待下班,也不太想出去玩,想回家,两?个人待着,什么也不说,各做各的事也无所谓。 被?拒绝的朋友都?发觉出她的变化,问她是不是上?年?纪,玩不动了。 她不置可否,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云杉新剧杀青,杀青宴结束,第二天飞回来,这次预备要休假一段时间。 两?人在云杉京北的房子碰头。 房子是云杉走?红第二年?买的,价格不低,掏空她所有?存款贷款买下来的,以她现在的级别,完全可以换个更大的地段更好的,她喜欢这个家,一直没想过要搬, 她独居,一百五的面积,被?她改成一室一厅,卧室跟衣帽间占去不小?面积,她养了只橘猫,取名叫土星,养得膘肥体壮,被?林予墨戏称是养猪能手。 进门,土星已经乖巧等在门边。 林予墨蹲下身,先将土星薅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它?的脑袋,叫它?土土。 听到这个名字,云杉就想翻白眼,她自认自己名取得挺洋气的,林予墨非要叫土土,洋气没了,只剩土气。 “喝什么?” 林予墨也不客气,道:“酒。” “天还?没黑你就喝酒,够野啊你。”云杉嘴上?这样说,还?是从酒柜里取来一支红酒,各自倒一杯,外卖定的果盘到了,配上?干酪火腿片,很有?姐妹小?酌闲聊的情调。 土星很乖,被?抱着也不吭声,眯着眼,舒服得快要睡着。 云杉例行是要跟林予墨讲讲剧组的八卦跟奇葩事,从业几年?,常待常新。 林予墨坐在地毯靠着沙发,脸是喝过酒的红,她散开头发,带着微醺特有?的飘飘然的感觉,问:“你拍那么多爱情戏,怎么演出来的?” “信念感呗,不然真去喜欢每一个男演员。” 云杉将自己拍这种戏的诀窍大讲特讲,最后总结为一句:“看眼睛啊,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哦。” 林予墨心?不在焉地叉起一块水果递进嘴里。 林予墨无意说起前几天回学校的事,云杉跟她是高中同学,并不是从附属初中升上?去的,而?是考来的,那时候傅砚礼已经去国外,但还?是会听到他的事迹。 学霸,好看,有?钱,一般人只一条就足够令人深刻,他三条全占,被?人当作传奇也不奇怪。 聊到傅砚礼受欢迎程度,林予墨挺起胸,下意识说:“我也不差啊。” 她虽然成绩不好,但胜在长了张漂亮脸蛋,性格还?算不错,喜欢交朋友,几个班上?她都?有?认识的人。 那时候虽然没有?明面上?追她的,但也常常能抓到几个偷看她的。 林予墨举出几个例子,也不是以往臭屁嘚瑟,只是觉得,这样好像两?人从各种方?面来看,还?是挺般配的。 傅砚礼是好,但她也是不错的。 云杉不解风情拆穿她:“那你差一截。” “……” “我那时候还?见过有?女生将他的照片夹在书里,虔诚的都?差三叩九拜。”云杉不理解这么狂热程度。 林予墨也见过,不在这个问题上?跟她掰扯,聊过一阵后,没来由小?声感叹一句:“你说我们当时明明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怎么就没谈个恋爱呢?” 两?家交好,青梅竹马,要真早恋,家里也不一定会反对。 云杉斜睨一眼:“姐,你当时多大,他要是跟你谈,是不是太丧心?病狂?” “也是。”她点头。 “黄毛丫头一个,下得去嘴?” 林予墨气笑,随手拿过抱枕砸过去,威胁道:“你信不信我把?你黑历史照发过去,让你的粉丝滤镜碎一地。” “那我就把?咱俩以前合照发出去,大不了同归于尽。” “好好好,土土你去咬这个坏女人。” “搞清楚,我是它?妈!” 两?人又打?又闹,喝掉小?半瓶酒,再看时间已经不早,林予墨拿着手机回消息,云杉将抱枕拎回沙发,像往常一样,留她留宿。 林予墨放下手机,整理两?下衣服,义正言辞拒绝,说自己现在怎么说也是已婚人士,该有?的自觉还?是要有?。 “那你先叫代?驾,你喝酒不能开车。” “不用,他来接我,车就丢在你这里,你后面开过来。”说完,车钥匙丢过去。 云杉:“……” 她就多余问这句。 在楼上?等半个小?时,傅砚礼打?来电话,说在楼下,她舍不得好一番揉捏土星后下去,等电梯时不自觉哼着不成调的歌,一路小?跑,周边带风,远远看见停靠着车边的傅砚礼。 司机已经下班回去,他是自己开车来的。 坐进副驾驶,林予墨打?开车窗让风灌进来,迎面吹着也不觉得冷,反倒缓解酒后的醉意,手臂搭着车窗,脑袋枕在胳膊上?,乌黑发丝被?撩起。 傅砚礼开车,往她的方?向看一眼。 林予墨眯着眼,弯着红唇,极为享受的样子。 他看着,也不自觉地勾唇,眼神柔软。 林予墨倏地睁开眼,没头没尾地说:“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雪诶,但现在已经这样晚,没看出来有?半点要下雪的样子。” “说是几点?” “十点?要不要等等看?” 林予墨回过头看她,红润面色,眼里又黑又亮,像小?孩似的。 “在哪等?” “车里?” “好。” 车停在半道僻静位置,两?人的车窗都?摇下来,她探出去,去瞧瞧天,没看见半点雪花影子,伸出手,也没有?落下半点冰凉。 周边没有?车,大概整个京北也找不出第二个等雪的傻子。 “再等等吧。” 林予墨收回手,好好地坐回车内,转头看傅砚礼,他坐得笔直,大衣里面,衬衣外是件深色毛衣,很规矩学院风格,看着就很会念书的样子。 傻这个字,从来与他无关,却肯陪自己在这里等着。 为什么呢? 林予墨想到云杉的话,喜欢是可以看出来的,喜欢会从眼睛里表达出来,眼睛不会说谎,她也想看,从他的眼里是否可以看出来。 “你眼睛里东西。”她道。 “什么?” 林予墨往前靠近,“你过来一点,我看看。” 傅砚礼便往前。 林予墨看得很细致,但她只看到他漆黑瞳孔,她不是云杉,没有?拍爱情戏的经验,看不出来,什么样的眼睛里是喜欢。 她只觉得自己有?点难受。 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腹部犹如在灼烧,不疼不难受,只觉得暖烘烘的。 “有?什么?”傅砚礼没看出她的异样,还?在等她的回答。 林予墨摇头,说没有?,她看错了。 又跟着叫他名字,问:“是不是我做什么蠢事,你都?会陪着我?” 傅砚礼愣了下,给的是肯定回答:“嗯。”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因为你是林予墨。” 这个回答好无趣,放在以前林予墨敷衍哼哼一声,这会儿倒是觉得脸也跟着烧起来,全身没有?一处是不烫的,她往后靠去,身体的异样让她觉得陌生,眼里湿漉漉,看着很是可怜,她连叹好几声气,娇气的不行,她呐呐道:“傅砚礼,我可能是生病了。” “哪里不舒服?”傅砚礼紧张问。 “哪里都?不是很舒服。”声音恹恹的,有?些焦急问他:“怎么办,傅砚礼,怎么办呐。” 不会是生理期,她刚结束没多久,可能是刚才吹风的缘故,冬日气温低,受不住冷风很正常。 傅砚礼手背探她的额头,有?那么点烫,但不到发烧的程度,“系上?安全带,我送你去医院。” 林予墨却像是害了场重?病,一点也不想动,只是看着他,心?里却有?些焦虑,茫然地想:怎么办呢,她好像真有?点喜欢上?他了。 第27章 林予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对方时, 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们萍水相逢,夜里躺在床上, 他的眉眼就出现在眼前,病态的白,文?弱,忧郁。 不同于相识许久的傅砚礼, 她会忍不住去想, 这种情绪会不会是习惯使?然, 现在她确定不是, 她是来真的。 早几年?, 觉得喜欢就该穷追猛打,六十分的喜欢也要说到一百分,有着?初生牛犊的大无畏,而伴随着?年?岁渐长,越来越像住在壳子里, 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既胆小?,又怕疼。 短时间里,林予墨前后想许多,她没跟傅砚礼说, 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那点小心思藏好,省的他骄傲。 也?许等到他喜欢上自己, 她讳莫如深来一句:哦,你还对?我有这种心思呢。 到时候再说,也?不怕他骄傲。 想清楚这点, 林予墨好受许多。 她摇头说不用去医院,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那天晚上始终没落下雪, 百分之八十的几率也?没用,雪正儿八经落下是在一周后,寒流席卷全国,这场雪比往年?都要大,雪花扑簌,掩盖掉世界原有的模样。 林予墨对?雪没什?么执着?,每年?都有,只是例行堆个雪人。 怕冷,她的雪人也?比一般人的小?得多,一个胖乎乎的,用树枝划出衬衣衣领,一个瘦瘦小?小?的,是当之无愧的美少女。 林予墨满意地展示自己的作品:“小?傅,小?林。” 傅砚礼评价中肯:“私心过重。” 她捏着?下巴赞同点头:“的确,把你堆帅了。” 适合冬眠的季节,林予墨罕见用起功来。 她从网上买许多酒店管理的书?,报了门功课,恶补她不甚了解的领域,原因很简单,她觉得大哥大嫂的问题追根究底还是大哥太忙,两人相处时间不多,她想着?分担一些,为两人腾出时间来。 但这类书?籍都很枯燥,她学得苦不堪言。 书?房里,多了道身影,办公桌足够大,新购置一套办公椅便好,两个人各占一半,倒也?够用。 跟老僧入定的傅砚礼不一样,林予墨还保持着?学生时代?的坏习惯,注意力总是不能很好集中,中途时常要去煮咖啡,洗一些水果,并打扰身边的好学生,问他是否需要,得到的答案通常是不用,这并不影响她的兴致,起身去摆弄咖啡机。 林予墨捧着?咖啡回来,傅砚礼仍旧保持着?开始的姿势,她疑心他脊柱里置入钢板,没办法像正常人弯折,否则怎么能时时刻刻挺得那样直。 她靠着?咖啡解困时,傅砚礼看完一份文?件。 她咬手指时,又一份文?件放下。 她打呵欠,眼里水雾朦胧时,他正在打电话。 …… 林予墨没怎么见过他工作时的样子,印象里跟书?本一样枯燥乏味,但现在,也?许是面前摊开书?的衬托,她饶有兴趣地观察起他工作状态。 工作的傅砚礼正经,甚至有些严肃,从她的角度来看,能看见他高耸的眉骨跟深邃的眼窝,过挺的鼻梁,薄唇有着?明?显唇峰,自然的红,看起来柔软温柔,讲电话时声音冷淡,没什?么情绪,作为他的下属,应当挺怕他的。 他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要的是绝对?的精准跟准确,电话的内容她听得云里雾里,不是她涉及的领域,所以她这位门外汉有被小?小?震撼到。 电话打完,傅砚礼注意到她的视线。 “怎么?”他问。 林予墨夸人的话信手拈来,夸张笑着?道:“哇,傅总好厉害,我得学一学?” 她拍着?手,做戏做全面。 本是随口一说,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可行,便双手放在桌面上,说:“你教教我吧,我脑袋还算好使?,你教我,我肯定学得快。” 像那个夏日里,他给她补习,学业有显著精进。 傅砚礼是位好老师。 眼前却不是位好学生,她知道他会心软,会放纵,他拿她就是没办法。 林予墨见他迟迟没反应,遂开玩笑问:“是不是要交学费?” 是句揶揄他的玩笑话。 傅砚礼淡笑,说:“是。” 他往前倾,手已?经握住她的椅子,往自己身边拉来,椅子底部滑轮滚动?,她便已?经跟他接近,他探身过来,轻易衔住她的唇。 大掌抵着?她的背往前压,吻势加深。 跟以往不一样,没那么温柔,带着?点强势。 林予墨爱死?这种感觉,吻得意乱情迷时被放开,他唇上带着?潋滟水光,分不清是谁的,但此?刻,显得很欲。 傅砚礼道:“现在好了。” 他的意思是,刚才的那个吻是学费。 林予墨知道自己没出息的红透脸,还不止呢,她脑袋晕晕乎乎的,像灌下一瓶酒,脚不落地,她心里想是完蛋了。 她是不慎踩进流沙的人,还没动?呢就已?经越陷越深。 林予墨轻咳一声,这时候却要装正经,她退到安全位置,板着?脸说别胡闹。 书?还没看几页,再做点少儿不宜的事,那叫玩物丧志,她噘着?嘴,目光重新落回书?里,认定自己不是会被美色所误。 只是看着?看着?,脑子里多出疑问。 傅砚礼也?是有点喜欢自己的吧,否则怎么会亲自己呢,那么自然,转念一想,男人并不可靠,爱跟性可以分开,肢体动?作说明?不了什?么。 感情好复杂啊。她感到头疼。 眼下,上头的只有她一个人,显得不太公平,她也?得让他对?自己神魂颠倒。 怎么做呢? 林予墨回忆以前,记起的全是傅砚礼对?自己的好,自己说什?么也?不见他烦,陪着?自己干蠢事,反观自己,既没认真去了解他的喜好,也?没有为他做什?么。 现在,她想从了解他开始,参与到他的喜好去。 傅砚礼的生活乏善可陈,婚后因为她才增色不少,她唯一有记忆点的是他床头放置的几本书?,睡前会读上几页。 林予墨擦完护手霜,掀开被子在旁边躺下,余光瞟到身旁翻着?书?页的人,她靠过去,主?动?问他在看什?么。 傅砚礼将?书?封给她看。 英文?原版书?,她看得头疼,别说没看过,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林予墨不死?心,扬了扬下巴,问另外几本是什?么。 难得见她这样好学,傅砚礼合上书?,将?床头柜的基本一并拿过她,她翻了翻,也?有中文?的,遗憾的是,她贫乏的知识库里,没跟一本重叠。 没对?上,也?就没对?应的话题可聊。 “不喜欢?”傅砚礼问。 她很坦诚地摇头。 傅砚礼又道:“书?房还有些,你可以挑些你想看的。” “算了。” 她心里有数,看那几本专业书?籍就足够折磨,她不想再给自己找罪受。 林予墨重新递回给他,看着?他侧身将?书?放过去,她皱着?眉,首次出击就尝到挫败的滋味,她实在没多少耐心,索性盘腿坐起来,问:“你就没有什?么低俗点的爱好?” 像她就很好应付啊,吃饭逛街打游戏,没门槛,正常人都能融入,反观傅砚礼不是看书?就下棋,都是需要动?脑子的。 “什?么?”傅砚礼没跟上她跳脱的思维。 林予墨跟着?道:“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这辈子大概都很难跟你聊人生,聊诗词歌赋。” 如果她会,那就不是她了。 她语气?有那么点焦急,像是拦路打劫,索要钱财般,她问:“所以如果你要有点低俗点的爱好,我或许还能参与一下。” 傅砚礼偏着?脸看她。 林予墨见他看着?自己没回答,又是在床上,脑子一时搭错弦,还以为他指自己,登时双手将?睡衣给拉紧,睁着?眼辩驳:“我可不低俗。” 虽然他们做的事,的确算不上阳春白雪。 傅砚礼意会过来,哑然失笑,他道:“你想哪里去了,没说你低俗。” 林予墨哼哼。 但下一秒,又听他说:“但可以参与一下。” 轰的一声,林予墨大脑宕机。 做过几次亲密事后,一些没头没尾的话,两人都默契的瞬间明?白,傅砚礼希望循序渐进,等她做好准备,她在这种事上向来是只敢说不敢做,真刀实枪时反倒像只小?鹌鹑,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准备好,也?不好意思说。 一来二去,摸过碰过,但没真做过。 探索的过程很好,慢一点也?没什?么。 林予墨感觉自己呼吸都急促了些,傅砚礼去关灯,她想着?往常都是关掉灯的,说不关也?可以。 她脸红透,两只手捂着?,只露出眼珠,显得单纯又好奇,声音低低的,试探性道:“我想看看。” 这碰过,没看过。 她还挺好奇的。 接吻拥抱,是必经流程。 傅砚礼话少行动?力强。 等有机会看了,林予墨反倒怂了,一溜烟钻进被子里,闷声闷气?地说:“不看了,不看了。” “关灯!!!” 第28章 腿被握住, 轻易就被往下拉去,她还没反应过来,被子里就多出一个人来。 傅砚礼双手撑在她身侧, 隔绝出狭小空间,两个人对视,灯没关,但里面的光线有限, 她动弹不?得?, 加上竭力仰着下巴, 不?让自己看到不该看的。 相比之下, 他很方便, 只需垂下眼睫,就能?见春光。 林予墨这会儿已经顾不到这么多,整张脸烧红着,温度很高,身体里, 身体外都高的烫人,腿间位置在灼烧,额头鼻尖冒出细汗,她极力想?忽视掉。 这就导致接吻并不?专心。 直到肩膀处吃疼, 她回过神,才知道是被咬了, 不?轻不?重,但是摸过去,留有浅浅的牙印。 林予墨倒呲一声, 问:“傅砚礼你?是小狗吗?” 怎么还要咬人。 “抱歉。” 傅砚礼撑起手臂,扯唇轻笑, 笑里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刚咬过她的牙齿,森白晃眼。 他只是忍不?住。 人是会?食髓知味的,一旦品尝过味道后,往往难以自控,会?贪心,想?要的更多。 他感觉自己?正在渐渐失控。 他眼睛很明亮,唇红齿白的,很蛊惑的模样?。 林予墨承认自己?被蛊到,心脏乱跳时捂住他的眼睛,他睁着眼,睫毛刷在手心,像扇动的蝴蝶翅膀。 有些痒,她抿着唇,没放下手。 她的眼睛藏不?住喜欢。 不?知道傅砚礼会?不?会?看见,发现?她的小秘密。 …… 新春将至,林予墨将他们的小家一番布置,该有的都有,虽然到时候放假他们的小家不?长住,但沾沾节日气氛总是好?的。 年前一起买新年礼物,给?父母长辈,以及亲戚小孩,礼物主要是林予墨挑选,她知道家里人的兴趣爱好?,日常相处时有用心记过,挑选起来并不?费力。 她情感充沛,对谁都是真?心实意,一大堆朋友,从念书到现?在,旧时的朋友也一直有联系。 这在傅砚礼看来,是种超能?力。 其中一份新年礼物,寄去海外,是给?云杉的。 云杉向来是不?回去过春节的,钱比她的人更令家里人快乐,她老早就定好?机票,一个人飞去国外度假。 除夕夜的晚饭是两家人一起吃的,其实不?合规,是傅砚礼提出的,缘由是林予墨苦哈哈着一张脸,说今年是不?是就不?能?回自己?家过年了。 两家距离近,也都赞成。 林予墨早已?不?是收压岁钱的时候,但父母还是预备着一份,她对这个年很是很满意。 吃过年夜饭,夜里看人放烟花,她许新年愿望,想?要再瘦一些,皮肤更好?一些,要更漂亮,更有钱……许多个,被林晋慎听见,说老天爷忙不?过来。 林予墨置之不?理,扭头去问傅砚礼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傅砚礼立在她边上,他没有她脑袋里奇奇怪怪的想?法,他早已?得?偿所愿,因此并不?贪心,他道:“让你?梦想?成真?。” 嗳。 没有预料到的回答,林予墨觉得?十分受用,她以前没发现?傅砚礼还会?讲情话。 旁边的林晋慎很煞风景的冷哼一声。 林予墨仗着身边有人撑腰,胆有些许肥地道:“哥你?能?不?能?好?好?学?学?,你?看你?,嫂子都不?爱跟你?站一块。” 话音落,林晋慎投来一个眼神,凉嗖嗖的,她立刻转移视线,假装无事发生。 春节后,更忙碌,见各种亲戚,聊不?完的天。 姑姑一家登门,小表弟才上小学?,长相随姑父,已?能?见帅哥的雏形,但年纪在那?,言行仍旧幼稚,林予墨很爱逗他,拿出双人游戏跟他玩。 年纪小,脑袋跟肢体都很灵活,很快嫌弃林予墨反应慢半拍,她气不?过,抱着双手,罢工不?玩。 小外甥噘嘴说声小气,漆黑的眼珠转一圈,最?后将主意打在傅砚礼身上,他走过去,小声叫表姐夫,央求着他跟跟自己?玩。 “他不?会?跟你?玩的。”林予墨抢先道。 “会?的!” 小表弟不?甘示弱瞪回去。 “他跟我是一队的。”说着话,语气还挺得?意,眨着眼睛,对着小学?生宣誓主权。 傅砚礼哑然失笑,身边的小表弟不?死心,扭头,可怜巴巴望着他:“表姐夫,你?会?跟我玩的对吗?表姐好?菜,我不?想?带她玩。” 林予墨听着,纠正:“是我带你?玩好?吗?这游戏可是我的。” “我自己?可以买,我有压岁钱!” “那?你?现?在去买。” “现?在才没卖的!”小表弟扭头,扯着傅砚礼衣服。 还没巴掌大的脸,小朋友一个,旁边抱着手臂的那?位,也不?见得?有多大。 傅砚礼道:“你?表姐不?让。” “表姐不?让你?就不?能?玩么,你?怕她吗?”表弟声音里全是不?满意。 他低笑,点头:“嗯,我怕她。” 小表弟睁着眼又拧着眉,像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嘟囔着:“怎么都怕老婆呢,我以后才不?要怕老婆。” 林予墨向傅砚礼投去一个值得?嘉奖的眼神,他笑着接下,片刻后起身,林晋慎递来一杯茶,顺势谈起城北那?块地,政府有意想?发展,地铁预备延伸过去,地铁一通,没几年,又是繁华地段。 聊完再回客厅,林予墨跟小表弟又握手言和,成为合作队友。 她神情专注,但死法依然奇特。 小表弟见她迟迟过不?来,自己?又没办法继续往下走,气得?头晕眼花,直翻白眼,林予墨回头,看清小表弟的表情哈哈大笑,故作老成点评道:“你?情绪不?够稳定。” “姐,你?是我亲姐,我快要被你?气死了,你?能?不?能?过来呀。”小表弟仰天长叹。 他声音大,被姑姑听到,姑姑过来,提醒他今天玩得?够久了。 小表弟满脸委屈:“可我都没玩什么啊!” 罪魁祸首笑得?更挤出眼泪。 姑姑看出缘由,幼稚的没眼看,转而看向傅砚礼的眼里多出几分同情。 结过婚后,催婚是没了,现?在改问什么时候要孩子,林予墨心想?自己?都没多大,生什么孩子,大太急应付过去。 问到傅砚礼,他回答简洁:“不?急。” 催生的主要压力不?在他们身上,在林晋慎跟陆宜,结婚多年,一直没听到消息,论年纪都已?经不?小,现?在生都晚育。 这些话是对着陆宜说的。 “我知道现?在年轻人都流行什么丁克,你?们现?在年纪小觉得?没孩子没什么,等?再往后就不?一样?了,没孩子可孤独着呢。” “是该生了,结婚这么多年,没个孩子那?像个家。” “……” 陆宜性格好?,对这些话并没不?适,只是笑着点头应付。 “是我不?想?要。”林晋慎走出来,冷着面,不?近人情的样?子,他道:“你?