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又被自己巧取豪夺了[快穿]》 万人迷太监(一) 大晋赤元二年,二月。 皇城之中,一片沉寂。 寒意充斥着空气,阴雨初霁后,浓厚的水汽弥漫在每个角落。 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齑粉,仿佛给整座巍峨的建筑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朱红的宫墙显得低沉无光,高耸的鎏金屋檐直抵云端,隐约传来哀泣之声。 恰巧经过的小太监仿佛察觉到一股黏腻的湿气钻进了他的骨髓里,他不禁打了个寒噤,赶忙离开此处。 其余的宫人却都只是垂首低眉,行色匆匆,仿佛毫无察觉。 ——— “还不快些?” 清棠刚睁眼就听到了身前人有些阴柔黏腻的声音。 似有些不耐烦。 而自己正被迫跪在一个人的身前。 这具身体有些娇弱得过分,脆弱柔嫩的膝盖部位隐约传来了阵阵的疼痛感与酸麻感。 他勉强用手肘撑着地面,才没有摔下去。 眼前他跪着的这个男人他狭长的眸子微阖,阴戾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慵懒冷漠。他身着一身驼色细纹锦绣窄袖蟒袍。 丝绵薄软轻如烟,衣料淡雅色调。 长发乌黑顺滑犹如漆木,放在紫檀木椅榻的凭几上的手指苍白瘦弱纤长。 那张阴柔的脸也是白得过分。 形如鬼魅。 浓郁刺鼻的脂粉味扑面而来。 “还要咱家亲自教你吗?” 苍白冰凉的指骨扣住了他的下颚,沈清棠被迫与他对视。 狭长阴柔的凤眼透出丝丝阴冷与狠毒,低眸俯视着他的眼底仿佛被黑雾侵染深不见底的籔渊。 冷寒刺骨,戾气四溢。 这具身体几乎下意识地开始战栗,连指尖都在颤抖。 他像是满意少年的反应,似乎轻笑了下。 冷冰冰的苍白指骨缓缓移动。穿过单薄的衣料。 落在少年冰肌玉雪的软糯皮肉上。 那冰凉凉的触感与粗粝的指腹令少年忍不住抖了抖,茫然无措地睁着那双乌黑剔透的眼眸。 好似一只即将被粘稠阴暗的毒蛇,缠绕致死的懵懂无知的纯白兔子。 这样的眼神让那人微微怔忪。 他收回手,垂目看向沈清棠。 微微掀起的唇角勾起了残忍而又诡异的弧度。 “真可怜。” 也很可口。 [草,死变态。] 刚才紧跟着清棠从世界缝隙钻进来的星阑忍不住破口大骂。 [主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用他的脏手碰你了。] 圆滚滚的光球在神识中气得直跳脚,却毫无办法。 它是清棠自修炼以来便一直陪伴左右的本命神器。 武器形态为一把剑,通体碧绿色,如翡翠雕琢而成,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神剑,但是在清棠眼中却只是个叽叽喳喳的家伙。 比起光团的义愤填膺,清棠倒是显得冷淡许多。 清棠是个神尊。 由于不知名原因。 沉睡多年的清棠被迫苏醒,他发现自己的灵魂被人窃走,分割成许多的碎片,流落在各个小世界里。 为了找寻回自己丢失的灵魂,他只好以各个炮灰路人的身份进入这些由各类文学作品生成的小世界,并维持人设。 这已经是他进入的第二个世界了,上个世界是一个有些奇特的世界观。 强大诡异的虫族是那个世界的霸主,他好几片灵魂碎片都落在那个世界,那些虫族莫名其妙被他灵魂自带的神灵气息吸引,将他误认为虫母,甚至做出了许多令他觉得荒唐肮脏的事情。 单身千万年犹如白纸的神尊凭借着坚定的意志(单身的意志)收回了那些灵魂碎片。 但他还是被吓得回了神殿,宅在神殿里几百年没再出来。 如果不是本命神器哄他出来,他甚至打算就这样算了。 毕竟灵魂缺失一部分也只会让他的神力消散一部分,比起面临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和事,他更愿意回去睡觉。 一想起那个世界那些灵魂碎片做出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甚至还有其他原住民的炙热眼神。 他就感到一阵怪异和头皮发麻。 跟前这个变态相比之下就显得弱了许多。 接收过原世界线的剧情的沈清棠知道这人只是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什么都做不了(孩子,你太天真了)。 变态名为魏懿,当今天子目前最得力的内侍下属,钦差总督宦官所办事太监的头领,内廷总管,在宫里称得上一手遮天,生性扭曲阴毒。 在原文中他算是一个小反派,忠心于皇帝霍景珩。 但男主却是皇帝的弟弟霍如璋,宸王,一个温柔宽容,犹如君子的王爷,却在皇帝越发暴虐的后期,成功清君侧,夺得皇位。 原身名为沈清棠,本来是高门子弟,但却因为家族遭奸佞所害,被新帝下令满门抄斩。 唯有原身当时因为在外游玩,侥幸逃脱,在外流浪数载,最终为了复仇,辗转到了宫里,化名沈安,成了一个卑贱的太监。 沈清棠的祖父曾任吏部尚书,是两朝元老,颇受先帝倚重,加上沈家家风严谨,家教森严,嫡出子嗣皆是温润儒雅,矜贵优雅,是个十足的贵公子模样。 而原身为了甘愿成为以往他最嗤之以鼻的卑贱阉人,即使知道九泉之下的族人会以他为耻,他却还是进了宫。 只是,原身才刚进宫一个月,他就被魏懿注意到了。 魏懿是阉人,性格扭曲阴冷疯狂,最喜爱凌/虐美人,而原身容颜漂亮精致,加上外表柔弱胆怯,魏懿便起了歪念。 虽然此刻的原身不过十来岁的模样,肤色雪白得近乎透明,漂亮的眉宇间透露出一股病美人般的孱弱之态。 绮丽秀美的容颜在一众宫娥太监之中尤为惹眼。 魏懿本就爱好美色,何况是沈清棠这种极易激发邪念的绝世美人,顿时起了心思,命人将原身带来给他。 原身就这样被人骗到了偏殿,等待他的是魏懿这个可怕的变态。 他外表虽然看似懦弱胆怯,实则心里早已扭曲黑化,为了能够早已爬到高位,接近他的仇人,他甚至甘愿成为太监的禁脔。 而剧情刚好就进行到原身被人骗来偏殿的这一步。 沈清棠想起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抬眸看向魏懿。 对方的眉目间尽是阴戾与冰冷。 他忽略掉对方的粘腻阴冷的视线,垂眸不语,细长浓密的睫羽在雪白的脸颊上投射出浅浅的剪影。 漂亮的小太监静默地跪伏着,安静得仿若一尊玉制雕像。 “怎么,哑巴了?” 魏懿坐在床沿,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 魏懿缓缓眯起眼睛,伸手捏住小太监的下巴,粗砺的指腹摩挲着小太监的柔嫩雪白的脸颊。 他阴恻恻地说。 “听说你入宫前是个公子哥?小公子当然是不愿伺候咱这么个阉人的。” 魏懿松开手,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服,嘴角噙着阴柔的笑,眼底全是冷意。 “不过,你要是不愿,咱家也不会逼良为娼。” 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咱家这就叫人送你回去。” 沈清棠抬眸看向他。 对方的笑容在他看来,宛若恶鬼的诱惑,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意与阴毒。 ——他在骗我。 他在心底肯定地对星阑说。 [主人,世界意识要求我们不能违背原主的性格,按照原主的人设,他肯定是会答应的。] 光团颤颤巍巍地说道。 所谓答应,不过是压迫下的无力反抗,只能被迫接受。 清棠神色冷淡地嗯了一声,算是表明自己知道了,光团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想法,没敢问。 三,二,一。 魏懿漫不经心地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 就见那怯生生,白嫩嫩的小太监红着眼,咬紧牙关,软软地从喉咙深处挤出话语。 “奴才愿意......”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快哭出来了,魏懿却听清楚了。 小太监低垂着眼帘,遮挡住眼底的恨意。 他双腿屈辱地跪着,纤瘦的背脊弓起。 那柔软雪白的小手颤抖着拨开身上的衣物,解开鸾带,露出里面半遮半掩的雪白肌肤。 乌黑的墨发随意披散在圆润光滑的肩头,微微颤动着,像破碎的蝶翼,又像花瓣。 魏懿双眼一瞬间被刺激通红。 他一把拉过小太监,将他按倒在榻上,狠狠撕扯开他身上碍事的亵裤,俯身堵住了那双含着泪水的人儿的湿润红唇。 ——— 清棠面无表情地盯着床榻上那个对着空气啃得津津有味、做羞耻运动的太监,心里若有所思。 原来凡人男性没有那种东西也还是会有生理欲/望。 本命神器星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要不要这么淡定,他意/淫的是你啊,主人。 不过幸好主人的神力没有被完全限制,要是非得走剧情,主人肯定选择把这个世界毁了。 想到这,它没忍住抖了抖。 清棠突然道:“你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 [我错了。]它果断滑跪。 ———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偏殿里的动静便都停止了。 魏懿穿戴好亵裤,拿帕子擦拭干净手上的污秽,然后用那双泛着狎/昵色彩的阴郁眼眸打量着瘫倒在地上的少年。 他的身体微微蜷缩着,白皙的皮肤上布满暧昧后留下的殷红痕迹。 雪腮两侧还染着未褪去的潮红,双眼闭合着,睫毛微微颤动着,显示着主人心情的不平静。 魏懿捡起地上的衣物,慢吞吞地披挂上,一边扣纽扣,一边弯下腰,凑到少年耳旁低喃道,“咱家很满意,小公子。” “小公子”三个字被故意加重,嘲讽意味更浓。 魏懿直起身,在路过桌案的时候,顺手将那支透着晶亮水光的毛笔放下,然后施施然离去。 他离去许久,少年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躺在原地。 睁大的乌黑瞳孔涣散无神,濡湿潮红的眼尾还挂着泪珠。 ——— [我真的很好奇,他的视角究竟看到了什么?为啥一直拿着一根毛笔在那里抖,什么毛病啊?] 清棠神识轻抚它圆溜溜的身体,语气淡淡:“不知道。” 他也不想知道。 刚刚因为好奇,他还探了探那家伙的记忆。 感觉整个神识都被污染了。 万人迷太监(二) 清晨的阳光温暖而煦暖,如纱般笼罩着整座皇城。远山云雾缭绕,金辉灿烂,令人目眩神迷。 竹叶婆娑起舞,发出沙沙声响,阳光倾泻在院落中,斑驳的树影投映在屋檐上,形成朦胧迷蒙的暗色。 宫女们在不远处的林间嬉戏追逐,玩闹不休,偶尔传来几声银铃般的笑声,引得鸟雀飞鸣,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地飞过天际。 此时正值初春。 万物复苏,草木萌芽,绿意渐盛。 乌发雪肤的少年无力地靠在窗前,单薄的肩膀微微耷拉着。他神情恍惚地盯着某处虚空,不知在思索什么。 那双染着清透水色的眼眸一片死寂。 少年的面容苍白如纸,唇瓣却红艳饱满,眉目清隽秀雅,媚色与孱弱交融,既令人怜惜又令人渴求。 骤然间,细白柔软的手指猛然攥紧窗棂。 一只小巧的麻雀从敞开的窗户飞入,稳稳地落在窗台上,朝少年叽喳一声。 “走开。” 麻雀豆大的眼睛懵懂地盯着他看,似是不明白这个人类在说些什么。 圆滚滚毛绒绒的小脑袋左右摆动了几下,最后一扭屁股,蹦哒着飞了出去。 柔软雪白如凝脂玉的指尖死死地攥紧,指甲陷入掌心,血珠沿着指缝滴落。 “呜......” 略带哽咽的哭声从他口间溢出,突兀地在寂静的寝殿内响起。 他终归何止是个半大的少年。 沈清棠抬眼仰望湛蓝广阔的穹顶,泪水无声无息落下,他缓缓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 天际鎏金色的流云缓缓浮现,少年的眸光愈发阴戾沉暮,水色侵染的眼尾的红愈发靡艳,犹如沾了鲜血。 他明明在笑,却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喜悦,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 衣衫敞开的单薄雪白的胸膛微微起伏,眼底透出浓浓的绝望与恨意。 仿佛呼吸的空气之间也是苦楚的。 那双眼睛浸润着雾气,眼梢微垂,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亮漂亮。 仿佛有无尽的痛苦与仇恨,却又仿佛只是茫然无措的脆弱。 [演技满分,主人好厉害。] 星阑很是捧场。 光团在神识空间中闪烁得越发厉害。 据它所知,凡人在完成一件事后,都会被亲近的人夸奖。 它的主人自然也不能比旁人差。 清棠十动然拒。 “闭嘴。” 