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星出身的黑月光》 流落伊兹星 伊兹星是一颗被人类抛弃的星星。 它有一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垃圾星，用来承载文明世界的人们不想与之共存的东西：垃圾和囚犯。 伊兹星表面，土地皲裂，满目疮痍，由垃圾和污泥堆积起来的小山包星罗棋布，一眼望不到尽头，仿若末世。 然而，凿开地皮，地底下的伊兹星却一反它荒芜的常态，显露出不可思议的繁华来。 * 伊兹星，地下城。 如往常一样，辛嘉早早到了酒吧，亮起门口粉色的灯牌，开始一天的营业。 没过多久，前来寻欢作乐的人们涌进酒吧，各类信息素混杂在一起，俨然一场狂欢盛宴。 “詹姆斯，今天还是樱桃酒吗？” 辛嘉对卡座上的大块头alpha眨了眨眼，笑着问他。 “嗷——艾文，别对我这么笑！我会恨你不是我的mega。”詹姆斯捂住心脏。 “喝这种mega才会喝的酒，就别勾引艾文了。” 一旁的鲍勃嘲讽道。 嘲讽完，他又假装吃醋，故意考辛嘉：“艾文，你记得詹姆斯的喜好，那你记得我喜欢喝什么吗？” “当然。” 辛嘉笑着给他的酒杯满上，“白兰地。” 记喜好这种小事，辛嘉做得手到拈来。 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有专门记录客人信息的习惯，没有笔和纸，他便用小刀刻在桌上，每晚在上面修修改改。 比如昨晚，辛嘉在“理查金”上面打了个叉，并在后面备注：枪杀。 表示这个客人已经死亡，酒吧痛失一个回头客。 诸如此类的笔记有很多。 丹尼斯（打叉）：头骨破裂 伊莱（打叉）：奸/杀 …… “不行了不行了，经济真的不行了！” 死去的客人太多了，辛嘉经常能听到酒吧老板面目狰狞的抱怨，“降降降！营业额每天都在下降！” 万幸的是，地下城也经常出现新面孔，不断为酒吧补充新鲜客源。 辛嘉在“新客人”版面上记下： 兰多：alpha，弑父 张安：beta，偷窃皇室财产 …… 小小餐桌上的字密密麻麻。 “先生，您点的黑桃A香槟，请慢用。” 辛嘉为这位新来的客人倒酒，后者看见他的脸，似乎愣了愣，竟不由自主地问他：“你是mega？” 辛嘉微微睁大了眼，似乎对他的问题很是惊讶。 客人见到他这副神情，惊觉这个问题算性骚扰，顿觉尴尬：“抱歉，是我唐突了。” “艾文！” 辛嘉被打断思绪，扭头看见酒吧老板躲在暗处，下巴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营业额来了。 * 酒吧门口。 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路东倒西歪，由一个年轻人搀扶着，他满嘴酒气地破口大驾：“那家伙肯定出老千了！敢、敢阴我，看我下次见到他不打断他的腿！” 男人醉得神志不清，嘟囔着，“下次…下次我一定赢…” 搀扶他的年轻人累出了一身热汗，心里已把男人的祖辈骂了个遍。 恰巧经过酒吧，他心生一计，憨厚地笑着对男人说：“汤姆，我们进去喝一杯吧！” 男人的脑子不清醒，只捕捉到了“喝”这个字, 立刻大声喊：“喝！我要喝！今晚，不、不醉不归！” 年轻人笑着附和，“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他表面老实，贪婪的眼睛却没离开过男人脖子上的金链子。 这穷鬼钱包都输空了，但金链子还值钱着呢。 推开酒吧门，艰难地穿过人群，年轻人把男人放在一边，随意点了杯酒。 这时，一直背对着他们的黑发少年转过了身，他无意间警了一眼，顿时有些移不开视线。 黑发少年身体消瘦、颀长，简单的休闲服穿在他身上，竟比整场精心打扮的客人还要夺目得多。 他垂眸安静地擦着手里的酒杯，与周遭嗜杂、醉生梦死的环境格格不入。 年轻人看得入迷，话也不会说了，时间一久，不知是不是着迷让他产生了错觉，他似乎看到少年微微抬眼，朝他浅浅地勾了勾唇。 “客人，您的威士忌。” 黑发少年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不是他喜欢的那种mega柔软可爱的声音，反而冷淡低沉，然而年轻人觉得这声音与他再合适不过了。 就是周围烟酒味太浓，他闻不到少年信息素的味道。 年轻人可惜地想。 “那个……” 搭讪词到了嘴边，却见那道美丽的身影已经离开了吧台，端着酒朝别的客人走去，看见后者的脸，年轻人心中咯噔一声，大呼不妙。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少年的声音带了点惊慌和疑惑，“客人，你在干什么？麻烦把手移开一下。” 这！这也太可爱了吧! 年轻人怜爱了。 骚扰辛嘉的人是马丁。 后者的“传奇事迹”在地下城广为流传，哪怕是聋子也略有耳闻。 马丁之前是给某个三流星盗当小弟的，星盗被星际巡警杀死后，马丁被帝国法庭判决流放伊兹星，没想到才来一个月，就与十年前就混成D区老大的亲爹相认，过上了骄奢淫逸的生活，他妈的比流放前的日子还滋润。 这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对美色更是毫无抵抗力，强抢民O的事情做过不少。 年轻人心痛地看着辛嘉的脸，心知这朵漂亮的花终究要被他人折下了。 他都没来得及嗅一嗅花香。 妈的，但凡他早一天来这个酒吧……他悔恨不已。 马丁被美色所迷，心猿意马，声音飘忽地说：“你是新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辛嘉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困境，勉强笑了笑：“客人是第一次来吧，我在这里工作很久了。” “……是吗？” 马丁深觉可惜，整个地下城他都玩遍了，怎么才认识这么一号漂亮人物。 “嗯。”辛嘉点点头，垂眸给他倒酒，霓虹灯闪闪烁烁，光点在他白皙的脸频上跳跃着，空气中似乎也带了点香气，混杂着酒香，是信息素吗？ 马丁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按耐不住地抓住他的手，声音带了丝迫切：“你跟了我吧！” 年轻人不忍再看，见带来的中年男已经睡死，光速取走金项链，快步离开了。 不止这个酒吧，整个地下城都经常发生这种表面是求爱，实际是骚扰、强迫的事情，不足为奇，因此并没有多少人把注意力投向这边，继续沉浸在热舞当中。 然而这次辛嘉的脸上没有一开始的惊慌，冷静地抽出手来，声音冷了冷：“客人，你喝醉了。” 不着痕迹地躲开马丁追上来的咸猪手，他端着酒，对刚才点黑桃A香槟的客人微笑示意。 眼睁睁地看着美人要朝别人走去，一种被人弗了面子的恼羞成怒涌上心头，马丁怒气上头，大声喊：“买你一个晚上要多少钱？” 他轻蔑地笑着，瞧着他手里足够在地下城买几条人命的酒：“这瓶酒够吗？” 【就这？】 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辛嘉的神色愈发冰冷，握着酒瓶的手微微用力，掌心发白，似乎承受了极大的屈辱，在极力忍耐。 这副宁死不屈的神色，黑桃A客人看在眼里，心中微微触动，这个垃圾场还能生出这样干净的人物，顿时心生保护欲，柔声问：“需要我帮你教训他吗？” 少年似乎愣了愣，抬眼惊讶地看着他，半晌摇了摇头，却是拒绝了：“不用了。” 客人心生不快。 却见他抿了抿唇，小声地添了一句：“谢谢您。” 这抹淡淡的不愉在这三个字中化解。 客人往一个方向使了个眼色，那边的人接到指示，朝马丁围了上去，拉住他的肩膀帮人往外拖。 后者又惊又怒：“干什么？！我可是D区老大的儿子，信不信我让我爸把你们全部杀了！！” 这句话平时百试百灵，今天却失去了作用，不过短短几秒钟时间，酒吧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啧，可惜了。】 辛嘉睁大漂亮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客人，后者笑着安慰他：“没事啦。”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把自己的名片给了他。 * 卡尔森。 无人的拐角处，酒保少年低头看着名片上的名字，勾了勾唇，神色不明。 “艾文！” 酒吧老板找到他，神情焦急：“怎么回事？三个目标怎么都走了？你没钓到他们？？” 辛嘉不见慌张，不动声色地将名片收起来，笑了笑：“哎呀，今天客人太多，不小心让他们跑了。” 他神色灵动，自带让人喜欢的特质，酒吧老板的声音软了软，却依旧严厉：“记得时刻补喷香水，别让人发现你是beta。” “这次就放过你，下次再让目标跑掉，你知道后果。” 他的手搭在辛嘉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像是鼓励，又像是警告。 辛嘉神色不变的温柔，柔软的手掌覆在酒吧老板的手上，半撒娇求饶：“我知道的，下次他们再来，我一定狠狠宰他们一笔，孝敬您。” 他依赖地说：“是您收留了我，在我心里，您就像我亲生父亲一样。” 与此同时，一直在线的系统听到他的心音： 【迟早我要把这老东西剁了喂狗。啧，会不会把细菌传染给我啊。】 “……” 从头到尾，把辛嘉的心声听了个遍的系统表示：麻了。 * 下班的时候已经很晚。 地下城虽不分昼夜，人体却有生物钟。 推开酒吧门的时候，辛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余光瞥见一个人蹲在角落，他顿了顿。 “你没事吧？” 年轻人猛地站起来，脚麻得他踉跄了一下，他尴尬地笑了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辛嘉。 辛嘉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凝聚了一瞬，唇角自然地向上勾起，却没有笑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冷淡莫测的少年，和刚才在酒吧里无助的他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瞳孔微微变大，年轻人长期生活在地下城培养的警惕心在脑中敲响警钟。 下一秒却消失得一干二净。 辛嘉勾起的唇真实地有了笑意，在黑暗中显得很温柔，“没事，有好心人帮了我。” 年轻人立刻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辛嘉似乎回忆了一下：“你是，刚才点威士忌的客人？” 酒吧老板选中的ATM机，目标三号。 老板评价他：此人是个骗子，坑蒙拐骗很是在行。虽然现在没什么钱，但潜力巨大。 他记住我了！年轻人眼睛亮了亮，“对对！我叫亚伦。” 下一秒，他又神色焦急地说：“刚才那个人，马丁，你别小瞧他，他真的很危险，别看他爸只是D区老大，实际上他在整个地下城都有势力……” 最后对方说出了他的目的：“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我会带你离开C区躲一下。” 亚伦深吸一口气，似乎鼓起了勇气，“刚才看见你，我就喜欢上了你……” 听到“喜欢”两个字，辛嘉忍不住笑了笑。 一声浅笑在嘈杂的酒吧门口很轻易地就被掩盖，却准确地砸在亚伦的心上。 只见辛嘉把自己冰冷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漫不经心的语气埋怨着：“大叔，想带我走的话，至少要给我点钱吃顿饭吧。” 他揉了揉干瘪的肚子，故意拉长了语气示意他：“我好饿啊……” 救了个人 “有色心也有色胆，就是蠢得要命。” 这是辛嘉对地下城所有男人的评价。 他用冤大头的钱买了碗热腾腾的面条，袅袅升起的热气没有给黑暗逼仄的房间增添一丝温馨，反而变得更加阴冷潮湿。 辛嘉嗦了一口面条，手指捏着名片的一角，在微弱的灯光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它，若有所思。 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张很普通的名片。 ——如果不是出现在伊兹星的话。 伊兹星是一个星球级的大型监狱，关押着一群犯下恶行，却愚昧无知的罪犯。 你说高智商罪犯？星际统领者怎么会让他们活着。 因此，伊兹星有无数种杀人武器，可以瞬间割破人的喉咙的匕首，或者一击毙命的枪支；也有用以寻欢作乐的一切，酒精、春/药、高浓度信息素等等……却绝对不会有一张纸，一本书。 在伊兹星，知识和真理是最没用的东西，囚犯们对它嗤之以鼻。 那么，给他名片的客人，卡尔森，是否是来自另一颗星球？ 辛嘉几近麻木的心久违地掀起了一丝涟漪。 两年前，他还只是地球上一个普通的打工人，好不容易得到领导青眼升了职，却不幸被楼上的花盆砸中头部，穿越到了一个目不见光的地方。 刚来的时候，有个叫系统的东西告诉他，这是一个的世界，只要他按照走完原剧情，就可放他回去，简单交代完，从此却杳无音讯。 两年了，连辛嘉自己都不确定，系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他绝望中产生的臆想。 他紧紧捏着名片，用力到骨节发白，仿佛攥紧的是已经失去的光明的生活。 第二天，辛嘉早早醒来，开启新的一天。昨夜激烈、阴狠的情绪仿佛不曾存在于他的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笑容。 C区药店老板老约翰，对他的好感度很高，感慨道：“能看到艾文这样的笑，地下城这样整日没光的日子也不是难以忍受。” 辛嘉回之以一个更灿烂的笑容。 年长的beta从柜子里翻出一盒药品，“拉胡尔还是老样子吗？” 拉胡尔便是辛嘉的老板。 “是的，还是这么暴躁易怒，我习惯了。”辛嘉接过药，漂亮的beta脸上划过一抹无奈的笑，似乎对现实无可奈何，“这也没办法，那种事……对任何有血性的男人来说都是天大的打击，更何况是骄傲的alpha……我理解他。” “啧。”老约翰摇了摇头，却也不能说什么。 他们都清楚，辛嘉能够在地下城活下去，正是因为有拉胡尔这个靠山，反抗？平等？在动辄见血的地下城显得无比幼稚。 拿着药品出门的瞬间，无数不怀好意的眼睛盯了过来，毫不掩饰，辛嘉能够轻易地从他们眼中看到他们的意图，色/情、嫉恨，还是单纯想将他饮血啖肉的恶意…… 辛嘉脸上面不改色，攥着药品的手却无声地紧了紧。 离他较近的是alpha海姆和他的跟班，调笑道：“小艾文，又给拉胡尔拿药呢？天天吃药病也不见好啊！” 跟班1号：“几把坏了就像人死了，人死还能复生吗哈哈哈哈！” 跟班2号：“别说，我要是那里坏了，我宁愿去死！” 海姆盯着“mege”苍白的脸蛋，眼中含着欲/望：“小艾文，哪天你想要了，记得来找我。” 辛嘉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快步离开，走到远处仿佛还能感受到后方针扎一样的视线，以及越来越模糊的谈话。 “最近要来一批新人了。” “来几个漂亮的mega吧，beta搞起来真他妈没滋没味……” 回到酒吧，辛嘉首先把药续在玻璃柜的药盒里，拉胡尔对这件事非常敏感，所以辛嘉做得很小心，尽量不被他发现自己。 酒吧照常开张。 经过昨日一事，辛嘉原本以为马丁会来报复闹事，然而心情忐忑了几天，依旧风平浪静。 后来听闻D区老大在一次小范围斗殴中丧命，连着他的儿子马丁一起被清缴，D区势力重新洗牌。 辛嘉蹙眉，是巧合吗？ 他将谜团藏在了心底。 与马丁一同消失的，还有当初给他名片的卡尔森。 卡尔森的出现，本就是一场偶然，无人知道他的底细，只是拉胡尔看他穿着得体，出手阔绰，才将他定为捞金的目标。 营业额下滑，几个ATM机接连消失，让拉胡尔的暴躁与日俱增，但一周后，他又变得喜笑颜开起来，“一个新来的mega，长得很漂亮。” 他看着辛嘉的脸，他的漂亮就像永不蒙尘的明珠，即使在光明笼罩不到的地下城也不掩其光芒，拉胡尔遗憾地叹气，扮演得十分慈爱，“艾文，你怎么就没有信息素呢？” 辛嘉知道自己此刻该说什么，“拉胡尔，我总是能和您感同身受的。就像您一样，我也恨我不是mega，如果我是mega，我就不用和客人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就能为您赚更多的钱，我们的日子就能越来越好……” 说话间，他掉了几滴眼泪，苦意顺着苍白的脸颊流淌。 拉胡尔看着他的眼泪，只觉得坚硬的心也柔软了许多，他尝试着把这个痛苦的beta抱在怀里，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才像一个真正的alpha，拥有骄傲和尊严。 就在他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拉胡尔在吗？！” 在敲门声中，辛嘉不动声色地避开，手指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体谅地说：“有客人来了。” 拉胡尔被打搅，阴沉着一张脸去开门，然而门外的人说了一句话，他便由阴转晴，步伐轻快地出门了。 辛嘉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痛苦的情绪却如退潮一般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在酒吧后厨给自己找了个卖不出去的小蛋糕，一勺一勺地挖着吃，甜到发齁的奶油在他的味蕾上爆开，他微微笑了笑，此刻放松的神情，是他这一周显露出的唯一的真实。 深夜，酒吧关门后，辛嘉回家的路上。 地下城的夜是不眠夜，罪恶在黑暗中肆意生长。音乐声、欢呼声、尖叫声、惨叫声……居民在罪恶的白噪音中欣然入睡。 经过某个拐角，辛嘉听到了海姆不耐烦的声音，“装什么装，被我上，还是被一群alpha一起上，你自己选一个吧！” 就算闻不到信息素，辛嘉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当作没听见，继续走自己的路。 就像这两年他一直做的一样。 【帮助他。】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道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在他的脑子里炸开。 辛嘉猛地停住脚步，睁大了眼睛。 半晌，他才从震惊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喉咙干哑地问：“……你说什么？” 【帮助他。】 脑子里的那道声音重复。 辛嘉的手猛地握成拳，确定了，这就是那个把他扔在异世界自生自灭，又消失了两年的系统。 震惊、不解、希望、恨意……无数情绪来回翻滚，辛嘉下意识低下了头，遮掩住自己的眼神，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系统会读心术，他的一切情绪在它这里都无处遁形。 【帮助他。】 系统无视了人类的情绪，再次重复。 不得不说，辛嘉是一个合格的演员，再次抬头时，他脸上的负面情绪已然消失殆尽，他没有问系统为什么这么做，脸上没什么情绪地踏进这条正在上演罪恶的小巷。 两年的不闻不问，让他已经看清了系统的冷漠，装乖扮巧毫无意义。 回到现实世界的途径掌握在系统手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 听到脚步声，mega仿佛一个溺水的人试图抓住救命稻草，不管来人是善是恶，只管大声叫喊：“救我！求你……救救我！”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泪水遍布了整张脸，痛苦又绝望。 哎呀真可怜。 辛嘉面无表情地想着。 海姆阴狠地扭头，发现来人是辛嘉时，不耐却瞬间转换成了兴奋，他甚至如同牛一般狠狠地呼出一口气。 这让辛嘉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七岁那年，他被人像扔皮球一样扔在了舅舅家，每天食不果腹。领居家的十岁的小姐姐很有正义感，每天偷偷给他塞面包和水果，他才不至于饿晕被送去医院。 某天，他像往常一样去院子里找她，却在院子里发现一个叔叔在和姐姐玩耍。 对方长相斯文，穿着西装，像小孩子看不懂的财经杂志封面上的人物。然而他的眼睛却兴奋地冒着红光，像头牛一样发出兴奋的喘息声。 如今，28岁的灵魂，18岁身体的辛嘉，再次听到这样的声音，后知后觉地回想起那天，那个叔叔头顶上绽放的鲜血，和刺耳的警鸣声…… “小艾文，你是来加入我们的吗？”海姆淫/邪的视线扫过辛嘉的身体，“真想闻闻你信息素的味道……” 【我会帮助你。】 系统说。 辛嘉笑了笑，勾起的唇角在夜中若有若无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邪气。 “你可能闻不到了。” 他不含半分作假地说。 酒吧新员工 夜中。 伊侬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求救声，嘶哑、尖利，像粉笔狰狞地划过黑板。 然而没有人听到。 回应他的只有海姆更加放肆兴奋的尖叫。 神啊，能不能救救我…… 他曾寄宿在姨母家，那是一个极度狂热的信教家庭，伊侬是无神论者，为了取得姨母的欢心，他假装皈依，扮演一个虔诚的信徒。 但在内心深处，他依旧对神明嗤之以鼻。 然而此时此刻，当真正的绝望降临时，伊侬发现他能做的，唯有祈祷，也只有祈祷。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 伊侬睁大了眼睛，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来者是天使，还是恶魔？ 伊兹星，罪恶的故乡，真的会有天使吗？ 伊侬不知道。 他用尽全力向对方求救。 ——并且得到了回应。 “还能走吗？” 他听见拯救他的神明说。 “……能走！能走！”伊侬说，他尝试看清神明的脸，“就是，我、我好像看不见了……” 对方的声音中含着惊恐，辛嘉探究地俯视着他：“你是第一天来地下城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辛嘉立刻明白了这就是拉胡尔期待的新员工，一个mega。 辛嘉友善地笑了笑，声音柔和：“第一天就是这样的，地下城常年不见光，刚来的时候可能难以适应，过一阵子你的夜视能力就会好很多。” 伊侬有些恍惚，他说话很轻松，就像大学期间带他逛校园的学长。 但是…… 伊侬的目光害怕地扫过身边昏迷过去的alpha，铁锈味在空气中蔓延。 经过今晚，他知道这里与象牙塔毫不沾边，而是一个无间地狱。 “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学长”热心地问他。 伊侬猛地惊醒，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对方。 辛嘉早就知道答案，勾了勾唇，眼里却并无笑意，“不嫌弃的话，和我住一段时间吧。” 上班前，他喷了mega信息素香水，如今却被铁锈味掩盖。 “不用害怕，我是beta。” 辛嘉善解人意地说。 【任务进度：1/100】 系统的机械音响起。 辛嘉顿了顿，垂眸掩去了神色。 一路上，黑夜浓厚得像雾气，周围时不时有些许动静，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伺。 伊侬害怕地靠近辛嘉，后者蹙了蹙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却抬手，温柔却有力地握住他的手，给予了他无声的力量。 这只手太温暖了，伊侬鼻子一酸。 从头到尾，他茫然无措，像一个盲人一样由辛嘉全权引领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终于到家。 “坐下吧，我去开灯。” 伊侬听话地坐在床边，“咔嚓”一声，灯泡颤颤巍巍地亮了起来，不算太亮，却足以刺痛伊侬逐渐适应黑暗的眼睛。 他下意识地遮住双眼，眼里沁出生理泪水。 半晌，他鼓起勇气放下手，睁开眼睛，入目的瞬间是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安静地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漆黑，冷漠，像小时候他和母亲眺望过的银河。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伊侬不会想象到这一张脸，书中见过的万千赞美之词都不足以形容。 眼前的这个beta的漂亮，是符合alpha的审美标准的。 柔和、清冷，带着少年人还没来得及褪去的青涩。 伊侬怔怔地看着他，失去了言语。 ……但也正是这么一个青涩的脸蛋，这么一双柔弱却温暖的手，将他在绝望中拉起。 辛嘉好笑地说：“怎么，傻了？” 他为伊侬倒了杯水，“如你所见，这里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稍不留神就会丧命，但也不是没有活路。” “明天我带你去见老板，”辛嘉瞧着mega清秀的脸，微笑，“拉胡尔会很喜欢你的。” 洗漱过后。 伊侬躺在他旁边，整个人缩成一团，害怕身边的人听到他擂鼓般的心跳声。 辛嘉则是睁着眼，看向黑夜中的虚无，思考着自己目前的处境。 一夜未眠。 第二天，他带伊侬去见老板。 拉胡尔抬起他的脸左右打量，粗糙的手指在伊侬的下巴留下红痕，他慌张地看向辛嘉的方向，试图从对方身上汲取安全感。 辛嘉回以一个安慰的微笑，伊侬这才放下心来。 拉胡尔左看右看，最终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看到了营业额在噌噌上涨，“好！很好！你今天就跟着艾文一起上班！” ＊ 伊侬的出现为酒吧带来了不少新客户。 辛嘉漂亮温柔，会说话，却极有分寸感，不少自信心爆棚的alpha在他身上吃过瘪，却又碍于拉胡尔的面子不能强迫什么。 新来的mega就不一样，只要买下一瓶不算贵的酒，揩油那是简简单单。 很久没吃过mega的alpha心中蠢蠢欲动，恶意油然而生。 辛嘉看着这一场景，和对自己的处境无知无觉的伊侬，冷冷勾了勾唇。 “艾文。” 亚伦在叫他。 辛嘉收敛脸上的表情，笑着对他说：“你来了。” 骗子，ATM机三号。 亚伦为这个笑容目眩神迷，为了让自己清醒，他逼自己扭过头，看到了伊侬被alpha们围绕的这一幕。 他啧啧摇头，讨好地对辛嘉说：“他们真没有眼光，最漂亮的mega不是在我眼前吗？” 辛嘉似是害羞地瞪他一眼，后者咳嗽了一声，自信心得到极度的膨胀，正要再次表白时，就听见辛嘉似乎非常为难地说：“亚伦，你能帮一下伊侬吗？” 亚伦愣了愣。 他回头看着新来的mega那边的场景，浓烈的信息素传来，有mega的，但更多的是想要侵犯他的alpha的信息素。 他吞了吞口水。 alpha最了解alpha。他知道，alpha想要办事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他们，除非你想流血。 辛嘉开始怀念从前，“上次你想带我逃离C区，你不知道，你的那番话对我的意义。” 他漆黑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崇拜，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亚伦的心脏狂跳，只感觉身体酥麻。 “你就像一个英雄保护了我，在我心里，你比那些所谓英雄的alpha还要英勇。” 亚伦迷迷糊糊地想：这是表白吧！这是表白吧！ “所以这次，你也会帮伊侬的对吧？他是一个柔弱的mega，也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他遭遇这种事……亚伦，你会帮他的，对吧？” 辛嘉饱含希冀地看着他。 “……” 亚伦虽然见色起意，但也不是不怕死的傻子，闻言犹豫了。 辛嘉眼里的光逐渐熄灭。 虽没有说出口，眼神却表明了对他失望至极。 “我去！”冲动之下，亚伦快步往伊侬那边走去。 辛嘉冷淡地勾了勾唇，在心中问系统：【这样的任务我要做一百个吗？】 伊侬出现后，系统不再玩失踪，却也不正面回答：【有任务我会通知宿主。】 辛嘉看着mega惊慌失措的神情，嘲讽道：【这样的废物不会是主角吧？】 系统重复：【有任务我会通知宿主。】 辛嘉的眼睛闪过一抹阴沉。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 辛嘉在战斗渐息时，上前将伊侬和亚伦拉走。 “艾文！” “艾文……” 两人，一个脸上布满淤青，一个脸上流淌泪水，看起来都无比凄惨。 辛嘉温柔地握住亚伦的手，轻轻地安抚着，一双眼睛柔情似水：“谢谢你帮我救伊侬，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求谁了。” 说罢，在亚伦的手背上留下鼓励的一吻。 亚伦飘飘乎地看着他。 伊侬同样怔怔地看着辛嘉，知道了是辛嘉找人救的他，眼睛猛然爆发出光亮，无视了真正救了他的亚伦，把辛嘉当作自己唯一的救命恩人，眼神更加炙热。 “砰”的一声，心门敞开得比想象中更加迅速。 当天晚上，他拉着辛嘉，久久不能入眠，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的母亲是一个mega，但是她和我不一样，她特别厉害，她是一个将军，带着军队打过无数场胜仗……” 带着“伊侬可能是主角”的怀疑，辛嘉听得特别认真。 他的眼睛漆黑，关上了灯却显露出剔透的光亮来，像月下一潭寂静的湖。 安静凝视着他的时候，仿佛能包容万物。 伊侬在这样的错觉中迷失了心智，冲动之下，他将自己的故事全盘托出。 如果辛嘉有半分真心，他就会提醒他：用秘密换友情，这是最傻的。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系统传来冷漠的提示声：【任务进度：3/100】 辛嘉垂眸，若有所思。 伊侬的故事，是他必须要知道的吗？ ＊ 时间悄然过去三个月。 也许是因为换季，伊侬得了重感冒，身体止不住咳嗽。 拉胡尔对他的宠爱已经过去，听到咳嗽声非常不耐烦，大声喊：“艾文！这该死的咳嗽声再不停止的话，你就把伊侬赶出去！” 辛嘉敷衍地应了声，带伊侬去老约翰那里开了点药。 伊侬吞下药，依赖地对辛嘉笑了笑，自嘲道：“也不知道怎么了，来到这里之后总是感觉不舒服，明明以前我的身体很好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 辛嘉仿佛被钉在原地，视线忍不住狐疑地观望四周。 …… 地下城，新的一天依旧欢歌载舞。 同一时间，地面上的伊兹星却臭气熏天，尘土飞扬，犹如人间炼狱。 一艘飞船降临在伊兹星满目疮痍的土地上。 伊兹星，危机四伏 很久以前，伊兹星还是人类文明的灯塔，灿烂辉煌的文明吸引着所有人跨越星河，来此一游。 如今，这颗美丽的星星却已化作废墟，高然耸立的地标大楼像一尺白绫，在飞扬的沙尘和浓雾中摇摇欲坠。 在此地服刑的奴隶们，对天空上曾被誉为“人类永恒的明月”的摩天大楼没有一丝触动。 他们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抛弃了从娘胎里带来的信仰，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更为坚定和狂热的信念： 去地下城！去地下城！过人上人的生活！！ 正午，太阳最盛的时候。 恶臭黑雾笼罩的天空出现一个圆点。 它的速度极快，在天上闪现、盘旋，如同造物主一般傲慢地俯视大地，顷刻又“嗖”的一下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随着圆点越来越大，奴隶们终于意识到，这是一艘来自文明世界的飞船。 霎时间，他们沸腾了，乌泱泱的一群人疯子一样不要命地往飞船那边跑，谁在人群中倒下了，他们看不见，他们只能看见那艘飞船像灯塔一样闪闪发亮。 “带我走！！带我走！！” 飞船终于降落，掀起一阵飞尘和沙石。 奴隶们狂热地朝它冲过去。 突然，飞船上盖的位置露出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孔，不知朝周围发射了什么，不出三秒钟，奴隶们的身体像一座座小山一样倒在血泊里，与周围的垃圾一起化为死物。 瞬间，整个伊兹星一片死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奴隶们不敢再往前，反而惊恐地连滚带爬地后退。 一阵气声，飞船门开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率先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眯着眼扫视周围的环境，无视一片片尸体，反而皱起了眉头，捂住了鼻子，破口大骂：“Shit！这鬼地方还是臭的要死！莱德！滚出来闻闻这里的空气！” 飞船里传来回应：“滚你的！死你一个就够了！这鬼地方来一次短命一年！” 军装男人，迪诺往地上吐了口痰，骂骂咧咧地踩过一地的尸体，不远处，一个奴隶看着飞船仍敞开着的门，瞬间冲动压过了恐惧，大喊一声朝它冲过去。 “唔——” 奴隶呆呆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射中的心脏，砰的一声倒下。 “啧。”迪诺收回武器，盯着他的尸体恶意地笑，“这群人还是死性不改啊，被流放了还想偷东西。果然卢明恩教授说得对，罪犯天生带了犯罪的基因。” 所以需要杀死他们，断绝他们诞生后代的可能性。 同伴莱德在飞船大喊：“磨蹭什么？！我下午要和议员一起去见法莲大皇子，没空和你在这浪费时间！” 迪诺冷笑了一声：“大皇子要见的是洛根议员，你只不过是议员随手带的一条狗，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罢，他闲庭信步地走到一个巨型“玻璃罩”旁。 在这个遍地是垃圾、科技几乎回归原始社会的星球上，“玻璃罩”的存在显得十分违和，它保护着一个巨型机器，上面时不时闪烁的红点，说明着它仍在运行中。 生活在附近的奴隶们曾无数次试图靠蛮力打碎这个“玻璃罩”，却都以失败告终。 迪诺在上面随意比划了两下，“玻璃罩”轻易地就被打开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倒进机器口，一个简单的操作后，再次合上了“玻璃罩”。 迪诺回到飞船机舱，离开前，他揶揄笑着引诱同伴：“说实话，你真的不想下去玩玩吗？地下城的mega虽然比不上丽顿和法莲，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啊。” 莱德似是恍然大悟，“我就说下毒这种小事怎么轮得上迪诺少校亲自来做，原来是想去寻欢作乐了。” “这你就误会我了，”迪诺笑着说，“我对卢明恩教授的伟大事业一片忠心。” ＊ 自从伊侬生病，辛嘉就开始留意附近的人的身体状况。 让他感到发冷的是，所有人的身体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问题。 不同的病种、不同的严重程度。 夜晚，他开着灯，仔仔细细地检查着桌子上的“笔记”，发现了以前一直忽视的问题：除了被人杀死之外，很多人都是来地下城后的一两年发急病而死。 辛嘉心情复杂地在“詹姆斯”上面打了个叉，备注：不明疾病突发身亡。 他过于忧心忡忡，褪下了以往惯有的温和面貌，展现出性格中真实的冷酷来。 伊侬看着这样的辛嘉，竟有些不敢上前。 半晌，他鼓起勇气，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小声问：“艾文，你怎么了？” 辛嘉思维被打断，未遮掩思绪，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这个眼神，过于冷漠，像冰冷的机器，不含半点温情。 伊侬被这个眼神刺激到了，手中的毛巾掉在地上，大声质问道：“怎么这么看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感觉特别委屈，竟产生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说来也奇怪，陌生alpha们欺负他的时候，拉胡尔打骂虐待他的时候，他都没有感觉特别委屈，但辛嘉一个眼神，就轻松地将他击溃了。 没有得到辛嘉的回应，他整个人猛地扎在床上，大声哭泣起来。 小小的房间萦绕着伊侬崩溃的哭声，聒噪，刺耳，辛嘉却没有阻止，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忍住不耐烦去哄他。 不明的病因，不断死去的人…… 【我还会死第二次吗？】 【这次死了之后，还有下次机会吗？】 这两个问题，辛嘉都没有从系统那里得到答案。 他犹如小时候在邻居姐姐家看电视一样欣赏着伊侬哭得颤抖的身体。 对方的崩溃、绝望没有丝毫掩藏，辛嘉欣赏着他的痛苦，感受着自己的不安被渐渐抚平，心底甚至生出了一丝愉悦。 时间悄然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伊侬的嗓音都哭哑了，意识到辛嘉的漠视之后，他的哭声变得越来越小，半晌，他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抬起头，试探地喊他：“艾文……” 他怕极了这种沉默，这种自己在辛嘉之间死寂的空气。 这让他有种站在悬崖边上的感觉。 辛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怎么了？”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他的声音柔和而包容，“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 伊侬脸上泪痕未干，怔怔地看着他。 辛嘉重新转过身来，背对他，脸上瞬间冷淡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在“鲍勃”上面打叉，声音却不变的温柔： “伊侬，你的身体还没好，生病不能久拖，小病也会变成大病，明天我带你去约翰那里重新开点药……” 他是声音戛然而止。 伊侬站在了他的身后。 辛嘉的脊背稍稍警惕地挺起，却是笑了笑，握住他的手，“究竟怎么了？” “艾文。” 半晌，伊侬慢吞吞地开口，“你可千万不能抛弃我，不然……” 我会拉着你一起死。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辛嘉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 *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那天晚上的崩溃和失常，好似被掩盖在了日复一日的琐碎中。 只有辛嘉和伊侬两个人知道，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一道无形的屏障架在两人中间。 “咳咳咳咳——”这次生病的人轮到了辛嘉，这几天都咳得厉害。 他递给辛嘉一杯水，“来，艾文，喝水。” 后者脸色些许苍白，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伊侬的脸色缓了缓，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艾文你这几天在节食吗？吃得好少，就连水也不怎么喝了……要多吃饱呀，饿肚子的话免疫力就会下降，难怪生病了。” 辛嘉笑了笑，笑容干净又漂亮，就在伊侬沉迷在这个笑容的时候，听到对方说了句：“我怕有人下毒。” 伊侬的脸色骤然煞白。 亚伦经常来光顾酒吧，他似乎明白了辛嘉永远不可能答应跟他在一起，却对他更加殷切。 辛嘉对他越冷淡，他越热情，但若是终于得到回应，他又会退缩。 对于这一点，辛嘉看得清楚明白，狠狠利用了这一点，不断为酒吧创下高收益。 拉胡尔笑得合不拢嘴。 ＊ 法莲帝国。 王宫议政处。 圆桌旁，斯塔西斯随意闲适地坐着，金色的流苏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他倾斜茶壶，倾倒出翠绿色的茶水，苦涩的茶香悠然弥散，他端起茶杯微微抿了口。 “殿下。” 来人行了一个皇室礼仪。 斯塔西斯放下茶杯，温和一笑，“路易少校，许久未见你了，身体可还安康？” 卡尔森·路易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回答道：“不劳殿下费心，我到伊兹星的时间不长，身体并未产生明显的变化。” 斯塔西斯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脸上温和的笑意不变，等着他说下去。 “正如您所说，丽顿联邦的洛根议员的确与卢明恩教授达成了一个不可告人的交易，并且正在采取行动。” 语毕，他看了眼神色未变的大皇子，“还有一件事需要禀报殿下，是殿下一直让属下留意的。” “关于雅克琳将军的儿子的踪迹……” 风雨欲来 “属下查到，雅克琳将军的儿子有极大可能被流放到了伊兹星，正好关于洛根议员的种种证据也指向了那里，我便亲自去探查了一番，在地下城见到了一个各项特征都十分符合的男孩，是一个mega……” 斯塔西斯没说话，温和的笑意渐渐淡去，湛蓝色的眼睛显露出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 半晌，他没问mega的事情，也不问洛根议员，反而问起了另一件看似不相关的事：“三天后安娜莉小姐的生日宴会，布鲁斯侯爵会出席吗？” 卡尔森愣了愣，回答：“他在应邀名单里。” “好的。”斯塔西斯微笑着点了点头。 离开时，卡尔森再次想到了那个在伊兹星遇见的“mega”，他太过柔弱可欺，在地下城这样人吃人的地方还能保持善良，真是不容易。 走到门口，少校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斯塔西斯。 大皇子殿下用茶匙轻轻搅拌茶杯，动作优雅闲适，仿佛心情不错，唇角微微勾起。 一面是洛根议员之流残忍的屠杀计划，一面是疑似找到恩人儿子踪迹的信息。 无论哪一个，都足以搅乱一个人的心神。 然而斯塔西斯却平静得仿佛只是听了一个天气预报。 卡尔森不无惊讶地发现，他竟有些看不透这个仅仅刚成年的大皇子了。 ＊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发现地下城藏着某种物质可以摧残人的身体后，辛嘉发现生病的人变得越来越多。 开始是小毛小病，如感冒、过敏之类，后来发展到癌症和其他不明原因的急病。 “这不是错觉。”老约翰皱紧眉头，心情十分沉重。 作为C区唯一的医生，他是最能直观感受到变化的人。“我的小诊所都快被挤爆了，以前根本没有那么多人……” 酒吧亦然，肉眼可见地冷清了许多。震耳欲聋的音乐在空旷的舞池里显露出几分凄凉。 拉胡尔磨碎了牙齿，不知从哪听说C区首领最近在和他的情人闹矛盾，拉胡尔计上心头，设计一个他与伊侬的浪漫初遇——英雄救美。 情节不怕老掉牙，管用就行。首领果然非常吃这一套，成为了酒吧的常客。 “小伊侬~” 首领，马赞叫他。 拉胡尔瞪了定定站在原处的人一眼，又换作谄媚一笑，“伊侬，叫你呢！” 他拉过mega的隔壁，小声嘱咐他：“好好招待！” 看着那边卡座“宾主尽欢”的场景，辛嘉走到拉胡尔身边，笑着说：“这次能赚很多钱吧。” “当然，马赞出手是出了名的阔绰。”拉胡尔笑得很满意，他斜了身边的beta一眼，“你要是mega，这种事哪轮得到伊侬。不过……” 他话锋一转，“伊侬不如你心思多，这种人我用着反而放心。” 拉胡尔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的恨意，好似是想起了某个人。 “拉胡尔，我不会背叛你的，你知道的，我无处可去。”辛嘉说。 他看着伊侬脸上虽不知所措，动作却愈发娴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隔天，辛嘉来为拉胡尔取药，第一次空手而归。 老约翰不耐烦地说：“生病的人太多了，别的药都做不过来，哪还有时间做这种东西。你去告诉拉胡尔，反正吃药他的几把也好不了！” 辛嘉当然没敢这么说，但没吃到药的拉胡尔还是大发雷霆。 他疯狂地摧毁周遭的一切，将所有东西摔个粉碎。听到脚步声，暴怒的alpha一个猛兽般的眼神射过去，将伊侬吓得浑身颤抖，“拉、拉胡尔……” 此时的拉胡尔还尚存一些理智：不能动他，马赞对他还有兴趣。 然而，某个背叛者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嗡——”拉胡尔心中理智的弦骤然断裂。 可怜的伊侬没能逃过他的魔掌。 摧残完真人还不够，alpha表情狰狞，面如恶鬼，迈着暴怒的步伐上楼，从衣柜里拉出一个人形布偶，拿起小刀疯狂地化下去。 一片又一片，碎布像雪花飘遍整个房间。 “该死！该死！该死的巴瑞·安斯！” “凭什么这么轻易地就死了？！” “让你死一万次，拔掉脚指甲、火烧一万次都不够！” 他恶毒又疯狂的声音传到楼下，伊侬拖着满身的淤青，恐惧地呕吐起来，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他仿佛看见救星一般猛地抬头，哀求地看着对方：“艾文……” 辛嘉漠然地抬头看了眼二楼的方向，听着脚底下的人愈发凄然的哀求，他抬手，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伊侬瞬间害怕地安静下来。 辛嘉说：“我带你出去。” 伊侬放松地依偎在beta身边，刻入骨髓的恐惧和不安暂时得到了平息。 从小遭遇家庭变故，辗转流离，即使资质再蠢笨，他也学会了察言观色，更何况辛嘉根本没打算掩藏。 他一面对辛嘉的冷酷、虚伪感到心里发寒，一面又难以自制地去依赖他。 “吓到了吧？” 辛嘉的表情十分平和，“拉胡尔的病，在C区不是秘密。” “我刚来的时候，差不多三年前吧，酒吧还有一个员工，巴瑞·安斯，拉胡尔很信任他。” 然而在地下城这种人咬狗的地方，信任是最脆弱的东西。 B区首领向巴瑞示好，许诺他衣食无忧的生活，巴瑞几乎没有半分犹豫，选择了倒戈。 跑路途中，他被拉胡尔堵在半路，两人互殴，最终以巴瑞死亡，拉胡尔丧失x能力为结局。 “为什么死去的不是拉胡尔？！”伊侬对拉胡尔的残暴怀恨在心，脸上闪过狰狞之色，“如果死去的是拉胡尔……” 回家的路途漫长又短暂。 伊侬的眼神彻底阴沉下来，仿佛定下了什么决定。 夜晚，辛嘉习惯性地在木桌上刻字——上面密密麻麻的，很多东西都看不清了。 艰难地记录完，他的脊背放松下来，用轻松的语气说：“明天你就搬出我家吧。” 辛嘉对镜子里的伊侬笑了笑，“你有自己的房间，不是吗？” 后者脸色煞白，却反常地什么也没有说，算是默认了。 第二天，伊侬搬走了，却没去拉胡尔给他的房子，反而找到了C区首领的家。 他依偎在马赞身边，柔弱地问他：“您的另一个情人呢？” “吃醋了？”马赞戏谑地笑了笑，见伊侬沉默，安抚道，“不用紧张，他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们以后都不会见到他了。” 伊侬只觉身体发寒。 ＊ 法莲。 达德利公爵府邸。 各界名流、贵族、富豪前来为安娜莉小姐的庆生，各类西装、礼裙、军服……众人盛装出席，在优美的小提琴曲中相互交谈，言笑晏晏。 “安娜，今天是你的生日，别愁眉苦脸的。”达德利夫人说，“楼下来了不少绅士，我帮你看过了，长相都相当英俊，你去看看有没有合你眼缘的。” 安娜莉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中的终端，“怎样他们都不会喜欢一个beta的，我何必去看他们演戏呢。” 这个世界中，人类身体的欢愉主要来源于信息素的交汇，其次才是器官刺激。因此在婚恋市场中，beta饱受歧视，他们宁愿搞aa、恋，也不愿和没有信息素的beta搞在一起。 “就像在嚼一坨没有味道的纸团。”沉迷信息素的人如此评价beta的身体。 达德利夫人慈祥地笑了笑，安慰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但是达德利家的权力人见人爱，不是么？” 这时，女佣敲门进来，达德利夫人耳边说了一句话。 夫人惊讶地微微睁大眼，对女儿说：“斯塔西斯殿下来了。” 如果说之前的宴会厅，是几个小贵族围绕着一个大贵族进行交谈，多个“小团体”各自为政，那么大皇子到来后，就像行星围绕恒星转动，所有人都聚了过来，与大皇子攀谈起来。 其中也包括大皇子今天的目标，布鲁斯侯爵。 “斯塔西斯殿下。” 热闹中，达德利夫人带着女儿行皇家礼仪，“没想到殿下您亲自前来来为安娜莉庆生，达德利感激不尽。” “夫人言重了。”斯塔西斯颔首，微笑，“一个月后便是圣德蒙开学日，我与安娜莉小姐也是同窗了。” 安娜莉只好对皇子殿下笑了笑。 ＊ 远离热闹，寂静的公园中。 “我没想到，大皇子殿下您会来找我。” 斯塔西斯突兀地问：“布鲁斯侯爵，您有信仰吗？” 布鲁斯愣了愣，不假思索：“当然是伟大的光明神，善与德的神明。” “啊，我好像问了一个蠢问题，法莲人人都信仰光明神。”大皇子笑了笑，“但是据我所知，侯爵从小生活在丽顿，家里人一直信仰的是安普罗之神，是什么让您改变了信仰呢？” 布鲁斯瞳孔骤然放大。 法莲和丽顿虽然现在关系还不错，但也曾战火纷飞，水火不容。归顺法莲后，君主许诺了他爵位，他也一直为曾经生活在丽顿的事情闭口不提。 没想到这次大皇子却毫不避讳地再次提了出来，犹如揭开一道伤疤。 良久，布鲁斯抿了抿唇，顺从般地问：“殿下，您想要什么？” 斯塔西斯放下茶杯，终于说出了今天真正的来意，“您知道卢明恩教授吗？” “当然。”布鲁斯不明就里，照实回答，“卢明恩教授是举世瞩目的天才，在物理学、社会学上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是近两年，他提出了十分惊世骇俗的言论……” “没错，从‘恶人基因理论’到‘恶人清除计划’，尽管惊世骇俗，但他的信念十分坚定。” 斯塔西斯说：“更何况，由于宗/教原因，丽顿是一个十分崇尚圣洁灵魂的国家，尽管再偏激的理论，经过煽风点火，就会有人跟随。不久后丽顿大选，候选者之一的洛根议员和卢明恩教授私自勾结在一起。” 布鲁斯不由睁大了眼。 “您说，这是信仰，还是政治？”斯塔西斯笑着问。 逃亡 整个谈话在秘密的状态下进行。 结束后，斯塔西斯在宴会厅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三皇子，他神色未变，微笑颔首：“弟弟。” “兄长。”三皇子看见他，欣喜地笑了笑，“我找兄长很久了，理查德和我说兄长和布鲁斯侯爵谈话去了，我想着既然兄长这么忙，我就在这等候了。” “找我有什么事？还这样专程跑过来一趟。” 斯塔西斯抬手吩咐佣人给他倒一杯姜茶，温和地嘱咐道：“最近天冷，弟弟穿得这么单薄，注意多保暖。” 一副疼爱弟弟的三好兄长的模样。 三皇子的脸扭曲了一瞬，在别人发现前恢复了正常，他笑着说：“还不是兄长，不是忙于学业就是忙于工作，父王想你了，想让你回家一趟，就让我过来找你。” “好的，圣德蒙开学前我会去见一次父王。” 兄友弟恭的场景让众人感慨，斯塔西斯因公事繁忙离开后，三皇子还能听到众人的称赞声。 “斯塔西斯殿下果真如传闻一样，仁爱，贤明，是一个十足的绅士。” “斯塔西斯殿下风度翩翩，说话还十分温柔礼貌，我看到在场几个mega都脸红了，忍不住偷看他呢！” “也难怪三皇子这么黏他，有一个这么好的兄长……” 就连向来冷淡的寿星安娜莉小姐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三皇子咬碎了一口牙。 “斯塔西斯！斯塔西斯！全他妈是斯塔西斯！！他们有没有把我瑞恩放在眼里？！” 气急败坏的他把桌上众多名贵的瓷器狠狠摔在了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殿下，别生气，生气伤身体啊！”理查德在旁边劝道。 瑞恩猛地回头，大吼：“你懂什么！你看看父王那个样子，他还能活几年啊？！斯塔西斯十岁就接触政务了，我呢？到现在都只能给父王跑腿，去喊他回家？！再这样下去，等斯塔西斯继任了，我拉你一起跳星轨吧！” 理查德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瑞恩阴狠地看着地上的碎片，抬脚“嘎吱”一声将它踩得更加粉碎，“总有一天，我要抓到斯塔西斯的把柄，总有一天……” ＊ 今天对于洛根议员来说，无疑是个噩梦般的一天。 今天，几个社会声望很重的名人开始公然反对卢明恩教授的“恶人清除计划”，认为这“不符合人类道德，是极其残忍的行为。” 舆论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洛根议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因为大选在即，无数眼睛盯着他，他不能做出明显的行动。 进入“安全屋”，确认避开了所有监视后，他拨通了迪诺少校的终端电话。 “卢明恩教授看到新闻了吗？” 迪诺的声音有些嘲讽，“科技这么发达，就算眼睛没看到，信息也会以芯片的方式强行插/入你的大脑，怎么可能没看到？” “……” 洛根议员对他的态度很不满，但如今迪诺的唯一可以联系上卢明恩的渠道，他只好强行吞下这份不快，勉强笑了笑：“那么，教授的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迪诺的声音有种不真实的兴奋，却又强行卖了个关子。 洛根议员耐心地等待。 最后，迪诺用轻松的语气说：“就把计划提前吧，趁舆论还没有完全颠覆。” 洛根愣了愣，“什么？” “真蠢。”追随天才教授数月，迪诺犯上了厌蠢症，语气相当傲慢无礼。 洛根咬了咬下槽牙，就听见终端里的人说：“毁灭伊兹星吧。” “你疯了吗？！” 拉胡尔大声吼出来。他的寒毛直竖，整个人处在暴怒又震惊的状态。 “疯了吗？不，拉胡尔，我很冷静。” 伊侬的声音止不住的得意，他瞥了拉胡尔身后一言不发的辛嘉一眼，后者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反而放在了虚空里，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伊侬咬了咬牙，眼里的戾气更甚，他抬手，身后的仆人接到指令，立刻开始拆除酒吧。 “不要——不！” “你们这些杂种，快停下！” “你们知道你们得罪的是谁吗？！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无人搭理他，就像曾经辉煌的酒吧，如今在不断破坏中即将变成一片废墟。 “艾文，你在想什么？” 伊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边，“看到这个场景，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为什么这么冷静，这么淡漠？好像一切都事不关己。 伊侬恨极了他的冷漠。 “拉胡尔对你还是不错的吧。”伊侬看着不远处，拉胡尔被他的人按在地上，脸在地上摩擦出血痕。“打骂，虐待，这些都只对我做过，他甚至没有对你说过重话。” “是么？”辛嘉面无表情，盯着上方的某片虚空，没做任何反驳，“可能我就是没什么同情心吧。” 伊侬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仿佛要把他看得清楚。 “艾文，今晚要和我吃顿晚餐吗？”伊侬突然一笑，“在我那里，你不必再伪装成mega。” 辛嘉想的是：时间还够吗？ 昨晚，擅长装死的系统突然给他讲起了剧情。 【明天，伊兹星将化作尘埃。】 【你不会死，主角会来伊兹星接你，你需要知道，他身患残疾，无法正确辨别信息素的味道。】 辛嘉让系统解释得再详细一点，然而它自顾自地说完两句话，就又自顾自地下线了。 辛嘉：“……” 他真的很想骂人。 辛嘉被半强迫地带回了伊侬的“豪宅”里。 “你喜欢吃什么？牛排？蛋糕？芝士面包？” 整个过程中，伊侬显露出前所未有的兴奋，得不到回应，甚至像以前一样挽住辛嘉的手臂，撒娇般地摇了摇，“告诉我嘛，这里不像那个破烂酒吧，这里什么都有哦……” “巧克力蛋糕。”辛嘉随意说了一个最近吃的。 伊侬的眼睛亮了起来，用力点头，“好！我这就叫人去做巧克力蛋糕！” 他蹦蹦跳跳地进入厨房，一边哼着歌，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粉末状的东西，往橙汁里倒进去。 粉末在橙汁里迅速分散、融化，直至看不出一丝痕迹。 伊侬看着这杯橙汁，满意地笑了笑。 他把橙汁放在托盘上，连同牛排、沙拉一起端出去，“先吃点别的东西吧，巧克力蛋糕就当饭后甜点……” 伊侬是声音戛然而止——辛嘉在客厅睡着了。 即使已经决定要杀了辛嘉，但看到他睡着的时候，伊侬还是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他安静地将托盘放在茶几上，而后在辛嘉旁边坐下，凝视了一会儿他熟睡的面容，顷刻，伊侬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堵堵的。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辛嘉的手，就是这只手在绝望中救了他。 它还是像当初一样温暖，脉搏强劲有力。 伊侬喃喃：“可惜我们都回不去了。” 半小时后，他抬头看了看时间，知晓再不动手，卡慈就回来了，他绝对不能让卡慈看到艾文。 于是，伊侬颤抖着手，伸向那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橙汁。 突然，“轰”的一声，茶几颤抖了一下，伊侬还没来得及反应，玻璃杯不受控制地掉落在地上，橙汁撒了一地。 “啊啊啊啊啊啊！！” 伊侬忍不住尖叫起来。 辛嘉在这阵如同恶鬼般的尖叫声醒了过来，眼神十分清明。 ——他一直是装睡的。 看玩笑，他怎么可能在一个眼神流露出杀意的人的身边睡着？ 他只是靠装睡来拖延时间罢了。 听到动静，伊侬猛地扭头，愤怒的目光射过来，还没等两人对峙，天花板突然掉落沙石和砖瓦，一阵浓烈的硝烟味扑鼻而来。 外面不断传来恐惧的尖叫声，然而没有人知道恐怖源自于哪里。 他们只是不知所措的、没方向地胡乱跑着，由于猪圈里头受惊的肉猪。 伊侬惊恐地感受着这一切，不安地看向辛嘉，“怎、怎么了……？” 辛嘉没搭理他，径直走出豪宅。 屋内的人如同膝跳反射一般，本能地跟上他，“艾文，等等我！” 出门时，他看见拉胡尔犹如一只待宰的猪，整个人软踏踏地被关在笼子里，生死未明。 人群挤在地下城暗无天日的道路上，辛嘉在逃亡的时候还有心情想：从没见过地下城有这么多人。 就像动物世界，灾难来临时，动物会倾巢而出。 由于惊恐释放的各类信息素萦绕在人群中。 人们漫无目的地跑着，不知道要跑多久，也不知道要跑向哪里，只是跟随着人流，主动或被动地向前拥挤着。 直到人群慢慢停下，后方的人怨声载道，前方的人却呆若木鸡，怔愣地看着不远处的那扇门。 通向伊兹星地面的大门。 离开地下城 通向地面的大门，好似有阳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 但更多的，是垃圾的腐臭味、硝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仿佛在昭示着地面上正在发生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 “别、别开玩笑了！老子宁愿死也不要上去！！” 一个中年男大吼出声。 犹如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人群中出现一阵阵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 “没错，谁都不许开门！上面发生什么，不看也知道，谁想送死别拉上我！” “好不容易才下来，现在要我上去？不可能！” “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就躲在这里等死吗？！” 前方吵了起来，甚至开始推搡、互殴。辛嘉在后面，只知道前方发生了骚乱，却看不清、也听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挤在人群中间，汗酸味、口臭味、臭脚味冲击性地涌入鼻腔，无孔不入，辛嘉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仔细腌制过的沙丁鱼。 “艾文……” 另一条“沙丁鱼”黏黏腻腻地扯住他的手臂，缺乏安全感地靠在他身边。 辛嘉立刻皱起了眉，猛地抽回手臂，“别烦我！” “……” 伊侬咬紧牙关，身体几乎站不住。他的手因为颤抖，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口袋，反复摸着里面的东西，才渐渐平静下来。 “够了！！” 前方，一个浑厚的声音吼了一声，刹那间骚乱声平息了，一片死寂。 出声的是B区首领，他的脸上有一道深见骨的伤疤，一直蔓延到脖子，此时他的表情十分严肃，更显骇人。 “在这吵来吵去。有用吗？！地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死伤多少，我们都不知道，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字——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下来。 所有人在这扇不知通往生还是死的大门下席地而坐，沉默得犹如殉葬。 时间缓缓流逝。 就在人们开始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感觉耳朵嗡鸣，失去了声音。 下一瞬，地下城的“天空”突然破了一个大洞。 “嘭——” 前方的人群瞬间被压扁，化为灰烬。 “……” 辛嘉此生都不会忘记这个场景。 即使以后的他，会行驶飞船在宇宙中遨游，但也不及这个场景来得更加“科幻”。 地面如同一块煎饼被硬生生撕开，在风中摇曳。 血液像泉水一样涌下来，夹带着不知名的肉块和骨头。 头顶上，一艘艘星舰像流星划过天空，而后又巡逻一般左右盘旋着，确认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然后，是光。 刺目、直接、热烈、能把人的眼睛灼烧的光。 辛嘉三年未曾见到的光明。 几乎是立刻，他的眼睛被这道心心念念的光明狠狠刺中，眼前泛白。 他看不见了。 ＊ 沉默。 有那么一瞬间，辛嘉在想，要不就在这里睡下吧。 虽然自己倒霉，但他讨厌的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即将要死，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辛嘉勾起嘴角，释然地闭上眼睛。 【……？！】 【你在开玩笑吗？】 系统忍不住出声。 时刻关注宿主的精神状态，它此刻有点慌乱。 “系统，每次你读我的心，都让我非常生气。” 辛嘉闭着眼睛，没什么情绪地说。 系统：【……】 “所以这次，我不在心里回应你，而是直接开口对你说。” 辛嘉笑容十分纯良，嘴上却是威胁：“下次，再被我发现你擅自读心，我会大声地回应你，让所有人都听到。” 他耸了耸肩，“我是不介意被人当成疯子啦。” 【……】 系统的数据出现了些许混乱：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所以你刚才，不是想寻死？】 辛嘉轻蔑地笑了笑：“我？寻死？就算世界毁灭，全世界都死光了，我也会活得好好的给你们烧纸。” 只不过是故意装样子，把系统引出来罢了。 他受够了系统的趾高气昂。自己不爽，它也别想好过。 只是他没想到，系统这么轻易就入套了。此时此刻，辛嘉对自己在系统那里“绝对弱势”的定位发生了改变。 “所以，下一步，我该做什么？” 辛嘉失明的眼睛看向虚空，“事到如今，我们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还是对彼此交付更多吧，对我们都有好处。” “艾、艾文，从刚才开始，你一直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伊侬的声音带着哭腔，不解地问。 系统感觉自己的赛博太阳穴隐隐作痛。 辛嘉没搭理他。 系统沉默良久，终于说：【等战火稍微平息，你就爬上去，我给你指路到安全的地方。】 辛嘉：“就这样？” 他表面上劝系统对他多点信任，但他何尝又不是对系统毫无信任，充满防备呢？ 系统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这个世界虽然是一本，我们走的都是剧情，但这些‘剧情’在这个世界里却是会真实发生的事。我透露给你的，那不叫剧透，叫预言，这是违背天理，违背规则的，会受到惩罚。每透露一点，我的能量就会剧烈地损耗，所以才尽量少说。】 一般它说到这，宿主就会原谅它，对它冰释前嫌了，但辛嘉听完，却说：“那你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啊。” 他对它失望至极，态度更加冷淡了。 系统：【……】 辛嘉没再提起说话的欲望。 失去了视觉，他的听觉骤然变得敏锐起来，他能听见周围的哭喊声，绝望而嘶哑。 这些曾犯下罪行的人，曾主宰别人的生命和命运的人，在即将到来的死亡面前，也变成了肉体凡胎，只剩脆弱。 “艾文，”伊侬突然开口，“我们今天都会死在这里对吧？” 奇怪的是，他的恐惧却逐渐隐去，他甚至可以愉悦地笑一声：“和你死在一起，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辛嘉：“……” 没得到回应，他自顾自地回忆：“曾经我出生在一个美满的家庭，虽然没有父亲，但母亲比父亲更加英勇，也更加爱我。” “没有人比她更加纯粹地爱我了。” “……” 辛嘉想要笑一笑，但他的心情实在不怎么好，“你现在说遗言呢。” “是啊，”伊侬笑中带泪，认真地说，“但你得跟我一起死才行。” 星舰在头顶上盘旋，声音忽近忽远，忽上忽下。 声音加大时，地下城的“沙丁鱼”们会发出恐惧的尖叫声，但预料之中的死亡并没有降临，机械的嗡鸣声又骤然远去。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仿佛在玩一个残忍的游戏。 “莱德，你听到了吗？” 迪诺兴奋地问同伴，他的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若不是想将尖叫声听得更清楚，他甚至想放一曲贝多芬。 莱德大声吼了回去：“闭嘴，你这个变/态！就不能直接把他们直接杀死，完成任务吗？！” “Nnn，”迪诺勾唇，“莱德，你不懂杀戮的艺术。” 莱德嘲讽：“我只懂下班的艺术。” “地下城住着两种人，”迪诺无视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一种是残暴的能力者，统领着地下城的其他奴隶，还有一种——” 他笑了笑，“是美人。” “被统领者看中，供他们玩乐的美人。” “看到他们缓慢地死去，鲜血逐渐流干，美丽的身躯变得苍白，僵硬，世界上再也没有这样的美景了吧。 ” “……你要去哪？？” 伊侬猛地抓住辛嘉的胳膊。 辛嘉淡淡地说：“上去。” 伊侬手一抖，有些脱力地滑下。 他已接受死亡，但要他上去，经历更多未知的残酷，可能比死在这里还要让他害怕。 辛嘉已经开始摸索道路。 在他的威胁下，系统帮助他轻微视物，即使模糊不清，但对他现在的处境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的动作极快，伊侬一时松懈，失去了对他的禁锢，此时已经抓不到辛嘉的踪迹。 伊侬心神大乱，理智的弦彻底崩断，崩溃地大喊：“艾文——” “艾文！！带我一起！别丢下我！！” 他什么也看不到，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无助向前乱抓，然而哪条胳膊都不是艾文。 “狗屎！别抓我！！” “别他妈乱抓！！” “Damn it！我杀了你！！” 自打穿越以来，辛嘉从来没有离开过地下城。 整整三年，他一直期待着离开这里，回到光明、文明的世界，却也没想过，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出去。 他的内心混乱、焦虑，脚步却十分坚定，最终化为一个信念： 活下去。 他在人群中穿梭，一路上，不知撞到了多少人，不知趟过多少血潭，踢到多少残肢断臂，血腥味让他想要干呕。 活下去。 辛嘉一路向上，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强烈的自然风刮过他的脸，流速极快，吹拂着他的衣袖。 这是在地下城体会不到的感受。 辛嘉知道，他上来了。 迪诺猛地睁大了眼，停滞时间久到身边的莱德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莱德顺着他的视线俯视下去，只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放大一看。 ……一个，mega？ 大皇子降临伊兹星 一个，mega？ 莱德不无惊讶地挑了挑眉。 迪诺这家伙，指挥他一起逗弄这些奴隶已经两个小时了。 整整两个小时，没有一个人从地下城走出来。 若不是尖叫声一直没停过，莱德都怀疑其实下面都没活人了。 这群奴隶，犯罪的时候胆子比天还大，这会儿一个比一个怕死，莱德嘲讽地想。 其实他与迪诺一样，骨子里瞧不起这些奴隶，只不过迪诺表现得激进，他比较漠然罢了。 结果，令他们两个都想不到的是，第一个有胆子跑出来的，居然是一个柔弱的mega？ “莱德，你看，他多漂亮啊。” 迪诺一瞬不瞬地盯着显示屏，陷入一种兴奋的遐想中，“我猜想，他的信息素是蕙兰香，清淡高雅，让人忍不住把他摆在家里。” “不！”下一瞬，他又猛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不会是这么平淡无聊的香气。” “他应该是伏特加，是最最纯净的酒精，与柔软毫不相干，只给人烈焰般的刺激，除了呛人的辣之外，再无其他香气……” 莱德：“……” 这家伙没救了。 不知道他是开簧腔，还是想喝酒呢。总之，自己他妈的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搭档？！ 莱德冷笑地提醒：“你的伏特加要逃走了哦。” 辛嘉顺着系统的提示，一步步摸索到安全的地方。 他其实对它所说的“安全”表示高度质疑，但目前这个情况，除了相信，别无办法。 一艘星舰影子似的跟着他。 迪诺一边怜爱辛苦的“mega”，一边又开始陷入纠结：要不要把剩下的人全都杀死。 找到了最好吃的牛排，他对这些餐前小菜便失去了兴趣。 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吃了牛排之后会不会还没饱腹，会不会想念那些餐前小菜？ 莱德看出了他的纠结，毫不犹豫地点下发射键。 迪诺骤然扭头瞪他。 莱德皮笑肉不笑，“替你决定了，长官。” 话必，他打开音乐，闭目养神，“你最好快点，这颗小东西两个小时后就会爆炸。” 优美的唱腔如情人的呢喃，在小小的机舱内四面环绕。 莱德的嘴角扬起下班的笑意，“两小时后，轰隆——” 伊兹星的存在将成为历史。 * 地下城的奴隶们还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将终结于60分钟之后。 伊侬发了疯，撞开所有人，朝着“门”跑去。然而无论他怎么跑，却永远也到达不了那扇门。 意识到自己永远也找不到艾文，伊侬脱力地弓下腰，发出凄厉的叫声。 “好像是mega的信息素……” “好香……” “Omega在哪里？？” “好像是这个方向……” 伊侬的哭声骤然止住，身体僵在原地，一阵彻骨的寒意席卷全身。 “是mega——！！” “反正今天都要死了，就让我爽一爽吧！” 伊侬眼睛瞎了，却仿佛能看到了一群行尸走肉在朝自己伸出手。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伊侬咬了咬牙，从兜里掏出一袋粉末，啪的一声撕开，一股脑地全部倒进自己的嘴里。 粉末进入他的食道，飘到他的呼吸道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丧尸”们越来越近，碰到他的身体。 伊侬已经感觉不到了。 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前所未有的疼痛，不出十秒钟，疼痛蔓延到全身。 意识逐渐模糊。 他倒在人群腐烂的味道中。 空洞的眼睛还执意朝着上方，仿佛能透过这面“天花板”看到某个人的脸。 “一起……” “我们要一起死才行……” 伊侬喃喃着。 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 “我还要走多久？” 辛嘉忍不住问。 系统：【宿主莫慌，继续走。】 “……” 辛嘉咬了咬牙：不慌？怎么可能不慌？ 他走了大概二十分钟，这短暂又漫长的二十分钟里，除了踢到尸体的闷声，没再听到任何来自地面上的人声。 