们要说可以跟我说,跟她说没用。” 他古板严厉是出名的,没人敢跟他聊这些,也就悻悻地转到其他话题上。 林予墨跟陆宜去厨房洗水果,陆宜知道她前段时间担心他们婚姻状况,暗自做许多事,这觉好?笑又可爱:“你?哥不?会?做这些事,他送东西只知道看价格,结婚纪念日送我的几支包,还得?过十年才能?背出去。” 送花送香水,不?是林晋慎的风格。 “是我哥提过,我代他买的。”林予墨道。 “予墨,我跟他不?是刚结婚。”言外之意是不?用哄着她,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陆宜见水果浸泡得?差不?多,沥干水后,又用流水细致冲洗,她道:“你?放心,我跟你?哥短期内并没有离婚的打算。” 短期内。 往后呢? 陆宜又问:“不?说我们的事了,你?呢,婚后生活怎么样??” “我,我挺好?的。” 林予墨脱口而出,回答又认真?去想?,婚后,的确没什么不?满意的。 陆宜莞尔一笑:“看出来了。” 爱会?滋养出血肉来,眉宇之间,藏不?住的。 晚饭过后,林予墨有些积食,不?怎么舒服,因此早早回房躺下,没多久房门被推开,傅砚礼进来,端着一碗消食的萝卜汤。 喝过汤,没那?么快见效。 傅砚礼给?她揉肚子,这事他已?经做得?驾轻就熟,毕竟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需要,手掌温暖,力道轻,她有感觉到缓解。 她想?到白天催生的话,还没认真?跟他谈过这件事,她问:“傅砚礼,你?想?要孩子吗?” “不?想?。” 回答简洁。 “为什么?你?们男生都不?用自己?生,在这方面不?都挺随意的吗?”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坚定。 他们也不?是养不?起孩子的家庭,不?需要考虑家庭成本。 傅砚礼虽然对小孩没有特别喜欢,但也不?会?特别反感,再说,到时候有月嫂有阿姨,并不?麻烦。 傅砚礼一边揉一边替她整理好?衣服,屋子里有暖气,睡衣也是轻薄款,揉两下不?可避免碰到皮肤,温如羊脂,积食的肚子微凸,不?像平时那?样?平坦。 腰细细的只手可握,薄白的肚皮,他想?象不?到这里面孕育小生命的样?子,那?份重量,难以承受。 他知道生育很疼,而林予墨怕疼。 只为这一条,他就可以不?要孩子。 傅砚礼抬头,跟她对视,道:“一个就够了。” 林予墨说是啊,“是只要一个。” 生一个都让她恐惧,别说两个了。 傅砚礼无奈地笑笑:“我的意思是,带你?一个就够了,没打算再要一个。” 第29章 林予墨被说成小孩, 却不怎么生气,相反对这句话没什么抵抗力,眨眨眼, 有泡泡往外冒,冒出水面接触空气,发出啵的清脆声响。 傅砚礼的掌心是暖的。 被揉的小腹也是暖的。 做小孩多好。 无忧无虑,是件奢侈的事情。 春节结束得猝不及防, 快乐短暂, 痛苦永存, 更难以接受的是站上体重器, 看到数字那一秒, 林予墨知道自?己会胖,毕竟每份高热量食物都?暗中标好斤数,但那凭空冒出的五斤还是让她久久震颤。 于是傅砚礼出来,看到的画面是——林予墨从体重下来,摘掉手表, 脱去裤子,再抬起双臂,将上衣也一并脱下,只剩内衣裤, 再吸着小腹重新站上去,态度虔诚, 视死如归。 “啊!!!” 整间卧室响起悲痛的哀鸣。 他从表柜里取出腕表戴上,低垂着眼睫,笑意满溢。 新年工作?第一天, 林予墨准备开工红包,又订上下午茶, 她已决心?减肥,自?己只要一杯美式,甜点一律没碰。 她将照片分享给傅砚礼,并表示,自?己是全天下最漂亮心?地最心?善的老板。 傅砚礼无趣地回?:你是。 林予墨心?情好,忽视掉细节,闲聊几句,说什么都?好,就?是她的钱包一下子瘪许多。 没两?分钟,她收到银行转账信息,打眼看过去,七位数。 傅砚礼发来消息:【鼓起来了吗?】 林予墨盯着那几个字咬咬手指,忍不住笑,遂回?:【感谢傅总对?员工小林的慰问,员工小林将永远为您服务。】 她收起手机,很喜欢这?样干脆利落的表示。 美式喝到一半,陈丝丝敲门进来,替其他员工表达谢意。 “应该的,大家?吃开心?就?好。”接着又道:“跟大家?说,今天早点下班,晚上大家?一起吃饭,花销记在我个人账上。” 早下班团建谁都?喜欢,陈丝丝脸上藏不住情绪,咬唇笑好几下:“谢谢小林总,我这?就?去跟大家?说。” “去吧。”林予墨语气豪爽。 没多久,楼下就?传来反响热烈的欢呼声。 最该谢的是金主?,花别人的钱就?是不心?疼。 工作?逐步步入正轨,林予墨开始着主?动接管些酒店事宜,林晋慎有些意外,跟着考她几个问题,发现她私底下有做功课,先将小部分分给她去管理。 其中,有工作?需要跟陆宜接洽,陆家?是做生活用品起家?,包括家?居用品,个人护理,服装家?纺,一来二去,两?人接触变多。 林予墨向陆宜吐槽自?己在亲哥的暴政下苦不堪言,她本以为自?己主?动会让林晋慎小小感动,却没想到她拿他当?亲哥,他拿自?己当?牛马,奴役她越来越顺手。Q群搜索八⑴四8⑴6酒6三看更多完结文 暴君啊暴君,她还不敢跟爸妈抱怨。 陆宜笑道:“你哥是很看重你的。” “看重我有被他欺压的潜质。” “你怎么那么怕他?”陆宜是独生女,虽然有表哥表弟,但关系到底隔一层,所以不是很能体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血脉压制,我从小就?怕他,我们家?都?挺怕的,再说,我哥这?样子,嫂子你难道不怕吗?” 林晋慎若是没有管理公司,就?该去学校,担任教导主?任一职,绝对?得心?应手。 陆宜弯唇:“是有一些。” 林予墨找到同盟,手握了又握,表示以后被欺压后可?以跟她多吐槽吐槽,别闷在心?里,她虽然不敢为她出气,但可?以跟她一起偷偷骂他。 怂是怂了些,但可?以解气。 也是去找陆宜的时候,再次见到黎显,两?人如今往来也是因为工作?,上次聊过后,林予墨没那么草木皆兵,知道黎显是律师,如今在国?内开一家?律师事务所,现如今,是陆家?的法律顾问。 陆宜对?黎显,只是工作?关系。 再次见黎显,他身边多出一位女生,个子高挑,气质出众,头发仅是简单扎成低马尾,露出骨相饱满平整的脸,戴着眼镜,镜片薄度数不高,一双杏眼清冷坚毅,高知的女性形象。 林予墨几乎一眼认出对?方来。 跟傅砚礼同届,高中时的文科女神,宁嘉。 黎显主?动向林予墨介绍:“宁嘉,费尽心?思挖来的,现在是我们律所的新合伙人。” “宁律你好。”她伸出手,“林予墨。” “你好。” 两?人只简单交握下手。 “我记得你,我们是校友,你当?时是傅砚礼身边的小妹妹。”宁嘉道,声音不冷不淡,并没有让人感觉不舒服。 林予墨没想到她会记得自?己,毕竟那时候她挺不起眼,她提起傅砚礼的名字,记得他身边的小妹妹,她控制不住地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许并不是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绯闻对?象那么简单。 她展眉一笑,说现在自?己再称小妹妹就?有装嫩的嫌疑。 “也对?,不是以前了,我从朋友那听说你们结婚的消息,迟到的新婚快乐只能现在补上。”知道傅砚礼结婚的消息,宁嘉很意外,更意外的是知道结婚对?象是林予墨,她以为傅砚礼只是拿她当?妹妹。 “谢谢。”林予墨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先去工作?,有时间再聊。” “好,改天见。” 转身时,林予墨余光仍留在宁嘉身上。 宁嘉的现状,是从陆宜那得到补充,她学业优越,考上国?内最高学府,法律专业,硕博连读,业务能力极强,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律所合伙人,兼职大学讲师。履历闪闪发光,全凭个人能力。 十多年过去,她更漂亮也更有气质,比起当?年他们领奖时,现在更登对?。 同样是天才型,志趣也该更相投吧。 理智告诉她不该多想,但情感上难以控制,傅砚礼一直没说过他吻过的女生是谁,她还是觉得是宁嘉可?能性最大。 而?宁嘉看起来理智清醒,认为两?人家?庭悬殊没什么可?能,甩了傅砚礼也不是没可?能。 林予墨自?个儿就?脑补出一场大戏。 以前是喜闻乐见的八卦,现在身临其中,心?情再也不似往日平静。 这?种情绪,林予墨没带回?去,进门前整理心?情,虽是低落些,没迁怒傅砚礼,她洗澡出来,甚至给自?己温牛奶时,捎带上他的一杯,送去书房。 要走时,瞥见桌面上一封邀请函,随手拿来看眼,发现是高中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弄这?么正式,精英就?是不一样。”林予墨正反看一遍,的确很正式,邀请函上印着邀请人的名字,比一些商业会谈还要严谨。 她看到时间,去看手机:“在这?个周六啊。” “我没打算去。”傅砚礼平静道。 “为什么,同学聚会多有意思。”作?为热衷组织同学聚会的林同学来说,对?他这?种行为不是很理解,“你有工作?推不开?” “没有,只是不想。” 林予墨把玩着邀请函,心?里想着另外一件事,说:“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代?替去。” “你不会想去的。” “我想去。” 傅砚礼转过办公椅,面向她,道:“你谁都?不认识。” “谁说的,不是还要乔珩吗?” 林予墨越说越觉得可?行,高中聚会,正是打探消息的好机会,她不想放弃,游说傅砚礼带自?己出席。 傅砚礼问:“为什么这?么想去?” 林予墨睁着眼睛瞎扯:“你想啊,你娶了我这?样好的老婆,他们要是没看见,不就?相当?于锦衣夜行吗?” “而?且高中诶,多好的年纪,我想知道去听你那时候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爱情有关部分! 傅砚礼被说服,点头同意。 林予墨心?满意足回?卧室去挑衣服,试过几套,配饰都?是精挑细选,力争无可?挑剔,满心?欢喜并没持续多久,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花团锦簇,头一次觉得似乎用力过猛,远不如宁嘉简洁大方,她将配饰摘下,放进首饰盒。 她不是一定?要跟宁嘉比,只是会忍不住去想,傅砚礼原本有更好的选择,本不该跟自?己凑合的,她是不是耽误他了? 情绪一直持续到睡觉。 林予墨双手规矩地放在小腹,眼睛盯着天花板,声音闷闷的,她突然出声问傅砚礼,为什么会同意跟她结婚。 她知道她那天喝醉说胡话,傅砚礼没有,之后两?人也谈过,他的说法无异于两?个人都?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与其一直被催,不如搭伙结婚,一劳永逸。 “你的选择很多,为什么是我呢?”她问。 沉默片刻,傅砚礼答:“如果?不是你,我也没想过结婚。” 林予墨怔愣片刻,想的却是,婚姻于他是麻烦,他没精力去认识新的人,选她,是两?人认识多年,省去许多事。 她感觉胸口堵得慌,突然不想再问下去。 “关灯,睡觉。”她道。 灯一关,房间里陷入黑暗吞没,林予墨睁眼又闭眼毫无睡意,翻来覆去,胸口发堵,什么都?不说又觉得憋屈,忍气吞声不是她性格,一骨碌爬起来,啪地将灯重新打开,在傅砚礼还没反应时,她一抬腿,骑坐在他身上。 她拧着两?道眉,表明此刻很不开心?,她语气严肃又郑重道:“傅砚礼,我不管你婚前是怎么想的,又是为什么跟我结婚,但从现在开始,你就?要明白一个道理,我是你的太太,是全世界最可?爱最棒的老婆,仅此一款,是稀缺品,你娶到我,是中□□中彩票,花掉你所有的运气了。” 傅砚礼并不知晓她今天的心?路历程,眼神些许茫然疑惑。 林予墨却撑着手臂往下压来,恶霸似的道:“你听清楚没有?” 傅砚礼却注意到另一处细节,距离太近,视线不知道如何?安放,他往上,去看她的眼睛。 镇定?片刻,才道:“那麻烦这?位全世界最可?爱最棒的老婆,把扣子先扣上。” 林予墨一愣,低头,才发现睡衣一颗扣子在她翻来覆去时蹭掉,领口本来就?低,一颗扣子解开,加上她动作?幅度偏大,满园春光管不住。 她竟没感觉到透风。 一定?是被气糊涂了。 “……” 由于这?颗扣子的失误,导致她刚攒起的气势全无。 林予墨也是要面子的,板着脸,嘴比石头硬,道:“你都?摸过,给你看看又怎么样。” 说话得硬气,行为却很实诚,坐起来,将扣子给系上。 她脸红得都?能滴血,仍强撑着脸面:“它也是你见过的绝无仅有的宝贝。” 说完就?有些自?闭,她在说什么东西啊?!不如一头撞死,就?算她英年早逝。 傅砚礼眨眼,随后不急不缓道:“我只见过它。” “也的确是绝无仅有的宝贝。” 语气一本正经,是不带情/欲的诚心?实意的赞美。 林予墨眼一黑,人更自?闭了。 第30章 周六当天, 林予墨保持着原风格,裙子外套大?衣,耳垂一粒圆润珍珠, 衬得软玉温香,妆容明艳大?气,转盼流光。 两人准时抵达,到现场才注意到在场的人并不多, 携家带口, 也才二十来个, 乔珩历来是组织者, 这次也不例外, 忙前?忙后让人吃好喝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人逢喜事。 傅砚礼参加同学聚会是件新鲜事,乔珩抓住机会,自然不肯放过调侃一番。 乔珩问林予墨:“你是吹什么枕边风,把他给哄来?” “你们是好朋友, 他给你面子咯。” “他要?是真给我面子,也不会这么多届,他才来这一次。” 林予墨将邀请函拍他手里:“也许是你这次特别?有诚意。” 乔珩轻啧一声。 傅砚礼扫眼过来,问:“人到齐了吗?” “……还没, 有一个。” “戚晓筠是吗?她?让我带话,说?她?今天有工作?来不了。”旁边响起声音。 乔珩神色稍变, 问:“周六有什?么工作??” “那就?不知道,她?反正也没参加过,这次说?要?来我还挺奇怪的。” “行, 人到齐就?不等,各位, 先落座。” 傅砚礼带林予墨落座。 在座的人,她?只认识傅砚礼跟乔珩,她?也不见拘谨大?方跟人自我介绍,还没介绍,对?方先道:“我知道,小祖宗嘛。” 不光他一个人知道,其余人也认识林予墨,他们结婚的消息,还让班群震惊,平时潜水半年?没人说?话,那天晚上聊到半夜,乔珩发过几张婚礼照片,一群人感叹郎才女貌,很是般配,跟着追忆起往昔。 林予墨哭笑不得:“为什?么叫我小祖宗?” 出处在林予墨第一次来他们班找傅砚礼,十三四岁时便已经生得很漂亮,班里的男生如狼似虎趴在后面偷看,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傅砚礼对?她?的态度跟其他人不一样,轻言细语,温柔得过分,他们以为两人是兄妹,但两人长相又并无相似之处。 好奇心驱使下,只能去?问乔珩小姑娘是谁。 乔珩睨一眼过去?:“祖宗。” 众人愕然。 祖宗,谁的祖宗,傅砚礼的祖宗? 再从窗外望去?,小姑娘仰头拧眉,神情着急的模样,话说?到激动处手脚并用比划,高出小姑娘一个脑袋还多的傅砚礼不得不低下头,偏耳去?听,平心静气,偶尔,还会勾动唇线。 这个词,变得灵性起来。 后来的事逐渐加深刻板印象,小祖宗的名头也越叫越响,只是他们都是私底下叫的,并不敢让傅砚礼知道。 林予墨侧目而视,乔珩笑容无辜,她?恨恨道:“你又在外面抹黑我。” 乔珩举起手,跟自己?撇清关系:“我当时就?随口一说?,你要?不做那些事,谁能叫你小祖宗。” 初中小女生会有什?么烦恼,无外乎做不完的作?业,考出烂成绩没脸找父母签字,跟小姐妹间置气,被没收的小说?跟杂志……她?搞不定的,第一个想?到的人总是傅砚礼。 傅砚礼如阿拉丁神灯,无所不能。 她?艰难接受小祖宗的称呼,偏头问身边人:“你背地里也是这么叫我的?” “没有,我不知情。”傅砚礼抿唇淡笑。 “还是你好。” 这句话,是看着乔珩说?出的。 乔珩没想?到十年?后还能被人揭老底,赔罪地倒茶:“是是是,是我不好。” 在场有人道:“要?知道傅总以前?高冷得很,对?班里的人基本都不怎么搭理,班里有同学?去?请教问题,通常是写出过程,最多赠送五个字,这样,再这样。” “这么装,你们是不是特别?看不惯他?”林予墨好奇问。 “开始是,但怎么办,看不过去?也赢不了,最后认命,谁能一装装三年?。”对?方笑。 “傅总应该还记不全班上的同学?。” “肯定,除去?乔珩,跟其他人说?的话,十根指头都能数清楚。” 乔珩跳出来:“说?真的,我跟他也不熟。” “……” 林予墨托腮,听得兴趣盎然。 那是另一个傅砚礼,从未在她?眼前?存在过。 同学?聚会变成批斗会,傅砚礼给自己?倒满酒,敬在座:“抱歉。” 众人举杯,一笑置之。 乔珩身边的同学?歪头小声跟他说?,傅砚礼似乎变许多,以前?周身像是有屏障,将他们隔绝开,现在距离感没那么强。 他皮笑肉不笑,心想?假的,不过是小祖宗在这,维持人设罢了。 傅砚礼这个人他再了解不过,看着温和,实际心冷得很。 同学?聚会,话题大?部分围绕在过去?,最令人怀念,是套着校服,清汤寡水的青涩,有人忽地提起高中时,男生里傅砚礼是风云人物,还有一位,大?半个学?校男生都喜欢,叫宁嘉,在座的半数都坦白暗恋过她?。 而宁嘉跟傅砚礼,有过传闻。 当时没人敢问,现在来好奇求证,问他还记不记得。 林予墨放下筷子,没去?看他,但停下其他动作?,想?听他会怎么回答。 傅砚礼略沉思,喝过酒后眼睛澄亮,他道:“文科状元?” “是的,你还记得。” 林予墨心一沉,连人是文科状元都记得,男人果然都靠不住,再相信傅砚礼,她?就?是小狗。 对?方问傅砚礼两人的事是怎么回事,傅砚礼只道:“没有的事。” “原来如此。” 林予墨拿着筷子,非要?去?夹作?为配菜的花生米,三两下都没夹起来,傅砚礼看见,随即替她?夹进?她?碗里,同时还有别?的几道菜。 她?皱着眉,将他夹的撇去?一边。 她?才不吃。 “如今都在成家立业的阶段,我们这些老同学?见一面少一面,我建议,我们举杯,希望来年?还能再聚。” 乔珩递过一个眼神:“有我在,聚会就?会一直办下去?。” 饭菜没怎么动,多是聊天喝酒。 聊到班里结过婚有孩子的,已经过半数,有人插话道:“戚晓筠也快了,她?跟男友在一起五年?,快订婚了,预计年?底办婚礼。” “看来都好事将近。” “结婚是什?么好事,那男的跟他家里都不简单,真要?一起过日子有得受哦。” 乔珩碰倒玻璃杯,里面酒液已空,只是杯子碎掉。 他叫来服务生处理,跟其他人抱歉:“不好意思,手滑。” 傅砚礼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不动声色拍下他的手臂。 乔珩重新坐下,脸上堆满笑,给自己?倒酒,也给傅砚礼倒上:“机会难得,大?家继续喝啊。” 聚会到后面就?有些许无聊,喝酒的男士继续在喝,不喝酒的女士已经移步旁边的沙发区,林予墨平时擅长交际,这会儿也再没兴致,只时不时回应几句。 一直到十一点结束。 乔珩喝得酩酊大?醉,傅砚礼看着好些,瞧不出来,但身上有酒味,想?必喝的也不少。 林予墨没沾酒,可以开车,跟傅砚礼扶着乔珩,将他塞进?后座,他身子一歪往下倒去?,自个儿挑舒服姿势躺下。 傅砚礼坐副驾。 林予墨绕去?主驾,去?面板先将去?乔珩家的导航搜出来,车里是两只醉鬼,空气全是酒精味道,她?嫌弃皱着鼻尖,忍下将两人扔下车的冲动。 她?还是生气,抿着唇,看什?么都不顺眼。 “予墨,这条道是直行,左转道在靠左那条。”今晚,傅砚礼喝得比平时多,有失衡感,躯壳与灵魂割裂,他有些失去?躯壳的掌控感,灵魂是独立的,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松。 他意识是清醒的,见车没有换道的意思,出声提醒。 车换道,车里却没有回应。 傅砚礼偏头看她?,不确定她?是否听到,于是再叫她?的名字。 林予墨眉毛拧得更厉害。 傅砚礼迟缓做着眨眼动作?,问:“你是在生气?” “是。”林予墨敢作?敢当。 “因为我喝多酒?抱歉,今天特殊,以后不会。”他温和地跟自己?保证,语气放软,在哄她?。 她?知道,没法做到无动于衷,又没办法不去?在意,抿着唇沉默一直到红灯停下,眼里带着薄怒望过去?。 上车,傅砚礼脱去?外套,衬衫上套着毛衣,水洗过般的眼睛温润凝视着她?,唇红齿白,干净得过分,比平时看起来更斯文。 对?上这样一张脸,生气需要?意志坚定。 “今天有多特殊,你明明之前?都不想?来。”还是她?非要?他带自己?去?的,“要?说?特殊,是提到以前?吧。” “嗯?”傅砚礼眼里迷惑。 林予墨继续道:“不就?是提到你们高中时两位风云人物,你是一个,另一个文科状元,是你们眼里的女神。” 文理文理,听着怪般配的。 车那边一时没声音。 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林予墨胸口堵上块大?石头。 她?忍不住腹诽嘟囔:“谁还不是个风云人物,我高中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喜欢,不就?是文科状元,我要?是选文科,没准也能混个状元。” 退一万步讲,她?成绩差,他当补习老师的就?没有一点错吗? 因为在十字路口,等绿灯的时间格外漫长,倒计时十秒时,傅砚礼道:“林予墨,你是在吃醋吗?” 她?吃醋? 林予墨难以置信看他一眼。 她?指着自己?,道:“我吃醋?” “我会吃醋?我吃什?么醋,吃你的醋吗?”她?干巴巴连笑几声,似想?证明这种说?法的可笑程度,结果变成她?一直在重复。 林予墨正色道:“我没有吃醋。” 傅砚礼静静地端坐着,只是笑,没有跟她?争辩的意思,那笑在她?看来带着笃定无需辩解的意味。 她?有些恼,手搭在方向盘,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吃醋怎么样?” “我是你老婆,老婆吃老公的醋,天经地义!” 撇去?话里含义,她?说?