它委屈:[哦。] ——— 这些由一个个故事形成的小世界是极其脆弱的,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支离破碎。 作为外来者的清棠自然会尽量贴合原身的人设去推动世界线的发展。 他维持着原身在黑化之后绝望又疯狂的模样,心如死灰般地垂着眼,望着窗外灰败凋零的树叶。 忽然,他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靠近,然后一只冰凉的手覆盖上他额头。 那手轻抚过他的鬓角,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冷意与恶寒。 他几乎控制不住地颤抖。 下一刻,那只苍白如纸,骨节分明的手地搭在他单薄的肩上,冰冷地收拢,像是要把他嵌入自己的身体。 怀中的少年的身形猛地一震,眼底的抗拒几乎要溢出来。 他似乎受到了极大惊吓,瞳仁微缩,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但最终并未挣脱开来。 沈清棠垂下眼睑,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杀意,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怯懦与惶恐。 自那日后已经过了一个月了,魏懿还似是食髓知味了,几乎每日都来寻他。 他还是像之前一样给魏懿丢了个幻术就不再管了。 但托魏懿的福,原身本来每日的洒扫打杂的各种沉重任务,这些日子都只需要做做样子。 魏懿在床事上极其变态,会想尽各种办法折磨蹂/躏原身。 被包裹在衣物下的柔嫩皮肉几乎没什么完好的地方,以至于他根本无力去做那些冗杂的活儿。 所以,在原剧情中,这种看似讨好,实则高高在上的施舍的安排,原身当然是恨的,魏懿将他当成玩物禁/脔肆意玩/弄。 他恨不得食魏懿的血,吃他的肉,但却还在他面前摇尾乞怜。 曾经那个纯白无暇,矜贵清冷的沈家小公早已不复存在。 沈清棠僵硬的娇软身躯不得不放软下来。 乌黑的眼眸柔顺而乖巧,而任由来人将他揽紧,用冰凉的手臂环抱住自己。 “安安。” 阴柔粘腻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给你准备了一件新的衣裳,喜欢吗?” 沈清棠沉默着,没有吭声。 是无声的,软弱的,可怜的抗拒,犹如幼兽一般。 那是一件极透赤红的纱裙。 质地轻盈柔软,颜色艳丽至极,似火焰般张扬热烈,层层叠叠的褶皱间隐约可见细密鲜红的曼珠沙华纹饰,妖冶而诡异。 如若穿上想必会衬得少年本就雪白的肤色越发苍白,如同盛开的荼蘼。 那是女子的衣物。 可他是个男子,这分明就是在羞辱他。 沈清棠低垂着眼睑,鸦羽般的漆黑眼睫盖在淡淡的眼窝上,令他愈发显得安静乖巧。 只有他知道他有多想杀了魏懿,指尖微微战栗,克制住眼底的恨意。 他的身材比例匀称精致,腰肢细软而修长,身段玲珑,肌肤胜雪。 魏懿没忍住又在他纤细柔韧的腰间揉捏了一把。 少年发出微微的喘/息声,却不敢抵抗。 粗糙的灰色麻布长袍被褪了下去,露出白皙如玉的脊背。 及臀的墨发铺散在身后,勾勒出优美诱人的曲线,宛若绸缎一般顺滑,令魏懿爱不释手。 沈清棠身形微颤,咬牙承受着对方的隔应的触摸,双眼紧闭,长翘浓密的睫毛微微煽动着。 衣物被褪到腿弯处,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莹白,如玉似雪。 火红的纱裙薄如蝉翼,被魏懿轻轻覆盖在少年的软嫩雪白的皮肉上,遮挡住所有重要的风景,半遮半掩,欲语还休,反倒更加撩拨人心。 “安安还想要什么礼物?” 魏懿心情不错,甚至不计较他那溢于言表的抗拒,反而带了些微的讨好之意。 “什么都行吗?”沈清棠总算抬眼朝他看了过来,声色柔软。 他眼眶泛红,神色茫然,眼角还沾着晶莹泪珠,嘴唇嫣红饱满,脸颊粉扑扑的。 漂亮的杏眼亮晶晶地凝视着魏懿,仿佛一汪春泉,清澈而纯净,天真又懵懂,透着几分清纯的媚。 魏懿的呼吸顿时急促了些,“只要咱家能办到。” “奴才想要去御前当差,可以吗?” 怀抱中的美人难得露出了对权力地位的强烈野心。 话里全是渴望,神情却柔软脆弱得如棉絮,仿佛不堪一击。 魏懿被这极具反差的风情所深深吸引并沉醉其中。 “他们都瞧不起奴才。” 少年鼻尖通红,语气软腻。 好似撒娇一般地伸出细白的指尖,轻轻捻起身边人的衣角。 ——— 色/诱这种事看似下贱不堪,实则却很有用。 为了找到这个世界的灵魂碎片,他当然需要接近这个世界目前权力最大的人——当今天子。 也是这个故事中最大的反派,霍景珩。 如果说魏懿在故事线中是个小反派,霍景珩是男主道路上最大的反派,那么原身应该能算得上是男主这派戏份比较多的配角,为男主夺位出了一部分的力。 男主霍如璋是先帝第四子,是个温和谦逊的君子,虽然母妃出身低微,但也颇受先帝的宠爱,新帝登基前,也有不少臣子拥护他。 当今圣上登基以后,对于霍如璋这位皇弟也并不亲近,当然不只是针对男主,而是对所有的兄弟姐妹,当今天子的态度都称得上凉薄寡恩。 霍景珩并不是什么暴君,他甚至是个合格的帝王,理性、睿智,在他上任期间,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只是对待官员的手段过于冷酷,杀伐决断,令朝臣畏惧。 原身的家族与其说是被人陷害,不如说是新帝铲除异己,沈家是彻彻底底的四皇子党派,甚至还有帮男主造反的念头,即使没有小人构陷,也必死无疑。 沈家被抄家灭门的那日,正值盛夏,京城热闹繁华,艳阳高照,空气却冰冷入骨,仿佛置身于严冬。 沈府上下一百余口人竟被全部斩首,除了原身无一生还。 男主霍如璋也因此彻底下定决心,夺取皇位,却在宫里惊讶地发现了原身的身影,二人里应外合,最终让男主坐上龙椅。 至于原身,在男主登基的那一夜自尽而亡。 ——— [主人,我觉得这次的灵魂碎片很有可能是霍如璋,他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诶。] 清棠若有所思。 虽然这个位面比较狗血和悲惨,但简略来说,他的目标是获得霍如璋(暂定)的情感(不一定要爱情),让灵魂碎片心甘情愿为他而死。 所有的一切计划都是建立在霍如璋真的是他的灵魂碎片之上的。 但还是得等见到他才能确认。 还好,机会很快就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 夜幕低垂,月白风清,星子稀疏。 皎洁的月色如水银般倾泻而下,将地上的树影拉得修长。 一个相貌普通的小太监敲响了沈清棠的门,“安公公,魏公公找您。” 魏懿地位高,权力大,虽然风评差,作为皇帝的下属却是合格的,办事能力强,做事有分寸,忠心耿耿,皇帝自然宠信他。 这些天魏懿为了太后寿辰宴的事忙得脚不沾地,有些日子没来找他了,上次答应了他的请求,也一直没消息。 皇帝虽然冷心冷情,与懿德太后也不甚亲近,但该有的章程和规矩一条也不少,十大寿的寿辰宴更是要办的隆重而盛大。 由于后宫暂缺,圣上既无嫔妃也无皇后,大大小小的事都由皇帝宠臣的魏懿所在的宦官所负责操办。 这场寿辰宴也代表了皇室的尊荣与威仪,因此寿宴筹备的十分紧张。 魏懿一点儿也不敢怠慢,一刻不停地操劳,每晚睡眠极浅,稍有点儿风吹草动就醒过来,精神疲惫,也没心情来找他做那档子事。 今天怎么突然叫他过去? 沈清棠眼底路过一丝思虑,站起身,轻声问:“魏公公可说何事?” 那小太监答道,“不曾。” 沈清棠缓缓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寒光,指节微蜷。 “好。”他语气温和地答道。 清透的声色柔软绵绵,似是春日里的湖波荡漾开来。 漂亮乌黑的眼睛也染上了一层雾气,衬着那艷丽的眉眼愈发勾人。 月光下宛如暗香浮动的花瓣。 那小太监呆呆地看着他,脸颊发红,有些痴了,恍惚中就听到沈清棠继续温柔地继续说道: “谢谢这位公公,麻烦您等咱家片刻,待咱家准备妥当,便与您一路同去。” “可好?” 最后两个字尾音轻扬,犹如羽毛拂过耳畔。 轻飘飘的,云淡风轻的,却轻而易举地撩拨人心,让人心旌摇曳。 那小太监瞬间涨红了脸,磕磕巴巴地答应了一声好。 沈清棠笑眯眯地给了他赏钱,转身走进内室换衣服,神情冷淡下来。 他垂眼整理着袖口,嘴唇抿成一条笔直的弧度,眉梢眼角隐约透出几许锋锐冷漠。丝毫不见刚刚的温润柔美。 万人迷太监(三) “魏懿。” 身着华贵今纹玄色帝王衮冕服的冷峻男人正坐在御案后面,批阅奏折。 魏懿立在书房门外,神色恭敬,丝毫不见在沈清棠面前的外露的阴毒和可怖,听到帝王的召唤,他抬步进屋,行完礼便立在了一侧。 “陛下。” “母后的寿宴准备的如何了。” 霍景珩将一支昂贵奢靡的狼毫毛笔放置在白玉笔架上,随意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 “都布置妥当了。”魏懿躬身,毕恭毕敬地答道。 闻言,霍景珩道:“嗯,你办事朕向来放心。” 魏懿微微弯腰,脸上仍带着惯常的谦卑之色。 “多谢陛下夸赞。” 话毕,魏懿那张阴柔苍白的面容上稍稍露出了一个略微迟疑的神色,开口欲言又止。 霍景珩见状,挑眉,“说吧,什么事?” 魏懿顿了半晌,方才道:“启禀陛下,奴才这些天为娘娘的寿辰忙活着,倒忘了一件事。” 霍景珩微微眯起眼睛:“说。” 魏懿犹豫了一瞬,继续道:“奴才近些日子收了个干儿子,一直没来得及跟皇上说.......” 一旦进宫当了内侍就代表无法生育,但不少太监还是会认个义子传宗接代,或者给自己养老送终,甚至在自己下台后,也可以让义子接任自己的品阶和官职。 皇帝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魏懿是他的心腹,他当然不会不近人情。 “说吧,想要什么。” 魏懿跪在地上,沉默片刻,方才道:“奴才希望奴才的干儿子能够在御前伺候,替奴才为皇上分忧。” 上方并未作答,空气凝滞须臾,才响起帝王平静的嗓音:“准了。” ——— 穿戴整齐,沈清棠随着那小太监离开了住处。 夜色如洗,月明风清。他们一路往西北方向走去,绕过几处假山石林,走过几道幽暗长廊。 一路上安静得很。 他本以为又会去到魏懿的住处,谁知却见眼前的路越来越宽阔,遇到的宫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一座雄伟辉煌的高大殿宇出现在视野内。 绵延无尽的白玉阶梯通往殿门,两旁灯火辉煌,龙首肃穆,鎏金檐角的飞兽栩栩如生,在夜色中散发着逼人的压迫感。 沈清棠似乎有些讶异。 “公公,这是?” 他早在磨难中练就一副笑吟吟圆滑的模样,对待恨之入骨的人,他也能笑容满面地迎合讨好。 即使面前只是个最卑贱最底层的小太监,他的态度也依旧是那般温和犹如春风拂面,令人心情舒畅。 那双漂亮乌黑的桃花眼里缱绻柔软,似乎含着深深的关怀,看得人心生暖意,不忍拒绝他的善意。 只可惜,这具温柔美丽的皮囊下,真实的他早已从骨子里腐烂,是个生性凉薄、心狠手辣的怪物。 果然,看见沈清棠这副姿态,内侍面上又染上几分羞红,垂下眼睫,不敢看他,神情略带沮丧,“奴才不知,是魏公公派奴才带您来的。” 闻言,沈清棠的眸色微闪,心头若有所思,他面上不动声色,语气依旧轻缓,“魏公公他人呢。” “跟皇上在殿里头呢,只叫了您一人,奴才不能进。”内侍低声答道,说罢就退下了。 沈清棠只好独自往里走。 殿前的几个侍卫凝视他许久,却并未阻拦。 厚重的朱红宫门在他眼前被缓缓打开。 宫殿内珠帘晃动,烛光幽幽,浓郁的龙延香弥漫在空气中,熏得他脑仁发胀,呼吸微微急促,胸闷窒息。 一个高大的、身着暗纹玄色帝王服的人坐在龙椅上,正在伏案批阅奏章。 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瞧见凌厉的线条轮廓。 明明只看到一个轮廓,沈清棠却觉得无比熟悉与亲昵。 那种仿佛穿透灵魂与肉/体交织而成的熟悉感与震荡感朝他扑面而来,令他心惊肉跳。 [天啊,为什么剧情里的狗皇帝会是主人的灵魂碎片!!!] 神识里的光团非常震惊,身上的光亮闪烁不定。 “奴才参见皇上。” 沈清棠敛眸,撩起衣摆,屈膝跪下,俯身叩首道。 心中的恨意如同附骨之蛆,疯狂蔓延,时时缠绕啃噬他的心脏,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但他却竭力控制住了情绪,将它们死死地埋藏在心底,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 “魏懿。” 低沉浑厚的声线蓦地响起,惊的小太监脊背一僵,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像是要蹦出喉咙。 “这便是你的义子?抬起头让朕看看。” 他听不清魏懿回答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抬起了那双尤为动人的眼。 