整个星球犹如一个死城。 莱德终于忍不住发飙，“你够了！你要跟踪这个mega到什么时候？！” “你干脆就把他抓走，带回丽顿好好‘享用’吧！我绝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迪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你在开玩笑？你在教唆我背叛卢明恩教授？” 莱德：“……” “只不过是一个漂亮的奴隶罢了，再漂亮，终究也只是个奴隶。” 迪诺的脑海中再次出现卢明恩教授的脸，他在实验室专注的模样，在他手上，仿佛能创造整个世界。 迪诺那个时候不过10岁出头，小屁孩一个，看到教授的那一刻，却决定永远追随他，效忠他。 “莱德，我这才发现，原来我是一个这么不肤浅的人。”迪诺感慨道。 莱德：“……？” 迪诺笑了笑，“比起颜控，智性恋才是真正的我。” 他收起笑容，不留感情地说：“杀了吧。” 三秒后，身边的人依旧没有动静。 迪诺不愉地看向同伴，却见后者眉头紧皱地盯着屏幕，有些手忙脚乱。 “怎么？”迪诺嘲讽，“不会开星舰了？” “这是什么……”莱德喃喃道。 迪诺皱了皱眉，终于发现屏幕上的定位点，离伊兹星越来越近。 “Shit！谁他妈在这个时候敢过来？！” 迪诺目露狠意，“再靠近的话，把他一起杀了。” 莱德更稳重一些，思考着现在除了洛根议员的人，谁还会来伊兹星。 伊兹星不是哪个国家的属地，而是所有国家共同的垃圾存放处，没有法律文献，仅是约定俗成。 因此，只要有足够的理由，哪怕炸毁了伊兹星，也不会遭受什么实质性的重大惩罚。 ——大不了换一个环境更恶劣的，没有任何人类愿意去驻足的星球，做新的垃圾存放处咯。 但很快，莱德就不用思考来者是谁了。 因为他在显示器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来自皇室的图案。 法莲。 * 辛嘉感觉自己的喉咙犹如刀割一样疼，头疼欲裂，他不停地喘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断加快。 前方，巨大的“玻璃罩”只剩一个沾满血的破壳，碎片洒了一地。 中间，一个巨型机器在不断散发着某种气体，看起来平平无奇。 “呼……” 辛嘉长舒一口气，眼前仅有的一丝光明变得忽明忽暗。 此时此刻，如果给他一张床，他能立刻倒头就睡。 但辛嘉明白，如果他现在睡下，迎接他的将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系统看着宿主身体的数据，“中毒”二字颜色越来越深，冷静地说：【宿主，请再撑一段时间。】 辛嘉睁了睁眼，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艰难地拖曳着灌铅般的双腿，不断前行着。 莱德不安地看向搭档：“怎么样？？我们要走吗？？” 他慌了神，法莲怎么会派人来？？ 他们不会出事吧？？ “再等等。”迪诺阻止了他的动作，蹙紧眉头，看着前方不断靠近的星舰。 那艘星舰近到，已经不需要靠检测器才能看到了。 一分钟后，它降落在伊兹星的土地上。 短暂的气音响起，钛合金门缓缓开启。 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独属于皇室的金色流苏在烟尘中飞扬。 “！！！！” 迪诺和莱德两人的眼睛同时睁大，瞳孔骤缩。 他们看见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神秘莫测，直直地看向他们，那双眼睛没有丝毫躲藏，与他们相对时，甚至升起一抹冷漠的笑意。 法莲大皇子。 君主钦定的未来皇储。 斯塔西斯·霍恩·斯图亚特。 “殿下。” 法莲星舰中，卡尔森少校也一同前来了，他对alpha皇子说：“检测到星弹的轨迹，根据能量监测，可能放出不到一小时。” “还剩一小时。” 斯塔西斯表情冷淡，“还能找到那个孩子吗？” 卡尔森皱紧眉头，似有不忍，“他可能还在地下城，恐怕……情况不容乐观。” 大皇子闭了闭眼，下命令：“放检测器去找。” 卡尔森愣了愣，“是！” * 【宿主，马上就到了，请继续撑下去。】 辛嘉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也变得困难，闻言，他喘了口气，气不顺地问：“还、还要撑多久……” 系统冷冰冰地重复：【宿主，请继续撑下去。】 辛嘉的牙齿打架，腿脚止不住地颤抖，一种小时候被父母抛弃的无助感再次涌上心头，像海啸袭来，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重重地咳嗽，咳到喉咙沙哑，最后忍不住冷笑出声，大声质问：“你说要带我去安全的地方，可你看这四周，除了尸体，就是一堆堆一望无际的垃圾，在这伊兹星，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 【……】 【宿主，请相信我。】 系统说。 【我用剧情向你保证，你不会死在这里。】 辛嘉再次冷笑了一声。 系统说：【你说得对，伊兹星的确没有安全的地方，并且在一个小时后就会毁灭。】 【但是。】 【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是主角身边。】 系统一字一句。 【主角的身边，就是这里唯一安全的地方。】 离开伊兹星 “殿下。” 斯塔西斯收回目光，接过卡尔森抵赖的终端。 显示屏上，昏暗的地下城尸横遍野，他们仿佛经历过一场又一场恶战，尸体上遍布淤青和残血。 而其余的，在自相残杀中夺得胜利的人，终于决定上来地面搏一搏。 监测器上，属于人类的能量点乌泱泱的，如黑虫一般倾巢而出。 卡尔森十分担心，他们这次是半秘密出行，根本带不走这么多人。 他将自己的担忧告诉斯塔西斯，后者冷静地陈述事实：“带回去，他们也是死刑。” 显示屏上清晰地记录了他们杀人的犯罪录像。 对于杀人者，Alpha皇子没有丝毫怜悯，“把那个孩子带走即可。” 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迪诺在机舱里看着远处的大皇子，心乱如麻，突然，他的脑中闪过一道猜想，顿时让他如坠冰窟。 他大声吼：“呼叫卢明恩教授！” 不一会儿，AI甜美的声音传来：“少校，卢明恩教授的终端无法接通。” 迪诺：“……” 莱德紧张地看着他，“怎么办？我们先回丽顿吧！” 他安慰着搭档，也尝试说服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大皇子从外面是看不到我们的，只要我们回去，立刻摧毁星舰，他不会知道是我们做的……” 他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斯塔西斯。 毁灭伊兹星，丽顿不会受到惩罚，但他们两个小小的军官就不一定了。 总有人需要为这场屠杀背锅。 原本他有足够的自信，等洛根议员当选总统，他还有卢明恩教授撑腰，他能出什么事？ 但法莲大皇子的突然出现，摧毁了他的自信。 这个变数太大了。 迪诺浑身无力，喃喃道：“也许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莱德怔怔地看着他。 * 辛嘉在一片迷糊中，好像看到了一艘飞船。 那艘飞船，比他小时候在任何外星人电影里看到的都要漂亮，精致，机身是银色，边缘锋利如刀，肃杀的美丽。 他知晓迷路在沙漠中的人会看到绿洲。 他不确定，这是真实的，亦或是在无边的垃圾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辛嘉不由得加快脚步，却被一个废弃金属架绊倒，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出现在脑海：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一个残疾的alpha，却试图隐藏这一点。】 【他能闻到信息素，但无法正确辨别信息素的味道。】 【宿主，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辛嘉迷迷糊糊地想，和自己有点像。 三年来，为了活下去，他一直在假扮mega，隐藏自己没有信息素的事实。 “！！！” 辛嘉猛地睁开眼。 他摸向自己的口袋，摸到一个瓶子。他怀着激动的心情看着瓶子上的字，却如同一盆冷水泼下来。 [栀子香，mega信息素，B款] B款，是最便宜的B款…… 在地下城，吃碗面都要50星币，这瓶信息素却只卖10个星币。 当然也有昂贵、逼真的高浓度信息素，A款，然而一瓶要500星币。 拉胡尔为了节省成本，向来是让他A和B混着用，反正他的工作地点在酒吧，空气混浊，别人也闻不出什么。 三年来，他习惯性地带一瓶信息素在身上，用来应付突发情况。 这次怎么偏偏，偏偏就带了B款…… 辛嘉咬了咬牙，往自己的脖子上胡乱喷了三下。 香水瓶立刻见了底，他把它仍在一边。 栀子香混着垃圾的恶臭味，融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当然是对于能闻到信息素的人来说。 辛嘉什么都闻不到。 他颤抖，但坚定地站起来，往那片能救他的“海市蜃楼”那边走去。 * 这是斯塔西斯第一次见到辛嘉。 浑身肮脏，泥土和污水混杂在身上，头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湿了透。 像一朵从肮脏的沼泽地里用力生长的花。 当然此时此刻，斯塔西斯是无法违心地将他看作一朵花的。 因为他实在是太脏了，一张脸被糊得不成样子。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算干净。 “小泥猴”朝他们缓缓走来，斯塔西斯蹙了蹙眉，不知该防御还是躲避时，“砰”的一声。 泥猴再次摔在了地上。 斯塔西斯：“……” 卡尔森：“……” “唔。”泥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挣扎地动了动胳膊。 即使看不清脸色，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情况不好，恐怕命不久矣。 不知道这次摔倒还能不能爬起来。 斯塔西斯瞥了卡尔森一眼，后者接到指示，去查看对方的情况，刚刚凑近，便闻到了栀子花香的味道。 Omega？ 卡尔森脚步一顿。 Alpha和mega在情绪激烈时会散发信息素，只是这味道…… 卡尔森心中疑惑。 他勉强按下疑惑，将摔趴下的人翻过身来，“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拍了拍昏迷“mega”的脸。 没有反应。 卡尔森耐下心来，再次喊道：“醒醒！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 “……”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卡尔森皱了皱眉，准备返回机舱拿生命体征检测器。 刚起身，地上的人凭着一腔求生本能，动了动，声若蚊呐：“救我……” 怕人听不见，第二次呼救，他的声音微微打了些：“救我……” 这次不止卡尔森，就连一直站在机舱旁边的斯塔西斯也听见了。 Alpha皇子不知为何靠近了些，白色衣装自带的流苏在风中飘扬。 如同生前的最后一抹影像，一晃一晃地，映在了辛嘉空洞的眼睛里。 他不知是看着流苏，还是看着来人衣服上的扣子，声音嘶哑，恳切而绝望：“求你，求你救救我。” “我不想死……” 一滴眼泪从他的眼眶滑落。 辛嘉的眼睛缓缓，缓缓地闭上…… 眼里的光熄灭，如绚丽的花朵枯萎。 斯塔西斯仿佛受到了一种无名的震动，胸腔止不住浮动，他扭头大声喊：“卡尔森——” * 辛嘉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巴瑞·安斯，那个拉胡尔买来的mega，之后成为了酒吧的店员。 他是拉胡尔的员工，也是他的情人，住在拉胡尔的房间，每夜散发浓烈的信息素。 辛嘉被打发去住十平米不到的小隔间里，心中十分平静。 直到有一天，巴瑞炫耀般地在他面前说：“艾文，我要去投靠B区首领了，拉胡尔那个废物，再也不能指使我做事了！” 辛嘉立刻就意识到，巴瑞走后，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他自己。 他找到认识的街头混混，他经常卖给别人一种药，alpha一旦吃下，就会立刻失去x能力，以地下城的医疗水平，这就是不治之症。 辛嘉用重金买下他的药，并且通过别人的嘴巴，将混混的行踪告诉另一个该药的受害者——A区首领。 一段时间后。 混混消失了，巴瑞也消失了。 拉胡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再也不能重振雄风。 他直到死，都认为药是巴瑞下的。 而这个秘密，和他滔天的恨意，也随着他的死亡而散去。 * 黑暗。 无尽的黑暗。 辛嘉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温暖的舱体里，水流温柔地裹挟着他。 迷糊中，他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问题不大，眼睛有点毛病……” “……休养一段时间可以痊愈……” “欸，他的腺体……？” 之后，随着一个针管注入，辛嘉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沉睡中，什么也听不到了。 …… 不知过了多久。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有强烈的光照射进来，让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等等。 光？ 辛嘉猛地睁开眼，看到自己处在一个小小的容器里。还是治疗舱？修复舱？ 辛嘉用他仅有的从电影里看到的科幻知识推测这一切。 但，最重要的是…… 辛嘉忍不住笑出声。 这是劫后余生的笑。 如果不是空间限制，他甚至想找一个空旷的地方大笑一阵。 最重要的是，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低着声音笑了好一会儿，等那股狂喜终于平静，他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抬手，在舱体上敲了敲。 “咚咚咚。” 没人回应。 辛嘉皱了皱眉，又敲了一下。 “咚咚咚。” 大约过了三分钟，辛嘉开始因为幽闭的环境变得焦虑的时候，一声轻微的气音—— 舱门打开了。 “您醒了。” 一个可爱的声音响起。 “抱歉，刚才凯西在确认房子的安全设施是否如常运行，主人最近十分严格。” 眼前的人类没有说话。 “根据凯西的计算，您已经睡了五天了。” 一个矮小的机器人微笑地问他：“您睡得还好吗？” 第一次试探 两双黑不溜秋的眼睛四目相对。 沉默在一人一机之间蔓延了大约一分钟。 半晌，辛嘉斟酌地叫了一声，“凯西？” “Yes！我是凯西！”机器人欢快地原地绕圈圈。 “凯西，你真可爱。”辛嘉抿唇笑了笑，赞美。 机器人的脸颊升起两团红晕。 辛嘉心里淡淡地嘲讽：这不比系统像个人？ 偷偷监听的系统：【……】 辛嘉环顾四周，颇为小心地问小机器人：“凯西，你的……主人呢？” “主人经常不在家，是凯西在打理着家里。”凯西说，“不过凯西已经把您苏醒的消息传达给了主人，也许他今天会回来。” “……好的。” 辛嘉垂下眼眸，遮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试着站起来，起来的瞬间，脑袋晕眩了一下，凯西接过他的手，“您刚苏醒，身体机能还没完全康复，凯西去为您拿些营养液。” “凯西。” 辛嘉反握住他的机械手。 冰凉扎手的机械让他温热的掌心略有些不适，辛嘉面不改色，望着他的眼睛柔情似水，礼貌地请求：“在此之前，可以带我去参观一下这栋房子吗？” 他小小地撒娇了一声：“Pretty please？（求求你啦？）” 凯西…… 冰凉的机械手隐隐约约开始发烫。 机器人带他参观整栋房子。 与辛嘉想象中的差不多，主色调为蓝白的房子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空旷、寂静，整个房子没有丝毫人气，会动的、会说话的全是AI。 但目前为止，说话的只有小管家凯西。 “他们太吵了，我让他们在非工作时间保持安静。”即使作为机器人，凯西也怕噪音。 辛嘉回应地笑了笑。 经过某个巨大的屏幕时，它突然亮了起来，开始播放新闻。 辛嘉有些惊讶这个普通得像电视一样的屏幕居然真的是台电视。 凯西是一个称职的导游，为他耐心地讲解：“这台电视是凯西的老前辈了，主人以前在怀旧市场淘回来的。” 他为此评价道：“主人是个恋旧的人类。” 辛嘉正要回应一句，接下来电视上出现的画面却仿佛卡住了他的喉咙。 “插播一条星网新闻。据悉，伊兹星大爆炸产生的巨大能量已影响周边星球的磁场状况。” “法莲帝国君主凯拉什表示，法莲将全力支持受灾星球，帮助他们完成灾后能量站重建。” “伊兹星这场史无前例的大爆炸，是全人类的悲痛。丽顿总统康德表示，将全力追捕卢明恩·洛斯，将他绳之以法。但大爆炸后已过五天，卢明恩仍下落不明。” “您还好吗？” 凯西问。他尝试分析了一下眼前人类的情绪，然而太复杂了，震惊、惶恐、茫然、欣喜、释然……最终化为冷漠。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主人。 他也经常分析不出主人的情绪。 人类是否都这么复杂？ 机器人凯西不懂。 辛嘉猛地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小机器人，问他：“凯西，如果我想知道外面的信息，我应该做什么？” 凯西从楼上拿来一个终端给他，简单教会了他如何操作，辛嘉便在终端上面搜索：雅克琳。 雅克琳可以作为名字，也可作为姓氏，而且还是星际常用名，因此搜索出来的信息十分杂乱。 ＃女mega演员波恩·雅克琳＃ ＃最不适合新手饲养的宠物，雅克琳登顶！＃ ＃星网流行语层出不穷，作家雅克琳怒喷：俗不可耐！＃ ＃看到这一条，请不要划过，反思历史是否被人淡忘？回顾雅克……＃ 因为标题太长，后面直接隐藏了。 辛嘉直觉，自己要找的就是这一条。他点开，琳娜·雅克琳的生平信息一览无余。 他一字一句，十分仔细地读着，突然听到凯西说：“是主人！主人回来了！” 辛嘉浑身一僵。 他立刻删掉了访问记录，点击“确认删除”的下一秒，眼里闪过一抹懊悔的情绪。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辛嘉转身，第一次与这个世界的主角面对面。 四目相对的瞬间，辛嘉心中感慨，如果世界真的有“男主角”的存在，那也确实应该像他一样。 最高贵的出身，最高雅的气质，还有一张俊美而不失男子气概的脸。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主角，那该是最令人嫉恨的存在。 让尝过刻骨贫穷的人打心底问：凭什么？ “醒了。” 主角对他微笑。 辛嘉将一切情绪藏在心底，一丝一毫都没有显露出来，他仿佛不知道说什么，呆呆地站在原地。 主角十分体谅他的无措，温和的声音关心道：“身体还好吗？” “还、还好……” 辛嘉垂下的手指紧张地捻了捻衣角。 斯塔西斯温和的眼睛不着痕迹地略过他的动作。 他微笑的嘴角仿佛不曾垂下过，“坐下吧。你醒来不久，不宜久站。” 斯塔西斯首先坐在沙发上，给他打个样。 辛嘉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走到沙发边上，又小心翼翼地坐下。 “……” 斯塔西斯仿佛被他逗笑，“这么拘谨。” “别紧张，我只是关心你的健康。” 他让凯西把终端递给他，在上面写了几下，突然间，终端背后的小孔射出一道光，一个病历本出现在全息投影上。 “……” 辛嘉在心里哇哦的一声：原来是这么玩的吗？ “我看过你的病历。”斯塔西斯气定神闲得仿佛在报菜名，“严重营养不良，低血糖，S中毒，眼角膜损伤，还有你的腺体……” Alpha不着痕迹地瞥了瞥辛嘉的后颈，不怎么留情地陈述事实：“重度损伤。以后可能难以分泌信息素。” 斯塔西斯微笑地安慰道：“但也不是不能修复，只需要几年治疗即可。” “！！！” 辛嘉猛地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斯塔西斯以为他是高兴过头了。 确实，得知自己的腺体还能修复，能不狂喜吗？ Alpha偏移视线，眼里闪过一抹阴沉。 因此，大皇子没看到的是，辛嘉目光灼灼地看着病历本上，对他性别的判定为“mega”时，整个人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 拉胡尔为了不让他露馅，继续假扮mega给他赚钱，花钱请医生给他移植了一条人造腺体——像一条狰狞的伤疤一样落在他的后颈处，却无法分泌信息素。 他本以为，以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肯定能检测出他不是真正的mega，但是，天无绝人之路。 辛嘉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谁也想不到，这个曾经给他带来血的痛苦的“伤疤”，现在会成为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关键。 “谢谢你……” 他小声地说。 对斯塔西斯。 也对与伊兹星一同化为灰烬的拉胡尔。 ——充满恶意地。 斯塔西斯看着他感激的神情，后者脸色苍白，纯黑的眼珠不安地抖动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留在一道阴影。 像富家mega喜欢玩的漂亮人偶。 他回忆起，自己的下属卡尔森脸上的不忍，“他太柔弱了，那天如果不是遇见了我，他也许会遭遇更多的不幸……” “……像他这样漂亮的mega，本该生活在一个安稳的人家，拥有平静快乐的一生，却不幸生活在了人吃人的地下城。” 是啊，一个漂亮柔弱的mega，是怎么在地下城活下来的呢？ 直到卡尔森惊喜地发现，这个他们救下的人，就是当初他在地下城遇见的mega，雅克琳将军唯一的儿子…… 斯塔西斯的怀疑达到了顶峰。 真的有这么巧吗？ 斯塔西斯不信巧合。 与“mega”的拘谨不同，斯塔西斯的动作闲适、优雅，贵族气质蕴含其中，他脸上的笑意不变，温和地说：“不用谢。” 他仿若不经意地问：“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你在拿终端，是在查找什么吗？” 斯塔西斯静静地看着对方脸上的慌乱。 “我没……” “我……” 支支吾吾了半天，辛嘉终于放弃般地垂下头，声音充满绝望，承认：“是的，我用星网查了一些东西……” 他猛地抬起头，哀求地看着他，“求求你，不要去搜索记录，我搜索的东西绝对没有对你不利！我只是想看看……” “只是想看看……” 辛嘉的眼里骤然蓄满泪水，深切的痛苦在他眼中一览无余。 “我只是想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别人是怎么看她的……” “只是想这样……仅此而已……” 他垂头，泣不成声。 “……” 斯塔西斯叹了口气，凯西适时送来纸巾，alpha皇子将纸巾递给辛嘉，“没关系，别哭了。我答应你，不会去看你的搜索记录。” 那天晚上，辛嘉睡下后，斯塔西斯回到主卧。 终端上赫然出现白天的搜索记录，上面写的是： 琳娜·雅克琳。 十年前，因叛国罪而被判死刑的法莲将军。 辛嘉受到老师表扬 摸着自己后颈的人造腺体，穿越三年来，辛嘉第一次睡了一个好觉。 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下楼的时候，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 “早上好。”“早上好。”“早上好。” 凯西、扫地机器人、园艺机器人，还有几台奇形怪状的机器将他堵在楼梯口，十分友好地盯着他。 “……” 辛嘉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他突然起了个坏心眼，正想回复“早上好，零部件们”，余光突然瞥见楼下一个人影。 世界主角坐在餐桌旁，微笑地望着他。 辛嘉收敛住恶作剧的心思，表情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们。” 他弯腰抱起一个看起来腿脚不方便的园艺机器人，轻轻地将他放在一边，招呼：“玩儿去吧。” “好咯。”“好咯。”“好咯。” 机器人们一哄而散。 辛嘉看了主角一眼，抿了抿唇，似乎迟疑了半晌，这才到他对面坐下。 斯塔西斯亲切地问候：“昨晚睡得好吗？” “……睡得很好。”辛嘉斟酌道，“劳您费心了。” 凯西是一个十分懂事的小管家，见两人的气氛有些凝滞，立刻将早餐端了上来。 对于皇室而言，这顿早餐可以撑得上简朴，但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诱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辛嘉三年没吃过一顿正常的饭，眼神不免频繁地落在餐桌上。 斯塔西斯笑了笑，抬手示意，“请慢用。” 辛嘉没跟他客气，一顿饭吃得飞快，期间，斯塔西斯对他说：“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是我冒昧了，请原谅我。” Alpha皇子的表情称得上真诚，不留一丝破绽。 “……” 辛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吃东西。 “你可能有所不知，你的母亲，曾帮助过我。她于我有恩。”斯塔西斯说。 辛嘉的动作顿了顿。 “所以，我会尽我的全力去帮助你，安稳度过未来的人生，也算是报答她的恩情。” 得到一个皇储这样的承诺，可能是他人生最大的保障了。 这是最考验人心的时候。 无论辛嘉提出什么要求，斯塔西斯都会满足。 金山银山？权力地位？ 他等着得到这样的回复。 意外地，对面的“mega”沉默了很久，最终放下饭碗，说出了他唯一的要求：“我想要去读书。” 斯塔西斯怔了怔。 辛嘉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我想要去读书。” 他过于坚定、认真，斯塔西斯下意识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回过神来，问：“为什么选这个？” 这其实是一个很常见的小测验。 以前，辛嘉经常在网上看到一个问题：一个亿和清北文凭，只能二选一，你选哪个？ 百分之99的人会选择一个亿。 但是辛嘉永远会选文凭。 “我在地下城的时候，为了不忘记一些东西，我会在桌上刻字，”他想起那个幽暗的房间，“那张桌子，被我刻得密密麻麻的，上面的字都看不清了。” “地下城连一张纸都没有。”他抱怨道。 “所以，我想去一个有纸，有书，有知识的地方。” 斯塔西斯沉默良久，点头，“可以。” 然后笑了笑，“学校也没有书了，学生都用终端上课。” 斯塔西斯的动作非常快。 下午，某个学校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了辛嘉手上。 Alpha皇子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空出来的部分，意有所指：“名字由你来填。” 辛嘉面不改色，在上面写：伊侬·雅克琳·格林。 斯塔西斯心里的怀疑彻底散去，轻笑了一声，神色真挚了许多，说他笨拙：“不能写本名。” 他抽取写错名的录取通知书，给他递来一张新的，“给你自己取一个新名字吧。” 辛嘉微笑，写了两个字。 “……辛嘉？” 斯塔西斯读了一下，觉得有点怪。 辛嘉不做解释，漆黑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斯塔西斯，请您为我取一个姓氏吧。” * 斯塔西斯的公务非常繁忙。 接下来好几天，辛嘉都没在房子看到他。 大皇子十分体贴，为他找来了几位老师，教他礼仪以及学校课程，以免他落后同学太多。 辛嘉要上的第一门课程是礼仪。 老师丽塔是一个30岁出头的mega，进门看见辛嘉的第一眼，眼睛亮了不下十度，绕着他打量了好几圈。 “不错。” “真不错。” “……” 辛嘉觉得自己像个被老鸨钦定的新任花魁。 他及时卡住了这诡异的想法。 “法莲是一个保守与开放并存的国家。”丽塔为他介绍国家，“它延续了皇室和贵族制度，却也同时鼓励平民的发展。” “与其他国家不同，在法莲，beta甚至拥有受教育权！” 丽塔的脸上满是对自己国家的自豪。 辛嘉听得十分专心，认真记笔记，时不时举手提问。 丽塔对他的好感度达到顶峰。 下课后，他对大皇子汇报今天的上课情况。 在这宝贵的与皇子殿下的一分钟通话中，他夸了辛嘉59秒。 第二门课程是插花。 “插花是每个mega必须掌握的知识技能。上至贵族，下至平民，毫不夸张地说，一个不会插花的mega，无法在任何同性圈中立足。” 辛嘉挑了挑眉，这么夸张？ 他用从前招待高层领导活动的经验，用紫玫瑰、百合、水仙，插在绿色玻璃的花瓶中，给老师过目。 课后，老师一边叹气，一边在电话里对大皇子说：“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 大皇子在繁忙的工作中，接到一个个老师对辛嘉赞不绝口的电话，挑了挑眉。 下午，斯塔西斯回到房子，正好看见糕点老师从里面出来，脸上笑出了褶子，提着蛋糕盒对里面的人说：“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和你研究新口味、新造型！” 辛嘉系着围裙，笑着朝糕点老师挥手告别：“好的，莉迪亚老师，慢走！” 他正要关门，看见斯塔西斯的星船无声地降落。 辛嘉的眼睛亮了亮，“您回来了。” 斯塔西斯看着“mega”脸上灿烂的笑意。 一周未见，他好像变了许多。 从伊兹星带来的不安、局促和阴沉，都在他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柔和与温暖。 倒真的像一个出身在富裕家庭的mega的样子了。 还未进门，就能闻到从房子里传来的蛋糕的甜香，辛嘉说：“今天上了糕点烹饪课，和老师做了很多蛋糕，您可以尝尝，验收一下我的学习成果。” 斯塔西斯放下东西，“哦？我倒是一直听到老师抱怨，说教你没有成就感呢。” 闻言，辛嘉眼睛睁大了些，神色紧张地问：“真的吗？老师都不喜欢我吗？” 终究还是个孩子。 斯塔西斯失笑，温和地说：“没有，老师们都很喜欢你，你是一个优秀的学生。” 辛嘉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他给斯塔西斯切了块蛋糕。 Alpha生来就排斥这些甜腻腻的食物，但涵养还是让大皇子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尝了一口。 “怎么样？” 辛嘉看着他。 斯塔西斯微笑道：“味道很不错。” 是好吃的，但……果然还是不喜欢甜食。 辛嘉却好似没发现他的排斥一般，安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督促他吃完。 不是说味道不错吗？ 那就都吃完吧。 大皇子低头的瞬间，辛嘉恶劣地勾了勾唇。 “斯塔西斯。” 他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在一片安静中显得十分突兀： “圣玛丽学院，是一所什么样的学校？” 录取通知书上写的是这个名字。 斯塔西斯耐心地回复：“就是一所普通的贵族学校，怎么了？” 辛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里面的学生，只有mega吗？” “是的。” 斯塔西斯说。 辛嘉十分直接：“我不想去。” “……” 斯塔西斯有点不懂他在说什么。 事实上，由于年轻alpha和mega的信息素经常紊乱的原因，所有学校都是性别分开的，不存在AO合校。 辛嘉漆黑的眼睛像藏着一汪小湖，漂亮，又莫名地让人感觉冷清，他看着斯塔西斯，似卑微的请求，又似无礼的要求： “我想去你的学校，斯塔西斯。” 沉默良久，斯塔西斯尝试着动之以情：“圣德蒙只有两种学生：alpha和beta，你一个mega进去，难免会遭遇麻烦。圣玛丽很适合你，mega们都很友善，能够帮助你快速适应新生活。” 辛嘉只听到了前面一句话，他毫不在意地说：“没关系，我可以假扮beta。” “你知道的，我的腺体遭受重创，无法分泌信息素。” 斯塔西斯：“……” 人生中少有的几次哑口无言，给了他。 Alpha皇子继续尝试晓之以理：“你知道alpha上的课程都是什么吗？枪械、机甲、近身搏击……” 斯塔西斯没有继续说下去，刻意留白，希望眼前柔弱的mega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知难而退。 “我就是想学这个！” 辛嘉突然激动起来，随即眼神又暗淡了些许，带着悲伤和怅惘，“就像我的母亲一样……即使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但在我心里，她永远是一个英雄……” 圣德蒙开学日 “这样，”斯塔西斯做出妥协，“晚上我会去训练场，你和我一起去。” “如果你能接受那种强度的训练，我就答应你，去圣德蒙读书。” 辛嘉欣然同意。 夜晚，训练场。 整个室内训练场大约一个足球场这么大，却安静得落针可闻，和辛嘉想象中，多个彪形大汉一起挥汗如雨的场景不太一样。 斯塔西斯微微一笑，“我喜欢安静。” 言下之意，整个训练场是他个人专属。 Alpha皇子看不见的角落，辛嘉翻了个白眼。 “Alpha的课程，与mega的课程完全不同，包含政治军事理论、军事实操等……” 斯塔西斯其实有些不耐。 若非必须，他其实不爱说话，他甚至想用终端叫一个老师过来，代替他给辛嘉讲课。 但他隐藏得很好，面上依旧温和耐心。 “法莲要求一个alpha必须精通战斗技能，以应付未来可能掀起的战争，像这样。” “砰砰砰——” 斯塔西斯抬起枪支，面不改色地扣下扳机，朝标靶打了数下。 五个机器人标靶均被命中要害，倒下。 “这样，在射击考试上，你能得到A+的成绩。” 斯塔西斯淡淡地说。 空气中残留的火药味刺激了辛嘉的神经，他强掩自己的兴奋，说：“我也可以。” 他抓过斯塔西斯手上的枪，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神色坚定地看着动作灵活的机器人靶子，抬起枪，扣下扳机。 “砰砰砰——” 几声枪响后。 机器人骤然一僵，然后…… 跳起了踢踏舞。 边跳还边大声嘲讽他。 “Yu missed！”（你没打中！） “And yu''re dead！”（你死啦！） 辛嘉：“……” 斯塔西斯：“……” 机器人安静下来后，空气中维持了30秒诡异的沉默。 辛嘉扬起一个毫不尴尬的笑容，“至少我有勇气做，不是么？” “……” 斯塔西斯的心情有些复杂。 用现代人的话说，他看着辛嘉，就像看着误入歧途的儿子，明明文科非常优秀，却因为兴趣，一意孤行去选择永远考不及格的理科。 Omega的课程，也就是他请的老师教给辛嘉的那些课：社交礼仪、插花、烹饪等。 老师们均对他赞不绝口。 然后他看了眼那些飞得乱七八糟的子弹，有些甚至下落不明。 强烈的对比。 最后，斯塔西斯叹了口气，语气十分无奈：“下次再来这里练习，记得戴护目镜和隔音耳罩。” 这是松口的意思。 辛嘉的眼睛亮了亮，嘴角忍不住勾起，说：“你也没戴，斯塔西斯” “如果alpha上战场不戴，我也不会戴。” * 回到房子后。 他与斯塔西斯面对面坐在餐桌旁。 “既然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都在圣德蒙读书，也许会经常见面，所以有些事情，需要和你约法三章，请见谅。” 闻言，辛嘉低头扣了扣自己的手指：“我们的身份差别太大，我的身份还……我理解的。” 斯塔西斯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内心并没有如他口中的那般“理解”，反而有种淡淡的委屈。 但Alpha皇子并不是一个软心肠的人。 他的表情甚至是严肃而认真的，“首先，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被他人所知，也就是说，在学校里，我们要装作不认识对方，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 辛嘉抿了抿唇，点头答应了，“好的。” “其次，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无论发生什么，不要暴露你是mega，不要被人知道你是从伊兹星逃出来的……”斯塔西斯顿了顿，“奴隶。更不要被人知道，你是雅克琳的儿子。” “这三条，是你无论如何都要保守的秘密。” “……我知道的。” 辛嘉点了点头。 斯塔西斯看着“mega”闷闷不乐的神情，停滞了几秒。 “……圣德蒙是寄宿制学校，”心比石头硬的alpha皇子继续说，“开学后，你要搬进学校里住，万幸的是，宿舍是单人间，不必担心腺体暴露的问题。” “那你呢？”辛嘉突然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也住宿舍吗？” “……不住。” 斯塔西斯作为未来皇储，学校生活对他而言只是生活的很小的一部分，更多时候，他都在皇宫帮助君主处理政务。 “哦。” 辛嘉再次垂眸，失去了交谈兴趣。 斯塔西斯：“……” 因为身份和性格的双重原因，几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耍性子，斯塔西斯也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 他温和地安慰：“经济上的事，你不必担心，我每月会往你的账户打生活费，足够你生活无忧。” 大皇子殿下说“足够”，那就必然不是普通人水准的足够，而可能是无论怎么肆意挥霍都花不完的金山银山。 短暂的约法三章结束。 此时已是深夜。 辛嘉准备回房睡觉，而斯塔西斯则是开始处理公务。 他不知道的是，辛嘉上楼，锁上房门后快步走了几步。一把栽进柔软的床上，随后，笑出了声。 太顺利了吧。 开学后，不用经常见到主角，就不用担心假身份暴露，还有花不完的钱。 辛嘉第一次有种世界都在向他示好的感觉。 【……】 系统安静地隐身了。 如果事情在朝着既定的剧情发展的话，它不会说多余的话。 接下来的时间，辛嘉依旧在上课，只不过斯塔西斯撤下了以前的课程，按照圣德蒙的标准给他找了新老师。 辛嘉每天练习得筋疲力尽，身体酸痛。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到了圣德蒙开学日。 辛嘉早早地起床，换上了校服，凯西为他收拾好了行李，送他出门的时候，机器脸上出现恋恋不舍的表情：“小主人，再见。” “再见。” 辛嘉摸了摸他的头。 对凯西，也对这栋房子。 然后毫不留恋地离开。 至于房子的主人，斯塔西斯——辛嘉已经半个月没见到他了，皇子总是很忙。 斯塔西斯预料到了这个场景，为了方便他出行，提前教了辛嘉驾驶星船的技巧，非常简单，仅需设置目的地，便可自动驾驶。 辛嘉独自驾驶星船前往圣德蒙学院。 上午十点，圣德蒙开学典礼准时开始。 新生们——Alpha和极少数beta，在大礼堂“罚站”。 辛嘉作为beta，个子不矮，但在一群高得像山的alpha背后，视线完全被挡住。 校长阿格纳利在上方滔滔不绝。 “什么年代了，开学典礼不能改成线上吗？我还能睡一觉。” “站得好累，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说好的只是简单说两句呢？” “不是吧，才站一会儿你就累了？嘿嘿，我也是，不用担心体能考试垫底了。” “听说圣德蒙的体能考试是真的变/态，我有点紧张……” 阿格纳利声音亲切而洪亮：“下面，请本届新生代表，斯塔西斯·霍恩·斯图亚特，上台点亮圣德蒙之光！” “？？？” “！！！” 台下瞬间轰动了起来。 “Hly……” Alpha亚伦咽下脱口而出的脏话，对身边的人说：“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开学典礼，皇子殿下会来……” 站在他身边的人一头灿烂的金发，嘴角的笑显得有些玩世不恭，“圣德蒙是皇室的学校，大皇子会来助阵也不奇怪。” “你这么说，确实有点道——hly shit！！” 刚才未出口的脏话还是骂了出来。 亚伦的一惊一乍惹来了同伴异样的一眼。 他呆呆地拉着同伴的衣袖，“埃弗里，你看，好、好漂亮的mega，我好像一见钟情了……” 埃弗里：“？” 金发alpha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对方似乎察觉了他的视线，短暂地与他四目相对。 对方朝他微微一笑。 确实是个美人。 对待美人，埃弗里从不吝啬笑容，他回以更灿烂的一笑，整个人魅力全开，荷尔蒙爆棚。 亚伦心中卧槽一声，警惕地瞪着他，“伙计，你收敛一下你这该死的魅力吧，你没听见我对他一见钟情了吗？！” 埃弗里回过头，嗤笑了一声，“你是蠢货吗？” “？” 亚伦头顶问号。 “这里是圣德蒙，地上随便抓只蟑螂都是alpha，哪来的mega？” 亚伦顿时睁大眼睛，扭头去看那个让他心脏怦怦跳的人。 可惜，alpha超强的视力，不仅让他更好地欣赏美人漂亮无毛孔的皮肤，也让他看清了，美人身上的胸牌：性别beta。 唯爱mega的亚伦，他的初恋，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开始，又猝不及防地结束了。 前后不过五分钟。 欸等等？他好像看漏了什么？ 性别beta，B班？ 他不就是B班吗？？？ 亚伦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辛嘉·怀特 斯塔西斯上台时，仰望、好奇、崇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在宽广的礼堂中显得格外温和沉稳，简单的演讲稿由他来说，就能吸引底下一众刚才不耐烦的学生开始认真倾听。 辛嘉原本也在听着，突然感觉到前方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立刻精准地找到了对方的位置。 金发，绿眸，帅气的脸，花花公子的做派。 辛嘉在开学前，就已经熟练地在圣德蒙的学校论坛划水，掌握了不少新生的信息。 其中，埃弗里·霍华德这一名字频繁出现在论坛中。 [埃弗里太帅了，我的梦中情A。] [？？这里是圣蒙德论坛，哪个mega乱入了？] [楼上，现在什么年代了，欣赏alpha还必须是mega？] [卧槽死基佬…] [帅也就算了，家里还这么有钱，还让不让人活了……] [楼上认识他？他多有钱？！] [知道他有钱还要认识他？霍华德家族没听说过？你们喝的营养液50%都是霍华德家的！] [卧槽……] 总而言之，是一个家里富可敌国的富二代。 想到此，辛嘉对他笑了笑，移开了视线，恰逢斯塔西斯手持蓝火，郑重地说： “下面，请允许我作为新生代表，点亮圣德蒙机械之镰。” 话毕，一阵短暂的黑暗过后。 圣德蒙专属的克莱因蓝，凝聚成一个巨型机械之镰，悬空在大礼堂上空，锋利如刀，冰冷刺骨，似一个巨人傲慢地俯视着地面上的所有生灵。 这是圣德蒙的校徽，更是悬挂在每一位圣德蒙学子心中的勇敢之镰，正如它的校训：斗争的血永不凝结！ 新生们正面感受这种震撼，心中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片刻，大礼堂的掌声响彻云霄。 斯塔西斯仅与校长阿格纳利说了几句话，便快步离开了。 下了开学典礼，辛嘉拉着行李到宿舍报道。 途中经过社团招新，他被强制塞了不少小传单。 枪械爱好者协会、机甲训练社、虫洞战斗研究社……每一个戳爆了热血alpha的xp。 还有一些专门招收beta的社团，如：单身beta收容所、beta社会学理论研究社等等。 辛嘉走到机甲训练社的毯子前，负责人看到的脸，眼睛亮了亮，却遗憾地发现他是一个beta。 颜狗·负责人拒绝得不情不愿，“抱歉，同学，我们只招alpha。” “没关系，学长。”辛嘉毫不生气地笑了笑，柔声说，“我只是想来问问，怎么加入学生会？” 负责人短暂地沉浸在他的笑容里，三秒后，他猛然惊醒，随即皱起了眉，“你想进学生会？” 他不愿再次打击这个漂亮的beta，这让颜狗的他良心不安。 “学生会基本也只招alpha，同学你……”负责人咬了咬牙，“——要不你还是加入我们机甲训练社吧！我们社团也是时候搞一下性别多元化了，哈哈……” 辛嘉忍俊不禁。 他的眼中笑意盈盈，却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谢谢学长。但，我还是只想加入学生会。” “你不懂！”负责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降低声音，“圣德蒙的学生会那是一个臭名昭著，成员一个个都是性格奇差无比的烂人，张扬跋扈，阶级制度比圣德蒙的体能考试还变/态。从来不把别人当人看，你一个beta进去，不被他们整死都算幸运的了。” 辛嘉抿了抿唇，似乎终于开始害怕起来了，“……这么恐怖？” 负责人用力点头，“是的！曾经有个平民妄想加入学生会，被学生会的人轮流耍着玩，不知从哪里挖出他的贫困的家世，故意去偷拍他家，把照片打印了几千张洒遍了整个校园，最后那个平民被霸凌至死……” “总而言之，要想在圣德蒙安稳地度过四年学校生活，最好远离学生会那群人，路上碰到都尽量绕道走吧……” 想起他们的“光荣事迹”，负责人现在还心有余悸。 “谢谢你，学长，跟我说这么多。” 辛嘉再次向他道谢，一张白净的脸蛋满是真诚。 一级警告！！ 美貌攻击！！ 负责人整个人被炸得晕乎乎的，闻言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没、没事，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 他灵机一动，掏出终端，低头在上面胡乱点几下，根本不敢看beta的脸，“我加一下你的终端吧，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想来机甲社了，就来找我。” “好的，”辛嘉看了眼他的胸牌，“加里学长。” 当天晚上，加里发了条个人博客： [善恶终有报，善有善报是我应得的！今天，我劝一个美貌学弟迷途知返，成功加了他的终端，机智如我！（PS：学弟的美貌，一看一个不吱声，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是个beta…哎，信息素与美貌不可兼得）] 评论区底下纷纷表示没事，反正终端本来就闻不到信息素，但是学弟的美貌必须发张照片给他们看看。加里叫他们滚，他还没拍。 提行李到了单人间宿舍，辛嘉简单收拾了一下，躺在了床上，看着头顶的琉璃灯散发着华丽的光泽。 这时，终端突然震动了一下。 辛嘉的手在终端上随意扫了扫，投影出了一则信息。 [ 辛嘉·怀特， 祝贺你加入圣德蒙，开启接下来四年的学校生活。生活费已打入你的账户，愿你在圣德蒙诸事顺遂。 S. ] 后面署名：S.，斯塔西斯的缩写。 辛嘉勾了勾唇，该说主角办事周全呢，还是老古板呢。 [ 远房的表哥， 谢谢您给的生活费，这笔钱将支撑我度过圣德蒙的每一个寒冬。 谢谢您的慷慨和关心，我将积极努力地完成学业，并且以诚挚的心期待与您再次相遇。 您的表弟，辛嘉 ] 皇宫议政处。 正和下属确认事情的大皇子突然感到终端的一声震动。 大皇子点亮终端，看见寄信人，便没有用全息投影。 “……殿下？” 下属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不知是否冒昧，殿下遇见了开心的事吗？” 斯塔西斯抬起头，笑了笑，“不算开心的事。” “但还算有趣。” Alpha皇子这样说。 圣德蒙的阶级制度 正式上课第一天，辛嘉就感受到了圣德蒙不成文、却被奉若圭臬的阶级制度，层层分明。 第一梯队——皇亲国戚，父母为亲王或公爵，或在皇室担任重要官职，皇室血缘越近，官位越大，则越高贵。 第二梯队，则是家中虽无权，却非常有钱，坐拥金山银山，社会地位显著的富豪家庭的孩子。 第三梯队，则是那些家境普通的特优生，在圣德蒙是完全被压迫、被霸凌的阶级。 当然，除了家境歧视，圣德蒙还有更为刻骨的性别歧视。 ——如果你是一个家境普通的beta，那么恭喜你，你将在圣德蒙度过地狱般的四年。 辛嘉踏入教室的那一刻，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看了过来，他们眼神中的惊艳、兴奋、友善……在看清他胸牌上的性别时，全部变成了失望和鄙夷。 他脚步下意识僵了僵，却强行压抑住自己的表情，装作什么都没察觉，面色平静地到座位上坐下。 同桌趴在桌上睡觉，辛嘉体贴地降低自己的声音，却还是吵醒了他。 “好饿……” 同桌趴着，抱怨地低喃。 辛嘉顿了顿，递给他一个果酱甜甜圈——这是他在学校超市买的，用塑料袋包装起来，看起来非常朴素，但其实，奇贵无比，几乎是一个普通人三天的生活费了。 但是它的味道，辛嘉非常喜欢。 反正尊贵的皇子殿下也不会看他的消费账单吧。 辛嘉心安理得地囤了一箱，放在宿舍当零食。 “不介意的话，可以吃个甜甜圈，垫垫肚子。” 维特听到了又轻又温柔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同时，诱人的蓝莓果酱的香气飘进他的鼻腔，维特的脑袋从手臂上爬起来，瞥了瞥对方的脸。 他顿了顿，不客气地接过甜甜圈，撕开包装袋，两口一个将它吃了个干净，随后敷衍地说了句谢谢。 辛嘉抿唇一笑，眼中似有光在流转，“不用谢。” 维特睡得昏昏沉沉，一个甜甜圈让他胃口大开，他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不知为何，瞥了一眼同桌的胸牌，然后情绪不明地说了一句：“什么啊，是beta啊……” 然后起身，离开了教室。 辛嘉：“……”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 下一秒，不知是谁发出了嗤笑声。 从辛嘉进门后就一直有意无意地注视着这边的同学们，眼神变得更加恶意，仿佛确定了今后找乐子的对象。 辛嘉恍若未觉，面无表情地撕下另一袋甜甜圈，安静地吃下了自己的早餐。 “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 上课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冒冒失失跑来，就要冲进教室。 “站住！”机甲理论老师严肃地大喊一声，“报名字！” “亚、亚伦·布朗！” 高个子alpha紧张地喊。 “亚伦·布朗！”他们仿佛在比谁喊得更大声，“——找位置坐下！” 亚伦：“……” 所以没想惩罚我，你喊这么大声干嘛？！ 他不敢吱声，朝座位下面看去。 看到自己一见钟情的beta旁边的位置是空的，亚伦眼前一亮，正要走过去—— “那是维特的座位。”一个同学好心提醒道。 另一个同学憋笑，“就是不知道，维特以后还想不想坐那里了！” 教室内响起小范围的笑声。 机甲理论考试严肃地喊：“安静——” 教室再次恢复平静。 亚伦眼神复杂地看向辛嘉，后者神色平静，完全没有被言语霸凌后的不安和局促。 他在众人的视线下，走到另一个空着的位置上坐下。 这是教室里最后一个空位，离辛嘉半个教室的距离。 亚伦刚坐下，就掏出了自己的终端，手速飞快地和自己的好友吐槽。 好友埃弗里回复：这种事在圣德蒙很正常，以后你会习惯的。 亚伦心痛地打字：他长得这么漂亮，我都不敢想象，如果他是mega，他会多么受欢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埃弗里无视了少男心发作的好友，无情地说：如果他是mega，你们也不会在圣德蒙相遇。 课上中途，维特终于回来了。 机甲理论老师对他的成绩印象深刻，因此对他很包容，“维特，怎么现在才来，生病了吗？” 维特直言不讳：“刚刚去餐厅了。” 众人：“……” 老师：“……” 一张老脸几乎挂不住。 维特没觉得自己发表了什么惊世言论，犹如花园遛弯一样悠闲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第一节课在所有人各怀心思的情况下结束。 中午下课后，辛嘉孤身一人来到餐厅。 菜单上的价格贵到离谱，不少特优生看到价格，震惊得瞪大眼睛。 “疯了吧……” “抢钱吗这是……？！” 他们震惊半天，最后决定中午饿肚子，明天自己带饭。 辛嘉拿着大皇子给他的生活费，十分不食人间烟火地点了三个素菜，三个肉菜，再加上一碗奶油蘑菇汤。 B班同学震惊，怀疑地看着他：这个小身板，能吃下这么多？？ 却见他用惊人的臂力，提着餐盘到维特对面坐下，顿时了然，准备看戏。 辛嘉朝对面的人笑了笑，“早上听你说来了餐厅，没想到中午也来了。” 维特：“……” 他觉得这个新同桌有点自来熟。 但是对于给他分享甜甜圈的人，他还是比较友善的。 更何况，新同桌长得还不错，可以下饭。 维特实话实说：“吃了一顿，又饿了。” 他瞥了一眼新同桌的菜，淡淡地反击：“你吃得也挺多的。” 辛嘉笑意盈盈，“第一天来学校餐厅，很新鲜，当然要什么都尝试一下。” 他似乎才发现维特频频看过来的眼神，笑着问他：“你想尝尝吗？” “……” 维特有些犹豫。 辛嘉十分善解人意，柔声说：“反正我只是想尝尝菜色，我吃不完的。” 维特最后的犹豫和纠结消失了。 两人在愉悦的氛围中开始用餐。 等着看戏的B班同学：？？什么情况？？居然没有出现剑拔弩张的场面，还非常和谐？？ 漂亮的beta垂眸，冷淡地勾了勾唇。 可以控制之物 深夜，万籁俱寂。 空旷的训练场不断传来“砰砰砰”射击的声音。 斯塔西斯进门时听到声音的瞬间，脊背警觉地紧绷起来，却倏然记起不久前，自己给了另一个人进来的权利。 大皇子看似和善、好说话，但其实骨子里十分注重个人领地，对待属于自己的东西，不会谦让别人一分。 当时不知怎么就同意让辛嘉来这里练习了。 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做出的承诺，斯塔西斯不会反悔。 既然已经把训练场借出去，自然想要验收成果。斯塔西斯故意放轻脚步，无声无息地站在辛嘉身后。 Alpha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是顶级的，更何况是斯塔西斯——从小对自己要求极高、接受过刻苦训练的alpha。 因此辛嘉没有丝毫察觉，有个人来到了他身后。 他专心地应对眼前的敌人——标靶机器人。瞳孔专注而狠厉，对准敌人，扣下了扳机。 “哇哦，经过上千次的练习，你终于擦过了我的衣角！但是，只有这种程度的话，是远远不够的哦～” 机器人依旧不留余力地嘲讽。 辛嘉冷冷地放出狠话：“不出三日，我必杀了你。” 机器人闻言，欣慰地跑来跑去。 斯塔西斯：“……” 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出声的好时机。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法莲的天空浮现出鱼肚白。 辛嘉训练了多久，斯塔西斯就看了多久。 原本，他只是想简单看一下辛嘉的训练成果，根据对方的训练方法，给几点建议就行，恰到好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看着辛嘉出枪愈发狠厉，手法愈发熟练，斯塔西斯突然发现，也许他并不需要自己的提点。 在辛嘉身上，斯塔西斯看到一种惊人的潜力，犹如一颗明珠，只需要一点时间打磨，就可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斯塔西斯对辛嘉愈发欣赏的同时，心头涌上了一股久违的少年意气，不免得回忆起了八岁时第一次爱上射击，没日没夜地在训练场练习的自己。 那时，母亲不忍心爱的儿子如此受苦，劝他不用这么拼命，练习适度就行。 小小的他却说：“母亲，我练习格斗，学习文学、音乐，均是为了回应君主的期待，然而射击却是我自己喜欢的东西。” “孤身一人站在射击场上，手握着决定他人生死的武器，周围唯我一人，这时的我能够摒弃一切，心中所念所想，只有眼前的敌人而已。” 斯塔西斯注视着辛嘉，第一次想要向一个人寻求共鸣： 扣下扳机的那一瞬，你是否有同样的感觉？ “砰——” 机器人轰然倒下，再也不能发出嘲讽的话语。 辛嘉冷静了一夜的脸上扬起一个欣喜若狂的笑意。 一分钟后，胜利的兴奋一平息，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手臂的颤抖和酸麻。 “嘶……” 辛嘉倒吸一口凉气。 放下枪支，卸下装备，他心情愉悦地出了训练场，心想周末可以安心地补上一觉了。 出了门，辛嘉在门禁终端上记录自己的训练时长，却意外地发现：三十分钟前，训练场有出入记录。 凌晨两点也有一次记录。 能进出这里的人，除了斯塔西斯，辛嘉想不到其他人。 辛嘉感觉到一股寒意。 让他在意的是：主角在训练场和他待了一整晚，他居然没有丝毫察觉？？ * 周一。 辛嘉面色如常地来到教室上课。 一路上，凡是认识的同学，他都向他们微笑问好，即使是一直致力于言语上找他茬的戈尔，他也一视同仁，笑容温暖如春。 “真是虚伪……” 戈尔对此嗤之以鼻。 他冷笑，看着虚伪的“娘娘腔”beta对他的同桌维特笑着说：“早上好，吃早餐了吗？” 维特还特别吃这套，慢吞吞地回应：“吃了……但大课间还想去餐厅，一起？” “……” 戈尔受不了似的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 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他为什么和这种娘娘腔是同学？？ 前几天，他找人查辛嘉·怀特的来头。 他们这种人最看中家族，查人一般先从姓氏查起，然而“怀特”这个姓实在太普通了，楼下的一只狗都可以叫怀特。 最后，查出来的结果特别让人失望。 资料上，辛嘉·怀特出生在一个富有、却并不出名的家族中，这种家境在圣德蒙很普遍，处在第二梯队和第三梯队中间，如果不是特别作死，不至于沦为被霸凌的对象。 狐朋A：“还有这么多特优生给你找乐子，何必呢。” 狗友B：“我也是这个梯队的，我去整他，我成什么了？” 戈尔一口恶气憋得不上不下的，差点噎死。 就这样，他怀着最深的恶意，观察了“娘娘腔”三个月。 除了觉得他特别虚伪之外，戈尔还发现，他学习特别努力。 课间，除了和维特去餐厅，与其他同学虚伪地寒暄之外，其他时间，他几乎都在学习。 戈尔冷笑了声，故意用篮球将玻璃窗打碎，和狐朋A惊奇地说：“我们班的beta同学还在学习呢？” 他阴阳怪气地大声说：“再怎么学，也比不过维特！” 狗友B十分给面子地说：“也比不过你啊，戈登，你可以B班的第二名。” 几个人哈哈大笑地走开了。 亚伦从玻璃破洞伸出头，朝他们大喊：“把窗补上，不然我告诉告诉老师了啊！” “什么人啊……努力有错吗？明天就考理论试了。” 亚伦生气地嘟哝着。 辛嘉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他看了眼窗外的黄昏渐渐暗下，好心提醒道：“你不学习的话，可以先回家了，已经很晚了。” “……” 亚伦的脸羞耻地涨红。 让他怎么说出口，他迟迟不回去，只是为了和一见钟情的对象多待一会儿？虽然不能和beta在一起，但是看看也好啊！ 辛嘉没有搭理他自认为掩饰得很好，实则明显的不得了的心思，继续投入学习的海洋。 第二天的考试如约而至。 拿到试卷前，戈尔给了辛嘉一个挑衅的眼神。 即使只是一个普通的考试，他也要将对方踩在脚下！ 戈尔对此信心满满。 然而…… 一周后。 “怎么可能？？！！” 戈尔不敢置信地看着终端上的班级排名，“出错了！一定是出错了！！” “开玩笑的吧，那个娘娘腔beta怎么可能考得比我好？！我可是alpha！！” 他愤怒地去找阅卷老师理论，然而得到的答复是：排名没有错，你该努力了，戈尔。 ——奇耻大辱！！ “这次你们再不帮我，你们就不是我朋友了。” 戈尔脸色阴沉地威胁，下最后通牒。 狐朋狗友纠结很久，终于妥协，“行吧，你想怎么整他？” 戈尔勾起一个冷笑，在他们的耳边说出自己的计划：“还是老套路。” 他笑着说：“套路不在老，管用就行。” * “他进去了！他进去了！” 狐朋狗友扭头对戈尔说。 后者扬起一个邪恶的笑，大步流星地走进厕所。 他慢悠悠地拎起一个桶，放在水龙头下开始蓄水，一边等着水蓄满，一边笑着对唯一一个锁门的隔间说：“怀特，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入不了我的眼了。” “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你一个beta，凭什么和我同一个班？” “还用下作的手段作弊，试图考试超过我？” 水哗啦啦地流，直到蓄满溢出。 “我知道你没话说的。” “吧唧”一声，戈尔关掉水龙头，正要提起水桶，他瞪了两个狐朋狗友一眼，“还不来帮我抬？？” “……” 三人一起将满满一桶水抬到隔间门顶。 戈尔禁不住快乐地咧开嘴角。 “三，二，一！” “哗啦——” 水从门上一倾而下。 戈登兴奋地问：“怀特，凉快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可以。” 辛嘉回答。 戈尔脸都笑红了，有些反应不过来，“……怀特，你傻了吧？” “没有哦，”辛嘉的声音中带着笑意，“我很清醒。” 戈登：？ 稍微清醒过来后，余光瞥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三人猛地扭头，如同白日见鬼一般看着原本应该在隔间里的人，此时正倚在禁闭的门边，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们，眼里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空气中寂静了半分钟。 辛嘉似乎在欣赏他们不敢置信的表情，等到终于欣赏够了，才惊讶似的挑了挑眉，作恍然大悟状：“原来你们在玩啊……” 辛嘉礼貌地询问他们的意见：“让我也加入，可以吗？” 不等三人反应过来。 辛嘉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上膛，直直地对着戈尔的心脏。 不杀霸凌者的理由 一把枪直直地抵着戈尔的心脏。 紧张的氛围中，持枪者却气定神闲，眼里甚至含着一抹笑意，欣赏着他们骤然煞白的脸色。 “怎么不说话了？”辛嘉轻声问。 “……” 三人被吓懵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对方会这么猝不及防地掏出一把枪来，这可是学校！ 对啊，这可是圣德蒙！枪械是被严加看管的！ 戈尔鼓起勇气，大声说：“别装了！拿、拿一把假枪来故意吓我们，一会儿等我们出去了，你就等着被开除吧！” 两个狐朋狗友受到鼓励，紧张地附和道：“没错！不、不仅要把你开除，还要送你去见星际法官，去吃牢饭吧！” 然而，狠话放出去，对方却没有如愿露怯，反而嗤笑出声，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天真：“你觉得，你们还出得去吗？” 三人：“……！！” 这时，辛嘉走近了一步。 三人仿佛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因下盘不稳而瘫倒在地上。 “噗。” 辛嘉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 嘲笑！这是赤/裸裸的嘲笑！ 他们居然被一个beta这么耍得团团转？！ 三个alpha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相互对视一眼，猛地扑向辛嘉，去抢他手中的那把枪。 “砰——” 倏地，枪声响彻整个洗手间，如同一声惊雷在他们耳中炸响。 居、居然是真枪…… 辛嘉冷冷地瞥了一眼如同石像般的三人，“如果我是你们，我就不会轻举妄动。” “……” 戈尔他们现在是真的动也不敢动了。 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不能思考，唯一升起的念头是： 后悔，真的后悔。 谁能想到，随便欺负的一个同学，以为是软柿子，结果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早知道就听朋友的话，换一个目标好了…… 戈尔又懊恼，又害怕。 “行了，”辛嘉神色平静，宽容地说，“今天我心情好，只杀一个。” 他开玩笑地说，“谁报名？” “……” 三人：报尼玛啊？？！！！！果然他就是个疯子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沉默在洗手间里蔓延。 辛嘉一脸无辜，“没人报名？那你们推举一个人出来吧。” 三秒后，他催促道：“快点哦，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如果选不出来的话，我就只好把你们都解决——” “戈尔！” “戈尔！” 辛嘉话音未落，狐朋狗友异口同声，同时后退一步，让戈尔一个人站在前面。 戈尔：？？？ “你们、你们？？！！” 他想骂，然而却因为害怕而失了声。 辛嘉真情实感地夸赞道：“这种一出事就把朋友推上去保全自己的行为，我很欣赏。” 狐朋狗友谄媚地笑了笑。 “来吧，闭上眼睛。” 辛嘉好心地对戈尔说，同时，眼神冷了下来，漆黑的瞳仁在戈尔眼中如同死神的眸光。 戈尔的身体开始颤抖，感觉到冰凉的枪口抵在自己的额头。 子弹再次上膛的声音。 空气中隐隐约约出现奇怪的味道。 ——戈尔吓尿了。 十秒钟过去…… “你是蠢货吗？” 辛嘉嘲讽。 戈尔：？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不明所以。 辛嘉放下枪，表情带着点得意的狡黠，“骗你的～” “我怎么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在学校里杀人？” 辛嘉笑眯眯地说：“毕竟尸体不好处理。” 三人：“……” 所以不杀人的理由是这个吗？？！！ * 从那以后，戈尔再也不敢招惹辛嘉。 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仿佛多看一眼自己就会被他拿枪抵在厕所。 如果不是生理问题不能不解决，他甚至都不敢再去那个厕所。 “交作业。” 戈尔冷漠地说。 辛嘉从书中抬起头来，对方的眼神已飘向别处。 他在心中嗤笑一声，表情却十分疑惑，问：“哪门作业？我不知道你是哪门的课代表，抱歉，戈尔同学。” 辛嘉如同一个机器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戈尔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机、机甲理论……” 辛嘉皱了皱眉，声音稍微大了些：“听不见，你再说一遍？” 戈尔的嘴唇开始颤抖，“机甲理论。” 他声如蚊讷，表情屈辱，对辛嘉说：“请您，提交机甲理论的作业。” “辛嘉，你有没有感觉，机甲课代表今天有点奇怪？” 前往餐厅的路上，维特对他说。 辛嘉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想到你也是个会关注别人的人啊。” “……” 突然成了被调侃的对象，维特瞪了他一眼，吐槽：“……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那我问你，机甲课代表叫什么名字？” “……” 好像，还真不知道？ 年年考第一，却被一个这么简单的问题给问倒。维特脸色冷冷的，嘴上不服气：“那你呢，你就记得班上所有人的名字了？” “这还用说？” 辛嘉笑得仿佛无忧无虑，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停顿了好一会儿，等维特等得不耐烦了，才慢悠悠地说：“我当然记不得了！” “……” 维特被耍了一道，心情不太美好，但这也确实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也是，才开学一个月，怎么可能记得全班同学的名字啊。 * 维特不知道的是，这其实是谎言。 是辛嘉说过的成千上万的谎言之中的一个。 才开学一个月，怎么可能记住全班同学的名字？ 辛嘉能记住。 他不仅记住了他们的名字，还根据自己的观察，判断出了他们的性格和处事动机。 比如，他第一个故意接近的人，维特。 维特家境好，学习好，性格冷漠，让人崇拜而不敢接近。 然而他的破绽太明显了，几乎是敞开着放到辛嘉眼前。 跟他搞好关系，辛嘉几乎没用多少力气，只用一顿分享的午餐就将他拿下。 在伊兹星时，辛嘉把自己需要记住的信息刻在桌子上。现在，辛嘉把它记在本子上。 小小的笔记本，开学一个月，就已经记录得密密麻麻。 一周后。 清晨，去教室的路上，辛嘉发现圣德蒙的学生们均处在一个奇怪的、骚动的状态，带着紧张和兴奋。 随意问了一个正在整理着装的人，对方原本不想搭理他，但看到他的脸之后，却变得耐心十足：“你不知道？论坛上都传遍了，大皇子殿下今天要来上课了！” 大皇子，斯塔西斯。 辛嘉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在对方察觉之前收敛了表情，露出一个清丽的笑容：“谢谢你。” 辛嘉走后，他整个人变得怅然若失，懊恼地拍了拍大/腿，“早知道刚刚就去要他的终端账号了！” * 自从上次无意间知道，主角在自己身边一整晚，自己都没察觉，辛嘉就对斯塔西斯升起了前所未有的警惕心。 毋庸置疑，主角是命运的宠儿。 那么自己在这个名为“剧情”的命运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他和主角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样的？ 对于这些问题，系统一概“一问三不知”。 【宿主，我只能对你说，主角是一个无比正直的好人，未来继位君主，也会是一位人人称赞的明君。】 正直，好人。 怎么看都是与自己相反的词汇。 辛嘉清秀的眉眼沾染上一抹不该属于它的阴沉。 * 圣德蒙大门口。 人群聚集在一起，兴奋地等待着大皇子的降临。 “诶诶诶库里，你看看我现在状态怎么样？头发没乱吧？？” “好紧张好紧张，明明开学典礼那天就见过大皇子殿下了，怎么现在还是这么紧张！！” “光明神在上，请让大皇子殿下对我留下一个好印象……” 学生会现任会长——安德烈·琼斯，冷笑地看着下面的这场闹剧，“一群蠢货。” 学生会位于圣德蒙中央楼最高的位置，落地窗用特殊放大材料制成，从这往下看，能将所有人的一切行动尽收眼底。 这是校长阿格纳利给予他们的特权，方便他们监视整个圣德蒙。 副会长娜希瞥了安德烈一眼，“斯塔西斯来上课的时间，好像比想象中要早。” 安德烈冷冷一笑，“玩够了政治游戏，想来圣德蒙搅浑水了。” 娜希的表情有些阴沉，“他一来，我们岂不是就要再次受他压制了？” 安德烈的表情同样阴沉。 半晌，他意有所指，“过段时间，学生会要招新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辛嘉在拥挤人群外围，抬头看着大皇子殿下的星舰降落。 他在喧闹声中百无聊赖地想，如果是电影，此处应该有BGM，迎接主角的到来。 人群越来越多，所有人都朝大门挤过来。 辛嘉不免被挤出了外面，不小心撞到了身后一个人的肩膀。 “抱歉……” 辛嘉礼貌地道了个歉，回头却看见一头金色的头发，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没关系。” 对方看到他似乎也愣了愣，随即勾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美人无罪。” 邀约 埃弗里·霍华德，霍华德家族的唯一继承人。 辛嘉脑子里瞬间找出这个人的信息。 与此同时，他扮演一个被调戏的人，呐呐说不出话来。 哦，害羞的美人。 埃弗里唇角的笑意更深，正要说些什么，余光瞥见星舰的门缓缓开启。 大皇子殿下身着圣德蒙校服，碎发在风中勾起优雅的弧度，宝石袖扣与他湛蓝的眼睛相得映彰。 Alpha皇子显然十分擅长应付这种场面，面对他人崇拜的拥簇，嘴角始终是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埃弗里笑着感慨道：“每次看到这种场面都会想，不怪君主偏爱斯塔西斯殿下。” “不过——我们还是离开比较好。” 埃弗里话音一转，朝辛嘉眨眨眼，“在这里挤着，殿下绝对不会记得任何一个人。” 辛嘉应了声，走之前，他最后看了斯塔西斯一眼。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两人的眼神隔着人群短暂地接触了两秒。 而后各自分开。 * 大皇子正式进入学校开始上课。 两人的“装作互不认识”的协议随之生效。 不过，哪怕没有这个协议，辛嘉平时也很少能见到斯塔西斯。 圣德蒙的等级制度渗透在方方面面，甚至体现在了班级的位置。 A班位于最顶层，也是那一层唯一的班级，其余空出来的房间，则设置了餐厅、小型训练场、健身房、图书室、休息室等，专门供A班的学生使用。 