得挺有气势,理直且气壮。 傅砚礼还在笑,起初只是唇角勾起些许弧度,到现在启唇露出森白的牙齿,笑意爬上眼角眉梢,快要?从眼里溢满出,是身心愉悦的笑。 林予墨被笑得挂不住脸,正要?发作?时,听到后座哇地一声,乔珩吐了。 也是这时候,她?才想?起,后座还有一个人, 40-50 第41章 林予墨没有说话, 而是?亲亲他的下巴,她躺回去,昏暗的光线里?, 眼睛如星星般明亮。 傅砚礼躺下去,她便灵巧地凑上来,鼻尖碰到脖颈位置,像小狗似的, 靠味道辨别自己的领地。 他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温热的呼吸扑在脖颈上, 痒痒的, 有些煎熬, 他低头,含吮住她的唇,她没防备地哼出一声,也被一并吞咽入腹中。 被子温度太高,她只能踢掉一些。 吻着吻着, 林予墨手开始不?老实,隔着睡衣,她摸到腹肌,指尖触到肌肉线条, 顺着纹理滑动,一点一点, 她心跳也加快。 过程很?顺利,没有阻碍。 林予墨不?确定自己喜欢摸摸碰碰的感觉,还是?喜欢被做坏事被他抓住, 越是?想,越是?得不?到的刺挠感, 她失去兴趣,退回来时被握住,往下送。 明明中间还有两层布料的隔绝,但她似乎被烫了下,心也跟着急促跳动一下。 他吻着她的唇,逐渐加深,他鼻息加重,握着她的手,送进去。 她感觉跳了下,就整个人吓得不?轻地抽出手,也不?给亲了,贴着他,又开始前面老一套的表演,肚子不?舒服,腰疼,四?肢乏力,整个人特?别困,特?别特?别的困,她特?意?重复,表程度。 “你转过去,我替你揉。”傅砚礼调整下,说。 “好!” 林予墨侧转过身,傅砚礼从身后?抱住她,手掌放在肚皮上,轻重有度地揉起来。 他动作早已熟稔,小腹感觉到暖意?,她却睡不?着,后?面有东西明显精神地抵着自己,她咬唇,想忽视但做不?到。 林予墨敛着眼睫,道:“你……这?样我睡不?着。” 她说完,感觉动了下,比刚才更精神。 “……” “抱歉。” 傅砚礼下颚抵着她的背,道:“忍一忍,一会?就好。” “好吧。” 始作俑者毕竟是?自己,她也没话说,清清嗓子的咳嗽一声:“……那你快一点。” 傅砚礼很?低地嗯了声,从喉咙里?溢出来,莫名性感。 林予墨闭眼咬牙,等着这?煎熬的时间快过去。 …… 老师一时半会?出不?了医院,林予墨会?过去看望,她跟傅砚礼时间不?统一,她有时间就自己去,跟老师聊天下棋,听他努力回忆,讲关于傅砚礼学棋时的趣事,她听得很?起劲,听完,拿去笑话他。 傅砚礼回消息:【你们就讲我坏话?】 林予墨理直气壮说:【你不?知道,这?种回忆有助于锻炼记忆力,是?非常有必要的康复训练,你在质疑医生的权威?】 傅砚礼问:【哪位医生?林医生?】 林予墨发个不?怀好意?的表情:【今天回去就给你检查检查身体,看看有没有什么毛病。】 傅砚礼:【以?权谋私?】 【……】 两人一来一回,林予墨乐不?可支。 傅砚礼说她平时有工作不?需要去,她说还好,有时候顺路就过去看一眼,看看老师身体恢复怎么样,护工做事怎么样,她看到网上有护工虐待病人的新闻,想想还是?挺担心的。 【不?用担心,医院有监控,也有护士跟医生。】 林予墨说是?,几?天下来,她跟护工已经成?朋友,护工阿姨人挺好的,也热心,每晚都会?给老师泡脚。 傅砚礼问她不?累么。 林予墨不?以?为然回:【这?有什么,只?是?过来看看,聊聊天什么的,你对E人的能量一无所知。】 傅砚礼默然。 他应当是?知道的,她的能量,会?持续到深夜,经常性地扯着他衣服,说自己睡不?着。 从医院离开,林予墨回公司上班。 她现在基本上是?两边跑,丽颂那边运转正常,基本不?需要她多操心,酒店这?边是?新上手的,需要学的有很?多,她跑总部的次数变多。 林予墨前脚到公司,后?脚就被林晋慎叫去。 为的是?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新酒店建成?的项目将交给她全?权管理,一些非重要的事,可以?直接由她自行决定,不?必事事问过他的意?见。 第二件事是?他几?天有事,不?一定都在公司,有什么事亟需处理,他让底下的人直接找她汇报。 林予墨一听,皱眉,举起手作提问状。 “说。”林晋慎看着她。 林予墨一脸认真严肃地问:“请问,林总你是?生病了吗?” 在公司,就没有兄妹,只?有上下级关系,林晋慎不?许她叫哥。 林晋慎,从不?停歇的工作机器,竟然有工作以?外的事,要知道他是?婚礼都只?耽误半天工作的男人,她愕然,所以?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他生病了。 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凡人之?躯能扛得住吗?她好伤心。 林晋慎略嫌弃地皱眉,眉展平后?,表情有所舒缓,他解释:“不?是?我,是?你嫂子怀孕了。” “啊?” “有宝宝了?” 林予墨震惊,同?时又惊喜,她前段时间还怀疑两个人要离婚来着,转头就有孩子,她眨眨眼,问:“什么情况,你们不?是?还没准备要吗?” 林晋慎显然没有要跟她继续就此?事聊下去的意?思,三言两语将话题拉回工作,一直到交代?清楚。 “公司这?段时间,你多上点心,要麻烦你了。” 林予墨拍拍胸口:“林总请放心,我办事你放心。” 大哥总算是?有些人性,嫂子有孕,他还知道放下工作,给予陪伴。 从林晋慎办公室出去,她便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陆宜打电话道喜,又问:“这?么大件事,怎么没有跟我说呀?” 陆宜先意?外,转而跟她解释:“本来是?打算三个月后?,稳定一定再告诉你们的,没想到你哥先说了。” “多久了?” “四?周,还是?孕囊状态,两毫米大小。” 林予墨不?懂怀宝宝的具体过程,想象那是?个小圆泡泡,她关切地问:“那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孕吐,觉得头晕恶心吗?” “有一点恶心,但还在能接受范围,饮食上清淡一些就好。”陆宜温柔答道。 林予墨一边查孕期注意?事项,一边叮嘱,她看着只?觉得妈妈都好伟大,好不?容易,陆宜心态平和,怀宝宝是?她自己的想法,两人认真聊过后?,才有的孩子。 陆宜的想法时,早些年,她在学业跟工作上一直尽美尽善,现如今,她想换下步骤,进入人生的新阶段,她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 林予墨点头,听完说:“我当姑姑的也已经准备好,嫂子有什么需要我都会?在。” “好,谢谢姑姑的关心。” 晚上,林予墨将好消息告诉给傅砚礼,他们家要多添一位新成?员,她就要当姑姑,虽然她觉得自己这?位姑姑可能不?会?太称职。 傅砚礼摸摸她的头发,说没关系,“可能不?是?最称职的姑姑,但一定是?最漂亮的姑姑。”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林予墨点头,非常认可。 林予墨正式接手工作,各种事层出不?穷,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强度,兢兢业业,累得够呛,才对大哥这?些年繁重工作量有了实感,而这?些,还只?是?一部分。 她突然领悟作家苏心那句——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一直以?来,大哥都是?带着自己那份重量前行。 在处理不?完的工作中,林予墨大姨妈也在第六日跟她再见,她谢天谢地,总算是?少件烦心事。 这?几?日里?她心思都在工作上,睡前跟傅砚礼聊的也多是?跟工作有关,他工作经验多,亦师亦友,聊完说睡觉时,她从里?面品出点同?事情谊来。 她平出不?对劲,这?不?是?她想要的发展方向,但困意?袭来,她没来得及纠正,就阖上眼睛睡去过去。 翌日睁开眼,身边人已经起床,林予墨睡得沉完全?没意?识到他什么时候醒的,好在浴室里?有声音,他还未走。 傅砚礼从浴室出来,他已经洗漱完毕套上正装,他走出来,手上在系领带,非常标准的温莎结。 林予墨睁着眼,非常满意?自己看到的,她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睡衣经过一夜有些皱,正宽松地套在她身上,这?使得她看起来越发单薄。 傅砚礼看时间,说:“还早,你可以?再睡半小时。” 她摇头,说公司事多,她担心处理不?过来,所以?将闹钟调早,她打着呵欠,明显没睡醒的样子,看他衣着西装,斯文温和的模样,没能挪开视线。 “想抱抱。” 林予墨很?直白地表达着自己的需求。 工作太苦她不?想面对,在开启苦涩的一天,她选择先来一点甜头。 傅砚礼走过来,俯下身,抱住她,但到底还是?有些身高差,抱得有些吃力,她感觉自个儿?都有些被架起来,她挂他身上似的。 低沉嗓音问她:“只?想抱?” 林予墨抿唇笑一下,说:“也想亲亲。” “我没刷牙,你不?能嫌弃我。” “没关系,我刷了。”他低头,吻住她的唇,有牙膏的清爽味道,带些薄荷的冰凉,只?有一点不?好,容易上瘾。 林予墨的手本是?攀附着他的肩,等回过神,已经缠住他的领带,将他拉向自己,一个吻结束时,视线开始交织。 她发现自己,想要的可能不?止一点甜头。 “大姨妈走了。”林予墨小小声道。 傅砚礼眼神很?暗,说:“不?准备去上班?” “还有半个小时呢。”林予墨眼里?湿漉,像刚下过雨。 “不?够。” “够的,你快一点。”能说出这?一番话来,她是?佩服自己的,她就差将我想跟你做直白地说出来了。 缠着领带的手指,不?停在收紧,一圈一圈。 傅砚礼喉头发紧,问:“怎么快?我不?会?,林老师教教我。” 第42章 突然抬咖变老师的林予墨不知所措, 耳朵烧红快要滴血,有些人为什么说的每个字拆开?都能过?审,组合起来, 就很?涩气。 刚系好的领带在拉扯中不知掉哪去。 傅砚礼衣冠整齐,如剥糖纸,只是剥糖纸的人没什么耐心,生拉硬拽, 甚至用上嘴巴, 等到糖纸剥离掉, 品尝到味道, 刚才?那一番折腾是值得的。 林予墨睡裙还套着, 如花一般的皱起,带子滑到肩膀,谁也分不出心去摆弄。 光线从?窗帘缝隙里?倾泻进来。 林予墨仰着脸,修长的脖颈绷得紧紧的,一束光照在侧脸以及锁骨的位置, 皮肤几乎透明,如梦似幻,不具备真实感。 的确,严重超时, 最?后一次的闹钟响了又响。 她艰难伸手去摸手机,没有直接关掉, 导致五分钟过?后再次响起。 呜。 上班该迟到了。 林予墨再去抓手机,一只大手抢先握住,从?手腕移至手掌心, 十指交叉地紧握,推至发顶。 闹钟仍在响。 似乎随着时间推移, 乐音的节奏越来越快,快到失控。 颅内白光一片,林予墨缴械。 她听到一声很?轻的低笑声,愉悦的,性感的。 闹钟被一只筋骨毕现的手给关掉,手机被放置床头柜的位置,纸盒被拿起,静默的时间里?,只听到抽纸的沙沙声。 傅砚礼细致地做着收尾工作,先处理她的,然后是?自己,整个过?程温柔体贴,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林予墨眨着眼睛,看在眼里?。 处理结束,傅砚礼重新套上西裤,衬衣是?在床下?找到的,还好,不算皱,她看着他一颗一颗系上扣子,一直规整到系在最?顶端的那颗。 斯文正经模样,风光霁月,只是?唇色偏红,有着细小的破绽。 林予墨发现他是?真的长在自己审美上,每一帧随便截图都足够赏心悦目。 她静静看了会,莫名想到他们结婚时朋友们的评价,她道:“你知道我?说我?们准备结婚,我?朋友们的反应吗?” “意外??”月费只需四元每日更新全网独家文,搜索Q群⑻⑴4⑧以⑥⒐63 林予墨点头又摇头,说:“说我?神?经啊,都说你跟我?哥哥一样,妹妹怎么可以跟哥哥结婚呢?” 傅砚礼慢条斯理地扣上袖扣,闻言看向她,他俯身握住她的脚踝,踝骨圆润小巧,指腹研磨着,她呼吸收紧,他笑一下?,略抬起她的脚,抽走被压住的外?套。 尔后问:“刚刚怎么不叫?” 语气正常,偏偏还端着张再正经不过?的脸,教人觉得想多还是?自己的问题。 要命! 林予墨拉过?被子盖住脸,索性装死。 傅砚礼弯唇,再看手上的外?套,早已经皱得不成?这样,穿不出去,他只能去衣帽间,换件新的。 当天,双双迟到。 林予墨将责任推给傅砚礼,毕竟,她从?一开?始的确只是?想抱一下?。 对。 怪他故意勾/引人。 想明白这点,林予墨心安理得开?始工作。 住普通病房第三周,老师恢复情况不错,主治医生在看过?他的情况后认为已经可以出院,回去后需要好好修养,傅砚礼的意思是?安排清静些的住处,再请个看护,老师不乐意,坚持想回自己的老年活动中心。 他拗不过?,但还是?将医院护工的阿姨聘为看护,照顾老师的饮食起居。 也是?在这个月,傅砚礼要去美国出差。 不同于林予墨的一个星期,这次时间更长,但在她生日之前应该能回来,中途,有时间他也会回国。 这中间,长达一个月。 林予墨不可能没半点波澜,说他们好像现代版牛郎织女,一年中总是?要分开?。 傅砚礼出差那天,她去送行?,分别在即,她给他整理衣服,皱皱鼻尖,道:“你知道我?鼻子很?灵的,让我?闻到其他味道你就死定了。” “蹭上来也不行??”他问。 “不行?!”她故作凶巴巴的表情。 跟随傅砚礼一块赴美的小队人马,礼貌地跟林予墨说再见后离开?。 傅砚礼笑,摸着她的头发,拥抱时道:“等我?回来。” “嗯。” 送走傅砚礼,林予墨下?班后,没回两人小家,而是?回了自己家。 陆宜自从?有孕,将消息告知两位家长后,她跟林晋慎便搬回老宅,有父母照看,两边长辈都更放心。 林予墨这次回去,是?陆宜主动提及的,刚好她也有看望大嫂计划,便没迟疑地应下?。 她带着一堆东西回去,是?些小衣服小鞋子,全都小小一个,像极小时候玩娃娃给穿的衣服,精致小巧,她收集癖犯了,见着好看的就全买下?。 陆宜见到哑然失笑:“现在买衣服是?不是?太早了些,还不知道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没事呀,男宝宝也能穿粉色嘛。” 林予墨兴致勃勃地展示,陆宜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怀孕后购物频次骤增,全是?跟宝宝有关的小东西,两人互相分享。 陆宜给她看B超照片。 林予墨认真地去看,企图从?那小团阴影里?去辨认眼睛鼻子跟嘴巴,她感觉到神?奇,说:“好像是?个小外?星,脑袋这么大,随我?哥。” “又胡说。” 林母秦如云女士端着切好的水果进来,说八周时都是?这样,都是?脑袋大一些,还在个小胚胎,在分化中。 林予墨吐了下?舌头。 秦如云细致入微,对陆宜照顾有加,她深知生孩子多难,而陆宜三十好几,生孩子来说年纪偏大,平时更要小心,身体健康不是?闹着玩的。 陆宜这段时间食欲更差,吃的少,吐的多,她看在眼里?跟着着急,平时饮食已经尽可能清淡,便只能时不时加些餐,能吃下?一些便是?好事。 “多吃葡萄,听说宝宝眼睛会很?大。” 林予墨献殷勤地开?始剥皮。 此时,林晋慎敲门,人立在门边,提醒陆宜,明天要去做孕检。 “好。” 林晋慎的视线瞥到正在给葡萄剥皮的林予墨,道:“吃葡萄多少,跟胎儿的眼睛大小,并没有必然联系。” “哦。” “在这种?问题上,要讲科学依据,而不是?偏听偏信。” “……” 林予墨将剥好的葡萄塞进自己的嘴里?,没什么酸味,她却吃得整张脸都皱起。 秦如云跟林晋慎先后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林予墨道:“我?最?近都没在公?司见过?我?哥人影,联系全靠线上,他是?真上心,我?从?没见过?他这样。” 陆宜讪讪地笑了下?:“我?倒希望他去上班。” 这是?实话,也是?她这段时间里?总会蹦出的真实想法。 “为什么啊?” “不习惯。” 以往两个人相处少,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床上,生命和谐之后各睡各的,身体交流后就不需要语言。 而现在,整天都在一个屋檐下?,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无奈之下?,只好叫来林予墨。 林予墨听完笑不可遏,不住地点头,很?有实感。 天天对着一尊大佛,仍谁都难受。 傅砚礼出差时间,林予墨就在家里?睡下?。 她洗漱过?后,拿手机点开?跟傅砚礼的聊天框,如今两人一个在东八区,一个西五区,中间隔着十三个小时的时差,意味着她早上睁开?眼,而他就该入睡,中间交叉能聊天的时间屈指可数。 如果有人起迟或睡早,就会失去视频的机会。 她发的消息傅砚礼还没回,无聊地往上翻翻,是?他发的一些照片,有时是?风景,有时是?美食,以及一些行?程汇报。 白天与黑夜交互。 傅砚礼醒来,洗漱时两人在视频,他那边阳光很?好,是?明媚白昼。 林予墨小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睡眼惺忪,打着呵欠跟他聊天,说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事,但她很?喜欢这个过?程,因为即便她说得事情再无聊,他都有在听,并问然后呢,因此,她表达欲越发旺盛。 这跟傅砚礼本?人脱不了关系。 傅砚礼洗过?脸,在剃胡须,他没用电动,而是?一直用手动,脸上打过?柔软的泡沫后,一点点刮干净。 他脸部线条好看,绷着下?颚,刮胡须时,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帅哥你谁?”林予墨看的心花怒放。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玩什么乙女游戏,她抽的老公?住在手机里?,正对着她展示着自己的生活起居。 可惜时间有限,充钱也没办法继续看下?去。 “待会给你发消息。”傅砚礼穿戴整齐,俨然已经是?工作状态。 “好,再见。” “晚安。” “早安。” “……” 挂掉电话,林予墨睡不着了,她只能玩手机打发时间,无聊刷朋友圈时,指尖在滑到白依那条时突然停下?,她点开?图片,应该是?跟朋友唱歌,挺多人,里?面光线昏暗,男男女女都有,看起来很?热闹。 最?末尾的一张照片,是?白依的半张脸的自拍照,有一些朋友入镜,而在照片最?角落的位置,有一个绰约的人影。 再模糊,也不是?普通的背景墙,白得反光,更像是?电影里?的隐藏彩蛋。 林予墨看到他们共同朋友有人专门评论问起:“角落里?的帅哥是?谁啊。” 白依回:季从?新。 林予墨呼吸一听,说不意外?是?假的,毕竟看见一个人,从?人间蒸发,现在又凭空出现。 第43章 季从新。 也许时间还不够久, 不足以让自己忘掉这个名字。 林予墨退出照片查看模式,手指往下滑,那条动?态被顶上去, 看不见了。 跟季从新第一次见面是在夜里。 英国湿冷的天气,夜里空气里都弥漫着潮湿水意,她跟一堆朋友从酒吧出来,回宿舍的路上, 季从新在等红绿灯, 穿着黑色夹克, 浅色牛仔裤, 身形很?高, 也很?单薄。 因?为?是东方?面孔,林予墨便多看一眼,冷白的脸,抿着的唇,显得倨傲冷情的样子, 那双冷漠的眼神给她不小的震撼。 同行有人认识他,叫他新,从他们交谈中得知,他是刚兼职结束。 在英留学有抱团取暖的圈子, 但林予墨从来没见过他,后来才知道, 圈子跟圈子也是不一样的,就像他们没想过,念书时可以兼职赚取生活费一样。 朋友之所?以认识季从新, 是因?为?他只要有报酬,学校的作业论?文之类的都可以找他。 那天晚上之后, 林予墨就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关注他。 她敢想也敢干,很?快制定出追求计划,花钱找他做事寻求相处机会,她暗撩明示都用上,季从新油盐不进,拿她当空气。 在追男孩子这件事上,林予墨展现出从未有过的毅力,前后持续大半年,风吹雨打都没阻隔过,季从新拒绝她的话,都能?批发了,她全都接受,且越挫越勇。 身边的朋友全都知道,劝过,还介绍男生给她,她也没动?摇过。 追得轰轰烈烈,失败得也触目惊心。 总结来说?,季从新,是她喜欢过,追过,但是没追上的男生。 都是过去的事,陈芝麻烂谷子,林予墨也没发散性地去回想,只是还有些好奇的,当年他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 …… 美国这边行程安排紧,傅砚礼有的时间,是碎片化?的,相隔两地,他开?始养成新的习惯,比如?拍建筑风景,比如?拍食物,然后发给林予墨。 林予墨醒来看见消息,就会回,然后分享她的生活。 似乎这样,两人生活就并未相隔多远。 会议结束,傅砚礼回酒店的路上,注意到一家店,logo熟悉,常出现在她衣服或者包包上,他让司机停车,助理跟着一同进店。 他在一款包前停下,颜色款式,是林予墨会喜欢的样子。 像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过几次。 助理早已习惯,这是为?太太挑出国礼物。 周末有晚宴。 林予墨醒来,手机上是傅砚礼发的消息,国内现在是早上,那边便是夜晚,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参加晚宴。 她回消息,说?:【给我看看。】 洗漱时,傅砚礼回消息,拍的是晚宴图,避开?人,照出场景,在室内,富丽堂皇,古典的宫廷风格。 林予墨:【我想看的是你,想看你穿礼服的样子。】 一直到脸洗完,那边还没回消息。 可能?是在忙,又可能?是准备已读不回,她也没放在心上,往脸上抹乳霜时,手机振动?一下,有新消息发来。 林予墨三两下擦完,剩余的擦去手腕,点开?手机看,最新消息是一张照片。 一张自拍照。 