微扬泛红的靡丽眼尾,浅淡清亮的琥珀色的眼瞳好似蜜糖。 不知是光线原因还是他真的哭了,犹如盈盈秋水、波光潋滟。 乌发雪肤的美人仰头微微仰头,眼里的泪意与惊惧仿佛即将溢出。 如绸缎般的长发顺滑光亮,那截从宽大衣襟伸展出来的柔软脖颈白得晃眼,青黛色的血管脉络隐隐显现。 自上而下看去,他的身形纤瘦单薄,腰肢纤细柔韧,却不羸弱不堪,反而透着一股子孱弱病态的柔美。 云蒸霞蔚、雪肤花貌。 惊人的美。 葳蕤的赤红烛光下,帝王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他脸上,审视、打量...... 似乎想要看穿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看清。 良久。 “很好。”他缓缓道。 这声称赞来得莫名其妙。 沈清棠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一股极端不安袭遍全身,四肢百骸的血液沸腾再迅速冷却。 但他瓷白的面上却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茫然,似乎不解帝王的话中含义。 霍景珩缓缓勾唇,似笑非笑道,“既然是你的义子,那便暂且留在朕身边吧。” 魏懿心尖颤抖,强烈的不详预兆油然而生,令他头晕目眩。 尖锐的指甲嵌入掌心,疼得钻心,面上却依然维持着恭谨之色。 他屈腰行礼。 “是。” 皇上向来不恋美色,极其厌恶他人的接近。 视红颜蓝颜皆为枯骨,曾有无数美人想要爬龙床都被他毫不犹豫地赐死。 所以他才会这么放心将沈安放置在御前。 可为何。 皇上方才...... ——— 夜深了,寒意侵蚀肌肤,冻得瑟瑟发抖。 沈清棠裹紧了身上的柔软斗篷,慢吞吞地挪回住处。 皇帝还有事和魏懿商议,便吩咐他先回去歇息,明日再来任职,他便先回原先的住所休息了。 屋子里由魏懿安排人烧了火炭,温暖如春。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睡都睡不着,脑海里浮现出今日的一幕幕画面,每一帧都充斥着巨大的恐慌,令他喘不过气来。 来自帝王的眼神更使他万分恐惧,那目光冰冷而锋利,好似能够洞察人心,让他无所遁形。 他从不认为自己的演技足够精湛,可以完美掩饰自己的恨意,就只能低着脑袋,故作懦弱胆怯。 用平静无害的外表遮盖内心的恐惧和怨恨。 最终还是理智压制住了恨意与恐慌。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他不想错过,更不甘心放弃,无论如何都要搏上一把。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睡意朦胧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伴随着一阵一股浓重的脂粉味扑鼻而来,夹杂着酒味,刺激得沈清棠胃部有些抽搐。 他皱眉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魏懿那张阴晴不定的阴柔面庞。 沈清棠脸色微变,那张本就雪白的面颊似乎变得更加透明。 在这些日子里的折磨与调/教中,他对魏懿的畏惧,已经融入到了骨髓里。 此时魏懿的状态一看就不对劲,这些天他对自己的态度明明已经软化了。 是发生什么了吗? 脑海中闪过一丝模糊的念头,沈清棠刚要起身。 魏懿却猛地扣住他肩膀,将他死死地按倒在了榻上,尖锐的指甲几乎刺进了那柔嫩的皮肉之中。 魏懿嘴角噙着阴冷的笑,“怎么?刚攀上高枝了,就瞧不起咱家了?” 沈清棠被迫趴在榻上,两条玉臂撑在身侧,艰难地支撑起身躯,眼含水雾,“奴才没有。” 他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好似受了伤的麋鹿,楚楚动人,却又倔强而疏离。 魏懿盯着他许久。 须臾,他轻哂,“别装了,你是个什么东西,咱家可是一清二楚。” 魏懿伸手抚弄着少年的柔软的鬓发,语气暧昧:“当初你在宫中不过一个扫洒的小太监,凭借一副好皮囊,便勾引了咱家,若不是咱家怜悯你,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 “这皇宫可是会吃人的。” 他轻笑。 “你以为进了乾坤宫,就算是熬出头了?做梦呢?咱家能让你进去,自然也让你滚出来。” 粗糙的拇指沿着鬓角缓缓移到他的下巴处,捏着他尖削的下颚,逼着他直起头来望着自己。 “你给咱家记好了,别忘了,你是咱家的狗,一辈子都是咱家的奴才,永远也甭想脱离咱家的手心儿。” 说罢,他便猛地将少年大力甩开,转身走了。 沈清棠伏在榻上,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唯有一缕墨发滑落至胸口。 “魏公公。” 他叫住他。 魏懿站住脚,却没有回头。 身后的小太监似是倏地发出了一声淡淡的轻笑,笑声不大,却令魏懿的心陡然一颤。 “魏公公,我是您养的一条狗,可您总该给我些吃食,不是吗?所以将我调去御前,是您给我的奖励。” “可是为什么你突然后悔了呢?” 他的声音带着几许天真,好像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却字字珠玑。 “魏懿,你在害怕什么?”他笑着念着他的名字,语气愉悦。 越是用这些无力的话来威胁他,越是代表他已经无力掌控他了。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万人迷太监(四) 翌日,寅时。 霜意正浓,晨曦微露,万籁俱寂。 沈清棠换上新的内侍服,来到乾坤宫任职,昨夜他睡的有些晚,此时精神倦怠,勉强睁开眼。 那玉白如雪的面颊上,一点嫣红晕染开来,衬得肌肤愈加剔透。 他的眼睛很美,略显圆润的眸中,乌黑的瞳孔如墨般剔透纯粹,流淌着温润的清泉,让人不由自主地沦陷。 这是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漂亮脸庞,却偏偏眉宇间透出股病弱,令人怜悯,更加不舍亵渎。 新衣是一套衣料柔软顺滑的绯红色的内侍服,袍摆曳地,领口袖口都绣着银纹,宽大的袍子将少年那纤细瘦弱的腰肢衬托得越发玲珑窈窕,宽肩窄臀、曲线优美。 虽说只是个阉人,但毕竟是皇帝身边伺候的,连衣物都要比之前好上不少。 乾坤宫位于整个皇宫的东北部,距离西华门不远,离沈清棠的住处也就两盏茶功夫的路程。 不多时,辉煌雄伟的赤红殿宇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安公公请随咱家来。” 一位年纪稍大的内侍从殿门里内走出,来到他身侧,他身形佝偻,眼角皱纹横亘,面相颇为忠厚。 “有劳公公了,不知怎么称呼?”沈清棠语气熟稔地问道,玉白的面容透出一丝柔软的腼腆。 这位年老的内侍慈祥地笑笑,“咱家姓陈,乃是陛下的御前内侍总管,公公喊我陈公公即可。” 御前内侍总管,看似不如属于内侍总管的魏懿权力大,但他却是时时刻刻在皇帝跟前走动的人,深受器重。 甚至连掌管内廷的魏懿对他都格外尊敬,平常时候都要给三分颜面。 沈清棠心中了然:这是个不能小觑的人。 “陈公公。”他恭敬地唤道。 陈公公在前面带路,引他去帝王的寝殿,一路上,遇到不少宫人,但都垂目低眉,老实忙碌,丝毫不看他一眼。 直到到寝殿的隔间外侧,陈公公止步,转过身来,“这里便是陛下的寝殿,你在门外等便可,陛下若传召,你进去便可。” 内侍不同于宫女,说是御前太监,但更衣等琐事并不需要他做,甚至连一日三餐都是由宫女负责。 所以普通内侍除了在皇帝附近需要站着当差,几乎不干别的活儿。 沈清棠躬身行礼,“多谢陈公公。” 陈公公微笑颔首,转身离去。 沈清棠站在寝宫门外静静等待,一边回想起昨日的事。 魏懿意外地干了件人事,将他调至皇帝身边,可半夜发疯又阴阳怪气他攀上高枝,最后被他故意刺激走了。 心里某种朦胧的念头一闪而过,他却因为莫名的恐慌而刻意忽略。 但很快他就将魏懿莫名其妙的疯话抛之脑后,毕竟魏懿就是个阴晴不定的家伙,谁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时间很快来到了卯时,天光拂晓,数个身着紫罗裙的宫女端着洗漱用品鱼贯而入,她们手上或捧铜盆,或提水壶,忙碌了好一会儿。 里间的寝宫里终于传出动静,沈清棠立马收敛思绪,与其他宫人一同,规矩地跪坐在门槛边,低垂着头,等候吩咐。 片刻后,霍景珩的身影从内室迈出。 他身披玄金色龙袍,身姿挺拔修长,眉目俊朗深邃,漆黑的凤目锐利如鹰隼。 整个人宛若出鞘宝剑,锋芒毕露,慑人威仪尽展无疑。 一双黑色皂靴停在他跟前。 沈清棠屏息凝神,不敢抬头。 “抬起头来。” 低沉冷漠的嗓音响在耳畔,沈清棠浑身一震。 他缓缓抬起头,乌黑的双眸望着面前的高大伟岸的身躯。 眼底划过一抹异样的神色。 面上却依旧是那副茫然无措的模样,漂亮的杏眼里浸满盈盈水色,似乎被吓到了一般。 浓密长睫剧颤,惊慌雪白的脸,犹如出水芙蓉,眼尾侵染破碎的嫣红。 清冷又带了点儿媚。 霍景珩的目光在他的脸和盈盈一握的细腰上短暂地顿住,旋即移开,淡漠的声音响起。 “往后,你在里间伺候。” 话毕,便迈步离开,前去上朝。 沈清棠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忙跪地磕了个头。 “奴才遵旨。” ——— 乾元殿。 霍景珩端坐在九龙椅上,俯瞰殿中文武群臣。 群臣肃穆,鸦雀无声。 霍景珩面色冷峻,沉吟许久,才开腔:“今早,朕听闻李国公嫡子,李望津,一年前在秦楼楚馆与人争风吃醋,将人打伤致死,并将那女子抢至家中,不知诸位爱卿有什么看法?” 他语气平静,不喜不怒,仿佛在叙述一件寻常的事情。 他刚登基不过三年,政务繁杂,朝堂之上还有一堆烂摊子亟待处理,本没工夫理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可这事却偏偏又扯出了一桩旧案。 众人噤若寒蝉,无人回答,只是纷纷偷瞄站在最末的李天德。 李天德顿时汗流浃背,慌忙下跪:“陛下恕罪!臣教子无方,还望陛下看在微臣一片赤胆忠心的份儿上饶恕犬子……” 他已经六十岁了,膝下仅有一个嫡幼子,哪怕再混账,他也绝不愿失去儿子。 “你好大的胆子——” 霍景珩厉声喝断他的哀求,冷冽的视线扫向右侧的御史台,刑部尚书吴德昌,“刑部审问结果如何?” 吴德昌面色苍白,额头沁出豆大的冷汗,战战兢兢地说道:“陛下恕罪!” “你不说,就由朕来说,李天德,你是何等的教子无方,竟然能任由你那废物儿子窝藏朝廷重犯。” “你竟还希望朕饶恕他?” 帝王勃然大怒:“那被他私藏的女子可是罪臣祁连山之女。” 祁连山曾为督察院左副督御史,却因贪赃枉法、徇私舞弊被先帝抄家流放,在狱中自尽而亡。 其妻追其而死,其女祁寄欢则沦为官妓,直到一年前被李望津强抢至家中,甚至讲与他竞争之人殴打致死,其行径恶劣嚣张得令人发指。 如若不是有人揭发此事,恐怕还要继续隐瞒下去,霍景珩一得知此事便立刻派人将李望津抓入刑部大牢中。 李天德身体晃了晃,险些跌倒在地,“陛下,微臣......微臣真不知道啊.......” “微臣这就回去将那孽子打死。”他咬牙切齿道,恨不得立即将自己的儿子抓起来砍掉脑袋。 “现在说这些已晚,” 霍景珩面沉似水,“李天德,你枉顾君恩,纵容孽子欺压百姓,肆意杀人,窝藏朝廷重犯,罪该万死。” “微臣冤枉——” “朕念在你一把年纪了,且有功在身,自行辞官归田吧。” 李天德张了张嘴,还想再问问自己的儿子怎么办,却见帝王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瞬间想起了府上收的那万两黄金以及无数被他用钱打发了的烂摊子。 他顿时背脊发寒,偃旗息鼓,叩头认错:“陛下仁厚,微臣感激不尽。” 这已经是最好的下场了,如果他再不识抬举,除了李望津,全家老小都不一定能够幸存。 “退朝——” 霍景珩挥袖离去,随后他走下台阶,在宫人的簇拥下离去。 李天德瘫软在地上,老泪纵横,心灰意冷。 霍如璋立在原地未曾挪脚,望着皇帝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良久才慢慢地弯起唇角,眼底略过一丝思索。 汝阳王霍云廷从旁边走过,看见他的神色,眉宇间划过几分深邃,淡淡开口道:“皇兄莫非觉得圣上对待罪臣太心狠了?” 霍如璋转眸看他:“皇弟多虑了,圣上英明神武,自有主张。” “但愿如此。”霍云廷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率先离去。 霍如璋看着他的背影,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目光冷漠如冰。 ——— 霍景珩在朝堂上发作了李天德,令众人心惊胆战,生恐遭受池鱼之殃。 