因此，如果不是出于社交必要而屈尊降贵地“下凡”，除去上下课的路程，其余时间，其他人几乎见不到A班人的身影。 斯塔西斯无疑就在A班。 辛嘉所在的B班，则与其他班级分布在其他楼层。 “殿下，试试我泡的新茶？” 安德烈邀请大皇子到见客室，为他倒了一杯茶，微笑着问。 斯塔西斯端起茶杯，先是闻了闻茶香，再轻抿一口，赞叹：“好茶。” “专门为您而准备的。”安德烈笑着说，“可惜娜希今天不在，不然我们三个可以一起聊聊的，从小你们的关系就很亲近。” 似乎回想起某些往事，斯塔西斯的瞳仁深了深，面上却温和地微笑，“确实许久未见表姐了。” 这时，一个学生进来，小心翼翼地在他们面前的桌上放点心，却因过于紧张，一块饼干掉落在地上，吧唧一声碎成碎片。 “对、对不起——！！” 学生仿佛见到了极为恐怖的场景，慌乱跪在地上去抓那些碎屑。 “——安迪，滚出去。”安德烈的脸上浮现暴怒的神情，声音仿佛从喉咙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安迪身体抖了抖，跪在地上朝他们反复鞠躬，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安德烈的表情这才有阴转晴，无奈又抱怨，“教他一年了，还是冒冒失失的，做事不知分寸。” 斯塔西斯对他的做事态度并不认同：“你对下面的人太严苛了，他们还是学生，为你做事又没有薪酬。” 安德烈自然听出了斯塔西斯的语气并非严厉，自然地接话：“严苛点对他们有好处，罗德少校就是从学生会出去的，如今在军界谁人不赞赏罗德少校？” 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进学生会的原因——它是一个跳板，是一扇通向权力之路的大门。 从学生会出来的人基本都一飞冲天了，要么从政要么从军，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权力。 斯塔西斯不置可否，抿了口茶，看着安德烈递来终端，“最近学生会又要招新了，我们收到了五十份申请表。” 这一届新生一共才三百多人。 安德烈知道斯塔西斯不会看，因此做足了样子：“殿下请过目。” 斯塔西斯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安抚一下这个名义上的发小，余光却在终端上瞥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辛嘉·怀特。 他的表情顿了顿，眉头微微一蹙。 下楼时，斯塔西斯正好遇到了辛嘉。 后者与同学一起，有说有笑地上楼，看见他时，对方的眼睛似乎睁大了些许，显得有些惊讶。 “……殿下您好。” 辛嘉对他笑了笑，笑容中带了些拘谨和紧张。 脸上藏不住事，连如此简单的伪装都做得不够自然的人…… 斯塔西斯在心中叹了口气。 一个上楼一个下楼，擦肩而过的瞬间，辛嘉状似不经意地看了alpha皇子一眼。 同伴维特今天不知为何很敏锐，奇怪地看着他，直言道：“第一次见你这么紧张。” 辛嘉装无辜：“有吗？” 两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回到了教室。 终端突然震动了一下，“远房的表哥”久违地给他来了信： [辛嘉，晚上有时间吗？有件事想和你聊一聊。] 辛嘉挑了挑眉，回复： [今晚我会去训练场，体能考试就要来了，好紧张，要好好练习啊（小狗紧张.jpg）（小狗叹气.jpg）] [如果可以的话，您今晚可以来训练场吗？] 一直被辛嘉调侃，维特这次逮着机会了，不停地絮叨着刚才的事情：“什么啊，原来你也是凡人啊，见到皇室成员会紧张得结巴……” 表哥：[可以。] 辛嘉收起终端，微微笑了笑，应和道：“那可是大皇子殿下，整个法莲万千mega和beta的梦中情人。我也是一个普通的beta啊。” 今晚，他要抓那个他人眼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大皇子殿下给他当私教老师了，一对一的那种。 一场迟到的邀约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斯塔西斯接到君主的指示——速回皇宫，有个紧急事件需要他处理。 然而前往议政厅的路上，却被仆人指引到了待客厅，看见了塞林牧公爵，以及他的小儿子mega。 他们与君主交谈着，君主向来冷峻的脸，如今竟也有了几分笑意。 一瞬间，斯塔西斯明白了君主的意图。 “斯塔西斯，我的儿子，回来了。” 君主凯拉什微笑着招呼他，斯塔西斯上前礼貌颔首，“塞林牧公爵，塞罗阁下，日安。” Omega没想到他直接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眼睛亮了亮。 凯拉什看着他们的互动，笑意更深，对两位客人说：“他现在在圣德蒙读书，一下课我就让他赶过来了，但还是来晚了些。” “我也是从圣德蒙出来的，圣德蒙课业繁重，我是体会过的。”塞林牧公爵体谅地说，接着话音一转，提到了身边的小儿子，“赛罗今年也升学了，学校就在圣德蒙附近。” 斯塔西斯知道此刻自己应该说话，回应道：“圣玛丽学院，塞罗阁下很出名，我在圣德蒙也有耳闻。” 赛罗似害羞又似骄傲地笑了笑，说大皇子殿下在圣玛丽更有名，身边的同学们都想出校去见一见大殿下。 一场天聊得宾主尽欢，气氛愈发高涨，君主褪下了以往的威严，笑得像个慈祥的长辈。 斯塔西斯一直微笑着，言语风趣幽默，充分照顾两位客人和君主的感觉，说话恰到好处，让场面不曾冷场，还时不时贴心地为公爵和mega布下点心。 只是，他时不时动作的手指，不时僵硬的下颚，却展示了他真实的心情——不耐烦，很不耐烦。 然而，没有人发现。 会面结束时，公爵二人与他们行礼告别，边走还止不住夸赞大皇子殿下，两人的笑声传了很远。 “赛罗是个可爱的孩子，不是么？” 君主有意说，观察着大儿子的表情。 斯塔西斯微笑点头：“当然。” 君主感慨：“你也到了要成家的年纪了。早点结婚，我才能放心地将皇位传给你啊。” “好的父亲，我会妥善考虑。” 斯塔西斯仿佛不会累地微笑道。 等所有人都消失，斯塔西斯一个人坐在星舰驾驶座的时候，那个面具一样的笑容才如同潮水一般猛然退去。 神色变得阴沉，却又带着太多的忍耐。 情绪高涨的时候，mega会散发出信息素，他能看到作为父亲的塞林牧公爵稍微回避了一下。 他能闻到，他却无法辨别，也不会因为mega的信息素而产生反应。 斯塔西斯猛地握紧拳头，用力到骨节发白。 他弓下腰，头顶忍耐地抵在操控盘上，良久，才仿佛情绪倾泻一般一拳打在了玻璃上。 * 宇宙不分昼夜，安静地承载万物。 斯塔西斯驾驶着星舰，飞过无数颗星星，耳边唯一能听到的声音，是自己的呼吸声在舱体的回音。 有些人会对这样的安静心生恐惧，所以会在星舰行驶过程中播放音乐。 然而这种密封的、被一切抛弃的安静能让斯塔西斯清醒。 将自己封闭了两个小时后，斯塔西斯觉得这样的发泄差不多了，决定去训练场。 训练场？ 斯塔西斯怔了怔，终于想起了一场已迟到的邀约。 * 斯塔西斯赶到训练场的时候，这里安静得不似有人来过。 他走了吗？ 久违的愧疚感席卷心头。 斯塔西斯想，明天再向他道歉吧。今天的他，不想再承载更多的情绪了。 他走进去，熟练地拿起枪支，对着机器人标靶准备开枪，余光却瞥见一个人影在他身后。 斯塔西斯警觉地转身，看见那个本该已经离开的人，躺在冰凉的金属长椅上熟睡着。 他的表情平静和安详，一层层棕色的针织围巾几乎埋没了他，整个人蜷缩在长椅上，腿无所适从地耷拉在外面。 这样窘迫的画面，若是别人，只会让人想到流浪汉。 然而这个画面的主角是辛嘉，可怜之余，更多了一分可爱、柔软，让斯塔西斯联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童话书里面的插画。 他放轻步伐走过去，低头看着这一幕。 凑近看才知道，辛嘉睡得并不好，他似乎很怕冷，脖子下意识地缩进围巾里，呼吸有些急促，掀起围巾上的绒毛。 也是，在这样简陋的地方睡觉，怎么能睡得好？ 斯塔西斯想，怎么在这里就睡着了。 似乎察觉到了第二个人的存在，辛嘉半梦半醒地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人拿着枪，其次才是主角的脸。 他微微睁大了眼，似乎有些警觉，脊背不动声色地僵了起来。 随后，辛嘉露出一个迷蒙的笑容，声音还带着还没睡醒的沙哑，十分柔软，又非常认真地问他：“你要杀了我吗？” 斯塔西斯突然产生了个荒谬，却十分有趣的想法，如果此刻的自己说“是”，眼前的这个mega会怎么样？ 上位者的强势 也许是因为辛嘉问得太认真了，斯塔西斯突然想要逗一逗他。 但最终他还是忍下了恶作剧的心思，默默地卸下弹夹，子弹放在手心，并伸手给他看，似乎在用行动告诉他：我不会杀你。 仰头看着他的“mega”似乎有些惊讶，看着他手心的子弹，没说出话来。 斯塔西斯首先打破安静：“抱歉，我迟到了，临时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去处理。” 辛嘉慢慢起身，围巾的尾巴落在他的手心，他已经清醒过来，微微笑了笑，“没关系，是我最近太累了。” 为了一周后的体能考试，他没日没夜地练习，今晚训练场过于安静，辛嘉没等到人，干脆就随便找个地方睡下了。 斯塔西斯带他去战斗训练室，递给他一个眼罩让他戴上。辛嘉听话照做，启动的滴声一响，眼前的世界焕然一新，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森林中间。 “这是军队用来训练的战斗游戏，”斯塔西斯解释，“学校一周后的考试也会使用类似的系统，但有一点不一样，学校会采取学生多人联机格斗的方式。” “你戴的‘眼罩’可以通过脑神经连接你的五感，所以在战斗的过程中，你会产生听觉、触觉，当然，也有一定程度的痛觉。” 见辛嘉没说话，斯塔西斯以为他在害怕，温和地说：“不用紧张，这次只是练习，我会在你旁边指导你，让你规避危险。” “好。” 辛嘉看着黑暗的丛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这时，身边出现一个人影——斯塔西斯上线了。 “……” 辛嘉看着他，忍不住吐槽：“你像漫画中的小黑。” 斯塔西斯笑了笑，“至少你现在还能知道我是谁。学校的多人联机考试，看不到脸也没有名字，只有主考官知道你们的成绩。” 辛嘉闭上嘴，若有所思。 两人一同进了森林，慢悠悠地走着，如果不是知道森林里藏着野兽，辛嘉甚至还有点夜间散步的放松。 “游戏不仅锻炼人的战斗体能，还有警觉性、对危险事物的预判，所以，不要放松警惕。” 似乎为了验证斯塔西斯说的话，身后的草丛突然动了动。 辛嘉警觉地扭过头，然而三十秒过去，什么东西也没有出现，仿佛刚才的动静只是错觉， 突然，一个庞大的身影辛嘉背后扑过来！ ——声东击西！ 辛嘉猛然伸手往扑过来的东西开了几枪，成功命中它的一条腿。 “砰——”巨型野兽摔在地上，却仿佛不怕痛似的，朝他龇牙咧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反扑过来。 它明白这个打伤它的人类只是外强中干，只需要打掉他手中的武器就能将他杀死。 ——远远不及他身边的那个人危险。 它已经盯上了辛嘉。 “集中注意力，观察它的动作。”斯塔西斯平静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辛嘉有些咬牙切齿，凭什么主角就啥事没有？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斯塔西斯说：“我们的人体中，存在一种名为精神力的东西。你的杀意越强，内在驱动力越强，精神力就越强。精神力激发得越多，就会在精神世界固化，形成一种永久的精神力。” 辛嘉躲过野兽的下一次猛扑，精准地打中它的另一条腿。 血液从伤口处流出，在地上留下一条血痕。 “不敢杀他吗？”斯塔西斯冷淡的声音传来，“你知道，要杀死一头野兽，不能只打腿，得击中要害才行。” “……”辛嘉仿佛被说中，沉默下来。 “砰——” 斯塔西斯对准它的头部，给了它致命的一枪。 脑浆喷洒了一地，也喷洒在了辛嘉身上，似乎还带了点温热的触感。 “这些看似很真的东西，都不是真的。”斯塔西斯安慰的同时也说出真相，“但是未来，你可能会面对真正的敌人，那时，即使是真的，你也要开枪。” 由于看不到脸，斯塔西斯错过了辛嘉复杂的眼神。 是啊，这些看似很真的东西，都不是真的。 辛嘉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下了游戏，斯塔西斯才问起了他此行的真实目的：“我今天在学生会，看到了你的入会申请。” “为什么想加入学生会呢？” 斯塔西斯懂得谈判的艺术，即使要否定，他也会提前询问他人的意图。 “……你看到了。” 辛嘉并不意外主角会知道这件事。 拥有权力，信息会主动摆在你的眼前。 他扬起一个笑容，语气轻松：“大家都报名，我也就跟着报名了。大家都想去，那就一定是好地方吧。” ……就这样？这么简单的理由？ 不是想把学生会当跳板去从政？ 斯塔西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但即使他认为辛嘉没什么心机，还是不相信他没听过关于学生会的传闻，alpha皇子思考三秒，声音放软：“学生会的那群人，不是什么好人。” “Omega”抿了抿唇，“我听说过，但是……” 斯塔西斯平静地说：“为了你四年平静的校园生活，所以，不要去。” 语气不知不觉就显露出了上位者的强势。 辛嘉抿了抿唇，试图据理力争，“……我会处理好的，我与同学们相处得都很融洽，我有与学生会的人好好相处的信心。” “你不懂人的恶意，”斯塔西斯蹙起眉头，“有些人对你的恶意，不是你努力讨好就能消去的。” “——我怎么不懂？？” 辛嘉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似乎回想起了曾经黑暗的时光，“我可是从伊兹星出来的。” 斯塔西斯一怔。 “难道我不知道前路艰难吗？我只是…我只是…想去一个好地方罢了。” 辛嘉眼里升起了一股脆弱的雾气，神情却又十分倔强。 他含着眼泪，恶狠狠地瞪了眼前沉默的Alpha，咬紧牙关：“你也不是我的父亲和母亲，我去吃个饭还要你管吗？” 话毕，夺门而出。 大皇子不可思议 那晚的争执，如同天空的一颗流星，轻飘飘地划过了。 斯塔西斯和辛嘉两人平时本来就不常联系，那晚之后，对话框空空也是正常的。 ——斯塔西斯本来是这么想的。 直到三天后的早晨，他在楼道里遇到了辛嘉。对方眉眼弯弯，和遇到的每一个认识的人打招呼，脸上的笑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阳光、清晨类似的词。 “日安，伯特利老师。” “日安，亚伦，谢谢你昨天借给我的书，我带回宿舍后立刻看了三分之一，真的很好看。” “日安，戈尔。” 辛嘉微微笑着，“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天气很好，不是么？” 戈尔借口去厕所。 亚伦边走边有些奇怪地说：“辛嘉，你什么时候和戈尔的关系那么好了，那时……” “我们是同学嘛，大家要好好相处啊……” 亚伦正要说什么，突然瞪大了眼睛，有些结巴：“……斯塔西斯殿下！” “……” 辛嘉脸上的笑容缓缓淡下，三秒后，唇角重新勾起一抹礼貌的弧度，“殿下您好。” 和上次楼梯偶遇时同样的四个字，表情却完全不同，少了拘谨、紧张，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和从容。 斯塔西斯的目光在辛嘉淡笑的脸上停留了三秒。 他正要回应什么，对方的同学拉了拉他的衣袖，“走吧，快打铃了。” 两人朝alpha皇子颔了颔首，快步走开了。 斯塔西斯惯用的礼仪和话术被卡在喉咙，强行咽了下去。 大皇子殿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些新奇。 辛嘉……是在给他甩脸色吗？ 为了搞清楚这一点，斯塔西斯对辛嘉的关注多了许多。 他没有刻意去观察什么，也没有去打探辛嘉的行踪，只是当他这个人出现在A班以下的楼层，自然就会有人上前行礼、寒暄，然后成为人群的焦点，为所有人所知。 维特一语中的：“最近好像经常见到大皇子。” 辛嘉不甚在意地说：“都是一个学校的，平时见到也很正常。” “不一样。”维特坚持自己的想法，“虽然大家都是同届的学生，但有时候想见到A班的人，比见法莲皇帝还难。” “这么夸张。” 辛嘉从喉咙挤出一声笑。 “你看。”维特抬起下巴指了指隔壁班门口某个金发碧眼的人，“同样都是校园风云人物，埃弗里·霍华德倒是能经常见到。” 辛嘉抬头看过去，金发alpha走到哪里都是被人簇拥着，一呼百应。前段时间，还有圣玛丽的mega将他堵在学校门口表白，一时间制霸圣德蒙论坛。 斯塔西斯来上课那天，他和埃弗里在学校门口互换了终端账号，偶尔聊天，保持友好疏离的同学关系。 埃弗里似乎察觉了辛嘉的视线，回望过来，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对他眨了眨眼。 “你这么说，好像确实是。” 辛嘉收回视线，看见一个纤瘦的alpha朝他走过来，放一盒草莓牛奶在他的桌子上。 辛嘉对他笑了笑，“谢谢你，戈尔。” 维特看着他，有点沉默，这位也是一个风云人物的料子，人缘好得可怕。 他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和所有人都关系好的感觉，能和辛嘉成为朋友已经在他的计划外了。 辛嘉将吸管插入牛奶里，吸了几口，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无辜地弯了弯眼睛，“维特，你会这么关注埃弗里，是因为他的成绩偶尔会超过你成为年级第一吗？” 维特：“……” 所以他这张嘴，是怎么人缘好的？？？ *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圣德蒙一年级新生迎来第一次体能考试。 那一天尤其寒冷，不少高年级的人穿上了秋裤，准备去看这群学弟学妹们的乐子。 曾经这个给予了他们血与汗，以及一生心理阴影的多人格斗游戏，终于也轮到下一届的人开始承受了。 他们怀着“自己淋过雨，所以要去近距离欣赏别人淋雨”的扭曲快乐，早早预定了前排vip的观赏位置。 被寄予“厚望”的新生们瑟瑟发抖，骂骂咧咧。 “谁他妈把空调开了？！” “神他妈空调，这是薄荷味信息素！” “卧槽？谁的信息素是榴莲味的？劝你早割早享受！” 维特也紧张得不行，所谓光明神屈尊降贵地给你开了一扇门，就会把其他窗户封死。 维特虽然脑子挺好，但是在体能方面，只能算中等偏上的水平，根本维持不了年级第一的成绩。 紧张之下，他不由自主地释放了一些alpha信息素。 “……” 丢人。 他咬了咬牙，却看见同桌一脸平静，仿佛一切喧嚣与他无关。 维特有些怀疑人生，难道是自己的心理素质不行？ Alpha瞎琢磨着，忍不住问：“你完全不紧张吗？” 同桌辛嘉淡淡地说：“还可以。” “……” 维特怀疑地扫视了一下他的身体。 理智上来说，beta从生理构造上就注定不如alpha，所以beta的体能成绩基本是垫底，只能和其他beta争一争倒数第一的位置。 但是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维特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心：辛嘉的成绩不会差。 维特小声地问他：“这次体能测试，你有把握吗？” 他带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和信任看着辛嘉。 “没有。”辛嘉无情地戳破他的期待，“就瞎打，反正死不了。” 维特：“……” 待考新生们逐渐激动起来，盯着投影上越来越多的数字。 “好多人，整个年级的人都来了。” “A班也参加这次的体能考试吧！好想见见他们的实力！” “见实力？别到时候是被他们吊打！A班的人都是一群怪物，出身好也就罢了，精神力还强得一批，简直不给别人活路……” 时间到，监考官通过系统说：“安静。” 待考室瞬间安静下来。 “体能考试将在五分钟后准时开始，请大家戴上设备。” 考试开始 所有人戴上眼罩等设备，瞬间，他们看见自己进入了一个全黑的空间，“无脸”的学生们看着彼此头顶上的数字【1】，不明所以。 “本次考试时间为4个小时。考试规则十分简单，即杀的人越多，成绩越高。” “头顶上的数字为考生拥有的生命值，当考生杀掉另一个考生时，则会夺取对方的生命值，头顶上的数字则会增加。” “但考生无论拥有多少生命值，一旦被杀，生命值会直接归零，由方圆三米内的考生进行平均瓜分。” “被杀的考生不会淘汰，而是进入现在的黑暗空间休息五分钟，五分钟过后，继续进行考试。直到考试结束，根据每位考生的生命值来划分排名。” “注意，考试过程中，将自己的现实身份信息告知他人属于作弊行为，一旦被系统监测，考试成绩直接作废。” 主考官平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规则宣读完毕，请考生准备，五分钟进入战斗场。” 学生们就没那么平静了，宣读规则期间，有人大喊大叫，有人忍不住笑出声，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开玩笑的吧？？这个战斗模拟系统可是有痛觉的！！” “认真的吗？？直接把‘杀’这个字放到明面上说了？？” “玛德，早就听说圣德蒙的体能考试变/态，但没想到能变/态成这样！” “怎么样算杀了一个人啊？” “你傻啊，我们现在的身体都是正常的人体比例，打中要害就是杀了。” 身边的200个“小黑”叽叽喳喳，然而就像看不见脸一样，他们的声音也经过处理，认不出谁是谁。 辛嘉深吸一口气，看见自己进入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只剩自己一人，其他人已不见人影。 ……这里是，学校大礼堂？ 即使辛嘉已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校方是真的变/态，故意让学生在学校里相互厮杀！ 但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比如他在舞台的地板上看到了一把随意扔在那里的枪。 辛嘉快步跑过去，捡起那把枪，熟练地上膛，把枪抓在手里的时候，心里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这时，门口出现了一点动静。 辛嘉立刻把枪口对准门口的方向。 “卧槽？！别开枪别开枪！！” 对方大惊失色，作出投降状，也让辛嘉看清了他手上的东西：一把匕首，在远处没有任何威胁。 辛嘉毫不犹豫地将他杀死。 对方原地消失，而辛嘉头顶上的【1】变成了【2】。 他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地方，确认枪里还有四颗子弹，于是决定待在大礼堂，守株待兔。 果然，第一次参加体能考试的学生心态还十分大大咧咧，没听到大礼堂里面的动静，就放心地推门进来了。 辛嘉简单地收获了3点生命值——有颗子弹打偏了。他丢了枪，翻找被他杀死的人留下的装备：一把匕首，一把长剑，一个苹果。 “……” 辛嘉拿起苹果，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还真能尝出味道？ 他一时间感慨起这个世界科技的神奇。 辛嘉不慌不忙地吃完了苹果，才抓起匕首，慢悠悠地走出大礼堂。 考试已开始一个小时。 外面的考生们已经杀疯，头顶上金光闪闪的【12】、【20】等，扛着AK搜寻着幸存者。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臂抓住了辛嘉，拉着他避开了那两人的视线，躲在拐角处。 “别出声。” 头顶【29】的人小声对他说，“躲一阵子就好了，我翻找过，整个学校是没有子弹补给的，也就是说他们用完枪里的子弹，枪就没用了。” 辛嘉点了点头，看着这个突然告诉自己情报的人，开门见山：“你想要我做什么？” “……” 【29】挑了挑眉，似乎为他的直白惊讶了一瞬，“别紧张，只是想拉你入队。一群人，总比自己单打独斗要好。” 辛嘉不假思索就同意了，他露出一个笑容：“你现在还没有杀我，我信你。” 【29】顿了顿，也微微一笑。 去大部队的路上，【29】随意问了一句：“你在大礼堂有什么发现吗？” 辛嘉想了想，“门口有棵苹果树，时不时会掉下苹果，我尝过，挺甜的。” 【29】：“……” 回到大部队，【29】皱了皱眉，敏锐地发现少了一个人，而另一个人头顶上的生命值较之前增加了5点。 对方似乎很紧张，下意识后退一步。 【29】了然。 他一个字也不说，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砰的一声打中他的心脏。 对方的身体如烟一般散去。 身边的人瓜分了他的生命值，辛嘉头顶上的数字变成了【6】。 【29】，现在是【31】了。【31】冷静地说：“再出现队内互杀的情况，下场和他一样。” 辛嘉看了他一眼。 时间匆匆流逝，考试剩下两个小时。 辛嘉和【31】一起合作，斩获了许多生命值。 虽然合作的时间不长，但【31】有种难得舒服的感觉——对方很聪明，哪怕不用明说，他也总是能知晓自己的意思，并且给予快速的反应。 世人称之为默契。 【31】甚至产生了一种，想与他交朋友的冲动。 这种不出于利益，只出于本心的冲动，【31】——斯塔西斯，对此感到惊奇。 “没什么人了。” 辛嘉与【31】在暗处看着外面一片安静无人，他笑着说：“我们队大丰收。” 【31】也跟着笑了笑，“是啊。” ——他的笑容止于下一秒。 斯塔西斯呆愣地低下头，心脏处被人从背后插入了一把匕首。 属于身边人的匕首。 他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这么原地消失了。 下一秒，出现在了开头的黑暗空间里。 黑暗、寂静。 怔愣30秒。 斯塔西斯终于明白——他被背叛了。 胸口快速起伏着。 眼睛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 你想和我做朋友？ 考试仅剩一个小时。 辛嘉以为杀了【31】，自己可以拿到第一的宝座。然而…… 头顶上的数字迅猛上升……停留在了【26】。 辛嘉愣了愣，倏然警觉地向后看。 “呵，被发现了。” 来人的声音带着笑意，“抱歉，我分走了你的生命值，这就叫……”他似乎想了想，“捡漏？” 考试规则：杀死一个人，方圆三米内的考生平分他的生命值。 辛嘉的眼神冷了冷，他明明认准了附近没人才下手的——他的手无声地抓紧手中的匕首。 察觉到了辛嘉的杀意，那个人笑着摆了摆手，“哎呀，何必舞刀动枪的呢，考试就要结束了，我们和平相处拿到高分，不好么？” “更何况，”对方笑了笑，好心提醒，“你手上只有一把匕首，近战的话，你不一定能赢我哦～” 辛嘉眼神冷意更甚，但不可否认，他说得没错。 Beta从生理结构上就比Alpha弱，对方又如此笃定，想必实力不会差。 但是，这种被人威胁到只能妥协的感觉…… 辛嘉咬了咬牙。 “不过，你还真厉害啊。” 那个人的喉咙溢出一声哼笑。 他不知观察了他们多久，“刚刚被你杀死的人，看起来好像对你很放心。” “互不认识的情况下，你能够短时间内取得一个人的信任，又毫不留情地背刺他——我都认识一下你了。” 他的语气饱含欣赏，“我们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辛嘉说：“让你吃枪子的朋友吗？” “……？” 对方的顿了顿。 “未来的朋友”从背后掏出一把枪，枪口直直地对着他，勾了勾唇：“我的手上可不止有一把匕首哦。” 周围沉默下来。 风无声地吹着。 “但是……”辛嘉启唇，打破沉默。 “咔嚓”一声。 扣下扳机的声音。 “！！！” 那个人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咯噔了一下。 辛嘉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枪里没有子弹。” “这么看的话，你说得也对，我手里只有一把匕首有用。” “……” 被耍了。 那个人的眼神终于冷了冷，少了吊儿郎当的笑意。 他盯着辛嘉手里那把没有子弹的枪，半晌，居然“噗”的一声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弯了腰，眼里挤出一滴泪。 “真是，越来越想认识你了……” 辛嘉微笑地说：“我不交朋友，只会接近有用的人。” “如果你想成为我的朋友的话，让自己变得有用起来吧。” “让我有利可图。” “这样你就成功了。” 那人笑着点了点头。 “我会的。” * 辛嘉赶在【31】回来报仇之前离开了现场。 但与刚才那个人的短暂交谈中，辛嘉意识到，此刻出风头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他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思考了一分钟，辛嘉离开隐蔽处，随机选中一个幸运儿，在他身边走来走去。 幸运儿从一开始的惶恐、不知所措，到后来的迟疑，再到最后的坚定，用刀砍死了他。 辛嘉回到了黑暗空间。 他感受了一下仍残留在体内的疼痛。 不算剧痛，像“脚趾不小心踢到桌脚，向后退又不甚摔倒在地上”这种程度的疼痛。 还能接受。 五分钟后，他头顶数字【0】回到了战场。 考试进入白热化阶段，校园里能看到的人基本都是刚从黑暗空间被释放出来，头顶数字【0】的人。 没有生命值纠纷，头顶上是【0】的考生们对彼此没什么戒备心。 反而是头上有生命值的人觉得度秒如年，个个草木皆兵，生怕被人袭击。 考试长达四个小时，他们又累又饿，却不敢松懈一分，精神和身体都高度紧张。 “早点认清这所学校是一个地狱吧。” 学生会长，安德烈·琼斯，看着显示屏里，考生们的血和汗，皮笑肉不笑，“圣德蒙，不是让平庸者享受青春的地方。” 辛嘉到处溜达，又捡到了一颗苹果，于是悠闲地倚在树边啃苹果。 放弃得分后，他见到了不少高分考生，也亲眼见到了高分杀掉高分的这种蛇吞象的场面。 此时，一个头顶【45】的人干净利落地了结了另一个高分，头上的生命值飙升至【73】。 辛嘉仗着0生命值，没有隐藏自己，然而对方的视线望过来时，即使看不见眼神，辛嘉也感觉到了一股明显的杀意。 对方向他走来。 辛嘉下意识后退一步。 “……” 他声音微微颤抖，“大、大佬，你看清楚，我是0分，杀我没价值的！” 对方似乎没什么话想说，提起了刀。 辛嘉闭上了眼睛，等待“脚趾不小心踢到桌脚，向后退又不甚摔倒在地上”的疼痛降临。 ……这人是傻的吗？躲都不会？ 【73】抬起的刀转了个弯，落在了树枝上。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降临，辛嘉小心地睁开眼睛，看见对方正用那把杀人的刀来削桃子皮。 桃子是从树枝上刮下来的，看起来又小又干瘪，让人没什么食欲。 辛嘉全程作为透明人，看他把这个又干又瘪的的桃子吃下去。 辛嘉以为他渴了，好心地建议：“大礼堂附近有棵苹果树，我尝过，上面的苹果都是又大又甜，你要不要去看看？” 对方的动作猛地停滞。 辛嘉捕捉到对方瞬间的僵硬，不明所以。 下一瞬，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灼灼地射过来。 找到你了。 斯塔西斯的手无声地握紧手上的刀。 “各位考生，本次考试结束，三秒后将退出考试系统。” 话音刚落，所有人退出了系统。 考生们摘下眼罩，一起长呼出一口气。 有人脸色发白，有人大汗淋漓，还有人一摘下眼罩就冲出教室呕吐的。 身边的维特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他看了辛嘉一眼，问：“考得怎么样？” 辛嘉回过神，实话实说：“头顶零蛋。” 维特有些惊讶，“这么惨？” 辛嘉淡笑不语。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的那个人，【73】身上。 最后一秒钟，【73】是想杀了自己的对吧？ 因为他提起了苹果树？ 辛嘉灵光一闪，脑中浮现了那个被自己背叛的【31】。 一个小小的惩罚 由于是系统判分，本次体能考试的成绩第二天就公示在了公告栏上。 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每个人的排名和成绩都事无巨细地展示出来，堪比公开处刑。 “哈哈哈好开心啊，我零蛋的事情终于被全世界知道了哈哈哈哈哈！” “又疯了一个，抬走吧——” “卧槽，这么多零分？？我放心了。” “废话，生命值都被前五名包圆了。” “准确来说，是前三。” “更准确来说，是大皇子殿下吧。一个人就73分了，一年级总共就200人。” “卧槽，他居然是大皇子？？！！我就是被他一刀抹了脖子，现在还心有余悸……” 辛嘉心情复杂地看着公告栏上斯塔西斯的名字。 惊讶之余，又多了一丝了然。 不愧是主角，即使到绝境了，依然可以逆风翻盘。 但，那个被自己背刺之后，又准备杀死他的倒霉蛋是主角？这么巧？ 辛嘉隐隐约约明白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定位：一个给主角下绊子的反派，或炮灰？ 还真是一份好差事啊。辛嘉心中冷笑了一声。 跟他一起来的维特没有关注前排的成绩，反而一直在找辛嘉的名字，终于找到后，他一向木然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 “……进步空间很大，哈哈。” 维特干巴巴地安慰道。 辛嘉丢给他一个嫌弃的表情。 维特：“……” 离开前，辛嘉再次确认了一下公告栏。 N.1，斯塔西斯·斯图亚特，73分 N.2，埃弗里·霍华德， 56分 N.3，维特·贝克，26分 …… 辛嘉的目光在埃弗里的名字上定格了一瞬，脑中浮现游戏中分走他的生命值的一个人。 “这届新生招的还是一些无能之辈啊。” 安德烈哼笑了一声，“只得2分的废物居然也能进年级前十。” 学生会成员，娜希笑了笑，“那是因为分数都被表哥包下了，零分的考生居然有40个，这也是圣德蒙建校以来前所未有的。” 说着，她看了当事人一眼，斯塔西斯仍是一副笑模样，闻言只是喝了杯茶，不发一言。 “我向阿格纳利提了建议，开除所有零分的学生，可惜他不同意。”安德烈叹了口气，“光明神在上，我也是为了学校的声誉。” “安德烈。” 事不关己的第一名终于开口，“能把零分考生的名单给我一份吗？” 安德烈愣了愣，与同样诧异的娜希对视一眼，“……当然。” 只是，大皇子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一个小小的体能考试的排名了？ * 隔天中午，辛嘉和维特在餐厅吃饭，吃到一半，食堂中间突然出现一个全息投影出来的人影。 与此同时，学校中的所有显示屏都出现了同一个人——穿着校服，黑发黑眸，带着金边眼镜。 新生们不明所以，一起吃饭的二年级前辈冷笑了一声，“学生会长。” “学、学生会长？？！！” 新生们不由自主睁大眼睛，这是他们入学后第一次见到学生会的人，而且还是会长！ 早在入学前，他们就听闻了关于圣德蒙学生会的事情。提到学生会的成员们，会出现无数关键词： 恶魔，冷血，禽兽，不近人情，校园暴力的推崇者和推动者。 但入学的这两个月，他们与学生会可以说是接触为0，所以渐渐放下心来，认为他们只是一种校园传说，只是被人魔化了。 但，众所周知，校园传说和都市传说一样，都是真的。 学生会长神态冷峻，如同机器人念稿一样在众人午休的时间发布通知： “一年级新生们，我是圣德蒙学生会长，安德烈。本次体能考试中，40名考生获得0分，经学校及学生会决定，给予这40名考生一个小小的惩罚，小惩大诫。” 惩罚？？ 新生们一颗心高高地悬起来，餐厅内安静下来。 零蛋们安慰自己，会长说的只是小小的惩罚，没事的，哈哈。 然后就听见学生会长犹如恶魔再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惩罚他们，到虫洞附近清理太空垃圾，为期，三天，明早七点集合，一起出发。” 学生会长最后勾起一个冷淡的笑容：“祝你们用餐愉快。” 话毕，人影消失。 跟随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新生们的呼吸声。 整个餐厅一片死寂。 “开、开玩笑的吧？？” “不可能！绝对是吓我们的，去虫洞那里？学生会是想让我们死吗？！哈哈……” “假的，绝对是假的！！虫洞是什么地方大家不知道吗？？人类世界和虫族世界连接的地方，靠近虫洞的话，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与虫族面对面接触了！！” 看好戏的学长们感觉吃饭更香了，幸灾乐祸地说：“那可是学生会长，指望他跟你们开玩笑，就死了这条心吧。” “……” 零分新生们：好的，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维特担忧地看着辛嘉，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看见辛嘉同样神情凝重，不知是不是错觉，眼里甚至渗出了一点泪水。 维特张了张嘴，却看见辛嘉神情凝重地，夹走了他碗里的最后一块多汁鸡排。 维特：“……” 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很快，学生会制定的惩罚文件正式发布，白纸黑字，加上学校的印章，打消了新生们的最后一丝希望。 霎时间，整个一年级沉浸在一片绝望的氛围中。 零分学生们自然不用说。 那些非零分学生不由得生出一种兔死狐悲，“未来如何在圣德蒙生存下去”的恐慌中。 至于早已领悟到学生会权威的其他年级，要么已经麻木，要么在看好戏。 下午，处理政务的斯塔西斯收到了辛嘉发来的短信。 时隔一周，辛嘉终于肯对他说话了。 还是用十分可怜的语气。 斯塔西斯挑了挑眉，看着终端上的短信： [表哥，能请你帮个忙吗？QAQ] [明天我就要去虫洞了，一个小时后我要去校医院进行体检延伸。] [你知道的，我的腺体不能被别人看到……] [所以，能请你来帮我验身吗？] 一个突然兴起的笑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也许是发现了自己说的话有歧义，三秒后，辛嘉撤回了“帮忙验身”的请求。 斯塔西斯从一开始的惊讶中，升起了一点恶趣味。 但这个时候，说话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性骚扰，修养很好的大皇子殿下忍住了。 一分钟后，远房的“表弟”再次发来消息： [殿下，您有办法吗？] [救救孩子.jpg] 斯塔西斯发现，辛嘉除了一开始会叫他“殿下”，之后一直是直呼其名。 现在有求于他，语气就软下来了。 看起来这么轴，没想到还挺能屈能伸的。 斯塔西斯勾了勾唇。 [远房的表哥：不用担心，体检换成了机器体检，我让人修改程序即可。] 辛嘉放松下来，回复：[好的，谢谢表哥~] 成功让两人的“和好”给了个台阶下。 辛嘉本就不打算和主角闹别扭很久，再单方面“冷战”下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下午。 辛嘉在体检室门前排队，所有人都愁云满面，就连同他一起来的维特的表情也不是很明朗。 “哭丧的话，等我明早出发再哭吧。”辛嘉开玩笑。 “？”维特满脸疑惑，“你怎么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你不害怕吗？” “害怕啊。”辛嘉放松地靠在墙边，“但是怕有什么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维特正要反驳，体检室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Alpha满脸狂喜地冲出来：“兄弟们我不用去了！！我体检没过哈哈哈哈哈哈！！” 体检没过，则确认他的体质不能适应虫洞附近的磁场，接近虫洞会有生命危险。 众人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个Alpha，没有羡慕嫉妒，反而更多的是怜悯。 “同学，难道你不知道，体检不过会被退学吗？” Alpha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什、什么？” “通知文件上写的，体检不过，则被判定为没有能力为学校、为国家战斗，予以退学处理。” Alpha整个人像一尊石像动弹不得，倏地，他似想到了什么，慌里慌张跑去拿自己的终端，然而，他已经点不开圣德蒙的论坛。 [您的权限不足，请稍后再试。] 他被踢出了学校。 辛嘉目睹这一幕，沉默半晌，他说：“现在我开始害怕了。” 维特：“……” * 那个Alpha被开除的事件瞬间传遍了整个学校，霎时间众说纷纭，有好事者甚至来到体检室门口，近距离吃瓜。 “那里堵得水泄不通，”某个学生会成员问安德烈，“要给予他们警告吗？” 安德烈笑了笑，“警告什么，是时候让他们感受恐惧了。” “所以操控机甲需要……” 埃弗里·霍华德与大皇子交流着二年级的课程。 体能考试过后，作为第二名的埃弗里与斯塔西斯产生了交流，两人时不时探讨一下课业，关系还算不错。 圣德蒙的学生们看到这一幕，纷纷感慨：“果然校园风云人物之间怎么可能不认识。” 众人表面平静，其实已经竖起耳朵去听他们在聊什么。 “……背景辐射……” “……超弦理论……” “……虫洞时空穿梭……” 众人：“……” 听不懂听不懂。退下了。 斯塔西斯看着前方拥挤的人群，“前面怎么这么多人？” 某个学生终于揪到一个可以和大皇子搭话的时机，立刻回答：“殿下，那边在体检呢，明天要去虫洞的那一批学生。” 斯塔西斯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体检不是两点就开始了吗？怎么还没结束。” 学生：“体检完需要校医确认体检报告是否正确，所以时间就长了点。” “确认？” 斯塔西斯蹙了蹙眉。 “嗯……是的。”学生有些不明所以。 埃弗里看了Alpha皇子一眼。 斯塔西斯朝体检室走去，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闹哄哄的走廊瞬间安静下来。 辛嘉也有些惊讶，与大皇子短暂地眼神接触。 后者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两人的对视没被任何人发现。 校医看到监控，匆忙从体检室出来，对他行礼：“殿下。” 要命，一个体检，大皇子来干什么？ 斯塔西斯微微颔首，首先问了一个问题：“体检室里只有你一个医生吗？” 校医斟酌地回：“……是的，殿下。” 斯塔西斯微微点头，随后正色说：“前往虫洞的人员需要慎重对待，所以这次体检至关重要，不允许有任何纰漏。” 校医不由得也紧张起来：“是！殿下，我会谨慎处理！ ” “一个人难免会有纰漏。”斯塔西斯微微笑了笑，“还剩下几个人，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作为审核人员，确保体检结果正确。” 校医哪敢拒绝，毕恭毕敬地请Alpha皇子进体检室。 维特在一片安静中凑到辛嘉耳边说：“我就说最近经常见到大皇子吧，真的不是错觉。” 辛嘉：“……” 他对维特笑了笑，眼神略微复杂地看了一眼关闭的体检室门。 人群外，金发Alpha蹙了蹙眉，若有所思。 看到辛嘉，才收起了一切表情，笑容灿烂地朝他招了招手。 十分钟后。 “下一位，B班，辛嘉。” 辛嘉走进体检室，首先观察了一下室内结构：四面白墙，隐私性极好的模样。 但他知道，墙外有两个人能通过监控看到他的所有动作。 辛嘉面色如常，解下了校服。 “再次认真审核一下吧，刚才听到有个学生体检不过被开除了，万一是误诊呢？” 斯塔西斯微笑着指挥着校医。 校医越听越心惊，这是啥意思？说他诊断错误的意思吗？ 他立刻汗流浃背，像个老花眼弓着脖子，恨不得把头埋在诊断报告里查看。 斯塔西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确认他不会往这边看。 于是收回目光，不经意间看到屏幕内，“mega”白皙纤细的脖领，以及下方…… 斯塔西斯的目光像是被烫了烫，下意识移开视线。 然而身体检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对于屏幕内外的两个人来说。 短短五分钟，一个秉持着正人君子的修养，不去看“异性”的身体。一个担心自己的性别暴露，压抑着紧张的情绪。 ……这五分钟也太长了吧？ 机器坏了吗？ 自认时间观念非常强的大皇子再次看了看屏幕，却正好与辛嘉的视线融汇。 那双漂亮的、漆黑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他。 不，只是注视着监控设备罢了。 斯塔西斯的置于桌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最后的十秒，屏幕内的人朝他勾了勾唇，柔软中带了些冷淡，一种神秘的诱惑力。 似漫不经心，又似有意为之。 ……所以，是哪一种？ * 辛嘉出来后没见到斯塔西斯。 “怎么样？”维特凑上来。 辛嘉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当然过了。” “！！！” 维特先是欣喜了一下，随后又觉得这没什么可高兴的。 辛嘉说：“别哭丧着脸的，走吧，去餐厅吃我的最后一顿晚餐。” 维特：“……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我哭啊？？” 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教学楼。 【宿主，你刚才是想做什么？】 许久未出现的系统突然出声。 辛嘉笑了笑：【什么做什么？】 系统：【体检室里。】 它在某种程度上非常了解辛嘉。 辛嘉在伊兹星地下城时，系统观察了他三年。 因此它知道，辛嘉太过知晓自己的魅力，并且擅长利用自己的魅力去达成某种目的。 系统知道，每当辛嘉试图诱惑一个人时，他甚至不用做什么，只需笑一笑，那些人就会为他丢盔弃甲。 像刚才在体检室那样。 【啊，你说那个啊。】 辛嘉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无辜地说：【我什么都没干呢。我只是在看监控而已。】 【我不知道谁在看监控，有没有人看监控。】 【……】 系统无法反驳。 【系统你在担心什么？】 辛嘉像突然来了兴致，非要问它。 系统说不出话来，半晌，它用机械的声音挤出一句话：【宿主不要做无关的事。】 辛嘉低声笑了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系统，你果然还是不够了解我。】 【我比较叛逆，不喜欢别人命令我。】 【原本只是随便做的一件事，如果禁止我做的话，我可能以后就会经常做了。】 【所以，你再命令一句，我立刻就跑去主角的床上，让剧情里终身没有伴侣的主角变成我的俘虏。】 系统气得数据紊乱。 却不敢再说一句。 * 翌日清晨。 家长们现身圣德蒙，为自家即将前往虫洞的孩子送行。 “没事的，只要按照上课教的注意事项做就不会出事。” “爸妈给你骄傲。” “平安归来。” 没有爹妈的辛嘉，收到了同学们的鼓励。 维特看起来有点想抱他，又觉得太腻歪，不符合alpha的身份，于是最终拍了拍他的肩膀。 首先哭出来的反而是亚伦。 那个一直暗恋他，又不敢说出口的同班同学。 辛嘉对此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 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拥抱，“没关系，我是beta，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 维特红了红脸，尴尬的。 亚伦也红了脸，紧张的。 出发前最后五分钟，辛嘉收到了来自“远房的表哥”的终端来信： [一路顺风，注意安全。]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辛嘉抬了抬头，正好与楼宇上的大皇子的视线相对。 后者在人群的簇拥与讨好中，隔着冰冷的玻璃注视着他。 诡异的梦境 两百年前，虫族与人类定下条约，双方有义务定期前往虫洞参与垃圾清理工作。 相安无事的两百年里，人类各国家每年都会派出人员前往虫洞。 一般来说，圣德蒙作为法莲最高级学府，培养出了社会90%的军队领袖，身体各项指标都是顶尖的，因此法莲会允许圣德蒙高年级的学生去完成这项工作。 只是没想到今年派的是一年级新生，实在是有些超乎常理了。 校长阿格纳利对此忧心忡忡，胡子愈发苍白如雪，“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安德烈说，“近几年法莲与丽顿屡生争执，君主的担忧，您也是知道的。” 因此有些高年级的学生还没来得及完成学业，就被法莲派往参加更高级别的训练，以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战争。 “更何况，”安德烈安抚这个皱紧眉头的老人，微微一笑，“斯塔西斯殿下都同意了，不是么？” 前往虫洞的路程漫长而安静。 辛嘉想放点音乐，然而这个世界纵然科技发达，音乐却十分枯燥乏味，就像营养液，虽然能暂时抵挡饥饿，却毫无美味可言。 无聊之下，他与舱体的AI说起了话。 “人类世界最灿烂的艺术文明来自伊兹星，可惜伊兹星已不复存在。” AI类人的声音充满了伤感。 久违地，再次听到“伊兹星”，辛嘉顿了顿。 在他的印象中，伊兹星下面是一座罪恶之城，上面则是数不尽的垃圾山，难以把伊兹星和文明挂钩。 “科技这么发达，不能将它的文化保存下来吗？”辛嘉有点好奇。 AI说：“能保存下来，但仅是部分。人类很聪明，知道文明是星球的核心，摧毁了文明，才是真正地摧毁了一颗星球。” 辛嘉有些惊讶，“这话我听着是批判，你叫什么名字？” AI：“奥罗拉。” 辛嘉笑了笑，“睡美人的名字。” 他说，“奥罗拉。” “世界的声音太枯燥乏味。” “此刻，就让我们享受安静吧。” 他闭上了眼睛。 * 不知过了多久。 他们已经远离了人类世界，很远很远。 越靠近目的地，他们越能感觉到身体发生的变化。不适。 出汗，心跳加速，呼吸不稳，晕眩，反胃，想要呕吐。 “我好怕……” “虽然出事的概率不大，但还是有可能会出事的不是吗？？” AI实话实说：“偶尔会有在虫洞中牺牲的人，国家会授予他们荣耀勋章，并且给他们的家人同等的荣誉。” 学生：“……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 “给家人同等的荣誉？Shit！我说我弟怎么这么开心，就等着我死呢？？” 30个星舰内兵荒马乱，回应他们的只有AI。 奥罗拉：“请不用紧张，在必要的时候，我会带领你紧急避险。” 辛嘉笑了笑：“你这样说话，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系统：【……】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即使辛嘉知道，自己作为剧情里的反派炮灰，有自己的存在价值，不会轻易死去，但他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里。 应该不会死在这里吧？目前为止他也没给主角下多少绊子啊。 辛嘉沉下心来，专心地操控星舰，处理太空垃圾。 辛嘉所在的星舰离虫洞还是有些距离的。 其余星舰亦是如此，没人敢接近那个神秘的洞口。 但所谓“禁果效应”——越神秘的事物，越被禁止的事物，则越具有吸引力和诱惑力。 所有人的视线都控制不住频频地朝虫洞的方向望去。 这个洞口，通往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世界。 虫族是什么样的？没人知道。 两百年前大战结束后，人类与虫族签订了一系列互不干涉条约。 从此，虫族就只存在于历史书中，通过一些模糊的图像向人类证明：虫族是真实存在的。 辛嘉控制着自己的窥探欲，尽量不往那边看，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起来。 他立刻操纵星舰，朝更远的方向飞去，等身体的反应平息了再次接近——这是课上老师说的方法，事关性命，所有人都听得很认真。 为期三天的垃圾清扫，总有人需要睡觉补充精力，来的人分为两批，错开时间睡觉。 辛嘉飞离了虫洞，点击睡眠按钮，舱体内释放了一些帮助他快速入睡的气体，他闭上了眼睛。 然而不知是不是控制头盔压着他的脑袋，还是潜意识中的紧张和恐惧作祟，辛嘉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他梦见了一些以前的事，全是碎片，凌乱、扭曲的画面充斥了他的梦境。 他梦到了小时候，奶奶温暖的手臂环着他，“嘉嘉要快点长大啊，要吃饭饭，长高高！” 小小的他点点头，“吃饭饭，长高高！” 奶奶脸上笑出了花，“对！吃饭饭，长高高！” 转眼间，奶奶变得更加苍老，弓下腰来，做出拥抱的姿势：“来，嘉嘉，过来奶奶这里。” “嘉嘉，来我这里。” “嘉嘉，过来。” “过来……” “过来……” “……” 辛嘉的呼吸急促起来，胸腔上下起伏着，“唔……” 奥罗拉感觉到了不对劲，首先断去了机舱内的助眠气体，提示灯不停地闪烁着，“辛嘉同学，你还好吗？” 系统：【……宿主？】 辛嘉能听到。 但他也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更加温暖，亲切，熟悉得他想落泪。 可是这道声音来自哪里？ 那里吗？ 站岗的同学还没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一艘星舰朝虫洞方向飞了去。 “……卧槽？” 众人张大了嘴巴，“他疯了吗？？” “危险——！” 编号320的机舱内，警笛声疯狂响着，红色的光闪烁着，“辛嘉同学，快醒过来！” 【宿主——】 “！！！” 似乎是潜意识中察觉到了危险，辛嘉骤然从梦境中苏醒过来，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眼前的场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黑暗的长廊中，某个庞然大物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悬在半空，身上有无数圆滚滚、冒着黑泥的眼球不停地转动着，片刻，尽数朝他这边转过来。 那一颗颗眼球无比空洞，诡谲，仿佛透过了机舱金属的外壳，直勾勾地定格在了辛嘉身上。 辛嘉的心脏骤停，身上瞬间生了无数鸡皮疙瘩，身体被吓得僵硬，动弹不得。 眼球中间突然裂开了一条缝。 这条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像庞然大物张大了嘴。 星舰受到了某种吸力，朝那个黑洞般的大嘴飞去。 “！！！！” 辛嘉被星舰的动静惊得骤然回神。 来不及思考，他慌乱地敲打着舱体内的操控舰，然而星舰的抵抗太弱，根本不及怪物的吸力。 辛嘉咬紧牙关，回想起课堂上老师说：“我们很难知道，被虫洞卷走会出现什么后果，因为那些被卷走的人都是有去无回，无一例外。” 辛嘉想，他宁愿去死，也不愿被这个怪物吃了，绝对不白白便宜了别人。 带着一种必死的决心，他按下了左转键，偏离了那张“嘴”。 而后，连同编号320星舰一起，跳进了虫洞。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 今天，对于圣德蒙学院来说，是兵荒马乱的一天。 首先是从遥远的星系传来消息，一艘星舰消失在了虫洞内。 经过查明，编号320星舰失去了信号，多次尝试联系无果。 在虫洞失踪，断联，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往好的方向想，说不定辛嘉到虫族那边生活了，从此不做人，做虫啦哈哈……” “你现在开的这个玩笑真的很不合时宜，安娜。” “问题是，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虫族，是不是虚构的，还不确定吧？” “什么不确定，历史书白学了？白纸黑字上写了，两百年前人类与虫族大战！” “那也只是历史书啊，我们就是没亲眼见过虫族这个物种，所以质疑它有错吗？？” “够了——！！” 维特大吼了一声，“不想死的话，就别说话。” 班级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一直在角落里不出声的亚伦，低着头，手指不停地揉搓着自己袖口，“我就是不理解，为什么偏偏是辛嘉，偏偏是320……” “我真的不理解……” 他低下头，小声啜泣着。 沉默片刻，维特回过头，复杂地看着他。 没人嘲讽他一个Alpha哭成这样。 维特发现他的眼睛也湿润了。 * “320……是辛嘉的星舰吗？” 斯塔西斯有些茫然地问。 大皇子怎么会记住一个人的星舰编号？ 安德烈顾不上惊讶和思索，事实上他已经焦头烂额。 “家长们都闹疯了，一个学生在虫洞消失了，他们闹着让他们家的孩子也赶紧回来。” “第一次让一年级新生去清扫垃圾，没想到就遇见这种事。” 安德烈阴沉着脸。 “但奇怪的是，辛嘉·怀特的父母还没来，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接到消息……” 辛嘉·怀特。 斯塔西斯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上。 哗啦一声，化为碎片。 你在哪？ “辛嘉，恭喜你高升！” 觥筹交错，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向他举杯，男人笑了笑，“啊不对，现在应该叫你辛总监，辛总了！” “……” 辛嘉下意识地与他碰杯，叮的一声，震得太阳穴跟着一疼。 人群散了一些，同事朱丽瞧他有些不对劲，问他：“没事儿吧？看你脸色不太好。” 辛嘉看她一眼，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朱丽调侃他，“是太兴奋了所以没睡好吧？” 昨天，集团总裁宣布提拔的人员名单里，有辛嘉的名字，也是同一天，他多日的竞争对手被调走，宣布这场权斗中，辛嘉夺得了最终的胜利。 “别愁眉苦脸了，这是属于你的夜晚，好好享受。”朱丽朝他举起酒杯。 商业街的夜晚尤为热闹，一路灯火通明，车流如织，各类奢侈品店冷清而孤傲，夜市则吵吵闹闹，充满人间烟火气。 行人步履匆匆，或忧心忡忡，或嬉皮笑脸——这是一座繁华得不会安静下来的都市。 庆功宴结束，与领导同事告别后，辛嘉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终于铲除了竞争对手，在这座城市真正地有了自己的位置，他本应该高兴才对，可今晚，不知怎么总觉得心神不宁。 好像忘记了什么。 辛嘉停下来，打开手机叫出租车，等待的时间，听见旁边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这就是网上说的‘放肆的青春’吗？这也太夸张了吧，我居然真的陪你跨省去参加什么签售会？？还好明天是周末。” “瞧你累的，抱怨一天了，明天放学请你唱k！” “说真的，这本究竟有什么魔力，让你追了这么多本？而且它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一开始说的是耽美文，结果这都第七部了，主角还是没有半分要谈恋爱的意思，不会之后都无cp了吧？” “好看就行，而且有时候无cp才更好磕呢，随便一个配角都能磕一口，有官配反而不好出同人……” “斯塔西斯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魅力……人设太正直了，我吃不了这口……” 女生的话头骤然止住，呆呆地拉着同伴的衣袖，“诶诶，别回头，有、有个帅哥看着这边……” 她立刻回头，看见帅哥的脸的那一刻，心中“卧槽”一声。 两个女生瞬间安静下来，眼睛不知道往哪放。 而且，帅哥怎么还走过来了？？！！ “你们好。” 帅哥对她们笑了笑，眉眼弯弯，漆黑的眼珠荡漾着笑意，“刚才听你们在聊，好像很有意思，我可以知道它的名字吗？” 诶？觉得有意思？耽美文吗？ 她们心中哀嚎一声，但还是在美貌的攻击下无比紧张，小声地说：“……《星河领袖》。” 怕帅哥没听清楚，她们还详细地补充：“在绿江纯爱频道可以看！” 辛嘉微笑道谢：“好的，谢谢你们。” 回到家，辛嘉立刻打开电脑，搜索“星河领袖”，看到斯塔西斯、法莲、圣德蒙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词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中快速飞过，却十分模糊，让他头疼欲裂。 他忍着不适，找了几个能快速浏览现有的七部的剧情的视频和文字，反复观看，几个小时后，天空蒙蒙亮，辛嘉脸色发白，额头渗出了细汗。 “叮铃铃……” “叮铃铃……” 趴在桌上几乎要睡着的瞬间，电脑桌旁的座机响起。 辛嘉原本想无视它，可它不依不饶，大有种不接就不挂断的执着。 “唔……好吵。” 他皱紧眉头，伸手抓了话筒，“喂……” 奇怪的是，接通了电话，那边却寂静无声了。 辛嘉彻底烦躁了，骂了一句：“神经，别来烦我。” 几个小时后天光大亮，辛嘉醒来后更加心神不宁，仿佛潜意识中预感到今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是辛先生吗？” 护工不确定地看着那个坐在长凳上的人，待对方抬头，她高兴地笑了笑，“真的是你！辛先生这个月怎么来得这么早？你奶奶一直念叨着你呢！” 辛嘉扬起一个笑，“是吗？今天不用工作，我就过来看看奶奶，顺便把费用给交了。” 他也不知怎么的，一下子交了五年的钱。 护工带他走进房间，放轻脚步，“辛奶奶早上醒来又睡了，昨晚我们院里搞了个小晚会，大家都玩得比较晚。” 辛嘉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些，他在奶奶的床边坐下，看着她，回忆起了她年轻时候的样子，“奶奶很喜欢看电影，小时候我睡不着，她就唱那部电影里的一首歌给我听，哄我睡觉。你听过吗？My Way？” 护工惊讶地拍了拍腿，“啊，原来那首歌叫My Way啊！那首英文歌，辛奶奶她时不时就会对着窗户唱一次，把大伙都吵醒了。” 护工忍着笑意，“那首歌可不适合给小孩子当催眠曲吧。” “是啊。”辛嘉跟着笑了笑，他充满笑意的眼睛注视着熟睡的奶奶，“但我每次都睡得很着。” 离开病房，窗外的天空一改平静的面貌，变得阴沉可怖。 狂风呼呼吹着，树叶哗哗作响，随着急流卷进走廊，打在他的脸上。 天空闪电频现，急促的脚步声、飞驰而过的汽车声，熙攘的叫喊声…… 兵荒马乱的世界，噪音到达一个临界点之时。 ——骤然凝固！ 一切声音仿佛静止，消失不见。 辛嘉停在窗边，愣愣地看着窗外。 极致的安静中。 “叮铃铃……” 一个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 “叮铃铃……” “叮铃铃……” 它仍旧是那么执着，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辛嘉眨了眨眼。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通放在耳边，“你好。” 那边没有声音。 辛嘉重复了一遍：“你好。” 突然，手机中出现了滋滋电流的声音，非常微弱，需要仔细听才能听见。 辛嘉变得非常耐心，他不说话，也不挂断，将手机放在耳边，静静地等待什么。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那边的电流声越来越大，混合着一些听筒的拍打声，接着…… “……辛嘉？” 电话里，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 那道声音像被隔在玻璃罩里，带了点隔绝的不真实感。 然而辛嘉清楚地听到了，是在叫他。 “嗯。” 他回应了一声。 “是辛嘉吗？”那边又问，用的是英文。 辛嘉觉得有些奇怪，他用英文回：“是我。” 他反问：“你是谁呢？” 那边沉默了一下，“我是斯塔……” 一阵电磁干扰的电流声。 脑中灵光闪过，辛嘉不确定地说：“……斯塔西斯？” 电流声停止了。 “是我。” “……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查不到你的位置……” “你发……定位……给我……我去接你……” 辛嘉茫然地看着黑云压城的天空，“要不你别来接我了吧。” “……” 一阵信号不好的电流声中，辛嘉挂断了电话。 奇怪的人。他摇了摇头。 辛嘉笑着与一路上碰到的护工和院长道别，出了养老院，他的心脏抖了抖，有了一阵强烈的不详的预感。 仿佛预料到了什么，他猛然抬头，视线中，一个花盆正从高空中朝他摔下来…… 【信号重连中……进度92%……】 【记忆恢复中……进度83%……】 【进度89%】 【进度100%】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系统的声音在他脑中清晰可见：【宿主，欢迎回来。】 声音机械而冰冷地讲述事实：【宿主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不慎卷入虫洞，造成时空扭曲，短暂回到了现实世界。】 【宿主可以休息一会儿，十分钟后重回任务世界。】 辛嘉还没从再次死亡的阴影中缓过神来，良久，他气笑了，怪不得他今天一直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原来今天是他的死期啊。 十分钟后，一阵隐约的光从远处传来。 一闪一闪的，好像在告诉他：我在这里，来找我。 “殿下，他已经消失三天了，我们还要再找吗？” 星舰中，卡尔森少校问一直沉默蹙眉的人。 就连他也觉得应该放弃了。 斯塔西斯眼神没变一下，冷冷地说：“继续找。” 卡尔森只能照做。 沉默的半小时里，大皇子突然说：“我昨天梦见他了。” 卡尔森看着他，有些惊讶。 “他让我去接他，他对我说，他觉得很害怕，他不想死……” 斯塔西斯垂眸，掩下他的情绪。 卡尔森沉默，继续仔细地寻找遗失在宇宙中的星舰。 殿下，您是癔症了。 这分明是您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说过的话。 第 27 章 入v了 辛嘉脑袋昏昏沉沉,感觉浑身疼痛。 星舰系统奥罗拉为了保存能量，已经关闭了聊天功能，仅剩指示灯缓慢地闪烁着。 星舰在宇宙中飘浮着,像游乐场里的气球。 不知过了多久，断联已久的通讯设备突然有了微妙的信号,“辛……能听到……” “编号320星舰，听到请回答。” “编号320星舰，听到请回答。” 重复了好几遍。 辛嘉小小地叹了口气，按下通讯按钮,“能听到……” 按下的这一键,让对方捕捉到了他的定位。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斯塔西斯的声音传到耳边，“我现在去接你。” …… 接下来的事情，辛嘉就不太清楚了。 他在半昏睡中，被人从冰冷的舱体抱出来,到一个温暖到灼烧的怀抱中。 因为太暖和，辛嘉下意识缩在了对方的怀里,却因为牵扯到伤口，疼得下意识抽气。 “别动。” 对方清冷温和的声音像隔着一层玻璃。 “路易少校,空调调高一些。” …… 无人注意的角落,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 【任务进度：42/100。】 * 辛嘉获救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圣德蒙，甚至惊动了外面的媒体。 一大群记者从接到消息后就堵在学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凡是出入大门的学生都要被拷问一番。 “这位同学,那个消失在虫洞的学生现在情况如何？” “那个同学醒了吗？现在能接受访问吗？” “那个同学是真的获救了吗？还是学校高层迫于舆论压力撒的谎？” “卷入虫洞还能获救,可能性高吗？” “那个同学的父母现在还没出现，是否受学校高层威胁而不能出面？” “吵死了……” 娜希烦躁地关闭画面，“能不能请武警去把他们都轰走啊？” “慌什么,”安德烈泡了杯茶，“人不是都救回来了吗？现在就在校医院里，还是你表哥亲自去救回来的。” “只要人没死，问题就不大，这不，阿格纳利都跑去度假了，校长可是一点都不慌。” 娜希恶狠狠地说：“阿格纳利那个草包，他是度假吗？他是逃出去了，生怕舆论曝光他！” 安德烈笑着摇摇头，“阿格纳利是草包，但还没那么傻，这里有责任感满满的大皇子殿下坐镇，处理这件事，他当高枕无忧。” 话毕，大皇子殿下发来通讯申请。 安德烈立刻收起脸上的笑意，表情正式而严肃，对全息投影中的斯塔西斯说：“殿下。” 大皇子表情冷峻，“安德烈，辛嘉接受了身体检查，预计明天能醒，待他休息好，你和娜希代表学生会去 和他进行正式道歉。()” 至于阿格纳利，你去把他叫回来，明天我在学校看不见他，他可以提交离职申请了。⑹()⑹[()” “当然，我和娜希已经准备好了。”安德烈说，“无论辛嘉同学提出什么补偿要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 短暂的通讯结束。 “这不就结束了？” 安德烈朝女Alpha挑了挑眉。 娜希有些不可思议，“……就这样？” “这就是大皇子殿下，你的表弟。”安德烈笑着说，“不到必要的时候，他是不会撕破脸的。所以永远脾气好，永远大事化小，这就是政客吧。” “呵。” 娜希跟着笑了笑。 * 辛嘉在病房里安睡着。 他不知道的是，外面已经吵成了一锅粥。 “就让我进去看看吧！我是他同班同学，我们关系很好的！” 亚伦对门口的保安说，头忍不住伸进去看里面的情况，仿佛能透过门窗看到辛嘉似的。 持枪的保安冷漠无情地拒绝了他：“对不起，大殿下交代过，任何人都不能入内。” 亚伦着急地说：“我就进去看看，绝对不吵到他，我发誓！” 保安不为所动，“对不起。” 亚伦想：要不我强闯吧？然后眼神落在保安塞在腰间的枪，吞了吞口水，最后还是作罢。 他生气地看向一起来的人：“维特，你不着急吗？” 维特递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仿佛跟他多说一句都是掉价似的，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亚伦：“……” 放学后你等着！ * 辛嘉半夜就醒了。 他醒得比预期早，除了外面仍在坚守岗位的保安，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他放轻声音，到窗边看了看门口的保安，鉴于他现在不想面对主角，所以决定不出声。 突然，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声。 辛嘉：“……” 他咬了咬牙，在病房内翻箱倒柜，只找到了两根什么味道也没有的营养液。 辛嘉向来不愿亏待自己，于是拿起床边的终端，心安理得地给一个人打电话。 现在是凌晨两点，那边很久都没有接通。 辛嘉又打了一个。 大约过了两分钟，终于接通。 那边的声音有些迟疑，“……辛嘉？” 辛嘉冷漠地说：“是我。” “……” 维特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差十分钟三点，怎么了吗？” 维特：“……” 你牛。 他才想起什么，声音顿时多云转晴，显而易见的欣喜，“你醒啦？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听说你伤得很重。” 辛嘉开门见山：“还可以，不是很痛，就是刚醒来， () 肚子非常饿，我又出不去，你帮忙带点吃的过来吧。” 现在？凌晨三点？ “有句话，我是在你平安回来的时候才说的啊。” “什么？” “现在我真的希望你再去虫洞那边转一圈。” 辛嘉微笑。 被诅咒了，他更加毫无心理负担地点菜：炸鸡、甜甜圈、板烧鸡腿堡、烤五花肉…… 维特：“OK，我记住了。” 辛嘉叮嘱：“快点，不然天亮了。” 维特：“……”你也知道天要亮了是吧？？ 于是夜黑风高的夜晚。 某个人高马大的Alpha拎着一堆饭盒，小心翼翼地爬上管道，在病号beta的精神支持下，避开门口保安的追踪，跨窗进了他的病房。 辛嘉首先鼻子嗅了嗅，眉头一蹙，“味道不对。” 维特笑吟吟地，“打开看看。” 饭盒全部打开。 青菜羊肉粥、皮蛋瘦肉粥、黑米粥、八宝粥…… “在餐厅我就见你经常点这些，喝吧。” 维特给他递了勺子。 辛嘉沉默了一下，“如果我想吃这些，我为什么不使唤门口的保安？” “晚了。” 维特得意地说：“我特意让阿姨不要放盐。” 辛嘉冷冷地看着他。 * 吃饱喝足的辛嘉安然睡下。 第二天起床，脸蛋变得红扑扑的，气色十足。 醒来后，在辛嘉本人的要求下，病房终于对B班的同学开放，所有人围在他的病床旁边，叽叽喳喳地问他问题。 “虫洞里面是什么样的？” “辛嘉，快说说你的经历，事无巨细，我要听到这次事故的全部过程！！” “辛嘉我跟你说，你现在是真的火了，全校，啊不对，全国都在关注这件事！毕竟这件事太蹊跷了，改编成电影都不为过……” “听我朋友说，你是自己飞进虫洞的，难道真的像传说的那样，虫洞有个摄人心魂的怪物？” 