照片的角度有些迷,但胜在照片里的人五官抗打,不知道是在哪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拍的,光线不是很?好,面部?被光影切割,很?立体,也很?俊朗。 对着镜头?的表情僵硬,显得不自然。 穿着黑色礼服,衬衣领口?的位置不是领带,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领结,俨然是俊美的东方?绅士模样。 林予墨反复欣赏,不放过一点细节,回:【喜欢看,爱看,请傅先生以后多发点自拍给我。】 他又不是不会拍,拍自己的时候就很?好看呐。 傅砚礼:【这个难以做到。】 林予墨笑,她不用去上班,吃过早餐,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 她将?昨晚的想法说?给他听,只是他未必理解什么是乙女游戏,所?以修改成通俗易懂的版本,说?他好像是自己养在手机里的电子宠物。 没一会,她收到转账消息的提醒。 林予墨噎了下,说?:【干嘛,一言不合就打钱?】 傅砚礼:【饲养费。】 她脑子里转一圈,才意识到他是接那句电子宠物,只是接的方?式,很?傅砚礼。 傅砚礼在忙,发完那条消息后就消失。 林予墨点开?他发的那张自拍照,点了保存,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看傅砚礼只觉得没什么不好,就连僵硬的动?作,都挺可爱的。 吃过午饭,再看手机时,林予墨才发现自己被拉进一个新建的群里。 白依邀请她进去的,消息已经提示有99+,有@她的消息,淹没其中,她点了下,才知道是在商量聚会的事。 是留学时的那些朋友,自从毕业后,还没怎么整体聚过。 群里的反响都不错,都很?愿意参加。 林予墨一直没回应,白依便单独来找她,问她有没有看到群消息,明天记得参加同学聚会。 她第一反应是拒绝,理由随便扯,因?为?工作脱不开?身。 白依盛情邀约,说?;“你看看群里的消息,大家伙都会去,都几年没见,你就真的不想见见吗?” “替我跟大家伙说?声抱歉。” “你是因?为?另一个人?” 白依也算是她那段大胆追爱历史的见证人,不难猜出来:“你要是不想看见他,我跟他说?一声,就别让他来了。” “……” 这样刻意,倒显得她这边没揭过篇。 “不用,我去。”林予墨道。 “好,那你一定要记得啊。” “嗯。” 这件事,林予墨给傅砚礼提了,只是没说?谁会参加,觉得没什么必要。 周日当天,她准时抵达。 见了几年没见的朋友,彼此都有很?大变化?,这空缺的几年,有说?不完的话。 兴冲冲聊天间,白依下去接人,再上来,身边站着位年轻男人,休闲装,气质早不似念书时有棱有角,更融合许多,从容不迫地挨个打招呼。 场面略尴尬两秒,有人去看林予墨,林予墨没回避,心态上,跟见一个许久没见的老朋友是一样的。 “好久不见。”季从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开?口?。 “嗯,好久不见。”她点头?,平静回应。 当事人没反应,其余人也就放下心,继续热闹寒暄,有人夸张道:“季神好久不见,还是那么帅。” 再见到季从新,没想象中的不自然。 时间是一键清除大法,将?他们中间发生过的事全都荡平,到现在两人面对面,就只剩下简单一句,认识的朋友。 聚会的人已经到齐,落座后,各自聊着境况,也是在这时候,林予墨才知道困扰过她很?深的问题的答案。 当年季从新离开?,是因?为?去澳洲,他收到令他心动?的研究所?offer,第一时间过去,他喜欢那里的氛围跟所?从事的工作,便留了下来。 这次回国,是休假,回国看看,也是放松休息。 “挺好的。”林予墨是真心实意的。 他念书时,每天打两三份工,都不妨碍他学业上的优异。 季从新问:“你现在呢?” “在帮忙打理家里产业,”林予墨抬起手,露出无名指上的婚戒,“我结婚了。” “挺好。” “是啊。” 两人淡淡一笑。 林予墨客套道:“如?果有机会,下次我跟我老公一起请你吃饭。” “好,提前谢谢。” 他们之间对话就这些,跟其他朋友相差无几,公式化?的,林予墨以前就是团宠,要聊的对象太多,没什么空余时间,去注意其他人和?事。 聚会结束,各自离开?。 有些喝醉的,沾酒不能?开?车的,林予墨跟白依几个,都先一一安排妥帖。 季从新立在路边,长身如?立,有那么点那天夜里的味道,只是人没那么窘迫后,眼神也不再锋利,他抽着烟,呼出的烟雾很?快消散。 人已经所?剩无几。 白依去招呼另一个同学上车,林予墨没碰酒,准备开?车回家。 “林予墨。”季从新摁灭烟,叫住她。 “嗯。” 他的脸没怎么变,只是以前的少年感,被成熟所?取代,他垂着眼皮,看她,先笑了下,道:“只差一点。” “什么?”她问。 季从新弯唇,呼出入肺的那口?烟雾,叹息一般,“只差一点。” 林予墨喉头?动?了下,她知道他说?什么,只差一点,他们当年就在一起了。 …… 回家后,傅砚礼发来消息。 说?他今天可以回来,会在国内晚上抵达。 林予墨直接跟他视频,她刚洗完,卸过妆洗过脸,整张脸干净透亮,她问是不是真的,语气有点雀跃,眼里更是掩饰不住的快乐。 傅砚礼心被牵扯一下,有那么一刻现在就想登机。 那是理智失控做出来的事,他很?想,但目前还能?克制。 “等我回来。”喉咙滚动?了下,只是看着,便能?想象她的气息。 视频另一端,林予墨趴在床上,道:“你快回来吧!我已经独守空床,好多个日日夜夜了。” 不是有句话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他们好像已经有七年没见了! 第44章 挂断视频, 屏幕短暂黑屏过后,林予墨看?见自己列表里出现新的联系人?。 同学聚会结束,季从新说他们“只差一点”。 这话如果在她为他不辞而别难过, 时不时就要掉下眼?泪的脆弱时期,这几个字大概会让她心刺痛一下。 但现在?,她已经没什么特别感觉。 林予墨目光坦荡,揶揄说:“你应该庆幸逃过一劫, 要是没有差的那点?, 你现在?研究出的专利可能要往后推几年?了。” 从?聚会聊天, 她从?朋友那听说, 季从?新在?澳洲发?展很?好, 年?纪轻轻,事业有成,他所在?的团队科研上取得不小成就,一大笔专利费,不比他们一些二代差。 她也是开玩笑。 即便那时候在?一起, 他也不像是为感情放弃未来的那种人?,他的人?生向来只做正确的事,每一步都很?精准。 季从?新淡笑,没有就这件事再说什么。 两个人?聊了会。 他说他也有一位未婚妻, 也在?考虑人?生下一阶段,还说抱歉, 当年?因为家境,他没有任性的资格,所以才会伤害到她。 “没事, 毕竟我那时候也挺夸张,从?你立场看?, 应该挺烦的。” “我不是觉得烦,是觉得配不上。” 配不上,季从?新反复说过很?多次。 林予墨也不再纠结细节,莞尔笑笑:“都过去了,都要向前看?。恭喜你啊,能这么成功。” “谢谢。” 离开时季从?新询问能不能加一下联系方式,以后就算是朋友,林予墨愣住半秒点?头说可以,打开手机,一条新的好友申请已经?发?过来。 季从?新通过这次聚会群加的。 林予墨点?同意,备注是他的名字。 新的对话框很?快被新消息压下去,一直压到屏幕外,群消息以及云杉消息。 云杉给?她发?了张小狗的照片,在?她脚边,已经?跟她数十分钟,看?样子?是在?寻找一张长期饭票。 是只小土狗,但眼?里湿漉漉的,让人?很?同情。 林予墨:【收养它?。】 云杉:【我也想啊,但你知道我们家土星很?小气的,会吃醋,我怕它?应激,养不了,你呢,有没有想法?】 林予墨发?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傅总对狗毛过敏。】 云杉:【那他为什么对你不过敏?】 林予墨:【?】 林予墨:【我要以权谋私,等着,杉杉子?,这一次我要你身败名裂。】 云杉即刻认怂,最后在?两人?商讨下,将小狗送去机构,等待有缘人?认领。 …… 傅砚礼搭乘的航班,在?下午七点?落地。 当天林予墨就打算收拾行李回去,被秦如云女士叫住,他也就回来一两天,与?其来回跑,不如让他过来吃饭,住家里也是一样的。 她一想,也是,于是给?他发?消息。 林予墨去接的机。 接机口看?见她朝思夜想的身影,唇边翘起,没有招手也没有叫他,只看?着人?,等他发?现自己。 想象中他会左顾右盼,从?人?群里找寻自己,最后不期而然地对视,微笑,小跑,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但没有,这些都没发?生,傅砚礼第一眼?就看?到自己。 他大步走来,在?她身前停下,摸下她的头发?,问:“等很?久了吗?” “没有。”她扬扬手机,“但家里好像等急了。” 秦如云女士打好几个电话过来。 “走吧。” “嗯。” 他伸出手来,她看?眼?,尔后握住,跟着被完全包裹住,熟悉的感觉又回来,心脏缺失的一块被拼好,很?是愉悦。 上了车,林予墨总会忍不住偷瞄他,每次都能撞入他温柔无边的眼?神,她轻咳一声?,提醒他系上安全带,小林师傅要开车了。 车还是停在?车跟人?都稀少的半道上,久别后的接吻像久旱的土地,雨水落下便转瞬即逝。 安全带禁锢她的动作,傅砚礼长臂伸来,替她解开卡扣。 不知道是空间狭窄还是动作笨拙,碰到汽车喇叭,突兀的响声?吓到她抖了下,脸一红,恨不得整个人?埋进他胸膛里。 等缓过劲,又觉得好笑,额头抵着他,咯咯笑个不停。 脸笑到发?酸,手机铃声?响起,还是秦女士的电话,问她接没接到人?,她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那边说好,让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挂点?电话,林予墨心情平复许多,道:“该回去了。” “嗯,要不要我来开?”傅砚礼问。 作为司机的专业被质疑,小林师傅递过一个眼?神,并道:“傅先生,我们只是司机与?乘客关系,你已经?越界了。” 傅砚礼失笑,说抱歉。 二十分钟左右,车开回林宅,饭菜刚好端上桌,放下行李,洗手就能吃饭。 家里六口人?,在?今天全齐。 林父林政心情大好,将正藏多年?的酒拿出来,气氛好似除夕夜,也算是小团圆。 吃过饭,三位男士就饭桌上没聊完的话题继续。 林晋慎如往常一样,问的是傅砚礼这次在?美国谈的项目,三人?一来一往,钟表上的指针一圈圈转动。 林予墨借口送水过去了一趟。 她放下托盘,将水递给?林政跟林晋慎,回头,将一杯水递到傅砚礼的手里,他望着她,眼?睛黑白分明,看?她好几秒。 林予墨感觉他就像是待解救的大狗狗。 她短暂离开,去找陆宜,陆宜已经?躺在?床上,床头柜的手机放着莫扎特贝多芬,是挑选的胎教音乐。 “大嫂,我哥是不是有点?没人?性,他不懂什么叫小别胜新欢?” 陆宜失笑,手搭在?小腹那,说:“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 “他好烦。”林予墨咬牙,“不解风情,明灭人?性。” 陆宜想想,道:“这样吧,你说我有事,需要你哥来一趟。” “啊,这样嫂子?你是不是牺牲太大了?” “……我,就当我报答你这几天陪我的恩情。” 林予墨握住陆宜的手,郑重道:“嫂子?,我跟组织永远记得你的牺牲。” “去吧。”陆宜拍拍她的手。 林予墨再出去,按照在?房间里说的那样,以嫂子?有事支开林晋慎,林父摆摆手,让傅砚礼也早点?休息。 自此,小傅营救计划得以成功。 进房间,林予墨就开始邀功,说:“我好吧,你一个眼?神,我就能看?出你的求救信号,马上就把你营救出来。” “我有吗?”傅砚礼问。 “没有?” 林予墨搂着他的脖颈,这样的姿势其实有些难,她需要踮着脚尖,她的呼吸扑在?他脸上,道:“看?来傅先生并没有那么想我。” 腰被托住,没那么难受。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肩窝,细闻着她的味道,说:“很?想很?想。” “去洗澡?” “一起?” “……” 林予墨纠结一下,他们还没有一起洗过,因为感觉会难为情,也是想保留一点?,可是眼?下一分钟都不想分开,她点?头,说行。 进去前,她迟疑一下,提醒:“只是洗澡!” 傅砚礼拿着睡衣,眼?里干干净净,问:“不然,你在?想什么?” 林予墨不会告诉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用讲,她所想很?快变成事实,她发?觉自己要是在?古代,可能是个色令智昏的昏君,遇到美色就走不动路,将自己前脚制定的原则忘个干干净净。 而眼?下唇红齿白的傅砚礼,也该是妖妃一个! 水声?不停,夹杂的还有其他声?音。 林予墨已经?在?尽可能的克制,但浴室全是水迹,她没有一个坚实的着力点?,手臂抵着的墙面冰凉又光滑。 她处在?一个不确定的环境,唯一能抓住的,是傅砚礼。 水蒸气升腾,整个浴室的气温高得惊人?,林予墨快要被蒸透熟透,她从?布满水汽的镜子?里,感觉自己像是只水晶虾饺。 傅砚礼是评鉴者,一边优雅品尝,一边点?评。 “瘦了。” “全是骨头。” “这里胖了?” “……” 林予墨在?咬唇,高傲地冷哼声?溢出唇时变味,更像是嘤咛撒娇,她恨不得咬断舌头。 淋浴被关上,她意识回笼一些,再看?傅砚礼,除去那身刻板正式的西服脱去,他还是正经?到有些道貌岸然的模样,就好像,在?现在?,沉沦的只有她一个,而他是居高临下的观赏者。 她抱紧他的脖颈,不满地噘起红唇。 “哥哥,亲亲我。” 声?音黏黏糊糊到她自己都冒鸡皮疙瘩,但眼?下,她已经?顾不上许多,她感觉到他的僵硬,继续道:“哥哥?” 第一声?或许不习惯,但越叫越顺口,带着恶作剧般的狡黠。 尾音直接被吞入,傅砚礼眸色暗沉,有些凶狠地吻住她的唇。 淋浴在?迷乱中被误开,水滴打在?脸上,睁不开眼?睛,林予墨咬他的肩,快要溺毙其中。 傅砚礼也没好哪去,分开的时候,有位置是空的,胸腔被一下子?填满,几乎快要暴涨,他却贪心的还想要更多,不够,永远都不够。 一个澡洗得囫囵,没怎么擦干就抱着出来,在?床上,床单皱巴巴的没法看?,最后换下一床新的,两个人?又洗了次澡,分开的,紧急避险原则。 再躺回床,林予墨懒懒的不想动。 傅砚礼从?行李箱里拿出礼物来,好几个,小的如项链,大的是包包,摊开在?床上,由她挑拣把玩。 “这么多,你不是很?忙,哪里来的时间去买的?”林予墨逐个打开,他太懂她的喜好,每一个都送到心坎。 “一些零碎时间。”傅砚礼道。 闻言,林予墨抿唇笑,愉悦在?眼?里写满,她道:“那傅先生岂不是在?工作的时候都在?想我?” 她抬腿,脚趾攀爬上他的小腿,有些嘚瑟:“唉,哥哥是不是太爱了?” 傅先生,傅总,老公,哥哥……她总有那么多称呼叫他。 还没继续往上,脚被抓住,手指有意无意刮过脚心,傅砚礼问:“还想来一次?” 第45章 林予墨快速收回不安分的脚, 藏在被?子下,打着呵欠说好困。 礼物被?收好,两人躺好睡觉。 傅砚礼问起她同学聚会怎么样, 她说挺好的,见几年没?见过的朋友,而且大家变化好大,不只是外表, 谈吐跟思想都成熟好多。 她仰头?, 想到他明天又要走, 道:“过几天, 等手?头?上工作?不忙, 我去找你吧。” 一个人来回跑,又是高强度工作?,她不忍心。 “没?关系,我回来一样的。” “是啊,我去也是一样, 你有时?间还能带我回你母校呢,你们学校图书馆我现?在都还记得,超棒的!” 傅砚礼难抵她目光里光亮,点头?, 说好。 一夜好眠。 下午,傅砚礼回飞美国。 因为聚会, 聚会群连着热闹好几天,一直有人聊天,没?怎么冷场。 林予墨本来是个爱热闹的性子, 时?不时?也会聊。 这一天也一样,她回完群里消息, 季从新的消息就弹出来,问她京北有什么好玩好吃的。 因为前?脚刚回完群消息,后脚就玩消失,似乎显得很刻意,林予墨只好问,他是跟朋友还是跟家里人。 季从新:【跟未婚妻,我打算带她玩几天。】 林予墨便很诚挚地提出自己的建议,一些小众的打卡点,不用跟其?他旅客人挤人,还有些餐厅,正式的苍蝇馆子都有,一些本地地道小吃。 季从新说他知道小吃,名气?很高,排队的人也很多。 林予墨跟老板认识,论辈分,她要叫声叔叔,她说会跟那边打声招呼,提前?给他预备一份,到时?候他们过去,记得去取就行。 季从新:【谢谢。】 林予墨:【不客气?。】 关掉对话框,林予墨注意力回到工作?。 第二天,季从新说小吃已经取到,未婚妻吃过,说很好吃,让他务必好好谢谢她。 季从新:【你有时?间吗?作?为答谢,我们想请你吃顿饭。】 林予墨本能拒绝,一方面是举手?之劳,没?到需要请吃饭这么正式,另一方面是两人过去身份到底尴尬,不该出现?在彼此现?任眼前?。 但?季从新说未婚妻一再坚持,而且只是吃一顿饭。 思考再三,林予墨说好,餐厅是她定的,将地址发给他,约好时?间,到点她开车过去。 季从新的未婚妻比想象中要小,甜妹,看样子有些学生气?,从介绍中,才知道未婚妻是他的小师妹,年纪的确比他们都要小。 “叫我珠珠就好,”珠珠伸出手?,问:“予墨姐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她回握住对方的手?:“可以,认识你很高兴。” 珠珠笑容甜美,托腮,比起吃什么,对林予墨更感兴趣,得知她管理着一家娱乐公司,向她打听有无?拿到偶像签名的可能。 “你的偶像是?” “云杉,我好喜欢她啊。” 听到闺蜜的名字,林予墨笑着点头?说可以。 “真的,予墨姐姐,你人太好了。”珠珠激动地握住她的手?。 季从新等他们聊完,递上菜单,询问:“要不然我们开始点东西?” “是,我差点忘了!”珠珠懊恼拍下自己的脑门。 “看看想吃什么。” 等餐跟吃饭时?,珠珠时?不时?拿出手?机来玩。 季从新全?程很照顾自己的小未婚妻,林予墨作?为旁观者?,也感觉到他的细心,跟记忆中的男生不太一样,可能就是喜欢与不喜欢的区别?吧。 二十岁的林予墨没?能做到的事,眼前?的小姑娘做到了。 她没?什么不甘,愤懑,甚至是跟对方比较,只觉得是必然的吧,有些人,注定只是旅程中的过客。 吃过饭,林予墨去洗手?间补妆,珠珠也要一同前?去。 两人各占一个洗手?池。 珠珠手?撑着大理石台面,看着她,眨下眼说:“予墨姐姐,说件事希望你不要生气?,你跟老季的事,他跟我说过。” 林予墨刷眼睫毛的动作?顿了下,也没?多在意地道:“没?关系,都是以前?的事。他怎么说我的?” “老季说你是他第一个动心的女生,从来没?遇到追男生那么大胆的姑娘,说你开始时?是真有点吓到他,你告白太突然,他甚至没?反应过来。” 林予墨笑。 第一次追人没?经验,她确定心意后,就找到人,说自己对他有好感,如果他觉得自己也不错的话,他们可以交往看看。 珠珠观察着她的细微表情?,继续道:“我问他为什么你们最后没?在一起,他说是自卑,你们当时?差距太大,他不敢正视那段感情?。” 林予墨终于涂好睫毛,拧紧睫毛膏后丢进包里,道:“他早该跟我说的,害我一直以为是我不够有魅力。” “他那里敢说,人穷的时?候,就只剩面子了。”珠珠说。 “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吗?”林予墨突然问。 珠珠愣了下,道:“不是你说的嘛,都是过去的事,跟过去的事犯不着。” 林予墨洗着手?,不置可否地笑笑,说:“我有点不清楚你是以什么心态跟我说这些,但?我能告诉你的是,他说的动心或者?喜欢有杜撰夸张的成分,真那么喜欢,我们早该在一起。” “而我们没?有在一起,现?在身边都有喜欢的人,这些篇章早该揭过,就算再提及,也更像是一桩趣事。” “我已经结婚,我非常喜欢我的老公。” 她讲自己的立场跟态度讲得清清楚楚,不知道珠珠能不能听懂,进而放弃试探的想法。 珠珠讪讪笑下,说她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也没?再继续聊下去。 从洗手?间出来,双方告别?离开。 季从新看着那辆惹眼帕拉梅拉开出视线,就听身边的人道:“哥,要不然算了吧,你没?机会,看得出来,她完全?没?这方面的想法。” “她已经走出来,像她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当时?将喜欢说得天花烂坠,穷追不舍也是因为没?得到,不代表用情?多深。” 季从新摸出烟盒,抽出烟衔在嘴边,低头?点燃,醇厚的烟气?让喉咙的刺痛有实感,他捏着烟,猛抽几口?后,道:“不会,她只是一时?忘记。” 他亲历林予墨追自己的大半年。 她就像小太阳,明媚热烈,让人目眩,他只能用默然,去掩饰内心的局促。 以前?的季从新没?资格。 但?现?在,以后的她,会有。 一支烟抽完,他道:“钱转给你了,照片发我。” …… 美国早七点,傅砚礼例行查阅邮件时?,看到刻意发给他的数张照片。 照片的两位主角一眼认出,有一瞬,被?所见刺痛到。 季、从、新。 是在一家餐厅,从拍摄角度来看,用餐还有第三人,季从新说着什么,视线望向林予墨,她托腮淡笑,画面和谐。 跟着的几张,大同小异。 傅砚礼盯着照片许久,久到上面的人影模糊,助理进来叫他,他回神,面色平静地让助理去查一个人,关于他现?在,所有能查出来的资料。 助理效率极快,即便他并不清楚为什么要查他,但?还是将所有资料放在老板面前?。 生物方面的一颗新星,他所持有的专利,引得各大生物医疗集团争先合作?,据目前?来看,傅氏似乎无?这方面的动向。 傅砚礼逐页翻过,最后合上。 面上不显,气?血翻涌,他摁着眉心,过于用力,却仍然无?法缓解着那股浓厚的倦意。 助理还在道:“听闻这位季先生年轻有为,曾经在英留学,跟太太就读同一所大学。” 他想的是,有同学关系,要谈合作?,可能是一个方向。 傅砚礼声音冰冷:“出去。” 助理诧异一下,说好,快出去时?,又听到老板问今天的行程,他转身一一汇报,约了跟Steven见面,会议,酒会…… “嗯。” 