明面上来看,是李天德之子纨绔霸道,引来大祸,暗地未尝不是在警告宸王霍如璋一派。 谁都知道被灭门沈府曾与祁家关系亲近,沈家大郎也与起连山之女祁寄欢有婚约,而沈家又曾支持霍如璋,霍景珩此举分明是在敲山震虎。 这对兄弟,表面看起来相安无事,实则暗潮涌动,矛盾重重。 而汝阳王霍云廷也不遑多让,虽未明言,但每次朝堂上针锋相对,暗流汹涌,彼此互相提防。 而在这种微妙的局势下,朝中几大派系互斗,各怀鬼胎。 群臣皆在观望,不急不躁,不轻易表态。 霍如璋一直隐忍蛰伏,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才开始谋划自己的大计。 —— 沈清棠因为被皇帝亲口安排到了寝殿里间伺候,心中难免惴惴不安。 殿内室宽敞华丽,两扇朱红描金嵌玉的雕花木窗格外雅致。 床榻上铺着云锦绣纹锦衾,四壁皆是明黄色帷幔。 屋顶悬挂精美的彩绘纱帐,檀香炉里飘着袅袅轻烟,空气中浮荡着淡雅熏香味儿。 他与其他宫女太监一同站在屏风外侧垂首静等,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周遭摆设奢华,富丽堂皇,屋内弥漫着浓郁的龙诞香气,许是因为香气,许是因为无聊,也许是因为提前食了些点心填肚子。 他脑袋逐渐昏沉,觉得昏昏欲睡,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直到临近傍晚,帝王才穿着墨色常服进来了,脚步轻缓,一步步靠近他们。 他先是瞥了眼沈清棠,而后对站成两排恭敬垂首的宫人们说:“都下去。” “诺。” 众宫人领命,陆续退下。 沈清棠悄悄抬眸看了看他,然后慢慢低下头,也跟在其他宫人身后往外走。 “你留下。” 极具压迫感的低哑冰冷的声音蓦然从少年身侧响起,犹如冬日寒潭般冻彻骨髓。 他的身体猛然僵住。 万人迷太监(五) 沈清棠心中一跳,不解地回眸。正巧撞上帝王冷漠平静的眼睛。 霍景珩的瞳孔极黑,像是古井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魏懿的义子。” 是肯定句。 被突然叫住的小太监的脸上逐渐浮现茫然之色。 神色懵懂又无辜,似不懂他为何说这个。 霍景珩也不急着继续,只是平静地看着沈清棠。 他的目光深邃平静,眼瞳似乎毫无波澜。 沈清棠咬唇,沉默了几秒。 他才轻声应道。 “是。” “叫什么?” “奴才......” “名字。” 他微愣,不敢违抗。 “沈安。” 霍景珩的目光愈发深邃,薄削唇角缓缓勾起淡淡的笑意,看似平易近人,但沈清棠却丝毫不觉得放松。 “很好,你伺候朕用晚膳。” 漂亮的乌发少年愕然睁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那模样可爱得紧。 茫然无措的,可怜兮兮的,像只柔软的猫儿。 “你不愿意?” 霍景珩眉梢轻挑,眸子眯了眯。 “没有......奴才......” 沈清棠咽了咽唾沫,玉白面颊染上一丝红晕,艰难地吞吐道:“奴、奴才......谢主隆恩......” 他虽然不明白为何如此,但既然是天子的吩咐,那他照做就是了,反正只是多个差使罢了。 眼底略过一丝恨意,沈清棠低下头,掩饰住雾蒙蒙的水眸中阴戾的神色。 ——— 从御膳房来的宫女匆匆赶至,将晚膳与茶点送往前往乾坤宫,正在门前通禀。 霍景珩此时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由于批了一整天的奏折,脸色稍显疲惫。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帘,淡漠地问:“何事?” 离他最近的沈清棠侧目朝门口看去,只见几个宫人提着食盒,躬身进入寝殿,恭谨地禀报道:“启禀陛下,御膳房送来晚膳。” 霍景珩掀开薄锦被起身,拿起放在架子上的外袍披上。 “放桌上吧。”他淡淡吩咐。 宫人们按照他的吩咐依次布菜,而沈清棠则立在旁边,目露好奇地用余光打量着饭菜。 比起许多帝王的御膳,霍景珩的显然要简单许多,总共三十几个菜品,但每一道都精致美味,看起来赏心悦目,也是普通人无法吃到的。 这些都是宫里顶尖厨师的杰作,不管是味道还是烹制技艺皆是一流。 但最吸引他注意的还是几个模样精致好看的糕点和汤品。 那些糕点造型别致,形状饱满晶莹剔透,颜色红润诱人,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另外还有碗乳鸽汤。 乳鸽肉鲜嫩柔滑,加了各种配料,散发出阵阵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闻起来就让人觉得胃部充盈,食欲大振。 沈清棠忍不住抬眼看向帝王的方向,对方也刚好看过来。 四目相对,他眼睫微颤,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宫人们布完菜便迅速撤了下去,只留下霍景珩和沈清棠二人。 沈清棠站直身体,双手放在身前,规矩地垂首不言。 他虽年少,却也知帝王的威严不能冒犯,否则性命堪忧。 刚刚他那般行径显然触犯了大忌。 霍景珩坐在高位上,居高临下俯瞰他,那冰冷的目光仿佛能把所有秘密看破,令人浑身不舒坦。 沈清棠紧张地绷直脊梁,唯恐自己有半点儿不妥之处惹恼了他。 霍景珩的嘴角翘了翘,眼中却毫无波澜,“你很紧张?” “普天之下,无人不畏惧陛下的威严。” 少年轻颤眼睫,颤巍巍地伏跪而下,轻声回答道,那雪白细腻的颈子在绯红的衣领间翻滚,露出一片莹润雪肌,雪腻酥香,勾魂夺魄。 霍景珩的眸光微动,喉结稍微滚动了下,他慢悠悠地抬起手,抚上了那纤细的肩膀。 “油嘴滑舌。”他轻声点评道。 沈清棠吓了一跳,猛地向后仰倒,背部撞上桌沿,疼痛瞬间袭遍全身。 他刚要喊痛,耳边响起男人的低语,“别动。” 沈清棠僵硬着身体,大气不敢喘一下,长睫沾湿,眼尾通红。 那曾被他忽略的违和感与魏懿阴阳怪气的话语清晰地在心中显现,他感到愈发强烈的讽刺和绝望。 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咒骂出来,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去诅咒眼前傲慢又道貌岸然的人。 可事实上,在霍景珩面前,他却依旧只能维持着那副可怜又动人的样,忍耐住那翻江倒海的恶心与恐慌。 “陛、陛下......”他小声地唤他,带着一股莫名的委屈与惊惶。 “胆子这么小还学人油腔滑调,油嘴滑舌?” 甜甜的糕点混合着帝王冰冷的指尖突兀地塞入他的嘴巴,堵住了他剩下未说完的话语,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他娇嫩柔软的口腔内壁。 沈清棠被迫咀嚼咽下,顿时感到甘甜的滋味顺着喉咙蔓延到五脏六腑,明明是他最喜爱的糕点,此刻却如同□□一般令他生寒。 他剧烈咳嗽起来,眼眶变红,泪水蓄积在眼眶里。 霍景珩终于将手指从他口中抽出,那指尖上的透亮水光映衬得他指骨分明,修长如玉,似乎还残存着一抹暧昧的痕迹。 沈清棠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感到胸闷气短,眼眶更红,泪珠子在其中打转。 他不断地咳嗽,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砸在了衣襟上。 “哭什么?朕刚刚看你不是喜欢么?” 一直盯着糕点看,像只贪吃的兔子。 霍景珩伸出手擦掉少年脸颊上的泪珠子,温热的掌心覆盖在他雪白脸颊的软肉缓慢地揉搓两下。 他端起一旁的乳鸽汤来到少年唇前,那汤色被炖得发白透亮,香气浓郁。 少年面色苍白地摇头,眼底满是惶恐,却在他毫无情绪的视线下张口了那殷红饱满的唇,雪白贝齿微张,靡艳的舌尖轻轻舔舐。 靡丽又勾人。 霍景珩的手臂圈住他,手指灵活地穿梭在他乌黑柔顺的发丝间,迫使他喝完了那蛊汤。 绵延的汤汁顺着少年嫣红的嘴角溢出,滴落到脖颈,再浸染进雪白的亵衣中。 他松开怀抱。 少年瘫软在椅子上,虚弱地喘息。 一双漆黑的眼睛里盛满了茫然,像极了误入森林迷路的麋鹿,纯真懵懂,令人忍不住想要欺负。 “真乖。” 帝王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他的语气似是毫无波澜,漆黑的眼眸深处却逐渐升起淡淡的欲念与贪婪。 冰冷的指腹划过小太监的发丝流连到他的唇瓣,顺着发颤的脖颈,逡巡到优美的肩胛骨,渐渐向柔韧纤细的腰肢游移。 “魏懿教给你什么了,嗯?” 在他看来,所谓的义子不过是魏懿的一次献媚,这是属于他的礼物。 即使魏懿并没有那个心思,他也可以在别的方面补偿他失去一个义子的损失,无论魏懿到底是为何将眼前之人安排他的身边,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他是天子,是帝王,这世上的东西都是他的。 被帝王禁锢在掌中的乌发美人呼吸略微变重,雪白光滑的额角沁出涔涔冷汗,他抿紧嫣红的唇瓣,不敢吭声。 他本该告诉对方,魏懿根本没教过自己任何东西,但不知怎么,眼前忽然浮现出内廷总管那双阴戾冰冷的眼眸,沈清棠竟鬼使神差地,带着几分疯狂而扭曲的恶意地回答了两个字。 “欢愉。” ——— 星阑在他的神识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啊啊啊啊,这些灵魂碎片怎么回事啊?自恋吗?这是?] 上个虫族世界,还能说那群家伙误将主人误认成虫母,受世界观设定影响,那么这个狗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世界线里狗皇帝根本就是清心寡欲得很,和原身没有半点那方面的暧昧纠葛。 清棠也很无奈,在他看来,灵魂碎片虽然会被作为本体的他吸引,但这莫名其妙产生的人类欲望与情感绝对在他承受范围之外。 更糟糕的是—— 黄粱一梦的法术在来自同一灵魂的霍景珩的身上毫无效果。 ——— 身下的美人无声战栗着,透亮漂亮的眼眸像是浸满了泪,洇湿的眼尾染上破碎的红,衣衫被拉下,露出了雪白光滑的肩头,眼神明明已经恐惧到了极致,却依旧不敢反抗。 “欢愉?” 霍景珩盯着他那双楚楚动人的眼,轻笑着重复道。 “他如何教你?” 他已经完全被这名为沈安的小太监所吸引。 霍景珩眸光微暗。 他漫不经心地扫过身下的美人的靡艳面容。 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骨,小巧的下颚以及饱满的唇瓣和淡粉的唇珠。 粗糙的指骨用力碾压着那微凸带着水光的唇珠,令沈清棠忍不住发出微微的痛呼声,些微的抽泣声从他口中溢出,嫣红的舌尖在雪白的贝齿间一闪而过。 沈清棠的眼睛湿漉漉的,浅淡清亮的瞳仁因痛苦而缩成一个小小的黑点,薄薄的眼皮耷拉着,似乎随时都会掉落,长而浓密的睫毛沾满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烛火的映衬下泛着温暖柔和的光泽。 “唔......” 红艳艳的嘴巴被迫张开,露出里面软嫩鲜红的舌尖,霍景珩缓缓从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根金制筷子抵住那柔软的舌头,勾缠着那条灵活滑腻小蛇。 口腔被迫放入了冰冷的筷子,那光滑坚硬的筷子摩挲着敏感脆弱的内壁,沈清棠感到一阵反胃,却不敢拒绝眼前的上位者。 他只能强忍着那股恶心的冲动,近乎讨好地张大着嘴,试图讨好对方,含着水光的眸子也乖巧柔顺极了。 任由帝王将那冰冷的筷子放进口腔,一寸寸玩弄着自己殷红软腻的舌尖。 万人迷太监(六) 沈清棠想吐。 然而,他不敢吐出来,因为对方是在故意用这样的行为对他进行侵略和侮辱。 这是一种极度羞辱、暧昧又羞耻的亲密行径。 沈清棠的意志快要崩溃了。 湿漉漉的眼泪粘着他长长的睫羽簌簌落下。 这样的行径在他眼里实在难堪又下贱,但在霍景珩看来却格外的有趣。 他浑身都在颤抖,那种屈辱又痛苦的滋味几乎快让他恐惧,心绪翻滚,可他不敢挣扎。 直到沈清棠的脑海一片空白,意识仿佛涣散,眼眶中含着一汪雾蒙蒙的水汽,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模样分外可怜软弱,让人不觉地想要狠狠蹂/躏之时,霍景珩才终于仁慈地收回筷子,离开了少年的唇畔。 少年无力地瘫坐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干呕着。 “这就撑不住了?” 霍景珩嗤笑一声,伸手捏了捏他雪白脸颊的软肉,“朕可什么都还没做。” 沈清棠蓦地睁大了眼,那双漂亮的杏眼通红而清透,浓密的眼睫飘忽颤抖,眼尾洇红一片,他颤抖着纤软的身体,跪下叩首。 “奴才愿给陛下当牛做马,还请陛下饶了奴才。” 不仅是原身的人设在纠结,也是清棠不太愿意。 