亚伦皱眉开始赶人：“你们没事吧？人家刚醒，你们怎么比记者还能问啊？” “好好好礼物放下，人可以走了！” “切，这么护着，还以为你是辛嘉的谁呢，大家不都是同班同学吗？”有人骂。 亚伦的脸不太明显地一红，赶人更加卖力，“都走了哈，辛嘉要休息了！” “维特，你不走？” 维特直接坐了下来，“你走吧。” 亚伦敢怒不敢言，毕竟谁都知道，比起他来说，维特和辛嘉更加要好。 他坐下来，将怒气抛之脑后，好奇地看着辛嘉：“其实……我也很好奇，你在虫洞到底经历了什么……” 维特开始阴阳怪气地学他刚才说话：“你没事吧？人家刚醒，你怎么比记者还能问啊？” 亚伦：“……” 辛嘉思考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意识不太清楚……”() 他微微笑着，漂亮的眼睛像一汪小潭，等我想起来了再告诉你，可以吗？ ?本作者一只彼得提醒您《垃圾星出身的黑月光》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亚伦……火烧上脸了。 维特看了他一眼。 几人聊了一会儿，告辞了。 辛嘉以为他能休息了，病房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未曾设想的客人。 看到对方的瞬间，辛嘉急忙起身，“会长……” 安德烈一个健步，搀扶着他，让他再次坐下，“你现在还病着，礼仪就不必了。” Beta看起来有些惴惴不安，“好的……” 安德烈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遍他的全身，面上一派关怀同学的模样，“辛嘉同学，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现在已经没什么事，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辛嘉急忙说。 “那就好……”安德烈似终于松了口气，放松地笑了笑，“听到你出事之后，学校和学生会都急疯了，即使被卷进虫洞，希望渺茫，我们还是坚持，一定要把你找回来，还好，你没事。” “你也听说了吧，还是斯塔西斯殿下和他的下属一起去找你的，他们费了很大力气。” 辛嘉表情感激，闻言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大皇子殿下心善。” 安德烈看着这个一眼就能看穿的beta，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屑，面上依旧是温和的学生会长，“辛嘉同学，你不用担心，治疗的费用由学校全包了，这几天你就安心在这里养病，病好了再重回学校。” 辛嘉点头，“好的。” “不过，我想再打扰你一段时间，问你一个问题，辛嘉同学你现在还方便吗？” “当然，你说。” 安德烈一瞬不瞬地注视着beta，“我们和校长都想知道，辛嘉同学是怎么一个人从虫洞逃出来的？” 这也是他们最想不通的话题。 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体能考试都能得0分，是怎么在生还率为0的虫洞中逃出来的？ 果然，是这个问题吗。 辛嘉心里淡定无比，脸上扮演出一副极力回想的模样，“会长……我很想回答你，但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他皱紧眉头，手指抵住自己的太阳穴，俨然一副用脑过度十分疼痛的模样。 “没关系没关系，慢慢想，我们不着急，最重要的是辛嘉同学你的身体。” 安德烈语气担忧，眼神冷漠。 原本他以为今天从这个beta身上得不到任何信息，没想到对方揉了半天太阳穴，好像真的回忆起了什么，“我记得，我当时做了一个梦……” 安德烈眼睛亮了亮。 “梦见一个我非常亲近的人，一直在对我喊，过来，过来……” “当时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的星舰已经无限接近虫洞，之后… () …我就丧失了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 “精神力……” 安德烈喃喃道。 辛嘉听不太清，“您说什么？” 安德烈回神，复杂地看着他，“辛嘉同学，驾驶星舰除了手动之外，还可以使用精神力驾驶。精神力越强的人，越能畅通无阻地操控整个星舰。” 只是，触发精神力，往往需要高强度的训练，尽管有天赋异禀的人，也不能一开始就能操控如此大的星舰。 这本该是圣德蒙二年级的课程，挂科的还不少。 但，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 看起来过于柔弱，甚至还像一个mega，怎么会…… 安德烈垂眸掩去复杂的神情。 辛嘉亦是若有所思，“精神力……” 他记得斯塔西斯对他介绍过。 “辛嘉同学，这次的事故，是学校和学生会的错。学校不会让你白白受伤……” 安德烈收敛表情，对他笑了笑，“学校会补偿你，辛嘉同学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大胆向学校提出来，我们会尽量满足。” “什么都可以吗？” Beta似乎有些惶恐，睁大了眼睛看他。 安德烈微微一笑，“当然。” 圣德蒙也好，学生会也好，都有这个自信和财力，满足他的需求。 辛嘉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会长，我没什么想要的，硬要说的话，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安德烈淡淡地说。 只见这个腼腆又紧张的beta对他勾了勾唇： “我要进学生会。” 辛嘉笑着。 “安德烈会长，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 辛嘉吃不惯病号的饭，让维特去餐厅买点东西给他加餐。 等待的过程中，也许是身体还在恢复中，容易感到疲倦，辛嘉干脆躺下小睡一会儿。 睡了不知多久，他听到推门声，鼻间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辛嘉以为是维特回来了，眼睛也不睁开，迷糊地抱怨：“维特，你也太慢了吧……我都困了……” 门口的脚步顿了一下，“咔嚓”一声关上了门。 辛嘉仍闭着眼：“太困了，我现在没有什么力气吃饭，要不你喂我吧，我就躺在床上吃。”！ 第 28 章 太过亲密？ “……” 怎么不说话？ 辛嘉突然感觉到不对劲,睁开眼，躺在床上，与许久未见的主角对上了眼。 辛嘉：“……” 他想了想,在被窝里扬了扬嘴角，对主角笑了笑,“Hi。” 大皇子殿下将饭盒放在他床边的柜子上，语气不明：“你还是mega吧？” 瞬间，整个病房寂然无声，落针可闻。 被窝里,辛嘉的脊背因为紧张而绷紧,半晌，他重新扬起了一个笑容，试探地说：“当然了……怎么了？” 大皇子打开饭盒，为他布菜,脸上没什么表情，“即使是为了学业装成beta,但你还是一个mega，对吧？” 辛嘉稍微放松了一点,“……当然了。” “怎么突然突然问这个？” 辛嘉从被窝里坐起来,看着眼前的菜，看似平平无奇,香气却十分诱人,让人食指大动。 “我是觉得,你和你的Alpha同学,是否太亲密了？” 大皇子看着他的眼睛。 沉默片刻。 辛嘉恍然大悟，原来是指刚才“喂饭”的事情。 “Omega”苍白的脸上无比紧张，斯塔西斯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循循善诱：“你还小，长期扮演另一个性别，难免会对自己的真实性别心生混乱，这是正常的。” 辛嘉反驳：“我明明和你差不多岁数……” 大皇子面不改色：“总之，和Alpha保持一定的距离，好吗？” 言语之间，无声的强势显露出来。 辛嘉在心里哼笑了一声。 他低头看着桌上的菜，觉得无比熟悉，问斯塔西斯，“这是凯西做的吗？” 凯西是斯塔西斯家的机器人管家。 斯塔西斯笑了笑，“亏你看见就想起来了，我记得你很喜欢吃凯西做的菜。” 大皇子殿下金贵的手拿起勺子，勺了勺水蒸蛋，放在他嘴边。 “……” 辛嘉看着嘴边的勺子，表情微微复杂。 “殿下……”他有些犹豫。 斯塔西斯未知未觉，“嗯？” 辛嘉斟酌着说出口，“……您是不是忘记了，您也是Alpha？” “……” 僵硬半晌。 斯塔西斯若无其事地把勺子放在“mega”手上，表情镇定，“我以为你吃饭不方便。” 辛嘉终于吃下了这口水蒸蛋，“其实我的手没受伤。” 身为法莲的皇储，君主的得力助手，斯塔西斯一直很繁忙，忙于政事，忙于学业，在学校也不经常看见他的人影。 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也许是难得有了空闲，大皇子殿下一直没走，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辛嘉吃完了所有菜。 辛嘉也没什么羞耻心，被人盯着吃饭也不觉得尴尬，淡定地解决了 桌上的午餐。 收碗时，大皇子好似才想起来一件事：“听安德烈说，你对他提出的要求，是想加入学生会？()” 上次在训练场时，他们就因为加入学生会的事情吵了一架，所以这次辛嘉很平静，坦然承认了：是的。()” 斯塔西斯却不见动怒，反而轻笑了一声，“你似乎总提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要求。” 一开始，斯塔西斯对辛嘉说随意提要求，辛嘉要求进圣德蒙。 现在同样的机会摆在他面前，辛嘉要求进学生会。 辛嘉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那……殿下你同意吗？” 大皇子殿下笑了笑，不同意也不否认。 离开前，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下次还有这种要求，记得和我说。” 辛嘉知道他是同意了。 “重死我了，辛嘉你快滚出来帮忙！” 维特提着两个大型购物袋，面容扭曲。 喊了半天，果然没人回应，躲在病房里装死呢。 维特咬牙切齿，下定决心下次绝对不要帮他带东西了。 怒气冲冲的Alpha脚一抬，就要闯进去，房门却自己打开了，维特正准备开骂—— 看到了一张让他绝对意想不到的脸。 大皇子。 维特的一腔脏话卡在喉咙。 化为了满腔的问号。 震惊之下，维特茫然地行礼，“殿下。” 比起他的震惊，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大皇子反而十分淡定而坦然，朝他颔了颔首，越过他离开了病房。 直到房门关闭，维特还没反应过来，“……大皇子怎么会在这里？” 辛嘉躺在床上，揉着吃撑的肚子，“来看我。” 维特：“？” 他像第一次认识辛嘉一样，见鬼了似的盯着他，“你和大皇子很熟吗？” 维特又自顾自的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怪不得最近经常能见到大皇子下凡，原来是因为有你这个熟人在B班啊！” 辛嘉连忙打断他，“你还挺会编故事的。” 维特瞪他，“那你说说，大皇子为什么来看你。” “学生会长也来看我了，照你这么说，会长也和我很熟了？” “……” 维特哽住。 辛嘉淡淡地说：“只不过是作为事故的当事人，高层对我表达关心罢了。” 维特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 对于撒谎，辛嘉手到拈来。 维特闻见空气中的饭香，沉默地看着手中的两大袋子食物，“所以你吃过饭了？” “吃得很撑。” 辛嘉难受地揉揉肚子，“太饱了，胃有点难受，要不你来帮我揉揉？” 维特：“……” 两人有说有笑的声音传出了屋外。 “……殿下，有什么需要我帮助 () 的吗？” 保安有些坐立不安。 大皇子殿下怎么就站在这里不动啊？该不会是他工作出错了吧？？真叫人基儿害怕…… 大皇子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情如何。 就在几个保安都汗流浃背的时候，Alpha皇子动了动唇： “最近晚上有人来看望吗？” 保安立刻回复：“白天很多，晚上没有！” 大皇子又问：“辛嘉吃得怎么样？” 保安：“每顿都按饭点送餐过去了，但是……可能是大病初愈没胃口吧，他吃得不多。” 斯塔西斯蹙了蹙眉。 吃得不多？ 印象中，辛嘉不是那种饭量小的人。 Alpha皇子站在光影的交汇处，脸上的情绪让人看不真切。 * 皇宫内。 “君主。” 斯塔西斯于下方向凯拉什行皇室礼。 凯拉什身材魁梧，坐于俯视群臣的王位上，神情不怒自威，“圣德蒙学生进虫洞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斯塔西斯：“回君主，各方已协调完毕，舆论已平息，受伤学生也已进行了安置和补偿。” “你的能力，我从未怀疑过，”凯拉什面容冷峻，“但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斯塔西斯眼神闪了闪，思考片刻，斟酌着问：“君主想知道的，是虫洞……” 凯拉什没有说话，默认了。 斯塔西斯的眼神沉了沉，再次行礼，“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回到家。 凯西贴心地为他收起了外套，“主人，洗澡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他的机械脑袋顿了顿，“主人，您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冰箱有小蛋糕，研究表明，甜食会刺激人体分泌多巴胺，使人心情变好。” 斯塔西斯无奈地笑了笑，摸了摸他的机械脑袋，“这是辛嘉喜欢吃的东西，你怎么会想到做蛋糕了？” 明明以前知道他不喜甜食，一直不做的。 凯西开心地回答：“辛嘉小主人来了之后，和凯西做了很多小蛋糕，凯西学会了很多做甜食的方法，于是就一直做下去了。” “主人不喜欢吃的话，可以帮忙带过去给小主人吗？他吃了会开心的。” “……” “好啊，”斯塔西斯佯装吃醋，“你从小带着我，我长大后你倒胳膊肘往外拐了。” 凯西不懂人类复杂的心思，摇了摇头，“小主人不是外人，这不是主人您说的吗？” 斯塔西斯笑容顿了顿。 再次沉默下来。 * 回到房间。 现在是晚上九点。 斯塔西斯坐在书桌前，神情冷漠，不断回想君主对他下达的命令。 “虫洞。” 与虫族的大战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君主和他都 未出生。 两百年的时光，让人类忘记了宇宙中还曾有过一个对他们有生存威胁的物种，安心地搞起了人类内斗。 但即使平民对虫族抱有疑惑，掌管国家命脉的掌权者却知道：虫族是真实存在的，不知何时会撕破现有的和平，卷土重来。 因此，君主对虫族、虫洞相关的一切事情都十分敏感和警戒，哪怕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采取行动。 斯塔西斯眼睛显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真实的深沉。 夜色已深。 似乎想到了什么，斯塔西斯打开终端，到某个监控页面。 手指在“打开”键旁静止半天。 “笃——” 点了下去。 全息投影上出现一个画面，显而易见，是辛嘉所在的病房。 夜色已深，对方却没有睡觉，房间内依旧灯火通明。 斯塔西斯湛蓝的眸色深了深。 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不用多加确定，就能看出，这个人是今天早上遇到的那个Alpha，辛嘉的同学。 斯塔西斯的嘴角不知不觉地拉平。 他随意点了点，画面便出现了声音。 首先听见的是属于Alpha的声音：“说真的，辛嘉，我都怀疑，你要么暗恋我，要么憎恨我，不然怎么会每晚都叫我过来给你带吃的？” 斯塔西斯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扣了扣。 画面中，“mega”放松地坐在病床上，咬了口甜甜圈，闻言笑了笑：“你该反思你自己，正常人听到这三番五次的要求，不应该把我拉黑吗？怎么你每次都来了。” 维特震惊半天，不知是为他的厚颜无耻，说不出话来。 辛嘉看他这样也烦了，表情十分嫌弃，过河拆桥道：“行了，东西你也送到了，可以回去了。” 维特：“……” 病房再次恢复只有一个人。 斯塔西斯紧绷的表情稍稍放松。 却见监控里的“mega”下了床，脱下了身上的病服。 皮肤在夜晚的灯光下白得发光。！ 第 29 章 斯塔西斯心虚了 斯塔西斯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小小呼出一口气。 心跳不自觉加快。 一些稀碎的杂音过后，病房再次恢复安静。 斯塔西斯忍不住将目光再次放在显示屏上。 画面中，辛嘉换了套紫色的睡衣,毛茸茸的，胸前吊着两个毛球,穿上去看起来比他本人还要小几岁。 Alpha嘴角勾起一个无意识的浅笑。 果然，还是个mega，喜欢这样的款式。 辛嘉缩进被窝里，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上的终端。 独自一人,终端上的蓝光映射在他的脸上,脸上没什么情绪，显露出一种无机质的冰冷来。 往常见辛嘉，要么脸上扬着灿烂的笑，要么是说谎时的紧张、耍脾气时的别扭,总而言之，他的情绪是能被轻易“读”到的。 但此刻,不知是不是因为隔着屏幕，他的表情也好似隔绝在一层看不见的膜外,让人感觉有些陌生。 意识到的时候,斯塔西斯已经在监控前发呆了很久很久。 斯塔西斯眼神晃了一下，心里产生了一种“我在干什么啊”的荒唐。 他正要关掉监控。 终端突然显示来电——来自他正在偷窥的人。 “！！！” 斯塔西斯下意识地看向屏幕,如果给他的人生做个总结,此时此刻可以入选“人生十大心虚时刻”之一了。 但对方应该并没有发现监控,眼睛没往这边看一下。 “……” 斯塔西斯勉强压下心虚感,抿了抿唇，接通了终端。 对面的声音有些惊讶，“居然真的接通了……” 斯塔西斯：“……” 顿了顿,Alpha的声音冷静：“什么事？” 辛嘉开门见山：“我有点睡不着。” “……” 可能是因为你吵闹的朋友刚走，你又吃了太多含咖啡因的零食，所以睡不着吧。 斯塔西斯冷冷地想，同时嘴上装作不知道：“为什么睡不着？” “不知道……”对方的声音带着柔软的抱怨，“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会打电话给你了……” “可能是因为受了很严重的伤吧，身体还很痛，哪里都痛。” 声音柔软地诉苦，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撒娇”。 斯塔西斯忍不住看向屏幕上的人影。 骗人。 明明还在笑。 斯塔西斯微微翘起嘴角，“是么？那你忍忍吧。” 辛嘉转了个身。 屏幕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平时都这么晚还没睡吗？现在两点了。” “嗯。” “好吧，再见。” 说罢，终端显示通话结束。 斯塔西斯：“……” 沉默的半分钟里，斯塔西斯想了明白 。 原来是自己睡不着，于是故意吵醒别人，让别人也睡不着。 所以知道他还没睡，就丧失了兴趣。 Alpha皇子看着屏幕上的人。 对方打完了这通电话，终于升起了困意，关闭了床头灯睡下了。 他的手指对准屏幕上的小小人影，用力弹了弹。 * 两天后，辛嘉身体康复，出院。 久违地踏进B班教室，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掌声响彻整间教室。 “芜湖～” “欢迎从虫洞回来的男人——辛嘉！” “太酷了！” “如果是我，我能吹一辈子！！” 辛嘉似乎为这股热情而不知所措，抿唇笑着回到了座位。 路过一个Alpha时，对方动作明显地往同桌方向避了避。 辛嘉笑意更深，“戈尔，好久不见。” “我养好身体回来了，现在很健康哦，让你担心了。” 声音温柔，让人听见就会想要亲近，然而戈尔却下意识地抖了抖。 意识到自己露怯了，戈尔觉得丢脸，咬牙瞪了他一眼。 辛嘉回到座位上，维特对他说：“那家伙，你不在的时候不知有多高兴，天天说要请客。” “是吗？” 辛嘉看了戈尔一眼，微微一笑。 戈尔下意识坐直，如芒在背。 下课后，维特收拾好东西，看着还没动的人：“不走吗？” 辛嘉抬头对他说，“这么久没来上课，落后太多了，我晚点再回去。” “行，我走了。” 一直在偷听，原本也打算留下来学习的戈尔：“……” 他咬了咬唇，愤恨地收拾自己的东西，背起书包站起来。 “戈尔。”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戈尔整个人僵在原地。 身后那个人笑了笑，“这么快就走了吗？我还以为你要再学一阵子呢。” 戈尔没有回头，冷冷地说：“你感觉错了，我现在就要回去。” “是吗？” 辛嘉从座位上起来，“刚才老师讲的一道题，我没听懂，你能给我再讲一遍吗？” 戈尔皱了皱眉，没好气地说：“今天老师讲的题都很简单，你都能考过我，那点程度也不会？” 对方已经走到了他身后。 戈尔全身紧绷，做出防御的动作。 安静半晌。 “你怕我？” “……” 他没出声。 辛嘉探究地看着他，“为什么？” 戈尔猛地扭头：“你还问为什么？！那天在厕所……” 辛嘉抱臂笑了笑，“那也是你设计我在前，我只是反击，而且，你也没有受伤，不是么？” “……” 戈尔不 说话，依旧恶狠狠地盯着他。 “我教你一个不再害怕的方法。” 辛嘉说。 他握起戈尔的手，感受到对方明显的僵硬，辛嘉笑了笑，眼睛满是真诚地看着他： “我们做朋友吧。” * “中午吃什么？” 维特问。 一个上午下来，他已经饥肠辘辘。 “不知道，”辛嘉随口问前面的人，“戈尔，你想吃什么？” 维特：“？” 戈尔僵了僵，表情冷冷的，不自然地回：“随便。” 辛嘉：“那就先去餐厅吧，去了就知道吃什么了。” 戈尔也在收拾东西，意思是跟他们一起去。 “……” 维特皱了皱眉，用眼神示意辛嘉：搞什么？ 辛嘉微微笑着，“多一个朋友吃饭嘛。” “……”他冷笑了一声，“真有你的。” 戈尔讨厌辛嘉，那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维特永远都理解不了，辛嘉怎么能和讨厌自己的人一起吃饭，不会消化不良吗？ 辛嘉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大后你就知道了。” 维特：“……” 三个人走在路上，戈尔第一天和他做朋友，依旧很拘谨，经过狭窄的走廊，他都下意识地落在后面，免得与辛嘉接触到皮肤。 辛嘉心中冷笑一声，面上笑意亲和，直接扯着他的手臂拉到前面，“走太慢了，戈尔，餐厅要没菜了。” 维特阴阳怪气：“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带他呢？” 他本就是那种随性的人，交朋友很看眼缘。他早就看戈尔很不爽了，不会给他好脸色。 “冷静点，维特，他不会抢你碗里的食物。” 辛嘉半开玩笑。 维特翻了个白眼。 戈尔：“……” 他低头看着辛嘉抓着他的手臂，不说话。 莫名的，好像稍微没那么抵触了。 “斯塔西斯殿下。” 是维特首先看见了前方的大皇子，对他行皇室礼。 斯塔西斯朝他颔了颔首，目光落在辛嘉身上。 以及……他抓着另一个Alpha的手臂上。 斯塔西斯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辛嘉收回手臂，与戈尔一起行了个礼，“殿下。” 只是一场偶遇，本该行了礼就擦肩而过，不知怎么的，Alpha皇子却反常地停下了脚步，看着辛嘉，用皇子关心平民的语气问他：“身体好些了吗？” 维特和戈尔均惊讶地看向辛嘉。 维特之前就怀疑过辛嘉与大皇子认识，心理活动更加丰富。 作为当事人，辛嘉的眼眸也闪过一丝惊讶，他低下头，“好多了，可以正常上课，谢谢殿下的关心。” 斯塔西斯微微一笑，“那就好。注意多加休息，减少活动，别 动到伤口。” 说罢，垂眸看了辛嘉的手臂一眼，离开了。 戈尔感慨：“一直听说大皇子殿下为人亲和，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维特竟也搭腔：“可不是吗，第一次见这么关心同学的大皇子殿下。” 他说着，朝辛嘉眨了眨眼。 辛嘉笑眯眯的，“再不走，餐厅就真的只有剩饭剩菜了。” * “埃弗里，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同学好奇地走到他旁边，朝楼下走廊望去。 ——什么也没有。 金发Alpha笑了笑，碧色的眼眸兴味满满，“看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 总不会是看到漂亮的mega了吧？ 想起对方终端里十只手都数不清的mega的联系方式，同学撇了撇嘴。 切，万人迷。 什么时候隔壁圣玛丽的mega才能翻然悔悟，跟埃弗里这种花花公子是没有未来的啊！！ 对了，圣玛丽！ 同学一个激灵，兴致勃勃地问埃弗里：“最近是不是要和圣玛丽搞联谊了？” 埃弗里收回视线，懒懒地说：“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学生会的吗？两校联谊一般都是学生会主办的。” “只是通过面试了而已，还没正式加入。” 同学哀嚎一声，“还以为你加入学生会之后，我就能知道第一手消息呢！” 埃弗里有点嫌弃，“瞧你那点出息，有这么想mega吗？” “有、这、么、想、mega、吗？？” 同学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你把你通讯录一半的mega的联系方式分享给我，我就不用想了。” 埃弗里笑着摇摇头，“私自把异性的联系方式给别人，不是绅士所为。” “而且我现在，对mega不是很感兴趣了。” 同学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你，终于变成了同性恋了。没关系，在法莲，AA恋是合法的，你们可以领证。” “不是Alpha。” 埃弗里神秘地勾起了唇角，“是一个beta。” “一个有很多秘密，藏得很深的beta。”！ 第 30 章 埃弗里的邀约 “恭喜各位通过考核,成为学生会的一员，未来的三年，希望你们竭尽所能,与学生会一起管理学校。” “你们只要记住一点，作为学生会的一员,你们做什么都可以，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一旦损害了学生会的权威，立刻开除。” “相信大家都相互认识了,自我介绍就免了,”安德烈微笑，吩咐身边的人，“安迪，你来说明学生会接下来的工作。” “是。” Alpha点头,加大声音：“下周，圣德蒙与圣玛丽将举办一场两校联谊活动,主要面向两校一年级学生，活动由我们学生会主导。届时,会在圣玛丽举办一场假面舞会。” “哎呀,”埃弗里笑吟吟，“听起来会很有意思。” 新成员,beta安娜莉·达德莉,看了他一眼。 安迪接着说：“前期工作已经完成,你们加入得比较晚,只需把这件活动宣传出去，舞会当天，现场维护秩序即可。” “其实有一件事。” 副会长,娜希慵懒地举手，“我的礼服还没取，店铺那边说会送过来，但是他们总冒冒失失的，可能会划伤礼服——辛嘉！” 她突然喊了一直不发一言的beta。 “你帮我把礼服取回来，可以吗？” 气氛微妙地凝滞片刻。 谁都知道，这种纯跑腿的工作，一般都是学生会使唤普通学生去做的。 况且，店铺的位置，非常遥远偏僻啊…… 安迪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当然了。” 辛嘉微微一笑，眼中不见阴霾，“小事一桩，副会长把店铺地址发给我就行。” “好的。”娜希浅笑着，眼里的感激不似作假，“那就麻烦你啦，千万注意，那件礼服非常脆弱哦，稍有不慎就会磨损，磨损的话，舞会当天我就没有衣服穿了。” 安娜莉厌倦了手中的玩具，百无聊赖地打断她：“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事的话，我回教室了。” “当然，可以散会了，”安德烈笑着，“替我向达德利公爵和夫人问好。” 安娜莉回之一笑。 娜希看着她，原本友善的眼睛微微眯起。 放学后，辛嘉收拾东西，准备开星舰去礼服店铺——星舰是从斯塔西斯家开过来的那辆，辛嘉时不时驾驶它到处兜风。 说起星舰，辛嘉最近发现，法莲生产的大部分星舰AI都叫奥罗拉，至于和他一起卷入虫洞的那辆，已被学校回收处置。 不知道黑匣子有没有记录到什么？ 他短暂地回到现实世界后，星舰内发生了什么？ 一阵疯狂的尖叫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辛嘉已经走出了圣德蒙。 回过神来，看见几个mega，男女都有，一边尖叫一边围上一辆车，“埃弗里！埃弗里！” 他们似乎是一直在圣德蒙门 口堵埃弗里，熟练地拿出一封封粉色的信封，从车窗缝隙塞进去，“埃弗里，请和我交往！” “和我交往！我喜欢你很久了！” 辛嘉短暂地思考片刻，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不打招呼也行，于是继续走自己的路。 谁知他一动脚，那辆车也随即跟了上来，来到了他旁边，那条车窗缝隙开得很大，金发Alpha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去拿礼服吗？我送你一程？” 辛嘉不假思索：“你开的是车，我准备去开星舰。” 言下之意，你装备太菜，还不如我自力更生。 闻言，埃弗里毫不尴尬，笑着说：“星舰停车场离这多远啊，走路不累吗？眼睁睁看着美人受累，不是我的作风。” 被无视的mega们：“……” 他们面面相觑，看着辛嘉身上的校服——这不是圣德蒙的校服吗？ 众所周知，圣德蒙都是alpha和beta…… 霎时间，他们的表情有点复杂，原来埃弗里一直拒绝他们，是因为取向…… 但是看他的脸，好像也勉强可以理解……？ Omega们心碎了一地。 埃弗里继续诱惑他：“上来吧，顺便一起吃顿饭，认识你这么久还没请你吃过饭呢，以后我们都是学生会的一员了，得搞好关系啊。” 话毕，不等辛嘉回复，他率先下了车，风度翩翩地绕去另一边，为他拉开了车门。 做到这个份上，辛嘉只好同意。 看着辛嘉做进去，埃弗里嘴角咧开一个笑容，“咔嚓”一声，关闭车门，他朝站在对面的mega们招了招手，“你们给我的信我会看的！” Omega们呆滞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激烈的尖叫，看着埃弗里的眼神更加炙热。 车上，埃弗里用抱怨的语气对他说：“每次出门都遇到这种事，有时候真的很烦人。” 像炫耀，但他的语气实在真诚，只是这话对他说干什么？ 辛嘉看了他一眼，随口问：“这些信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知道，”金发Alpha叹了口气，“看吧，浪费我的时间，不看吧，又浪费别人的心意。” 车内沉默一瞬。 “要我念给你听吗？” 身边的beta轻笑一声，柔和的声音中带了奇妙的诱惑力，“反正路程这么长。” 埃弗里愣了愣。 他说好。 窸窸窣窣的拆纸声后，辛嘉纤长白皙的手指落在纸，他动了唇： “埃弗里同学，展信安。” “这封信是我托朋友递给你的，原谅我的胆小，不敢亲自去见你，不过，想必你也不认识我。我写这封信的目的不是求爱，只是为了让你知道，有我这么一个无名的人在偷偷爱着你……” 读到一半，辛嘉停下来对他说：“这封信，我觉得你还是自己读吧。” 埃弗里轻声说：“好。麻 烦读下一篇好吗？” 比起这篇真挚的感情，下一篇就比较流水化了，像在网络上摘抄了众多名家情话，将它们融合成了一篇。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但是辛嘉的声音柔和而平静，好似有种魔力，能将平凡而烂大街的情话，奏成自己的乐章。 埃弗里唇边惯有的笑意敛去，直到五封情书念完，车内再次恢复安静，他才像缓过神来，笑着说：“刚才真应该录下来，也许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有奇效。” 埃弗里又问：“你的身体恢复好了吗？” “还可以，就是近一段时间都不能剧烈运动了。” “所以才需要我帮你提礼服嘛，”埃弗里朝他眨了眨眼，若是好友亚伦在场，定要骂他不要脸，又在勾引无知少男了。 对于眼前的美色，身为gay的辛嘉十分坦然地欣赏着。 吃饭期间，两人相谈甚欢。 埃弗里是一个经历丰富的人，说起自己的事情滔滔不绝，同时他也十分照顾辛嘉的感受，不让他只能作为倾听者，而辛嘉，只要他想，他就不会让气氛冷场。 吃完饭，取完礼服回学校之后，比起之前加了账号却不怎么说话的关系，他们之间变得更加亲近了，埃弗里甚至约他周末去他家一起学习，辛嘉欣然答应。 而这次聚会，也让辛嘉确认了，埃弗里就是在体能考试中分走他一半生命值的人。 看着豪华跑车扬长而去，辛嘉在背后挥了挥手，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他抬头望着天空，脸上的表情比夜空还要冷上几分。 回到宿舍，斯塔西斯发了留言： [远房的表哥：辛嘉，第一天在学生会，还习惯吗？] 最近主角联系他比以前频繁了许多。 辛嘉坐下来，撑着脸想了想，回复： [挺好的，大家都很照顾我。下周要举办联谊了，副会长娜希让我帮她去取礼服，埃弗里同学很热心，开车送我过去的。] 他又回了一条： [表哥，下周的联谊，我要穿什么？我看了看我的衣柜，好像没有合适的衣服……] [猫猫哭泣.jpg]！ 第 31 章 粉色蓬蓬裙 随辛嘉一起从虫洞回来的星舰,放置在皇室名下的虫洞&虫族研究所处。 AI奥罗拉的主系统芯片，同黑匣子一起被拆下来，只需放在机器上,即可进行全盘扫描。 几位研究人员许久没接收崭新的虫洞资料，涉事学生又是唯一一个被卷入虫洞还能平安归来的人,因此，他们对这次扫描出来的东西兴奋万分。 然而不知怎么的，大皇子殿下却让他们暂时离开：“这件事事关圣德蒙的学生，需要慎重对待,我看过了,再将资料交给你们。” 研究人员不敢忤逆大皇子，却也一头雾水，有什么东西是他们不能一起看的？ 研究室恢复安静。 斯塔西斯盯着“播放键”，却不怎么迟迟没按下去。 即使他并不怀疑辛嘉的为人,多日的相处，他已经对辛嘉的性格有了判断,相信辛嘉与虫族无关。 然而身为皇储的敏感多疑，却又难以避免地让他心生疑窦——这件事实在蹊跷,他尚且怀疑,更何况是君主。 时间过去半晌，研究室内只剩斯塔西斯的呼吸声。 他眸色沉了沉,最终按下了播放键。 星舰的核心完好无损,保留了一切,包括辛嘉与奥罗拉的对话,以及之后的事故。 听到奥罗拉对辛嘉提到“伊兹星”时，斯塔西斯眉头紧皱，心里生出了一股不愉。 果然,画面中，“mega”的身体明显僵了僵，半晌才再次放松下来。 直到看见那个人放松地靠在身后，“世界的声音太枯燥乏味。此刻，就让我们享受安静吧。” 他的呼吸声平缓而清浅，唇边带着柔软的微笑。 独自一人的研究室也分外安静。 斯塔西斯的心也跟着软了软。 时间悄然过去。 事故前后的每个画面都至关重要，逐帧逐帧地，他将辛嘉的表情看得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微表情。 辛嘉睡下后，突然眉头紧皱，额头冒汗，嘴唇不断蠕动着，“奶奶……” …Nainai？ 他说的是什么？是一个人名吗？ 斯塔西斯眉头拧成了山峰。 肉眼可见的，辛嘉的情况很不好，似乎陷入了梦魇中，脸上出现痛苦挣扎的神色。 接着，星舰开始动了。 他用精神力启动了星舰。 接下来，视频里的人陷入了长久的昏睡中，即使被无形的压力损伤身体，也依然纹丝不动，直到获救。 …… 斯塔西斯发自内心地长出了一口气。 辛嘉确实与虫族无关。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然而，斯塔西斯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比起庆幸、放松，许多复杂情绪，他若是瞧见了，恐怕自己都觉得心惊。 因着这股情绪，他拿起终端点开辛嘉的主页，却不知道说 什么。 倏然，他想起今天是辛嘉第一天加入学生会的日子，像是终于抓住了一个点，斯塔西斯发送了信息： [辛嘉，第一天在学生会，还习惯吗？] 皇家人若对你产生了怀疑，那是相当恐怖的，他们会开展一些让人绝望的措施，将人打入无底深渊，再起不能。 辛嘉洗刷了与虫族有关的嫌疑，斯塔西斯心里的大石落下。 即使不能说，却依然隐隐期待着他的回复。 然而，对方的回复却让他终于平缓的眉头再次拧起。 进入学生会第一天，娜希就利用职权指示辛嘉做私事了。 [表哥，下周的联谊，我要穿什么？我看了看我的衣柜，好像没有合适的衣服……] Alpha皇子怔了怔，联谊？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安德烈和他说过假面舞会的事，但他当时并没有在意。 [之前我去服装店买了几套，表哥你帮忙看看，我穿哪套比较合适？] 对方发来了好几张图片。 各类西装、燕尾服，款式都十分正式。 斯塔西斯的思绪还停留在“联谊()”上，对面就发来催促：[表哥快点选，选完我就睡了。] Alpha皇子回过神来，他认出了衣服的牌子是他经常光顾的店，回：[这些衣服都不错，你的眼光很好。] [辛嘉：是吧，我刚开始也很喜欢，但是看久了，又觉得没那么喜欢了……] 典型喜新厌旧。 斯塔西斯：……?()_[(()” [辛嘉：要不这样，表哥来帮我选吧，我相信表哥的眼光，无论表哥给我选了什么，我都会放心地穿上！] [辛嘉：谢谢表哥啦！我好困，先睡了，表哥晚安！] 说罢，退出了聊天。 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 斯塔西斯：“……” 于是，大皇子殿下喜提一项新工作。 一直在监视的系统目瞪口呆。 宿主在主角面前也越来越放肆了？ 原著里，主角是这么任人差遣的人吗？ 《星河领袖》这本书这么火，主角自然不可能是圣母，现在的读者非常厌恶圣母这一人设。 斯塔西斯也是因为他正直，面对敌人绝不手软，从不失去自己的原则，才备受读者喜爱。 系统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主角还没有发现宿主的真面目，所以才对他这么包容，不久后的剧情，宿主就要露出马脚了，主角还是会对宿主产生厌恶的。 冷静，冷静。 它接受了自己的安慰，继续充当空气，不发一言，监视着宿主的动向。 * 由于繁忙的工作，以及身份不方便出面的原因，斯塔西斯派了一个比较信得过的下属去那家店选衣服。 之所以派他去，也是因为这位下属的眼光比较好，有较敏锐的时尚直觉， () 斯塔西斯几次出席各类宴会，都是由他去挑选服装的。 下属换上便衣，到店里哐哐哐地选了几件让店员包起来。 该店是会员制，结账的时候，店员发现他的账户竟和上次的顾客一样。由于那张漂亮的脸，店员对他印象很深。 店员以为是那位漂亮的顾客让他来选衣服的，笑着推销道：“那位顾客还有一件喜欢的衣服，但是最终没有买下来，需不需要将它一起包起来？” 下属同意了。 收到实物后，斯塔西斯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我让你买一个beta的衣服。” 下属一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殿下，没错的，这些都是最新款，款式也非常时尚。” 斯塔西斯冷冷地盯着他：“你在跟我开玩笑？这件是什么？beta会穿裙子吗？” 在一件件深色西装和燕尾服中，一件庞大的粉色蓬蓬公主裙占据了视线中心，显得格外突兀。 原来殿下是在生气这个，下属觉得自己更冤了，连忙澄清道：“啊，殿下你说这件，这件是您的那位朋友喜欢的。” “？” 斯塔西斯瞥了他一眼，疑惑地蹙了蹙眉。 下属原封不动地复述店员的话：“那位顾客站在橱窗旁盯着看了很久，我瞧那位顾客实在喜欢，以为他是嫌价格太贵，我就跟他说可以打折。顾客却摇了摇头，说他用不上。” “能盯着看这么久的，一定是很喜欢这件裙子，但是也不好意思穿吧，毕竟太显眼了。” “那个店员就是这么说的。” 下属说。 斯塔西斯：“……” 他的沉默让下属心慌。 Alpha皇子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件粉色蓬蓬公主裙，突然记起，即使一直装beta装得十分成功，辛嘉也是一个正处青春花季的mega。 Omega不分男女，都能穿裙子。 所以，原来辛嘉喜欢的是这样的？ 斯塔西斯若有所思。 * 夜晚，辛嘉给斯塔西斯发了一个问号。 [远房的表哥：这是我让别人选的几件，喜欢的话就选一件穿上吧，不会出错。] 辛嘉看着眼前的粉色蓬蓬公主裙，第一次感觉到无语凝噎。 它是那种芭比粉，后面系着蝴蝶结，上面还有许多亮片作为吊坠。而且体积庞大，小小的单人宿舍放上一件，视觉上就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不会出错。” 所以，到底是哪里不会出错了？ * “卷入虫洞的学生这件事圆满结束，我也可以放心了。” 皇宫内，凯拉什君主微微一笑，“听说，今晚是你们学校与圣玛丽的新生联谊，你也去玩一下吧，不要总老气横秋了，年轻人要有年轻人的朝气。” “塞林牧公爵的儿L子赛罗也会参加，你好好招待人家，年轻人之间培养一下感情。” 斯塔西斯颔首行礼，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我明白了。” 圣玛丽学院，宴会大厅。 “卧槽卧槽，快掐我一把，我真的踏进圣玛丽了，全是mega的天堂？？啊——你还真掐啊？？！！” “不过联谊舞会为什么要在圣玛丽举办啊，不是我们圣德蒙学生会主办的吗？？” “谁知道呢，也许是mega们过于娇弱，不想费力走到圣德蒙吧……” “得了吧！他们在学校门口堵埃弗里的时候就不娇弱了？” “说起埃弗里，这次联谊他来吗？他来的话，我们还有得玩吗？” “废话，他是学生会的，怎么可能不来！希望他这次就专注幕后吧！别跟我们抢mega了！TAT” 埃弗里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艳，看着眼前这个漂亮优雅得像小王子一样的人：“你今天很帅气，辛嘉。” 经过那天的相处，他们之间熟悉了很多，闻言，辛嘉坦然接受了对方的赞美，笑了笑：“谢谢，你也很帅气。” 埃弗里脸色一垮，抱怨道：“夸得这么敷衍？我就不值得你这首诗好好夸奖一下吗？” 辛嘉：“……” 两人有说有笑，埃弗里递给他一个巧克力蛋糕。 仅一起吃过一次饭，他就抓准了辛嘉的喜好：喜欢甜食。 辛嘉结果蛋糕，小块小块地吃起来。听见金发Alpha闲聊一般问他：“你说，斯塔西斯殿下今晚会来吗？”！ 第 32 章 假面舞会的第一支舞 “你说,斯塔西斯殿下今晚会来吗？” 辛嘉将一口蛋糕含在嘴里，清甜的奶油在口腔瞬间化开，他愉悦地眯了眯眼,随口说：“不知道，你问会长吧。” 埃弗里看着他享受的模样啧啧摇头,身为Alpha，他无法理解辛嘉为何喜欢吃甜食，又不是mega。 来到舞会的人都戴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面具，小范围地聚集着聊天。 “埃弗里！” 人群中,一个傻里傻气的人朝这边招手,快步走过来：“你这头金发戴面具也没用，一眼就认出了。” 埃弗里看着亚伦脸上的哈士奇面具，回讽：“你蠢得也别具一格。” “来份蛋糕吗？味道很不错。”辛嘉问他。 亚伦倏地脸颊一红，猛地看向埃弗里身边戴着面具的人,认出了这道声音。他嘴唇嗫嚅了一下，声如蚊讷：“辛嘉……” 埃弗里笑吟吟地看着发小的失态,故意说：“你不知道吗？辛嘉也是我们学生会的一员哦。” 亚伦脸颊持续发热，他挠了挠后脑勺,夸张地扭头左右张望,转移话题，“维特今天来了吗？” 辛嘉：“他说他不擅长这种场合,就不来了。” 闻言,亚伦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他的原话肯定没这么温和,”他学着维特的语气，“——这种无聊的场合，去了也是浪费生命,还不如用来学习。” 辛嘉轻笑了一声，“你学得好像，确实是他说的。” 舞会其实已经开始，但顶级贵族似乎都有迟到的习惯，所以现在到场的只是一些中层家庭的孩子。 部分mega和alpha相聊甚欢，在优美的音乐中，跳了今晚的第一支舞。 亚伦看着这个让人脸红心跳的场面，心里痒得像有蚂蚁在爬，他瞥了眼身边过分好看的人，咽了咽口水，壮了壮胆子：“辛嘉，你想跳舞吗？” 他看了发小一眼，有点小心翼翼，“……学生会应该没有禁止成员跳舞吧？” 埃弗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亚伦心如擂鼓，听见辛嘉说：“好啊。” 好了，各位看官。 我宣布这是我暗恋生涯的高光时刻。 亚伦双目无神地想。 然而跳舞刚开始，出现了一瞬尴尬的停顿——两个人都是男步。 亚伦身体一僵，辛嘉却分外自然，继续跳着自己的步伐。 Alpha的心中刮起了龙卷风：怎么办怎么办？辛嘉想跳男步吗？可是我是alpha，他是beta呀，不应该我跳男步吗？？但他也不是mega，可能也不想跳女步吧！ 纠结的时间不出三秒，亚伦抛弃了自己作为alpha的坚持，跟上了辛嘉的舞步——反正戴着面具，大家也不知道他是谁。 于是，周围的人有些惊奇地看着舞池中央的这一奇观：高大的alpha步伐轻盈地跳着女步，由一个身形稍 矮一些的“mega”揽着他。 年轻的一年级学生们甚至发出了起哄的呼声。 至于辛嘉，倒不是像亚伦心中想的有大男子主义，对他来说男步女步都没有区别，他只是突然起了些恶作剧的心思，想看看这个alpha窘迫的反应。 自己还真是恶劣啊。 辛嘉毫无反思地想着。 现场的音乐推到了高/潮，亚伦一个旋转，就要立定在辛嘉的怀里。 “砰——” 一个mega踩到自己的裙子，脸朝下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医生！医生！”同伴大声呼救。 现场出现了些许混乱。 学生会的成员上前去维持秩序，呼叫圣玛丽的校医过来查看mega的情况。 辛嘉和亚伦说了一声，也朝着那边走去，半蹲下安慰了一下摔倒的mega。 “来了来了！” 一席大白褂的中年beta校医提着医疗箱赶来。 辛嘉皱了皱眉……这道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他抬眼望过去。 看清校医的脸的那一刻，仿佛一声惊雷，响彻在他的耳畔。 辛嘉脸色煞白，浑身僵硬。 离开伊兹星仅仅过去不到半年时间，他不会忘记这张脸。 约翰。 地下城C区唯一的医生，他经常去那里给酒吧老板取药。 只是，他不应该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在圣玛丽做校医？？ 约翰的声音温和：“同学，问题不大，稍微涂一点药就好了。”他抬起头，大声说，“谁去帮忙给这位同学倒杯水？” 尽管戴着面具，但辛嘉还是下意识地偏过头，不让约翰看见他的脸。 趁人多，他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宴会厅。 一边走到无人的走廊，辛嘉快速地回忆着书中的剧情——之前短暂地回到现实世界时，他看过《星河领袖》的大致剧情，对“艾文”，也就是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有了一定的认知。 毫无疑问，艾文是反派炮灰，主角人生中的绊脚石，他的真实面目暴露之前，主角对他十分友好，但一切终止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炮灰领盒饭下线。 他没有时间看七本原著，只看了剧情大概，不知道炮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暴露的。 难道……是从约翰开始吗？ 辛嘉的眼里闪过一抹阴狠。 “咔嚓”一声，旁边的房间突然打开了门，一个长相清秀的mega从门缝中探出头来：“汤姆，是你吗？” 辛嘉心中一惊，他压下混乱的思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先生，我不是汤姆。” 门内的mega蹙眉骂了一声：“该死的汤姆，回去我一定要把他裁了！” 他一把拉住辛嘉的手腕，“不是汤姆也行，进来帮我，我会给你报酬的！” 正好要躲人，辛嘉毫无抵抗地跟他进了房 间。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房间内的装修金碧辉煌，在水晶灯的照射下，这个身着燕尾服的陌生人显得风度翩翩，像个王子。 Omega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艳，探究地瞧着他：“你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吧？还是圣德蒙的人？” 他是贵族mega，若是被人传出和陌生alpha共处一室，那还怎么嫁给皇室？ 但很快，他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即使上半部分戴了面具，但是仅从嘴唇和下颚就知道他长得很漂亮，怎么可能是alpha？ 辛嘉笑了笑：“先生，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到你，不是么？” Omega被噎了一下，瞪了辛嘉一眼。 他抿了抿唇，毫不客气地说：“我现在的礼服不合身了，你去帮我找另一套出来。” “正巧，我也有几套备用的衣服，都在休息室里，你想要什么样的衣服？” Omega不假思索：“张扬而不掉价，放在皇室宴会上也不会出错的礼服。” 不会出错？ 辛嘉想起了斯塔西斯评价那件裙子，也是说的同样的话，“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裙子？” * 小小的插曲过去，舞池中，年轻的少男少女们尽情地享受着暧/昧的氛围，空气中弥漫着青涩的信息素的气味。 而大皇子的出现更是将假面舞会推向了高/潮。 他是带着君主相亲的政治任务来的，因此没有戴面具，Alpha皇子进场后，下意识地扫视整个会场，仿佛在寻找着某个人的身影。 身边陪同的知情者看见了，笑着调侃：“殿下是在找赛罗子爵吗？需要我去寻他吗？” 斯塔西斯收回视线，淡淡地微笑：“不用了。” * Omega换上了辛嘉带来的粉色公主裙，他显然十分喜欢这件裙子，穿上之后眉开眼笑，下一秒又蹙了蹙眉：“会不会与我今天的发型不太搭？” “没事，”辛嘉说，“我帮你打理一下头发吧。” Omega坐在镜子前享受着他的服务，看见他十分熟练地扎辫子，动作从容，不疾不徐，他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熟练？经常帮别人扎头发吗？” 若不是对方气度不凡，贵族mega都要怀疑他是谁家的贴身仆人了。 辛嘉浅浅一笑，“偶尔帮家人打理，学会了一项手艺罢了。” 从镜子里看见那片上扬的嘴唇，mega突然感觉心跳有点快。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少爷，大皇子殿下到了，您整理好了吗？”门外的人尊敬地询问。 Omega猛地清醒，随即咬牙切齿，大声说：“汤姆，你刚才到哪去了？找你人都找不到！” 门外的人有些慌了，啰里吧嗦地解释了一堆。 “够了！”Omega不耐烦地打断 他，“吵死了！我现在就出去。” 话毕，他看了辛嘉一眼，抿了抿唇，脸色有些不自然：“……我要出去了，一起吗？” 辛嘉的语气温软，带着一种让人心软的柔情，“我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吗？我有点没法适应舞会的氛围……” Omega撇了撇嘴，仰头高傲地说：“那行吧！随便你。” 这是同意了。 * “你说，谁会得到大皇子殿下今晚的第一支舞？” “不知道……你说，如果我大胆上去邀请的话，大皇子殿下会不会同意？” “你去吧，反正我不去，我才不要当这个小丑，你倒不如邀请埃弗里，他已经跳了几支舞了。” “你以为我不想？这不这么多人在排队吗？” 有斯塔西斯在的地方，周围都挤满了人，人人都铆足干劲，想和他搭上话。 斯塔西斯淡淡的微笑仿佛刻在了脸上，一贯的礼貌疏离，没人发现，一直礼貌回话的Alpha皇子殿下其实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朝舞会那边望去。 陪同的人着急了，自言自语：“赛罗子爵怎么还没到场？我去叫一下他的侍从吧……” 所有人都在暗暗地关注，与大皇子跳第一支舞的人，会是哪家的公子千金。 有些闲着无聊的人甚至开始下注，大部分人都压，与大皇子跳第一支舞的，肯定是赛罗·塞林牧。 毕竟，赛罗子爵，无论是家世还是长相，在圣玛丽学院都是独一份的顶尖，没有mega能够比得上他，况且最近还生出了一个传闻：赛罗子爵将和大皇子殿下联姻。 “殿下，和赛罗子爵的侍从确认过了，很快他就出来了。” 陪同者小声地对他说。 斯塔西斯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声，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眼中藏在心底的厌倦和无聊。 ——这份无聊终止在他看到那条熟悉的粉色蓬蓬裙出现的瞬间。 那条公主裙过于显眼，以至于那道强烈的粉色占据了斯塔西斯的视线。 Alpha皇子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身影走去。 舞会中出现小范围的惊呼声，“来了来了！大皇子殿下终于要邀请一个人跳第一支舞了！” “那个人是谁？？” 斯塔西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朝辛嘉走去。 然而当他看到面具下的眼睛时，他立刻就知道了，这个穿着辛嘉的裙子的人，不是辛嘉。 众目睽睽，被大皇子主动靠近，mega的虚荣心达到巅峰。 赛罗羞涩一笑，害羞地问：“殿下，要和我跳舞吗？”！ 第 33 章 撒谎 方一出口,赛罗的同班同学立刻惊呼：“真的是赛罗！” 众人哗然。Omega们既是羡慕又是嫉妒，但如果那个人是赛罗的话，他们又心服口服。 在全场的目光下,大皇子殿下与赛罗子爵开始跳舞。 华美的乐章，悠扬的舞步,他们是全场的焦点，犹如一对画中的璧人。 赛罗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很快，被所有人注视的感觉令他身体微颤，呼吸急促——更何况注视着他的人中,还有法莲最为人仰望的大皇子殿下,未来的皇储。 大皇子微微凑了过来。 赛罗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期待着什么，他们离得很近很近，他听见Alpha皇子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裙子很漂亮。” 骄傲的Omega立刻意识到,这个人不是要吻他。 即使没人发现他片刻的期待，但他还是有种被人轻轻扇了巴掌的丢脸感,赛罗扬起一个张扬的微笑：“与我相配的，当然是最好的。” 似乎意有所指。 两人的对话没有人能听到,但是在他人看来,他们像一对亲昵的恋人，在悄悄耳语。 Omega们相互交换眼神,羡慕之意溢于言表。 大皇子的陪同者微微一笑,仿佛看见了一场皇室婚姻的完美开场,他甚至想抽出一条手帕给自己抹抹泪：君主一定会高兴的。 辛嘉倚在二楼的护栏边,注视着楼下的一切。 约翰已经离场，这让他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听见那道熟悉的带着点轻浮的声音：“好看吗？” 那人站在他旁边，跟随他的视线朝楼下望去——舞蹈已经接近尾声。 埃弗里似乎嗤笑了一声，“一个人在这，刚才我从背后看着你，总觉得有些落寞。” 辛嘉瞥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金发Alpha看着他的眼睛，发出邀请：“刚才被亚伦抢占了先机，不知我今晚还有没有机会，与你共舞一曲呢？” 话音刚落，小提琴音停止，楼下传来了雷鸣般的掌声。 辛嘉拒绝了，“我不喜欢跳舞。” 埃弗里的金发仿佛都暗淡了些许，他瘪了嘴唇，带着点让人心软的可怜劲儿：“我跳女步也不行么？” 可惜他面对的是辛嘉，他毫不心软地笑了笑，甚至鼓励他：“去找那些mega吧，他们很期待与你跳舞。” 埃弗里张嘴正要说什么，手腕上的表突然震动了一下：安德烈叫他过去。 他歉意地看了辛嘉一眼，下了楼。辛嘉再次往下看时，安德烈、娜希、埃弗里等人围在斯塔西斯附近，在寒暄着什么。 他顿感无趣，转身下楼。 “原来你在这？” 穿着粉色公主裙的赛罗提起裙摆，朝他快步走来，“你不是说在房间等我吗？我刚刚回房间你又不在。” 辛嘉微微一笑，“房间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贵族mega似乎不信他的话，没什么恶意地瞪了他一眼，“外面不还是一样闷，烟酒味不说，还有各种信息素的味道，恶心死了！” 辛嘉继续微笑着，不置可否。 他脸上的笑犹如一层面具，似乎永远不会脱落，这让赛罗想起了刚才的大皇子。 赛罗突兀地问：“你能闻到信息素吗？” 辛嘉看了他一眼，没说过。 “你其实是圣德蒙的人吧。”赛罗似乎已经笃定，自顾自地问，“你是alpha，还是beta？” 问完，不等辛嘉回复，他突然凑近，抬手伸向辛嘉的后颈处，似乎想亲眼看看。 辛嘉立刻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别动！” 赛罗低喝了一声，随即，他笑了笑，“刚刚有个傻子，我明明都闭上眼了，他却没有吻我，还随意夸了一句裙子很漂亮，谁要听裙子啊！” “所以我打算报复他，去吻一个我看得顺眼的alpha。” 他渐渐凑近辛嘉的脖颈，“今天第一次见你，我对你很有好感，你不吃亏的，这可是我的初吻。” Omega越靠越近，盯着辛嘉的嘴唇，手渐渐靠近他腺体的位置，在外人看来，姿势极其暧/昧…… “赛罗阁下。”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犹如一道惊雷响彻在暧/昧的两人耳边。 尤其是赛罗，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手一抖，用尽全身力气尝试自然地收回手，脸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殿下。” 斯塔西斯站在光影的交界处，让人看不起他的表情，“赛罗阁下，你刚才在做什么？” 赛罗彻底慌了，他慌乱地看了沉默的辛嘉一眼，声音有些颤抖，“殿、殿下，这位同学的衣服脏了，让我帮他看一下。” 衣服脏了帮忙看一下？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多么拙劣的谎言。 “是么？” 斯塔西斯果然丝毫不信，他的眼神，说不上很冷，却让赛罗有种想要放声尖叫的冲动。 “是的，”绝望之际，身边一直沉默的辛嘉站了出来，他看着mega颤抖不已的身体，朝他安抚地笑了笑，“赛罗子爵心善，这套衣服其实是我借的，过于昂贵，弄脏的话我实在承受不起，慌乱之下所以才找路过的子爵帮忙看看。” 斯塔西斯注视着他，面不改色的一套说辞，说得振振有词，待辛嘉说完，安静片刻，他语气不明：“没想到你还挺会撒谎的。” 【没想到】 如果赛罗还有一丝理智的话，定会敏锐地从大皇子的措辞中察觉到他们之间是认识的，可惜他现在过于害怕了，像抓住了跟救命稻草一样看着辛嘉。 后者垂眸浅笑，一副顺从模样，“殿下，您误会我了，我没有半分说谎，全是真话。至于殿下误会我与赛罗子爵……殿下大 可放心()，这绝无可能()，因为是我beta。” 赛罗睁大了眼，愣愣地看着辛嘉的后脑勺。 辛嘉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误会，还是由殿下和子爵沟通来解开，就不由我这个外人插手了。” 说罢，他行了一个皇室礼，准备离开。 辛嘉与斯塔西斯擦肩而过，赛罗松了口气，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被揭过，谁只Alpha皇子神色更加冷漠，语气更是带了冰渣子： “站住。” 赛罗心中已经放下的石头再次被高高抛起。 斯塔西斯缓缓转身，冷冷地看着这个撒了谎就想逃离的人：“我让你走了吗？” 辛嘉抿了抿唇，沉默一瞬，再次转身看着斯塔西斯，脸上扬起了一个毫不畏惧的笑容：“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这个笑，配上这句话，几乎可以说是挑衅了。 就连赛罗看了都觉得心惊肉跳。 然而大皇子殿下却并不在意他的挑衅，反而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衣服脏了，就去换一件。” “反正你的衣服也不止这一件，不是么？” 这时，赛罗皱了皱眉，被恐惧麻痹的神经终于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辛嘉注视着同样在注视他的斯塔西斯，似乎有瞬间惊讶，在探究着什么。 片刻，他重新扬起一个笑容，再次行礼，颔首说：“是，殿下。” * “埃弗里，你在看什么？” 埃弗里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朝某个方向频频望去。尽管他做得很隐蔽，但还是被心细如针的安德烈发现了。 安德烈朝那个方向瞥了眼，一道空空的走廊而已。 埃弗里回头，抿了口酒，笑了笑打算敷衍过去，“……没什么。” 安德烈蹙了蹙眉，眼睛闪过一丝冷意，“你知道，我很讨厌别人撒谎。” 很快，他厌倦了猜谜游戏，直白地揭穿他：“你是在看辛嘉吧。” 安德烈似是不解，“一个家境普通的beta，值得你这么费心吗？还是因为那张脸？外貌对于我们这样的家族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 “会长说笑了，只是对一个朋友稍微多一点点关注罢了。”埃弗里笑着说。 “——朋友？” 安德烈嗤笑了声，他不直接反驳，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以他的家世，是怎么被我破格录取进学生会的吗？” 埃弗里笑吟吟地看着他，脸上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 “他从虫洞回来后，为了堵住媒体的口，保住学校的声誉，我对他说可以给他一个补偿，他不要钱，就要加入学生会。” “听到他说要加入学生会的一瞬间，我是欣赏他的，”安德烈哼笑了一声，“可是也仅限如此了。” “你知道什么是蝼蚁吗？” “就是你无论怎么聪明，怎么耍小心思，你永远拼不过血缘，拼不过家世。” “所以看到那些蝼蚁在奋不顾身地挣扎时，好像能看到一丝希望的模样，真的很可笑。” “比起顺从躺平的蝼蚁，更下贱的，是心怀希望蝼蚁。” 埃弗里淡淡地笑着，他接着问：“所以，副会长故意针对辛嘉，也是您下的命令？” “娜希的手段是上不了台面。”安德烈的眼里含有深深的不屑，“但是我何必阻止呢，只不过是增添一个笑料罢了。” 他没有明说，这个笑料是辛嘉，还是娜希。 埃弗里心中有了答案，抬头看向二楼空无一人的护栏，似乎还能看到辛嘉安静地倚在那里，垂眸俯视着一切纸醉金迷。 “我倒是觉得，会长您太过笃定。” 埃弗里没什么情绪的笑了笑，似乎回忆起了一件遥远到几乎要忘记的事情，“越是蝼蚁，越会做出意想不到的反击。” 手表突然发出震动，是辛嘉说他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学校了。 埃弗里看向了大皇子的方向，后者的表情泛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冷。 金发Alpha笑了笑，朝安德烈举起酒杯。！ () 第 34 章 试探 “是怀特先生吧？” 一个优雅的老妇人站在门口问他。 辛嘉点了点头,老妇人连忙招呼他进门，“欢迎欢迎，请坐。” 她给辛嘉倒了杯茶,笑着说：“少爷在楼上，我去喊他下来。” 说罢,迈着缓慢的步伐上楼。 辛嘉坐在皮质的沙发上，沙发非常软，一坐下就将他整个身体包裹起来，非常舒服。 不止是沙发,整栋别墅都给他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不同斯塔西斯家的毫无人气,所有活物都用AI代替，这栋别墅好像刻意地去科技化，辛嘉不太能看到人工智能的产物，反而更像现实世界里欧洲古典贵族的房子,古朴，陈旧。 这么想来,埃弗里金发碧眼，可能也是和他母亲有关。 辛嘉的目光落在客厅中央,欧式壁炉上方摆放的一张巨大的画像,他认出来，这是营养液大王,霍华德家族现今的掌权人,埃弗里的父亲——典型东方长相,黑发褐眸,一身黑色西装，眉头微蹙着，神态严肃。 身后传来一阵下楼的脚步声,埃弗里耀眼的金发如今稍显凌乱，他快步走过来，比声音更快出现的是他灿烂的笑容，“你来了，我才刚睡醒。” 辛嘉收回视线，放在Alpha身上，不禁感慨人类的神奇，如此严肃的父亲，也能生出这样张扬跳脱的儿子，他微微笑了笑，“醒得早，就过来了。” 埃弗里问他：“吃早餐了吗？”没等辛嘉回复，他朝厨房那边大喊一声，“吉娜！准备两份早餐！” 没人回应，他又喊了声，“吉娜——” 终于收到回应，埃弗里扭头对辛嘉笑了笑，解释地点了点耳朵的位置，“吉娜的耳朵不太好。” 她的岁数看上去也有六七十了，身体出现一点问题也是正常。 换掉不就行了，辛嘉没什么情绪地想。 “昨晚你怎么先走了？我还想舞会结束后和你坐星舰去兜兜风呢。”埃弗里与他面对面坐着，问他。 辛嘉随意扯了一句：“可能是面具戴久太闷了，头疼，就先走了。” “这样。”埃弗里似相信了他的话，他想起了什么，噗的一声笑出来，“可惜你没看到，你走后，亚伦喝了个伶仃大醉，自己在舞池里转圈圈，不知他还有没有这段记忆，真想看到他醒来时的表情。” 想象出这个画面，辛嘉也跟着笑了笑。 亚伦就像那种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Alpha，有种让人放松的蠢笨。 两人吃完早餐，到楼上房间里学习，这也是埃弗里叫他来家里的由头。 辛嘉虽然体能考试是0分，但是理论考试排在埃弗里前面，所以两人的学习交流还算顺利。 但当他们讨论到丽顿国的某段历史时，辛嘉却变得迷惑不解，埃弗里不由感慨：“辛嘉你虽然学习很好，但是在常识上真的是惊人的欠缺。” 金发Alpha抬头看着垂眸微笑 的辛嘉()，叹了口气?()_[(()，“不过，如果是辛嘉的话，这也算另一种魅力了吧……” 傍晚，他们下楼吃晚餐，吉娜做了几道菜，卖相还行，但味道实在一般。 像辛嘉这种不愿亏待自己半分的人，尝了一口便微微沉了脸，失去了胃口，但埃弗里，长着一副奉行享乐主义的花花公子的脸，居然对此没有怨言。 在对方垂眸用餐的瞬间，辛嘉略微审视的眼神打量着他。 这时，大门传来开门的声音。埃弗里切肉的动作明显一顿，本就在观察他的辛嘉发现了这一点。 他朝大门方向望去，一个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中的人走了进来。 费谷森·霍华德。 埃弗里的父亲。 辛嘉首先站了起来，十分礼貌：“您好，霍华德先生，我是埃弗里的同学，来和他一起学习。” 埃弗里没站起来，他拉着辛嘉坐下，扬起一个笑容，“您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费谷森除下外套给吉娜接过，走到餐桌前，神情淡淡地对吉娜说：“吉娜，加一份餐具。” 于是，原本还算融洽的氛围变得凝滞。 餐厅只剩刀叉摩擦的声音。 辛嘉在网络上特意搜过埃弗里的相关信息，费谷森深爱的mega妻子死得早，只给费谷森留下一个孩子，因此费谷森对埃弗里十分溺爱。 但就现在父子俩相处的氛围来看，网络上的东西还有待商榷。 “琼斯公爵说，你加入圣德蒙学生会了。” 安静许久，费谷森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声音深沉而冰冷。 琼斯公爵是学生会长安德烈的父亲。 埃弗里仿佛察觉不出他语气中的寒冷般，笑着说用手肘顶了顶辛嘉的手臂：“没错，他也是学生会的成员。” 吊儿郎当的样子让费谷森彻底冷了脸：“你在发什么疯，我不是让你不要加入学生会吗？你在打什么主意？” 一句话，让整个餐桌的气氛陷入冰点。 辛嘉误入了一场他本不该存在的家庭纷争里，他淡淡地想，至少不用假装喜欢吃这顿饭了。 费谷森砰的一声扔下餐具，留下一句“看清自己的位置”冷脸离开了别墅。 空气中沉默了半晌。 埃弗里勉强扬了扬嘴角，偏了偏目光没看他，“辛嘉，你先回去好吗？” 辛嘉十分善解人意地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离开了别墅。 远远的，他看见费谷森的星舰还悬在半空，即使对方看不见，辛嘉还是颔首，微微一笑。 星舰飞走了。 辛嘉拿出终端，斯塔西斯二十分钟前发来的短信印入眼帘，简短的二个字： [你在哪？] 唇角无声地翘起。 辛嘉在昨天的舞会上，产生了一个猜想。 需要去实验证实一下。 * 他没回学校 () 宿舍，反而转弯去了训练场。 上次虫洞受伤后，辛嘉就没有来过，握枪的姿势都有点生疏了。 标靶机器人依旧是惹人生气的嘲讽二连，他用了点时间让它们都闭上了嘴。 “砰砰砰——” 空旷的训练场枪声不间断。 斯塔西斯进来时听见枪声，却没有了一开始的防备，甚至眉眼舒缓了下来。 他快步流星地走到射击场，果不其然，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背影，纤瘦却不柔弱，反而因为高度集中的射击，而微微紧绷着脊背。 斯塔西斯安静地注视了一会儿。 不同于上次他无声无息地离开，这次，不知怎么的，他故意弄出声响，下一秒，“mega”惊慌地扭过头，手上的枪支指着他。 那一瞬，即使知道辛嘉不会开枪，斯塔西斯的神经还是绷紧了一瞬，做出防御的姿势。 “……殿下？” 对方有些茫然地喃喃。 斯塔西斯微微蹙眉。从前辛嘉还会叫他的名字，最近却只会叫他尊称了。 他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了一股不适。 斯塔西斯收敛了表情，重新变得淡然起来，“怎么不回信息？” “信息？”辛嘉的表情更加茫然了，似是想到了什么，朝他无辜地笑了笑，“训练太专注了，没发现……殿下，你给我发什么信息了呀？” 殿下。 斯塔西斯的声音冷了冷：“没什么。” 辛嘉似是没心没肺地相信了他的话，对他笑了笑，邀请：“殿下，要比一场吗？” 标靶机器人再次站了起来。 斯塔西斯无可无不可，答应了比试。 “二分钟内，谁打倒的标靶机器人最多，谁就获胜。”辛嘉简单地说明规则。 “砰砰砰——” 训练场响起比刚才要激烈数倍的枪声。 实话说，一开始，斯塔西斯没把这场比拼当回事，以为辛嘉只是想要个陪练。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辛嘉出枪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准，直逼他的成绩，甚至与他持平，斯塔西斯才真正地认真了起来。 激烈的枪声，急促的呼吸声，快速的心跳声…… 斯塔西斯沉浸于这场意料之外的比拼当中，一种难言的快乐席卷而来。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颠倒的错觉：并非是他陪辛嘉练习，而是辛嘉陪他。 最后一声枪响，比拼结束。 辛嘉呼出一口气，放下枪，对他扬起一个骄傲的笑：“看，我这样，下次体能考试一定不是0分了吧！” 斯塔西斯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当然了，你的进步很快。” 辛嘉有些新奇地看着他。 斯塔西斯一直以来的笑都是抿唇微笑，那是一种出于社交礼仪的笑，极少有真心的时候。 但是现在他的笑容，是那么的真实，以至于辛嘉发现，他真心笑着的时候，其实不像他平常给人感觉的那样成熟，终于显露出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气。 “你出汗了。”辛嘉突然说。 斯塔西斯愣了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片湿凉。 原来刚才过于集中，不知何时额头已经渗出了薄汗。 不过一个Alpha，也不在意自己出不出汗。 却没想到，辛嘉突然靠近了些，温热的手抚过他的额头，他的鬓角。 他的表情是那么认真，动作却轻柔的犹如调情，点燃他每一处碰过的皮肤。 Alpha整个人都僵住了，犹如一座石像一动不动，怔怔地看着辛嘉近在咫尺的脸。 世界主角无法察觉的虚空，系统尖锐地发出警鸣： 【你在做什么？？快停下！！】 辛嘉的笑容丝毫未变。 嘘，别吵。 我在做实验呢。 他看着斯塔西斯微微颤抖的眉眼，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真有意思。 世界主角喜欢上他了。 但他本人好像并不清楚。 可以利用。 在这么平常的一天，辛嘉突然找到了可以致胜的方法。！ 第 35 章 情书 周一,清晨。 从教室门外的走廊就能听见B班今天尤其吵闹。 辛嘉踏进门的瞬间，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犹如找到一件有趣的东西似的盯着他,带着点异样的兴奋感和期待。 他步伐一顿，神色自然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却发现自己同桌的表情也一样怪异，“怎么了？”