助理退出去。 几张照片而已,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傅砚礼往后靠去,扯开领带,思绪却飘远。 只是看到这张脸,就无?法控制的厌恶。 大学时?林予墨告诉她有了喜欢的人,雀跃的语气?无?法掩饰,他耳鸣出神,像生重病,他问是谁,家里是做什么的,什么专业,成绩怎么样。 林予墨嫌弃地说他好像查户口?,她喜欢的是他的人,跟其?他没?关系。 傅砚礼明白,对方只是上不了台面的穷留学生。 他飞去英国,看着被?所有人捧在掌心里宠着的小姑娘,为接近心上人,在一家快餐店兼职,做端茶倒水的服务生,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要洗泡满池的餐盘。 甚至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吃穿用度,全?都向他靠近,如同失去心智,想的只有他。 即使被?最怕的大哥发现?,勒令她早点断掉念想,会梗着脖颈,大吵一架。 也看着她,在他离开后,痛哭一整夜,问他自己有哪里不好。 …… 他们早已经结束。 以前?无?可能,现?在更不会有。 喉结重重碾过,傅砚礼克制着所有念头?,半晌,套上外套,按照日?程,跟Steven见面,结束掉会议,企图用绝对的理智控制着情?感。 “祝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傅砚礼象征性地跟人握手?,也是在那一刻,颅内有东西断掉,他听见自己说:“推掉酒会,定最早的回国航班。” “……” 与季从新的见面,是在一场晚宴。 主办方是投资集团方,他在国内,参加再正常不过。 不正常的是傅砚礼,至少,当场因他出现?而过于意外的,不在少数。 对他的出现?,是在季从新意料之中,喊了声傅总,端上酒杯,做敬酒的动作?:“傅总果然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傅砚礼目光扫过来,是少见的倨傲冷漠。 季从新不在乎,甚至觉得熟悉,他笑笑,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傅总火急火燎地赶回来,是不确定,她是否还喜欢我吗?” 第46章 “从新,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傅总,今晚傅总能拨冗前来, 让我感觉有点受宠若惊了。”集团投资人走来,打断两人的谈话?,向傅砚礼引荐季从新。 季从新:“我跟傅总认识。” “是朋友?”投资人略意外,毕竟不在一个圈子, 在想?或许是念书时认识的。 傅砚礼目光冰冷, 道:“朋友算不上, 见过面。” “原来还有这样的巧合。” 季从新面不改色:“我跟傅总的确不是朋友, 只是有共同认识的朋友, 所以?有了那么点交集。” “傅总,从新是我认为这一代很不错的年轻人,踏实肯干,有想?法?,也?有天赋, 有机会可?以?坐下来聊聊新的合作。” 傅砚礼不冷不淡地回应着。 有新的宾客前来,投资人说两句,拍两下季从新的肩膀,去招呼其?他人。 季从新笑下, 往外走,走出去, 呼吸新鲜空气,感叹:“在外面待得?越久,越想?回来, 回来后,还真不想?回去了。” 长廊连着院落, 精心设计过的园林,高低灌木错落有致,在夜色月光下,模糊成连绵黑影。 傅砚礼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窝处的阴影加深。 他道:“我记得?我说过,让你别再出现,是忘了,还是你是觉得?,我现在动不了你?” “傅总误会了,我知道我几斤几两,你要动我,跟当年没多少区别。”季从新笑,“当年不止傅总一个找我,但只有傅总让我记忆深刻。” 当时傅砚礼找到他,姿态是与生俱来的倨傲矜贵,有的人的出生,是他终其?一辈子也?无法?抵达的终点,他平静地说出他跟林予墨之间的差距,他们之间的不可?能。 季从新当时傲气未消,认定自己有大好未来,他们之间的差距,可?以?靠后天弥补,他可?以?给她优质生活。 傅砚礼问:“你知道她从小吃穿用度日常开?销是多少?她喜欢什么品牌,开?得?什么车,住什么房子,身边的朋友都?是做什么的,你一句可?以?给她提供优质生活,你眼里什么算优质,有算过这两个字背后的数字吗?” “予墨喜欢我,她不在意?这些。” “我在意?。” 傅砚礼冷冽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击碎,“恕我直言,即便你们交往,结果也?并?不是你想?看到的,在你直面这种差距后,你确定不会自卑,确定能抵御得?住其?他人眼光?长此以?往,你这些负面情绪,总会反馈给到予墨。” “我不会……” “你会,你比常人自尊心更强。早年你父母离异,你被父亲独自抚养,你是他的全部寄托跟希望,你父亲爱面子掌控欲强,更难接受你们之间的差距。我不希望予墨受到任何她不该承受的委屈。” “……” 季从新愕然,他如透明般,被查得?清清楚楚,父母亲戚包括自己,他感觉到自己被冒犯,应该是生气发怒,却从心底涌现出一股无能为力。 听着对方逐条分析他们的不合适,他清楚,这是事实。 感情可?以?是一时的梦幻泡影,但不是活在真空中?,他们生活在现实里。他分明都?清楚,所以?才会一次次拒绝,却总会在她出现时被动摇。 他嘴硬说:“这是我跟林予墨之间的事,傅先?生有这个耐心说服我,不如讲这些话?说给她听。” 傅砚礼:“我来,不是为说这些。” 季从新明白过来,前面那些不过是先?礼后兵。 那是他第一次直观感受到来阶级的碾压。 傅砚礼既可?以?轻松堵死?他所有出路,也?可?以?让世?界顶尖研究所为他打开?大门。摆在他眼前有两个选择,留下来,答应林予墨追求,前半生的努力一切作废,或者离开?,选择不可?估量的未来,有可?能跨越阶级。 他前半生的勤奋刻苦,生怕行差踏错半步,全都?如笑话?般不值一提。 他是案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季从新选择后者。 他没有后悔,只是觉得?不甘心。 当时的季从新没得?选,现在,他有能力再来一次。 “那件事,傅总有跟她说过吗?”季从新手撑着扶手,回头,是欣赏完风景后,惬意?神?情,他继续道:“或者我换一种说法?,予墨,对当年的事知情吗?” “我从朋友那听说,她那段时间很难过,你陪在她身边应该最清楚,你当时是什么感觉?表面上照顾有加,体贴入微,实际上,你才是元凶。” “你不觉得?自己很卑劣吗?” 傅砚礼问:“你又是什么东西,拿她换取完未来,转头,又想?重头开?始?” “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傅总有无信心,跟我公平竞争……” 话?音未落,领口被揪住,重重砸在墙面,他吃痛闷哼一声,剧烈咳嗽过后又有些癫狂笑起?来, “你算什么?” 傅砚礼抵着他胸口,戾气几乎满溢出来。 在他接受的教?育里,很早便清楚,动手只是最低级的情绪宣泄方式,他不屑于用,但此刻,他真的不受控制。 “滚回你该待的地方。” 季从新笑:“只见过傅总斯文儒雅的样子,才知道傅总也?会说脏话?。” “你可?以?试试,我不介意?让你见识更多。” 傅砚礼松开?手,整理过领带后,转身离开?。 …… 到林家时,已经是半夜。 整栋房子只有前院留着的两盏照明灯,傅砚礼没直接进去,而是在车里独自待了许久,抽过几支烟,又想?起?林予墨不喜欢烟味,靠着车等到气味消散差不多后才进去。 他知道密码,推门进去,遇到查看情况的阿姨,阿姨并?未听到他要回来的消息,很是吃惊,问要不要煮些吃的,他摇头,说不用麻烦。 傅砚礼上楼,推门进卧室。 熟悉的味道,填补心脏一处的空缺,躁意?得?到缓解,他轻手轻脚关上门,就着月光,看到床上凸起?的一小团。 他脱掉外套,少见的没去洗手间,而是靠去床边。 林予墨睡得?很熟,阖着的眼睫卷而翘,呼吸均匀,她睡姿一向不太好,平时他在的时候,就会手脚并?用地趴在他身上,他不在,便以?一种奇异姿势摆着。 他无声地笑,替她将四肢规矩地摆好。 林予墨察觉后醒来是在片刻后,她睁开?眼,模模糊糊感觉到唇边脸颊便被亲了,以?为是梦,可?闻着熟悉的味道,她才反应过来,不是梦,是现实。 是傅砚礼。 两人在黑暗里对视,林予墨还有些懵,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他完全没有跟自己说过。 “傅砚礼?”她叫他的名字。 “嗯,我在。”他低下身吻住她的唇。 林予墨后知后觉,她穿着睡裙,从某种程度方便了他,她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她已经准备好,他抱着她,像完美契合的拼图。 但她到底刚醒,困得?半睁着眼睛,只得?咬紧唇。 她感觉,今夜的傅砚礼似乎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无法?说清。 大概是傅砚礼似乎更黏人,那句宝宝只隔着手机叫过,现在一声叠一声,声音跟着气流一并?涌入耳道,像无数道电流涌过,她既觉得?痒又无力承受,忍不住要躲。 她坠在棉花糖做的云团里,呼吸里,全是甜味。 “喜欢我吗?”傅砚礼问。 林予墨眼泪快挤出来,说喜欢。 “有多喜欢?” “……” 这种问题,通常只有她问他,他从来不问自己。 林予墨睫毛颤的厉害,她好难做到一心二用,好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但傅砚礼很执着想?知道答案,她抱着他的脖颈,睫毛上有湿意?,说:“好喜欢。” “比你喜欢我还要喜欢你。” 她认为是这样的。 否则也?不会每次分开?时,她想?念他多一些。 傅砚礼低头,吻掉她的眼尾的眼泪,她闭着眼,同时感觉到他的恶劣与温柔,柔软的唇擦过眼尾,贴到耳边,低声说了三个字。 好折磨。 林予墨快哭出声。 他说:“小骗子。” 林予墨想?说自己才不是,她说的都?是大实话?,但话?没说出口就被堵在喉咙里,她被抱起?来,是午夜梦回,都?不曾梦见的热烈。 好在灯是关着的。 黑暗里,他们在拥抱,相吻,不能自已。 天色灰亮,林予墨熟稔地找自己的位置,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慵懒的眨着眼睫,思绪回笼后,才想?起?刚才傅砚礼问自己的问题,她挠着他的下巴,道:“你怎么会问那种问题?” “……好奇。”傅砚礼道。 林予墨哼笑,说:“拜托,你可?是傅砚礼,简直完美,自信一点好吗?” 她自认没有夸张的成分,她以?及认识的人,都?是这么评价他的。 沉默片刻,傅砚礼语气有些无奈跟疲倦道:“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过度谦虚就是骄傲哦,”林予墨像小猫似的蹭了蹭,闻到很淡的烟味,不难闻,反而挺让她喜欢的。 快入睡时,她问:“为什么突然回来?” 额头落下一个吻。 “突然很想?你。” 这个回答满分,林予墨心满意?足睡着。 傅砚礼抱着她,意?识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一夜无眠,直到天亮。 第47章 林予墨早上醒来, 身边已经没人。 如果不是阿姨看见傅砚礼回来,她都要怀疑自己是做了一场过于逼真的春梦,直飞十?二三个小时?, 就为了回来睡一晚? 林晋慎认为是国内有什么工作上的急事处理。 林予墨也没多想,打算等他落地后再问,用过早餐,大哥跟着起身, 司机已经在门外等着, 跟家里打过招呼后, 往外走?。 他这两天恢复工作, 只是准时?下班, 她跟着也轻松许多,盘算着空出时?间飞美国玩几天。 工作中,林予墨收到季从?新的消息,他想要给?未婚妻买礼物,询问?女?孩子喜欢什么, 林予墨回每个女?孩子喜好不一样,可以直接问?未婚妻。 季从?新:【她跟你喜好差不多。】 林予墨想了想,在他能接受范围内推一些首饰品牌,雅克梵宝之类的, 价格应该还?算适合。 云杉知道季从?新回国,也知道两人加上好友, 说些他是被秘密抓去?做什么机密研究,怎么现在才被放出来之类阴阳怪气的话。 她对?他一直没什么好感,被迫听过闺蜜恋爱脑发作, 将他吹得天花烂坠,而现实是, 在气氛蛮好的一个夜里,林予墨锲而不舍再次告白,两人甚至已经牵过手,就在她们以为他们已经在一起时?,他第二天销声匿迹,人间蒸发。 没有留下一句解释,怎么,是没张嘴还?是不会写字。 什么男的才能做出这种没谱的事? 云杉问?:“看见他你一点?波澜都没有?” 林予墨:“没有。” “听见他有未婚妻的时?候有点?好奇,但很正常,就跟知道其他认识的朋友有对?象后没什么分别。” “行,你总算是清醒了。” “……我早就清醒了好吗?” 云杉冷哼一声不做评价,只是愤懑不平,这样的人还?能有对?象,有未婚妻。 “她未婚妻喜欢你诶,说你是娱乐圈颜值天花板。”林予墨还?想起自己说给?她签名的事,改天找季从?新拿地址邮给?她。 “他未婚妻审美这么好,怎么挑男人的眼光那么差?”云杉觉得匪夷所?思。 林予墨扯动嘴角,说:“感觉有被内涵到。” “你能领悟到我就放心了。”云杉话音一转,问?:“对?了宝宝,你的生日打算怎么过?” “不清楚,傅砚礼说他来安排。” 云杉叹气:“我就不该多嘴问?,行,晚饭又省了,狗粮吃撑了。” “……” 林予墨反击:“什么都能当狗粮吃你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单太久,是不是需要个男人玩玩感情?” …… 如傅砚礼一开始说的,林予墨生日前,他出差结束,两人结束分居两国的局面。 生日的安排她的确不清楚,就当是个惊喜,他也没透露,偶尔她听到他打电话,只言片语里,听出是相关安排,忍不住好奇,说一个生日,比婚礼还?复杂。 傅砚礼只是让她等等。 真到那天,林予墨才真切感觉到排场有多大,她以往生日就挺能折腾的,生日party少不了,更有当红歌手乐队驻唱。 傅砚礼买下一整个海岛,满岛的花海在海风吹拂下如海浪翻涌,法式风格,如童话梦境,数辆私人飞机待命,用于往返接送宾客朋友,空运来的顶级食材,乐队跟数位当红乐团,四处满是用金钱堆砌出的梦幻,极尽奢靡热闹。 晚上,又是长达一小时?的烟花灯光秀。 眼前所?展现的一切,都足以眼花缭乱,林予墨作为主角,深陷热闹中心,她一整天几乎没停歇过,一直有惊喜冒出来。 林予墨收到太多礼物,都无法计算出它?们的价值,全是傅砚礼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珍奇玩意,足够她摆弄好久。 过于梦幻,总让人怀疑下一刻是一戳即破的泡影。 在祝福声,林予墨回头,傅砚礼立在距离她不远处抽烟,她嗅觉挺灵敏的,敏锐察觉他最近烟抽得比往常多。 他整个人陷在阴影处,周身像是有个透明壳,将他隔绝出眼前的热闹中,仿佛身处另一个安静世界。 安静,清冷,有距离感。 林予墨忍不住皱眉,将手里的酒杯放下,跟身边打过招呼后,朝他走?过去?,他看见她,第一反应是熄灭手里的烟。 甚至抬手,散掉周遭的烟雾。 烟花秀还?没结束,绚烂地在夜空绽开,最耀眼的同时?,也是湮灭的那刻。 “怎么不继续看了,不喜欢?”傅砚礼问?,嗓音里还?带着烟气浸泡过的哑,干净的眉眼,是沉淀过后的平静。 林予墨说:“想跟你一起看啊。” 说罢凑近他的领口?闻味道,皱皱鼻尖,说:“你最近烟抽得很多哦,气味开始变得不好闻了。” 其实还?好,她只是故意夸大。 傅砚礼拉过她的手,将她揽入怀里,说:“以后不抽了。” “嗯。” 海风在吹,温柔过分,在喧嚣中,风声轻柔似呓语。 “喜欢吗?”傅砚礼问?。 林予墨靠着他的肩膀,瞳孔里映照着夜空里变幻的色彩,她道:“喜欢,喜欢的同时?已经在开始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以后在一起久了,你没那么喜欢我,开始对?我没那么上心,对?我变差变敷衍,我会有落差,今天的一切,都会成为凭证。” “是不是很神经?”她兀自笑了,继续道:“到时?候我指不定?得跟你吵,为什么你对?我不好,是不是因为不喜欢我了。” 比较中产生落差。 傅砚礼轻声说:“不会的。” 他试图去?幻想那种场景,几年后,十?几年后,或者是几十?年后,她拧着眉,生气地问?自己是不是没那么喜欢她了。 那画面倒挺好的。 前提是他能有这个机会。 林予墨笑笑,热恋中的爱人都会这么说,不去?计较这种可能,毕竟当时?说的是真心实意的。 她歪过头,偷亲他的脸颊一下,拉过他的手,说:“一起跳舞去?吧?” 傅砚礼哑然:“我不会。” “你知道我吹蜡烛时?许的什么生日愿望吗?”她语气轻快道:“我许愿傅先生能听老?婆的话,快点?嘛。” 她眨着眼睫,目光过分明亮。 傅砚礼无法拒绝,随她拉着自己进入舞池,音乐是随机的,由乐队随意切换,跳的舞也是随意的,跟着节奏,将身体放松下来。 林予墨跳得尽情,笑容明媚,难以移开视线。 生日宴,闹到半夜才结束。 林予墨累到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弹,洗澡刷牙,都是在傅砚礼协助下完成,她整个人懒洋洋趴在他的肩膀,感受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快乐的余韵还?在身体里,她歪着脑袋,弯唇说他怎么会那么好,好到她想不出来不好的地方,突然话音一转,她眯起眼:“我发现一个阴谋。” 傅砚礼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拿着花洒冲去?她身上的泡沫,问?:“什么?” “你对?我这么好,是企图虏获我的灵魂对?不对?,就像是下/蛊似的,让我离不开你。”她脸上红扑扑的,盯着他的眼睛,说的一本正经。 “是。” 傅砚礼直视着她的目光。 随手揩过一点?泡沫,抹在她鼻尖上,问?:“请问?林小姐有被虏获吗?” “有一点?点?,”她比划出指甲盖大小的地方,又道:“请傅先生再接再厉呀。” “好,我努力。”他配合着道。 “辛苦辛苦。”她安抚似地拍拍他的肩膀,力气全用光,她趴回去?,等洗完,再擦干套上睡衣,然后被抱回床上。 生日结束,礼物是在第二天开始拆的。 朋友圈已经被当天的生日刷屏,她逐个都点?开看过,满意地点?赞,并谢谢对?方礼物。 直到她拆到一个没有任何备注的礼物,不知道送礼人,本以为是对?方弄错,结果在拆开,看到一条雅克梵宝的钻石手镯,市场价,怎么也是三十?几个W,她瞬时?明白是谁送的。 季从?新。 这礼物还?是她推荐给?他的。 林予墨拍下礼物,将照片发过去?,问?:【是你送的吗?】 季从?新也没否认,承认:【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林予墨:【不是送你未婚妻的吗?】 季从?新:【这是另一支,感谢你的建议。】 “……” 林予墨不可能察觉不到诡异的地方,她起初觉得季从?新有未婚妻,她见过,也见过他对?未婚妻挺上心的,他们的往来,也更多是跟他未婚妻相关,所?以她从?来没往别的方向?想过。 直到看到这份礼物,她一下明白过来。 这不是正常的朋友之间来往。 季从?新还?在回:【你不用多想,只是一份小礼物,我以前生日你也送过我,现在,算是迟来的生日礼物。】 林予墨说不用,她回:【你当时?也没要不是吗?这份礼物我实在受不起,超过我们朋友的范畴,你给?个地址,我寄回给?你。】 她敲完字发送过去?,傅砚礼从?楼下上来,推开卧室的门,就见她拿着一个礼物发呆的样子,问?:“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林予墨抬头,对?上傅砚礼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要不要跟他说。 说吧,好像又没到那么夸张的地步。 不说吧,又觉得中间隔着根刺,膈得她不舒服。 第48章 林予墨将首饰盒盖上, 她选择前者。 她坐正,表情略谨慎,问:“你还记得季从新吗?” 毕竟在现任谈自己的初恋, 不用代入,都多少都会不舒服。 傅砚礼稍顿,说:“嗯,记得。” 记性?好就是不错, 免去林予墨要提起?点?相关?往事来提醒他是谁, 她语气?轻快道:“他回国了, 前段时间, 在同学聚会碰见了。” “聚会结束, 我们互加好友,聊过,聊的是京北哪好玩哪好吃。” “他有未婚妻了,我见过,不久就要结婚。” “暂时就这?么多。” 林予墨一口气?说完, 就像是还没审的犯人,自个儿就将罪行交代清楚。形容并不恰当,她想的很简单,不想引起?任何不必要的误会。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她目光直直望着他, 姿态大方,坦荡。 傅砚礼说:“没有。” “真没有假没有, 过时不候哦,不过的确也没什?么。”他反应好平淡,林予墨还感觉到有那么点?失落, 但又想,毕竟过去那么久, 他不在意很正常。 傅砚礼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走过来,蹲下身,礼物还需要时间去拆,他问:“坐地板上不冷吗?” “不冷。”意识到他要说什?么,她立刻抢先道:“不许说痛经跟坐地板有关?!两者没有联系。” “知道我会说,还坐,是等着我说吗?” 这?种问题上,林予墨一向讲不赢的,只?好转移话题:“好饿,出去吃饭吗?” “做好了,在家吃。” 林予墨勾着他的脖颈,问:“不想下楼怎么办?” 傅砚礼垂眼失笑,没有回答,只?是托住她的臀,轻而易举将她抱起?来,从卧室出去,抱去餐桌前。 他去中?岛台端菜跟米饭。 