先不提说霍景珩是原身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沈清棠衣服下可全是他按照在魏懿意识里生成的那些狎昵暧昧的青紫痕迹。 密密麻麻的。 犹如犹如恶鬼的印记一般,几乎遍布他整个胸膛、腹部乃至腿脚。 令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和毁灭欲交织着,几乎让人窒息。 这具身体的主人在魏懿手中被折磨得逐渐变得更加疯狂也不奇怪,连往日令他平静的床/榻都变成了刑具。 更何况,黄粱一梦的术法在霍景珩身上不起作用。 要是真跟他睡了,不就是自己睡自己?这算什么? 第一个世界就因为那些灵魂碎片对他干的事,吓得他宅在神殿数百年。 如果他再遇见类似的状况,他难道又要躲回神殿?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清棠顿时有些慌乱,甚至不敢往下继续想下去。 [呜呜呜,我们回神殿吧,这收回灵魂碎片的代价太大了。]星阑哭着说。 清棠原本还有点慌,见它这个样子反而冷静下来了,甚至对自己本命神器产生了微妙的嫌弃感。 就这个样子,竟然还是神器? 当年他可是从无数修真者的刀光剑影和血海尸山中抢来的星阑。 谁知道里面的器灵...... “朕可不缺牛马。” 霍景珩挑起他的下颌,拇指轻拭他殷红的唇角,“这么害怕?” 少年温热的眼泪流淌下来,滴落在帝王宽大炙热的手掌里,他垂下眸子,不敢再看帝王的脸。 “奴才不敢......” 手下的美人的身体在颤抖,他宽大的手附在他纤瘦的腰肢上,隔着布料下移摩擦着他的圆润饱满的臀/部,“朕倒是喜欢听话的奴才。” 对于霍景珩来说,眼前的美人再入眼,也不过只是个卑贱的太监,奴才罢了,想要便要,不听话杀了便是。 可现在,这个卑微怯懦的小太监却偏偏激起了他最原始的欲望。 在此之前从未有过的情感与欲望在心脏与四肢百骸喷薄而出,令他舍不得杀了他。 他自成年以来就不近美色,所有靠近的人都令他感到厌恶和排斥,而这具身体的主人却能够让他兴奋、疯狂、激动、渴求。 男性最原始的占有欲驱使着他继续向前,将少年推倒在榻上,覆盖在对方身上,低哑的嗓音透出几分急切:“伺候好朕。” 沈清棠清澈的泪珠划过苍白漂亮的脸颊,顺着修长的脖颈滑落到锁骨处,消失不见。 他颤抖着闭上眼。 ———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啊?主人你就要被睡了啊啊啊啊啊!!!] 圆滚滚的光团在意识空间里疯狂跳动。 “闭嘴。” 清棠快被它吵死了,那濡湿的长睫微微一颤,眼尾破碎的红,恍惚的的眼眸涣散。 他倒也没那么讨厌和自己的灵魂碎片做那方面的事,即使是第一个世界的时候,也是欢愉快乐的。 要不然即使没有障眼法,他也有办法成功脱身,只是比较艰难罢了。 比起厌恶,其实更多是羞耻。 毕竟那可是和他自己...... ——— 灵魂在战栗,身体在愉悦。 沈清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奇怪起来,浑身像烧着了一般,灼热而烫人,仿佛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而每次他想要逃跑或者喊叫的时候,却又被一股强烈的恐惧和窒息吞噬。 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一日的场景,尸横遍野,被血色染红的家。 母亲哭着让他快逃,妹妹被一刀斩断了头颅,她还如此年幼,才刚刚学会叫哥哥,她是多么天真可爱的孩子啊,就那样被残忍地杀死了! 他蜷缩着身子躲在那狼藉的荷花池里,紧咬着牙关,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可是喉咙仿佛被卡住了一般,除了呜咽,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平日宠溺他的兄长们再也睁不开眼,父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似乎是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他,但是已经没机会了。 眼前陷入漆黑一片,唯有冰凉的触感留存,身后是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可实际上,那天他并没有在家,所有一切不过是幻想。 沈清棠的心里涌起剧烈的恨意与痛苦,眼眶逐渐湿润,鼻尖微红,视线变得一片模糊朦胧。 当时的他不知道该怨谁,又该恨谁。 可如果不怨,不恨,他便再也活不下去了。 所以他选择了入宫。 自甘堕落,先上了那畜牲魏懿的床,可现在又张开腿,浑身赤/裸,满身泥泞地躺在了帝王的床榻之上。 灵魂仿佛飘在半空。 下方在承宠的那个人的的脸变得不清晰起来,可那张该死的美貌又如此熟悉,让沈清棠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反应。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骤然收紧,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身体控制不住地抽搐痉挛。 不要...... 不要碰他。 眼泪簌簌地从眼睫滑落,把睫毛都粘成一簇一簇的。 冰凉湿润的触感贴上他的苍白眼皮,沈清棠恍惚地睁开眼,对上帝王深邃冷静的眼,心底突然涌出巨大的悲哀,他想要推开身上的男人,可是浑身绵软无力,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想大哭,他想哀嚎。 可是......他连一丁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沈清棠绝望地闭上眼,不由自主地发出细微的呜咽声,身体颤抖得厉害,原本在他身上作祟的大手却忽然在他腰间停下,霍景珩低哑的冷冽声音从头顶响起:“罢了。” 他翻身下了床。 沈清棠蓦然睁开双眼,怔愣地抬头望着站在衣架边穿戴衣物的帝王。 他的身影高大伟岸,宽阔的肩膀背影显得异常坚定沉稳,挺拔笔直的脊梁,宽广的胸膛,还有紧绷着的肌肉都彰示着他的强悍与霸道。 霍景珩披上外衣,转身朝床榻走来。 沈清棠眼圈微红,不敢看他。 他的眼眸很黑很深,像两颗宝石镶嵌在其中,明亮耀眼,却又充斥着恐惧与可怜。 霍景珩弯下腰,握住他的脚踝,把正在发抖的人抱进怀里,俯首吻了吻他泛红的眼睑。 “既然不愿,朕不会勉强你。” “所以,别哭了。” ——— 清棠倒是没想到演着演着,霍景珩倒是心软了,他莫名心情复杂,不用进行下去确实很好。 只是按霍景珩的人设不该心软的,他一向杀伐果断,冷漠无情,而沈清棠在他眼前不过是一个有些想要的玩物,卑微低贱的太监罢了。 所以心软的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而是那具身体里与他几乎一致的灵魂。 ——— 这日是个艳阳天,碎金似的纷杂光辉倾泻而下,照亮了一条优美清幽的青砖小路,一只雪白色的猫儿懒洋洋地趴在树荫下晒太阳。 它的爪子搭在树干上,眯缝着眼睛享受着暖洋洋的阳光。 一阵脚步声传来,惊扰了它的好梦,它不满地哼唧一声,甩着尾巴扭过身子。 沈清棠端着一盆肉糜汤从远处走来,看到那条胖嘟嘟的猫咪,眉头微微放松,放轻了脚步,走近后将碗放在地上。 他伸出食指戳了戳那只小东西,软绵绵的,手感极佳,让他忍不住想揉捏两下。 猫儿嗅了嗅香喷喷的肉味,舔舔舌头,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一口咬掉咽下的一小块肉糜,嚼几下咽了下去,然后又埋头继续大口吃。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他轻轻揉了揉猫儿柔软的脑袋,蹲在旁边看着。 猫儿吃完了肉糜,抬起圆溜溜的小眼珠盯了他许久,最终挪动着肥硕的身躯往他的方向移了移,然后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似乎在撒娇。 距离那天已经过了半个月了,皇帝似乎已经将他这号人物遗忘,沈清棠说不上是如释重负,不用面对仇人的侮辱,还是错过了一个报仇的机会。 他虽然依旧在乾坤宫任职,却再没进过内殿,他现在的住处依旧是在内侍所,但住处却离乾坤宫近了些,魏懿似是那日被他刺激狠了,也许是担忧着什么,再没来找过他。 沈清棠每日被安排的任务除了喂这只香凝公主最喜欢的猫吃饭,就是擦擦窗户。 香凝公主为先帝的第三女,是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妹妹,年仅十六,尤其活泼好动,这只猫儿就是她养的,只是暂时放在霍景珩这里寄养,名唤踏雪,据说是一种罕见的品种,通体雪白无瑕,四肢修长,毛发柔软,性格温顺,是难得的良兽。 但由于踏雪总是喜欢来到通往御花园的一条小路上晒太阳,他也只好来这里来喂它吃食。 “小太监。”清悦的少女声音响起,带着骄矜可爱。 沈清棠回过神,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 少女着镂金百蝶穿花双织淡粉色罗裙,金海棠珠花步摇轻颤,身材婀娜,柳叶娥眉,样貌秀丽动人,笑靥如花,让人一见之下就觉得欢喜。 那双望向他的顾盼神飞的瞳眸里满是欣喜,还有隐约的喜爱。 沈清棠回过神,垂眸敛目,恭敬地行礼道。 “奴才参见香凝公主。” 万人迷太监(七) 香凝公主轻轻蹙起眉,神色高傲,说话却像是在撒娇似的,柔软而清悦。 “你又来了,不是说好,私下不要叫我公主吗?” 这些日子,因为喂猫,她时常能撞见沈清棠,久而久之的,她看着这漂亮的小太监也觉得亲近起来。 沈清棠摇头:“奴才是奴才,公主是公主。” 他说的认真,表情也是一丝不苟。 香凝撅嘴,有些郁闷,“你们这些人怎么总是这么迂腐呢!” 沈清棠抿唇不语。 见他实在不愿,香凝公主没再逼他,突然略带几分好奇,眨了眨眼,问道,“安安,你会做风筝吗?” 风筝? 他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奴才不会。” “你怎么这么没用。”香凝嘟囔着抱怨了下。 沈清棠没吭声,香凝又郁闷了下,但看见少年雪白漂亮的脸又被惊艳了许久。 她有些痴迷地盯着他的脸,重新扬起笑颜:“算了,本公主和你一起吧,你帮我做一个,我拿回家给兄长看看,好不好?” 沈清棠犹豫片刻,终于答应,“好。” ——— 不一会儿,一名宫人捧着一只精致的黄铜雕龙凤纹木匣来到沈清棠面前,打开,露出里面精致玲珑的风筝材料。 沈清棠坐在矮凳上,认真地研究了会儿,便提起细线,尝试地编起绳结来,动作笨拙,但很耐心。 香凝公主托腮靠在门框上,歪着脑袋看他忙碌,偶尔会插上一句,“风筝的形状和颜色都要最好看的哦。” 沈清棠点头,继续琢磨。 他刚学会不多久,自己编的风筝比较丑,但香凝公主并不嫌弃,反而乐此不疲。 “小太监,你这样编,肯定编不成功的。”她虽然也不会,但好歹有不少风筝,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样吧,我让会做的人来教你,你记熟了就知道怎么弄了。”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沈清棠向来乖顺听话,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二人一起等那名会做风筝的宫人来,香凝中途却收到了她生母南昌太妃的传召,不得已只好匆匆告辞了。 香凝只好遗憾离开,走之前还道:“记得等我回来啊,别偷懒。” 等她走后,沈清棠独自一人在树下做风筝,那名会做风筝的宫人终于赶到,是个名叫付吴的侍卫。 付吴擅长做各种精致的小玩意儿,风筝、木马、小狗等等,他做出的东西惟妙惟肖,有些甚至比专业的匠人做的更加逼真。 沈清棠的手艺并不精湛,甚至连普通的风筝都做不好,只能简单糊弄糊弄,尝试几次都做不出个像模像样的,这令他有些气馁。 “安公公,您试试这个。”付吴红着脸把风筝交给沈清棠,余光在偷偷打量他过于精致的容颜。 沈清棠接过,摸索了半天,才找准了机关,拉起线,把它飞起来。 付吴的目光却一直在少年身上,眼底闪过惊叹。 原来这世间竟真的有人长成这般模样...... “付吴?”耳边传来疑惑的声音,付吴猛然醒悟过来,慌忙垂头道,“安公公,属下失态了。” “无妨,不过你在想什么?咱家唤了你好几次。”沈清棠弯唇笑。 “属下刚才......”付吴脸颊微热,低声道,“刚才在......” “沈安。” 冷冽的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沈清棠顿时浑身一僵。 