辛嘉奇怪地问。 维特古怪地看他一眼，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看看你的抽屉。” 辛嘉不明所以地摸了摸抽屉,摸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粉色的信封。 这个世界虽然科技发达,但表白的方式却意外的古朴。 辛嘉觉得有些好笑，就一封情书，至于兴奋成这样吗？还是上学太无聊了，一点乐子都能被无限放大？ 他随意拆开信封,正要看上面的内容，旁边走来一个人,“刷”的一声，抢走了他手上的信。亚伦将信纸揉成一个纸团,脸上难掩愤怒,粗声粗气：“别看了！” “……？” 辛嘉感觉到了不对劲。 难道这不是一封普通的情书？ 他蹙了蹙眉，看着周围人像盯猴一样的不怀好意地盯着他,辛嘉的脸色冷了冷,把手摊开：“给我。” 亚伦的手抖了抖,莫名感觉,冷脸的辛嘉有些可怕。 同学们有些不耐烦了，开始起哄。 “你就给他看呗，本来就是写给他的！” “快给他看！快上课了！” “给他！给他！！” 在众人的起哄声、辛嘉无言的压力下,亚伦低下头，极不情愿地将搓成一团的纸还给了他。 辛嘉瞥了他一眼，将皱巴巴的纸重新摊开，目光落在纸上的第一眼，他明白了一切。 [辛嘉，我快要忍不住了…每次见到你，我会用眼睛把你的衣服扒光，身体就要爆炸…可惜你从不在更衣室换衣服，是怕像我这样的人会偷窥你吗？…总有一天，我会独自欣赏你的美丽，放在手里好好把玩…] 比起情书，这更像一封跟踪狂的骚扰信，充满阴湿黏腻的情/欲。 维特担忧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辛嘉面无表情，情绪平平：“不太好。” 所有人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的表情，然而他们料想中的羞窘、愤怒、崩溃都没有在辛嘉的脸上看到，反而是冷静得有些不正常了。 众人深感无趣，正好老师进来上课，他们便大失所望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以防隔墙有耳，维特给他抵来一张纸条：最近这层楼的监控正好坏了，对方是故意趁这个时候来的，但是认真找一找，能缩小一定的范围。 辛嘉瞥了一眼，回复：对方敢写这样的信，这不会是唯一一次。守株待兔即可。 这件事很快通过论坛传遍了整个圣德蒙，而当他们知道，这件事的当事人居然与上次失踪虫洞的是同一个人时，论坛更是炸开了 锅。 所有人都在讨论这封过于劲爆的“情书”。 辛嘉首先等来的是斯塔西斯的电话。 电话中，对方的呼吸声逐渐加粗，显然在极度的愤怒中，“我会找到那个人，把他开除。” 众所周知，一旦被圣德蒙开除，这个人基本就被列入黑名单，永远无缘军、政界，对于家庭非富即贵的学生来说，算得上是毁灭性的打击。 辛嘉却非常不满意，语气恶劣了起来：“就这样？” 斯塔西斯顺着他的话：“你想怎么样？” 他原本想的是，无论辛嘉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顺着他。然而对面却轻笑了声，随即倏地安静，语气无比认真地说出三个字：“杀了他。” “你知道有一种古老的刑罚吗？将人的四肢绑起来，绳子的另一端系在两匹马上，让马往相反的方向跑……” 通话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 斯塔西斯怔住了。 半晌，对方噗嗤一下地笑了出来，“开玩笑的。你不会相信了吧？” “……” 斯塔西斯的眼神无比复杂。 不，不是开玩笑。 他听出了辛嘉语气中的认真。 *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每个人都好像比辛嘉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 安德烈直接对辛嘉下最后通牒：“这件事是对学生会的侮辱和挑衅。找不到始作俑者，你也不用回来了。” 出学生会的门，埃弗里倚靠在墙边，似乎专门在等他。看见他出来，埃弗里似乎遗忘了上次在他家遭遇的不快和尴尬，朝他走了过来：“怎么样？安德烈说了什么？” 辛嘉淡淡笑了笑，十分放松的模样：“没说什么，就是找不到人的话，就把我开除，这话我听了耳朵都起茧子了。” “……” 埃弗里奇怪于他的淡定，眼睛亮了亮：“难道，你心中已经有怀疑的人选了？” 辛嘉朝他神秘的眨了眨眼。 回到教室迎接他的依旧是一场整齐划一的注目礼，辛嘉坦然接受，在众人的注视下回到座位。 像往常一样，维特趴在桌上，辛嘉本来以为他在睡觉，等他身体开始无意识地颤抖，辛嘉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终端，摇了摇他的肩膀，试探地喊了一声：“维特？” 维特没有回应，辛嘉敛开他鬓角的碎发，发现他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维特！” 他立刻站起来，用力扶起维特的身体，将他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而一个身体健硕的Alpha实在太重了，更何况他还处在昏迷状态。 “戈尔，过来和我扶维特去校医院。” 亚伦早就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正要起身帮忙，却见辛嘉喊了那个讨厌鬼。 “……” Alpha心中忿忿，哀嚎了一声：凭什么！这个讨厌鬼之前这么讨厌辛嘉，还处处针对他，结果现在辛嘉对讨厌鬼比对他 还要好？！ 亚伦愤怒地坐下，用力之大甚至让课桌都抖了抖。 辛嘉同戈尔一起扶着维特，路上遇到了赶过来上课的老师，他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得到允许后，继续前往校医院。 校医为昏迷的人检查了身体，下了结论：“肠胃炎。他最近吃了什么刺激的东西吗？” 饭搭子·辛嘉和戈尔：“……” 那可太多了。 维特在病床上昏睡着，辛嘉两人有正当理由逃课，在病房里等他醒来。 戈尔看着维特的脸，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辛嘉，你说他这么聪明，是不是因为吃得多？” 他对维特理论考试稳坐第一的位置耿耿于怀。 “……”辛嘉无语地笑了声，懒得回复他这么蠢的问题，自言自语道：“好渴……” 已经习惯做狗腿子的戈尔立刻说：“我去帮你倒水。” 辛嘉弯了弯眼睛，毫不客气，“我要餐厅卖的葡萄果汁。” 餐厅离校医院有些距离，来回至少需要二十分钟。 戈尔的动作顿了顿，突然有点挪不动脚，好像回想起了和辛嘉成为朋友之前，被他使唤的日子。 “怎么？一杯果汁都不愿意买？你就是这么对朋友的吗？” 辛嘉勾了勾唇，冷嘲热讽。 突然，他话音一转，变得可怜起来，像只小狗一样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戈尔，这里的消毒水的气味让我很难受，如果能有一杯我喜爱的果汁，我一定只能闻到果香……” 高大的Alpha咬了咬牙，最后看了眼依旧无知无觉昏睡的维特，沉默地出门去买果汁。 戈尔走后，本就安静的病房变得落针可闻，渐渐的，辛嘉也产生了些许困意，他向来不愿亏待自己，干脆就在隔壁的床上躺下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门口传来推门声。 戈尔拎着一袋果汁、零食回了来，“辛嘉，你要的果汁到了，你——” 他的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个恶劣地使唤他又扮可怜的人，说受不了消毒水的人，此刻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安然睡着了。 手无声地握成拳，塑料袋一阵扭曲的滋啦声。 戈尔走近他的床边，似乎极为疑惑不解：“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变化多端、喜怒无常呢？” 回应他的，只有这个人悠长的呼吸声。 病房安静得仿佛时间静止。 “原本我还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戈尔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但现在我知道了，像你这种人，应该再受更多的惊吓和恐惧才行。” “这也是你应得的。” 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戈尔猛地躬身，对准辛嘉的嘴唇，准备吻上去—— 一只强有力的手倏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强行将他拉开。 戈尔骤然转身。 扣住他的人竟是本该昏迷不醒的维特。 后者冷笑了一声：“没想到真的是你。” 空气凝结了一瞬。 戈尔被他抓着，表情怔愣，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身后却传来一阵含笑的声音：“难为你陪我演这场戏了，我不得不说，维特，你的演技真不错。” 维特冷冷地扬起一个笑，“只不过是看你快被开除了，所以陪你演一场戏罢了。” 学生会长说的开除，可不是单单指学生会，而是将他开除出学校。 电光火石间，戈尔猛地睁大了眼睛，明白了一切。 原来他们早就怀疑了他，所以故意串通起来演戏，设他入局。 他如同触电一般扭过头，死死地盯着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此刻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如果不是我要被开除了，我还想陪你多玩一会儿。” 辛嘉缓缓站起身，双手捧着戈尔的脸，微笑注视他的模样犹如一个温柔的情人： “可惜，你要出局啦，戈尔。”！ 第 36 章 恋爱过吗 仿佛隔了一个世纪之久,戈尔声音嘶哑地张口：“……你是怎么发现的？” 明明到目前为止，他也只放了一封情书而已。 维特也对这件事很感兴趣，饶有兴致地抱臂看着辛嘉：“是啊,我也想知道，你怎么发现的？” 辛嘉找他演戏时,他其实对“嫌疑人是戈尔”这件事半信半疑，戈尔虽然混蛋了点，但看起来也不像一个变态吧。 辛嘉放松地坐在床上，笑眯眯地说：“其实我也没有百分百确定,如果你不是那么沉不住气,找到你也许还需要一段时间。” 戈尔忍不住冷笑了声，死死地盯着他，“给我判了死刑，也需要一个确切的理由吧。” 他无法接受自己是被偶然发现的。 事已成定局,他无从抵抗，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辛嘉的理由，他是怎么露出马脚的。 “好吧。”辛嘉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的话……还是那句话,你太沉不住气了。” “首先是那天在厕所，我用枪指了你之后,你对我的恐惧表现得太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我稍微靠近,你就会下意识地躲避、后退。” “哇哦。”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维特不由感慨，“辛嘉，你还真是过着多姿多彩的校园生活啊。” 辛嘉微笑地瞥了他一眼,后者立刻做了一个嘴巴拉拉链的手势。 “一时的惊吓是正常的，但我们在圣德蒙，每天接受射击课程，被枪威胁一次就萎靡不振了？我不信。” 他接着说。 “这是我第一次对你的心理动机产生怀疑。” 戈尔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如同他所说的那样，避开了辛嘉的视线。 “后来，我向你提出和解，做朋友，令我意外的是，这么害怕我的你，答应的时候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犹豫，”辛嘉哼笑了一声，“你太沉不住气了。” 戈尔的脸颊肉开始神经质地发出微微颤动。 “后来我想了明白。紧张、应激、闪避、出汗……除了恐惧以外，还有一种情况也会产生同样的生理反应。” 辛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嘴里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兴奋。” 辛嘉再次起身，在一直低着头的Alpha面前站定，垂眸注视着他，明明身高相仿，却无端有种居高临下的压制感，他声音轻轻如同怜悯： “被威胁，被辱骂，被压制……那一天，自己的性命由他人完全掌控，被扼住喉咙，一瞬也动弹不得时，那个人会想什么？憎恨，厌恶，恐惧？” “也许是这三种吧。” “但是你——” 辛嘉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传不到眼底，“本该憎恨我的你，身体却产生了不受控制的快/感。” “……不，不只是生理，还有心理。” 他的指尖点了点颤抖的Alpha心脏的位置。 这一无情 的指尖，让戈尔浑身犹如被电击一般，剧烈地颤了颤。 “啧。”维特看见这一场景，嫌恶地撇过了头。 “你一面抵抗，一面又忍不住沉浸。你厌恶这样下/贱的自己，又无能为力。为了找回属于自己的尊严，你决定向我报仇。” 辛嘉不屑地哼笑出声，“但是这样的报复，太小儿L科了啊。” 他从口袋拿出那封“情书”，当着戈尔的面，“撕拉”一声，撕成了两半。 …… 撕毁的情书犹如两片枯萎的树叶，落在了地上，像故意慢速播放的残影，映在了戈尔怔愣的瞳孔。 辛嘉已经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那人的声音，艰涩，沙哑：“我是真心的。” 维特停下了脚步，扭头蹙眉瞪着他，犹如听到了什么极为恶心的话。 辛嘉却表现得极为平静，听到这句近乎表白的话，他只是歪了歪头，说了一句： “所以呢？” * 骚扰信事件终于落下帷幕。 圣德蒙的学生们表面平静，却在论坛炸开了锅，每个帖子回复数动则99+，讨论得热火朝天。 [恶作剧？学生会的解释居然是恶作剧？你信吗？] [我只想知道人是怎么抓到的？太神了吧？我以为要成为校园传说的千古悬案，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没过两天就破案了？] [不得不说，学生会就是学生会，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听说是昨天维特生病了，辛嘉和戈尔扶他去校医院，听说在那里发生了***] [有病吧？屏蔽什么字了？这么劲爆的吗？？] [戈尔已经被开除了，以后怕是不能从政了，我也是不懂他，辛嘉长得再像mega，那也是beta，这还不够让他萎吗？] [确实，信息素好闻的话，长得丑点我也愿意接受，beta我是真的接受无能…] 顶楼，学生会办公室。 “你做得很好。” 安德烈放下终端，对这次的结果十分满意。 辛嘉坐在他对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安迪，倒茶。”安德烈偏头对站在门口的人说。 Alpha一言不发地进来倒茶，弯腰的瞬间，掀起眼皮情绪不明地看了辛嘉一眼。 淡淡苦涩的茶香飘入鼻腔，辛嘉抬头眼睛对着安迪说，“好香的茶。” 安德烈微笑着说：“是在法莲最高的山上种的茶叶，大皇子很喜欢。” 辛嘉捧着茶杯，抿了一口，浓烈的苦涩瞬间蔓延整个口腔，他蹙了蹙眉，心生反感。 “怎么样？” 今日的安德烈格外和颜悦色，问他是否喝得惯。 辛嘉放下茶杯，“我很喜欢。” 两人品茶期间，安德烈再次夸赞辛嘉：“这次事件了结得出乎意料的快，戈尔这么快就同意了学校开除的决定，我 倒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戈尔家本来就是经商的，也许之后要继承家业，志不在军政界吧。” “是么？” 安德尔的笑意淡了淡，他情绪不明地看着辛嘉半晌，突然问：“辛嘉，你家里呢？是做什么的？” 辛嘉对于他的突然提问似乎有些惊讶，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我家，就做简单一些小生意……” 办公室内的安静令人心慌。 直到坐在他对面的beta忍不住奇怪地抬头看他，安德烈才重新勾起一个微笑： “我这里有一个任务给你，经过这件事，我觉得也许你能处理好。” Alpha会长眯眼微笑，犹如勾引无知小羊落入陷阱的狼：“接下吗？这个任务。” * 出了学生会，辛嘉没有回到教室，反而更上一层楼，去了天台。 圣德蒙建校时挥金如土，连无人问津的天台也设计得很好，让人感觉不到破旧感。 以前在现实世界，辛嘉就经常到公司大楼天台上，在开阔的视野中发呆，算是工作之余唯一的放松。 可惜后来有员工跳楼，天台就被封住了，禁止任何人上去。 辛嘉站在的围栏墙上，俯视着这让人腿软的高度，心中有种久违又熟悉的开阔感。 他打张开双手，慢悠悠地走直线，放松地哼着歌。 “IfaceditalndIstdtall（直面困难，昂首挺胸）……” 背后突然响起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将他强行拉下了围栏。 辛嘉重重地摔落在那人身上，发出一声痛呼，“啊……” 沦为肉垫的人理应更痛，声音却不见怯懦，反而冷若冰霜，像一支冷箭刺过来：“你站在上面干什么？不怕死吗？？” 辛嘉忍不住骂出声：“我怎么了？？” 下一秒，他再次皱紧眉头，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好痛……” 斯塔西斯：“……” “所以，你不是想寻死？” 辛嘉没好气，“我为什么要寻死？刚刚才解决了骚扰信的事情，我应该庆祝才对。” 说起骚扰信……他表情一转，对下方的人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对了，我报仇了哦。在病房里，我狠狠地恐吓了他，你真应该去看看他受惊吓的表情，很精彩。” 斯塔西斯的身体微微一僵。 辛嘉在上方直视着他，背后是天空，阳光晕染他的发丝，像天鹅的羽毛，随着微风缓缓飘扬。 但比起正午的阳光更灼热的，是他的笑容，带着快意、挑衅的笑，眼睛像有团烈火在燃烧。 斯塔西斯在这惊人的光亮中失了神。 太阳一样耀眼的人垂眸问他：“斯塔西斯，我做得好吗？” 这时，天台突然扫过一阵风。 风声呼呼地响。 Alpha皇子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 “……你做得很好。” * 【你好像很会恋爱。】 系统说，【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身边没有别人，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比起之前，它平静了许多，因为它想通了一点：斯塔西斯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 《星河领袖》作为一篇耽美文，本该有感情戏，作者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给斯塔西斯配cp，新增了一些配角，并故意创造浪漫的氛围，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作者无法想象斯塔西斯会真正意义上地爱上一个人。 既然没有真心，再多感情戏也是食之无味。于是到后期，作者干脆放弃，专心地写起了剧情。 辛嘉笑了笑：【当然，我很享受恋爱。】 【尤其是恋爱刚开始的时候，心跳、紧张，甚至是不悦……不同于功成名就带来的快/感，恋爱给我的快乐是独特的。】 【但是，心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之后的恋爱便是食之无味，不如抛弃。】 即使系统不懂人类的感情，但是它懂网络。【这在人类那里叫渣男行为吧。】 辛嘉笑了笑，不否认。 他蹲在世界主角身边，棕色的毛衣外套显得温暖而柔软，辛嘉笑意盈盈，打趣地说：“殿下，还躺在这里干什么呢，困了吗？”！ 第 37 章 初入丽顿 圣德蒙的夜晚一片寂静。 辛嘉还没入睡,习惯性地在星网浏览最近的新闻。 生活在象牙塔的学生，最大的烦恼也许是考试挂科、食堂难吃、暗恋的同学喜欢别人……学校像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危险。 然而,在他们关注不到的角落，世界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和平,反而危机四伏，酝酿着无名的危险。 ＃世界多所监狱发生不明原因精神力暴动事件，多名囚犯成功越狱，下落不明！＃ ＃多国呼吁重建伊兹星,将囚犯赶出星球,还公民一个和平的沃土，对此，丽顿并未表态。＃ ＃今年各国诡异天气不断，冬季气温竟达30摄氏度,炎热的天气容易引发信息素紊乱，Alpha伤人事件不断,犯罪率直线上升！＃ ＃著名□□组织在丽顿政府门前举牌，声称Alpha为劣等基因,呼吁通过基因优选生育法,严格控制Alpha出生率！＃ 伊兹星的毁灭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但人们对它的关注和讨论却从未减少。 搜索关键词：伊兹星。 辛嘉在“筛选条件”中选择“量优先”,第一条出现的是半年前的新闻,伊兹星爆炸的那一天发布的,底下的评论破十万,现在已经冷清了下来，没什么回复了。 评论大部分都是震惊、不解、愤怒，还有一个人在分析始作俑者——卢明恩教授,决定毁灭伊兹星的真正意图，他背后的势力，丽顿官方在此扮演什么角色等等…… 这位网友分析得井井有条，收获了最高的点赞。 辛嘉随意刷着评论，渐渐地开始发困，直到他看到一条评论，犹如一盆冷水将他浇醒： [比我有钱的都去死：呵呵，你们谁能想到，我前几天在大街上看到了一个熟人，他几年前因为杀人罪被永久流放到伊兹星，然后伊兹星就爆炸了，可是我踏马在大街上看见他了！我绝对不会认错，那个杀人犯的脸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条评论发表在两个月前，这个帖子的热度几乎已经没有了，但还是收到了两三条零星的评论： [真的假的？！骗人的吧？？] [如果不是骗人的，层主你可能是见到炸毁伊兹星的始作俑者之一了。] [要真遇到了杀人犯，楼主现在还好吗？] 层主回复：[废话？我看见他我就立刻躲起来了，怎么可能就呆呆站着让他认出来。我敢保证，他绝对没有看到我！] [呵呵，我看层主的主页，经常发表一些降智言论，蹭热度的小丑一个，大家别太当真了…] [楼主没声了？] 辛嘉盯着这行字，有些急切地点开这个层主的头像，进入他的主页。 层主的最新一条博客更新两个月前。 之后的两个月，直到现在，再无新消息。 …… 终端突然的一声震动，犹如一道惊雷在耳 边炸响，几乎吓了辛嘉一跳。 他蹙眉愣了半晌，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点开了接听。 斯塔西斯的人像投影投射在半空，对方穿着一套白色的皇室服装，似乎刚从议政厅回到家，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他微微笑了笑，启唇：“晚上好。” “……晚上好。” 辛嘉平复了一下心情，回以一个笑，“找我有什么事么？” 话毕，斯塔西斯的脸上竟出现了三分不自然，“我现在才有时间回家，凯西提醒了我。昨天我太忙了，忘记昨天是你的生日……” “……生日？”辛嘉不解地皱了皱眉。 “对，昨天，”斯塔西斯忍不住笑了笑，“你不会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吧？” “……” 想起来了，不是他本人，也不是原主艾文，而是伊侬的生日。 辛嘉快速扬起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好像还真是……其实……我不怎么过生日的……” 他的眼神恰到好处的悲伤，显露出一种无奈的隐痛。 斯塔西斯怔了怔，立刻知晓了原因，顿时懊恼地闭了闭眼。经历了那样的家庭变故，肯定是不愿过生日的吧。 投影上的人却夸张地皱了皱鼻子，鼻翼不停抖动着，似乎在嗅着什么：“啊，好像闻到巧克力蛋糕的味道了。” 他左右张望，不断地嗅着，露出失望的表情，“原来只是我的错觉……果然宿舍里哪有凯西做的巧克力蛋糕啊……” 小心思简直写在了脸上。 斯塔西斯从懊恼的情绪中抽出来，看到这样做作的表演，不由失笑，“我让凯西做几个蛋糕，明天我不在，让人送过去给你。” “……我自己去拿吧。”辛嘉突然说，脸上露出怀念的微笑，“正好可以去看看凯西，好久没见他了。” 斯塔西斯怔了怔，安静了片刻，他垂下了湛蓝的眸，下意识地避开了辛嘉的视线，“……当然可以。” “家里一直留着你的房间。” * 第二天，一大早，辛嘉刻意空着肚子，背着自己惯用的背包出发到斯塔西斯家。 凯西似乎非常高兴，早早地在门口等着，远远地看见星舰降落时，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弯眉笑的像素风表情。 然而无论再怎么高兴，凯西作为斯塔西斯的机器人，还是很含蓄的。相反，辛嘉很热情，下了星舰便给了凯西一个大大的拥抱，温暖的手掌摸了摸他的机械脑袋，“好像长高了……” 凯西整个机器烫成了一块烙铁，小声地反驳：“……我怎么可能长高啊，小主人。” 辛嘉唇角勾着温柔的笑意，低头轻轻地对他说：“我真的很想你，凯西。” 凯西：“……” 凯西因为过度发热，决定第二天就自己送自己去报修。 他领着辛嘉到厨房，一进门，辛嘉就被摆得满满当当、玲琅满目的蛋糕惊到了。 “小主人，虽然凯西不知道 为什么主人让我不要给你庆生()，但凯西还是住小主人生日快乐。 凯西睁着像素眼?()_[(()，满眼真诚地对他说。 辛嘉轻笑了一声，毫不吝啬夸奖道：“真棒，凯西，你是一个有主见的小机器人。” 辛嘉吃饱喝足，回到自己从前住过一段时间的房间，有众多AI共同打理房子，即使他已经离开很久，房间里还是干净如新。 他将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发出一声享受的喟叹，“还是这张床舒服……真想在这里睡一觉……” 凯西恋恋不舍地一路跟着他到房间，听见这句话，他立即说：“小主人今晚在这里住下吧，主人是不会生气的，凯西觉得主人也像凯西一样，很想念小主人呢。” 辛嘉来了点兴趣，笑着看他，“是吗？他很想我吗？” 凯西说：“是的。凯西在家里会说很多话，主人工作繁忙，经常不回应，但每次我提到小主人，主人就会抬起头来。” 辛嘉笑了笑，没有回复。 夜晚，房间落了锁。 辛嘉打开房间的保险柜，里面出现了一层层一排排的武器——枪，短刀等，不同于圣德蒙会特地选用杀伤力没那么大的武器，大皇子家的训练用武器都是真材实料，真正的杀人武器。 他将自己需要用到的东西摘下来放入自己的背包里。 * 第二天一早，他与凯西告别。 机器人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泪眼汪汪的表情，辛嘉挑了挑眉，冷漠无情地说：“更新表情库了吗？” 凯西没理会他的调侃，泪奔地跑进他的怀里。 星舰缓缓升起，辛嘉在逐渐升空的机舱内，朝他微微笑了笑。 而后，它如一颗流星，瞬间消失在天空。 辛嘉这次要去的，是他从未踏入的土地。 ——丽顿。 他要去证实一件事。 * 入关出乎意料的简单，只需伪装成安普罗之神的信徒，穿戴一席教众的白衣，再出示一个丽顿的假终端身份，就能成功混进去。 守关人员同样一席白衣，简单地检查过他的身份，对他双手交叉合十，作祈祷状：“欢迎回到丽顿，神明保佑您度过美好的一天。” 辛嘉颔首，虔诚地说：“圣洁的灵魂点亮永夜。” 这是安普罗圣经中的一句话。 果不其然，听到他说这句话，守关人员的眼神更加和蔼，柔声对他说：“请进去吧。” 似乎对他很有好感，对方看见他的脸，顿了顿，善意地提醒道：“您的容貌实在美丽，晚上请尽量不要出门，夜晚是属于魔鬼的。” “……” 辛嘉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在对方发现之前，表情变成了感激，“谢谢您的提醒。” * 【比我有钱都去死】，这个id的层主已经消失两个月了。 但根据他之前发过的博客，可以将他所在的地方锁定在几个小地方。 星舰降落在“停车场”，辛嘉背上背包，口袋里也装了几个随手可以拿出来的武器。 但这一切危险的武器都隐藏在了圣洁的白袍下面。 辛嘉一面谨慎地观察四周，一面朝着第一个目的地走去。 丽顿与法莲正相反，有很大的时间差，尽管他白天出发，并且很快到达了丽顿，但在这个地方，黄昏已初见端倪。 金色的光如同一张面纱，铺在这条安静无人的街道上。 辛嘉皱着眉头。 这条街也太安静了，安静得有点不正常。 他似乎轻松地走着，实则手掌无时无刻不对着武器的方向，绷紧身体。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齐刷刷的脚步声。 辛嘉猛地回头，看见一群穿着同样白袍的人朝他这边走过来，他立刻走到街的一侧，让他们经过。 他们全部面无表情，犹如人偶，肃穆，庄严，却又带着一股毫无活力的死气。 辛嘉心中的诡异之感愈发严重。 经过他旁边的一个人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小声又惊讶无比地对他说： “艾文，真的是你？” ！！！！ 犹如一道惊雷劈过，辛嘉骤然睁大了眼睛。 艾文。 这是原主的名字。 那人手臂一用力，将他拉入了队伍，“先别解释了，先入队吧，仪式快开始了。”！ () 第 38 章 芬恩 辛嘉一席白色圣衣,被拉入队伍后，完美融入到了教徒当中去。 途中，拉他入队的那个人偷瞄了队伍最前方的传道人一眼,确认祭司没有发现后排的异样，才凑近辛嘉,压低声音问他：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姨母说你出国找工作去了，好几年没回来。” 辛嘉勉强压下心中的惊诧，斟酌着说：“……跟上司请了假，回来看看。” “你也真是的,在教堂找个职位,不比外面的工作好？” 那人恨铁不成钢，又自顾自叹了口气，“不过你也确实应该回来看看姨母了，她最近又频发癔症了,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有时候觉得,她还吊着一口气也没什么意思——” 他突然捂嘴，连忙双手合十握紧,“安普罗在上,原谅信徒芬恩一时失言，我心圣洁,绝无半分邪恶,安普罗在上……” 辛嘉无言地看着这个自称芬恩的人脸上惊慌失措的模样,将目光放在队伍的其他人身上。 不同于芬恩的跳脱,队伍中的其他人均面无表情，虽抬着头，眼皮却始终下垂,不看前方，犹如提线木偶，隔绝了人类的情感，即使辛嘉回头盯着他们，他们也依然面不改色，沉默地前行着。 他们穿过荒芜的街道，进入热闹的人群中，辛嘉注意到，居民们吵吵闹闹，争执不休，但看见这群白衣时，会停下手上的所有事，安静地避让，让教徒们畅通无阻地通过，同时对着教徒们虔诚地做出祈祷的动作。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全民皆信徒的国家。 他们逐渐远离了辛嘉最初想要去的目的地，但他已经无暇顾及，此时此刻，原主艾文的事情更加急迫。 他要弄清楚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半小时后，他们在一座教堂停下。 一进门，辛嘉便被教堂内的景象惊到了。 整座教堂破败、老旧，旧石墙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疤痕”，贯穿了整栋建筑，木凳、木桌看起来已有些年头，严重磨损，隐约还有些发霉。屋顶的砖瓦参差不齐，黄昏的橘光从一条条细小的裂缝中钻进来，空气中浮动的灰尘清晰可见。 然而，就是在这么一座看起来不会有人问津的破旧建筑里—— 一座巨大到夸张的石像巍然矗立在内。 这是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 甚至让辛嘉产生了一种在家中看到鲸鱼的错乱感。 而在教堂里的石像，不用多说，必然是他们信仰的神明——安普罗的神像了。 传道人在安普罗的巨型神像的脚底下点燃了蜡烛，与其余教徒一起坐下，安静地祷告。 芬恩同样闭上眼睛开始祷告。 辛嘉没有闭眼，而是打量着前方的神像。 从前查找资料的过程中，他大致了解了丽顿这个国家。 在这个国度，宗教凌驾于一切之上。如果你不信仰安普罗，你就等同于与邪恶画上了等号。 而 安普罗——圣洁至善的神明，是人类社会一切存在的化身，其中一个意象是“大自然”。 辛嘉看着这座神像，即使被刻意设计成了人形，却依旧抽象，混乱不堪，像某个抽象派画家随意洒上的一笔。 如果在夜晚看到，也许还会心生恐惧，喘不过气来。 安普罗神像，宗教，丽顿…… 在原著里，它有什么样的剧情？ …… 辛嘉突然间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不记得之前看过的剧情大纲了。 记忆一片模糊，似有一片浓雾掩盖。 辛嘉心神大乱。 “不专心的话，安普罗是会听到的哦。” 混乱中，身边传来芬恩的声音。 后者不曾睁开眼，却好似已经看到了辛嘉的心不在焉。 辛嘉下意识地偏开视线，闭眼做出祷告状，同时在心里叫系统：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我记不清剧情了，明明我看过剧情大纲的。】 系统一下就听出了，辛嘉把这个锅扣在了它身上，顿时觉得冤枉：【宿主，我不会删除你的记忆，你知道剧情，不是更能清楚怎么走剧情吗？这是你我来说都是有利的，我怎会阻止？】 闻言，辛嘉抿了抿唇，即使不愿接受，但系统说得有道理。 它不会这么做。 这就说明，这个世界凌驾于他之上的，除了一直在看戏的系统外，还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 辛嘉表情阴冷，带着隐隐的杀意，在雪白无暇的圣衣下，无端地让人心生一种畏惧感。 * 祷告结束后，芬恩恢复了一开始的亲切感，仿佛刚才的严肃只是辛嘉一时的错觉。 辛嘉与他手臂贴着手臂，十分亲密地坐着，芬恩眼神闪了闪，无声地念了念圣经上的经文。 “你刚才说，仪式要开始了，是什么仪式啊？”辛嘉小声问他。 芬恩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离开几年，你怎么连这个都忘记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丽顿都会举办圣灵选拔仪式，由教皇亲自挑选，从几十万教徒中选出5人，获得进入圣堂的机会。” “圣堂？” “没错，圣堂是所有安普罗神明的信徒最向往的地方，”芬恩的脸上出现一片狂热，“一旦被选上，将入驻圣堂，永远陪伴在安普罗神明的左右，而且……” 他的音量骤然压低，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说：“他们会获得永生，不老不死。” 永生？ 即使心中还有沉甸甸的事情，但辛嘉还是想笑，即使忘记剧情了，但原著应该不是玄幻吧？ 他问：“那我们今天，是要去见教皇吗？” “今天是初选，先过了再说吧。”芬恩叹了口气，“每年几十万教徒，就选中五人，我是不抱什么希望了，我们这个小镇都是，这么多年了，别说被选上了，通过初选的人都 很少。” 这样正好。 辛嘉此行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参加选拔。 天边的霞光逐渐淡去，夜晚初露端倪。 “吱”的一声，教堂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同样穿着白色圣衣的人走了进来。 那个人身形高大，竟比辛嘉见过的Alpha还要高出一大截。 教堂内一直不说话的“人偶”们肉眼可见地开始躁动起来。 “寂静——” 身边的传道人喊一声，声音传遍整座教堂。 教堂再次安静下来。 接着，传道人象征性地讲解了一遍选拔的流程，十分简单，即所有人排成一队，由祭司看过之后，选出晋级人员。 比Alpha还要高大的祭司在一个个人前走过，目光不冷，却极有压迫感，辛嘉与芬恩站在后排，注意到前面的教徒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祭司在他们面前走过，不说话就是没过。 选拔已经开始十分钟，祭司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教堂安静得只有风声和祭司的脚步声。 不知过了多久。 辛嘉微微垂眸，原以为祭司也会像刚才一样走过，然而他竟然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抬起头来。” 祭司的眼神不冷不热，声音却有种不可抗拒的的威严感。 “……” 心中暗骂一声，辛嘉缓缓抬起了头。 一张漂亮而青涩的脸。 …… 空气安静了一瞬。 祭司的声音如冬日结冰的湖：“孩子，你知道，圣洁的灵魂点亮永夜，下一句是什么吗？” 辛嘉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确定地说：“恶魔与黑夜同行？” “没错，天使不需要美丽的脸，因为祂别无所求，恶魔却容貌艳丽，摄人心魂，因为他们需要用自己的美丽去引诱圣洁的灵魂。” 听到这，身边的芬恩有些慌张地看了他一眼。 祭司放下结论：“若想好好服侍神明，就挡住你的脸，这是我作为祭司给你的忠告。” 辛嘉：“……” 他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嫌他长得太好的。 “你别在意，容貌都是父母给的。” 选拔结束，芬恩安慰他，随即又兴奋起来，“但是你也算因祸得福了吧，祭司居然让你以服务人员的身份去总选拔现场，还说什么让你赎罪？我也有罪，我也想去总选拔啊！” 辛嘉打断他，“芬恩，你能带我去姨母家吗？这么多年没回去，我有点认不得路了。” 芬恩愣了愣，“当然可以，姨母现在这个点应该已经睡下了，她睡得早，但是半夜会发癔症，整个人变得神经质，我们尽量安静吧。” 话毕，他无视了房门，从旁边的窗户爬了进去，他探出头来，小声地喊他：“进来吧，姨母睡了！” 辛嘉也爬了进去。 房间非常小，摆放了一张床，再加上他们两个人，几乎就没有什么剩余的空间了。 床上，芬恩口中的他的姨母，正躺在床上，安然睡着。 床非常小，Alpha姨母不得不缩成一团，显得十分局促，见状，辛嘉拉起旁边的被子，披在她的身上。 芬恩看着这一幕，居然笑了笑： “艾文，几年不见，你是真的变了很多。” 辛嘉动作一顿。 芬恩拿起床头上的一个相框，相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落了许多灰尘，照片上，艾文、芬恩、姨母三人正在拍照，似乎第一次面对镜头，笑得有些僵硬。 “这是唯一一张照片了，你走后的这几年，如果我不是经常来这个房子看照片，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了。” “我经常回忆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我很想你，艾文。” 辛嘉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的那张脸。 确实是他小时候的脸。 他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这个世界，还真是不让他喘息一秒啊。 被这名为剧情的命运狠狠捉弄了。！ 第 39 章 冒牌货 “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芬恩奇怪地问。 辛嘉猛地回过神来,看了芬恩一眼，“没什么，有点困了。” 后者拍了拍额头,“是哦，你明天出发去主教堂,公用星舰离得很远，所以要早起去乘坐。” 芬恩在门上挂着的布袋中掏出一条粗麻绳，走到床边，“我们现在把姨母绑起来吧,你也该睡了。” 辛嘉眼皮跳了跳,不确定地问：“……绑起来？” 芬恩熟练地摊开麻绳，在睡着的人身上打结，“是啊，姨母半夜醒来会大吼大叫的,还会提刀上街，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回头,表情不解地看着辛嘉，“你不过来帮忙吗？以前这种事都是你来做的。” 辛嘉掩去脸上的表情,沉默地接过麻绳的另一端,躬身为她打结，奇怪的是,即使动静这么大,姨母也只是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没有任何要醒的迹象——也许是已经习惯了吧。 芬恩蹙眉嘟哝了一句：“什么啊,这么久没绑，动作都生疏了。” 半晌，辛嘉绑完后开始赶客：“可以了,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你不脱下圣衣吗？” 芬恩突然问。 边说着，他朝辛嘉的方向前进一步，抬手就要为他解下衣物—— 被辛嘉巧妙地避开，“我自己来就行。” 他面不改色，其实身体已经警惕地绷紧。 圣衣之下，他藏了许多武器，直觉告诉他，现在不能让芬恩知道。 “……好吧。”芬恩有些遗憾地收回手，离开前，他似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记得今晚别出门哦，像你这样长相的人，晚上在外面很危险。你知道的，异教徒和无神论者都在晚上出行。” 辛嘉朝他扬起一个笑容，嘴上似在埋怨他多嘴：“当然，还用你提醒吗？” 房门缓缓闭合，发出“吱呀”的一声。 芬恩的身影穿过半透明的窗前，直至消失。 辛嘉收回视线。 他首先看了眼床上的“姨母”，对方眼睛闭着，暂时还没醒来。 他重新拿起床头上的相框，盯着照片上的三个人，脸色沉沉。 辛嘉看得仔细，发现人脸上有笔迹的凸痕，好似有人曾在照片背后重重地写字。他拆开相关，取出照片翻到背面，上面写着： [我和芬恩，永远的一家人。] 撰写时间：六年前。 他蹙了蹙眉，照片上明明有姨母，但是却没有写姨母的名字。 辛嘉开始翻找这个窄小的房间，然而除了这张照片，再无其他有用的东西。 不知是不是芬恩怕姨母做出极端的事，把武器都收起来了，而其他东西也没有多少，基本就只剩一张床、一个床头柜，用家徒四壁这个词形容这间房子也不为过。 逼仄昏暗的房间让辛嘉回想起了自己在伊兹星住的房子。 由奢入俭难，最近睡惯了柔软的大床，吃穿用度都用的是最好最贵的，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下次有机会再来调查那个神秘消失的博主的事吧。 辛嘉将照片放进兜里，轻轻拉开门，关上灯离开。 来丽顿不过一天，就有两个人提醒他晚上危险不要出门，但真正独自走夜路的时候，辛嘉没有看见任何人，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所有人家都关紧房门，关上了灯，没有灯光透出来。街道上连一盏路灯都没有，竟比地下城还要漆黑。 辛嘉记性很好，跟随记忆往来时降落星舰的地方前行。 周围升起了夜雾。 辛嘉骤然停下脚步，警惕地盯着前方的人影。 “不是和你说过，晚上不要出门么？” 缓缓走近，芬恩的脸逐渐清晰。 辛嘉垂下的手微微握成拳，神情与夜色融为一体，“你不也是站在这里么？” 芬恩似乎有些愤怒，声音骤然冻结成冰，“我知道你会半夜逃走，所以特地出来堵你。” “但我没想到，你真的准备要逃。” 他冷笑了一声。 辛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和动作，“逃？离家是我的自由，不用跟你打招呼吧。” 芬恩笑了笑，残酷地说：“要怪，就怪祭司选择了你。你要是不去，就是背叛祭司，背叛安普罗。明天，即使你已经死了，我也要把你的尸体带去主教堂。” 一把匕首落在辛嘉的手里，他步履如箭，以惊人的速度走到芬恩面前，匕首抵着他的喉咙，声音冷如寒霜，“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看看是你把我的尸体带过去，还是我把你的尸体扔入海里。” 匕首抵住的地方渗出了一条血痕。 性命被人拿捏在手心，芬恩却在喉咙渗出了一声笑，“果然，你还是老样子。”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辛嘉的眼睛，“今天的你，太乖了，还忘记了很多事情，我还在担心你是从哪里来的冒牌货，如果是的话，我就把你杀了，埋葬在教堂外的庭院下。” “但是现在我确定了，你就是你，一点都没有改变。” 他注视着辛嘉的眼神隐隐癫狂。 辛嘉却轻笑了声，似嘲似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直击对方的痛处，“神明若是知道了，会不会背弃你？” 芬恩眼里的癫狂一滞，瞬间变成了慌乱，在辛嘉的掌控中，竟开始做出祷告的动作，“安普罗在上，请原谅我，请原谅我……” 见状，辛嘉感慨了一句：这个世界上还是癫人多啊。于是放开了对芬恩的桎梏。 后者重获自由，竟还不死心，第一时间扣住了辛嘉的胳膊，“你不能走！你明天一定要去主教堂！” 辛嘉：“……” 要不把这家伙绑住吧，麻绳还有剩余吗？ 芬恩知道他对入圣堂没兴趣，有些自暴自弃地随意编出一个诱惑他的理由：“难道你不 想看看真相吗？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丽顿99%的人一生都无法去主教堂看一眼，难道你丝毫没有兴趣吗？” 然而令他他没想到的是，辛嘉居然真的有点被说动了。 里面有个词触动了他。 ——真相。 他此次伪装身份前来，不就是为了真相吗？ 伊兹星的真相，剧情的真相，世界的真相。 真相，原本是辛嘉最不在乎的东西，太较真，反而会失去上位的机会，他只需把对他有利的事情变成“真相”就可以。 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真相变成了他能够活下去的筹码，知道得越多，对他就有有利。 他必须去找。 辛嘉说：“好啊，就去看那真相。” 芬恩愣住了，回过神来时，辛嘉已经原路返回。 他立刻跟上，他其实还没有完全放心，为了防止辛嘉逃跑，芬恩跟着他一起进了房间，眼睁睁地看着辛嘉面无表情地从袋子里掏出另一条麻绳，微微笑了笑，“还好还有一条。” 辛嘉无辜地晃了晃麻绳，“我来帮你绑吧。” 芬恩：“？” “如果你动来动去的，我会很不爽，”辛嘉跟他讲道理，“睡不好的话，明天的选拔会就会状态不佳，所以，你忍一晚吧。” 将芬恩绑好，像风干猪腿一样将他扔在一边，与姨母一前一后。 辛嘉心里终于舒服了点。 他终于毫无负担地脱下圣衣，被绑住的芬恩看到他藏的那些武器却毫不意外，甚至怀念地笑了笑，“你以前就爱藏这些东西，今天是刀，明天是弓箭……” “……” 辛嘉淡淡地瞥他一眼，没有搭理他，闭上了眼睛。 半夜，姨母开始剧烈地抖动身体，如芬恩所说的那样陷入了梦魇中。 辛嘉其实一直没有睡着。 当然，如果在这种环境，身边放着两颗定时炸弹也能睡着的话，那他的心也是够大的。 他没有关灯，能清晰地看到姨母满脸狰狞，一直不停地在喊：“芬恩别杀我”，“芬恩……” 每喊一声，芬恩的表情就煞白一分，眼神慌乱地朝辛嘉看去。 辛嘉装作没看到，重新闭上眼。 * 翌日清晨。 辛嘉早早起床，重新穿上圣衣，解绑的芬恩给他递来一张白色的面纱，“遮住吧。” 辛嘉没有反驳的意思，接过来戴上，只剩一双漆黑的眼睛露在外面。 外面天光未亮，他们没有代步工具，走路到星舰出发地。 离开伊兹星后，辛嘉一直在法莲生活。法莲的科技水平，从大皇子的别墅中就能窥见一二——高度科技化，机器人代替了大部分人类，担任了管家保姆之类的角色。 与法莲不同，丽顿公民却过着相反而守旧的生活，明明世界科技高度发达了，依然保留着过去的生活方式，甚至主动去科技化，街上很少找到星际时代高科技的的造物。 因此丽顿拥有私人星舰的人很少，更多人选择乘坐公共交通。 到达星舰乘坐地，芬恩脸上浮现一抹不舍，不甘心地停下脚步：“我就只能陪你到这了，没有受邀的人是不能陪同的。” “艾文，好好表现——” 他抬头朝辛嘉挥手，大声喊。 星舰升在半空，嗖的一声消失。 途中，辛嘉将连接终端的手表取下，放入口袋。 上面还保留着大皇子昨天给他发的信息，辛嘉正要回复，突然警醒——若是回了，他的定位就能被监测到。 辛嘉放下手，不再回复。 上面显示出“已读不回”的标志。 越靠近目的地，星舰的飞行速度肉眼可见地降低了下来，坐在里面的人甚至能看清空中飞行的其他星舰。 辛嘉随意地往外面看。 突然，他蹙了蹙眉，盯着不远处的一艘星舰。 那艘星舰上，印着熟悉的法莲国徽。 冷不丁的，辛嘉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 40 章 混入信徒当中 星舰降落后,由一个神职人员带领辛嘉到达主教堂。 进主教堂的一瞬，第一眼看到的依旧是安普罗巨型神像，上百个身穿雪白圣衣的信徒们跪坐在神像脚下,低头捧着经文，嘴里念念有词。 “加入他们。注意集中注意力,神明底下，不容犯错。” 神职人员朝他双手合十，离开了主教堂。 辛嘉抿了抿唇，顺从地接过另一个人给的经书,在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跪坐下,完美融入了信徒们。 “……世界是繁星熄灭的黑夜，我亦生于黑暗，唯善与德重塑灵魂，去除欲望,去除邪恶，点亮永夜……” “……欲望是邪恶的化身,不美者不论美丑，不欲者不知贫富,洗涤一切,获得新生……” 辛嘉一边一字不漏地念着，一边尝试回想关于安普罗教的剧情。 剧情…… 剧情…… 然而无论他怎么使劲,记忆中的迷雾却越来越浓,窥不见一丝一毫,他头疼欲裂,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渗出了细汗。 他这副模样自然逃不过教堂内神职人员的眼睛，那人赞许地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人说：“痛苦是与神明逐渐产生心灵联系的表现，稍后选拔开始，把他放到前面的位置。” “是。” 身边的人恭敬地回复，下一瞬目光如炬，猎鹰一般精准锁定目标，快步走上去，冷声宣布：“你，念错了经文。离开神殿。” 信徒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惊慌失措地哀求，“我错了！我错了！请不要赶走我！” 神职人员毫无触动，命人将他拉出去，并宣布开除他的教籍。 在丽顿，开除教籍，相当于被判了死刑。 被拖走的信徒的哭喊声传得很远。其余跪着的信徒们也跟着心里发颤，念经文的声音更大也更加虔诚。 为了抑制头疼，辛嘉专心念起经文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中摒除了杂念，经文的声音不再让他觉得刺耳、不耐，反而变得好听起来。 它甚至像天才音乐家弹奏的音乐，一字一句都充斥着动人的旋律。 辛嘉仿佛被深深吸引，不知口干地一直念了下去。 “去除欲望……去除邪恶……” “圣洁的灵魂点亮永夜……” * “斯塔西斯殿下，这就是我们的主教堂，他们在念经文，为今天的选拔仪式做准备。” 殿堂门口，丽顿总统对此次代表法莲到访的大皇子微笑介绍道。 这是洛根议员当选总统后的第一次安普罗教选拔，他十分重视。 两国和平相处时，每年选拔，丽顿都会邀请法莲一个代表来参与观摩宗教选拔。 只是以往，法莲派出的都是大臣来出席，今年，也许是新任总统与法莲大皇子达成了某种协议，大皇子亲自到访。 斯塔西斯往教堂内看了一眼，年轻的白衣信 徒们跪着念经文，整个教堂肃穆而庄严。 “殿下，入席吧。()” 洛根总统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斯塔西斯微笑颔首，一群人踏进主教堂，坐在了教堂前排的位置。 神职人员在洛根总统耳边说了一句话，后者点了点头，对大皇子说：“斯塔西斯殿下，选拔稍后开始。” 斯塔西斯。 “！！！” 辛嘉犹如被人泼了一头冷水，倏地清醒过来。 他手指不自然地屈起，身体僵硬，若不是反应快，几乎就要念错经文了。 他不敢往那边看一眼，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主角怎么会来这里？？ 刚才看到法莲的星舰，里面载着的居然不是别人，就是斯塔西斯！ 辛嘉瞳孔微微颤抖，继续念着经文。 斯塔西斯一边听着洛根与他讲解宗教的事，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教徒们身上。 他们看上去都很年轻，不到二十岁的模样，但面容皆被面纱遮住，低头十分专注地念着经文。 斯塔西斯微笑着点头，时不时回应洛根总统的话，心里却出了神，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到现在还没回复他短信的人。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今天是周日，估计还在睡觉吧。 说起来，昨天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部下给他记账的时候，打出来了整整两打信用卡消费记录，多得让他疑惑。 部下找到他，问是不是有人盗刷了他的信用卡？他义愤填膺：“真是岂有此理，皇室的卡都敢偷？！殿下您放心，这件事就交给属下去办，属下一定要把这可恶的小偷抓回来扔进监狱里！” 斯塔西斯对金钱毫不关心，闻言随口问了句：“小偷都买了什么？” 部下紧紧皱着眉，“与皇室的支出相比，这倒也不是什么昂贵的支出，但都是一些殿下不会购买的东西，一些甜品、零食、饮料、积木玩具……东西又多又杂，小偷真是太猖狂了，这么频繁刷卡，就不怕有一天会被抓住吗？！” 斯塔西斯顿了顿，终于从文件上抬起头来，意味不明地问了句：“甜品？” “没错！”部下点头，脸色不屑，“会有Alpha喜欢买甜品吗？我敢保证，小偷绝对是beta，mega倒是不太可能，他们太柔弱了，不敢偷东西的。” 部下正生气着，斯塔西斯却轻笑了一声，仿佛心情不错的样子，“那也不一定，mega也是人，是人就不能免俗。” Alpha皇子抬头看着部下，“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 “……诶？” 部下傻了。 斯塔西斯勾着唇，耐心地解释，“他不是什么小偷，是我的一个贪吃的表弟，我把卡给的他。” 贪吃的表弟，自然就是辛嘉。 斯塔西斯每月都会给辛嘉生活费，后来发现他经常用超后，就直接把自己的卡给了 () 他。() 他倒是不担心辛嘉会乱花钱。 ?想看一只彼得的《垃圾星出身的黑月光》吗?请记住[]的域名[(() 就算辛嘉拿着这张卡去买一颗无人星球，也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大不了之后再收回就行了。 部下听说是表弟就放心了，随即又皱了皱眉，也没见殿下和哪个表弟关系这么好啊？ 他脑中迅速陈列过大皇子的二十几个表弟，没有一个能够对号入座。 Alpha皇子对他点了点头，“把消费账单给我，你可以出去忙了。” 关上门，宫殿内恢复了安静。 斯塔西斯拿起消费账单，一条一条地看下去，看到积木、拼图、玩具机器人时，喉咙里莫名溢出了一声笑。 他打开终端，给“表弟”发了一条短信： [下周期末考试，记得练习，这次不能再考0分了。] 发完信息，斯塔西斯放下终端，接着处理公示。 之后终端好几次响起，皆是工作上的事情，“表弟”依旧没有回复。 斯塔西斯忍不住点开一看：对方已读不回。 * 没人看出斯塔西斯的心不在焉，正如没人发现混在信徒里的辛嘉，心思已经彻底在经文上了。 只想着如何避开主角的视线。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教堂有问题，接下来的选拔，他是无论如何都要一看究竟的。 这时，大主教来到巨像脚下，站在信徒们中间。 辛嘉跟随着其他人站起来，不顾腿脚酸麻，一同走到教堂后方，他终于松了口气。 神职人员对面色恍惚的他们说：“十分钟后选拔开始，你们到外泉盛圣水回来，记住不要耽搁时间。” 辛嘉眼神动了动，在他们最后排，途中，他动作隐蔽地在各个地方扔下一枚东西，它们犹如一只只看不见的蚊子，飞向了别处。 将圣水盛到盛瓶里，回到教堂，神职人员认出了他是刚刚那个表现很好的人，将他从最后一排拉到了第二排的位置，“从现在开始，你就站这里。” “谢谢您。辛嘉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心中却沉了沉，前排意味着更大的暴露的危险。 系统没动静，代表着剧情还在正轨。 他隐秘地从背后看了主角的背影一眼，眼神沉冷。 他们回到安普罗神像脚下，在两侧跪坐，来自全国各地的优胜者依次站列，在紧张的氛围下开始选拔。 选拔流程很简单，主教看过之后，候选者到他们面前站立，候选者念经文一句，最后由信徒用沾满圣水的手，为候选者的手除尘，则为选拔完成。 斯塔西斯作为法莲皇子，信仰着光明神，此次来观摩也是公事公办，不免觉得无聊。 他的目光落在跪坐在一边的信徒们身上。 起初只是随意看看，直到一个头发漆黑，坐姿乖巧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之后，莫名的，斯塔西斯的目光定住了，一直放在了那个信徒身上。 只是那个信徒一直低着头，脸也被面纱遮住，因此只能看到对方的乌黑的发丝，乖巧地垂在额头。 Alpha皇子并不在意他的长相，也许他只是需要发呆时的一个视线落脚点，一个可以盯着发呆的地方。 那个信徒成为了这个落脚点。 “斯塔西斯殿下，你也上前尝试一下吧。”洛恩笑着邀请他，“涂抹圣水，对心灵有益。” 斯塔西斯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并不拒绝。 洛根议员说：“您只需要走到一个信徒前面，接受他的圣水即可。” 对他人的视线十分敏感的辛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紧绷。 他一直低着头，不敢往主角那边看一眼。然而教堂的结构设计，能够天然地放大声音，他能清楚地听见，洛根总统对斯塔西斯说的话：走到一个信徒前面。 辛嘉有些麻木地想：即使我是炮灰，也不会这么倒霉吧？ 他心中仅剩的希望终止于视线出现一双熟悉的鞋。 斯塔西斯停在了他面前。！ () 第 41 章 他的眼睛 这一瞬,可以算得上是辛嘉炮灰生涯中的最大危机之一。 辛嘉低着头，只盯着斯塔西斯的鞋子，他故意压低声音,快速念经文：“去除欲望，去除邪恶,点亮永夜，纯净之水浸润心灵……” 他压根不敢抬头，用圣水粘湿自己的手后，拉住斯塔西斯的右手,轻柔地抚摸着,用湿润的手滋润对方的手——这是完成洗涤的流程之一。 斯塔西斯蹙了蹙眉。 跟随他一起来的部下看到这一幕，眉头被刺激得跳了跳，大皇子看上去亲和，但是对他人的触碰很是反感,虽然不会大发脾气，但仅是冷脸,就已经够让人胆战心惊了。 大约一分钟过去，两人的手都变得干燥后,洗涤才正式结束,辛嘉将自己的手收回到衣袍里，模糊自己的声音,念最后一句： “不美者不论美丑,不欲者不知贫富,洗涤一切,获得新生，获得新生……” 大主教宣布：“洗涤仪式结束。” 那双鞋终于消失在视线中，辛嘉才真正松了口气。 “……怎么了,殿下？” 部下有些不解地问自从回来就一直皱着眉头的大皇子，顺着后者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了跪坐的信徒。 也没什么特别的呀。部下一脸疑惑地看了大皇子一眼。 理所应当的，大皇子也没有义务解答他的疑惑。正当他放弃提问，以为这件事就此翻篇的时候，身边传来了大皇子的自言自语：“……有点像。” 部下听不清，谨慎地说：“……殿下，您需要什么吗？” 斯塔西斯回过神来，没什么笑意地勾了勾嘴角，“没事。” 然而剩余的一十分钟里，斯塔西斯的目光一直盯着刚才那个为他洗涤的信徒身上，比起之前发呆似的漫不经心，这次的注视多了更多探究和疑问。 辛嘉如坐针毡。 若不是有宽厚的圣衣遮挡着，斯塔西斯定会看出他的的手上的小动作——这是紧张、焦虑带来的表现。 圣衣的遮掩下，辛嘉的大拇指摩挲了一下手上的东西，仿佛有了最后的免死金牌，终于冷静下来，甚至有心思关注候选者的表现。 刚才由于震惊于主角的突然出现，他暂时遗忘了念经时自己的精神出现的异样——头昏脑涨，那般沉浸、投入、遗忘所有，仿佛灵魂都被吸了进去。 这绝对不是仅靠经文就能达到的效果。 是身体中了不知名的毒，精神发生了错乱吗？ 辛嘉思考着。 第一轮选拔结束，辛嘉作为被地方祭司选中的“志愿者”的职责到此结束。 他们先行离开教堂，落选的候选者们紧随其后。 直到最后离开教堂，来自主角的视线才终于消失，出来走了好一段路后，辛嘉才放松下来，突然看见一个落选者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刀，毫不犹豫地抹了自己的脖子。 “噗呲”一声，鲜红的血像洒水器一 样喷洒了一地，洒在其他落选者身上，洒在了志愿者信徒身上，更洒在了辛嘉白色的面纱上。 事故发生得太快，比脑子反应得更快的是鼻腔，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血腥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反应过来的信徒们惊恐地尖叫起来。 胆小的甚至瘫软在地，不断地向后爬。 辛嘉缓慢地眨了眨眼，颤抖的手抬起来，摸了摸被鲜血浸湿的面纱。 “在神明眼前吵吵闹闹，怎么回事？” 神职人员冷脸过来看情况，看到一地鲜红和尸体时，瞳孔骤缩，却又立刻冷静下来，使用小型终端呼唤教堂内的人：“这里有一具尸体，过来处理。” 他特地叮嘱：“注意，不要被法莲的人看到。” 收起终端，神职人员抬头时，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不带一丝温度地注视着他。 对方神圣雪白的面纱在鲜血的浸染下，多了一丝诡异，犹如鬼魅再世。 神职人员骤然心悸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小的信徒吓到了，他恼羞成怒，怒声呵道：“你是做什么的？用这个眼神看人，安普罗大人会挖了你的眼睛！” 他的恐吓好像起了作用，对方终于收回了视线，不再看他。 神职人员不屑地冷笑一声，扭头对仍惊魂未定，强行捂住自己的嘴的信徒们说： “落选者自杀是常有的事，说明他道心坚韧，忠诚于安普罗大人，一心服侍神明。你们也要继续努力，不断净化自己的心灵，去除欲望，回归本真，这样在下次选拔的时候才有可能入选，明白了吗？” 辛嘉冷冷地勾了勾唇。 然而信徒们却仿佛听到了灵魂中的天籁，眼中的恐惧一扫而空，再次变得坚定，异口同声地说：“是！” “……” 辛嘉小声地也跟着说：“是。” 神职人员微笑着点头，由教堂人员处理尸体和血迹，转身离开后，微笑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对身边的人说：“刚才那群人，以后每年选拔把他们都淘汰掉，还有刚才那个人，开除他的教籍。” 他咬了咬牙，“我好心拉他去前排，他居然这么瞪我，不知感恩的兔崽子。”他闭上眼睛做祈祷状，“安普罗在上，请让惩罚降临在那个没有礼貌的小子身上吧，我将用一生敬重你，崇拜您……” 身边的人回了来，对他说：“我查了瞪您的那个人的资料，他没有登记在册，肯定是从乡下来的。” 在丽顿，虽然几乎98%的人都是安普罗信徒，但来自乡下小教堂的信徒是没有资格录入教籍的。 神职人员轻蔑地哼了声，“想来也是。一个没教养的兔崽子罢了，想来也不配入册。” 主教堂为神圣之地，会限制星舰的来访、降落，因此他们不能立刻回去，而是要去附近的小殿堂等待星舰的到来。 “刚才真的好可怕，我现在 都没缓过来……” 去往小殿堂的路上，信徒们聊着天。 “但不得不说，那位大人说得太有道理了，我都被打动了，回家后我要开始努力了，明年不想做志愿者了。” “其实刚才那个自杀的人，我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主教堂是多少人一生的执念啊……” “……你怎么不说话？被吓到了吗？” 一个人好奇地问辛嘉。 辛嘉眼睛一转，看着这个人。 后者恍惚了一下，脱口而出：“你的眼睛真漂亮……纯黑的，像黑宝石一样……” 也许真正被吓到的是他，整支队伍里，他像触动了心理防御机制，一直在叽叽喳喳地找人说话，“而且好特别，我们这边的人，眼睛要么是棕色的，要么是绿色的、蓝色的，纯黑色的真的少见，这样的眼睛真的能看见东西吗？是不是会更害怕强光？” “你怎么不把面纱摘下来？血腥味不臭吗？” 辛嘉有些不耐烦。 这种人，不搭理他就会自己消停的。 安静地走路期间，一个人朝着里面走过去，也许是因为他脸上有血，朝辛嘉看了一眼。 擦肩而过的瞬间，辛嘉眼睛动了动，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侧边一眼。 好像闻到了硫磺的气味。 * 到达小殿堂时，天空出现了漂亮的橘红色。 黄昏已至。 “话说，你是什么时候收到感召的啊？我是在13岁的时候，那天我被O父骂得很惨很惨，晚上做梦，梦见安普罗大人在和我对话，悉心安慰我，鼓励我去做我想做的事，你说神奇不神奇？” 辛嘉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 “他的脸很模糊，我根本看不清，但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安普罗大人，第一天醒来，我就成为了坚定不移的安普罗信徒。你呢，你是怎么接受感召的？” 这人兴致勃勃地盯着他，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我？”辛嘉开始瞎编，“某天在浴缸泡澡，泡了太久产生了幻觉，好像看见了安普罗大人。” 他听得津津有味，“原来还有这种方式啊……” 不给你推销保健品真是可惜了，辛嘉想。 辛嘉微笑对他说：“我去上洗手间。” 这人在身后小声喊：“记得别乱逛！教堂不允许别人乱走乱看的！” 辛嘉出了小殿堂，融入黑暗中。 丽顿这个国家，真是神奇，乡下小路不开灯也就算了，就连这种国家支柱的主教堂也是只有零星几盏路灯，勉强让人走路不至于摔跤，微弱的光线照不亮任何东西。 因为刚才遇见了一个携带火药的可疑人物，所以现在辛嘉格外注意周边的环境。 然而现在的主教堂安静得只剩风声在吹，不像是已经出事的样子。 拐角处有灯光。 辛嘉正在思考要不要走过去，突然，拐角灯光底下突然 出现一个影子。 一张熟悉的面孔暴露在灯光下。 辛嘉整个人紧绷了起来。 斯塔西斯的目光在他面纱上明显的深色上凝了一瞬，也立刻防备起来，眼神如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空气中蔓延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沉默的时间不过顷刻。 辛嘉后退了一步。 “咔嚓”一声，斯塔西斯手上的枪头对准了他，冷静地陈述事实：“再后退一步，我会杀了你。” 辛嘉圣衣下的手指微微蜷缩。 所以，即使他什么也没有对他做，大皇子也要将可疑的他绳之以法吗？ 真是正直善良的主角，辛嘉眼神冷了冷。 两人对峙时，空气陷入了一片死寂。 倏地，打破沉默的，是斯塔西斯变得不解的呢喃，“你的眼睛……” Alpha蹙着眉头，盯着他的眼睛，仿佛想到了一个人。 辛嘉心脏一跳，猛地垂眸，避开对方探究不解的眼神。 斯塔西斯朝前走了一步。 辛嘉也下意识后退一步。 “别动！”斯塔西斯一边枪指着他，一边朝辛嘉走过去，停在他的面前。 越是靠近，心里越是疑惑。 这双眼睛，太像了。 那个人也有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漆黑如夜。 斯塔西斯紧紧盯着他，带着一丝连他自己也没发觉的迷茫，朝辛嘉的面纱伸出手…… 辛嘉瞳孔皱缩，隐藏在圣衣底下的手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键。 “轰——！” 一声如惊雷的巨响，强行中止了斯塔西斯的动作。 就是这么迟疑的两秒，给了辛嘉逃跑的时机。 斯塔西斯下意识追了两步，立刻抬枪对准那个逃跑的人。 然而却不知怎么的，扣下扳机的手却反常地迟疑了，迟迟下不去手。 只能眼睁睁地让那个人逃走，消失在夜色中。 “殿下！！” 部下惊慌地朝他跑过来，脸上满是焦急和庆幸，“还好您在这，没去主教堂。” 斯塔西斯回过神来，收回了一直放在空虚夜色中的视线，问：“怎么了？” 部下喘了口气，脸色难看地说： “主教堂爆炸了。”！ 第 42 章 怀疑的种子 一片火海。 浓烟弥漫,一切都变成了橘红色。 星舰如期起飞，辛嘉在现场封锁前离开了主教堂，他回头透过窗户望着熊熊火势,脑中回想着那个带着火药的人的身影。 “救火——”大主教撕心裂肺地嘶吼，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 如果世界上存在能够摧毁一切的东西,那必然是火。 直到深夜，火势才勉强控制住。 主教堂被烧得只剩躯干，颤颤巍巍地悬挂着，巨大的神像更是被烧化了,躯体融化,脸部垂下一坨“赘肉”，散发着无穷的恶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普罗大人……”所有信徒不约而同地发出尖叫，跪下恸哭，凄厉的哭声传得很远。 洛根总统与斯塔西斯站在跳跃的火星旁,眉头均紧蹙，这时,一个信徒匆匆忙忙跑过来，还喘着粗气,对洛根说：“先生,犯人抓到了！” 此时，犯人被麻绳捆绑遍了全身,浑身动弹不得,看见一群穿着圣衣的人犹如恶鬼一般面目狰狞地走过来,犯人却痛快地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根总统的神色冷了冷，一个眼神过去，下属立刻会意,拿出电击棒，毫不留情地扎在狂笑的人身上。 “啊——”小小的房间响起巨大的电流声，那人被电得浑身抽搐，嘴巴长大，下属很有分寸，没让他昏倒，清醒地接受审讯，“说！为什么要炸主教堂！” 半晌，犯人才勉强清醒过来，口水直流，他发出了“呵呵”的笑声，似在嘲讽，“炸、炸一个破教堂……还、还需要理由吗……难道这里不该炸吗哈哈……” 还没笑完，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信息素紊乱，散发一种令人呕吐的味道，他咳嗽着，神情激动地说：“法莲大皇子在外面吧！让我见大皇子！我要去法莲！信仰什么神都行，只要不是安普罗就行！！” 下属震惊了，不由喃喃一句：“疯子……” 大主教与信徒一起跪下，对洛根总统说：“先生，我代表一众教徒，在神明下的眼下，请求处死这个人，他罪大恶极，请让他接受死亡的惩罚！” “先生，请赐予他死刑！” 洛根总统神色深了深，嘴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死刑。” 大主教等人脸上顿时露出畅快之意，却听总统又说：“但是……我实在不相信他一个人敢做这样的事，一定有共犯。” 他说：“我要再仔细看一次监控。” 犯人瘫倒在地上，冷笑了声。 “让你受惊了，斯塔西斯殿下。” 路上，洛根总统恢复了社交礼仪，对邻国来访的客人表示抱歉。 斯塔西斯微笑致意，恰当表达了同情和理解，“没关系，犯人抓住就好。对于主教堂的重建，法莲会给予适当的经济支持。” 洛根总统微微笑了笑，似是不经意地提起另一件事：“殿下此行，有没有见到什 么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 ?本作者一只彼得提醒您《垃圾星出身的黑月光》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斯塔西斯的脑中立刻浮现出一双漆黑的眼睛。 大皇子平静的神色顿了顿，不知为何不愿多说，只是简单提了一嘴：“晚上遇到了一个信徒，戴着面纱，上面满是血迹。” 洛根总统点点头，这件事，神职人员寻找犯人时已经跟他提起，他并不惊讶。 他笑了笑，邀请这位尊贵的客人一同去和他看监控，“不是机密，但是与殿下一起看的话，也许会有新的线索。” 斯塔西斯勾唇微笑，实则心如明镜，这件事尽管明面上与他、与法莲没有关系，但是怀疑的种子依然种下了。 主教堂的监控设备也十分复古，尤其是屏幕，几乎可以媲美斯塔西斯在复古市场淘的旧货了，而且还要更小一些。 今天是一年之中主教堂最热闹的一天，小小的监控屏幕挤满了人。 他们从一天的清晨开始，一直看到爆炸起火。 从监控上看，犯人早早就出现了，甚至比大部分人来得还要早，他草率地扔在炸弹后，在一个教堂内的视线死角躲了起来。 洛根表情莫名，难道现场真的没有同谋？ “等等，回放！回到五秒钟前的那个画面！” 有个人着急地喊了一声。 洛根一个眼神，下属照做，将录像调到五秒钟前。 监控上，一个信徒似乎在手中释放了什么东西，快速飞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飞蝇弹……” 斯塔西斯小声说。 见所有人都在看他，斯塔西斯解释道，“这是一种迷你的飞行炸弹，像苍蝇一样的大小，因此叫飞蝇弹，市面上广为流传的飞蝇弹是孩子用来作为烟花炮弹的替代品，因此普遍杀伤力较小，由于声音巨大，也可做整蛊玩具。”他顿了顿，“但是，也不排除犯罪分子将飞蝇弹改造成杀伤力巨大的炸弹的可能性。” 洛根总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屏幕上的这个人记在了脑子里。 