林予墨收到季从新的回复,在她一再坚持下,还是给?出个地址。 季从新:【这?次是我越界,抱歉。】 林予墨:【没关?系,生日祝福收到,谢谢。】 回完关?掉手机,看着一桌子饭菜,她托腮,一顿猛夸:“吃多你做的饭,我整个人都变得挑剔多了,再吃外面的东西都差点?意思。” “你哄我多给?你做饭。”傅砚礼拉开椅子,在她对面位置坐下。 “是的,有用吗?” 傅砚礼眉眼干净,笑容清朗:“有用。” 林予墨翘起?唇边:“那我再多夸几句。” 吃过饭,她预约快递上门?,将礼物按照地址寄过去。 礼物在傅砚礼陪同下拆得七七八八,他不肯替她拆礼物,说是不想剥夺她的乐趣,但会给?她收拾剩下的包装盒,以及分享她的愉快心情。 这?中?间,出现突发事件。 林予墨接到林晋慎电话,问她是否清楚陆宜去哪了,她才知道,陆宜出走的消息。 起?因不明,大哥对谁也没说,只?知道两人闹矛盾,陆宜在一气?之下,走了,等林晋慎发现,已经找不到陆宜的踪迹。 林晋慎大有要将全国掀翻找人的气?势。 陆宜是存心,做得不留痕迹,查不到有效信息。 林予墨再三确定玩出走的人是陆宜,嫂子平时温柔知性?,无论如何都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她这?边也联系不到嫂子,只?好先回家。 林晋慎一直在打电话,陆宜身边的人已经全联系过,始终没有音信。 林予墨没见过大哥这?个样子,表面看着一切还好,实际上,衣服一直没换过,没吃什?么东西,严重缺觉。 晚上,陆宜主?动?联系林予墨,发两条消息。 一条是报平安,她没事。 一条是让林晋慎别找她,她想回自然会回。 林予墨转告给?林晋慎,林晋慎一个字没入眼,让人去查IP地址,查清楚是在南方小城,当晚直接飞过去。 陌生,完全陌生。 大哥跟大嫂,全都不是她认识的样子了。 事后她跟云杉聊起?这?件事,大胆推测是因为动?感情了,智者不入爱河,再理智的人,在感情里,也会成为愚人。 只?是林予墨没想到的是,林晋慎一走,受苦的是她。 一大堆待看的文件跟定夺的决策,公司加班没够,还得回家加班加点?。 欣慰的是,傅砚礼陪着自己一块加班。 她忍不住爆粗口的时候,看眼身边人数十年如一日如此,那股怨气?又被压下去,果?然,幸福都是比较出来的。 工作也生活严重失衡,林予墨被迫成为工作机器,脑子里没半点?风花雪月,甚至同床共枕时,她对美色不为所动?,累到不想动?弹。 傅砚礼没有半点?意见,揉着她的肩,手臂,没什?么手法,但胜在力?道适度以及时间持久,正因为时间过长,她有些不好意思,问他手不酸么。 “还好。” 他平静道,手上依旧没停。 睡意惺忪时,林予墨还在考虑要不要给?傅砚礼手上个保险的事。 他们在家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变着花样,是她的口味。 下班后抽出一点?时间一起?逛超市,在林予墨还分不清韭菜跟小葱时,傅砚礼能看出食物的新鲜度,以及水果?的成熟度,食材怎么挑,他有自己的一套,她很捧场地“哇”着,眼里满是赞叹,崇拜程度,不低于在办公室见到他工作的样子。 回去后,他脱下外套,卷起?袖子,系上围裙,便开始处理食材。 林予墨便将电脑搬到餐桌来,面对面坐着,方便欣赏。 工作上遇到难题时,也会停下询问他的意见,傅砚礼洗着青菜,骨节分明的手上沾着晶莹水迹,动?作不停,同时替她答疑解惑。 林予墨被这?种反差迷得不行。 傅砚礼太好,好到过分,到她感觉到不对劲的程度。 林予墨观察几天,终在书房一块加班时问起?,她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看向他,半开玩笑地问:“说吧,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她抿唇,带着笑意,却?要凑近,去近距离看他的眼睛。 傅砚礼跟她对视,漆黑的眼里瞧不出情绪,好半晌,他回:“如果?是,会怎么样?” 林予墨本?就是开玩笑,听他这?样问,以为他是像往常一样配合自己,她状似很严重地道:“看严重程度,一些小错误可以原谅。” 毕竟谁都可能犯错,过于较真,对谁都不好。 “什?么算严重?” “一些原则性?的问题。” 喉结无意识地滚过,他仍在问:“原则性?的问题?” 林予墨点?头,道:“比如欺骗就是,你知道我最讨厌这?个了。” 她的想法是,她可以接受感情逐渐变冷却?,爱情无法永久保鲜,她理解也接受,但她不能接受的是,在冷却?过程中?,感情转移,却?不坦白。 她没说,不愿意将他们的感情想得过于悲观。 思及此,林予墨盯着他的眼睛,道:“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要骗我。” 话音刚落,傅砚礼还没回应时,电话又响起?,是工作上的,她脸一下子就垮下去,变得痛苦不堪。 她去接电话,表情再痛苦,声音也仍旧有元气?。 “要喝咖啡吗?” 她咖啡杯底已经见空,她瞥一眼,忙不迭地点?头,她很需要! 傅砚礼拿着杯子下楼。 到楼下,没开灯,整个人现在阴暗里,神色难明。 …… 难得在外面吃饭,餐厅还是选择两人熟悉的地方。 林予墨想到这?段时间因为工作忽视他,所以特意挑了件吊带长裙,橘色的,橙子元素,颜色很跳脱,但她长相明媚,驾驭起?来并不难。 她甚至贴了假睫毛,自认妆容完美无瑕,无可挑剔。 到餐厅,经理夸赞林予墨今天晚上很漂亮,明艳动?人,说着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来,她说因为家里有一位厨艺高超的厨师。 经理信以为真,还问是谁,又是做什?么菜系的。 林予墨睁着眼睛说瞎话,也能在这?件事上胡扯几句。 她当是一次约会。 事实也如此,傅砚礼特意安排过,包间有装饰过,氛围感失足,桌上的鲜花沾着水珠,娇艳欲滴。 他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 林予墨轻啧一声,问:“今天什?么日子?” 她担心是自己忘了什?么重要日子,结婚纪念日不可能,还有几个月呢。 “没什?么特殊含义。” 林予墨愉悦地勾唇:“明白。” 她挺喜欢这?种意料之外的仪式感。 “先看看吃什?么。” “好。” 快入夏,餐厅推出新的菜品,林予墨点?上,又跟着点?几样常吃的,差不多时合上菜单,递回给?服务员。 没过多久,开始上菜。 傅砚礼习惯性?地给?她夹菜,剥虾剔除鱼刺。 林予墨吃着,但也敏锐感觉不对劲,她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剥好的虾放进碗里,傅砚礼没否认,只?是说:“先吃,吃完再说。” “先说吧,你不说我也吃不下去。”林予墨放下筷子,拿纸巾擦拭着唇,望着他,等他开口。 傅砚礼拿湿毛巾擦过手,毛巾折叠好放在一侧,他终是开口:“好。” 彼此视线相对,他目光平和。 那是他一直刻意否定的一段记忆。 傅砚礼不承认,她曾经在季从新身边,也曾快乐过,甚至是自己没见过的快乐。 怕累又娇气?的姑娘,可以为了季从新早起?,只?为跟他上同一个早班,在跟他的电话里,她说自己从没感觉到这?么开心过。 只?是跟他对视一眼,都足以让她傻笑一整天。 傅砚礼不这?么认为,认定这?段感情不该发生,他配不上她。 他自认是为她考虑,替她结束掉一段尚未开始的感情,但他清楚,这?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事实上,他卑劣阴暗,是不见光的觊觎者。 第49章 傅砚礼将当年的事和盘托出, 他如何?找到季从新,私下见面,软硬兼施, 开出没理由拒绝的条件,致使一段感情无疾而终。 他陈述性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好似讲一则没趣味的故事。 但故事的主角, 是她。 林予墨听着, 心往下沉, 身体在一点点变凉。 她当初是有所怀疑过, 想到可能是爸妈, 是亲哥林晋慎,他们都有可能,唯独没有想过是傅砚礼。 怎么会是他呢。 她事无巨细地跟他分?享感情进?展,所有悸动跟难过,他那么耐心听她讲完每件小事。 林予墨感觉被最信任的人背刺。 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 林予墨仍抱着侥幸心理在问:“为什?么啊,是我哥让你?这么做的吗?” 傅砚礼接受她审视的目光,他回答:“不是。” 不是。 没有谁,再冠冕堂皇的理由, 都无法遮掩的私心。 沉默应运而生,林予墨仔细盯着花瓣上, 那滴将落未落的水珠,她在努力消化现?在的情绪。 她很努力的在说?服自己?,已经是过去的事, 当年他们在一起,未必有什?么好结果, 但她深知,问题不在这里。 她深刻记得那段时间的难过,傅砚礼在,陪着她走出来?。 他当时在想什?么?他是怎么伪装成不知情的? 林予墨握住水杯,表现?冷静些,“就因为他家境一般,配不上我吗?我曾经跟你?说?过那么多?细节,我以为你?想的不一样。” 结果,他做的更绝。 “不只是家境,不合适是多?方面。”傅砚礼道。 即便是现?在,他看起来?还是平静的不像一个正常人,也许在他世界里,只是结束段不必要的感情,手段也许不光彩,但结果无可指摘。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林予墨盯着他的眼?睛,道:“知道我会生气,会翻脸,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是吗?为什?么现?在告诉我,是因为季从新回来?,还是认为时间过去几年,以前的事什?么都不是了。” 她没办法做到完全冷静。 林予墨移开视线,抽纸巾擦过手,脑子很乱,需要理清思路,她说?:“我可能需要消化一下,今天晚上,我就先回家住一天。” “好,我理解。” 这顿饭,到底不能好好吃了。 林予墨拿过包,起身,听见傅砚礼道:“你?现?在情绪不好,不适合开车,我让司机在楼下等你?,送你?回去。” 她没说?话,算是默认。 车已经到楼下,林予墨上车,司机从听到指令就察觉到不对劲,眼?下从她的情绪得到佐证,路上,并没有多?话。 林予墨打开车窗,风灌进?来?,她呼出口气。 她试图说?服自己?,事已经过去,但中间这道裂痕,她没办法忽视。 林予墨没有实现?打招呼回家,觉察到异常的是秦如云,问两人是不是吵架,她哑然?失笑,反问:“妈,您觉得我跟他吵得起来?吗?” 她倒希望能吵上一架,但傅砚礼情绪稳定,别说?吵架,就是重话也不曾讲一句。 秦如云想的确如此,家里如今事多?,母女俩聊会天,林予墨觉得自己?尚且正常,问答自如,只是等她一个人时,忍不住发呆。 她不知道这次会怎么收场。 手机里有傅砚礼让她好好休息的消息,她看见,没回,她没办法当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如常,同时已读不回的消息还有另一个人的。 自从礼物事件后,林予墨就感觉到季从新的反常,他虽每次都是以未婚妻作由头?,询问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然?后再以感谢为借口,见面吃饭,或者是聊跟她相关话题。 林予墨便只能冷着,作为成年人的体面,希望他能明白?。 没回的信息里,季从新提到留学时,他们曾工作的餐厅,主厨做饭水平很一般,被她私下吐槽多?次,如今已经变卖,即将成为酒吧。 她记得,但是没回。 眼?下,林予墨拿着手机,问:【方便见一面吗?】 季从新回得很快:【什?么时候?】 林予墨:【现?在。】 约的地方在她家附近茶楼,安静,适合谈事情,季从新没有异议,说?过去三十?分?钟。 林予墨换了套居家服,长袖跟宽松长裤,妆也卸掉,头?发随意用抓夹夹着,素净的脸,骨相优越。 季从新也穿得简单,T恤衬衣跟牛仔裤,跟英国时的打扮很像。 他看见两人打扮,说?:“有一瞬间感觉时间倒流,好像还是念大学的时候。” “你?应该不希望倒流。”林予墨说?这句话没什?么别的意思,单纯是那时候的季从新为钱所累,过得并不开心。 大学,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季从新落座,反驳:“恰好相反,我希望。” 他眼?里有深意,林予墨仿佛没见地错开,去点茶水。 茶水跟点心送上来?。 林予墨直截了当地道:“约你?见面,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说?。” “当年,是傅砚礼找过你??” 季从新眼?神?暗了几分?,似是没预料到,他笑着问:“他告诉你?了?” “嗯。” “是,他找过我,让我离开。” 季从新品过茶,涩味在唇齿间蔓延,他继续道:“予墨,这么多?年,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 “我们当时没什?么,你?这么选无可厚非。” “我很后悔,真的,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时坚定一点,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他凝视着她,“那时候我什?么也没有,我的人生,输不起。” 林予墨静静听着,年纪小的时候不懂,认为有情饮水饱,出学校后见多?人情冷暖,她理解他的选择。 有选择谁会选一段虚无缥缈的感情。 “你?的未婚妻,是真的吗?”林予墨问出第二个问题。 她感觉不是,在洗手间的对话,她就有所怀疑,后来?因为签名照,对方加她的好友,聊过,有意无意提他们过去,给人一种是想撮合他们的感觉。 季从新往后靠去,说?不是。 “那是我妹妹,抱歉,我找不到能靠近你?的正当理由。” 没有什?么比朋友的名义更好靠近,傅砚礼不是一直这么做的吗? 林予墨问出第三个问题:“你?回来?,是想要跟我重新开始吗?” 她讲得很直白?。 季从新同样坦荡承认:“是。” “以前的我没资格,什?么都不是,现?在,以后,我有能力给你?好的生活,我这几年那么努力,只是为了能配得上你?。” “我生活一直挺好的,如果是为这个,我没必要找个男人。” 问题问完,林予墨也言简意赅道:“你?知道那时候为什?么喜欢你?吗?说?起来?有点中二,我觉得你?眼?神?很打动我,冷漠甚至有点阴郁,对周遭一切都不在乎,因为你?要考虑明天的午饭能不能吃得起,很忙也很专注。” “但是,现?在看不见了。” “我也不一样了。” 她停顿:“不知道你?能不能懂我的意思。” 季从新反复咀嚼她的话,笑里有些苦意,说?:“可明明现?在的我更好了。” “其实你?回来?,我想也不一定是因为我,你?并没有多?喜欢我,以前是,现?在也是,你?回来?,会不会只是为了证明。” 证明当年一无所有的人获得成功,完成他的人生目标。 更多?是不甘。 林予墨饮尽杯子里最后一点水,说?:“就到这吧,给以前留点念想。我相信,以你?现?在的成就,会有很多?好的女孩子的。” 她不喜欢拖泥带水的关系,说?清楚,要舒服得多?。 季从新不死心地问:“一点可能也没有吗?你?就一点都不介意吗?” “介意,但那是我跟他的事。” 林予墨态度很明白?。 再说?下去,就是自讨没趣,季从新说?喝完这杯茶吧,就当送行,他好像不适合继续待下去,可能还是该回去。 跟季从新分?开,林予墨才像是缓过劲来?,比刚听到消息清醒得多?。 一夜没怎么睡,思绪异常活跃,甚至将一些琐碎事情串联起,只是不确定,需要一个答案。 …… 回家是第二天下班后。 车她没开,是傅砚礼的车过来?接,车上,两人没怎么说?话。 “吃过饭了吗?”到家,傅砚礼率先开口。 她点头?,在公司吃过。 再没多?话。 林予墨不是擅长冷战的人,她放下包,脱下外套,问:“我还有一个疑问,我之前那些相亲对象,没一个能成的,也都是因为你?吗?” 以前没在意,现?在细想起来?,或许早就有迹可循。 傅砚礼点头?,说?是,只是替她筛选,有一些并不合格。 “合不合格,是由你?替我做决定吗?”林予墨没办法接受他什?么都不告诉她。 “没有替你?做决定,有一些你?清楚,他们的确从各方面都不可以。”傅砚礼道。 林予墨沉默,她突然?觉得,她并不很了解眼?前人,信息量太大,她想要缓冲。 傅砚礼却从她眼?里读出其他情绪。 “你?为什?么总插手我的事?” “因为我比你?更了解你?要什?么。” “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嗯。”声音轻不可闻。 “我在想什?么?” “你?在考虑怎么处理这段关系,我知道也能理解,我也不会不同意,但不是现?在,两边长辈不会同意,我们可以先分?居,等时间合适,之后由我提出来?,长辈不会说?什?么。” 林予墨像是被击中心脏,难以呼吸,好半天她说?:“你?不觉得自己?挺可怕吗?” 短短两天他已经将整个过程安排清楚。 “抱歉。” 林予墨感觉到嘴里发苦,说?:“你?已经想好怎么离婚了是吗?” 她觉得自己?生气都挺无力的。 “可以,就按照你?说?的做。” “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林予墨打断他的话:“没有,没有不满意。你?做的挺好,一向都很正确。” 第50章 离婚这两个字, 没说出来时觉得有万般重,说出来只觉得轻飘,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林予墨深吸一口?气, 手脚冰凉,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愤怒,又觉得是什么都不重要,心越沉, 表情?越冷硬, 她说:“今晚我去次卧睡。” “我去, 你睡主卧。”傅砚礼说。 她也没想?在这个问题上跟他多说一句, 说了个行字, “你?把你?需要的东西拿走?。” “好。” 一个晚上,也只会拿洗漱用品跟睡衣。 他们共同?的物品还是摆放在主卧,她的东西通常杂乱无序,高低错落,而傅砚礼的不一样, 他的按照高低排列,跟她的形成对比,是不会被打乱的秩序。 林予墨盯着房间?里?的陈设发呆。 这房子的装修风格是她定的,每一处细节, 都是她喜欢的,住进来后, 喜欢的元素一点点充斥着空间?,而那些,多少也会跟傅砚礼相关。 她不知道, 如果离婚,这些东西如何处理。 洗漱完躺在床上, 林予墨难受的毫无睡意,她尝试看手机转移注意力,结果是视频在放,她在出神发呆。 她发觉自己好像从未认识过他。 或者?,他给自己看到的,是他想?给自己看的那面。 她忍不住怀疑一切,甚至怀疑他们的婚姻到底算什么?只是因为条件适配吗?她觉得不是,傅砚礼对她的好毋庸置疑,好到让人无法理解的程度。 她不认可他做过的那些事,没办法接受,像根刺横亘在心里?。 …… 早上,林予墨出房间?,没看见?人,只看见?餐桌上的早餐,还是温着的,鸡蛋是剥壳的。不用面对面,免去不必要的难受,她松口?气。 她多看餐桌两秒,还是没碰,换鞋出门?。 傅砚礼提前走?是有原因的,傅父打来电话,让他去公司之前先见?自己。 车上,助理将美?国那边的情?况告知给他,那边项目因为涉及到敏感问题所以被迫暂停,如果没办法疏通,前期投资全?打水漂,后期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傅父想?让他去美?国,问题棘手,普通高层没办法解决。 傅砚礼想?问一定要去吗?话到嘴边咽回去。利害关系摆在眼前,情?况急并不等人。 昨天的分居,现在变成现实。 这次离开再回来,还会剩下什么? 这次。 他将选择权交给她。 傅父知道他前段时间?在美?一个多月,这一次更不知道多久,不利于家庭关系,问:“予墨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她很忙,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加班。” “我记得予墨很喜欢旅行,这次有机会,你?们可以一起?在美?国住上个小半年。” “她还有自己的工作,我一个人过去。” 傅父见?他这么说,也并不干涉,正事谈完,聊到家庭,他问:“予墨最近都没怎么过来,等你?回来后,多回家里?,你?妈总是念着她。” “嗯。” 傅砚礼安排出国事宜。 事出突然,他走?的也会突然,航班定在下午,他想?过要不要见?一面走?,但清楚林予墨这时候并不想?见?他,最后让她助理转达。 走?之前,发过消息,内容再怎么编辑,到最后删删改改,只变成一句—— 【照顾好自己。】 林予墨看到消息在前,陈丝丝转达在后。 陈丝丝在收到消息的时候还挺惊诧,毕竟这么大?一件事,真的让她传达就行了吗?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出差,大?大?小小,都没有通过她。 她说完,忍不住观察老板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大?表情?,甚至是略平淡地嗯一声说知道了,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平静背后的情?绪。 越平静越反常。 直觉告诉她,两人可能出问题了。 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问题是什么她都不清楚,想?半天只好问:“需要我给傅总回话吗?” “不用,你?去工作。” 林予墨头?也不抬,盯着电脑屏幕,无意识地在乱敲,等助理离开,屏幕里?是一堆乱码。 她一整天工作都不在状态,心脏难受的像是反复绞杀,不是持续性的,而是间?断性的阵痛,而现在,阵痛又开始,血液也跟着冷却般。 如同?他说的那样,先分居,再以感情?