沈清棠缓缓转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皇帝。 那日的阴影霎那间在眼前浮现,他的本就雪白的面容在这一刻血色尽失。 霍景珩背着手立在不远处的阁廊里,神色冷淡地望着自己。 他的身旁是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长身玉立,英俊潇洒,矜贵慵懒,正含笑看着这边,显然不是什么普通大臣。 此人正是与霍景珩关系较为亲近的汝阳王,先帝第五子,汝阳王,霍云廷。 “奴才见过陛下。”沈清棠忙跪倒叩首,额头抵着冰凉的泥土,一旁的付吴也慌忙跪下。 霍景珩负手迈开步伐朝这边走来,俯视着他道:“为何不在朕的宫里?朕记得你是朕的宫里的太监。” 沈清棠垂眸不敢抬头:“奴才帮香凝公主给踏雪喂食,顺便帮公主做个风筝。” 听到香凝公主这四个字,霍景珩挑了挑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白猫踏雪,看得猫儿一激灵,才淡淡道:“既然是替公主做事,那还不快将踏雪带回去。” 他没说让谁带回去,付吴却莫名感到一寒,凭借着第六感的危机预兆,连忙道:“属下这就带踏雪回去。” 说罢赶紧跑过去,抓着白猫脖颈的皮毛就提起来往外拽。 白猫挣扎着喵呜叫着,爪子在空中扑腾,落在地上又跳起来,四蹄乱蹬,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付吴垂目,拎着它的脖颈将它甩到怀里上压着往外走去,很快消失在小路外。 “皇兄,我看就算了罢,这小太监也没偷懒,香凝那性子有多刁钻,指不定是怎样难为这太监来帮她做风筝呢。你又不是不知。” 霍云廷出言劝道,对沈清棠投以善意的目光。 这位小太监虽然容貌生的极美,连见多美人的他也怔了好些会儿,但看起来实在太弱不禁风,那腰细的好像一只手便可扣住似的。 想到这,霍云廷喉结微动,眸光微闪。 霍景珩的眼神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沈清棠,那雪白的肌肤,昳丽的眉眼,纤瘦的肩膀,每一寸都美的夺目,却偏偏透着股清冷的媚意。 他自然不是因为什么少年偷懒而生气,他只是...... 想起少年刚刚与一旁的侍卫凑在一起谈笑风生,举止亲密,他心口就像被堵了一团棉花,堵的呼吸不畅。 他从前最厌恶别人靠近自己,哪怕是成年后也从未与任何女人和男人有过亲密,可现在,他居然会因为一个宫里的侍卫而感到些微的恼意,原因竟然只是他和沈安一起嬉笑罢了。 这何其可笑。 明明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太监罢了,连个男人都不是。 想必不过是所有物被他人窥伺觊觎的怒意罢了。 这个念头浮上脑海时,霍景珩忽然有些恼怒,他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许多。 “皇兄。”霍云廷轻唤了声。 霍景珩沉默良久,点头。 “嗯。” 他转身往外走去,经过沈清棠的时候,忽的停下脚步。 沈清棠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不由屏住呼吸,等待训诫。 可惜,预期中的斥责没有出现,反而听到帝王轻飘飘的声音。 “以后不必再听香凝使唤,你是朕的太监。” 沈清棠愕然抬头,对方已经阔步向前离开了。 霍云廷亦错愕,看向霍景珩离开的方向,眼里满是思索。 他清楚帝王的脾性,从不在意任何人的存在。 无论是生他的懿德太后,还是血脉相连的皇子公主,他对所有人都一样冷漠疏离,从不曾表露情绪。 可今日,他居然在一个卑微的太监面前展露了情绪...... 霍云廷看了眼惊惶地伏跪在地上的漂亮少年,略带轻佻深意深意的目光如长蛇般缠绵暧昧,自上而下扫过少年脆弱的背脊到臀/部的部分。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头垂得更低了,尖尖的下巴变得更加苍白,身体似乎在隐隐颤抖。 在那那宽松粗糙的灰袍下,细瘦的腰肢因为弯腰被勾勒出的柔韧诱人的模样。 美人总是令人心情愉悦的。 他眼底浮起一抹笑意。 皇兄倒是眼光不错。 ——— “皇兄。” 霍云廷跟在帝王身侧,摇摇扇子,轻轻笑道,“那小太监挺可怜的,香凝那丫头脾气又坏又古怪,万一惹恼了她,吃亏的肯定是他。” 霍景珩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但眼底深处分明藏了某种不易察觉的波涛汹涌。 他只是平静无澜地回答:“你若是闲着,不妨早日纳个王妃进府,省的整天胡闹,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常宿在秦楼楚馆。” 霍云廷顿时蔫了,随即讪讪道:“还是饶了臣弟吧,一想到有个女人整日管臣弟,臣弟就瘆得慌,而且臣弟也不想祸害良家女子。” 他就是个定不下心的,还是别祸害人家好姑娘了。 “皇兄不也还没迎娶皇后吗?”他嘟囔道。 霍景珩淡淡瞥他一眼:“朕是天子。” 言下之意是无人敢逼他,他想娶就娶,不想娶旁人也无法违逆他的意愿。 少顷,二人行至御书房。 房内摆设看似朴素简约,实则暗藏奢华,龙案两旁放置两排书橱,皆用金丝楠木所制,雕工精美绝伦。 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纹桌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案角堆放着奏折,左右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皆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书架上摆放着许多书籍,有些甚至是孤本珍品,价值连城。 旮旯的茶席上放着一套紫砂茶具,一壶碧螺春散发袅袅清香,霍云廷眼眸一亮,连忙上前坐下,端起茶盏轻呷一口,仔细品茗,喟叹道:“好茶。” 霍景珩坐下来翻阅奏折,片刻之后,问道:“你今日入宫,是有何事禀告?” “是关于江慕青的事。”霍云廷收敛嬉笑,表情变得郑重了许多。 “臣弟发现江慕青近与霍如璋手下之人有书信往来。” 江慕青是当朝镇国公江起元之子,镇国公乃武将出身,骁勇善战,功勋赫赫,曾率军平叛北狄,护佑百姓免遭屠戮,是先帝登基后倚仗的重臣之一。 如今江元起镇守边疆,与北狄交界的大宁州便由镇国公掌管,其妻与其子其女则留在上京居住。 这看似忠君的镇国公私下的异动却不是一次两次了。 霍景珩动作微顿:“霍如璋快要忍耐不住了?” “嗯。” 霍云廷点头,继续道,“臣弟已经派人盯着他们,只要他们有所动作,臣弟保证他们插翅也难逃。” 霍景珩轻轻品茗茶饮,波澜不惊地说道:“这件事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霍云廷起身离去,走到门槛处忽然停下脚步,扭过头对着皇帝挤眉弄眼,“皇兄,那小太监可真漂亮,你要是不喜欢,能赐给臣弟吗?” 帝王的神色终于微微有了变化,平静的目光染上几分冷意。 他薄唇轻启。 “霍云廷......” 被点名的汝阳王神色泰然自若,笑容满面地转身而去,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万人迷太监(八) 沈清棠因为霍景那番命令不得不回去。 他刚回到乾坤宫,就被掌事太监叫去打扫偏殿,当沈清棠疲惫地打扫完后,已是月明星稀的夜晚。 少年裹着单薄的外衣,披星戴月,迎风而行。 此时正是冬末,夜晚寒风凛冽,他苍白如玉的小脸冻得双颊通红。鼻尖也泛红,乌黑浓密的睫毛上沾了一层霜白。 沈清棠不由加快了脚步,向住处跑去,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前方的宫灯隐隐绰绰地映出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影,像极了一株玉兰树。 离他不过几步之遥,沈清棠认出了对方是今天见过在皇帝身边见过的霍云廷。 沈清棠犹豫片刻,迈开脚步至对方跟前行礼:“奴才参见......王爷。” 既然称霍景珩为皇兄,眼前的男人显然是皇帝的兄弟,自霍景珩登基以来留守上京的王爷也就两人,一位为辰王霍如璋,另一位则是汝阳王霍云廷。 他自然是见过霍如璋,虽然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 可在深宫中懦弱胆怯的小太监沈安自然是没那么聪明的,更不可能猜到霍云廷的身份。 虽然他只能是不知道这位王爷是哪个王爷,亦不敢贸然询问,唯有谨慎地行礼。 眼前的小太监的声音微微带点颤抖,很紧张,也很局促。 细软白嫩的指尖捏紧了衣襟,像是在克服恐惧般,那张漂亮秾丽的脸孔渐渐涨红。 霍云廷刚去见过太后出来便遇见了他极其有兴趣的小太监,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眼前的太监卑躬屈膝,畏缩胆怯,他应该最为讨厌这种一无是处的阉人,可事实却是他反倒莫名地生出一股之前未有的兴致。 “你叫沈安?” 他温和地问道,仿佛只是闲话家常般。 沈清棠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向霍云廷,“是。” 霍云廷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笑了笑:“你是新进宫的宫人?” “是。” “本王长得很丑吗?你为何不敢看本王。”他的声音含笑。 沈清棠闻言慌乱抬起头来。 那双乌黑的瞳仁清澈明亮,仿佛一汪清泉。 他容貌秀美,双唇殷红,肤色洁白胜雪,俊秀中又带着一丝苍白,像是刚刚病愈一般,孱弱病态。 身形单薄,腰身窄小,即便是穿着太监的服饰也遮挡不住那羸弱的模样,仿佛稍用力气就会把他折断似的。 身前的男人无疑有着一副好样貌,桃花眼风流肆意,身姿挺拔,可他即使含着笑,声色温和,可眼中那与旁人对他别无二致的傲慢与欲望令沈清棠感到作呕。 那若有若无的暧昧视线自上而下扫过少年的眼、唇,脖颈,胸腹,腰肢...... 霍云廷心跳猛然加快,不由伸出舌尖舔舐干燥的嘴唇,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个小太监果然是让人怜惜的,不仅外表柔弱单薄,就连身姿都这般完美,不知他是否经历过情/事...... 皇兄到底有没有碰过他...... 想起这个可能性,他的心跳变得更加剧烈。 不过是个阉人罢了,皇兄不一定真的会那么在意。 沈清棠感觉自己的冰凉的手心里满是汗水,他努力维持镇定,说道:“王爷英武俊朗,奴才怎敢冒犯殿下。” 他说着又弯下了腰,额头触及地面,身体弓成一团,尽管浑身发冷,却仍坚持保持着跪伏的姿势。 星阑更是震惊,因为在这个世界的原剧情线里,身为汝阳王的霍云廷其实根本就没有对原身起过兴趣。 比起男主霍如璋的翩翩君子,反派霍景珩的冷情冷心,霍云廷是一个典型的浪荡子作风,他风流肆意,多情却又无情。 在原剧情中,霍景珩并没有看上沈清棠,所以也没机会和霍云廷有什么交集。 而且比起内侍这样令人轻蔑的存在,他平日更喜欢与宫女相伴。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同了。 霍景珩已经注意到沈清棠了,而霍云廷自然也随之注意到沈清棠。 但这与清棠无关。 他的目的一直都只有一个,便是拿回自己的灵魂碎片。 霍云廷见沈清棠依旧跪伏在地下,白皙如雪的纤长后颈蜿蜒曲折地延伸至他的领口处。 漂亮,柔弱,靡丽,惹人怜爱。 他突然间想起了一件很久之前的事。 很小的时候,霍景珩便死死地掐住惹他厌恶的关内候世子的咽喉,将人提起来,任凭对方怎么挣扎都不松手,直至快要那人快要死去才被匆匆赶来的父皇拦下。 那时候的霍景珩虽然年幼,但已初具杀伤力。 当时他还小,根本不懂霍景珩的举止代表着什么,只记得从那之后关内候世子总是躲着霍景珩,甚至连见都不愿意进宫伴读,每次见到都战战兢兢的。 霍云廷每次看到他从不可一世到怯懦恐惧的模样,总会暗暗庆幸自己从未与霍景珩为敌,所以他很早就站在了霍景珩一派。 可是现在,看着面前的漂亮乖顺的小太监,想起那个曾被霍景珩吓得战战兢兢的关内候世子,他本该无感,因为他对那记忆中的关内候世子只感到轻蔑,甚至生不起半分怜惜。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可眼前同样面色苍白,眼露恐惧的少年,他却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想看他哭出来,眼尾洇红,无力哀求,染着媚色的模样...... 这种念头令他心神荡漾,难以遏制。 霍家人都是疯子,霍景珩是,他是,而霍如璋也同样是,他最烦闷的便是霍如璋端着一副君子姿态的样子,没人比他们兄弟之间更清楚那副皮囊下的血肉有多腐烂。 