主教堂的监控设备虽然不算先进，但细致地安装在了每一个角落，因此没有遗漏的地方。 看到有人在殿门自杀，鲜血喷洒时，有人神色不自然地看了法莲的皇子一眼。 后者却没分给他们一个眼神，一直盯着屏幕上那个面纱被染红的人。 眉头紧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等，回放！回放到犯人遇到志愿者那段！” 有个信徒突然着急地大声喊。 大皇子一直抱臂的食指动了动，似也是发现了异样。 录像返回一分钟前，并且0.5倍速播放。 犯人与志愿者一行人面对面，朝着相反的方向行走。 经过一个志愿者时，那个志愿者似偏了偏头，朝犯人看了一眼。 两人完成了一个短暂的对视，不超过两秒。 这次不说斯塔西斯，就连别人也认出了，这是刚才放飞蝇弹的人。 () 这么多人当中，犯人只和他对视了。 虽然只有两秒，但在逐帧看监控的人眼中已经足够显眼。 无巧不成书，上位者向来多疑，从不相信巧合。 洛根沉了脸色，“抓人。” * 辛嘉回到了来时的乡村小镇，此时已是深夜。 刚下公共星舰，他就马不停蹄地朝自己的星舰赶去。 远远地，他在自己的星舰旁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芬恩。 同样看见了他，芬恩脸上扬起一个欢喜的笑，朝他招了招手，“你回来啦！” “……” 辛嘉沉默片刻，慢慢地走到他面前，“你怎么在这里？” 此时的芬恩换下了圣衣，穿上便服，整个人仿佛变了个人，比起教徒，更像是街边的小混混。 “我等你啊！”芬恩理所当然地说，“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特地在这里等你，你这小子，就算要跑，也得有工具吧。” 他噗的一下笑出声，做出夸张的表情，“好可怕，你的表情，好像要杀了我。” 辛嘉没有说话。 芬恩尝试着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好在他没有躲，只是也警惕地绷紧了。 “我不会强迫你留下来，艾文。” 芬恩说，“四年前是这样，我们都长大了，但是我没有变，我还是会放你走。” 他假装放松地笑了笑，“所以，别紧张，好吗？” 芬恩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伸手递给他，“喏，还给你。” 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艾文，芬恩和姨母二人笑得怪异，比起家人，更像是演技稀烂的演员。 “我怕你会无声无息地走掉，所以趁你不注意，从你的口袋里偷走了。”芬恩脸上的笑容似乎永远不会淡去，还在揶揄他，“你还真是的，真的在外做正经工作了？手都生了，被人偷了都不知道。” “……” 辛嘉沉默地接过这张照片。 “现在，你是真的没有后顾之忧啦！开心吗？” 芬恩提出建议，“那，最后拥抱一下？” 他张开双臂，期待地看着他。 辛嘉嘴角扬起一个笑，陈述事实：“我不会抱你的。” 将后背交给别人，就要承担被偷袭的风险。 “啧，谨慎的小子。” 星舰缓缓升起，悬在半空。 芬恩朝星舰挥手，大声喊：“偶尔也要回来看看我！” 辛嘉垂眸看着他，越来越远，好似蝼蚁一样小。 [现在的你，是真的没有后顾之忧了。] 照片无声无息地烧毁，火焰引起了星舰AI奥罗拉疯狂的警鸣声。 “别紧张，奥罗拉，我是不会自杀的。” 辛嘉笑了笑。 他将只剩一点小纸片的照片放在隔断空气的玻璃瓶里，纸片在里面弹跳了一下，似最后的呜咽。 这一晚对于丽顿，对于斯塔西斯来说，均是一个不眠夜。 丽顿因为主教堂的爆炸而乱成一团，总统宣布缉拿乡下小镇的一个无教籍嫌疑犯，却只抓住了空气，一无所获。 法莲大皇子-斯塔西斯在心中疑虑重重，听闻人没抓到时，心情却复杂得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 那天晚上，他向辛嘉提出视频通话的请求。 这时已是凌晨二点，法莲时间六点。 月亮正在云上酣睡中。 视频通话很久都没有接通，斯塔西斯耐下性子，一个接一个地打。 就在他以为，这是一通永远不会接通的电话时，投影上终于出现那个人的身影。 对方好似在安睡中，白皙的脸带着些许婴儿L肥的浮肿，眼睛也肿肿的的，几乎睁不开，声音不太清晰，带了点被吵醒的怒意： “怎么了，我的殿下？这个时间……” 说了一句话，对方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似乎要进入下一轮的睡眠。 “……没什么。” 不知为何，斯塔西斯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他说了句： “晚安。”！ 第 43 章 怀疑与伪装 周一早上,维特来到教室，意外发现同桌已经在座位上，往手上挤着什么,他放下挎包就凑近嗅了嗅，“好香……护手霜吗？” “最近天气干燥,手都干裂了。”辛嘉抽空看他一眼，倾情推荐：“要来点吗？留香只有十分钟，别人不会笑你的。” 维特坚定拒绝：“不要，粗糙的手才是Alpha。” Beta同桌哼笑了声,熟练地摩挲着自己的手,直至乳液尽数吸收，维特看着这副场景，倍感亲切，发自内心地感慨：“好像我妈。” “……” 辛嘉眼神嗖的一下,一个冷箭射出去。 维特下意识后退一步，瞧着他的脸色,突然警惕起来，欲言又止：“你昨晚……” 辛嘉动作顿了顿。 扭头看他。 维特盯着他的眼神充满防备。 “——是不是熬夜学习了？” 期末考试将近,大家嘴上说不学不学,裸考万岁，实则自习室的灯一夜未熄,学到精神失常的大有人在。 辛嘉看着他反问：“怎么？你看出来了？” 维特瞪大眼睛,居然是真的？？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脸色！看脸色就知道了！” 他正要职责辛嘉背着他偷偷学习,却见后者从包里掏出了一块小镜子，仔细地瞧着自己的脸。 维特：“……” “说真的，还好现在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不然被别人看到，影响多不好。” 一个学期过去，维特的嘴越来越灵活。 辛嘉笑了笑，“看到又怎样？我是beta，有自由选择像A或像O的权利。” “……”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维特确实被说服了。 * 十分钟后，教室人渐渐多了起来。 人类有一个心理，越是临近考试，就越喜欢聊八卦，更何况，这并不是件小事。 几乎是一放下书包，他们就开始火热地聊起来。 “诶诶诶，你们听说了吗？丽顿主教堂的事！” “怎么可能没听说？我O父是星网主持人，从昨天开始就忙疯了，现在私人电话根本打不进去！” “听说犯人是极端反宗教主义者，以前一直表现得很正常，别人都说他是老实人，没想到一出手，就干了波大的！” “这你就信息闭塞了，什么极端反宗教？犯人就是安普罗信徒！听说他有个mega妹妹，在最后的选拔中落选，在主教堂门口当场自尽了！可能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清醒了，想报复安普罗教吧。” “啊？居然还有这么段故事？？” “是啊，大殿下就惨了，听A班的人说，大殿下这几天都不会来学校了，估计一直在处理这件事吧……诶，你们说，我们和丽顿不会开战吧？” “很难说，虽然犯人跟法莲没什么关系，但丽顿向来没什么道德……” 辛嘉低着头看着终端上的教材，实则许久都没翻一页。 维特在复习的百忙之中看他一眼，劝了一句：“别看了，这页没有考点。” “……”辛嘉问，“维特，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维特从题海中抬起头，想了想，“我没什么想法……真要说的话，这件事昨天才发生，应该不会出现在这周的期末考题里吧。” 辛嘉：“……” 差点忘记了，这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考试狂魔。 * 傍晚放学后，辛嘉到了学校图书馆。 尽管教材大部分都用终端代替，但圣德蒙的图书馆还是保留了古朴的情怀，书香四溢。 他走到历史专区，找到一本《丽顿通史》，倚靠在书架旁坐下。 辛嘉越翻，越心觉这个国家的古怪。比起国家的发展史，它更像是安普罗教的发展史，处处离不开宗教的影子。 他蹙着眉头，找了另一本《丽顿，无所不谈》，还是一样：全是宗教。 除了在最后两章，讲了近二十年前与法莲的战争，就没有更多脱离宗教的历史了。 正当辛嘉沉思时，安静的图书馆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十分强烈而富有节奏，能够从中得知，此人此刻的心情十分暴躁，无法抑制的怒火。 辛嘉依旧坐在书架旁，从书的缝隙看到一条漂亮精致的米白色长裙。 他不甚在意地移开视线，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书上，直到周围传来一阵琴音。 圣德蒙图书馆正中央，摆着一架蓝色水晶钢琴，常年敞开，却从来没有人去弹奏它。 直到此刻听到琴声，辛嘉才知道原来这不是模型，而是一架真正的钢琴。 琴声如炮弹一样发射出去。 如同刚才的脚步声一样，铿铿锵锵，顿挫有力，弹奏者似乎想把怒火用音乐发泄，每一下都用了极大的力气。 辛嘉在现实世界时，见过别人弹琴不下百次，公司中高层们都盼望子女成龙成凤，从小送子女去学钢琴的不在少数，经常会有考级、演出，为了人情世故，辛嘉捧场不少。 然而来到这个世界，时隔四年，再次见到人弹钢琴，他居然产生了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一声重音落下，空气似乎都跟着抖动了一下。 “怎么躲在那里？见不得人吗？” 安娜莉·达德利，头也不回冷冷地说。 角落里的人声音温和地说：“只是觉得现在不是一个出现的好时机。” 安娜莉扭头，意外地看到一张认识的脸，也是学生会的，她有印象。 女beta眼神冷淡，不发一言，似在等他解释。 辛嘉弯唇笑了笑，“听说音乐最能反映一个人在弹奏时的心情，开心，愤怒，悲伤……从指尖落下的瞬间就能窥见一二。” 安娜莉似产生了一点兴致，注视着他的眼睛：“那你说，我现在是什么 心情？” 辛嘉抿唇微笑，不语。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他又说，“不过，这也是对于擅长弹奏的人来说的，不会弹奏的人，什么样的心情谈下去也是绵软无力，因为缺乏底气。” 安娜莉脸上的冰冷终于稍微减缓了一些，她嗤笑一声，讽刺道：“你倒是会拍马屁。” 辛嘉便她无辜地眨了眨眼。 后者摊开手，让出琴键，“会弹吗，来一首？” 辛嘉没有拒绝，他放下手中的书，走到钢琴旁坐下，低头看着闪闪发亮的水晶琴键，脑中回忆从前学过的曲谱。 抬手，落在琴上。 优美的琴声从水晶传来。 安娜莉挑了挑眉，站在琴边安静倾听，同时也在注视着弹琴的人。 安娜莉见过的名流贵族数不胜数，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人十分得体优雅，仅穿着一身校服，依旧气度不凡。 一曲终了，安娜莉问他：“学过？” 却想不到，这个弹琴时优雅如王子的人却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承认：“其实……我只会弹这一首，苦练了好久。” 安娜莉怔了怔。 随即也跟着笑了，表情不见初时的冰冷，彻底软化。 * 几天过去，新闻依旧铺天盖地。 好似下了一场暴雪，尽管雪已经停止，但地面上厚厚的积雪依旧缠缠绵绵。 辛嘉本以为，这阵子都见不到主角了，却在一天晚上收到了对方的来信： [来训练场吗？] 辛嘉垂眸看着这条短信，眼里闪过一抹深沉。 [好的，我现在过去。] 他放下终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阴沉冷峻的表情，唇角勾起一个笑容。 霎时间，一切阴沉被一扫而空，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温暖如春。 辛嘉驾驶星舰，路上还有心情问奥罗拉：“训练场附近天气怎样？” 奥罗拉的声音依旧甜美：“目前多云，两小时后有小雪。” 辛嘉眯着眼睛笑，“好的，谢谢奥罗拉。” 系统：【宿主，你好像很喜欢这个星舰AI。】 辛嘉陈述事实：【比你有用多了。】 系统：【……】 进入训练场，首先听到的是枪声。 “砰砰砰——” 一枪接一枪。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次听到的枪声十分急促，昭示着主人并不平静的心情。 斯塔西斯发现了辛嘉的靠近，却没有回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反复不断扣下扳机，“砰砰砰——” 他不说话，辛嘉就安静地在旁边等着。他看着标靶机器人倒地又站起，动作快到几乎产生残影，心想，主角的枪法更强了。 还是原本就很强，只是之前一直给他放水？ 辛嘉不太确定。 他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 十分钟过去，辛嘉觉得等待的时间差不多了，再多就没必要了，便出声提醒：“殿下。” 对方没反应。 辛嘉更靠近一步，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温声说：“殿下，可以了。” Alpha皇子扣下扳机的手一顿。 辛嘉能感觉到，手底的肩膀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他好似不觉，将自己的不满表现得恰到好处，不至于让人厌烦：“半夜把我叫来训练场，就把我晾在一边吗？” 安静片刻。 斯塔西斯终于回头，与辛嘉微微含笑的眼睛四目相对。 一双漆黑的眼睛，似没有繁星的夜空。 人人都说，大皇子脾气好，是难得亲民、平易近人的皇子，几乎从未在他脸上见过明显的怒意。 然而此时此刻，斯塔西斯的眼神冷到有些令人恐惧。 辛嘉的眼神慌乱了些许，似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用这种眼神看他，声如蚊讷：“殿下……” “……” 斯塔西斯移开了视线，他不看辛嘉的眼睛，垂眸递给他一支枪，“比一场。” 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辛嘉接过枪，抬眸看了斯塔西斯一眼，带着一抹不加掩饰的冷笑。 然而对方并没有看到。 十秒后，安静的训练场响起激烈的枪声。！ 第 44 章 谜一样的消失 激烈的枪声响彻训练场。 两人的精力高度集中,较劲似的，枪声一次比一次急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场没有裁判的较量中,没人喊停，似乎会永远无休无止下去。 “嘶……” 辛嘉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成为了首先认输的人。他紧蹙眉头，盯着食指上渗出的血液，负气将枪支一扔，带了点怒气地说：“不玩了。” 骤然,训练场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Alpha无视了自己食指上的伤口,湛蓝色的眼睛没什么笑意地笑了笑，“就和我比一次，怎么就生气了？” “我不喜欢让自己痛，所以不想玩了,”辛嘉瞪着他，“而且我生气,不是因为比赛，而是因为你对我发脾气,而且我还不知道缘由。” 辛嘉注视着Alpha的眼睛,无比认真：“这对我不公平，斯塔西斯。” 斯塔西斯受伤的食指莫名动了动。 他同样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不得不承认,辛嘉有一双太漂亮的眼睛。如果其余五官是美貌的开章,那么眼睛就是美丽的完成式。 他的眼睛,一片纯黑而不显木讷,此时被怒气熏染，似在里面点燃了一小簇火光。 如果不是因为疑心，他也许能更加好好地欣赏。 斯塔西斯注视着他,“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生气吗？” 辛嘉坦然点头。 Alpha勾了勾唇，垂眸看着辛嘉仍在流血的食指，他从一旁的医药箱取出消毒水和便利贴，淡淡地说：“把手给我。” 辛嘉看了看自己的食指，还在滋滋冒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不用，一会儿就自己止血了。” 然而此时的大皇子又显露出一种上位者的强势来，看着他不发一言，无言的威压。 “……” 辛嘉妥协了，乖乖地伸出食指。 斯塔西斯瞥他一眼，抓住他的整只手，稍微用力将他强行拉近一步，给他的的伤口上消毒液。 辛嘉踉跄一步，神色莫名地看着自己被整个包住的手。 正如他所说的，伤口很小，估计不出几l分钟就自动止血了，然而斯塔西斯十分细致，给他上药，贴了止血贴。 辛嘉感觉到，最后自己的手放在对方的手心，被人用力捏了捏。 如果不是知道主角的为人，他几l乎以为这是x骚扰了。 辛嘉挑了挑眉，突兀地问出一个问题：“斯塔西斯，你会结婚吗？” 不知为何，对方的脸色柔和了些许，冷意消散了许多，闻言，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也许会，也许不会。” 期末考试将至，第一名就站在他面前，辛嘉趁机向他请教了一番：“……你上次说我有精神力，但是我最近无论怎么尝试，还是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斯塔西斯说：“精神力和信息素一样，都是 情绪的产物，但是与信息素不同，精神力可以是偶然的激发，也可以靠长久的练习形成。” 他们走到格斗室。 “看着它。” 室内摆着一台格斗机器人，为了格斗的真实性，这个机器人的外观与人类相差无几l，就连神态也十分生动。 Alpha皇子走到辛嘉身边，“你对它有攻击的欲望吗？” 辛嘉看着这个与他身高相仿的机器人，坦然点头。 斯塔西斯又问：“那你对它有杀意吗？有恨不得将它大卸八块，扒皮抽筋，让它粉碎的欲望吗？” 辛嘉立刻点了点头，下一秒又摇了摇头。 “这就是原因。” 斯塔西斯说。 “精神力容不得质疑。对一个人，一件物品坚定不移的杀心，不杀死它决不罢休的决心，这是培育精神力的养料，也是精神力的根本。运用精神力时，一旦你的杀心动摇，精神力就会骤然消失，需要花上十年、二十年才能再次唤醒。” 辛嘉若有所思，“这样，它岂不是就很危险？” 从未产生过精神力还好，一旦拥有过精神力，又骤然失去，对于一个人来说，也许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人的一生能有几l个十年去等待？ “没错。”斯塔西斯微微笑了笑，“不过你也不必过早担心，你的精神力只出现过一次，只是偶然的激发，离正式成型还需要大量的练习。” 他看着辛嘉，突然问：“第一次产生精神力时，你在想什么？” “那次”，自然是虫洞失踪前，辛嘉昏迷期间爆发精神力，无师自通操控星舰那次。 安静了一瞬，辛嘉垂了垂眸，犹豫半晌缓缓开口：“……我梦见了我的家人，一直在喊我的名字，但是无论我怎么追赶，都跑不到她身边。” 比起悲伤，更强烈的是愤怒，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对未知敌人的愤怒。 那股强烈的愤怒，最终变成了毁灭一切的杀意。 斯塔西斯的表情软了软，温柔地看着他：“是梦见妈妈了吗？” “……” 辛嘉的眼睛微微湿润，抬眸看他一眼，又仓惶移开了视线。 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的时间，斯塔西斯细致认真地教辛嘉如何去格斗，老师认真，学生自然进步飞快。 与格斗机器人打架时，辛嘉屡屡落下风。 辛嘉打架，有种市井的野蛮气，毫无章法，不讲道理，胡搅蛮缠，不把敌人踩在脚下誓不罢休。 他也许不是技巧最强的对手，却是最胡搅蛮缠的。 凭着这股502胶水一样缠着对手的劲儿，几l轮下来，虽比不过将格斗技巧编入核心程序的机器人，却也薅掉了它的几l个外部零件。 打到最后，少胳膊少腿的机器人嘴里不断喊着：“Idn''tgiveup！”“Idn''tgiveup！” 不知是 真的不放弃，还是程序混乱开始复读。 斯塔西斯看不下去，一把拉住跃跃欲试的辛嘉，对他说：“可以了。” 辛嘉有些不满：“怎么了，还没结束呢。” 格斗机器人还没化为废品。 “可以了。”一字一句，斯塔西斯神色坚定，“你看看你自己，脸上都流血了。” 辛嘉猛地睁大眼睛。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其实十分在意自己的脸。这张脸给了他太多的机会，是老天爷给他的唯一的礼物。 上药过程中，辛嘉拧着的眉头一直就没下来过。 斯塔西斯看着他苦大仇深的脸，有些好笑，“这么在意，刚才怎么不让喊停。” 闻言，辛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太投入了，就没什么感觉……” 斯塔西斯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后者不知从哪拿出了一面小镜子，看着自己脸上的淤青，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副样子，明天我该怎么见人啊，维特见到了一定会问东问西……” 斯塔西斯的动作顿了顿，他若无其事地接着帮他上药，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你和他关系很好？” “维特？”辛嘉睁着眼睛看他，想了想，“确实不错，维特算是我在B班唯一的朋友了。” “唯一？”斯塔西斯勾了勾唇，神色不明，“你该交一些别的朋友，读书时期多交友，以后出来工作，就没有朋友可言了。” 辛嘉笑了笑，“知道了，表哥，不过——怎么没见到表哥的朋友，是没在学校吗？” 一脸蔫坏。 斯塔西斯看了他一眼，眯眼微笑不语。 * 辛嘉来时的星舰莫名无法启动，只能乘坐斯塔西斯的星舰回去。 他有些担忧，会不会被圣德蒙的人看到，“这样好吗？” “无事。这是私用星舰，没人知道是我的。” 辛嘉放心了，随即又笑了笑：“你一周没去学校了，正好可以回去看看。” 斯塔西斯看他一眼，“最近事情太多，没时间去上课，你自己也能好好生活吧？” “……” Alpha皇子呛了回去，微微勾了勾唇，安静片刻，他突然提起这两天自己在忙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丽顿主教堂发生的事，我就是在处理这件事。” “我知道，新闻铺天盖地的，想没看到都难。”辛嘉回想同学们聊的天，“听说，丽顿有可能会借此机会向法莲宣战，是真的吗？” 斯塔西斯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倒是敢问。” 辛嘉对他无辜地眨眨眼。 然而一直对政事闭口不谈的斯塔西斯，这次竟也不瞒着，“丽顿那边，确实态度不明。事件后虽然立刻抓住了凶手，但是总统怀疑他有同谋，去抓人却扑了个空，最后只能抓住消失嫌疑人的哥哥，严刑拷打。” 话毕，斯塔西斯仔细瞧着他的表情。 ——对方表情平静，无任何异样。 辛嘉说：“我觉得，那个哥哥有点可怜。” 机舱内安静了一瞬。 “哦？”斯塔西斯闲聊般地问，“怎么可怜呢？” “嫌疑人是弟弟，被严刑拷打的却是哥哥，这在法律上也是不允许的吧，更何况是在道德上。”辛嘉说出自己的看法。 斯塔西斯点头表示认同，“确实有道理。” “不过——”Alpha皇子突然话音一转，“你也别替他伤心了，和你说一件有趣的事。” 辛嘉兴致勃勃地看着他。 “丽顿派人去查嫌疑人哥哥的家族信息，却发现根本没有嫌疑人这个人，户籍上也只有哥哥和姨母两个人而已，更诡异的是，连张照片都找不到，周围的邻居也不认识他。” 斯塔西斯盯着辛嘉的脸，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一毫：“你说，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辛嘉眨了眨眼。 “是被藏起来了吧。” 他说。 斯塔西斯一怔。 “藏在地下室里，藏在米缸里，藏在别人永远不会踏足的仓库里。” 看到大皇子的表情，辛嘉似乎才知道自己说出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他噗的一声笑出来： “我从里看到的。” Beta脸上的笑带着一种恶作剧的狡黠，“是很神奇的，你还是不要看了，殿下。”！ 第 45 章 残疾的Alpha 【任务进度：60/100】 系统的机械声在脑中响起。 辛嘉表情顿了顿,随即对斯塔西斯扬起一个更灿烂的笑。 目送辛嘉走进学校大门，斯塔西斯从隐藏储存柜里拿出一个花生大小的晶体——星舰机体过热探测系统。 这是他从辛嘉停留在训练场的星舰上取出来的。 飞行记录可以删除，飞行轨迹可以修改,但探热系统无法撒谎，能反应星舰运行最真实的情况。 不同于训练场和他家别墅到圣德蒙的距离,法莲到丽顿几乎穿越了大半个星系。因此，短时间内不停歇地驾驶星舰在法莲和丽顿之间来回，机体定会出现较强的发热现象，探热系统也会出现异样。 斯塔西斯面无表情地将晶体插入扫描仪,不出一秒,屏幕上显示出了探测系统的信息。 空气几乎凝滞。 他闭了闭眼，睁开眼后不再犹豫，盯住上面的信息。 【七日内，探热系统运行正常,机体无明显发热，处在健康值范围。】 “……” 犹如接受过一场审判,他的喉咙难以抑制地呼出一口气。 放松、庆幸、欣喜，还有一丝愧疚…… 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回荡。 [远房的表哥：辛嘉,你的星舰我让人送去检修,修好了我送去给你。] 辛嘉看着终端上的信息，脸上没什么情绪地回复： [好的,谢谢你。也谢谢凯西的蛋糕,让我度过了一个甜蜜的生日。] [咧嘴大笑.jpg] 将信息发送过去,辛嘉抬头看了看夜空。 此时群星闪烁。 宿舍锁住的储物柜里,一颗磨损的晶体在其中格格不入。 辛嘉扔垃圾的时候，顺便将它带出去，亲眼看着垃圾回收机器人将它碾碎,化为了粉末。 * 法莲，皇宫。 “斯塔西斯，丽顿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现任君主，凯拉什，在餐桌问他。 这是皇室家族成员一年一次的家庭聚会，大皇子、二公主、三皇子等人都出席了聚会。 斯塔西斯回答：“君主，事情已圆满解决。犯人被丽顿执行了死刑，丽顿那边的舆论对此争论不休，但预计很快就会平息。我们这边答应给予丽顿经济支持和其他援助，丽顿对此相对满意。” 凯拉什点点头，威严的脸上微微笑意，“不错。你做事，我向来放心。” 三皇子抬眸看了斯塔西斯一眼，下手不自觉用力了些，刀叉在餐具上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摩擦声。 问完公事，凯拉什似乎才注意到三皇子，转头开始关心他，“瑞恩，你的未婚妻，什么时候带过来给我看看？既然订婚了，可以来参加我们的家庭聚会了。” 瑞恩对君主笑了笑，“他最近刚考完入学试，您想见的话，我明天就带他过 来。” “嗯。”凯拉什笑着点点头()，假意指责他∵()，“没想到你小子，一声不吭就和拉玫子爵交往了，若不是我发现了，你们还没这么早订婚呢！” 二公主附和道：“是啊，瑞恩，你的嘴巴也太严了吧，怎么连我都瞒着？” 瑞恩似是不好意思地垂眸笑了笑，“这不是准备我们感情稳定了，再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确实是惊喜，你今年成年，也是时候结婚了。”凯拉什赞同地说。 说完，话音一转，反问起从刚才开始一直不说话的斯塔西斯，“你呢，弟弟都订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塞罗带过来？我们一起吃顿晚饭。” 斯塔西斯扬唇，“您想念他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叫他过来，他不会拒绝的。” 凯拉什瞪他一眼，“斯塔西斯，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瑞恩看着斯塔西斯，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对凯拉什说：“父亲，也许皇兄是有自己的想法呢？皇兄工作这么忙，还要兼顾学校的课程，可能想恋爱也分身乏术。” 斯塔西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再忙也可以结婚。我不会让他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凯拉什说。 斯塔西斯对君主说：“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的，父亲。” 餐桌上安静了一会儿。 凯拉什沉默时，其余人自然正襟危坐，不敢说什么，瑞恩余光瞥了瞥斯塔西斯，嘴角的弧度几乎藏不住。 “这样，”良久，凯拉什做下决定，“你和塞罗直接订婚吧。” 斯塔西斯餐桌下的手指猛地一僵。 “你性格沉稳，总想一步一步来，这样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我没上高校之前就和你……”君主的话语顿了顿，“……就有了你。你也该将结婚这件事提上日程了。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听你下属说，你最近一直没和塞罗见面？” “丽顿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其他事情也没那么紧急了。”凯拉什一锤定音，“明晚，你们各自把赛罗、拉玫带过来吃饭，我们一同讨论一下订婚事宜。” 瑞恩笑容灿烂地点头，“好的，父亲。” 晚餐结束，凯拉什让瑞恩留下来，和他说说话。 这是君主第一次留下三皇子，而不是斯塔西斯。 斯塔西斯与二公主一同走在宫殿的走廊上。 二公主有些好奇：“皇兄，你不喜欢塞林牧公爵的小儿子吗？” “怎么会？”斯塔西斯笑了笑，“塞罗子爵于我就是陌生人，我对他没有喜恶。” “那为什么不能结婚呢？”二公主十分不解，“塞罗子爵长相和家世都与你相配，父亲说得也没错，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二公主作为君主子女中唯一的mega，去年已经完成了婚配。 她说：“我们皇室中的子女，看似风光无限，其实还不如平民自由，连结婚对象都不能自己选择。认清了这一点，倒不如干脆顺从父亲 () 的安排()，未来还能好过一点。二公主看着远处亮着的灯⑧()，“你看，瑞恩找了父亲满意的人订了婚，父亲与他明显亲近了些，这次还特地留他下来，这也是在给警告你啊。” “我知道。” 斯塔西斯笑了笑，嘴角有些牵强，“明天我会带塞罗子爵过来，你别太操心了。” 他按了按二公主的肩膀，离开了皇宫。 二公主担忧地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与君主结束了对话的三皇子，风光满面地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他好久都没这么痛快过了。 只要一回想到刚才餐桌上斯塔西斯的表情，瑞恩就会噗的一下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弯了腰，受不了似的猛锤桌子，发出砰砰的响声。 下属理查德听到声音，立刻走进来，笑着问：“殿下，您这么高兴，一定是在聚会上有所收获吧？” 瑞恩笑着抹了抹眼角的泪，“当然，理查德，你真应该看看刚才斯塔西斯脸上的表情，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哈哈哈哈哈哈！” 三皇子高兴，理查德自然也高兴，他笑着说：“看来，那个仆人给出来的信息，确实不是空穴来风。” 瑞恩兴奋地自言自语，“斯塔西斯怎么也没想到，小时候对他忠心耿耿的仆人，最终会背叛他吧？” “不过——”三皇子的眼睛闪过一抹阴狠，让人不寒而栗，“如果，那个贱民给的是假信息的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理查德也跟着笑了笑，意味深长：“当然。” “一个天生残疾的，不能生育的Alpha？哈！说出来别人都不会相信吧？” “父亲就算再怎么偏袒斯塔西斯，这皇储的位置，也该动一动了。” * 翌日傍晚。 皇室家庭聚会再开宴。 瑞恩一早就带着拉玫子爵来到皇宫，开宴之前，他们二人便与君主相谈甚欢，甚至约定半年后即可正式缔结婚约。 凯拉什握着mega拉玫的手左看右看，各方面都十分满意，君主笑得像个普通人家的父亲一样慈祥和蔼。 塞罗的脚步微微犹豫，莫名有些胆怯。 那天联谊上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塞罗一刻也没有忘记。 “进去吧。” 斯塔西斯对他做出一个绅士的邀请动作，脸上微笑平和，对他不似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塞罗悬着的心稍微落地，对Alpha皇子扬起一个得体的微笑，与他一同踏进这个象征权力的殿堂之中。 “塞罗来了。” 原本与拉玫相谈甚欢的凯拉什，将目光转移到了塞罗子爵身上，“许久未见，身体还好吗？” 塞罗行了一个标准的皇室礼，“塞罗一切安好，多谢君主关怀。” 同时，他也朝其余两人行礼，“三殿下，拉玫子爵。” 两人对 () 他微微笑了笑，相互寒暄了几句。 “好好好。”凯拉什说，“从这么远的地方赶来，饿了吧？”他吩咐道，“上菜。” 用餐时，斯塔西斯像一个真正的恋人，为塞罗用心地布菜，时不时帮他回答君主的问题，不让他紧张。 塞罗在这样的体贴下，渐渐遗忘了联谊上的不快，表现得愈发开朗自信起来。 凯拉什看着他们二人，频频点头，饮酒，将三皇子和他的未婚妻晾在了一边。 拉玫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 瑞恩注意到他表露的情绪，警告似的捏了捏他的手。 后者身体一僵，不自然地低头喝了口酒。 凯拉什说：“看到你们相处得这么融洽，我就放心了。这样，我替你们决定了，下月初，你们就订婚，如何？” “！！！” 塞罗猛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斯塔西斯。 后者嘴角微笑不变，却垂了垂眸，看不出眼里的情绪。 瑞恩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是啊，皇兄，你也该和未来皇嫂一起去做个婚前检查，这样大家都放心，你说是吧？” 斯塔西斯垂着的手掌在看不见的地方缓缓握成拳。 瑞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嘴角的笑意愈发不可收拾。 君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斥责他口无遮拦：“婚前检查，是平民要做的，我们做什么？” “父亲，话不是这么说的。婚前检查是每个人都要做的，我和拉玫即使只订了婚，也做了婚前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了，身体各项数据都健康，这样才能更加放心，不是吗？” 瑞恩笑着劝道，“检查不需要花多少时间，皇兄和子爵只需空出一两个小时就行，对彼此都能更加放心，未来皇室的血脉也会更加健康。” 提到“血脉”，君主的神色动了动，似乎被说服了。 “瑞恩这小子，平时吊儿郎当，这时候还挺让人放心的。”凯拉什哼笑了一声，对大皇子说，“明天你们就去体检吧，一小时还是能空出来的。” 斯塔西斯看着君主，“我明白了，父亲。” 垂眸，将眼底的阴沉掩盖。！ 第 46 章 安慰 回程的星舰内。 赛罗全程忐忑不安,斯塔西斯也没有说话，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殿下……” 犹豫良久，塞罗终于开口：“我们……要订婚吗？” 他的眼神中带着期盼与忐忑。 斯塔西斯看着窗外的一团黑暗,脸上情绪淡得几乎看不见，“明天去体检,那时候再说。” 塞罗的眼睛猛地亮了亮，下一秒却敏锐地注意到了对方话语的歧义，以为大皇子仍在计较联谊上的事情，连忙澄清： “殿下,我与那个beta真的没有任何关系！联谊那天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甚至连他的长相都不知道！” “是么？” Alpha嘴里吐出两个情绪不明的字。 不知是不是错觉，塞罗感觉大皇子的脸色冷了冷。 塞罗顿时心慌，就差当场以光明神的名义发誓了,怕撒谎会被拆穿，咬了咬牙,干脆全盘托出： “……就是之后，我打听了一下……听说那个beta是圣德蒙学生会的……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任何事了。” 他紧紧盯着大皇子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情绪。 身为贵族子女，赛罗知晓皇室的太多事,他深知,皇家人的猜疑是最可怕的。一旦失去了他们的信任,就是给他判下了死刑。 Omega心中惴惴不安,却看见大皇子笑了笑，似安抚地说：“我知道了。” 塞罗忍不住扬起一个欣喜的笑意，听见对方下一刻又说： “以后别再和那个beta产生任何交集,好吗？” 赛罗怔了怔。 殿下……是在吃他的醋吗？ Omega心中如蜜糖般甜蜜，笑得愈发羞涩。 * 夜晚。 辛嘉在宿舍复盘最近发生的一切。 总结来说就是四个字：一片迷雾。 越了解，就越是困惑。 约翰是怎么逃离伊兹星的？还有其他人也逃离了吗？那个失踪的博主，是否被人杀害？博主的家正好在原主艾文的那附近区域，真的是巧合吗？他的死是否和芬恩有关？ 还有更大的困惑，是关于这个世界的。 诡异的世界，诡异的宗教…… 最近他已经不将信息记在纸上了，比以前还要谨慎得多。 然而，无论如何小心谨慎，事情似乎只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这就是炮灰的命运……吗？ 终端突然亮起的灯打断了辛嘉的思路，是斯塔西斯发来的一条信息： [现在有时间吗？] 辛嘉回复：[今天的复习已经完成了，怎么了？] 对方沉默了一分钟。 ——发来了通话申请。 辛嘉挑了挑眉。 他点下“同意”，对面没有传 来任何声音，似乎也和他一样独自在一个安静的空间里。 “斯塔西斯？()” 辛嘉首先打破沉默。 嗯。?()”对面关切地问，“复习得还好吗？这次期末考试有信心吧？” 辛嘉笑了笑，照实回答：“理论考试没问题，体能测试……嗯……有点苦恼。” “苦恼”二字似乎产生了某种魔力，落到斯塔西斯的耳里，脑中竟真的出现了辛嘉微蹙眉头，苦恼不已的画面。 他不由轻笑一声。 辛嘉以为对方在嘲笑他，立刻质问：“殿下也觉得，我体能考试会挂吗？” “斯塔西斯”又变回“殿下”了。 辛嘉，小心眼得很。 斯塔西斯眼含笑意地想。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 今天的斯塔西斯犹如变了一个人，变得十分健谈，一直不停地找话题，将没有营养的对话进行下去。 辛嘉知道，对方今晚找他肯定不是只想聊天，而是有一件事想说，却难以开口。 大约十多分钟过去，两人之间安静下来。 沉默片刻，斯塔西斯的声音再次传来：“辛嘉，你一直扮演beta，是什么感受？” 辛嘉：来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 大皇子失笑，“总会有点想法吧？虽然你现在无法分泌信息素，但终究也是mega，你没有想要治好疾病，重新做回mega的想法吗？” 辛嘉听完，突然直白地问：“这是你现在的烦恼吗？斯塔西斯。” 倏然，终端那侧死一般的寂静。 “……什么意思？” 斯塔西斯手指僵住，惊疑不定：辛嘉他……知道什么吗？ “太明显了，斯塔西斯。”辛嘉笑着说，“平时你会经常发信息给我，但也没有哪天像现在这样，一直不停地说话。” 斯塔西斯：“……” 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不过……如果你要问我的话……” “没有。” 斯塔西斯一怔，“什么？” 辛嘉一字一句地回答： “我没有想要重新做回mega的想法。”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半晌： “……为什么？” Alpha十分急切地想要知道他的答案。 “有信息素，其实也不算什么好事吧。” 辛嘉不知自己说出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 “开心时，紧张时，害怕时……信息素会暴露我的真实心情。进入易感期，会性情大变，变得不像自己，一旦发/情，人类会被信息素操控身体，做出脱离理智的事。” “仔细想想，信息素带给我的，就只有脱离掌控的不安全感。所以我甚至还很庆幸，我的腺体受损，对我来说，也许没有信息素更好。” () …… 对面迟迟没有传来声音。 “……斯塔西斯？()” 辛嘉试探地叫了一声。 良久，那边传来沙哑的回应，嗯……?[(()” “你的烦恼是这个吗？” 辛嘉的声音很温柔，像春日时雨，在心口浅浅地挖了一个洞，存起一个小水洼。 斯塔西斯有种感觉，如果辛嘉更加执着地问他，他也许会将自己多年来掩藏的一切都全盘托出。 但是辛嘉没有。 他只是温柔地笑了笑，带着点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怜悯：“很辛苦吗？” 辛嘉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 “嗯……很辛苦。” 大皇子声音干涩而沙哑，似抱怨诉苦，又似是示弱地求安慰。 辛嘉停顿了一下。 沉默蔓延到了他的嘴边。 对面的人说：“辛嘉，觉得辛苦的时候，你会做什么？” 会哭吗？会怨恨吗？会想放弃吗？ 辛嘉在伊兹星地下城待了这么多年，肯定度过了无数个辛苦的日夜。 “我辛苦的时候……” 他站起身，走出阳台。 此时天气正好，群星闪耀。 辛嘉嘴角扬起一个笑，轻轻地说：“辛苦的时候，就抬头看看星空。” * 斯塔西斯从卧室走出阳台，周边的一切瞬间变得黑暗。 黑暗中，星星却变得更加闪耀。 他怔怔地看着星空。 这么多年，他忙着工作，忙着谋划，忙着得到君主和民众的认可。 却从没想过，自己为了到达目的地而穿梭的星空，原来还有这么美丽的一面。 内心鼓动的情绪下，几乎是一时冲动，斯塔西斯突兀地说：“辛嘉，回来一趟吧。” 他又突然生硬地拐了一个弯，“凯西很想你。” 斯塔西斯的内心鼓噪不安，察觉到自己的怪异，心中有丝异样闪过。 辛嘉的眼里同样闪过些什么，他笑了笑，笑声通过终端传到斯塔西斯的耳里：“好啊，明天我过去。” 他的星舰已经被送回来，效率很快。 “我也很想凯西。”辛嘉说。 * 第二天早上醒来，斯塔西斯懊悔地捂住额头。 昨天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冲动约辛嘉来家里了。 明明也没什么事，自己今天还要去体检。 体检是分开做的。 斯塔西斯去得很早，没有约塞罗一起，一个人做完了便回了家。 他告诉凯西，辛嘉今天会来。 话音刚落，小机器人脸上的屏幕出现一颗粉色的爱心。 斯塔西斯：“……”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 凯西的快乐是真的，自从斯塔西斯说小主人要来，他快乐地做起了小主人喜欢吃的小蛋糕。 () 他边做蛋糕，边问斯塔西斯：“小主人今晚会留宿吗？” 斯塔西斯愣了愣。 “那天主人你不在，小主人躺在床上，说还是喜欢这里的床，睡起来很柔软，学校宿舍里的床垫根本比不上。” 凯西的机械脑袋唉声叹气：“可怜的小主人。” 当然，如果凯西看过辛嘉一个月的账单，也许就不会这么担心他过不好了。 生活费是普通人的十倍，还经常用超，过得不要太好！ 看过辛嘉消费账单的斯塔西斯挑了挑眉，对此不置可否，随口说了句：“改天我叫人把他房间的床垫送过……” 他顿了顿，不知为何改了口：“我让人买一个全新的给他。” 凯西点头：“这样小主人就可以睡得舒服点啦，他一定会开心的！” 安保机器人出声：“检测到星舰降落。” 斯塔西斯的肩膀动了动，起身去门口，刚一开门，就看到辛嘉从半空的舱门直接跳了下来。 Alpha皇子的心脏猛地一悸，确认辛嘉无事之后，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气。 “怎么直接跳下来？你是白痴吗？有多危险你不知道？” 斯塔西斯冷声质问。 辛嘉顿了顿，随即露出一个笑容，“怎么刚见面就骂我？那我回去了。” 说罢，转身要离开。 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扣住。 后方的人用一种强硬的力度将他拉回原地。 “……” 辛嘉原本只是假意离开，这么被他一拉，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几乎要摔倒。 他脸色沉了沉，现在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辛嘉抬起头，用冷酷的眼神与斯塔西斯正面对峙。 对方的表情冷，自己就比他更冷。 最终妥协的竟是高高在上的大皇子殿下。 斯塔西斯的表情软化了些，犹如安静融化的冰，他叹了口气，表情十分无奈：“就说你一句，我还没生气，你倒生气了？”！ 第 47 章 系统炸了 辛嘉好像莫名被戳中笑点,看着他笑了半天，眼睛弯弯，几乎眯成一条线。 斯塔西斯下意识清了清喉咙,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这时，凯西迈着机械的小碎步走了出来,辛嘉眼前一亮，上前将他抱起，下一瞬蹙了蹙眉，半信半疑地掂了掂手上的东西,若有所思：“……怎么好像重了点？” 凯西被掂得晕乎乎的：“内部的零件老化,主人给凯西换了更重的零件。” “原来如此。”辛嘉笑眯眯，“我还以为凯西也能长胖呢。” 凯西：“……” 辛嘉直接抱着凯西进了屋，回头看了门口的Alpha一眼：“怎么站着？进来吧。” 斯塔西斯表情有些古怪。 这个场景，好似在哪里见过…… 刚好还是一家三口。 Alpha抿了抿唇,强行忽略脑中怪异的联想，跟着他进了屋。 大门自动关闭,阻绝了外界一切声音。 凯西刚被放下，立刻就冲去了厨房,端上了一道道菜肴。依旧是凯西的风格,美味而家常。 辛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开心地说：“我就知道,来见凯西一定要空着肚子。” 斯塔西斯端起茶杯,放在唇边抿了口,苦涩的茶向瞬间蔓延整个口腔。 “你不吃吗？”辛嘉问。 斯塔西斯笑了笑,“我吃过了。” 那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辛嘉笑眯眯的，没有问这个问题。 他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一边用餐,一边与凯西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斯塔西斯偶尔接话。 他发现，只要和凯西在一起，辛嘉就会变得非常热情，和这个小机器人有说不完的话。 比起人类，辛嘉似乎更喜欢和机器人交流，对他们有天然的好感。 斯塔西斯对辛嘉的认识更深了些。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笑意，喝着茶，看着他们聊天，奇妙的是，他的心情变得十分平和，心中像有溪流在舒缓地流淌。 斯塔西斯叫辛嘉回来，只是一时冲动，等对方终于来时，也确实没让他做什么。 辛嘉也像一个久久归家的人，平常地吃完饭，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 一开电视便是星网新闻频道——这也是斯塔西斯唯一会看的频道。 辛嘉随手转台，正好转到一个画风诡异的动画片——采取了历史背景，讲述一个遥远星球的人类，和迷失人类世界的虫族交朋友的故事。 辛嘉恍然地笑了笑：“原来虫族长这样吗？” 倒是和他从前在科幻电影中看的虫族一模一样。 斯塔西斯放松地倚在沙发上，“只是在大部分影视作品中引用的形象，虫族真正长什么样，那就无从得知了。” 人类和虫族大战，发生在两百年前，他的曾曾祖父还未出生的年代，那时科技还 没现在这般发达，很多历史资料没能保存下来。 辛嘉扭过头，扔去一个怀疑的眼神，“我还以为，你作为皇室中人，会知道的比民众多呢。” 斯塔西斯笑眯眯地看着他：“知道的是很多，但不是关于这个方面。” “比如呢？”辛嘉毫不避讳地问。 “比如……”斯塔西斯竟也不生气，甚至还认真地想了想，“某个公爵的儿子，其实是他偷偷抱养的，他其实根本没有生育能力，但神奇的是，公爵夫人并不知道这件事，一直以为这就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辛嘉对八卦的兴趣不深，反而感慨了一句：“现在科技发达，人们的思想倒是还很保守。” 斯塔西斯饶有兴致地问：“怎么说？” 辛嘉说：“一定要有后代吗？明明自己有权又有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享受人生就好了。” 闻言，斯塔西斯垂了垂眸：“正是因为他是公爵，所以才不得不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 电视上传来小女孩的声音：“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吗？独一无二、难舍难分的好朋友。” 站在她对面，比她身形大十倍的虫族弯下腰，不敢触碰她，隔着虚空做了个蹭蹭的动作，用蹩脚的发音说：“当然。” 辛嘉似被电视上的画面分了心，说：“我之前看到了另一部人类与虫族敌对的动画片。给孩子看的动画片里，虫族要么极恶，要么极善，但是，如果虫族有智慧的话，它应该会处在善恶之间反复摇摆，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善恶各不相同。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 他笑了笑，说了一句话：“凡事无绝对。” 斯塔西斯怔了怔。 他似乎从辛嘉的话里抓住了什么，却又瞬息消失不见。 斯塔西斯的内心乱糟糟的，莫名的鼓胀，带了些微微的酸涩。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辛嘉，辛嘉也在看着他。 斯塔西斯听见自己对辛嘉发出提议： “——要和我结婚吗？” * 系统吵了两天了。 这两天里，它一直犹如精神失常一样，时不时发出电流声，时不时发出诡异机械说话声。 辛嘉被吵得苦不堪言，一张脸一天到晚紧绷着。 同桌维特十分担忧地看着他：“吃错药了？先别死，还要去考试呢。” 辛嘉冷漠地扫了他一眼。 维特收起了不正经的调侃，真正地关心他：“你最近看上去忧心忡忡的，到底怎么了？” 漂亮的beta叹了口气，侧趴在自己的手臂上，漆黑的眼睛染上一抹忧郁的色彩，“我在焦虑。” “焦虑什么？” 辛嘉趴在桌上看着他：“焦虑的事情太多了。世界上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知识，历史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图书馆里的书也没有看完，看得越多就越是迷茫，要陷入不可知论里了。” 维特：“……” 这 小子，是在跟他嘚瑟吗？ 他冷冷地瞪辛嘉一眼，带着愤怒和焦虑去奋笔疾书了。 辛嘉勾了勾唇，但很快又放下。 系统仍在脑中锲而不舍地警告他：【从今以后，你别再去找主角了！！】 它不断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事：主角，那个作者笔下无情无爱的主角，居然对宿主（书中炮灰）求婚了？？ 即使系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也没过这种场面啊！！ 辛嘉的声音冷得像冰：“别吵了。” 维特迷茫地抬起头，“我没说话啊……” 系统：【……】 它知道这是辛嘉对它的警告。 它还没忘记，上次它读心被辛嘉发现，辛嘉发了很大一通脾气，并威胁如果再不经同意读他的心声，他就会大声说话跟它对话。 系统蓦地闭上了嘴。 辛嘉翻了个身，懒懒地说：【别紧张。他确实对我有好感，但离爱的距离还远得很。他只不过想利用一段婚姻，去逃避另一段婚姻罢了。】 系统顿了顿。 【而且，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 辛嘉笑了笑，【我不会和那种人谈恋爱。】 【……】 系统更加不解了，宿主明明是那种为了爬上去不择手段的人，按理说，和上位者谈恋爱会得到很多好处，他怎会不愿意。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会和上位者谈恋爱。因为迟早会厌倦、分手。和普通人谈，即使分手了，对我的事业也不会有阻碍。】 系统：【……】 你还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渣啊，宿主。 * 期末考试将近，自习室、图书馆等地方人员爆满，把辛嘉这种只想看书的人挤出了门外。 他只好借了没看完的那本书，到学校的树林里看。 最近，辛嘉看了不下十本关于丽顿历史的书籍，正史野史一起看，即使是历史老师和他一起做题，辛嘉也有自信赢过他。 还剩最后十页，辛嘉一鼓作气，把它一次性看完。 “你最近好像天天在图书馆啊。” 书上突然暗了下来，一个人走到了他身边，挡住了光线。 辛嘉抬头，看见了一头比太阳还要灿烂的金发。 “你怎么来了？”他问。 埃弗里在他旁边坐下，十分理直气壮，“经过图书馆，发现你提前走了，我就偷偷跟上来，看你到底去哪。” 辛嘉觉得好笑，“所以，结果让你失望吗？我只是一个躲在小树林看历史书的无聊的人。” “没有哦~” 埃弗里对他做了一个wink，“长得普通的人读书叫书呆子，美人读书就更有魅力了，明明负有美貌，却依旧坚持读书，很让人感动不是么？” 辛嘉点了点头，真诚地建议道： “那你可以让一下()，让我读完这本书吗？你坐这里也挡光线。 埃弗里哼笑了声?()，顺从地挪开了位置。 他安静地等辛嘉看完，等他翻到最后一页，埃弗里突然问：“话说，你什么时候和达德利小姐关系这么好了？下课后我一直找不到你人，还是偶遇达德利小姐，她对我说你可能在图书馆，结果还真在图书馆看见你了。” 辛嘉慢悠悠地最后一页，不疾不徐：“也许达德利小姐也是一个爱读书的美人吧。就这么认识了。” 自从那天在图书馆“以琴会友”，他和安娜莉·达德利经常在图书馆见面。对方也很爱看书，虽然和他看的不是同一个类型的，但一来二去，总能聊几句。但也不算太熟。 “……” 埃弗里撇了撇嘴，表现出了好朋友突然背着他交新朋友的不爽。 辛嘉瞥他一眼，看完最后一行，啪的一下合上书，终于从石椅上起身，“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找你吃饭啊。” 埃弗里无辜地眨了眨眼，“那天在我家……不太愉快，所以想和你赔礼道歉，请你吃顿饭。你不会拒绝吧？” 金发Alpha做足了卑微的表情，是很有冲击力的。 也难怪这么多mega喜欢他。 辛嘉虽然不是mega，但对于一个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人，还是十分懂得欣赏的，他微微一笑，“当然。” 埃弗里立刻收起卑微的表情，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走吧，我带你去吃你喜欢的蛋糕。” 两人边走边聊，埃弗里很久没和他一起走在路上了，似乎有很多东西可以分享，一路不停地说。 有人在说话，辛嘉的话就少了，偶尔回应一句，不让气氛冷场。 从外人看来，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关系十分融洽。 远远的，那边传来行礼的声音。 “殿下。” “殿下。” 辛嘉话头被打断，朝那处看去。 几乎是目光投过去的那一瞬，对上了斯塔西斯的眼睛。 两人隔着喧嚣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反倒是埃弗里十分热情，朝他简单行了个礼：“殿下。” 他与斯塔西斯是认识的，两人偶尔在学业上有所交流，因此比较放松。 身边的人没出声，埃弗里不由看向他。 辛嘉在Alpha皇子的视线中，行了个皇室礼仪：“……殿下。”！ () 第 48 章 破局 和埃弗里吃完饭已是晚上。 身上沾染了饭菜的味道,辛嘉受不了，一回到宿舍就立刻去洗头洗澡，然而出来发现,吹风机坏了。 “啧。”辛嘉不耐烦地将她扔回柜子。 天气刚刚开始回暖，正是容易感冒的时候。 辛嘉蹙了蹙眉,突然想起住在隔壁的邻居是一个beta。 Beta普遍比alpha细心得多，活得也相对细致，不会像alpha一群大老粗，家中连个吹风机都没有。 纠结不过一秒,辛嘉出门,礼貌地敲响隔壁的房门。 房门密不透光，他不确定那个beta回来了没有，再次轻轻地敲了三下。 不到半分钟，咔嚓一声,房门被人从里拉开。 辛嘉扬起一个笑容，“你好,我住在隔壁。请问一下，你有吹风机吗？宿舍的吹风机坏了……” 湿淋淋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还在小小地滴落着水珠,有些许乌黑的发丝贴在了两侧的脸颊上，更衬脸色苍白。 屋内的人怔然一瞬,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让开一步,“……当然,请进。” 辛嘉进门后，听见邻居转身说：“我去给你拿吹风机，你等一下。” “好。” 辛嘉微微笑了笑,随意看了看这间宿舍——很标准的学生宿舍，没有经过任何修饰，只摆了一些生活用品，略显凌乱。 他去过维特的宿舍，一进门就被里面铺天盖地的数学公式惊到了，维特喜欢用草稿纸来计算，因此地面上铺满了杂乱的纸张，维特自夸“研究者不拘小节”，辛嘉说火灾了你定难逃一死。 “给。”邻居把吹风机递给他。 辛嘉说了谢谢，正要回自己的宿舍，听见他从背后说：“你在这里吹吧，它是有线的，可能你那里没有插座可以用。” 这个世界基本已经告别有线充电了，会使用这种有线插头的人，算得上是一个怀旧的人。 邻居嘱咐完，回到书桌继续做自己的事。 吹风机的嗡鸣声响起。 辛嘉之前和邻居没什么交集，但既然借了对方的东西，总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吧，他问：“我叫辛嘉，一年级B班的，你呢？” 邻居抬起头，像是惊讶于他首先开口，愣了愣，说：“莱利……一年级D班。”他顿了顿，“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很有名。” 辛嘉挑了挑眉，笑着说：“有名？是因为虫洞的事情吗？” 莱利抿唇，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说下去：“有这个原因……但更多是因为……你很漂亮……” 辛嘉：“……” 因为他的沉默，莱利被吓了一跳，慌张地摆手，“你别生气，我不是说你像mega的意思！而且，你是第一个加入学生会还能完好无损的平民beta，我们都很崇拜你……” 完好无损。 辛嘉被他的措辞逗笑了，问：“你是bet a社团里的人？” 看起来不像在生气的样子。 莱利松了口气，绷紧的肩膀放松下来，“是的，准确来说，是beta社会学理论研究社，统一由beta协会统管。” 辛嘉点了点头，头发吹干了大半，保留了一些微湿的柔软，他把吹风机还了回去，“谢谢你的吹风机，我先回去了。” “好……” 莱利坐在椅子上对他摇了摇手。 “哦，对了。” 离开前，辛嘉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扭过头，朝他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现在我们就算认识了，以后在楼梯见到我，可以不用特地躲开，和我打个招呼也是可以的。” “！！！” 莱利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回到宿舍。 终端显示一个未接来电。 这个时间会找他的，只有两个人，维特和斯塔西斯。 这次依旧是后者。 下一秒，终端再次传来来自斯塔西斯的通话申请。 辛嘉接通了。 对面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默着，辛嘉并不着急，耐心等待。 良久，斯塔西斯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了点沙哑：“那天我说的话……” “我知道，殿下只是一时冲动，说错话。”辛嘉打断他，他笑了笑，善解人意地说：“我能理解的，我也没有放在心上，殿下不必觉得困扰。” “……” 对面愈发沉默了。 斯塔西斯无法理解自己此时的心情。 作为朋友，辛嘉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选，若你想倾诉，他便会耐心倾听，温柔体贴，同时还保留边界感，知礼节，懂进退。 有时候，斯塔西斯甚至产生了一些错觉——对方能够读他的心，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对于皇储来说，被人看透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他却忍不住沉迷。 但是此刻，明明对方给了他台阶下，为了不让自己尴尬，还提前说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本应该松口气的。 可为什么，心情却没有想象中放松…… Alpha安静良久，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嗯……” 辛嘉笑了笑，“那你的烦恼，现在解决了吗？” “要解决了。” 斯塔西斯看着手中的体检报告，从出生起一直隐藏的秘密，在这份报告上毫无掩饰地展现出来。 * 今夜的皇宫注定是个不眠夜。 法莲君主凯拉什高高地坐于皇位上，两手平放在两侧，神情风雨欲来，青筋暴起，似乎随时就会见血。 殿堂上，仆人们战战兢兢，不敢抬头，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一个轻微的声响都能让他们心脏骤停。 “这份报告，是真的吗？” 良久，君主的声音响起，此时还尚且带着理智。 声如鸣钟，响彻在每个人 的耳边。 斯塔西斯低着头，脸上看不出情绪，听见问话，只说了一个字：“是。” “哗啦啦——” 凯拉什蓦地起身，愤怒地将周遭的一切摔个粉碎。 飞洒的碎片在斯塔西斯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他恍若未觉，眉头都未皱一下。 等君主终于发泄完毕，才喘着粗气，冷声质问：“什么时候的事？有医治的可能吗？” 斯塔西斯说：“是生下来就有的病，我找过世界上所有技艺精湛的医生，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 答案都是：没救了，放弃吧。 凯拉什冷笑了一声：“那是因为你没有认真找，我去给你找最好的医生，要是他治不好你，提头来见！” 三皇子瑞恩躲在自己的宫殿里，听闻仆人一五一十地将殿堂上的事情转述给他。 三皇子笑得直喘气，“治什么啊？就是光明神来了也没用！” 他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就算真的有能治他的医生，我也会把他杀了。” 理查德也跟着兴奋起来，“大皇子不能生育，君主接下来要换个培养人选了吧？” “那当然，”瑞恩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兴奋地流动，“父亲是最保守的老古董了。” 三皇子兴奋得一宿没睡。 第二天一早，果不其然，君主派人喊他去议政厅。 瑞恩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跳着去整理着装，前往议事厅。 一路上，他遇到了不少大臣、军官，他们神色各异，看着这个第一次出现在这条路上的三皇子。 瑞恩几乎忍不住自己想要畅快大笑的冲动。 十八年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前方就是议政厅大门，瑞恩不由加快脚步，左脚刚迈进去，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淡了。 斯塔西斯坐在君主旁边，与君主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来了，坐。” 凯拉什看见他，说。 斯塔西斯微微偏头，对他笑了笑，“时间正好，现在开始吧，我们今天要谈论的事情有点多。” “……” 瑞恩沉默地坐在斯塔西斯对面，惊疑不定地观察着两人的表情。 如果不是他知道实情，看到这副场景，他也许会以为一切照常，什么也没发生过。 今天谈论的事情，其中一项是关于伊兹星重建的。 “重建伊兹星有点困难吧……丽顿总统有什么想法？”瑞恩插嘴。 斯塔西斯看了他一眼，说：“这件事当然不能只由法莲做决定，重建一个星球级别的大型监狱，必须有星际联盟同意，至于洛根总统怎么想，在星际联盟召开联合会时一起提出吧。” 凯拉什下定论：“伊兹星毁灭后，不得不把罪犯押在法莲内部监狱，民众安全感直线下降。” 伊兹星变成公众监狱后，各国民众就不再与罪犯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了，由奢入俭难，现在怎么也无法接受一切回到原点。 瑞恩难得有了个插嘴的机会却又被驳回，之后的谈论中，更是没有他可以插嘴的份。 他的脸色比猪肝还难看。 最后，瑞恩忍不住问：“皇兄，体检报告出来了吗？是不是可以和未来皇嫂订婚了？”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 斯塔西斯微微笑了笑，眼神平静：“我估计是结不了婚了，让你失望了，瑞恩。” 凯拉什看了他一眼，神色丝毫不见昨夜的暴怒，反而说：“不结更好，斯塔西斯就有更多时间帮我处理政事了，顺便还能教一下弟弟。” 君主转头对三皇子说：“瑞恩，你还有太多要和你皇兄学习的地方了。” 瑞恩：“……？” 议事终于结束，瑞恩勉强对君主笑了笑，似一分钟也无法再待下去，匆忙离开了议政厅。 斯塔西斯离开得比较晚，出了门，远远地看见三皇子站在石柱旁，神色不明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与皇弟擦肩而过的瞬间，听见对方似极为不解：“我看到你的报告了，父亲表面还是偏心你，但其实他最在意这个。你等着他，他绝不会让你继承他的位置。” 这是忍不住，彻底撕破脸了？ 斯塔西斯停下脚步，忍不住笑了笑，他回头看着瑞恩，用平和的声音对他说： “即使我不能生育，我也没把你放在眼里。”！ 第 49 章 你找我 期末考试当天。 辛嘉早早出门,进电梯后，余光瞥见邻居开了门，他按在开门键上,等对方进来。 看见他后，莱利明显愣了愣,知道对方是在等他，连忙进了电梯。 辛嘉侧目对他笑了笑，“日安。” “……日安。” 莱利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 B班和D班分布在不同的教学楼，出电梯后两人就要分别,离开前,仍在电梯里的莱利突然鼓起勇气对他说了句：“考试加油！” 辛嘉一怔，也对他笑着说：“你也是。” 像往常一样，第一天仍是理论考试，辛嘉复习得很充分,因此答得很轻松，百分制的试卷,辛嘉预估自己能拿到95分以上。 最后一门理论考试结束，辛嘉一出门就在考场门口“偶遇”了维特。 对方背着挎包,抱臂,眯着眼睛看他，显得很防备,惜字如金地挤出两个字：“怎样？” 辛嘉：“还行,你呢？” 维特：“我也还行。” 周围的学渣同学：“……” 探查到答案,维特一收高深的表情,摸了摸肚子：“走吧，去吃饭，用脑一天,饿死了。” 辛嘉故意逗他，“我还行吧，没怎么用脑，不过陪你吃还是可以的。” 维特：“……” 他的同桌哪都好，就是那张嘴吧，有时候恨不得将它撕了。 两人走在路上，维特突然手肘拐了拐他的手臂，“那不是你邻居吗？” 辛嘉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维特表情更奇怪，“你的邻居我怎么会不知道？” 对方低着头，一股脑地向前走着，辛嘉怀疑他根本看不见前面的路。 辛嘉喊了他一声，“莱利——” 下一瞬，笑容顿了顿。 对方听见声音，如同惊弓之鸟般浑身抖了抖，抬头的时候，眼里的恐惧未消。 而更触目惊心的，是他脸上的淤青，一块接一块，混着未干的血液，一眼望去没一块好肉。 莱利看到是辛嘉，眼底的恐惧变成了一种更绝望的情绪，咬紧牙关，低下头一声不吭地跑走了。 辛嘉脸上的笑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蹙眉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身边的维特也惊到了，下意识询问辛嘉的意见：“什么情况？要通知校领导吗？” 辛嘉摇了摇头，眼里没什么情绪，“圣德蒙管这些事的，是学生会。” 维特的表情猛地一僵，沉默了下来。 在圣德蒙，学生会的权威深入人心。若不是学生会纵容，没人敢在学校使用暴力。 加害者就是管理者。 无解的命题。 * 理论考试后是体能测试。 辛嘉这次依旧延续了上次的应试方法—— 苟。 即使在“游戏”中疼痛很小，他也尽量避免受伤。 这次他没像第一次考试那样，在主角手指缝下施舍的分数过活，而是通过持续性躲藏、间接性偷袭的方式，成功以15个人头的成绩结束考试。 圣德蒙为了让学生度过一个快乐的寒假，决定开学之后再公布成绩。 “哈哈哈，虽然我体能测试0分，但是开学后才出成绩，就当它不存在吧！” “收拾东西回家咯！” 维特有些奇怪，“辛嘉，你为什么不回家？学校你还没待腻吗？” 他的行李已经被佣人拉上星舰，离开前，他最后来看一次小伙伴。 辛嘉直接搬出最让人信服的理由，眼神暗淡了些许，“不想回去，我和我家人的关系有点……” 适当的留白，让他的理由变得更加真实。 维特的眼神倏然变得同情，他拍了拍辛嘉的肩膀，“我会回来看你的。假期我要去研究所实习，每周有两天休息。” 辛嘉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研究所实习？是你喜欢的工作。” “是啊！”谈起这份实习，维特向来故作冷漠的脸上笑得像朵花似的，“这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工作，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名额！” 两人叽叽歪歪聊了很久，直到佣人来催：“少爷，再不出发，先生和夫人要着急了。” 维特骤然被打断，有些不悦：“知道了。” 和维特告别后，辛嘉和其他同学也依次道别，并和特地前来的埃弗里约下假期饭局——旁边的亚伦是顺带的。 平时吵闹的圣德蒙突然变得冷清起来。 晚上，除了辛嘉，学校已经彻底没人了。 辛嘉来到空无一人的图书馆，特地煮了杯热牛奶，一边捧着牛奶，偶尔小抿一口，一边在看之前没有看完的书。 这时，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辛嘉抬头一看——下雪了。 雪花一片片地落下，黏在窗户上。凑近仔细一听，它的声音竟像壁炉烤火的声音。 辛嘉此时的心难得的静谧。 他享受这样独自一人的时光，比挤满人的世界要安全得多。 脚步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此时的静谧。 辛嘉有些警惕地回头，明明所有人都回家了，谁还会来？ 回过头，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怎么一个人留在学校？” 对方的肩上残留着新雪。 湛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第一次，辛嘉有种失语的感觉，他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好笑地说，“我问你呢，你反问我？” 辛嘉的神色恢复自然，他耸了耸肩，说：“就这样了。” 大皇子上前一步，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书，“《虫族存在的世界》，你喜欢看这种书吗？” “打发时间。” 辛嘉随意说。() 斯塔西斯不知是低头看书还是看他，辛嘉从头顶听见他问：为什么不回去？ ≧一只彼得提醒您《垃圾星出身的黑月光》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辛嘉问：“回哪？” “……” 斯塔西斯抿了抿唇。 看到他吃瘪，辛嘉笑了笑，解释道：“在这里也挺好的，有吃有喝，还有书看，很自在。” “……” 大段的沉默。 辛嘉是那种被人一直盯着也能坦然做自己的事的人，斯塔西斯不说话，他就接着看手中的书。 书上的阴影突然消失，大皇子往图书馆中央走去。 “听安娜莉小姐说，你很会弹钢琴。” 辛嘉一顿，抬头朝那边看去。 视线中，斯塔西斯修长的手落在水晶钢琴上，轻轻地抚摸着，注意到辛嘉投过来的视线，笑了笑，声音温柔：“你能给我弹奏一曲吗？” 不出一会儿。 优美的曲调在安静的图书馆中响起。 辛嘉沉浸在弹奏中，表情淡得像雪，却能在他的眼中看到专注。 斯塔西斯从背后看着他的发丝。 辛嘉的头发长了些，沉浸地弹奏时，发丝会随着身体的力度微微飘动。 他从背后，环绕一圈，从琴的侧面看着辛嘉。 最后一声和弦，辛嘉的手臂放松了下来，抬眸对人勾起一个微笑：“满意吗？殿下。” 斯塔西斯有些不自然地微微移开视线，“还可以。” 辛嘉说：“满意的话，我要回去继续看书了。” 斯塔西斯：“……” “我会偶尔去看看凯西，如果一直见面的话，说不定很快就会腻了。” 辛嘉对他眨了眨眼。 斯塔西斯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终端突然显示有一个通话申请，“抱歉……” 他离开了图书馆。 辛嘉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书上的一行字： [虫族是一个超自然的种族，拥有无与伦比的自然能量，其能量超乎想象，世间之法均可在其身上找到答案。] 他的拇指摩挲着这行字，若有所思。 脚步声再次响起，回来的斯塔西斯的神色有些抱歉：“辛嘉，我现在有急事……” 辛嘉点了点头，“你去吧。不用在意我。” 斯塔西斯看着他，似乎还想说什么，辛嘉适时打断：“如果殿下认为，是因为你的求婚而让我不敢去你家，我在故意避开与你接触，那你就多虑了，我留下来，纯属是因为在学校比较自在。” 他叹了口气，温和地劝道：“殿下也应该把这件事放下。一直对自己一时的错误耿耿于怀的话，心脏会生病的。” “……” 斯塔西斯注视着他，神色沉沉，半晌移开了视线，“好，之后我再来看你。” 而后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图书馆再次只剩辛嘉一个人。 他看着书上的文字，再次摩挲着“虫族”两个字，喃喃自语：“我是真的想见你一次……” 独自在宿舍的夜晚，辛嘉难得睡得很早。 然而睡得早，睡眠质量却下降了，梦境犹如一面打碎的镜子，每一个场景都像一个小碎片，零零碎碎，杂乱无章。 梦中，他首先是穿过了雾霭沉沉的森林，来到一座优雅的林中别墅前。 主人家向他敞开大门，热情地接待了他，“你来了，来试试这个茶点，微甜，你会喜欢的。” 一般来说，人会梦到认识的人，家人，朋友，恋人……也会梦到陌生人，但他们大部分都脸部模糊，没有具体的长相。 但是这个人，辛嘉从没见过，却在梦境里看见了他。 辛嘉有种感觉——他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这种感觉奇妙又古怪，他十分清醒地陷入梦境，因此能够神智清醒地问这个从未见过的人：“你是谁？” 主人家笑了笑，为他倒了一杯茶，“你这个问题，让我不太高兴。” 辛嘉蹙了蹙眉。 明明是给辛嘉倒的茶，却自己举起茶杯，放在嘴边微微吹了吹，而后一饮而尽。 他脸上的微笑莫名让人感觉诡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辛嘉，说出口的话犹如一声惊雷： “明明是你自己说想见我的。” 辛嘉骤然睁大眼睛，一阵寒意袭上心头。！ () 第 50 章 梦境之后 “……辛嘉,你有在听吗？” 维特的声音从终端传来，带了些不满。 辛嘉回过神来，敷衍地回了句：“嗯……” 维特似乎相信了他的话,继续兴高采烈地说：“图兰教授和新闻上说的不一样！很平易近人，我进研究所的第一就带我去熟悉研究所的环境……” 辛嘉表面还在认真听他说话,实则心绪已经游离，脑中不会想着那天的梦境。 已经过去一周，那个诡异的梦境还没从他的记忆中淡去，反而越来越清晰。 辛嘉是个无神论者,不相信怪力乱神,但这是书中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但……他的力量太过弱小，唯一能了解这个世界的方法就是看书，但书中能展现的关于虫族的知识毕竟有限,还有…… “虫洞……” 维特愣了愣，“你说什么？” 辛嘉睁了睁眼,自然地转移话题：“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要像你一样找个事情做？” “啧,我就说嘛,你一个人留在学校干什么。”维特作为一个贴心的朋友，主动对辛嘉说,“我给你找个实习吧,你想要什么样的工作？除了研究所我没有权利让你进来,其他地方还是有门路的。” 辛嘉笑着调侃：“好可靠。” 维特哼笑了声,显然很受用。 辛嘉思考了一下，“有没有能锻炼战斗技巧的工作？薪资没关系，多少都可以。” 维特的动作特别快,第二天下午，辛嘉已经收拾好行李，上了公共飞艇。 他要去往的地方是法莲的一座西部城市——佛尔斯，整个星系，Alpha最密集的地方，也在星网上被mega投票当选“一生都不会踏足的城市”Tp1。 飞艇不像星舰，时速比较慢，还是低空飞行，能够让人看清窗外的风景，是法莲人旅行的最佳选择。 时间充裕，辛嘉选择了乘坐飞艇。 即使是去打工，辛嘉也不会亏待自己，预订了头等舱的最佳位置，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的座椅上，红酒、牛排、甚至还有私人浴缸…… 向下看，虚拟偶像波恩·雅克琳淡紫色的卷发在城市上空飘动，她面容秀丽，安静地微笑着。 即使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很久，接受到各种各样星际高科技的洗礼，但辛嘉还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一瞬。 似乎感受到飞艇经过，波恩笑靥如花，朝飞艇摇了摇手，似乎在说：欢迎你的前来。 飞艇上的Alpha们沸腾了，大老粗们头顶上冒出一个个粉红色泡泡。 “波恩！！我的波恩呜呜呜！！看不到你的日子我可怎么活！！” “好久不见，波恩还是这么美……” “即使她是一个巨人，我也爱她……” “说实话，飞艇不能再飞下一点吗？我想穿过她的眼睫毛……” 飞艇内部的隔音效果极好，头等舱安静得落针 可闻，经济舱内，Alpha的哀嚎声令整个飞艇像个吵闹的菜市场，突然，他们脊背汗毛一竖，突然感受到了莫名了杀气。 “怎、怎么了……？” “是谁？？” “怎么感觉后背冰冰凉凉的……” Alpha们天生的警惕心开始运转，他们狐疑地四处张望，却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可疑人物，他们说服自己：“可能是错觉吧，佛尔斯的气温确实比其他地方要低很多……” 十分钟后，飞艇降落。 辛嘉作为头等舱乘客，有专属下机通道，然而落地后，却依然免不了被拥挤。 所有人均眉头紧蹙，神情冷漠，他们步履匆匆，似乎结束一场战斗不久，就要赶往下一场。 这与辛嘉现在生活的勒舒城——圣德蒙学院所在的城市——不同，勒舒城学校云集，是学习的圣地，因此平和、舒缓。 而佛尔斯，正如它凌冽的低温一样，让人精神紧绷。 随处可见的屏幕上，波恩时刻微笑着，声音温柔而轻缓，对每一个路过的旅人说： “祝你度过美好的一天。” “旅途愉快，一路顺风。” “外面下着小雨，出门记得添衣哦。” 她眼波流转，注视着停留在她面前的人：“我喜欢你的眼睛，它很漂亮，是罕见的黑色。” 辛嘉笑了笑：“……谢谢。请问，我需要在哪乘坐公共星舰？” 波恩转了转淡紫色的眼眸，她的手指指向一个方向，“直走到尽头向右转，你就可以看到了。” 辛嘉再次道谢，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波恩在电子屏上的声音： “为你解惑是我的荣幸，祝你度过美好的一天。” 正如她所说，此时的佛尔斯是一座雨城，雨水混合着冷空气一同灌入身体，一出门，辛嘉止不住抖了抖。 他收紧衣领，担忧地看着天空的雨，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呢？ 余光瞥见身边的人打了伞，他扭头看着对方，主动问：“您好，请问可以带我去公共星舰处吗？我忘记带伞了。” 此时，一阵急风夹杂着雨水扑面而来，辛嘉下意识闭了闭眼，感觉到自己的头发湿了些。 再次睁眼时，辛嘉看到了那个人冰冷而无机质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地偏了过来。 辛嘉表情一僵，但立刻收敛起来，脸上扬起一个纯澈的笑，带着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那人盯着他的笑，片刻，嘴角竟也勾起一个邪气的弧度，嘴里吐出两个字：“可以。” 辛嘉似没有察觉一般，脸上笑意更深，多了份感激，他快步走到对方伞下，对他说：“谢谢您。” 两人朝星舰那边走去，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谢谢您。”辛嘉再次道谢，想起了刚才见到的虚拟偶像，学着她说话，“祝您度过美好的一天。” 他用背包遮着头顶，小跑上了星舰。 直到彻底隔绝了对方 的视线，辛嘉紧绷的脊背才稍微放松下来。 刚刚有那么一瞬，他怀疑那个人动了杀意。 辛嘉没看到的是，他转身的那一刻，那人嘴角笑意更甚，嘴唇红得像血，莫名惊悚，他用嘶哑的声音说：“我会的。” 明天对他来说，可是难得的狂欢日。 只需再等一天就好。 * 辛嘉到了佛尔斯训练场，那边的负责人认识维特的mega父亲，因此热情地招待了他，带他去了员工单间宿舍。 安顿好后，负责人为他介绍他的主要工作，突然想起一件事，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为难：“今晚有重要的客人要来，但是我们这边的人手不太够，你看……” “我没关系的，今晚就可以开始工作。”辛嘉说，他眨了眨眼，“如果能有好吃的晚饭就好了。” 负责人立刻笑开了花：“这当然没问题！我们这的员工饭菜还是相当不错的！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先休息几个小时吧，时间到了我叫你。” 辛嘉躺在床上，一天的奔波，让他的思绪稍微清了清，不再反复回想那个梦境——对于暂时无能为力的事，还是让它顺其自然。 那次梦境之后，一整周，辛嘉都尝试着在心里呼唤虫族，然而祂却再也没有在他的梦里出现过。 下次回头还有机会再见，他会问一些自己困惑已久的问题，不会显得如此被动。 辛嘉放空大脑，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 点开终端，斯塔西斯半小时前发了信息。 [远房的表哥：去哪了？星舰还在，但是找不到你。] 辛嘉笑了笑，他和主角还真是没什么缘分，他前脚刚走，后来主角就来找他了。 他老实回复：[我去佛尔斯实习了。] 这件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实习？] 没想到的是，对面不出两秒就回复了，似乎一直在等他的信息。 辛嘉：[嗯，朋友推荐的。] 这次大约过了一分钟，对面才传来回复。 [远房的表哥：维特？] 辛嘉言简意赅：[是的。] 下一秒，终端发来消息：斯塔西斯申请与您进行通话。 辛嘉蹙了蹙眉，半晌接通了电话。 “殿下。” “怎么一个人去佛尔斯了？那里不像勒舒城，全是Alpha。” 辛嘉淡淡地说：“圣德蒙不也全是Alpha吗？” “……” 对面沉默了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反驳：“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辛嘉一针见血，“因为你在圣德蒙吗？” “……” 这次，斯塔西斯没有回答。 只能听到对面急促了一瞬的呼吸。 辛嘉声音平和，似在劝解担忧的父亲：“我在这里很好，能积攒实习经验，还能给自己找点事做。我是成年人了，斯塔西斯。” 从认识起，斯塔西斯对他似乎就一直自持监护人的身份，也与他个人的性格有关，带着淡淡的控制欲。 但这种控制欲目前被他自己控制得更好，且十分容易退让，因此不会让辛嘉感觉到不舒服。 就算表现出不舒服，那也是装出来的。 辛嘉很擅长演戏。 这次也依旧，斯塔西斯被说服了，虽然依旧有些不情不愿——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何这么差。 回议政厅后，一整天里，他神情平和，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但认识他多年的卡尔森，还是敏锐地察觉出了殿下今日心情不佳。 “路易少校。” 冷淡的Alpha皇子缓缓开口，却问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佛尔斯现在的治安怎么样？” 卡尔森不明所以，回答：“治安挺好的，不像十多年前，现在佛尔斯的治安已经变得很好了，几乎不再出现星盗抢劫的事情。” “啧。” 听到了这个回答，身为未来统治者的大皇子本应该高兴才对，卡尔森却莫名感觉，大皇子的脸色变得更臭了？ ……应该是错觉吧。 少校想。！ 第 51 章 埃弗里父亲 佛尔斯训练场是法莲最大的私立训练场,不同于普通的训练场，这里还配备了桑拿、按摩、饮食自助等高级娱乐区域，因此吸引了众多社会地位显著的名人前来。 辛嘉实习的岗位是教练助理,教练蒂格是从军队荣耀退休的中校，经上层推荐来此处担任教练。 蒂格身形健壮,站起来犹如一座大山，阴影瞬间将辛嘉笼罩起来，他拧了拧眉，言语间有些不满：“怎么派了个beta跟我？” 负责人呵呵陪笑,刻意压低声音说：“他是圣德蒙的学生。” 圣德蒙学院的含金量自然不用多说,蒂格退休前的长官、同僚都是圣德蒙毕业的。 蒂格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刀尖一样的视线在这个beta身上由下而上地扫过，辛嘉脸上笑容不变，主动提出：“教练,今晚我要做什么呢？”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蒂格收回打量的视线,淡淡地说：“今晚有重要的客人要来，你伺候好他们就行。” 他没看到的是,辛嘉嘴角的弧度微不可察地冷了冷。 蒂格似乎对他毫不放心,盯着他再三嘱咐：“记住，他们都是你惹不起的贵客,一定要小心对待他们,如果他们生气了,你就给我走人,我不会保你。” 辛嘉弯了弯眼睛，显得十分顺从，“好的,我清楚了。” 训练场的教练不止蒂格一个，教练助理更是众多，但实习生只有辛嘉一个。 他们看到辛嘉，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窃窃私语起来，时不时嗤笑一声。 这里的教练助理，每天接待的是名流、军官、政客，因此个个都是人精，谄上欺下做得炉火纯青，难得有个实习生进来，一个个犹如狼见了羊一般，眼睛泛光，思考怎么把实习生碾碎。 一个Alpha大声付诸了行动：“那个，新来的！去给我倒杯果汁！” “哇哦~” 其余人憋笑着对视一眼，默默看好戏。 辛嘉顿了顿，停下手中的琐事，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这种事不应该是服务机器人做的吗？” 那人看着新来的beta茫然无措的眼神，认定了他是一个好拿捏的软柿子，于是气焰更甚：“让你去倒果汁，哪来这么多废话？新来的要学会孝敬前辈，才能在这里混下去，懂吗？”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你也给我倒杯葡萄汁吧！” “我就简单来杯运动饮料吧！” “顺便拿盒饼干过来。” 辛嘉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辛嘉朝他们无害地笑了笑，“我都不知道，原来前辈们是这样一群伸手等吃饭的废物。” 他的眼神从每个人身上扫过，“我初来乍到，实在有震惊到我。” 霎时间，空气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路过的服务机器人感受到周围音量突然降低，疑惑地停下来，朝辛嘉歪了歪头。 辛嘉弯腰看着他，笑容如春天般温暖，“你也觉得是吧，小可爱。” 偌大的训练场，只有辛嘉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在此时显得突兀而诡异。 服务机器人眨了眨眼，虽然听不懂这个人类在说什么，但还是递给他一杯水。 辛嘉端着水杯，笑眯眯地走到Alpha们面前，举起水杯做出一个泼脸的动作。 他们如同受惊一般，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辛嘉嗤笑了一声，抓起第一个叫他倒水的Alpha的手，将水杯放在他手上，“你看，这种事还是叫服务机器人吧，对我们都好。” 直到他离开，Alpha们才缓过神来，顿时怒上心头，“Fu*k……” 然而，脸上暴怒的他们，心里却不断回忆刚才这个实习生的表情。 漆黑无光的眼睛，明明脸上是笑着的，眼睛却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蒂格很快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同事表示他在现场，并描述刚才的场景：辛嘉看起来柔弱无害，没想到骂人却是无差别扫射。 “他们都是一群Alpha，他一个beta怎么敢的啊？？” 蒂格撇了撇嘴，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实习生嘛，拽点也是正常。” 他表面无所谓，实则心里却极为舒坦。那些助理全是其他教练手下的，平时蒂格就很不爽，其他教练一堆助理，他却一个也没有。 不得不说，分配给他的实习生给他出了口恶气。 * 客人少的时候，辛嘉就可以自己随意练习。 这里的器材虽然和斯塔西斯的私人训练场差不了多少，但和别人一起聊的时候，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一些军队出身的客人，无论是动作还是力度，都是辛嘉值得学习的，他边观察着客人的动作，调整着自己的姿势。 终端传来蒂格的消息：[来大门口，十分钟后客人到了。] 辛嘉放下器材，出了大门，他问蒂格：“教练，我们要接待的客人是谁啊？” 他敏锐地察觉到，蒂格对他的态度好了些，这次愿意开口了，瞥了他一眼，说：“费谷森·霍华德，还有两个少校。”他嗤笑一声，发表自己的意见，“挂名少校罢了，两个废物，打拼多年归来仍是少校。” 辛嘉对他的个人恩怨不感兴趣。 他的注意力放在了费谷森·霍华德上。 ——没想到这次要接待的客人，竟然是埃弗里的父亲。 蒂格看了他一眼，以防万一提前确认一下：“费谷森·霍华德，你应该听说过吧？” 辛嘉笑了笑：“当然，营养液大王嘛，谁没听说过。” 蒂格点点头，想起了什么，“你确实应该听过，听说他的独生子也在圣德蒙读书。” 辛嘉想：可不是么。 大约五分钟后，五六艘星舰从空中缓缓降落。 蒂格一改桀骜不驯的冷脸，脸上堆积起 笑意，上前招待他们：“霍华德先生，汤姆少校，杰克少校。” 霍华德礼貌地微笑，颔首，你好。??[” 两个少校给了蒂格一锤，笑着说：“这么久没见，蒂格你还是爱搞这些形式主义。” 蒂格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接待多年未见的老友，来点仪式感是必须的！” 同时，他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这两个废物，如果不是霍华德在场，今天这单我还真不想接，谁想接待你们这两个废物？ 蒂格看着他今天最重要的客人——霍华德身上，却见后者的目光放在了他身后的辛嘉身上，微微睁了睁眼，似乎有些讶异。 辛嘉抿唇笑了笑，整个人显得有些拘谨：“你好，霍华德先生。” “……” 蒂格有些狐疑地看了辛嘉一眼。 难道这两人认识？ 霍华德点点头，淡淡地说：“你好。” * 说是要辛嘉帮忙，其实除了刚开始的端茶倒水，之后的陪同工作几l乎都由蒂格一个人包圆了，他倒闲了下来。 辛嘉倒也没有什么抢活的打算，自己一个人在附近练习。 此时正好有人在切磋近身格斗，拳拳到肉，招招致命，辛嘉边看着，边学习他们的格斗技巧，表情十分很认真。 “你在学校，也是会认真听课的学生吧？” 有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辛嘉回过神来，朝身边看去——费谷森·霍华德。 “……算是吧。”辛嘉腼腆地笑了笑。 不同于上次在霍华德家的见面，今晚的费谷森换上了休闲服，因此少了些威严冷肃，多了分随和，甚至还可以跟小辈闲聊：“你不是在圣德蒙读书吗，怎么跑来这个上班？” “放假了，所以来这里实习，感觉能学到不少东西。” 辛嘉与费谷森之间的唯一联系，就是埃弗里。但由于上次亲眼目睹了他们之间的争执，他不知道他们父子平时关系如何，因此在犹豫要不要以埃弗里为切入点，将聊天进行下去。 他还在思考着，费谷森却主动提起了：“你和埃弗里，平时关系很好吗？” 辛嘉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挺好的，埃弗里平时很照顾我。” 费谷森看了他一眼。 辛嘉微微停顿，有些不解。 这是一道什么样的眼神？ “你可能不知道，你是第一个埃弗里带回家的朋友。”费谷森微微笑着，似一个欣慰的父亲，“他一定很喜欢你。” “……” 辛嘉有点不知道回复什么。 幸好，蒂格终于从洗手间回来，看到他们站在一起聊天，表情有些惊讶地顿了顿，不由深深地看了辛嘉一眼。 其余人脸上的惊讶不比蒂格少，甚至多了更多的嫉妒，还有不解。 ——这个新来的实习生，难道真的大有来头？ 蒂格继续给霍华德，和汤姆杰克两个少校做陪练。 时间过得飞快。 离开前，费谷森回头朝辛嘉看了他一眼，对他说：“我明天还要来”练一次，明天你来帮我吧。” 听见这句话，辛嘉下意识看了蒂格一眼，后者立刻扭头，不让辛嘉看见他的表情。 辛嘉的脸上扬起一个笑容，“好的，霍华德先生。” 费谷森摇摇头，不赞同地说：“你既然是埃弗里的朋友，就别叫我霍华德先生了，叫叔叔吧。” 蒂格：？？？！！！ 其他偷瞄这边的助理：？？？！！！ 辛嘉自然不会拒绝，笑着说：“好的，叔叔。” 回到员工宿舍，他宿舍门前一扫凄凉，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还有卡片夹杂其中。 辛嘉随手拿起一张卡片，上面手写了两行字： [我为今天对你出言不逊感到抱歉，是我太烦了，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吧，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落款，今天那个吵着要自己去给他倒水的Alpha。 辛嘉从喉咙哼笑一声，将卡片扔进垃圾桶。 至于礼物，照单全收。！ 第 52 章 游戏 专注。 绝对的杀意。 辛嘉的额角冒出一滴汗。 然而……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只靠死物是行不通的。” 不知何时,费谷森·霍华德站在了他身边。 辛嘉微微卸了力，偏头看向身边的人，“想要精神力……”费谷森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助理，“——就试着对准一个人。” 辛嘉手臂微微一抖,吃惊地睁了睁眼。 “不敢？”费谷森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他欺负过你，不是么？” “……” 沉默一秒。 辛嘉动了巧劲，脱离了对方的桎梏,他微微笑了笑,“霍华德先生，您是否对我有什么误会？” 他放下枪，那双手似乎天生就是用来弹琴的手，干净无暇,不染尘埃。他朝费谷森微微颔首，“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费谷森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深沉。 午休时,辛嘉再次见到了这个古怪的长辈。 他端着自己选好的菜,推开休息室的大门，费谷森背对着他,放松地倚在沙发上,闭眼享受着留声机播放的音乐。 辛嘉向来是知道有钱人是不怕麻烦的,因为他们只需要提出需求,自然有人替他们办得妥妥帖帖。 因此来训练场还要自带留声机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 辛嘉没有任何“不打扰别人”的自觉，将餐盘放在桌上，拉开椅子立刻坐下吃饭。 行如流水的动作,发出的噪音让享受音乐的人睁开了眼，费谷森眯眼盯着坐在他对面坦然用餐的人，哼笑了一声：“你倒是不讲究。” 辛嘉的吃相不粗糙却也算不上优雅，闻言轻轻抬了抬眼，随口说了句：“这首曲子，埃弗里也听过。” 费谷森的脸部猛地一僵。 微小的动作让辛嘉看在眼里，也让他再次确认了霍华德父子的关系。 良久，年长的Alpha才缓缓开口：“在你看来，埃弗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辛嘉不假思索：“善良，开朗，乐于助人。” 费谷森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脸上的肌肉，简单下定论：“你不真诚。” “这是基于我自己眼睛所见而做出的判断，是与我相处时的埃弗里，至于我视野之外的他，我就不了解了，”辛嘉笑了笑，“如果您想知道的是后者的话。” “……” 连续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吃瘪几次，费谷森突然有些好奇，“那基于你目前的判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辛嘉喝了杯清水，放了水杯，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他。 这让费谷森产生了些许紧张的情绪，同时也有些新奇——发达之后，再也没有人敢用如此正大光明的眼神审视他了。 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用如此冷淡的眼神注视过他之后，竟然笑了笑，笑眯眯地说： “是一个奇怪的长辈。” 费谷森顿时无言。 他一把年纪了，竟然还为一个小年轻的评价而紧张，他为此感到羞耻。 “砰”的一声，一个人气喘吁吁地闯进休息室，看见费谷森时，眼睛猛地发亮，“霍华德先生！原来您在这！您、您没事就好！” 他的样子实在太过狼狈，让费谷森产生了些许不悦，他皱了皱眉，冷声问：“怎么了？” 那人止不住喘气，脸色惨白如纸：“出、出事了……” *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辛嘉、费谷森三人感到训练场中央时，所有人都聚集在那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如出一辙，惊恐、紧张、呼吸急促…… Alpha天生五感敏锐，费谷森的目光很快落在了事故发生地的方向。 “就在那……” 蒂格的手臂神经质地颤抖，指着一扇紧闭的门。 至于其他人，也没有比他好多少，甚至有人已经呕吐起来。费谷森环视一周，眉头皱得更紧，冷声问：“汤姆、杰克少校呢？” 听到这两个名字，人群明显应激地抖了抖，一股酸水从胃部涌向喉咙，发出呕吐的声音。 辛嘉垂在两侧的手无意识地捻了捻衣角。 他的目光微微闪烁着看向那扇紧闭的门，似乎已经想象到里面的场景。 费谷森环视一周，径直走向那扇门，大厅里的人立刻闭上眼睛，下意识挤在一起。 辛嘉也跟着闭上眼睛，三秒后，却又挣扎地睁开眼睛，强迫自己看过去。 费谷森的手放在感性设备上方，深吸了一口气，按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平时灵活的自动门，此时打开得却尤其缓慢，甚至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般，有些磕磕绊绊。 一瞬，也似过了一世纪。 门彻底开启。 浓烈得仿佛实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费谷森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屋内的一片鲜红。 变得迟钝的大脑有些难以分辨里面的到底是人，还是哪些动物的肉块。 身边站了一个人，将他拉出来。 辛嘉眯着眼睛瞥了眼，又收回视线，“看衣服，里面的人……估计就是汤姆少校和杰克少校了。” 费谷森说不出话来。 这时，大厅中的人突然焦急地说：“肯尼怎么还没回来？你去叫他了吗？！” 另一个人语速飞快：“我们都去叫了，没人应啊！” 如果不是费谷森的社会地位，根本不会有人亲自去找他，在大厅里随意喊两声，没出来就不管了。 辛嘉的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闻言，手指突然颤了颤，眼神颤抖地扫视四周。 托辛嘉的福，费谷森终于回过神来，闻言，眉头骤然拧起，意识到了什么。 他看了辛嘉一眼，示意 他跟上，朝大厅处走去，冷静地说：“恐怕，凶手还没有走。” 一句话，成功让大厅如坠冰窖，一片死寂。 ……什、什么意思？？” “没有走是什么意思？？” 费谷森说：“检查一下，还有同伴不在身边吗？” 众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一开始，他们是不在乎，也懒得管同伴在不在。但费谷森一句“凶手还没有走”，让他们开始关心同伴的死活。 “少了一个人？！” “两个……” “还有一个，三个……” …… 负责人眼尖看到辛嘉用终端发信息，他大声说：“——你在干什么？” 辛嘉抬头看了他一眼，“报警。” 负责人猛地把他的终端夺了去，神经兮兮地查看他的短信记录，见只是给“远房的表哥”发消息，这才松了一口气，恶狠狠地瞪了辛嘉一眼： “现在还没抓到凶手，绝对不能惊动警察。” 辛嘉哼笑了声，嘲讽道：“认真的吗？” 负责人盯着他，眼睛闪烁威胁的光，“你报警的话，我会让你知道后果。” “……” 所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突然，他感觉到一道厌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负责人不悦地看过去——居然是费谷森。 负责人闭上嘴，偏移了视线。 辛嘉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直白地说：“冒昧地问一句，您是凶手吗？” “——你说什么？” 负责人面露凶相。 辛嘉：“不然的话，您为什么这么害怕报警？就算您不在乎我们这些喽啰的命，您也要在意霍华德先生的命吧。” 不得不说，辛嘉总有种阴阳怪气的礼貌，这个时候还说敬语。 费谷森：“……” 虽然他这么说是对的，但他还是莫名有种被利用的感觉……？ “对啊，快报警吧！！” “快报警！！说不定警察能在凶手继续杀人之前赶到！” “比起训练场的名声，我更怕死！快报警！！” 负责人一人难敌众口，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不得不从，报警后，他阴狠地看着辛嘉，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耳语道：“你给我等着。” 辛嘉朝他无辜地笑了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所有人聚集在大厅，即使有残忍分尸的杀人犯行踪不明，敌在暗我在明，但一群人聚在一起报团取暖，还是多了一分心安。 但……杀人犯似乎对这个场面很不满意。 正当所有人逐渐放下警惕时，头上的天花板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脚步声。 “！！！！” 他们如惊弓之鸟，惊恐地朝上看去。 当然，有天花板隔着，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但这让他们的听觉变得更加灵敏。他们能听到脚步声从头顶的地方一句快走，走到了电梯口的位置。 所有人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盯着随时下降的电梯。 然而，下一秒，脚步声又重新回到了他们的头顶。 笃笃笃…… 笃笃笃…… 像在和恐惧的人们玩一个有趣的心跳游戏——只有杀人犯先生一个人觉得有趣的游戏。 “唔……！” 一个人突然捂住心口，眼睛猛地睁大到了极致，而后—— 砰的一声，整个人像个物件似的倒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人尖叫着向后退，惊恐地看着这个突然死去的人。 视线中，一朵娟秀的鲜红之花艳丽地绽放。 它夺目地绽放，不断变大，变大……直到蔓延到辛嘉的脚下。 鲜血染红了辛嘉的脚尖。 头顶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训练场内的广播声： “现在，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嘶哑，诡异，尾音兴奋地上扬。 “——你们听说过，圣德蒙的体能测试吗？” “我一直觉得，它很没意思。今天趁这个机会，让它变得有趣起来吧！” “至于怎么变得有趣？我要看见真血。像地上躺着的那位，血液浇满整片土地。”！ 第 53 章 费谷森 诡异的广播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数艘星舰的嗡鸣声——警察已到位。 这次星警出警得尤其快。 “啧。” 广播里的人愉悦地啧了一声，用上扬的语调说：“稍等，我先处理那些杂鱼,你们自己先玩会儿。” 厅中的人们才似终于反应过来，他们用尽全力冲向大门,拉开门的瞬间喜上眉梢，朝后面的人大喊：“快跑！门没锁！！” 然而—— 踏出门的那一刻,脑袋砰的一声，绽放鲜红的血浆。 向上一看,黑洞洞的炮口对着下方，阴森森地冒着白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训练场的人惊恐地后退。 与此同时，广播再次从四面八方响起：“我不阻止你们离开。” 那人甚至轻笑了一声，“我很喜欢你们的勇敢。” 言下之意：勇敢送死。 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原来的大厅处。 明明自由就在前方，却再没一个人敢踏出一步。 大门再次闭合的那一瞬,外面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霎时间让所有人耳朵嗡鸣，甚至产生了天旋地转的错觉。 辛嘉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同时抬眸朝天花板的某个方向看去,他眼神沉了沉，外面的声响平息的下一秒，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飞快地抓起两支枪、一把匕首,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 蒂格有些呆愣：“他,他刚刚……” 广播里的人轻笑了一声：“终于有人想要玩游戏了哦~我很感动~” “……”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其余人咬了咬牙，也跟着捡起地上的装备,同时防备地盯着他人，藏着隐隐的杀意。 目光对上费谷森时，却被后者眼中的冰凉吓到，下意识偏移视线，暂时不敢打他的主意。 费谷森目光沉沉来着辛嘉消失的方向，拿起一支枪抓在手里，朝那个方向走去。 辛嘉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他心脏鼓动着，止不住地狂跳，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关系，没关系。 他会活下去。 只不过是一场真实的体能测试罢了。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对方似乎没打算隐藏，径直向辛嘉的方向走来。 辛嘉握紧了手中的枪。 他在心中做下决定：这也许会是他第一次杀人。 “我对你没有恶意。”转弯前，那个人倏然停下脚步，开口，“这场游戏，找个同伴，总比一开始就相互敌对要来得安全。” 辛嘉握着枪的手丝毫不放松，他目光沉如墨，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我听说过你。” “以四年第一名的成绩从圣德蒙毕业，精神力S级的Alpha，何必怕这些小鱼小虾。”他顿了顿，不太情愿地承 认，“……也包括我。” 他显然不相信，费谷森这样的人，会需要同伴。 费谷森却笑了笑，那也是以前了，我也老了。⒚⒚[” 他叹了口气，带了些不知名的情绪，“而且，不要小看任何被逼入绝境的人，即使他看上去比蝼蚁还要弱小。” “就像你现在的眼神——” 费谷森上前一步，站在他面前，深深地凝视辛嘉的眼睛。 阴狠，沉郁，冷酷，又带着不顾一切的勇毅。 他勾了勾唇，“我感觉到你的精神力了。” 辛嘉怔了怔。 * [辛嘉：出事了，快派人来佛尔] 短信戛然而止，似乎对方遇到了极为紧急的情况，没有来得及编辑短信，或者中途被人抢走了终端。 收到这条信息时，斯塔西斯蹙了蹙眉，立刻向辛嘉申请语音通话。 然而无一例外，无人接听，甚至有一瞬，信号出现了波动，暂时中断中。 斯塔西斯怔了怔，心绪乱了乱，这时，房门被人敲了敲，“殿下，君主找您商量三殿下婚礼的事情。” 斯塔西斯应了声，在终端让卡尔森少校去佛尔斯训练场看下情况，他顿了顿，编辑：[带足警力。] 收起终端，他朝宫殿走去，君主凯拉什正在下棋，听见脚步声，视线未从棋盘移开一步，淡淡地说：“来了？来陪我下一局。” “是。” 斯塔西斯在君主对面坐下，浅观棋局，稍作思考便落下一子。 宫殿内十分安静，只有棋子清脆的声音。 这时，斯塔西斯手腕上的终端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抽空看了一眼，骤然，手指僵了僵。 “怎么了？” 君主抬头看了他一眼。 斯塔西斯拧着眉，实话回答：“佛尔斯训练场出事了，有个杀人犯不知用什么手段控制了整个训练场，现在训练场内部情况未明。” 君主面色不变地落下一子，首先问了一个问题：“现在被困在训练场的人都是谁？” 斯塔西斯给他调出名单，君主大致扫了名单一眼，而后淡淡地问：“星警到了吗？” “路易少校已带着警队前往。” 斯塔西斯手指微不可察地捻了捻自己的衣角。 “那就行了。”君主说，“继续下棋。” “……” 片刻，君主眼神示意，提醒：“到你了。” 斯塔西斯看了他一眼，修长的手指夹着白子，放在一个防守的位置。 君主挑了挑眉，一转攻势，同时说：“瑞恩的婚礼订在下个月。” “嗯，这样挺好的。” 斯塔西斯说。 “他们结婚后，快点让他们怀个孩子。” 啪嗒一声，清脆的棋子落下，它颤抖着发出震颤的余韵，“孩子生下来后，过继到你的名下，对外就说是你的孩子。” 斯塔西斯落子的手骤然顿在原地。 他听见君主说：“你不喜欢塞罗，可以?[(，他性格太张扬，藏不住事，确实不是最佳的王妃人选，我会给你物色一个新人。” 知道了大儿子的秘密之后，君主的择媳观发生了变化。 终于，斯塔西斯的白子落下，他垂眸，“这对瑞恩和他的未婚妻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君主冷笑了声，“残忍吗？斯塔西斯，你哪都好，就是有些方面像你母亲，心太善。就像这样……” 最后一颗黑棋落下。 棋局胜负已定。 “只想防守的话，会失去一切的。” 斯塔西斯抿了抿唇。 君主看着他，“再来一局。” 于是，第二轮棋局开启。 斯塔西斯听懂了君主的意思，这一轮，他选择进攻。 然而，终端仍在不停地发出讯号，不断让斯塔西斯分了神。 “专心。” 君主威严的声音如在耳畔。 斯塔西斯无声地咬了咬口腔内部的肉，攻势愈猛，几l乎让君主毫无招架之力。 然而，最后一子，他放在了破绽明显的地方。 君主从腹腔发出一声笑。 他看着由自己精心培养的大儿子，越看越满意。 从小，斯塔西斯便表现出了不同常人的聪慧和机敏，终于在他的刻意引导下，斯塔西斯长成了一个出色的皇储。 君主笑得和蔼：“去吧。” 终端还在不断地传来信息。 斯塔西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行了个礼，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君主淡淡的声音： “这件事，其实于我们有利，你知道的吧？” 斯塔西斯猛地一顿，眼神复杂地闭了闭眼，“我明白的。” * “殿下……” 视频中，卡尔森少校的脸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流不止。 斯塔西斯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卡尔森脸色苍白，羞愧地低下头，“嫌疑人还在训练场，一旦有人逃走，他就会将那个人杀害。后来，他向警队开炮，我和其余两支星舰艰难逃离了现场，但其他……恐怕凶多吉少了。” 少校咬了咬牙，“属下申请降职，请殿下责罚！” “这个之后再说。”斯塔西斯眉头拧得像山峰，“能确认训练场里的幸存者数量吗？” 卡尔森：“凶手没有收掉他们的终端，所以我能接到他们的信息，但是情况很不妙。凶手似乎对圣德蒙的体能测试很熟悉，想和他们玩一场真实的体能测试。” 真实的体能测试…… 斯塔西斯的脊背绷紧，他闭了闭眼，想起某人第一次体能测试的成绩。 * “别开枪！！我是好人！！” 来人惊恐地伸手，作投降状，“我不想玩这个变/态的游戏！所有人都自相残杀 ，能得到什么好处？只要我们合作，齐心协力，一定能找到解决方法的！” 辛嘉抬眸看了费谷森一眼，“霍华德先生，他和你一个想法呢，你有什么看法？” 费谷森倚着墙壁，气定神闲地看着辛嘉，“我不发表意见，你决定吧。” “OK。” 辛嘉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朝他的大/腿开了一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惨叫一声，痛苦地倒下，怨毒地看着辛嘉，“你、你居然真的对我开枪？！” 他不甘心地向后抓了抓，然而——“砰”的一声又是一枪，对方掉落下来的武器被猛地炸飞。 辛嘉收回枪，淡淡地说：“你的演技太烂。” 费谷森善意地提醒道：“下一个人来的时候，也许你可以试试使用精神力操作。” 辛嘉瞥他一眼，这时，广播再次响起：“游戏进度越来越慢了哦~再这样下去，我要失去耐心了！给我一点刺激，好吗？” 同时，广播里传来一声刀尖入肉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哗啦哗啦水流声及人窒息的声音。 不难想象，广播室发生了什么。 同时，训练场内不断传来人的惨叫声，在空旷的场馆内回荡，似血腥的乐章。 辛嘉的拇指摩挲着手里的枪支，突然，终端传来震动：斯塔西斯向你发出视频申请。 他想了想，点了同意。 看到辛嘉的那一刻，斯塔西斯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开门见山对他说：“我在前往佛尔斯训练场的路上，你那边还好吗？身边有人吗？” 辛嘉顿了顿，看了眼因为疼痛而昏迷在地上的人，思考片刻，说：“霍华德先生在我旁边。” 费谷森终于隐去了放松的神态，直起身，正式而庄重地向视频里的斯塔西斯行礼：“殿下。” 辛嘉都知道费谷森的事迹和实力，更别说大皇子了。 斯塔西斯郑重地说：“霍华德先生，这场事故，也许需要你助力去平息。” 短暂的视频通话结束。 费谷森看着辛嘉的眼神出现了些许变化，“你和大皇子认识？” “一个学校的，发生了一些事，自然就认识了。”辛嘉半真半假地说。 费谷森若有所思，引来辛嘉的目光，眼里不带情绪地来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 费谷森笑了笑，眼神意味深长，“就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第 54 章 凶手 “话说,我们真的要在这等下去吗？” 辛嘉突然开口。 费谷森瞥了他一眼，依旧气定神闲地倚在墙边，“你有什么想法？” 辛嘉说：“外面的人全死了,我们不出现，凶手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费谷森却失笑,“你是担心，只剩我们两个人,我会把你杀了。” 即使被拆穿，辛嘉也十分坦然地耸了耸肩,“人之常情。而且我说的也是事实，想要活下去，只有主动出击，把二楼的操控者除掉。” 有时候，遵守规则的人反而死得更快。 费谷森有点欣赏他的厚脸皮了。 “即使你不说，我也打算这么做。”费谷森冷笑了一声,“大皇子的意思,不就是这个么。” 通话中，大皇子下了命令，由事故现场的他去平息这场恐怖事件,他之后赶到。 但大皇子是否真的会来，谁也说不准。 训练场此时一片死寂。 “该行动了。”辛嘉善意地提醒他，“你最好小心一点，我要是有你这么多钱,我可舍不得死。” 辛嘉回头看他一眼,又补充一句，“死了不就便宜你讨厌的儿子了。” 费谷森：“……” 即使他本来也没打算死在这，但不得不说,辛嘉的话成功刺激了他。 他们出了这个隐蔽的角落。 惨烈的死亡场景摆在眼前，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以及一股不知名的恶臭。 尸山血海中，有的尸体尚且完整，有的已经只剩一颗头保存完好。 辛嘉深吸一口气，胃部一片翻江倒海。 他忍住呕吐的欲望，紧抿嘴唇，扯了扯费谷森的手臂，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一个地方，也许能避开监控。” 狭窄的通风口，两人在里面穿行着。 费谷森忍不住小声说：“你来实习还没多久吧，怎么会知道这么一个地方？” 辛嘉在他前面，“……这条管道对着我宿舍附近，很难不在意。” 费谷森有些怀疑，一般人会在意一条通风口吗？ 大约五分钟后，辛嘉停了下来，感觉就是这个位置，他向前爬了两步，对身后的人说：“将这里砸开，下面应该就是我的宿舍。” 费谷森在黑暗中看了他一眼，沉默地砸开一个缺口，越砸越大，直到缺口能让一个人跳下去，才停手。 他打头跳下去，辛嘉紧随其后。 下面确实就是辛嘉的单人宿舍。 房间里没有监控，费谷森稍微安心，看着辛嘉翻箱倒柜，从柜子里拿出一颗颗形状不明的东西。 他蹙了蹙眉，立刻认出了它们是什么。 飞蝇弹。 辛嘉低头操控着遥控器，飞蝇弹立刻悬空在空中。 费谷森问：“你要做什么？” 辛嘉专心地看着手中的遥控器兼监视器，随口说：“炸监控。 ” “……” 他的手臂被突然扣住，抬头一看，费谷森冷声质问：“炸监控有什么用？一被凶手发现，会直接我们的位置。” 辛嘉笑了笑：“这就是我的目的。”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估计训练场除了我们和凶手，没有第四个人活着。凶手接下来唯一的目标就是我们两个人。而宿舍楼没有设置可远程操控的武装装备，相对安全。将凶手引过来后，才是我们可以公平对决的时机。” 辛嘉淡淡地说：“接下来就请发挥S级Alpha的实力吧，霍华德先生。” 费谷森没话说了。 即使很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有种被这个和他儿子一样大的小年轻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所以，刚才你一直安静地躲在角落，是在等待时机吗？ 等待其他人全部死亡。 费谷森的心情有些复杂。 很快，随着一声声爆炸声响起，宿舍楼的监控尽数炸毁。 一分钟后，楼里的灯突然全部熄灭。 这是凶手做出的反击。 也代表着，对方可能识破了辛嘉的计划。 但是没关系，凶手会出现的，辛嘉十分笃定。 为防止监控在爆炸前拍到了飞蝇弹的细枝末节，他们选择离开了这间房间，到另一个地方等待凶手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辛嘉的掌心不知不觉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的精神高度紧张，每一个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后背紧绷。 费谷森亦是如此，Alpha天生优秀的夜视能力让他能更加清晰地观察着附近的一切变化。 在生死面前，谁也无法平静。 突然，费谷森的瞳孔动了动。 他察觉到了一丝异常的响动。 他与辛嘉对视一眼，决定按兵不动。 然而，与他们全身紧绷不同，凶手却十分坦荡，甚至到了嚣张的地步，远远地，辛嘉听到了一阵哼歌声，对方似乎对现在的状况十分愉悦，心情兴奋到了极点。 “在哪儿呢～我在找你们哦～” “开枪射我也没关系的～” 辛嘉沉了沉眸，凶手知道他们已经用完了子弹。 “——在这吗？” 一声急促的拉门吱呀声，凶手的语气变得失望起来，“不在啊。” 但失望不过一瞬，对方又重新兴奋起来，继续哼着歌。 “……” 费谷森扯了扯嘴角，即使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也没直面过这样的变/态。 伊兹星成为大型监狱后，法莲和平了很多年。 突然，凶手抓住了一颗苍蝇大的“圆球”——而后咔嚓一声，徒手将它捏了个粉碎。 他笑着说：“飞蝇弹？和朋友玩恶作剧，大家都很喜欢。” 飞蝇弹有两种，一种是用来恶作剧，只有声音没有杀伤力的炸弹， 一种则是真的炸弹。 至于他用的是哪种和朋友“恶作剧”，就不得而知了。 凶手犹如拆礼物一般⑧，一间一间房子地打开，即使一直落空，也没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 辛嘉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动静。 他们藏在角落的阴影下，好似融在夜色中，若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忽略。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哒——” 一双皮靴在他们前方，停了下来。 脚步声戛然而止。 咚—— 辛嘉听到自己的心脏猛地一跳。 像是一个讯号，费谷森猛地提刀扑了上去。 与此同时，带着刺骨杀意的强烈精神力散发出来，即使正对着凶手，也让附近的辛嘉头疼欲裂，“额……” 原来，这就是S级的精神力吗……？ 但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辛嘉艰难地忍住几乎要爆炸的太阳穴，震惊地发现凶手居然躲过了费谷森的攻击。 不应该啊…… S级精神力的攻击能躲过的…… 辛嘉猛地睁大眼睛——也只有另一股S级精神力。 “呼…好险！差点游戏就结束了。” 凶手后怕似的捂了捂胸口，灵活地闪身，躲开了费谷森的另一个攻击。 他有些遗憾，“你就这点实力吗？S级的霍华德先生？” “你最好表现得强一点，不然，我可是会无聊的……”他笑了笑，“后果很严重哦。” 这时，凶手抽空瞥了眼依旧藏在角落的辛嘉，看见他的长相时，凶手顿了顿。 也就是这诡异的停顿，让费谷森找到了攻击的时机，准确地打在了他的要害处。 “唔……” 凶手嘴角渗出血渍，他勾了勾唇，下一瞬，一阵如刀似剑的精神力喷薄而出。 辛嘉的额角爆发青筋，头疼欲裂。 费谷森的手猛地握成拳，骨节发白，他强忍痛意，冷声说：“你到底是谁？” 全法莲，乃至全星系，S级精神力者屈指可数，个个榜上有名。 费谷森没理由不认识他。 凶手微微笑了笑，食指抵在唇边，“嘘，别让无聊的问题破坏了我的兴致。” 话虽这么说，但他好似对费谷森失去了兴趣。 细长的眸子一转，落在了脸色苍白的辛嘉身上。 费谷森瞳孔一缩，再次举起长刀朝凶手刺去。 接触他的那一瞬，却似被一股强烈的气流掀翻，一阵刀光，朝反方向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费谷森砰的一声倒下。 艰难地抬起头时，凶手已消失不见。 角落里的人也不知所踪。 凶手掳走了辛嘉。 * 由于精神力的撕扯，辛嘉因为疼痛而昏迷了过去。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不断地冒着冷汗。 “啧啧。” 身边响起了一阵不耐烦的声音。 意识模糊间，他感觉有个人拉起自己的衣袖，手臂突然被蚂蚁叮了一下的疼。 随后，他的脑袋一歪，陷入了更深的睡眠中。 什么也不知道了。 * 斯塔西斯的领着舰队终于赶到时，训练场犹如一片人间炼狱。 武警全副武装，大皇子踏上前一步，就被人拦了下来，“殿下！请做好防护再进去！危险！” 斯塔西斯顿了顿，装上装备，两分钟后，终于踏进了这片尸山血海中。 整个场馆一片死寂，只有地上还散发着余温的尸体，告诉他惨烈的事情发生不久。 斯塔西斯沉下气，命令所有人翻遍场馆，找出幸存者，追捕凶手。 同时，他向辛嘉发送通话申请——对方未接通。 斯塔西斯莫名心慌，他抿紧嘴唇，接着拨打好几通电话。 无一例外，均是未接通。 他飞快地编辑短信发送：[你在哪？接到短信立刻回复！！] 这封短信也如通话一样，扑通一声，石沉大海。 “殿下，检测到宿舍楼有人生还！！” 武警对他报告。 斯塔西斯大步流星，朝宿舍楼走去，然而却没见到辛嘉的身影，反而看到了费谷森·霍华德。 他的心跳一窒。 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费谷森抬头看见他，眼睛亮了亮，却在下一秒沉寂了下去，他垂了垂眸，说： “辛嘉被凶手掳走了……” 空气霎时间如坠冰窖。 Alpha皇子半张脸藏在阴影下，让人看不清表情。！ 第 55 章 流浪 “真好睡啊……” “怎么还没醒……” “虽然是个mega,但是腺体好像坏死了……” “来，让我看看。” …… 辛嘉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一双充满邪气的眼睛里隐隐露出笑意。 “醒了。” 那个人扬起唇角。 大约过了半分钟，辛嘉眼前的场景稍微清晰了些,他动了动嘴唇，声音喑哑无比：“……你带我去哪了？” 那人挑了挑眉,“去看云之海。这个季节的云之海像一坨黑不溜秋的淤泥，我很感兴趣,最关键是，现在没有游客。” 辛嘉的太阳穴再次突突地疼了起来。 如果不是忌惮对方的疯狂，辛嘉简直想命令他闭嘴。 然而那人像打开了话匣子，继续撕扯着辛嘉的神经，“当然，没有游客最好,今天杀的人已经足够让我保持愉悦了,听说延迟满足更让人快乐，再杀人的话之后觉得无趣了怎么办……你在找你的终端吗？” 辛嘉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僵，睫毛微颤。 那人眯眼笑了笑,“我扔掉了哦。” 他似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有个人一直在试图联系你，虽然我按了静音，但依旧吵得很。再吵下去的话,我会生气的。” 辛嘉不知道说什么。 大约半小时后,星舰磕磕绊绊停留在险峰处，砰的一声撞到了某处，开门的那一刻,辛嘉几乎为门外的险境惊得瞳孔骤缩。 “理解一下，没人会开星舰来云之海，这里根本没有降落的地方。”那人在对面喊了一声。 辛嘉：“……” 正如他所说，这个季节的云之海，像一坨会呼吸的腐烂淤泥。 辛嘉曾在星网上看到夏季的云之海，美如仙境。 如今身临其境，心中不免产生荒谬感。 窸窣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对方似根本不担心辛嘉会逃跑，也是，在这里能跑到哪去呢，除非跳下云之海。 辛嘉认命似的跟上去。 风似一只轻柔的手，擦过他的脸颊，在他的手臂上弹琴。 对面的峰顶似乎传来了不明的鸟叫声。 ……是乌鸦吗？ 他分心朝那处瞥了一眼。 不是乌鸦。 “好慢，要我背你上来吗？” 那人在上方嘲讽道。 辛嘉抬头，却只看到对方脸颊轮廓的阴影，“如果你想背我的话，我不会拒绝。” 对方嗤笑了一声，然后……砰！骤然跳下来，跳在辛嘉旁边，几乎要把他挤下去——辛嘉睁大眼睛，出于本能猛地抱住了身边的人，后者似僵了僵，而后笑了笑：“原来你想这样。” “……” 辛嘉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无比清楚，如果刚才自己的反应慢了一瞬，也许自己就成为 云之海的一具骸骨了。 “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是云之海最危险的地方。”那人说，“我们脚下的支撑，是最脆弱的石沙，能感受到吗？沙子在不安地抖动着。” 风呼呼地吹着。 心脏飞速跳动着。 呼吸越来越急促。 辛嘉紧紧抿着嘴唇，脸颊僵硬着，不回应他，反而突然说了一句话：“我一直觉得我不会死。” 远方群山上的怪鸟发出哀鸣。 “即使只有一个生还的名额，和千百人争夺，我也会成为最终胜利的那一个。” “因为我比他们任何人都更想活下去。” 他的嘴唇咬出了血。 那人没说话，回应他的只有衣服上浓郁的血腥味。 “但是，”辛嘉冷冷地笑了笑，“果然在生死面前，人类还是太弱小了，什么也决定不了。” “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了……” 他抬了抬眼，压下眼里的泪意。 * “这件事，其实于我们有利，你知道的吧？” 离开前，君主对斯塔西斯说了这句话。 很快，它就得到了证实。 自伊兹星毁灭以后，星网久违地迎来了又一次新闻爆炸——变/态连环杀手袭击佛尔斯训练场，场内50余人被残忍杀害，被害者均为社会知名人士，只有企业家费谷森·霍华德一人从这场屠杀中幸存，一名实习生下落不明。 目前，费谷森·霍华德正在法莲警署接受调查，协助警方将凶手捉拿归案。 Omega主持人笑容甜美，作结语：“星网新闻将持续为您跟进后续事件。” 事件发生后，记者将皇宫门口堵得水泄不通，无论是谁出入都会被轮番问题轰炸。 “请问君主凯拉什如何看待这次恶性.事件？” “费谷森·霍华德作为唯一的幸存者，是否能够怀疑他与凶手有一定联系？” “星际政会在即，此次事件定会引起巨大的社会反响，是否对凯拉什重建伊兹星的构想产生舆论支持？” 警察、军队均守在皇宫门前，对记者的追问一概回复： “我不知道。” “恕不能回复。” “皇宫傍晚6点是宵禁时间，不允许任何人在门前吵闹，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 …… 凯拉什喝了杯葡萄酒，看着监控里堵在门口的记者，满意地勾起唇角。 “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他的食指在太阳穴处点了点，半晌，威严的眸子一转，面无表情地问身边的仆人：“斯塔西斯去哪了？” 一整天了，都没看见他人。 仆人顺从地低头，恭敬地说：“君主，大殿下去医院看望路易少校了。” 凯拉什哼笑了声，显然对皇储的行为不是很满意，“区区一个少校，也值得他这么费心？” 仆人低着 头，不敢回一句话。 今夜无人入眠。 卡尔森·路易从病床爬起来，去给殉职下属的家属组织尸体认领工作。 然而他们的尸体要么残缺不全，要么只剩一把骨灰，与其他人的骨灰融混在一起。 他面色隐忍，跪在地上，听了一夜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声。 [好好安慰他们，辛苦了。] 这是斯塔西斯留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之后便没有再联系过他。 * “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五感变得十分敏锐。视觉、嗅觉、听觉……” 辛嘉眼睛依旧通红，却似乎已经绝了说话的心思，沉默不语。 那人笑了笑，威胁道：“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 半晌，beta从喉咙发出了“嗯”的一声。 那人笑得更开心了，嘲讽：“还是怕死的嘛。说什么已经接受死亡的话……” 辛嘉的精神力安静地窜了出来，直冲冲地对着他。 “不然，你求求我？” 那人突然提出建议，“求我的话，说不定我会救你。” “……” 他不耐烦地催促：“快点，这里支撑不了多久了。” “求你。” “雅尼斯。” 那人纠正。 辛嘉毫不犹豫：“求你，雅尼斯。” 雅尼斯满意地笑了：“如你所愿。” * 辛嘉被中途扔下星舰，扔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但不是哪座山，至少是一个城市。 他看到路上大部分人穿着熟悉的白色圣衣时，才知道自己来到了丽顿。 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对这个万分狼狈的人投以异样的目光。 辛嘉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 但他不关心别人的目光。 路过一家报刊亭，辛嘉随意想着：也只有丽顿才有这种纸媒报刊亭了。 下一秒，他被报纸上的内容吸引了视线。 ＃呼声空前强烈！重建伊兹星！还公民一个和平安全的净土！＃ ＃呼吁恢复犯罪者奴隶制度！公民与奴隶不能共存！＃ “啧，真可怜……” 报刊亭老板怜悯地看着这个“小乞丐”。 “你看起来年纪很小，是学生吧，父母兄弟呢？我帮你联系他们吧，号码多少？” 辛嘉抬头，闻言嘴唇嗫嚅了一下，没说自己不是丽顿的人。 而且，他与别人都是通过自己的终端联系，根本不知道号码，如今终端也丢了…… 他笑了笑，眉眼清丽，“我不记得了。” 话毕，转身离开了报刊亭，独留报刊亭老板在后面喊：“诶，同学！你等等！” 辛嘉没有回头，丽顿不知名的街头人来人往，看起来比原主生活的小镇繁华多了。 若不是随处可见的教堂，这里甚至有点像从前他生活的现代社会，不禁产生了一股亲切感。 你好，想去教堂看看吗？ ?想看一只彼得的《垃圾星出身的黑月光》吗?请记住[]的域名[( 一个穿着圣衣的传教士拦住他，闭眼双手合十，“安普罗与你同在。” 辛嘉站住，漆黑的眼睛注视着这位慈眉善目的信徒，问：“可以请我吃顿饭吗？我饿了。” 他点了一碗牛肉面，碗比他的脸还大。 辛嘉吃得很着急，整张脸几乎伸进了碗里，等终于缓解了过于磨人的饥饿，他才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我身无分文。” 传教士说没关系，帮助他人是安普罗信徒的本分，如果他能随自己去教堂就好了，世间会少一个忍受痛苦的人。 辛嘉的笑如阳光般温暖，“我想想，我现在拥有的，好像只有秘密，和谎言。” 传教士看着他，皱了皱眉，没说话。 辛嘉吃饱站起身，再次对他笑了笑，“我会好好考虑的，去教堂的事。谢谢你。” 然后，他便离开了面馆。 传教士扭头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 辛嘉漫无目的地走在这条没人认识他的街道上，心情很奇妙，他甚至想听首歌。 如果能放首歌就好了。 这次他不会嫌弃这里的歌难听。 辛嘉正想念着AI奥罗拉，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扣住他的手腕。 他骤然一惊，眼睛睁大，随着手的力道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引入眼帘的，是一张他以为绝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脸。 斯塔西斯。！ 第 56 章 逃避 辛嘉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扣住手腕,骤然扭头，眼前是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斯塔西斯。 空气中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辛嘉因为惊讶而睁大了眼睛，脸上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 Alpha皇子拿出白手帕在他脸上擦拭,声音清冷，带着微不可察的怜惜：“怎么弄成这样？” 路过的白衣信徒们看了他们一眼,不在意地离开了。 半晌，辛嘉嗫嚅着开口：“……你怎么找到我的？” 斯塔西斯笑了笑：“绑架你的那个人,驾驶的是训练场的星舰。” 对方很狂妄，明知道一架完好无损的星舰是带定位系统的,却依旧大摇大摆地驾驶它，又或者，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被抓住。 辛嘉有些无言。 确实，那个自称“雅尼斯”的杀人犯，不能用常理去理解他的行为。 “走吧，回去。” 斯塔西斯向前走了几步,身后的人却没跟上来,他顿了顿，回头看着他：“……不走吗？” 辛嘉依旧没有动，黑色的眼睛沉静而冷淡,让斯塔西斯突然有些陌生。 斯塔西斯感觉自己的心情莫名酸涩了一瞬。 他大步流星，回到辛嘉面前，扣住他的手腕，与他对视：“走吧。” 他们回到斯塔西斯的星舰上。 起飞后,辛嘉的手指胡乱点着显示屏,十分用力发出哒哒的声音，直到音乐从音响传出来，覆盖整个机舱,辛嘉才像满意了一般，缩在副驾上不再动弹。 回程几个小时，他一动不动宛如人偶，如果不是眼睛还时不时眨几下，斯塔西斯几乎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即使辛嘉偶尔也有耍脾气不爱搭理人的时候，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甚至安静得像空气。 斯塔西斯频频扭头看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逐渐用力。 嘶哑的音乐刺激着Alpha皇子的耳膜。 歌手兴奋到极点，随着一声足以震碎玻璃的高音，整首歌达到了高/潮。 斯塔西斯的心却沉了下去，做了一个很突然的决定——点击显示屏，更换目的地。 * 很久过后，辛嘉的眼睛才动了动，有些茫然地看他：“……这条路好像不是回圣德蒙的路。” 斯塔西斯语气不强硬地说出强硬的话：“这段时间，你住我家。” 他偏头看着辛嘉，做结论：“开学再回去。” 辛嘉眨了眨眼。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斯塔西斯好像哪里变了。 辛嘉收回视线，再次看向窗外的云。 默许了对方的决定。 他没有发现的是，知道自己的态度之后，斯塔西斯僵硬的脊背才稍微放松下来。 半小时后，星舰飞入人烟稀少的庄园。 凯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站在门口，似乎在等辛嘉回来， 待他下了星舰，笨重的机械身体猛地扑进辛嘉的怀里：“……小主人！！” “！！！” 辛嘉猝不及防承受这一击，发出了“唔”的一声。 斯塔西斯蹙了蹙眉，叫了一句：“凯西。” 凯西敏锐地识别出主人的情绪，机身害怕地颤抖了一下，不太情愿地从小主人怀里出了来。 他的屏幕出现哭哭脸，“我看见新闻了，还好小主人你没事……” 辛嘉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弯腰抚摸着凯西光秃秃的脑袋，“是的，我平安回来了，谢谢小凯西关心。” 小凯西！ 这是小主人第一次这么叫它！ 凯西的哭哭脸变成了桃心红脸。 辛嘉回头对斯塔西斯说：“我先上楼休息了。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大皇子也许想知道凶手的信息。 斯塔西斯点头，“我让凯西在你的房间浴室放了洗澡水。” 辛嘉扯嘴角笑了笑，上了楼。 凯西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担心：“小主人看起来情绪很不对劲……” 斯塔西斯摸了摸凯西的头，没说话。 * 辛嘉简单地冲了下澡，换上干净的睡衣，然后整个人像一条搁浅的鱼，猛地扑在床上，然后就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了。 连被子也懒得盖。 说来好笑，回到这个房子，辛嘉居然产生了点安心的感觉。 明明在剧情上，他与斯塔西斯，一个炮灰一个主角，本应该是一生敌对的关系。 但现在，他却只有在主角的房子里，才能得以短暂地喘息。 善良，感恩，责任感…… 主角身上这种辛嘉一直嗤之以鼻的东西，却成为了他唯一可以利用，去拥有短暂栖息的地方。 从浅睡到深睡，太阳渐渐落山。 金黄色的残光打在辛嘉的睫毛上，落下一层柔软的阴影。 一条柔软的羊毛毯轻柔地落在他身上，像花瓣一样包裹住了他。 辛嘉沉浸在无知无觉的睡梦中。 世界却犹如一锅沸腾的水，不安地发出滋滋的声音。 法莲君主凯拉什召开紧急会议，表示帝国将不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全力追捕罪犯，同时将不留余力地推进伊兹星重建，还法莲公民一个自由、安宁的星球居所。 紧急会议以线上直播的方式在全星系播放，法莲君主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支持和推崇。 政治的事由政治家操心，这边暂且不提。 正在研究所实习的维特一个手抖打翻了试剂，被图兰教授惩罚一周不能进入实验室。 维特走出实验室大门，立刻给辛嘉发送通话申请，却无一例外，全部石沉大海。 “接电话……快接电话！！” 他焦虑地咬起了手指。 一直打不通的电话，成为了一个强有力的证据——辛嘉像新闻里说的 那样，真的出事了。 与此同时，费谷森·霍华德在死去的汤姆、杰克少校的临时葬礼上，见到了唯一的儿子埃弗里。 这是这十几年来，埃弗里第一次主动找他。 费谷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举着黑伞一步步走过来，随后，埃弗里张开双臂抱住了他，下巴抵在他肩膀上，眼里满是后怕： “父亲，幸好你没事……” 死者家属看到这一父子拥抱的感人场面，心中愈发悲哀，纷纷泣不成声。 * 斯塔西斯回家推开门的瞬间，听到一楼客厅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凯西，你游戏打得真是不怎么样。” “……小主人！凯西是管家机器人！不是游戏机器人！” “凯西，你这叫偏科。” …… 斯塔西斯怔愣了一下，看见辛嘉转身，对他招了招手：“你回来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全息投影，“你现在有时间吗？陪我打两局，凯西玩游戏真的太糟糕了。” 凯西显示屏通红，这次是被气的：“……小主人！！！” 斯塔西斯顿了顿，走过去，状似无意地瞥了瞥辛嘉的表情。 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对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说真的，要来玩一局吗？” “……？” 最后，斯塔西斯也不知怎么就坐在辛嘉旁边，笨拙地转着游戏机的摇杆。 与他的局促相比，辛嘉就显得淡定许多，让主角投来不淡定的一眼，“你经常玩吗？” 事实上，这里的古董游戏机和卡带都是辛嘉买的，斯塔西斯根本不会买这些东西。 “没有啊。”辛嘉熟练地操作，“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玩。” 斯塔西斯：“……” 明明政事堆积如山，随便哪一件都是需要尽快处理的大事，他却不知怎么的抓起了桌上的游戏机说明书，逐字起了上面的每一条说明。 期间，身边的人还在不停地催他： “快点吧，我现在是真的很想来一局。” “快点快点！一目十行看完！” “快点快点！这么慢，你是在和乌龟赛跑吗？” 斯塔西斯咬牙低吼了一声：“闭嘴！” 辛嘉瞥了他一眼，勉强安静下来。 30秒后，斯塔西斯听见对方又开始从嘴里蹦出二个字：“好了没？” 受人尊敬的大皇子：“……” 终于把厚得像卷纸一样的说明书看完，大皇子心中有了底气，自信地拿起了游戏手柄。 艰难地对抗辛嘉的连招，每一局都打得如履薄冰。 凯西撇了撇嘴，满脸委屈地看着大主人和小主人玩得正嗨，将它排除在外。 明明它的技术其实也是能看的…… 斯塔西斯忍不住张嘴问：“……你为什么这么强？” 闻言，辛嘉得意地勾了 勾唇，“天赋吧。” “……” 夜色已深，辛嘉发了个哈欠，扔下手柄，成为了那个主动结束战斗的人：“困了，不玩了。” “……” 斯塔西斯抿了抿唇，不想说其实他还想玩。 辛嘉站起来，对他说：“我去睡觉了，晚安。” “晚安。” 斯塔西斯温柔地回应。 看着辛嘉踩上楼梯，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叫住他：“等等。” 辛嘉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嗯？” 他看着斯塔西斯拿着一个袋子走到他面前，递给他。 辛嘉接过，里面装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台全新的终端。 