不合提出离婚,眼下,他已经?走?出第一步,真是好样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得夸他一句行动力强。 办公室没人,她也没有必要再端着。 她首先给云杉发消息。 点开两人的对话框,平时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得飞起?的手指,在此刻缓慢的像不记得字母位置,最后还是敲出一句话出去。 林予墨:【我跟傅砚礼可能要离婚了。】 意识到这个现实,她就已经?好难受,这婚要是离了,多年的朋友也没做了。 她将一下子,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角色。 她恨死傅砚礼了。 …… 云杉没有回消息,而是直接打来电话,问真的假的。 林予墨沉默一下,回:“可能是真的。” 他去美?国,她自然不可能过去,两个隔着十三四个小时的时差,热恋时都没时间?联络感情?,更别提冷战时。 “等他半年回来,我还记不记得有位老公都难说。”她用着轻松口?吻,说也好,她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吃喝玩乐,自由得很。 她说的话,假到连云杉都骗不了。 如果是联姻一年的老公,她忘记可能正常。 可那个人是傅砚礼,参与她所有人生阶段,她要怎么忘记? 有些话电话里?说不清楚,云杉约她晚上见?面,她说好,空房子也没什么好回去的,下班后直接去她公寓,云杉还没收工,林予墨就抱着土星等她回来。 云杉还没进门?,土星就感知到主人气息,从她怀里?挣脱出来,跑到门?边去等。 门?一开,云杉弯腰把猫抱起?来。 林予墨感叹:“男人还不如一只猫。” 的确,猫能有什么坏心思,但会在主人下班时,提前在门?口?等候。 云杉一噎,没有说猫大?多是逆子,土星是万里?挑一的好猫,她关心问:“你?吃饭没有?” “没有。” 已经?九点,祖宗要修仙,云杉赶紧拿手机点吃的,点的是认识的一家私房菜。 饭菜送来,林予墨才记起?,自己好像都没怎么吃过饭,心里?愤懑不平,她凭什么为个狗男人饿肚子,遂拿起?筷子,该吃吃该喝喝。 云杉在旁边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予墨三言两语说完整个过程,云杉整个人错愕住,没想?到中间?还有这许多事。 “恶劣吗?” “绝对恶劣。”在这种时候,必须无条件站姐妹。 林予墨用着轻松口?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没想?清楚,两个人都是稀里?糊涂就结婚了。” 云杉问:“真的要离婚吗?” 林予墨一筷子插在狮子头?上,说:“不就是离婚吗?离开谁不能活?” 话虽如此,云杉觉得不至于此,只是两人话赶话说到这,眼下两个人各在一处,要怎么破局还真不清楚。 “土土过来,让姨姨抱抱。” 林予墨不再谈糟心事,转移注意力,抓住土星不放手,晚上住下来,也还是抱着土星睡的。 临走?时,还想?着要不然借几天土星缓解下情?伤,但又自我否决,土星不能离开妈妈。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她必须重新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公司事情?永远这么多,林晋慎找到陆宜,可能是关系有所缓和,所以林晋慎一直没有回来的打算,一直远程办公,林予墨没有将她跟傅砚礼的事告诉家里?人,扮演任劳任怨的好妹妹,替亲哥分忧解难,只希望他们俩早日?和好。 连轴转的工作之余,她也恢复社交,参加婚前的活动,身边总是簇拥着人,热热闹闹的,令她无暇顾及其他。 大?概是许久没参加,总觉得不如以前投入。 只是阵痛总是不期而至,会在人群散尽忽然安静时,也会在她拍完照下意识想?发给他时,也会在一个人翻来覆去睡不着,再没有温暖的怀抱……中出现,情?绪总会反复,伤口?总会有愈合,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也是在同?一个星期,有家政阿姨登门?,阿姨人面向和善,介绍自己说是傅总请的住家阿姨。 人走?了,还要擅作主张给请阿姨?林予墨不知道该生气还是无语。 她说:“不好意思,我不需要住家阿姨,我不常在家。” 阿姨笑笑,说:“太太,傅总说您口?味挑剔,我做饭很好吃的,您要不先让我给您做一顿。” 林予墨仍然是礼貌拒绝:“我真的不需要,您看您过来一趟不容易,就算您三天日?薪,顺便?帮我跟那位傅总说一声,让他别再自作主张。” “这……” 阿姨仍有些迟疑,看她态度坚决,只好悻悻离开。 关上门?,林予墨的表情?就垮下去,傅砚礼在她这里?的罪行又添一笔,人都不在这,还安排她的生活。 分开一周后。 林予墨在财经?频道看到傅砚礼,她知道自己挺变态的,不愿意回他消息,也拒绝问乔珩他的情?况,只是看电视跟上网时,会去看她从来不曾关注的财经?板块,她自我欺骗是多关注经?济,有利于工作,直到她瞥到熟悉身影时,真实目的一览无余。 屏幕上的傅砚礼正在接受访谈,穿着西装,衬衣的扣子永远系最上面那颗,人模狗样的,对于国外主持人的问题,谈吐得体自然。 说的什么内容,林予墨听不懂也不关心。 她关心的是,傅砚礼好像什么事都没有,斯文儒雅,从容自信,谈论着全?球经?济局势。 整件事好像只有她受影响。 果然,冷酷无情?,理智的人,永远能从容抽身。 凭什么,她也要翻篇。 第61章 第61章 美国?的?事一结束, 两人定第二日的航班返程。 林予墨来时就一个行李箱,回去时多出六七个,全是?这几天的?战果, 大部分是?礼物,给亲友的?,一部分是?她新买的衣服包包。 整理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惊讶, 记忆里她已经足够克制。 她望向傅砚礼, 难得有些腼腆跟不好意思?的?笑容, 他早有判断, 所以提前安排一辆去机场的行李车。 时隔一个星期回国?, 林予墨生出如隔三秋的?感叹,什么都想吃。 礼物多,名单也不少?。 家里人的?她亲自送,还有些不远不近的?生意上往来的?朋友,她叫来陈丝丝, 问清楚地址给人寄过去。 “好的?。”陈丝丝应答。 “这是?你的?。”林予墨递过一个盒子。 陈丝丝意外眨着眼睫:“我也有吗?” “当?然,是?款小众品牌的?腕表,他们家设计师我还挺喜欢,看?见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细表带, 纹理稍显粗犷坚韧,跟陈丝丝很配。 “太贵重了。” “你不要?啊, 你不要?我送别人了。”林予墨作势就要?拿回来,陈丝丝喊出要?,抱在怀里, 抿唇笑笑说谢谢小林总。 “这些都交给你了。” “放心吧,我会办好的?。” 云杉的?礼物是?林予墨亲自给的?, 她就京北这边拍戏,在棚内,剧组用心,花一年时间搭景,只是?地偏,车开过去都得两三个小时。 林予墨习惯她进一个剧组就去看?一眼,这次也不例外。 云杉还是?剧里的?扮相,青衣古装,看?起来很灵气,见她来,高贵冷艳的?气质全无,仰着脸苦哈哈的?叫苦,以?至于旁边小助理在咋舌偷笑。 “你能不能有点女明星的?样子?”林予墨很嫌弃。 大夏天穿古装热得很,她裙摆都卷起来,露出两条细白的?腿,踩着双凉拖,是?随便拍下来,都能让粉丝滤镜碎一地的?那种。 云杉嗤笑:“你在美国?身心幸福,我没日没夜的?工作,渣女,你一点都不体谅我。” “渣女给你的?。” 云杉拆开礼盒,是?她那款心仪已?久,但是?国?内配不到货到那款稀有皮包包,她呜呜一声:“不是?渣女,是?我的?心肝,我的?宝。” “我好喜欢啊,你竟然真?买到了!” 林予墨递过一个眼神,“全靠你努力工作,才能全款拿下。” 云杉哼笑,拒绝跟资本家对话。 她还有一场戏,是?夜戏,先带林予墨上房车聊天。 云杉坐下来,咖啡是?小助理去买的?,她的?不加糖不加奶的?美式,林予墨没有上镜需求选的?拿铁,咖啡的?香气让人心静。 “说说吧,你们怎么和好的?。” 手机上聊过一些,但只言片语到底不如面对面聊。 林予墨捧着咖啡,假意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才开口,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一遍,情?绪激动的?时候,会恨自己?文学素养不够,有些描述总是?词不达意,好像无论怎么形容,都说不出傅砚礼万分之一的?好。 也许,文字在这时候就是?苍白,寥寥数语,不足以?说明那二十几年的?无微不至。 但云杉听?得认真?,尤其是?在听?到电脑那部分,她很认真?地问:“不是?,你们傅总是?什么上古遗迹吗?已?经绝迹的?那种。” 林予墨不置可否,她也有同感,两人都忍不住笑了下。 云杉托腮,眼里亮亮的?,问:“你当?时怎么想的??” “好开心,竟然有人会这样对我,也难过,为傅砚礼,也担心,怕会辜负他。”林予墨笑着叹气,情?绪就是?很复杂。 “真?好,诶,好好,宝,”云杉煽情?了一把?,“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如果这世界真?的?有幸福,我想不到谁能比你还配拥有。” 真?心实意的?。 她原生家庭不好,父母待她不好,她一直独自生长,没人能依靠,就靠自己?,后来因为前公司的?霸王条款,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注定在泥潭里煎熬。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林予墨,就没有她云杉的?现在。 林予墨摸着手臂,让她打住,她们之间的?模式不适合煽情?,又问:“你什么时候有假,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 她说不出口,只神秘莫测道:“去了就知道了。” “行,我看?看?行程。” …… 日子平稳度过,中途,有个小插曲。 林晋慎因工作原因没时间陪陆宜产检,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医院,便打电话叫林予墨陪同,能第一时间见证自己?的?小侄子的?成长,她自然是?一万个愿意,当?天早早开车去接人。 已?经六个月,但陆宜没怎么胖,只是?肚子像揣个小皮球,四肢仍然纤细,穿宽松些的?衣服,不仔细看?都发觉不了。 “我跟你哥说过我一个人可以?,但他非要?叫你,反过来还要?麻烦你。”陆宜上车,温柔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林予墨挥手,跟肚子里的?小侄子打招呼,“宝宝,你好哦。” 陆宜摸着肚子,笑说:“前几个月还不觉得,这一个月它好像在疯长,一天一个样。” “说明是?很健康的?宝宝。” 林予墨系上安全带,路上跟陆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得不感叹当?妈妈真?的?很不容易。 二十四周后开始检查糖耐,抽三次血,在医院等了两个小时。 去做B超时,医生告知宝宝有一些偏小,不过不用太担心,回去后好好补充营养,过两周再来复查,又说这时候已?经长出眼睑,已?经可以?自主睁眼,林予墨盯得很认真?,已?经能见到模糊五官,她扭头跟陆宜说:“鼻梁好高啊,肯定是?高颜值的?。” 陆宜闻言莞尔,说现在还不能确定。 她握着手机,将信息同步给林晋慎,偏小的?事也一并告知,只是?有些头疼,感觉未来两周,他会严格地盯着她按照营养师要?求全部吃完。 林予墨也拍下照片,发给傅砚礼,感叹生命孕育的?过程好神奇。 她道:【好期待宝宝出生的?样子啊,感觉好可爱。】 林晋慎跟陆宜,两个人颜值都很高,生出来的?孩子也差不到哪去。 傅砚礼隔一会回复:【我见过你刚生下来的?样子。】 三岁的?时,见过也不一定能记住。 傅砚礼笃定道:【我记得。】 林予墨不信:【你哄我是?不是?。】 他回:【没有。】 三岁理应不该有记忆,在大脑发育的?过程里,一些记忆会消失,但他记得很清楚,他一个人去放着林予墨的?房间,他扶着门?框,看?到生产后没多久的?秦如云,她让他进去,给他看?怀里的?小林予墨。 “妹妹可爱吗?”她问。 傅砚礼抿着唇,小脸上写满严肃。 林予墨姑且相信,问:【那时候我长什么样子?】 傅砚礼认真?在回想,回答:【很粉,看?起来很柔软。】 林予墨忍不住笑,说:【哦,是?不是?觉得我超级漂亮,超级可爱,傅砚礼,原来你是?那时候就喜欢我啊。】 “……” 隔两分钟,傅砚礼:【我还没那么变态。】 【当?时觉得粉巴巴的?,丑丑的?小东西?。】现在回想也依然是?,没敢说小猴子,怕有人应激,说完还补充,【但很可爱。】 林予墨笑不出来了,按键的?指尖带着怒火,叩问:【丑跟可爱,你不觉得矛盾吗?】 傅砚礼措辞:【丑丑得挺可爱。】 林予墨冷笑:【很好,今天喜欢值减一。】 下午,糖耐的?检查结果出来,一切正常,她开车送陆宜回去。 到家就听?陆宜电话响起,她接听?,从语气以?及回答就知道打电话的?是?谁,林予墨听?一会,示意手机给下自己?,她拿过来,说:“哥,我已?经将你老?婆跟孩子都安全送到了,上级给的?任务圆满完成。” “……值得表扬。”林晋慎道。 “口头上的??” 林晋慎语气平直:“奖励你去谈跟万家……” 项目二字还没说完,林予墨就老?老?实实地将手机交换给陆宜,没听?完就等于没听?到,陆宜接过,又开始回答那边的?问题,一问一答,听?着好像是?老?师抽查作业。 林予墨再次怜爱嫂子,没待多久打道回府。 晚上,林予墨龇牙咧嘴跟傅砚礼算账,他拿出秦女士给的?她刚生的?照片,他保存多年,如今有了另类的?用途,用来佐证他所言非虚。 她看?一眼,升起的?气焰没了,好吧,她承认的?确挺丑的?,皱皱巴巴的?,像是?没长毛的?小猴子。 “也没有很丑啊。”林予墨心虚反驳。 “嗯,挺可爱。”傅砚礼认真?点头。 林予墨被气乐,一时分不清这话里有没有讽刺揶揄意味,她盯着他的?表情?看?好久,确定没有,愉悦地抿抿唇,说他滤镜还挺重的?。 她自己?都讲不出这句话。 傅砚礼笑:“后来,就很可爱。” “从某种层面上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林予墨表情?夸张,哼笑两声,说:“谁不是??” “但你记不住,我能。”说这句话时,神情?有些许骄傲。 在这种事上林予墨比不过他,她躺在他怀里,去挠他下巴戳他的?喉结,还没碰到就被抓住手,她不甘心找着机会,总会被他精准抓住,来回好几次,她气急败坏,控诉道:“你就不能让着我一点吗?” “能,但是?现在不能。” “为什么?”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不可以?让你轻易得逞。”傅砚礼回答的?正经,“轻易得到就索然无味,得不到就会惦记。” “……?” 林予墨气极反笑,现学现用,说:“好,那今晚你也别碰我了。” “你能忍住吗?”傅砚礼问。 “…………” 可恶,她好像还真?不能。 第62章 第62章 被拿捏了?。 林予墨从他身上起身, 盘腿坐起来?,面向他,傅砚礼斜坐着, 垂了?下眼睫,听她哼哼出声:“你还别小瞧人。” 他笑说:“没有小瞧人?,是小瞧林予墨。” 林予墨又气又笑,脸上烧红, 靠过去, 张开嘴露出整齐牙齿, 像小狗似的咬人?, 傅砚礼躲闪几次, 伸出手,手掌抵着她的额头,轻易就控制住她,她扬起下巴,想咬手, 他手掌一抬,轻易躲开,她再?怎么张嘴都是咬空气。 好气,好挫败, 尤其是他一只手,就能摁住她脑袋, 牢牢控住她。 体力比不过,只?好耍赖,她眼里带着怨念:“别的老公都是让着老婆的, 任打任骂,就你, 一身反骨,专惹我生气?” “别的老公是谁?”傅砚礼听到的重点?是前?句。 “……”林予墨随口胡诌,她哪里知道?几对夫妻相处状态,只?说,“网上都这样。” “不健康内容的东西少看。”他语气挺认真的,在他眼里,这种大多拍出来?是讨好女性观众的。 “?” 这哪里不健康了?? “你让我咬一口,你知道?网上还说,情?侣之间,女生如果总是喜欢咬男生,是因为太喜欢了?,是情?不自?禁,你不让我咬,就是拒绝我的示爱。” “……” 接收到傅砚礼复杂质疑的目光,她很?自?信,的确看过,让他不信就自?己去查,随便一个平台都能搜到。 “好。” 傅砚礼真拿出手机,点?进?一个APP后,单手搜索起来?,另一只?手仍然是摁着她的脑袋,她无?语地想翻白眼,几秒后,听到手机里放出声音,说的内容跟她说的差不多。 只?是后一段,不让咬就是拒绝示爱,是她自?编。 关掉手机,傅砚礼放下摁她的手,坐正一些,身体绷得紧紧的,说:“那你咬。” “真的?”林予墨眉一挑,心?里挺乐的。 “嗯。” 林予墨撑着双手靠近,眼里藏着满溢的笑意,嘴唇已经靠近他的脖颈,刻意将温热呼吸呼在他脖颈上,没有立即咬下去,而是问:“那我真咬了?啊?” 她看见傅砚礼喉结滚动了?下,忍着笑,听他催促说快点?。 “咬得很?重也没关系吗?”她还在问。 他声音僵硬:“是。” “那你忍着点?,咬紧牙关,我真准备咬了?,狠狠地咬上一大口。”她一只?手握住他的脖颈,目的是固定,手掌下,是突出的血管跟筋骨,蓬勃地散发着热气。 林予墨啊的一声,嘴长大,架势很?足,结果也不过闹着好玩的轻咬一下。 皮肤上,留着浅浅的牙印。 “好了?。”她坐直,很?满意自?己留下的记号。 傅砚礼摸下脖颈,被咬的位置不痛反而有种微弱电流窜过的感?觉,他没摸到什么痕迹,眉不自?觉地拧起:“就好了?吗?” “你好像很?失望啊?”林予墨揶揄道?。 傅砚礼道?:“不如你在做的时?候咬得重。” 什么东西啊? 林予墨笑容尽消,被噎住,笑不出来?了?。 “按照你的逻辑,越喜欢咬得越重,所以那时?候,是你最喜欢我的时?候?”傅砚礼语气平直,思路清晰地将逻辑延伸到她想不到的方向。 她啊叫一声,说着要拿出手机,“我要跟妈说一声,她话少且闷的儿?子,会说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话。” 傅砚礼学她,同样幼稚地拿出手机,道?:“我也需要问一问妈,她的宝贝女儿?,会抱着我全身上下地咬。” “……傅砚礼,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全身上下咬你了?!”她咬的最靠下的位置,分明就是腰,他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傅砚礼没作任何澄清,手指在滑动,像是在翻通讯录。 林予墨扑上去,去抢手机,他本?来?也就是逗她,做做样子就给她了?。 “多大了?,还打小报告?”还添油加醋。 “是啊,多大了??”傅砚礼反问。 折腾一下好累,林予墨坐好休息,手里还拿着傅砚礼的手机,她斜眼过去,问:“你最近也拍了?吗?我想看,给看吗?” 她好喜欢他拍下的照片,不一定多漂亮,完美无?瑕,但是松弛自?然,轻松就能牵扯一小段记忆。 “嗯,你看,你想看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那不行,还是要给你些隐私的,你要不要看我,除了?闺蜜对话不能看,其他都能看。” “……不用。” 林予墨边回答边解锁手机,点?进?图库挨个看起来?,好多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值得记录的瞬间。 包括土星需要做绝育,云杉云女士担心?土星会记仇不跟她好了?,将这种事交给她,她抱着抵达宠物医院的土星,人?猫对视,她语气安抚,说的却是:“好惨哦,我们土土以后就是公公了?,土公公。” 好在猫听不懂人?话,没挣扎,很?是温顺。 她笑,说:“诶,我好残忍啊,绝育完都没敢去见它,怕它挠我。” “挠我才对。”傅砚礼冷不丁补充一句。 是的,她也担心?被记恨,手术完毕,她让他进?去拍照,发给它的老母亲,当时?土星麻醉的不怎么清醒,但眼睛是半睁着,可能看到他了?。 林予墨笑笑,说土星大度不会轻易记仇,然后继续翻下一页。 翻的差不多,从实况照片里退出来?,看到视频栏写着1,说明里面有一段视频,她以为也是他拍自?己的,没怎么想就点?了?进?去。 声音一下子放出来?。 女主持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响起,傅砚礼也有所意识,但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林予墨已经看到,抬眼看他,一脸笑意,问:“这什么情?况,你要不要解释解释?” 颁奖夜,都已经是几个月的事了?,是他们分开闹矛盾的时?候,而视频的下载时?间,是在那之后的第二天。 这时?候网上冲浪的速度还挺快。 傅砚礼解释:“因为跟你有关的东西都会有人?报上来?,这是有人?剪辑发网上的,我下载保存的。” “看过多少遍?”林予墨作出盘问的意思。 “……十几遍。” “只?看十几遍?”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一天。”他补充。 一天十几遍。 林予墨快笑背过去,感?觉牵动的肌肉都在泛酸,她揉着脸,傅砚礼从一开始的平静,到后面自?己绷不住,低眉也浅笑了?下。 “分开的时?候,就靠这段时?间想念我吗?”她问。 “嗯,因为看不见,从视频,从你的朋友圈,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那种再?怎么克制都无?