他以前喜欢享乐,现在却更想要看到眼前小太监眼尾泛红,染上欢愉与痛苦,难以自拔的模样。 可惜......他可不敢得罪霍景珩。 霍云廷心思百转,面上却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心里的阴暗。 “瞧你这惶恐样,本王不过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小太监白着一张昳丽雪白的脸,懵懂不知的模样。 霍云廷忍住想要揉搓他面颊的冲动,说道:“走吧,回去休息吧,本王也要出宫了。” “恭送王爷。” ——— 夜色深沉,宫灯闪烁。 皇帝的寝宫中,霍景珩坐在龙榻边,面容肃穆。 御前内侍总管陈有德疾步匆匆走进来。 “陛下,香凝公主在御书房外吵闹着要觐见陛下,咱家请示陛下,是否要召见公主殿下?” 霍景琛眉头皱起。 他不耐烦的道:“朕今晚累了,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他本就心情不好,今日对沈安说的那番话几乎是明示他到身边来伺候,可当他忙完公务回到寝殿却丝毫不见那小太监的身影,一想到这些日子沈安与香凝私会,他便更加烦躁。 陈有德心中微叹,他跟在陛下身边多年,哪里会听不出陛下此时的不悦?只是公主殿下是先帝的女儿,陛下就算再不待见她,也毕竟是陛下的亲妹妹。 陈有德正犹豫,就听霍景珩淡淡地道:“让她进来。” 霍景珩坐在宽大的椅子上,背靠在龙床上,闭目养神。 一阵脚步声响起,他缓缓睁开眼。 一位身着粉色衣裙的少女迈入殿中,她乌黑浓密的秀发披散在肩膀上,显得整个人娇俏妩媚,一颦一笑皆是春情万种。 “皇兄,你终于肯见我了。”她走向霍景琛,软绵绵的语调中透着委屈。 “有什么事直说。”霍景琛语气冰凉。 霍香凝咬住红润饱满的朱唇,半晌才低声问道:“皇兄,臣妹听闻皇兄把沈安叫回去了?还不让他给臣妹做风筝?” 她本来急匆匆赶回来找沈安没找到,本来很生气,甚至有些恼羞成怒想要将沈安处死,但还是偶然听见其他宫人谈话,才知道是霍景珩把沈安叫回去了。 “你使唤朕的人,倒像是指责朕偏私似的。”霍景珩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霍香凝跺了下脚,“臣妹怎么会这样想呢,只是皇兄素来疼爱臣妹,沈安不过是个普通的太监,我以为皇兄会将他送给臣妹......” “既然不是,那你便不必多言。”霍景珩打断她的话,放下茶盏,目光幽深,“沈安是朕的人,朕自有分寸。 霍香凝忽然不敢再说话,霍景珩一向杀伐果断,冷静理智,即使作为妹妹的她都有些畏惧他,但他之前又对她还算温和宠爱,这是她头一次见到他用这样森寒的目光看她,微妙的猜测涌上她的心头。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带点嫉妒和怒意,她却不敢再继续纠缠沈安的事情,只能悻悻地告退离开。 “陈有德。” 香凝离开许久后,神色冷淡的帝王垂眸,在陈有德讶异的目光中,淡淡吩咐道:“唤沈安过来,从今日起,他便是朕的贴身太监。” 陈有德愣了片刻,才惊疑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上一次将沈安调至御前他便感到惊异了,后来得知是魏懿的义子,他便深感轻蔑,皇上不清楚魏懿那些见不得人的癖好,他可一清二楚。 多半是假义子,真脔/宠罢了。 所以当第二日沈安便被皇上调出内室的时候,他也毫不意外,只当他是做了什么触犯圣怒的事。 可—— 为何皇上突然...... 陈有德心中百转千回,不动声色地退下了,动身前往南苑。 万人迷太监(九) 精疲力尽的沈清棠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他脑袋昏沉沉的,同室的太监们还在窃窃私语地说着什么。 由于进入了乾坤宫任职,他的住所换了个近些的,搬到了南苑,但不知道是不是魏懿故意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再是之前方便他侮辱他的单间,而是与其他人共用一间屋子,每晚有六七名太监和他共处一室。 屋里弥漫着浓郁的腥臊味、脂粉味和药味交杂着,熏得人头晕。 刚想下床喝水却见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门吱呀一声推开,一股冷空气涌入。 几个小太监慌忙跪下行礼:“参见御前总管大人。” 陈有德环顾四周,眼前的屋子破烂狭小,墙壁斑驳脱落,床铺凌乱,连窗户也漏着风。 他不再观察周围环境,便将目光定格在与旁人格格不入的漂亮少年身上。 沈清棠穿着简陋的粗布衣衫,长发披散着,露出修长纤瘦的脖颈,肤色如雪,容貌昳丽,一双乌黑剔透的眼眸仿佛含着水珠般盈盈欲滴。 陈有德心中一颤,暗道一声蓝颜祸水,便道:“皇上有令,从今个起,你便是皇上的贴身内侍。” 沈清棠茫然无措地抬头。 陈有德板着脸道:“别耽搁,赶紧收拾收拾。” 皇上从未让人贴身伺候过,他最忌讳的便是旁人的触碰,可皇上却竟然将沈安留在身边贴身伺候。 莫非是......不敢揣测圣意,陈有德瞬间噤若寒蝉。 沈清棠站起来,手足无措地问道:“那,那奴才该做什么?” 他不过是个还未及冠的少年,虽然看上去已经成熟,可骨子里却依旧存留着少年人的稚嫩和胆怯。 他越是害怕,就越显得他纯良干净。 陈有德心中微软,柔声解释了一番,“你只需要带上自己的东西,咱家会为你换一个新住处。 沈清棠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跟在陈有德的身后离开。 身后破烂的屋内的小太监们面面相觑 “沈安这是......一飞冲天了?” 陈有德是皇上的跟前的红人之一,在这里说话就如同圣旨,谁敢质疑? “应当是吧,我也不清楚。” “沈安不是魏公公的义子吗......?” “嘘,不能说,你不要命了?” 一个小太监眼底满是羡慕和嫉妒,阴阳怪气道,“谁晓得呢,说不准又攀附了哪位贵人吧。” ——— 他被领着去了皇帝的寝殿。 那御前总管太监陈有德盯了他许久,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他什么只是说:“进去后,记得不要做多余的事。” 沈清棠垂着眸子,声音平静而疏远,“谢谢陈公公。” 他打着宫灯站在乾坤宫皇帝的寝殿外。 透过轩窗缝隙,依稀可以瞧见内室中燃烧着灯烛,朦胧的烛影投射在黄色锦缎上,泛起淡淡的暖意。 门外守夜的太监本该有六人左右,可今夜却只有两三人,还有一个是之前认识的小黄门,他顿时心觉不详。 那内侍见了他,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压低声音道:“你且稍等片刻,待陛下歇息了就有人通知你进去侍奉。” 晚间在殿内伺候的通常是宫女和嬷嬷们,像他们这种刚刚进宫的新人平日里只需要打扫卫生,负责端茶递水即可。 那内侍也不免有些纳闷,为何沈安会被分配来伺候陛下。 新人很容易会犯不少没必要的禁忌。 他看向沈清棠,福生眼中闪过怜悯与心疼,沈安是个老实的,又温柔软弱,恐怕是因此得罪了旁人才会被安排过来。 少年唇红齿白,眉宇间透着几分稚气,仿若邻家少年般惹人怜惜。 他穿着一袭绯色的内侍服,衣摆绣着银丝花纹,腰带束紧,衬得腰肢纤细,肌肤白皙如玉。 内侍的心跳加速,暗骂自己糊涂,又劝诫自己莫要胡思乱想,否则被旁人抓到把柄。 他收敛遐思,轻咳了一声:“安公公,只要能熬过今夜就好了,切忌千万不要碰到陛下的身体。” 要知道当今圣上最厌恶他人的触碰。 “多谢福公公。”沈清棠笑意盈盈,柔和的眉眼微弯,仿佛有星光闪烁。 内侍又提醒了几句,沈清棠点点头,跟着一个出来叫他的宫女往里面走。 “安公公请。”宫女引着他进了内室,随即恭谨地退下。 寝殿中并没有掌灯,四周黑漆漆的,只余下几颗夜明珠散发出淡淡的光芒,驱赶着黑暗。 隐约的光线从天棚漏下,洒在铺着龙床的紫檀木上,散落成斑驳光影。 沈清棠站在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外面,见床幔遮掩,床上似乎并无人,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里面突然响起帝王冰冷的声音。 “谁在外面?” 他猛地停下脚步,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浑身的汗毛倒竖。 “回陛下,是奴才,沈安。” 他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挺胸回答。 “进来吧。” 沈清棠深吸口气,举起手中的灯笼,慢慢地跨进去。 内室没有点灯,黑漆漆的。 “给朕点一盏灯。” 沈清棠摸索着找到了灯台,把灯罩打开,点亮了蜡烛。 寝殿内亮堂起来,沈清棠终于看到了龙床上躺着的帝王。 从轩窗倾泻而入的皎洁月华将男人包裹住,俊美绝伦的脸庞在昏暗中透出几分神秘和危险的气息。 沈清棠恭敬的跪下,低声喊道:“奴才拜见陛下。” 他闭目养神,听到沈清棠的声音,似是明知故问地问道:“今夜值班的人是你?” 沈清棠忙应道:“是。” 皇帝坐起身,披散的墨色长发在肩膀上流泄开来。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雪白里衣,衣襟敞开着,露出半截的结实有力的胸膛,腹部的线条流畅,慵懒地斜倚在床榻上,姿态闲适,有不同于之前疏远冰冷的姿态。 火红的烛火在男人眼睑上映出浅浅的影子,勾勒出他眼角眉梢的散漫和慵懒。 “起来罢。” 霍景珩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些沙哑。 沈清棠爬起身,躬身立在一边,浓密纤长的眼睫低垂颤抖着,瓷白的脸颊因紧张而泛出红晕。 他的睫毛很长,眼睑下两团浅浅的青色,鼻梁高挺,嘴唇殷红,犹似饱满果肉轻轻一咬便好爆出香甜的汁液。 霍景珩盯着他颤巍巍的可怜姿态,忽然笑了起来。 沈清棠吓了一跳,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沈安。” 他好似平静地换着他的名字。 沈清棠却像是听到极其恐怖的话,浑身都僵硬了,额头沁出豆大的冷汗。 明明上次霍景珩已经放弃了,可现在又为何。 霍景珩抬眼扫过他瘦削单薄的身体,目光从他白皙柔嫩的脖颈一直到腰部,最后停留在他饱满湿润的嫣红嘴唇上。 此时的少年正值青涩,肌肤细腻,唇瓣丰润,如花蕊初绽,让人忍不住采撷。 他压抑着喉咙里翻滚的欲望,冷淡地道:“你今夜便在外面的隔间的榻上休息,今后,你便是朕的贴身太监,朕的一切贴身琐事都交由你打理。” 沈清棠的脚踩在厚重的地毯上,每迈动一步都极其艰难,心跳也比往常快上许多。 他强迫自己忽略掉身前传来的呼吸声。 他的身上浮现出之前帝王留在肌肤上炙热的温度和眼前仿佛看见那充满欲望的眼神。 那种感觉让人窒息,让人害怕,让人惶恐...... 沈清棠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去回想那暧昧撩拨的记忆。 霍景珩见状眉宇微蹙,眼前的小太监颤颤巍巍的,像只笨拙的鹌鹑。 “还不帮朕脱衣?”他的嗓音变得低哑。 “啊......哦......”少年吓了一跳,慌乱地伸出手帮他宽衣,手指触摸到龙袍坚实的胸膛时,不禁抖了一下。 霍景珩盯着他,目光幽暗,声音沙哑:“你很紧张?” “没,没有......” “你是在害怕吗?”他又问,眼睛紧紧锁着他。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意少年的感受,明明他不过是个奴才。 他只知道自己的的确确在渴望着这个人,在见不到少年的日子里,强烈的欲念在心中蔓延,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 沈清棠睫毛微颤。 细白柔软的手指扯开帝王腰间的腰带,一根细长的绸带如烟坠落。 他的指尖颤抖,不敢再去看霍景珩□□结实的胸膛,垂下头给帝王除靴。 霍景珩坐在榻边,身上仅着中衣,露出修长笔直的腿,因为身材高挑健硕,肌肉轮廓分明,线条流畅。 沈清棠垂首看着自己的鞋尖儿,耳根慢慢红透,呼吸也急促了几分,手中的动作顿时缓慢下来。 [主人???你在害羞吗?] 清棠在心里的声音倒是有些模糊不清:[这是原身......] 只有他自己清楚明白是他本身对灵魂碎片产生了难言的想法。 而且灵魂上的震荡更令他身心愉悦,他对人其实很挑。 追求他的神和人甚至是魔和妖都有无数,几乎人人都有一副好皮囊,可他依旧不喜欢。 眼前的人不但有他喜欢的容貌与身材,还是他自己的灵魂碎片。 而且他也确实因为第一个世界有了好奇,虽然一开始的确被吓到,但现在好奇和愉悦却远大于惊。 霍景珩眯了眯眼睛,“行了。” 