斯塔西斯湛蓝色的眸子注视着他：“你的终端不是被扔掉了吗？我给你买了一台新的，还是像上次一样，绑定你的信息就能使用了。” 辛嘉沉默了一瞬，对他笑了笑：“好，谢谢，不过……我现在暂时不打算激活它。” 斯塔西斯顿了顿，疑惑地看着他。 “我现在，不想接收外界的信息，只想无知地生活一段时间，”辛嘉笑了笑，“你就当我是在逃避吧……” “现在除了你，我不想联系任何人，也不想看见任何人。” 斯塔西斯睁大了眼睛，手指不自然地缩了缩。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咚的一声。 震耳欲聋。！ 第 57 章 传话 斯塔西斯的心脏跳得很快,一声声在胸腔内鼓动着。 辛嘉眨眼笑了笑，“那，我上楼了？” “嗯……” 斯塔西斯听见自己略微沙哑的声音。 而后是辛嘉上楼时,拖鞋落在楼梯上的哒哒声，关门的吱呀声,之后，一切声音都被阻隔在外。 直到楼梯的自动感应灯熄灭,斯塔西斯才似回过神来。 大皇子喜静，不喜任何人打扰,因此房子坐落在法莲最清幽的一片土地，方圆几里，除了这栋房子，再无其他人家。 近几周，每晚大皇子回到家，都会听到客厅的嬉笑声,有时候辛嘉在逗弄凯西,有时是园艺机器人，有时甚至和电视AI对话。 ——就是对出门见人不怎么感兴趣。 再加上有凯西给他做饭，他更是门都没有踏出去过一步。 出于对辛嘉心理健康的担忧,这段时间，即使公务再忙，斯塔西斯每晚都会回家，亲眼看看辛嘉一天过得怎么样。 辛嘉听到动静,回头对他笑了笑：“你回来了。”说着,他站起来，说：“那我上楼睡觉了。” “……好，晚安。”斯塔西斯说。 其实他不太明白,辛嘉每晚看到他回来就回房间睡觉，是特地等他回来，还是因为不想见到他。 上楼的人突然停下脚步，从护栏探出头来，“啊对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带几本书回来吗？” 斯塔西斯愣了愣，下意识问：“什么书？” “关于精神力、梦境之类的书，过段期间开学了，我也要提前准备一下了。” 他还是想去学校的……斯塔西斯松了口气，微微笑了笑：“好，我帮我找一些相关的书。” 第二天上午，成堆的书摆放在了客厅，甚至还贴心地做了分类和须知。 辛嘉随便翻开一本，一坐就是一整个白天。 下午，太阳直射大地时，凯西走过来传达斯塔西斯：“书好看吗？如果想看其他类型的书，就跟我说。看书之余别忘了运动。” 辛嘉翻了一页，视线继续专注于书本，“凯西，替我回斯塔西斯，说我知道了。” 于是斯塔西斯在繁忙的公务中，听到了凯西回复的信息：小主人说他知道了。 傍晚，凯西再次充当传话筒：“听凯西说你一下午没动？即使看书再入迷，也别忘了运动。” 哗啦一声，辛嘉再次翻页，“凯西，替我回答，我把这两章看完就去运动。” 两小时后，凯西再次来到辛嘉面前：“吃饭了吗？今晚我不能回去吃饭了，晚上估计也会很晚回来，困的话可以先睡。” “凯西。” 辛嘉合上书，“帮我把终端拿过来。” 三分钟后，正在与大臣开会的大皇子，在私人账号收到了一封来自陌生端口的短信： [我知道了，我会等你的。] 斯塔西斯 目光一动，即使未表明来信人，他却直觉知晓了对方就是辛嘉。 大臣小心地询问他的意见：“殿下，这件事……？” 斯塔西斯回过神来，放下终端，淡淡地说：“再讨论。”他目光转向另一个人，“你怎么看？” 辛嘉做运动时，收到了回信：[终于决定使用终端了？] 对方似对辛嘉“晚上等他回来”默许了，没有再提。 辛嘉勾了勾唇，回复：[凯西看起来太忙了，我不忍心让他继续当传话筒。] 远方，皇宫议政厅处，大皇子似心有灵犀一般，也微微笑了笑。 * 空中餐厅。 自动感应门开启又关闭，一个穿着黑白运动服的少年进门，目光环视一周，与里面的一个人对上视线。 刚一走进，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对方似一个火箭，直冲冲地撞过来，张开手臂猛地抱住他。 辛嘉一愣，随后笑了笑，“一个月没见，你越来越粘人了，先说好，我不好你这口哈。” 维特破涕一笑，给他胸口锤了一拳，“你这张嘴，真是想煽情都煽不下去。” 两人在餐桌旁坐下，辛嘉打量着他这一身——维特似乎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穿着研究员的白大褂，头发也不似以前清爽，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辛嘉关心地问：“研究很辛苦吗？” “先别说我。”维特打断他，“快说说你，我要知道这叫事故的全过程，还有你的经历，你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联络我？而且联络我还用的是新的终端账号？” “……问题好多。”辛嘉假意抱怨一句，慢条斯理地给他倒一杯茶，“你不饿么？先点菜吧。” “……” 维特瞪他一眼，然而对辛嘉而言毫无杀伤力。 这里是网络上被评为“法莲最美味十大餐厅”之一的空中特色餐厅，因此众多人慕名前来，此时餐厅内部也是座无虚席。 热腾腾的菜肴上方冒着白烟。 “……这么惊险。” 听了辛嘉的描述后，维特沉默了。这份实习是他介绍给辛嘉的，没想到才干两天，就出了差点丢性命的事，如果辛嘉出个三长两短，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辛嘉给他夹了道菜，温柔地说：“没关系，我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维特低头看着碗里的菜，沉默良久，再次抬头时，眼角竟通红了。 “……” 辛嘉愣了愣，随即失笑，“现在可以说说你了吗？我没带背包，不然我真想拿出一块镜子，给你看看你现在憔悴的样子。” “……”维特再次没什么杀伤力地给辛嘉送去一个眼刀，他低头吞下碗里的菜，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慢吞吞地叹了口气，“不就是实验室的事……最近图兰教授看我越来越不顺眼了，我也不知道哪里招惹了他。” 辛嘉说：“图兰教授是学术界非常有名望的教授，有点脾气在所难免。” 更何况，维特一直不是善于社交的人，甚至性格冷傲，对他人的厌恶和无视表现得毫不掩饰，会无意间得罪人也是正常。 维特再次叹了口气，有些闷闷不乐地戳着盘子上的肉。 辛嘉看着他眼下的黑眼圈，没说什么。 * 即使不再充当传话筒，凯西还是心照不宣地给主人报告小主人在家里的动态。 出于不知名的原因，斯塔西斯并没有阻止，默许了凯西的“每日任务”。 今天，辛嘉出门这件事，凯西事无巨细地将它告诉了斯塔西斯。 大皇子蹙了蹙眉，“见朋友？” “是的。”凯西一本正经，“小主人今天运动完，一时兴起，对凯西说要去见朋友。小主人已经离开一小时了。” “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 斯塔西斯不经大脑问出了这句话。 话一出口，他便感觉到了自己话中的歧义，辛嘉只不过是出一次门而已，他为什么要求凯西要第一时间报告他？辛嘉是成年人了，他能自己照顾自己。 而且，辛嘉终于决定出门，他应该为他高兴才对。 斯塔西斯抿了抿唇，垂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没事，先这样了。” 话毕，终止了通话。 辛嘉感觉到终端传来的动静，他点开信息，上面写着： [听凯西说你出门了，注意安全。] 对面的维特无意间瞥到短信，好奇地问：“谁给你发短信啊？” 辛嘉回复短信后，关闭终端，对维特笑了笑，言简意赅：“监护人。” 维特疑惑地歪了歪头。 ……不就是父母吗？ 辛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 维特最近很少有机会能进实验室，因此在外待很久也不会有人怪罪。 辛嘉有些担心，“这样好吗？” 维特的表情洒脱中带了点沮丧，“没关系，反正图兰教授估计也不想天天见到我。” 于是两个无所事事的人，决定去电影院看最新出的电影——女主演是虚拟偶像波恩。 坐在座位上，维特凑近辛嘉小声说：“听说波恩是法莲最火的偶像，现在真人是真的没什么吸引力了。” 由于虚拟偶像可以不限地区地营业，因此电影结束后，即使被维特包场了，电影院只有他们两个人，波恩的身影还是出现在了大屏幕前面，进行路演。 即使心如止水如维特，看见全息投影上美丽的身影，依旧激动了一瞬。 波恩紫色的长发柔顺地落在腰间，她微微笑着：“你们好，感谢你们来观影。” 她看见辛嘉，歪了歪头，竟然说：“我见过你。在佛尔斯的车站里。” 提到佛尔斯，维特激动的神情滞了滞，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辛嘉一眼。 后者脸色不变，笑着说：“没错，你的记性很好。” 波恩的笑容似真人般生动而温暖，“你的眼睛很漂亮，让我无法忘记。” 这几乎是情话了。 难怪波恩是法莲最火的偶像，能有联网的系统，记下每一个与她对话过的人，并产生联系，对于精神世界枯燥乏味的法莲人来说，波恩是一个能给予他情绪价值的“人”，尽管，她只是程序设定。 * 电影结束，已是晚上十点。 与维特告别后，辛嘉乘坐星舰回到斯塔西斯家。 进门后，他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人，似乎在处理公务，听到动静，对方头也不抬，声音有些莫名的冷：“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辛嘉脱下运动服外套递给凯西，闻言有些莫名，“现在才十点半，还早吧？” 怎么说也是成年人了，还有宵禁吗？ 但他还是回答了：“和维特去看电影。” 斯塔西斯放下文件，沉沉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收敛表情，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问他：“看的什么电影？” “我最近晚上也想放松一下。”！ 第 58 章 时间粒子 “看什么电影？我最近晚上也想放松一下。” 辛嘉回想了一下电影情节,给他提建议：“那你还是别看这部了，剧情很无聊，当然如果你喜欢波恩的话,可以看看。” 听到这个名字，凯西高兴地转圈圈,“波恩！凯西喜欢波恩！” “没想到凯西还是波恩的粉丝呢，”辛嘉抿唇忍住笑意,摸了摸小管家的脑袋，“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波恩可是一个巨人。” 凯西涨红了脸。 两人玩闹时，不自觉被冷落在一边的大皇子温和的声音有些维持不住：“电影不好看，那岂不是浪费了一晚上的时间。” 辛嘉换上拖鞋，走到斯塔西斯身边坐下，随手打开电视，巨大的屏幕亮灯,俨然一个小型家庭影院。 他慢悠悠地打开自己平时看的频道,随口回答：“出去一趟，心情很不错，这样就不算浪费时间吧。”他顺便夸了一下同行的朋友,“维特……是一个不需要花很多心思就能愉快相处的朋友。” 辛嘉扭头朝他眯眼笑了笑，“你一直让凯西叫我多运动，出门看看，我听话吧？” 邀功请赏的语气,好像在说“快夸我快夸我”,然而脸上的笑意却似揶揄，好似知晓了大皇子在生闷气，在逗他玩呢。 斯塔西斯手指颤了颤,下意识偏头，避开了那让人烦躁的视线，闭了闭眼，小声说：“头疼……” 虽是自言自语，却让坐在身边的辛嘉听了个一清二楚。 斯塔西斯拧紧眉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时，手指突然被另一双温暖的手覆盖住。 他浑身一僵，感觉到更加轻柔的力度在他太阳穴周围打转，带了点淡淡的香气。 斯塔西斯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伊兹星初遇辛嘉时，对方濒死时散发的信息素的气味——可惜后来他的腺体受损，再也闻不到了。 腺体受损，对于将信息素看得比生命还重的法莲社会来说，比死亡还要令人恐惧。 然而辛嘉即使腺体受损，却十分坦然地接受自己的缺陷，不遮遮掩掩，甚至“觉得这样更好”。而他，作为一国的皇储，一生都将活在这个秘密的阴影下，一旦暴露，他将失去一切。 “我的手法不对吗？”辛嘉有些奇怪，“怎么一直皱着眉。” 他对自己的按摩手法非常自信，然而大皇子却没有给他正面的反馈。 斯塔西斯说：“很舒服，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 “我在想，像辛嘉你这样的人，也会有千方百计想要隐藏的事吗？” 空气凝滞了一瞬。 斯塔西斯明显感觉到揉着他的太阳穴的手顿了顿，因为动作的终止，他睁开了眼睛。 不出片刻，辛嘉再次恢复了自然的手法，神色也十分自然，带着微微笑意，“当然有了，我现在不就是以beta的身份在圣德蒙读书么，你忘了？” 斯塔西斯一愣，是啊，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 了。而且，辛嘉扮演beta，隐藏自己的真实性别隐藏得非常好，甚至还交到了alpha朋友。 明明是如此大胆的谎言，然而不知何时，他却把辛嘉定性成一个不会说谎的人了。 “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辛嘉有些负气地问。 斯塔西斯微微笑了笑，语气有些温柔，“什么？” 安静两秒，他听见身后的人说： “在你的一生中，有没有过一个时刻，快乐到让你觉得下一秒死去也无所谓？”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这是一个旧友曾问过我的问题，当时的我也是这么回答的。”辛嘉笑着收回手，对他说：“我也没有。” * 随着一声“滴”响，维特离开了实验室，大门关闭的瞬间，阻绝了一切闲言碎语。 “真不知道他怎么脸皮这么厚，还不走人，他不会要做到合约期结束吧？” “舍不得在图兰教授身边做实验的机会啊，要是我，我也不走。” “说是这样说，但是他这么拽，还以为他不在意呢，啧，原来是装的啊。” 闲言碎语不止在实验室，去往研究院食堂的路上，维特收到了一个接一个异样的目光。 他面无表情地打餐，坐在角落安静地用餐。研究员不多，食堂自然也不大，其他人挤在一起，维特却一个人占据了一整个餐桌。 原本他打算快点吃完，回到实验室接着做实验，眼前突然降下一个阴影，对面的位置坐下一个人。 “我能坐这里吗？”那人笑意盈盈。 维特举刀叉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猛然抬起头，看见了那张熟悉的漂亮的脸。 辛嘉笑着看他的食物，“就吃这么点，不像你啊。” 下一秒，这人像是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个餐盒，“那你应该还有肚子吃这个吧？家里的小管家做的。”辛嘉凑近，小声地说，“味道绝对比你现在吃的好多了。” 有这么一瞬间，维特感受到了喉咙的涩意，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堵的。 食堂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餐具，有的人明目张胆地看着他们，有的人则偷瞄着这边。 辛嘉似对这里诡异的气氛视而不见，扭头对他们笑了笑，笑容灿烂：“你们想一起吃吗？我带了很多，我们两个人吃不完，所以一起吃吧。” 研究员们面面相觑，正要答应，突然听见维特大声说了一句：“我能吃完！” 辛嘉一愣，看着维特表情坚定地又重复了一句：“我能吃完。” 食堂的氛围几乎凝滞。 为了印证，维特离开打开了辛嘉的餐盒，大口大口地放进嘴里。 “这样……”良久，辛嘉看着他的吃相，笑出了声，“差点把你的饭量忘记了。你确实能吃完。” 他再次回过头，用抱歉的语气笑眯眯地对其他人说：“请不要在意，继续用餐吧。” 其他人：“……” 维特，果然很讨厌。 他的朋友也很讨厌！ ?一只彼得提醒您《垃圾星出身的黑月光》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 “吃这么撑，没问题吗？” 饭后散步时，辛嘉有些担忧地瞥了眼他的肚子。 维特摸了摸自己的胃，脸色有些苍白，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没事……” 辛嘉笑了笑，“就算你吃不完，我也不会分给别人的，下次记得，吃饭就放松点。” 维特睁大眼睛看他，嗫嚅片刻，故意避开了“不会分给别人”这句话，问了另一个问题：“……下次你还会来吗？” “为什么不呢？”辛嘉耸耸肩，“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 维特强行维持冷酷的表情，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即使周围的人一直向他投以异样的眼光，他突然也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两人拐了个弯，到无人的走廊，辛嘉突然说：“那些人，你不用太在意，他们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维特的手指动了动。在他心目中，辛嘉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只来一个小时，就能看清他的处境，维特并不惊讶。 他知道辛嘉是在安慰他，可是…… 他动了动唇，正要说话，却听见辛嘉又说了一句：“如果真的想留在这里的话，好好观察吧。图兰教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需要什么，他害怕什么……” 他笑了笑，“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然后，耐下心来，等一个时机。” 维特的心神一阵震动。 他愣愣地看着辛嘉带笑的眼睛，突然说：“辛嘉，要不要去看看我的实验？” 辛嘉一怔，问：“……可以吗？” 研究院应该都有保密协议吧？ “没关系，我也没研究出什么成果，我给你看的东西在学术界也不算什么秘密。” 辛嘉便欣然前往。 维特带领辛嘉进入一个无人的房间，房间很空，只有一个直通天花板的玻璃罩，里面空无一物。 辛嘉环视一周，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疑惑地看了维特一眼。 后者对他故作神秘地勾了勾唇，按下一个按钮——玻璃罩里突然出现了几粒漂浮物，似萤火虫般闪闪发光。 辛嘉看着维特：“这是？” “时间粒子。” “……时间粒子？” 维特骄傲地仰起头，“我辛辛苦苦地提取的，提取这玩意花了我整整半个月时间，除了吃喝拉撒几乎都在做这个。” 辛嘉从某本书中看到过这个词，眼神晃了晃，神态好奇地问：“这个时间粒子，有什么用处吗？” 维特说：“顾名思义，能够穿越时间，回到过去，改变未来，当然理论上也能穿越到未来，但还没有人实践过。” “……你的意思是，有人曾经靠时间粒子回到过去了？” “差不多吧，不过那个人用得太少，只回到了一分钟前。” 辛嘉接着问：“从哪里能找到时间粒子？怎样才能使用它穿越时间呢？” “……”维特表情古怪地看他一眼，“第一次看你这么积极，怎么，你有什么想改变的过去吗？”他还是耐心为辛嘉解答，“不过……穿越时间不是这么简单的，需要大量纯净的时间粒子，像这个玻璃罩里飘着的份量，别说穿回去一分钟了，一秒钟都不够。” “至于在哪里能找到时间粒子……这个，我也不知道。它是需要天然的沃土自然产生的，但是现在的星球，都没有这个条件……”维特顿了顿，“伊兹星倒是一个孕育时间粒子难得的绝佳的地方，可惜，现在伊兹星也不复存在了……” 说起这个，身为研究员的维特颇为痛心疾首。 伊兹星…… 辛嘉的表情不易察觉地僵了僵，垂下眼眸。！ 第 59 章 冷战 “辛嘉,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维特看着沉思的人，忍不住叫他。 辛嘉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就是在想,世界上居然还有时间粒子这种东西存在。” “——很神奇对吧！”维特兴奋地说，“这个世界,还有太多我们还未探索的事了！” 辛嘉看着飘浮的时间粒子，它们隔着玻璃,犹如一个人类未曾踏足的神秘领域，在其中闪闪发光。 “那我先回去了。” 街道上，辛嘉朝他摆了摆手。 维特张望了一下，“你的星舰在哪？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做实验不忙吗？”辛嘉有些好笑，“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很快还能再见的。” 听到“生离死别”这个词,维特眼神黯了黯,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你运气太差……” “什么？”辛嘉没有听清。 维特扯了扯嘴角，洒脱地说：“没什么。那，拜拜了？” 转身离开,拐弯后，他没立刻回研究院，随意找了间咖啡厅坐下，点了杯卡布奇诺和一份蛋糕。 十分钟后蛋糕见底,维特起身终于准备回研究院,却突发奇想，回去刚刚的路口，看辛嘉走没走。 刚好看到辛嘉上了一架星舰,和里面的人笑着说了什么。 而后，星舰缓缓升上高空，消失不见。 风声呜呼的街道，维特蹙了蹙眉，这艘星舰，总感觉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绕是维特再聪明的脑袋，也没办法记住生活中的每一处细节，良久，他耸了耸肩，将这件事抛在一边。 “怎么是你来接我？”辛嘉有些讶异。 斯塔西斯脸上表情平淡，“正好没什么事，准备回家，顺便来接你。”他瞥了辛嘉一眼，“听凯西说，你最近不太喜欢驾驶星舰出门，总是让他帮你找代驾。” 辛嘉撇了撇嘴，“凯西这个大嘴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他又对大皇子说，“我没让代驾直接飞回家，一直降在人流多的地方，然后走路回家，不会暴露你家的地址的。” 斯塔西斯勾了勾唇角，眼里有些愉悦，“是么，真是辛苦你了。” “……” 辛嘉神色探究地盯着他，“倒是你，最近越来越放松了，还会大庭广众接我回去，不怕被人发现？” “……有吗？”斯塔西斯笑了笑，“我接你还少吗？” “……” 辛嘉不知道说什么，偏移了视线，不再看他。 晚饭时，辛嘉和斯塔西斯两人安静地吃完饭，凯西一个机器人耐不住寂寞，打开了电视机。 换了好几个频道，还是找不到自己喜欢看的动画片，凯西做了一个伤心的动作，正准备关电视时，突然听见小主人说：“别关。” 凯西给小主人一个疑惑的眼神。 却见辛嘉看 着屏幕，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凯西：“……” 备受冷落的小管家正要发作，突然听见了电视上传来的声音：“佛尔斯训练场杀人事件……凶手……已抓捕归案……” 被扣上电子手铐的凶手的脸明晃晃地出现在镜头中，对方注意到记者在拍他，朝镜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丝毫没有任何即将被判死刑的恐惧感。 这一幕被实时直播，视频出现在了全星网的各个角落。 霎时间，全网沸腾，网民愤怒了。 “疯了吧，死刑犯为什么表现得这么轻松？” “这种情况还能笑得出来，不愧是杀遍一众名流的人。” “果然，疯子就是没有正常思维的，听说他在审讯室坦白了他杀过的人，名单长到绝对超乎你们的想象。” “太吵了。”斯塔西斯目光沉了沉，冷声说：“凯西，把电视关掉。” “……好的，主人。” 凯西立刻照做，餐厅恢复了安静。 连吃饭的声音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片令人心口一紧的安静。 良久，辛嘉的目光移了移，落在了坐在他对面的人身上，“斯塔西斯……电视上的那个人……” “不是凶手。” 他盯着那双湛蓝色的眸子，“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斯塔西斯垂眸，沉默地切了一块肉放在嘴里。 辛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凯西敏感地感受到氛围不太对劲，给其他机器人一个指示，有些害怕地走开了。 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是抓不到……”辛嘉的眼神很冷，他冷笑了一声，“还是不想抓。” 沉默。 斯塔西斯始终低着头，脸微微紧绷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才缓缓开口： “监狱有个死刑犯，最近时间到了，我让他冒充雅尼斯去死，他是雅尼斯的忠实粉丝，很乐意。” 辛嘉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所以，真正的雅尼斯呢？就算不抓，也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没等对方回答，辛嘉又冷冷笑了笑，“也是，现场也就我和霍华德两个幸存者看见过雅尼斯的脸，把我们两个的嘴捂住，公众就不会知道他们被耍了。” “……我没得选择。” 斯塔西斯垂眸，指甲掐进肉里，渗出一道鲜红的血迹。他表情不明，只说了这一句。 “你知道吗？”辛嘉说，“如果给我一个机会，让他站在我面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到时候，没得选择的大皇子殿下，也能包庇我，找人顶替我进监狱吗？你能吗？” 说罢，不等他做回答，辛嘉骤然起身，离开了餐厅。 独留大皇子一人坐在空荡荡的饭桌前，垂着头，表情隐藏在阴影下。 * 【从来没见宿主这么生气过。】 系统有些好奇，【你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辛嘉戴上的面具太多，真真假假，就算是系统也无法分清。 宿主笑眯眯，反问：【你说呢？】 【我不知道。】系统坦白，【我真的不知道你的想法。】 人类是十分古怪的生物。 很肤浅，又很让人捉摸不透。 有些人，只看表面就能窥见一一。有些人，即使读他的心声也难以知其根。 辛嘉笑了笑，【这个时候你倒很坦率。】 他嘴角的弧度敛了敛，【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件事，他最近为什么要这么紧张我。原来是因为凶手没抓到，啊不，是不能抓。】 【真也好，假也罢。他身为一国皇储，会身不由己，但我保留生气的权利。】 【愧疚是最无用的感情，但我也需要它。】 之后，辛嘉没再和斯塔西斯说过一句话。 他们冷战了。 夹在其中的凯西瑟瑟发抖，连喜欢的动画片也不打开看了，每天闷闷不乐地躲在仓库里，生怕出去被卷入窒息的氛围中。 整栋房子，比斯塔西斯独住时还要孤冷。 天气悄悄回暖，人们逐渐脱下棉衣棉裤，穿上春衣，迎来一抹绿意。 圣德蒙学院终于迎来了新学期开学日。 斯塔西斯换上校服，经过辛嘉的房间时，他脚步顿了顿，无声地摩擦了一下指腹。 半分钟后，他抬手，在门上敲了敲。 “笃笃笃……” 无人应答。 他耐心地再次敲门，凯西听到声音，有些疑惑地探出头来，“主人，你在找小主人吗？他已经去学校了。” “……” “……主人？” 斯塔西斯回过神来，对凯西笑了笑，“我去学校了。” 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 “辛嘉！！” 一个人冲了过来，猛地撞上他的后背，“好久没见，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辛嘉有些好笑地避开他的压制，“不是上周才见吗？” 维特心情很好地笑了笑，“人生短短几十年，一周也是很长的时间了。” 哦，维特变得更肉麻了。辛嘉有些无语地想。 突然，肩膀上传来另一道力度，辛嘉接着力度扭头看过去，一头灿烂的金发引入眼帘，他微微一笑打招呼：“好久不见，埃弗里。” “好久不见。” 埃弗里也笑了笑，“确认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至于为什么终端整个假期都断联，他并没有问。 辛嘉笑着点点头，“你父亲还好吗？” “他很好，就是受了点刺激，本来就沉默寡言，最近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替我向霍华德先生问好，祝他一切安康。” 埃弗里微微一笑，“我会的。” 维特听着两人的对话，自然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手肘顶了顶辛嘉的手臂，“快走吧，要迟到了。” 埃弗里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直微笑的嘴唇无端地有些发冷，他回过头，看着学生会长的星舰从高空降落，于草坪上落定，埃弗里再次扬起一个毫无阴霾的笑，上去打招呼：“会长。”！ 第 60 章 开学 圣德蒙二年级,除了一些固定的必修课，比如战斗课程、精神力探索课程等，其余都是爱好相关的选修课。 辛嘉没有报名任何课程,因此下午就没课了，与要去研究院继续实习的维特告别后,他独自回到宿舍，路上遇到了邻居,beta莱利。 辛嘉脑中不禁回想起上学期最后一次见到莱利，对方那张布满淤青和血迹的脸,辛嘉微微笑了笑，与他打招呼：“好久不见，莱利。” 莱利看见他，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低下头，半晌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好久不见……” 两人走进电梯,辛嘉问：“你也没报选修课吗？”他叹了口气,“选课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爱好，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莱利根本不敢看他,一直避开辛嘉的视线，“我也没有……” 电梯门缓缓开启。 辛嘉出了电梯，莱利却一直站在电梯里一动不动。 “砰”的一声，辛嘉伸手按住即将自动关闭的电梯门,对骤然回过神来的人说：“到了。” 两扇紧临的房间合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辛嘉开始早上带过来的行李——仅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里面简单装了几件常穿的衣服，非常简约轻便。但即使是这样,拖着行李箱在路上的时候，他还是觉得麻烦。 其实不带衣服也是可以的吧，反正上学就穿校服，辛嘉想。 他去哪里都喜欢轻装上阵。买的东西多，但真正能被他留下的没几样。 开学第一天，就这么简单结束了。 夜晚，辛嘉入睡，混混沌沌地做了许多无厘头的噩梦。 梦中有现实世界的人。年轻时候的奶奶、邻居家的小姐姐、他最后一个前男友、舅舅的新男友…… 而后他又梦到了斯塔西斯。梦里的他变得十分陌生，湛蓝色的眸子似海水一样冷，没有一丝往日的温情，平淡地宣告了他的余生： “你就去那里吧。” 下一瞬，梦境变得混乱不堪，扭曲的时空，动画片上的虫族，它们快乐又诡异的笑脸…… “呼……” 辛嘉猛地睁开眼睛，此时，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直逼动脉！ 他下意识抖了抖，就感觉到刀面移到脸上，温柔地摩擦着，“别动，我怕伤到你。”这人温柔地说。 辛嘉骤然睁大眼睛。 这个声音，哪怕他化成灰了他也能立刻认出来。 这人轻笑了一声，“居然认出我了，”他好奇地问，“原来救了你，你就会记住我吗？” 即使性命在他手上，闻言辛嘉还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救我？你精神不正常了吗？” 由于黑暗，辛嘉看不见雅尼斯骤然冷下去的脸，随即又勾起一抹笑，“小辛嘉，这种话不要随便说哦，救命恩人会不高兴的。如果不是我抱住你，你已经掉下云之海，成为里面千千万万无名尸中的一具了。 ” “……” 即使是辛嘉，现在也想破口大骂了。 但，雅尼斯精神都不正常了，不要脸也正常。 “这样才对嘛。”雅尼斯满意地笑了笑，“小辛嘉，我喜欢你乖巧的样子。” 这句话，辛嘉不予评价，真假有待商榷。 辛嘉躺在床上，眼神放空地盯着天花板上的一片漆黑，“所以，你为什么来找我？上次放我走，后悔了？” “是啊，我后悔了。”雅尼斯肯定地点头，“事实上，那天我放你走后，没过多久我就后悔了，于是飞回去拐你，可惜你跑得太快。” “我去找你，甚至连你朋友维特的家都光顾了一次，一无所获。”雅尼斯笑着说，“于是我去怀特夫妇家找你，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你猜是什么？” 辛嘉眨了眨眼睛，藏在被窝下的手无声地握成拳。 见他毫无兴趣，根本不想配合的样子，雅尼斯无趣地撇了撇嘴，随即又原谅了他的无视，再次兴奋起来，“我分明记得，怀特夫妇的beta独生子，两年前被我杀了啊。” 他回忆着当时美妙的情景：“他叫得过于凄惨，求饶的时候一直说自己有年老的父母要照顾，我觉得，饶那对老夫妇一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也许会更有趣。” “只是吧……” “两年后，他们怎么会多出一个同岁大的儿子？” 雅尼斯弓下腰，似乎要看清他的表情，靠得很近，“嗯？” 蓦地，他唔了一下，脸色血色褪尽，变得苍白无比，似乎承受了极大的痛苦，良久，他才缓过神来，笑着摸了摸唇边的血迹，“别对我这么大恶意嘛，我很敏感的。” 方才一瞬间，强烈的杀意伴随着精神力一同冲进雅尼斯的脑门，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野蛮地揉搓着他的疼痛神经。 “不过，你不叫怀特，我很高兴，”雅尼斯笑眯眯地说，“我不太喜欢这个姓。” 雅尼斯走了。 宿舍再次只剩下辛嘉一人。 他起身开灯，看着未关的窗户，向下一看，已不见对方的踪影。 辛嘉在桌上看见一个不属于这间房子的东西。 一把染血的匕首。 木质刀柄上，刻着四个字： Untilwemeetagain… 直到我们下次见面。 辛嘉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把匕首，擦了擦自己脖子上的血迹，片刻，将它随手扔在抽屉。 * 开学第二天，每个新入二年级的圣德蒙学子们都十分忧心忡忡，只因一件事——今天是公布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的日子。 有人忧心，有人则表示无所谓，“上学期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吧！这个学期，我要手打体能第一，脚踢理论第一。” 其他看热闹的闲人笑了笑：“去吧，顺便说一句，体能第一是大皇子殿下。” “……” 这时，圣德蒙二年级所有人的终端都震动了一下。 二年级们奇怪地相互对视了一眼，拿出终端，收到了一副来自圣德蒙学院官方的短信。 “卧槽，我及格了！！” “我也及格了！！” “刚好60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忧。 一些人面面相觑，表情慌张。 “这、这是怎么回事……？” “认真的吗？？” “恶作剧！绝对是恶作剧！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冒充学校发这种短信？！” 混乱中，有个人猛地起身，差点掀翻书桌，他朝门外冲去，大声说：“我去问校长！！” 摊开的终端，上面的短信一览无余： [xx同学，学号34567，您在一年级期末获得均分59的成绩，很遗憾，未通过考试，经学校研究决定，予以开除处理，请于今日五点前到教务处办理退学手续。] 考试及格的人看到对方终端上的信，惊讶地张大了嘴。 他们面面相觑，从彼此眼睛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千言万语，融合成一句：“Hlysh…” * 与此同时，看到自己成绩的维特勾了勾唇，听到B班的骚乱后，他猛地看着同桌，表情急切：“辛嘉，你快看你的成绩单！” 后者趴在桌子上小睡着，闻言睁了睁眼，抬头，脖子处带着不太明显的血痕，“怎么了？” 很快，即使不用维特回复，辛嘉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B班有人瘫坐在地上，崩溃地放声大哭。 辛嘉眼睛闪了闪，似乎想起了什么，打开终端，翻开那条属于自己的短信——终端很快被心急的维特抢了去，目光灼灼地盯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辛嘉，90分。 维特立刻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辛嘉凑过来看，“怎样，我及格了吗？” “没有。” 维特面无表情地说。 辛嘉嗤笑一声，夺回自己的终端，“我自己考成什么样，我自己清楚。” 维特逗人失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这边说说笑笑，氛围轻松，其他地方则笼罩着绝望的气息。 很快，这股绝望蔓延到了整个二年级，直至整个圣德蒙。 有人甚至开始怀疑，这不是现实，只是一场还没睡醒的噩梦。 去找校长的人满脸失魂落魄地回来，被心急如焚的同学们包围，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在一边，“阿格纳利说……短信是真的……不是恶作剧……” 霎时间，所有人犹如被夺取了全部力气，脱离地瘫坐在地上。 辛嘉手肘顶了顶同桌，“维特，和我去一趟图书馆。” 后者从题海中抬头，有些不解：“现在要去看书吗？马上要上课了。” 辛嘉笑着眨了眨眼，“对呀，逃课，去不去。” 两人离开后。 班上的人如梦初醒，“学生会！对！学生会！我们要去找学生会！” “找学生会？学生会能决定什么？做决定的是学校董事！” “学校董事不就是学生会的家族吗？阿格纳利那个草包，他什么也决定不了！这一定是学生会的决定！” B班同学不确定地说，“说起学生会，我们班里不就有个学生会的人吗？” 霎时间，全场安静，齐刷刷地朝辛嘉的座位扭头看去。 然而，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辛嘉与维特飞快地在学校跑着，在呼啸而过的风中，感受到了一股难得的畅快。 维特一边跑，一边想了明白，“我知道了！你是怕被打吧！” 辛嘉大笑了一声，“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等等……呼……别、别跑了。”维特脚步慢了下来，有些气不顺。 辛嘉看他气喘吁吁的模样，毫不留情地嘲笑：“一个假期没锻炼，你的身体情况大不如前了啊。” 维特渐渐缓了过来，闻言白了他一眼，“我一直就是这么个身体素质，倒是你……”他有些狐疑，“你的体能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 辛嘉嘴角的笑突然滞了滞。！ 第 61 章 由我摆布 维特狐疑地看着他,“你的体能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 辛嘉嘴角的笑突然滞了滞，似是陷入了某些思索中。 维特茫然地看着他，正要说什么,就听见眼前这个白眼狼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随便找个地方躲着吧,谁都知道你和我关系好,你现在见人比较危险。” 维特：？？？？？ 十分钟后,Alpha同桌一脸黑地抬头看着飞走的星舰，终于骂出了声。 “……怎么回事？” 斯塔西斯俯瞰着窗外，学生们拥挤成一团，像黑潮一样滚动着,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的愤怒和狂躁。 安德烈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他们知道了，学校的决定。让他们闹吧，反正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他倒了杯茶,放在对面,“殿下，喝杯茶吧，这是新进的茶叶。” 对方却没有搭理他,反而更加专注地盯着下方的动静，仿佛在找些什么。 安德烈皱了皱眉。 这时,自动门突然打开,副会长娜希走进来，身后跟着安迪,后者一直垂眸，永远恭敬的模样。 娜希看到斯塔西斯的背影，脚步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上前去，亲切地挽了挽他的手臂，“斯塔西斯！好久不见！没想到放假后时间多了，反而见不到你，我去皇宫都只能和瑞恩说说话。” 说着，她自顾自地拉着大皇子坐下，“没想到比我们两个都小的瑞恩反而要结婚了，对象还是拉玫子爵，听说君主很满意他。” 话毕，她冷冷地瞪了一直没眼色站着的Alpha一眼，“安迪！东西拿了，你就可以走了。” 安迪手一顿，快步到桌前拿走自己的东西，朝他们鞠了个躬，快步离开了学生会，全程不敢再多看一眼。 安德烈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一直注意着大皇子的神情，“殿下，莫非你已经厌倦这杯茶了吗？” 谁都知道，这位少年老成的大殿下最爱茶。即使是认真思考时，也会轻嗅一缕茶香。 但这次，这杯碧翠剔透的茶却不知为何受到了冷落。 斯塔西斯一怔，视线落在精致的茶杯上，举起微抿一口，苦涩的香气在唇边绽放。 娜希笑着说，“他怎么会厌倦？安德烈你也是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肯定知道，斯塔西斯是爱茶，但只爱这一种，从小到大一直是，除了它，其它上等茶叶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这片茶叶，虽然不是最上等的，却是殿下最喜爱的。”安德烈眯了眯眼，笑着说。 斯塔西斯扯了扯嘴角，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只是喝习惯罢了。” 他抬头一饮而尽，茶杯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这件事，一个月内我要看到结果。” “当然。”安德烈应后，有些诧异，“……只是没想到，殿下会突然改变主意。” 斯塔西斯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解答他的困惑。 安德 烈神色阴沉了一瞬，随即转移话题：“本来想给我们学生会的新人一个机会的，没想到，他这么烂泥扶不上墙。” 娜希随意提了一嘴：“辛嘉？” 斯塔西斯抿茶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可惜，在场其余二人均没发现大皇子微小的停顿，娜希说：“安德烈，你去找他，说实话让我很惊讶。” 安德烈不屑地笑了笑，“一时被他迷惑住了，以为他真的有点本事。是我看走眼了，他和其他人一样，胆小怕事，成不了气候。” “怎么？” 大皇子突然出声。 娜希看了他一眼，没有多心，解释道：“安德烈看上次的恶作剧情书事件，辛嘉处理得这么好，就邀请他处理这次的开除事件，却被他拒绝了。” 说罢她笑了笑，戏谑地看着安德烈，“是不是好处没到位？” 安德烈笑眯眯，“怎么会呢。” “不过殿下这样的决定，倒是省了很多事情。” 辛嘉喘了几声，终于停下来。偌大的训练场只有他一人，唯一能听见的声音是他自己的喘息声。 这是他开始跑步后的一个小时。 他一刻不停地绕着训练场跑步，跑了整整一个小时。 然而…… 不出片刻，辛嘉的呼吸渐渐平复，脸色白皙红润，甚至额角没有一滴汗。 跑了一个小时，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疲惫、痛苦。 这具身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改变。 辛嘉神色复杂，想到了很多事情。那个诡异的梦境，梦中自称“虫族”的神秘人，和因为不明原因一直不杀他的雅尼斯…… 他们是否有联系？ 辛嘉清楚地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斯塔西斯来到训练场时，辛嘉已经离开了。 大皇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口的进出记录，垂了垂眸。 * 保险起见，辛嘉刷了斯塔西斯给他的卡，在校外的酒店住了一夜。 一睁眼，波恩美丽的紫发在他眼前漂浮着，美丽的AI女演员对他微微笑着：“早上好。” “！！！” 辛嘉被吓得瞪大了眼睛，被窝里的手下意识握成拳头，半晌，他才试探地喊了一声：“……波恩？” 波恩的笑容永远美丽、一成不变，“嗯？你现在醒来真是太好了，再晚半小时，就该错过酒店的自助早餐了。”她眨了眨眼，“这里的自助早餐是味道最好的。” 辛嘉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有心情开玩笑，“怎么，你吃过？” “没有，但是大家对它的评价都很高。”波恩说，“需要开灯吗？” “当然。”辛嘉起身，洗漱后，看着依旧在房间里的投影AI，突然有些好奇，“你的数据，是全法莲共享的吗？” 波恩说：“是的，就像我也记得你，你是那个在佛尔斯向我问路，眼睛很漂亮的男孩。当然，即使我不记 得你，再次看见你，我依旧会夸你眼睛漂亮。” 听到“男孩”这个词，辛嘉抿了抿唇，说：“……我成年了。” 波恩微微笑了笑。 在这所高级酒店，波恩无处不在。她是你的朋友、倾听者、指路员，出现在你经过的任何一个走廊、一个角落。 在这个世界，比起真人偶像，人们普遍更加迷恋AI，开始是众多虚拟偶像，后来只剩下波恩一人受尽瞩目。 辛嘉甚至看见酒店门口，退房的旅客们与波恩道别，痛苦地留下了眼泪。 辛嘉干脆请了假，在酒店点了几本书。没人的地方，他十分放松，看累了，干脆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脚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波恩说：“有人向你发出通话申请。” “嗯……” 几乎要睡着的辛嘉迷迷糊糊地回应了一句。 波恩微笑地说：“需要我为你挂断或接听吗？” 辛嘉仍闭着眼，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挂断……不要……” “接听……你会识别出人类的声音吗？” 波恩诚实地说：“有一定的几率。” “那也不要。”辛嘉闭眼笑了笑，“就放着它不动吧……” 圣德蒙学院。 愤怒的学生们看着全息投影上学生会长安德烈的身影，对方冷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年级两次体能考试获0分的学生，予以开除。圣德蒙会给予其他学校的推荐信，方便你们在其他学校完成学业。” 众人哗然。 即使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所有人还是破口大骂。 “我去杀了他！！！！” “他算什么啊？？！！凭什么这么拽？？” “随意开除学生真的合法吗？？” “我死都不会去其他学校！！” “没错！要我从圣德蒙去其他此等学校，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就在他们打算再次操家伙勇闯办公大楼时，学生会长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 “还有一个方法，能够保留你们的学籍。这就看你们的选择了。” “……” 学生们突然安静下来，抬头仰望着学生会长的投影，犹如看着最后一个希望。 安静得落针可闻的氛围中，心脏因为紧张跳动得更厉害。 安德烈平静地俯瞰他们的神色。 如同蝼蚁一般，只要有一点希望都不愿放弃的蝼蚁。 他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傲慢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圣德蒙的每一个角落：“唯一的方法就是——作为法莲建设军，前往和平星驻扎。” ……和平星？ 众人面面相觑，均在彼此眼中看见同样的疑惑：和平星是什么？ * 整个星系，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寥寥无几。 和平星，是法莲首先找到的星星，至今没向世界 公布。 它气候恶劣，不适合人类长久、健康地生存，但比起一些连氧气和水源都没有的星球，已经好得太多太多。 找到这颗星星时，君主凯拉什欣喜若狂，没过多久就做下了决定：将它作为伊兹星的替代品，再次建造一个完美的星球监狱。 天空下起了小雨。 辛嘉回到学校，明显感觉到，学校的气氛变得不一样了。 学生们的脸上的表情古怪，似欣喜，忽逢希望，又似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辛嘉脚步不自觉停下来，皱了皱眉，打量着他们脸上的表情。 在宿舍楼下，辛嘉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对方神色沉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脚步缓慢，一次也没有抬起头来。 他没有发现辛嘉的存在，缓慢地与他擦肩而过。 “莱利，你怎么了？” 辛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莱利脚步一顿，犹如老化的机器一般，一双腿生了锈，动弹不得。 辛嘉又问了一遍：“莱利，你怎么了？” 莱利手指缩了缩。他没有再走，却也没有回头。 辛嘉垂了垂眸，他收了伞，雨滴洒落在地面上，发出闷闷的声音，他向前几步，走到莱利面前，低眸看着他的脸，而后—— 哼笑了一声。 “怎么一开学就搞得这么惨。你上学，是来给别人寻开心的么？” 莱利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辛嘉嘲讽的嘴角。 辛嘉眯着眼睛笑，“听说这次你的体能考试还是零分，正好，可以离开学校了。” 说罢，他将雨伞仍在一旁的收纳机，上了宿舍楼。 莱利站在雨中，雨水顺着他的头发，一路渗透脸上的伤口。 流血处，冰冷得刺疼。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握紧了拳头，骨节白得吓人。 * 雨越下越大。 风躁动地呼呼吹着。 再次回到学校的当晚，辛嘉再次进入了诡异的梦境。 几乎是立刻，他便知晓了，自己将再次见到那个突兀出现在自己梦境里的神秘人。 辛嘉下意识咬紧了唇，注视着眼前的白雾，片刻，他松开嘴唇，用力撇去雾气，主动踏进这片未知的神秘领域。 起初是试探，直至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雾气深处，他看见了那栋熟悉的房子，以及吱呀一声被打开的门。 那个人对他笑了笑，“你来了，进来吧。” 这次，辛嘉没有犹豫，跟随他进入了这栋房子。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找我了，这真的让我很意外。”那人笑着说，“就连雅尼斯，也纠结了很久。” 辛嘉冷冷地说：“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当然。雅尼斯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如果不是我控制着他，你怎能活到现在。” 辛嘉倒是说：“能被人控制约束，说明他还不够疯。” 那人挑了挑眉，失笑，“你说得有点道理。” 他问辛嘉：“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礼物？” “你的身体。” 那人站起来，冰冷的手掌搭在他的肩上，而后在他身边转了一圈，“你的身体，变得无比强大，哪怕再强大的Alpha也不能轻易打倒你。”他看着这个面容冷淡的人类，“这样的强大，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片刻，辛嘉哼笑了一声，“如果你了解我的话，就会知道，仅仅强大的身体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他直视着这个面容逐渐模糊的人，扬起一个灿烂到如火般灼烧的笑。 在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面前，第一次展露自己的野心： “我想要的的强大，是能够在世界呼风唤雨，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动我分毫，所有人、所有事都由我摆布。” 辛嘉一字一顿：“这，才是我想要的。”！ 第 62 章 反常 辛嘉在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面前,第一次展露自己的野心： “我想要的的强大，是能够在世界呼风唤雨，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动我分毫,所有人、所有事都由我摆布。” “这，才是我想要的。” 风呼呼地吹着。 这里真实得不像梦境。 良久,那个人笑了笑，注视着辛嘉，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人类，果然是欲望的产物。” 辛嘉挑了挑眉,反问道：“这么说,你不是人类？” 他笑意不改，“明知故问。明明一直在找我。” 下一刻,辛嘉的意识变得混沌，完全失去意识前,听到那个人说了最后一句话： “回去吧……下次我会找你……” 翌日。 辛嘉睁眼后,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了很久，直到闹钟提醒他时间到了。 出了宿舍，竟又遇见莱利。对方愈发沉默寡言，看见辛嘉，眼珠不安地晃动了一瞬。 辛嘉在电梯门口看了他一会儿，抬脚走进去,电梯门无声地闭合，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电梯飞速下坠，莱利手脚僵硬,感觉到耳鸣，他不受控制地抬起手，粗糙地按压自己的耳廓,直到耳廓充血，依旧不放手。 “昨天——” 身边的人突然出声，让莱利的手猛地一抖。 “是我说错话了。” 辛嘉向他道歉，“对不起。” 莱利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即使抗拒，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抬起头来，看向辛嘉。 辛嘉的眼中满是真诚，似乎是真心在向他道歉。 ——这让莱利出离愤怒了。 “你凭什么说那样的话？？” “说了那样的话，又自顾自道歉，你以为我会原谅你吗？？” 他的眼中冒着惊人的火光，盯着眼前这个人，似乎将他视为仇敌。 叮的一声，电梯缓缓开启。 沉默片刻，辛嘉神色不明地笑了笑，“是我失言了。” 话毕，离开了电梯。 金属门缓缓闭合，独留莱利一个人仍停留在内。 许久，他用力地握紧了拳头。 * 一路上，辛嘉接收了无数人若有若无的打量。 敌视，畏惧，忌惮，愤怒。 他们大部分是体能考试得0分，被通知预开除的学生，还有一些，即使这次能够置身事外，但兔死狐悲的其他学生。 即使一直都清楚学生会的权威，但这次的开除事件，依旧给他们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辛嘉对他们的敌视恍若未觉，一路表情平静地回到教室。 B班原本还算热闹，然后辛嘉走进去的那一刻，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都不约而同地消失了，安静下来。 只有维特向他打了个招呼，“辛嘉！” 辛嘉勾了勾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他说了句：“日安。” 维特脸上的笑意控制不住，“你终于回来上课了，再不回来，就要错过精神力的第一节课了。” “这么重要的课，我怎会错过。” 辛嘉笑了笑。 两人说话的声音在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亚伦一直止不住地偷瞄他，脸色有担忧。 教室紧张的氛围肉眼可见。 良久，维特也安静了下来，开始低头学习。 中途，辛嘉起身去洗手间，维特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也跟了上去。 直到两人到了无人的地方，维特才放松地呼出一口气，“可憋死我了。” 辛嘉洗了手，准备回教室，“走吧。” “……这就回去了？” 维特很惊讶。 在研究院的这几个月，他懂得了被孤立、被霸凌的痛苦。 他不明白，为什么辛嘉会表现得这么淡然，好似毫不在意一样。 维特是这么想的，他也这么问出口了。 “嗯……”辛嘉笑了笑，“确实不是很在意。” 维特：“……” 他的眉头皱起，困惑浮于言表。 辛嘉挑了挑眉，说起了以前的事，“一年级刚开学时，他们也是这么孤立我的。” “现在，也不过是回到了从前罢了。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辛嘉勾了勾唇，“从前，他们孤立我，是因为我孤立无援，对我不屑于顾，现在他们孤立我……” “是因为胆怯，恐惧，忌惮。” 辛嘉眯眼笑着说，“这也挺好的，不是么？” “……” 维特呆呆地看着他，良久，说了一句略显幼稚的话：“辛嘉，你变坏了……” 漂亮的beta朝他眨了眨眼。 * 下午，圣德蒙全校学生聚集在大礼堂，为上学年的优秀学生进行表彰。 值得注意的是，那个全世界最著名的企业家之一，费谷森·霍华德出现在了现场，担任本次表彰者。 然而令所有人更加意外的是，大皇子斯塔西斯也来到了现场。 大皇子身着圣德蒙校服，坐在礼堂第一排的位置，与费谷森说着什么。 “爸。” 埃弗里喊了他一声，同时颔首，和大皇子行皇室礼，“殿下。” 斯塔西斯微微颔首，唇角不曾挂下。 费谷森似是有些惊讶，“殿下认识埃弗里？” “当然。”斯塔西斯微笑着，“埃弗里很优秀，我们偶尔一起讨论学业上的事情。” 费谷森也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深意，余光瞥见一个人的身影，笑着对身后的儿子说：“埃弗里，你的朋友来了。” 朋友？ 埃弗里下意识朝他指的地方望去。 他没注意到的是，这位 一直沉稳平和的大皇子殿下，脸上的表情停顿了一瞬。 这个短暂的停顿埃弗里没注意到，却没能逃过费谷森的眼睛。 心中确定了某种猜想。 听到有人在叫他，辛嘉走了过来，毫不意外看见坐在他们中间位置的斯塔西斯。 “殿下。” 辛嘉颔首，行皇室礼。 礼毕，他看向另一个人，同样行了一个礼，“霍华德先生。” 霍华德微笑着说：“你这般乖巧的样子，倒让我有些不习惯了。” 话语间流露出的亲近，让埃弗里睁了睁眼，有些惊疑不定地看了他的父亲一眼。 辛嘉笑着说：“霍华德先生，这句话我有些听不懂了，我向来没做过出格的事。” “……” 费谷森现在是真的有点想笑了。 这小子。 埃弗里突然出声：“殿下，今天的表彰你参加吗？” 辛嘉也随着这声问话，视线落在刚才一直沉默的大皇子身上。 后者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斯塔西斯脸色不变看着埃弗里，露出一个笑，“当然，他们是我的同窗，也是未来为法莲效力的精英，理应给他们颁奖。” 说话间，埃弗里恢复了从前的神态，抚了抚自己金色的碎发，勾唇笑：“那我就要祈祷，这次的表彰有我的一份了。” 辛嘉收回了落在大皇子身上的视线，对埃弗里笑了笑，“当然有你的份了，第一名。” 大皇子的手指再次动了动，不受控制地扣着扶手，留下一道划痕。 * 维特作为理论第一，体能第六，最后总体只获得了第二名。 上台前，他显而易见地紧张起来，让辛嘉投去疑惑的一眼，“这么紧张，不像你啊。” 维特再次深呼吸，“这次的表彰对我非常重要，直接关乎我未来能不能进一个更好的研究所。” 辛嘉注意到了他话里的意思，“……看来你是不打算在现在这个研究所继续待下去了。” 维特顿了顿，看了辛嘉一眼，没有反驳，“反正在其他研究所，也不是不能研究时间粒子……” 辛嘉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首先表彰的是前二名。 由大皇子斯塔西斯授予他们荣誉。 圣德蒙已是法莲顶尖的学府。 在圣德蒙获得大皇子殿下表彰的人，更是人中龙凤，前程必定一片辉煌。 台下只能作为观众的学生们人心鼓动，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在圣德蒙读书的人，怎么可能甘于平凡。 学生们燃起熊熊战意，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他们也要站在那个位置！ 辛嘉反倒很平静。 非必要的时候，他的野心会隐藏得一丝不漏，完美地掩藏在他平静的外表下。 记忆中有个人说他很装，明明什么都想要 ，却一直装作不在意，把所有人都骗了。 那时的辛嘉笑了笑，接受了他的“赞美”。 下一个流程，是表彰4到10名的学生。 辛嘉也在其中之一。 他平静地上台，等待着费谷森·霍华德来为他表彰。 这时，台下突然响起窃窃私语声。 台下的人群表情不一，似惊讶，又似不解，看着舞台右侧的方向，低声交头接耳。 辛嘉看到下台的埃弗里和维特，同样露出惊讶的神情。 埃弗里十分明显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辛嘉蹙了蹙眉，朝人群视线的视线——也就是舞台右侧望去。 然而他看到的，并不是本应该来为他表彰的费谷森，而是另一个，本应该只给前二名颁奖的人。 大皇子，斯塔西斯。 对方拿着荣誉绶带，从右开始，一个个地给他们戴上。 大皇子与他们微笑，握手，说了一句鼓励的话。 轮到辛嘉的时候，大皇子却垂下了眸，不看他，攥着金色的绶带。 辛嘉低下头，露出白皙的后颈，等待他为自己戴上，整个人显得温顺而乖巧。 斯塔西斯的视线落在他漆黑的发旋，微微浮动的发丝，上面似乎隐隐约约传来香气。 这个香气他再熟悉不过了。 辛嘉所有吃穿用度都要用最好的。选了最好的洗发露，自然不愿更换。 后来即使只是周末来他家小住两天，也必定要让凯西为他准备同一款洗发水。 台下的窃窃私语愈发大声。 辛嘉低着头，用只有他们一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着反常不动的斯塔西斯： “殿下，来为我戴上吧。”！ 第 63 章 死去的王妃 台下无数双眼睛望着台前,带着疑惑。 窃窃私语的声音由远及近，逐渐变大。 排成一排，与他一同接受荣誉的同级生也投来疑惑的一眼。 辛嘉注视着眼前的人。他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似人们向往的那片天空。它本该是澄澈的，此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湖面,泛起了不明的波澜。 辛嘉无声地叹了口气，缓缓低下头，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的声音说：“殿下，来为我戴上吧。” 他静静地,等待这批柔软的绸带由大皇子亲手为他戴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绶带如愿越过脖子,落在他的肩上。 “恭喜你，辛嘉同学。” 斯塔西斯抬手,恢复了以往惯有的微笑。 辛嘉看了他的手一眼，也抬起了自己的手,垂眸,温顺地说：“谢谢您，殿下。” 两只细长的手短暂地相接一瞬，而后默契地分开。 * 表彰结束。 辛嘉下台后，去洗手间的路上，再次看到了那道儒雅的身影。 对方依旧是那副严肃老古板的商人模样，沉默寡言的外表更显深沉,不由辛嘉反应，对方便发现了他，深邃的眼睛望了过来。 费谷森首先笑了笑。 这个笑从喉咙里溢出,有些意味不明，年长的Alpha直白地问：“你和大皇子是什么关系？” “……” 辛嘉挑了挑眉，将问题抛回去：“霍华德先生,你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图？” 费谷森倚在墙边，摸了摸口袋，似乎想找一根雪茄，没找到便干脆放弃，手插在口袋里，“刚才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们倒是很大胆。” 辛嘉说：“先生，您说话我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话毕，他抬腿准备离开，听见费谷森语气带了点笑意，“别走这么快。多听两句，说不定有好处。” 辛嘉顿了顿，漆黑的眼睛直视着这个Alpha。 他不是傻子，早就察觉到了埃弗里刻意接近他是另有所图。 但辛嘉并不害怕他。 比起埃弗里，他更忌惮他的父亲费谷森。 “您想知道什么呢？霍华德先生。总归不会是皇室八卦吧。”辛嘉平静地问。 费谷森反而安慰他：“放心，我对皇室、政治这些丝毫不感兴趣，如果我感兴趣的话，以我现在的地位，至少也能拿一个爵位。” 辛嘉没什么笑意地勾了勾唇，“您说的有理。” “但是，我不感兴趣，总有人感兴趣。”费谷森冷冷地笑了笑，“为了不让那个人得逞，我只能捷足先登了。我就是想问你，你是大皇子的情人吗？” Alpha锐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辛嘉的脸，试图找到破绽，然而令他失望了，辛嘉的脸色丝毫未变，甚至睫毛都没颤抖一下。 辛嘉问：“如果 是，你会怎样？” “你是一个狡猾又警惕的小孩，别人问你问题的时候，总是反问回去。”费谷森哼笑了一声。 “……” 辛嘉没傻到用“我不是小孩”去反驳他，在年长者面前，这样的反驳更显幼稚。 费谷森说：“如果你是大皇子的情人，那我会非常失望，自认看错了人，不再关注你。至于埃弗里，我会认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放松对他的防范。” 辛嘉笑了笑，“如果不是情人，那您猜想我们是什么关系？什么样的关系才会让您满意呢，还是说，您期待我是某个皇室成员的私生子？” 费谷森挑了挑眉，表情变得意味深长，“说起这个，有个有趣的事情告诉你。君主凯拉什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大皇子的亲生母亲，她担任王妃的时间过于短暂，也去世在了君主登基前，因此资料上对她的记载并不多。” “因此很少有人知道，这位王妃的姓氏。你猜猜，她姓什么？” 辛嘉蹙了蹙眉，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 费谷森勾了勾唇，盯着辛嘉，“有趣的是，那位王妃，和你一个姓，辛嘉。” 怀特。 早早死去的王妃。 凯拉什的第一任无名王妃。 …… 费谷森满意地看到辛嘉一直以来淡然的表情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他的手指动了动，眼睛微微睁大。 “虽然怀特这个姓氏很普遍，听到这个姓，没人会想到那个方面，”费谷森说，“但是你与大皇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就很难让我不展开联想了。” 回去的路上，辛嘉一直不在状态。 即使别人不知道，但他无比清楚，“怀特”这个姓氏，是斯塔西斯给他取的。 首先有了他的姓氏，之后才找到一对怀特夫妇，作为他的“家人”。 ……所以，斯塔西斯为什么要给他死去母亲的姓？ 原身这个炮灰，不会真的是谁谁谁的私生子吧。 辛嘉没有任何笑意地扯了扯唇角。 “怎么一眨眼你就不见了？？” 维特带着火气冲过来，“我找你找了好久。” 辛嘉看了他一眼，懒得说话，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趴下准备小憩一会儿。 B班的同学都出发去准备第一节精神力课程了，教室里只有他和维特两个人。 维特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辛嘉的手臂，他朝四方张望了一下，即使周围没有其他人，但他还是尽量放低了声音：“你和大皇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辛嘉：“……” 得不到辛嘉的回复，维特自顾自地说：“之前你们就很反常，我可是一直怀疑你们关系不错的。今天在礼堂这一出，我算是确定了，你们确实有点关系。” 辛嘉睡觉失败，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今天是不想再听到‘关系’这两个字了，耳朵要起茧子了。” “… …”维特好奇地看着他，“怎么，还有其他人问你吗？” 辛嘉皮笑肉不笑。 他伸出食指，朝维特勾了勾，“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我和大皇子是什么关系。” 维特吞了吞口水。 辛嘉的不怀好意都写在脸上了，但他还是可耻地想听他要说什么。 最终维特还是禁不住朋友八卦的诱惑，自愿跳下了陷阱。 他凑过去，听到辛嘉在他耳边说：“我啊，其实是大皇子的私生子。” 维特：“……” 即使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这个答案也太离谱了吧？！ * 卡尔森少校翻看着圣德蒙学院的论坛——它已经被表彰会大皇子的反常行为刷屏了，声势浩大，甚至有了压下开除事件的趋势。 卡尔森担忧地说：“殿下，是否需要我去控制舆论？” 斯塔西斯闭着眼睛，蹙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没有出声。 熟悉大皇子的人知道，这就是这位大殿下给人“勿扰”的信号，即使担忧，卡尔森还是闭上了嘴。 良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斯塔西斯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压下去吧。” 卡尔森露出一个笑，应下：“是！” 皇室拥有一套完整的舆论控制体系，这么一个小小的论坛，想要压下一个消息并不难。 卡尔森少校一声令下，往论坛注水，不出半天，里面密集的讨论贴变得零零星星，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星舰在宇宙穿行，安静地掠过宇宙尘埃。 斯塔西斯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注视着小窗外的宇宙，让人不知道他的想法。 卡尔森在驾驶座，在长久的沉默中小心翼翼地在后视镜观察着大皇子的反应，纠结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殿下，那天在大礼堂，您是与伊侬少爷吵架了吗？” 斯塔西斯被突然的声音惊得回过神来，闻言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反应不过来下属口中的“伊侬”是谁。 下一瞬，他才意识到，下属说的是辛嘉。 斯塔西斯蹙了蹙眉，有些不悦：“辛嘉。他叫辛嘉。” 卡尔森一愣，立刻纠正自己：“对，辛嘉，辛嘉。” 确实，“伊侬”这个名字并不多见，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指不定哪天就会暴露他与雅克琳将军的母子关系。 舱体内又安静下来。 看来殿下是不打算回应“吵架”的事了，卡尔森想。 下一秒却听见斯塔西斯慢吞吞地承认：“……我和辛嘉，最近确实产生了点矛盾。” 卡尔森：！？ 原来……原来是真的吗？？ 和大皇子闹矛盾……辛嘉？？ 卡尔森的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当初在伊兹星地下城见到的辛嘉，他看上去是那么柔弱，即使被欺负也不会反击，一副受气包的模样，没想到快一年过去，他长了点脾气，甚至敢和殿下闹脾气了。 卡尔森不禁有些欣慰。 但是比起辛嘉，更令他惊讶的是殿下。 ……殿下是那种会和人闹脾气的性格吗？ 卡尔森从后视镜偷瞄着斯塔西斯的脸。 说完那句话后，斯塔西斯便没再说话，继续望着窗外，整个人显得冷峻而深沉。 大皇子殿下年少时，卡尔森作为他的伴读和助教，认识了他十几年，他还是或多或少了解斯塔西斯的。 无论是外表平和温柔的殿下，还是真实性格冷峻沉稳的殿下，这些都是卡尔森所熟悉的那个大皇子殿下。 这样的大皇子殿下…… 难以想象他和别人闹脾气，而且在闹脾气的时候还主动上前搭理对方…… 通过论坛和其他方式，卡尔森是知道的，这次辛嘉一行人本该由霍华德来授奖，然而霍华德上台前，却临时被殿下接替，来为他们颁奖。 如此反常的行为，不是因为获奖人员里面有个辛嘉，卡尔森都不信。 但是……为什么？ 卡尔森探究的目光落在斯塔西斯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