法阻止的想念在疯狂滋生,他一遍遍看,逐字逐句,像是要找到她同样想念自?己的证据,哪怕一丁点?,一丁点?都好。 林予墨似乎能想象,靠近,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语气很?认真地说:“让我再?咬几口吧。” 想让他感?知多一点?,自?己的喜欢,像被升得高高的小红旗,被风吹得肆意张扬。 — 丽颂签几位新人?,同时?招几名新员工。 于情?于理?,都应该办一个欢迎会庆祝一下,地点?是她挑的,不是随意的,而是有私心?的。 她提前?告诉傅砚礼,可能要玩到挺晚的。 “多晚?” “九十点?,不确定。” 傅砚礼说:“别喝酒,你酒量不好,太晚不安全。” “我其实酒量见长,你……” “林予墨。”电话那边,又传来?严肃一些的声音。 她拿着手机,说好好好,她不碰。 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当天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她打电话过去,让他来?接自?己。 声音很?明显就是喝醉了?的。 傅砚礼声音冷一些,问:“你喝酒了??” 林予墨实诚地回答,语气雀跃,还挺自?豪:“是的,喝了?好多好多酒,所以不能自?己开车,你来?接我好不好?” “去之前?怎么跟我保证的?”听着像是生气了?。 林予墨说:“大家都喝,气氛那么好,我一个人?不喝多扫兴啊。” 事情?已经发生,傅砚礼没有在这件事上跟她纠结,只?说:“我让司机过来?接你。” “你不过来?吗?” “嗯。” “为什么,生气哦?” “是,我在生气。” 林予墨抿抿唇笑,带着醉意的声音,像是绵软的冰淇淋,说:“我不要,我就要你来?接,傅砚礼,快来?接你老婆哦。” “……”那边不出声。 她继续攻势:“怎么办,我只?想让你来?接。” 隔半分钟,那边有叹息声,紧跟着,傅砚礼道?:“等着,我三十分钟左右过来?。” “好,等你。” 林予墨挂电话,舔唇得逞地笑了?下,她没有跟员工待在一起,而是坐在卡座上,在这间酒吧里,她曾经坐过的位置。 在这里,她醉意上头,向傅砚礼提议,他们要不然凑合凑合结婚算了?。 如今在坐这里,人?跟心?境都不一样了?。 半个小时?,傅砚礼过来?,身上的居家服还没换下来?,在酒吧里,就像是误入妖魔鬼怪洞窟的白面书生,不少人?注意到他,跟同伴对视,面面相觑,甚至有人?跃跃欲试想要搭讪,男女都有。 傅砚礼目标始终确定,目不斜视地走过来?。 林予墨托腮,脸红扑扑的,眼里像是盛着一汪春水,过分熠亮。 傅砚礼走近,脸色还是不大好,从电话里听到她是有些醉,现在看到人?,以及脸红程度,确定喝不少。 答应的事没做到,如果再?醉一点?,如果有不坏好意的人?怎么办,他有那么点?生气。 “坐。”林予墨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 “回去了?。”傅砚礼说。 林予墨拉着他的手臂,没用什么力气扯动下,说:“让你坐你就坐嘛,站那么直是罚站吗?” 袖子被扯动,傅砚礼还是选择坐下。 林予墨撑着手臂,靠近些,问:“你还记不记得这里?” “嗯,我记得。” 怎么会忘记,在这里,他的妄想变成现实最接近的一次,他没碰酒,也像是跟着醉了?一样,所以在她说出那句玩笑话,喉咙收紧,生怕错过就再?也没有的机会,他说好,如痴如狂,心?脏快要超负荷的炸裂开。 “这里,算不算是我们的开始?”她笑着问。 “是的。”他神?色缓和很?多,已经忘记来?时?因什么生气,陷入当时?的情?景里。 林予墨坐正些,她穿得裙子花纹是夏日小雏菊,颜色是淡青色,清新雅致,她莞尔一笑,从身后拿出一只?首饰盒,她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银色男戒。 傅砚礼怔愣一秒。 她开口道?:“傅砚礼,你要不要跟我结婚?” “不是凑合,是因为喜欢,我想跟你共度余生,一起再?过下一个二十七年,下下一个二十七年,直到时?间终止的那一天。” “给我个机会?” 林予墨抿唇,戒指是提前?定做的,求婚是她灵光一现的,在他们的故事里,他们婚姻的开始,并不正式,她想要再?来?一次。 傅砚礼盯着戒指许久,甚至忘记回答,他取过那枚戒指,指腹摩擦着边缘,金属的质感?,在戒指的内环里,刻着很?小的图案,精致小巧。 国际象棋里的国王。 不是骑士,是国王,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林予墨的国王。 他摩擦着图标,缓慢地,像是摁着一粒火星。 林予墨等待许久,问:“同不同意嘛?给我个面子,表个态。” 一句话,气氛全无?。 哪里是在求婚,分明是胁迫。 傅砚礼取下之前?的婚戒,戴上去,尺寸刚好,他说:“我很?荣幸。” 林予墨满意地笑,挑着眉,尽管心?里已经想象过他的反应,还是在现场亲历后,才明白那颗在跳舞的心?脏有多欢乐。 “什么时?候准备的?”他问,手指仍然在摩擦着外圈,胸口有柔软在扯动,他声音也放得很?轻。 林予墨俏皮一笑:“是秘密。” 傅砚礼哑然失笑,盯着她的脸,问:“喝酒是骗我的,哄骗我过来?。” “哦,那倒不是,是真喝了?。”她怕他不信,呼出口气,“你闻闻,味道?重吗?” 呼完,眨着眼睫,看着很?是无?辜。 酒精里裹挟着果香。 不是浅浅的,至少喝过三杯。 “……” 他往后靠,气笑了?,但就是拿她没办法。 这辈子大概也没办法。 他认。 第63章 第63章 年底, 陆宜宝宝九个多月,眼看快生,林予墨作为?姑姑, 打算准备些见面礼,虽然这段时间,她零零散散买的已经?不少。 她有找朋友设计过长命锁,交给店里做出?来, 前几天店里打来电话, 说已经?做好, 她过去, 正好一并取来。 成品没什?么问?题, 长命锁泛着金属光泽,她拍下来,发给朋友大夸特夸。 长命锁包起来,林予墨放进包里,去其他母婴店去逛。 这段时间她也算是知道点这方面的门道, 原来小?孩有关种类那么多,细致如枕头,从枕巾、定型枕到硅胶枕,都是适合不同的年龄段的小?宝宝使用。 且逛且买时, 接到傅砚礼的电话,问?她在?哪, 她发个定位过去,问?:“你事情结束了?” “嗯。我过来。” “好。” 林予墨去楼下咖啡店等?,咖啡没喝完, 就见到他衣着风衣,推门进来, 室内的气流涌动,撩起敞开的大衣,眉眼俊朗,赏心悦目。 她看着他走过来,目光交织。 等?他走近,她托腮,言笑?晏晏说:“帅哥,趁我老公还没来,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傅砚礼稍愣,很快反应过来,拉开椅子?坐下,分外高?冷地拒绝掉。 “为?什?么,你对我没意思哦?” “是不敢。” “怎么不敢?” “怕你老公,担心打不过。” “……” 林予墨抿唇偷笑?,往身后的椅背靠去:“行啊,有长进。” 傅砚礼显得十分谦虚:“勤能补拙。” 毕竟跟林予墨总在?一起,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演新的情景剧,他从开始反应不来,到现在?自如地配合着表演,林老师功不可?没。 “走吧,我还有好几家店没看。”咖啡剩下的半杯,她喝不下,推给傅砚礼,他很自觉地捡剩下的喝。 他一点不嫌弃,被她打趣,是剩下来的钱都给老婆花。 林予墨进一家店,对迷你版的东西完全没抵抗力,想买的有很多,印着小?熊兔子?的口水巾,都果断地入手十几个,最吸引她的是摇摇马,圆头圆脑的,超可?爱,只是刚出?生宝宝玩不了,得放一段时间,她还是买下来,填些地址,送到家里去。 礼物买齐,两?人打道回府。 第二天东西全部送来,装上车,准备送回老家。 “怎么买了两?个?他们是不是多发一个?”多的是摇摇椅,颜色大小?都是一模一样。 傅砚礼在?装车,闻言,停下,说:“没错,是两?个。” “你买的?” “嗯。” “还有一个给谁?” 傅砚礼望着她,眉眼温柔:“给大宝宝。” “……”林予墨反应过来,她当时是表现挺喜欢的,而且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有没有玩过,表示羡慕小?朋友。 “我都多大了,让人看到要笑?死。” “放卧室,也没别?人看到,你尽管玩,材质不错,你能坐。” 林予墨想笑?又?觉得有那么点丢人,自己到底是个成年人,玩小?朋友的玩具,属实难为?情。 “我不会玩的!” 摇摇马放进他们的卧室,在?偏冷调的风格里,它可?爱的造型显得格格不入,就像是现实世界里,保留的一点童话色彩。 开车回到林宅。 林予墨拿出?礼物,挨个给陆宜看,同时介绍下用途以及使用方法。 陆宜摸着圆滚滚肚皮,笑?说:“宝宝,你姑姑再这样买下去,家里仓库都放不下了。” “那就放其他房间,反正家里最不缺就是空间。”林予墨小?心摸着肚皮,跟里面的小?家伙打招呼,小?家伙挺活跃,踢了下肚皮。 掌心下,传来奇妙的触感,她睁眼,激动地说:“宝宝刚跟我击掌了!” “可?能是要出?来了,最近总在?踢。” 林予墨笑?,抚摸两?下,凑近小?声道:“宝宝,姑姑等?你出?来哦。” 吃过饭,一家人在?客厅闲聊,傅砚礼在?沙发坐下,规矩的像是在?会议中,她就在?旁边的扶手靠着他,处在?放松的状态。 话题聊着聊着,到应城的新建酒店项目上,她前后都伤心,除去刚开始有人闹事,后面顺风顺水,林晋慎夸她进步不小?,已经?能独当一面。 林予墨眉一拧,说:“我听着怎么怪怪的,哥,你是不是又?想奴役我?” “听不得夸?想被批评。”林晋慎问?。 “我宁愿挨批,习惯了,你每次夸我,都没什?么好事。”上过好几次当,她不能记吃不记打。 秦女士打趣:“怎么,现在?不怕你哥了?” 以前在?一块,跟老鼠见猫似的。 林予墨抱住傅砚礼的手臂,说:“不怕了,因为?有撑腰的人。” 突然被cue的某人,保持着板正的姿势,偏头跟她对视一眼,互相笑?了下,而后看向林晋慎,显得可?靠的样子?。 林晋慎脸上有那么点笑?容,说:“小?心你们两?个我一起奴役。” 林予墨细想一下:“那是挺怕的,你么以后就是三?个人了,数量上占优势。” 陆宜表示想当中立一方:“不然,我给你们做裁判,二对二比较公平。” “可?行。”林予墨点头。 “都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父母看不下去,笑?着吐槽。 一月,宝宝很守时地光临新世界。 挺懂事的,陆宜没怎么煎熬,到预产时期,顺顺利利生下来,是位小?公主,秦女士先看到,第一句便?是这孩子?长得很像林予墨。 的确相像。 像姑姑也挺正常。 陆宜松口气,刚看到宝宝时,是作为?亲妈都无法夸好看的程度,现在?心里有慰藉,长大后,有姑姑七八分就已经?足够。 宝宝的小?名是出?生前集思广益想出?来的,最后由陆宜定夺,取名小?甜酒。 林晋慎始终陪在?她床边,细心照顾。 林予墨跟傅砚礼也待到晚上,回去之前,绕道去婴儿保育室打看望小?侄女,也许是有滤镜,她觉得一点都不丑,很可?爱,美人胚子?。 她趴在?玻璃后眼巴巴地望着,小?甜酒在?睡。 新生命诞生的过程好神奇,作为?妈妈,陆宜很不容易,也很勇敢。 她看到林晋慎有背过身疑似擦眼泪的动作,她那会也受到感染,在?见到陆宜时,眼眶一热,眼泪不自觉掉下来。 “这哪里丑了?”林予墨开始算账,既然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侄女这样好看,被傅砚礼说丑丑的自己,就有冤要诉了。 “嗯,不丑。” “那你说我丑?”她不满地看他。 傅砚礼失笑?,说:“是我当时没眼光,才三?岁,对美丑没有清醒认知。” “算你过关。”林予墨回头,继续去看小?甜酒。 隔一会,语气惊喜地道:“你快看,她是不是在?握拳啊,小?手手太萌了。” 傅砚礼随她的目光看过去,说是的。 半个小?时后,她仍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提醒:“时间不早,早点回去休息,我们明天再过来。” “再看会。” 她拿着手机拍照,屏幕尺寸调到最大,小?甜酒好乖,她拍了舒张在?傅砚礼看来一模一样的照片,最后发给陆宜,两?个人就此?还聊下来。 “……” 没几分钟,作案工具被没收。 “等?一下!” 林予墨目光跟着手机上移,停在?他的脸上。 傅砚礼抽走手机,没什?么表情,铁面无私的样子?,直接放进大衣的口袋里。 “再不走是打算住医院了吗?”他问?,声音里还有些无奈。 林予墨听罢眼一睁,问?:“可?以吗?” “……” “不可?以。”傅砚礼回答直接了当。 “那我再看会!” 林予墨没转身,肩膀就已经?被握住,被强制性地反方向转过,傅砚礼揽着她的肩,往出?口的方向走。 “明天再来看。” “再看一会又?没什?么。” “有。” 林予墨被这个字回答先噎一下,随后抬眼看他,揶揄问?:“你还要吃小?甜酒的醋吗?” “我在?意一切过分吸引你注意力的人跟事物。”他下颚线紧绷,侧脸的线条过分优越。 “你好霸道。” 已经?是冬天来了吗?林予墨没感觉到,好像万物复苏,一切刚刚好。 上车后,系安全带时,林予墨想到一件事,扭头好笑?问?:“你不想要宝宝,是不是就是这原因,怕失宠吗?” 她更多是开玩笑?,打趣他今晚的行为?罢了。 傅砚礼顿了下,而后坦白点头:“占一部分。” 没有一点隐藏,不至于是她口中的失宠,只是不希望有其他人,来分散她的注意力,即便?,是他们的孩子?。只是想想,也不那么愉快。 自私吗?或许吧。他保证不了有足够的精力分给对方,所以不要,是处于责任的选择。 第64章 正?文完 第64章 小?甜酒的?出生, 林晋慎彻底成为居家男人。 兄妹两人的?位置,从上下变为左右,林予墨独立接手更多项目, 感觉到自己的?日渐成熟,喜欢做些有挑战性的?,再费尽心思政征服的过程,成就感爆棚。 只?是工作起来, 也会因为时而太忙, 而?忽视傅砚礼, 他也会有微词, 但更多是支持, 每当这时候,林予墨就会钻入他怀里,去挠挠他的?下巴,像哄小?狗似的?,百试不爽。 她的办公室搬回总部, 跟林晋慎在同一层,相对的?位置。 搬过去的?那?天,林晋慎敲门进来。 林予墨的?数个纸箱还没?情理完毕,多是一些私人东西, 不习惯让助理来做,现场看起来挺乱, 还以为又要挨批,赶紧说:“我马上就要弄好了。” “没?问你进度。”又说,“这是你办公室。” 助理进来送咖啡, 又出去。 林予墨停下,在办公椅坐下, 林晋慎在她对面,两人对着捧着咖啡,对望一眼,她不大自在地眨眼,听他问:“这办公室怎么样?” “挺好,很大。” 比她在丽颂的?大得多。 林晋慎说:“跟我的?办公室,是一样的?面积。” 这一点林予墨倒不知道。 他继续道:“也就是说,从这栋大楼建起到现在,就是属于你的?位置。我知道你一直认为我对你过于严格,不像别的?哥哥。因为我认为,这是我的?责任。” 话题突然提到这,林予墨放下杯子,说:“我没?有怪你的?。” “嗯,我明?白。”林晋慎问:“你还记不记得你有次考过初中班级第一,你跑回?来跟爸妈说,先得知的?是我的?大学录取的?事,你没?说,我也是之?后?才知道,你那?天晚上哭那?么惨是为什么,你不甘心,我在你前面,你好像怎么也赶超不了。” 林予墨怔愣,她以为没?人知道她那?么多年别扭矫情的?小?心思。 “我知道你的?能力在哪,真实想?法?是什么,所以不能看着你自我放弃。很抱歉,没?做一个好哥哥,但你是个好妹妹。” 林予墨眼眶一热,低下眼:“好好的?,讲这些煽情的?话。” 林晋慎笑了下,很细微的?勾唇动作:“你结婚那?天,傅砚礼跟我说,以后?能不能对他老婆好点,你很怕我。” “新婚的?礼物没?送给?你,现在交给?你。” 林予墨咬住唇,望着他,眼里有埋怨有感动,消化许久,没?丢人地掉起眼泪来,最后?吸鼻子笑笑,问:“所以我现在是毕业了吗?” “嗯,现在是优秀毕业生。” …… 春节将至。 今年也是林傅两家一起过,在两边的?家里住过两天后?回?到自己的?小?家。 林予墨有记住几个日常相处的?片段,一个是雪夜过后?的?清晨,两人起个大早,只?为去看还没?有人迹到访过的?雪地,她全副武装,裹成颗软绵的?棉花糖,雪铺得厚,一脚深一脚浅,傅砚礼让她跟着自己,踩着脚印走。 她开?始照做,他踏出的?脚印,她去踩绰绰有余。 走几步,撩过遮过眼睛的?碎发,不乐意只?看到他的?背影,她错开?脚印,踩出另一排脚印,三两步追上他。 “还是一起走吧。” 傅砚礼第一反应是握住她的?手,说这样不好走,松散的?雪落入鞋子里,融化后?,就只?剩下湿冷了。 她拉低围巾,呼出的?热气立即变白雾,她说:“再好走,只?要一起走就好。” “我走得会有点慢,你得等等我。” “再慢都等你。” 另一个是节后?,两人暂时都没?工作,难得遇见冬日里暖阳,她将自己从暖气房里搬出来晒会儿自然光,眯着眼,享受午后?的?惬意。 傅砚礼在她身边,拿书?在看。 她偏过头去看,突然想?到他们可能变得很老的?时候,也会是这个样子,她惫懒地睡午觉,他戴着老花镜看书?的?模样,光是想?想?,都叫她觉得有意思。 “在笑什么?”傅砚礼从书?里移开?,捕捉到她脸上的?神情,问。 “就想?到一些好玩的?事情。” 他放下书?,靠过来:“是什么?” 林予墨戳下他眉间,手指往下滑,经过高挺的?鼻梁停住,说:“就在想?,你成为小?老头后?戴老花镜的?样子。” “怎么样?”他眉宇间有笑意。 她撇下嘴,表情反应是不怎么样,说:“也应该是挺帅的?小?老头。” “谢谢你。你也是挺美的?小?老太太。” 林予墨忍不住笑,两个人好像官方互谦似的?,都透着点假模假式。 “现在,我可以亲吻未来的?小?老太太吗?”傅砚礼睫毛下,有着细碎的?光亮,被注视时,有难以言喻的?心动。 林予墨用实际行动回?答。 唇与唇的?碰触,像是深山寺里的?钟声,灵魂也为之?一颤,很温吞的?一个吻,像眼下的?冬阳,不疾不徐。 如果真有多维宇宙的?存在。 那?么这一刻,傅砚礼很笃定,他会亲吻她千千万万次。 …… 傅砚礼的?生日,依旧选择在去年买下的?海岛庆祝。 没?有她去年生日的?排场,他并不喜欢,只?他们两人,亲友的?祝福,准时出现在手机里。 他们当是忙里偷闲的?度假,将小?岛全部玩遍。 下午,林予墨穿着清凉泳衣,从岸边跳入水中,如一尾鱼从一边滑到另一侧,痛快地游过几个来回?后?,趴在池边休息。 傅砚礼体力比她持久,多游过几圈后?靠过来。 她游泳算得上是他教的?,他那?时就已经展现出一位老师的?优秀品格,遇上她这样再难教也没?耐心的?学生,也依然教得认真。 这样的?事,有过许多。 “喝不喝水?”他问。 在得到肯定点头后?,从水里出去,到躺椅位置,拿过两杯冰饮来,喝上一大口,从内而?外的?畅快。 傅砚礼在池边坐下。 林予墨趴着,一只?手臂摸过额头鬓边的?水。 一高一低对视,他低下头,很自然地吻过来,捧着她下颚,她面红心跳,不断往水下沉没?,像是电影里人鱼海妖,要以吻迷惑他的?感官,拖着他往水深里沦陷。 傅砚礼甘之?如殆,落入水中,溅起大片的?水花。 仍凭坠入水底,也没?放开?。 林予墨被吻得本来就缺氧,在水里无?法?换气,她涨红脸,到傅砚礼渡来一口气,尔后?抱住她的?腰,脚蹬在池底,将她往上带。 一出水面,本能地开?始呼吸。 她连游泳技巧全忘,只?记得抱紧他。 傅砚礼在水里蹬游两下,伸出手臂抓住池边,抱着她,借着水力,送她坐上池边。 他圈在她身边,抹过脸上的?水,仰头看她,问:“还亲吗?” “……” 林予墨气息还没?调过来,道貌岸然地说:“请文明?游泳。” 不亲了,再也不在水里亲了。 她这句换来傅砚礼轻笑一声,他转身,再次进入水里游起来,身姿矫健,宽肩窄腰,两条笔直长腿,很是养眼。 她可以坐着看半个钟头! 一个小?时左右,都有些累了,两个人刚从泳池里出来,头发都还湿着,并肩往室内走时,林予墨看他一眼,像是发现什么般,让他在这里等一下。 “怎么了?” “你在这别动,等等我去拿个东西!” 林予墨没?再多解释,小?跑往屋里去,拖鞋带着水迹,踩在地板上,她跑去房间,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拍立得。 是她新买的?,图个新鲜,喜欢照片一点点出来的?样子。 “我想?跟你拍照。”记录一下。 “就这样?”傅砚礼失笑。 “这很重要,你看背后?的?天,好漂亮。”林予墨靠过去,跟他挨着肩膀,他们身后?,是满铺的?夕阳,棕榈椰树的?热带风情,而?他们,连发梢的?水珠都是闪闪发光的?。 “笑一下!” 其实不用提醒,在看向镜头的?那?一刻,两个人的?笑容都过分的?灿烂,发自肺腑的?,松弛又自然。以后?如果再看到这张照片,她会很快想?起这一天。 林予墨按下快门,将这一刻拍下来。 相机吐出纯白的?相纸,她捏过,看两人的?模样逐渐清晰,十来秒的?时间,已经完全成像。 她盯着,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自我夸赞地说都可以当作网图,可以编织出数个动人的?爱情故事。 作为这方面的?专家,傅砚礼点头给?予肯定,说好看,他意欲拿去私藏,被创作者无?情拒绝,不给?,想?都不要想?。 洗完澡换完衣服,等着的?是生日烛光晚餐。 谈笑聊天,世界好像只?剩他们而?已。 吃过晚餐,两人沿着沙滩散步,海浪涌动,时间仿佛静谧无?限,会永远定格这一刻。 回?房间已经挺晚,林予墨先去洗漱。 傅砚礼从行李箱取出他要用的?东西,目光不期而?然地落在桌上的?照片上,是下午他们刚拍的?,他拿手机拍下来,随后?拿起来反复看许久。 注意到背面是偶然。 他放下时,瞥到黑色的?笔迹,将照片翻过来,写着一行清秀小?楷。 7月15日,林予墨最爱傅砚礼—— 山鸟与鱼或许不同路。 但也会有的?相逢那?天。 他等到了。 所有的?爱意,都会有回?响的?那?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