沈清棠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沈清棠的眼中全是惶惑不解。 少年的目光清澈见底,他的眼睛很漂亮,瞳孔乌黑发亮,犹如夜空星辰。 霍景珩的目光深邃悠长,他沉默不语,沈清棠不敢贸然靠近。 “将灯熄了便去睡吧。”他淡淡吩咐。 沈清棠立刻垂头,目光慌乱,声音磕巴,“是......” “朕的寝宫很暖和,不用担心会冷。”霍景珩的目光掠过少年苍白消瘦的脸颊,“去吧。” 沈清棠松了口气,轻声道:“奴才告退。” 他刚走出内殿,便听到里面传来悉索的声音和男人的喘息声。犹如闷雷般在耳边响起。 沈清棠的背瞬间绷紧,身体摇晃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上。随即,他缓缓放松,神色恢复平静。 等里面恢复了宁静,他抬眼望去,内殿的帘幕已经落下,里面漆黑一片,连月光都照不进来。 他悄无声息地躺在隔间的床榻上,眼底闪过若有所思的情绪。 霍景珩竟然真的不碰他。 万人迷太监(十) 接下来的日子,沈清棠是随时随刻地陪在霍景珩的身侧,不仅霍景珩批阅奏折的时候他在一旁磨墨斟茶,连霍景珩沐浴的时候他也守在屏风外面。 更衣、铺床等等事物都是亲力亲为,连半点疏漏都没有。 霍景珩虽然表面上冷淡冷情,对他却并非完全不闻不问。 他会偶尔与他闲聊,会提点一二,偶尔会赏赐东西给他,有时候会赏给他一块点心和蜜饯,或者一碗价值昂贵的燕窝。 沈清棠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图。 不过,他也没必要去猜测。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乖顺的扮演好奴才的角色,尽职尽责地侍奉着皇帝。 三月初,太后寿辰,皇室宗亲及命妇们纷纷携礼入宫祝寿。 天还未亮,沈清棠便醒了,作为皇帝的贴身内侍,他有义务早早伺候帝王洗漱更衣。 当帝王穿戴整齐,他便拿起一套崭新的玄色金丝蟒袍,为他披挂上。 霍景珩身量高大挺拔,宽肩窄臀,腰腹结实。 他双手展开,俯视着少年。 沈清棠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借助服侍的动作遮挡自己的异样,手心潮湿濡滑,似是冒了汗。 他早早地便换上了簇新的太监服。 一身绯红色绣金线云纹蟒服,腰束玉带,眉眼昳丽,气质温柔。 乌黑瞳眸蕴含着盈盈波光,宛若春水,漂亮的容颜像是画师精心勾勒,靡丽而精致。 他肤色偏白,衬着这大红色锦袍越发显得苍白羸弱,加上他本就瘦削,这样一番盛装打扮,更增添了几分病态美。 身前人眉目疏离,靡丽秀逸,唇瓣殷红润泽,鼻梁挺直,凤目流转之际顾盼生辉。 霍景珩的目光越来越幽深,最终抑制住自己欲念,移向别处。 沈清棠替帝王束好玉带,站在他身后,看到他精壮紧致的脊背。 他不安地握紧拳头,手心的汗水渗入掌缝,冰凉沁骨。 霍景珩虽然并未对他做过什么,可他还是时常感到畏惧和头皮发麻。 “陛下,该起驾了。”他轻声说道。 霍景珩转过身,眸光深沉如墨看了他许久,然后迈步往门外走去。 ——— 今日是太后的寿宴,各路命妇携家眷聚集在永乐宫举办筵席。 沈清棠随同霍景珩到达时,殿中已经宾客云集,众女眷围着太后说话。 大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太后端坐在高位,笑吟吟的与众人说笑,目光扫向门口时,眼底划过一抹惊艳之色,她笑着招呼道:“皇帝,今日怎得迟了?” 沈清棠跟在帝王身后进去时,大殿瞬间安静下来,众人行礼向皇帝请安之后,纷纷抬头打量着他们。 皇上今年不过二十余岁,身姿伟岸高挑,容貌冷峻非凡,眉宇间隐约有几分英气勃勃的模样,举止优雅,神色矜持威严,气势迫人,令人不敢逼视。 他旁边的少年身材略微单薄,穿着一身绯红色蟒服,眉目靡丽,唇色嫣红。 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被挽起,露出雪白的脖颈,肌肤胜雪,恍若羊脂白玉雕琢而成。 即使微微低垂着脑袋,整个人也依旧透出一种难言的魅惑风韵,引人侧目。 如若不是他身上穿着内侍服,任谁也无法想象他竟然是个太监。 沈清棠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样隆重的宴会,但因为身份特殊,且容貌美丽出尘,虽然有些尴尬和怯场,却丝毫不显得突兀。 他恭敬地站在皇帝身后,低眉顺眼的样子惹人怜爱。 霍景珩迈步来到太后身边,拱手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免礼。”太后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随即又笑着说,“哀家方才还夸你,说你今日英武非凡,果不其然,这样一看,更俊俏了。” 霍景珩笑了笑,谦逊道:“儿臣愧不敢当,母后谬赞了。” “皇儿这孩子总是这样谦虚,快快落座吧。”太后慈爱地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霍景珩微微颔首,坐了下去,沈清棠随在他身后,他垂眸敛目,规矩地跟在帝王身侧,既不抬头亦不说话。 霍景珩与太后交谈,幽深的目光掠过左侧的沈清棠,嘴角弯了弯,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沈清棠只觉得背脊发凉,他扫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他刚松了口气,就见一个青衫风流的青年从席位中站起身朝这边快步走来。 正是汝阳王霍云廷,桃花眼含笑,浪荡公子的气质浑然天成。 他走到霍景珩和太后跟前,恭敬的施礼道:“母后,皇兄。” 太后含笑应了一声。 霍景珩微微颔首。 霍云廷恭敬地霍景珩说道:“臣弟特意备了份大礼献给母后。” “哦?什么大礼?”太后饶有兴趣道。 霍云廷从怀里取出一件小巧玲珑的雕花匣子,打开后露出里面一枚通透圆润的羊脂玉观音佛像。 “这是儿臣在山海关寻得的宝贝,送给母后做寿礼,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他笑道。 太后慈爱的看了他一眼,“云廷有心了。” 母慈子孝的场景异常温馨。 沈清棠垂着头,遮掩住眼中的意味不明,要知道霍云廷的生母可并非是懿徳太后,他的生母实则是贤太妃,样貌寡淡不受先帝喜爱,性格温婉柔弱,不争不抢,在生育霍云廷后,她便郁郁而终。 霍云廷从小就不招先帝喜爱,又没有生母教导,养成他纨绔轻佻的脾性,也是理所当然。 霍景珩瞥了他一眼,对霍云廷道:“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霍云廷谢恩后就回到原位,目光扫过一旁的宸王霍如璋,眼中划过一抹促狭之色,随即嘴角浮现出一抹冷嘲热讽的笑意。 “四皇兄。”霍云廷忽然对着霍如璋扬眉笑道,“您这次怎么不带着你的爱妾兰儿一同入宫贺寿?我记得她长的不错呢。” 他话音刚落,周遭顿时寂静。 众大臣其实都有所耳闻,汝阳王曾瞧上宸王的婢女,甚至差点强上了,至于真假众人也不知,更何况太后寿辰这么隆重的宴会又怎是一个妾能来的。 霍如璋皱眉,目光平静地看着霍云廷,那温润的眼眸也冷了下来,霍云廷毫不避讳迎视着他。 坐在上位的霍景珩收回视线,面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自家两个弟弟忽然吵起来似的,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地品酒。 “沈安。”他突然唤了沈清棠的名字,“斟酒。” 沈清棠怔愣了下。 他没想到霍景珩竟然叫了他的名字。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忙低下头答道:“诺。” 众人的视线下意识落在他身上,目光各异。 端坐在席位上的霍如璋若有所思,身侧的霍云廷火热的视线几乎要凝成实质,一动不动地粘在那小太监身上。 霍如璋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漠道:“五弟,我听说那小太监叫什么来着?沈安?” 霍云廷收回视线,压低声音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你眼睛都粘人家公公身上了。”霍如璋面不改色地扯谎,“我只是替五弟担心,你莫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他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余光落在那眉清目秀的小太监脸上时,忽然有些恍惚,好像......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最爱欣赏美人,四哥又怎会不知?”霍云廷漫不经心地答应着,继续盯紧沈清棠。 霍如璋皱了皱眉,忽而展眉笑了:“五弟这般喜欢美人,改日我送你两名美人作伴,如何?” “多谢四哥,四哥的好意我心领了。”霍云廷敷衍的推脱了两句,又将注意力放在沈清棠身上。 沈清棠不敢抬头,他有些畏惧他人的目光,也怕被人看出异常。他低着头,将酒壶递到霍景珩手边,再把酒盏摆好。 “去给汝阳王和宸王斟酒。”霍景珩看着他,语调淡漠。 沈清棠的指尖颤抖了下,他竭力保持镇定,“是。” 霍如璋......他会认出自己吗?会觉察出什么吗? 沈清棠的手脚冰凉,心跳加速,脑海中一片混乱,直到霍景珩再度开口:“还愣着干嘛?” “是。” 沈清棠忙退下去,给霍云廷和霍如璋斟满酒,随即跪在地上,端着酒盏呈到霍如璋面前。 霍如璋似乎并未察觉,也没认出他来,眉目温润含笑,沈清棠说不出是失望大些还是轻松多一些,霍云廷却眯眼看了看他,那炙热的视线令他感到有些烦躁。 霍如璋没多言,只是端起酒盏喝了口。 沈清棠放下空掉的酒壶,缓缓退了下去。 他并未察觉到宴席上的暗潮涌动,此刻他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周遭的环境上,霍景珩原本在与太后交谈,可不知何时起,一只炙热的手悄然伸过来,捏了捏他的腰肢,随即轻佻的摩挲着他的掌背,一路往下。 沈清棠浑身战栗,却不敢挣扎,白皙如雪的额角渗出阵阵冷汗,鼻尖依稀嗅到酒味。 霍景珩分明喝醉了,竟然在太后的寿宴上对他做出这种事—— 见他不动,对方的动作愈发肆无忌惮起来,手指沿着他的腰肢游移至腹部,最终停留在下方的位置,缓缓抚摸着那里的软肉,似乎还想继续下滑。 沈清棠忍受不住,颤抖地开口:“陛下......” 太后的视线从沈清棠身上扫过,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位就是沈公公吧,真是个妙人,哀家瞧着,竟比哀家宫里的宫女们还要更美呢。” 霍景珩道:“还不谢恩。” “奴才谢过太后娘娘。”沈清棠强撑着笑容,低头行礼。 他现在的脸色难看的模样落在外人眼里,就像是被宠坏了的富家纨绔子弟,哪有半点刚才的乖巧温顺。 太后笑眯眯地没说话,霍景珩倒是笑了笑:“母后谬赞了,沈安性格内敛,寡言少语,只怕会害羞。” 沈清棠听闻这番评价,心情复杂。 明明皇帝是在夸奖他,可他却觉得,皇帝的言语间仿佛带着嘲弄的意味。 ——— 沈清棠低着头,不敢看霍景珩,只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一遍遍从自己身上扫过,他心慌意乱,恨不得立刻逃走,偏偏皇帝和太后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让他根本没办法躲避。 他咬牙忍耐着,等了许久,直到霍景珩的目光离开,心里才松了口气,正准备抬头,却见霍景珩的视线又落在自己身上。 这种感觉很糟糕。 沈清棠心中烦躁,反正皇帝也看不到他的神色,索性闭上了眼睛。 霍景珩余光看着沈清棠紧绷的脊背,眸光晦涩,片刻后,慢条斯理地收回视线。 万人迷太监(十一) 这场晚宴持续到戌时末才结束,几个宫人扶着太后离开。 太后在宫人们的簇拥下,乘坐软轿返回乾元宫休憩,霍景珩也准备回乾坤宫,却忽然停下脚步,吩咐身边的陈有德:“朕想吃御膳房新做的桂花糕,让御膳房送到乾坤宫。” 陈有德连忙道:“奴才遵旨。” 等太监总管走远后,霍云廷凑近他,低声问:“皇兄,你何时喜欢吃甜食了?” 霍景珩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朕什么时候喜欢吃甜食,需要告诉你吗?” 他语气淡薄,神情冷淡,霍云廷被噎了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霍景珩拂袖而行,霍云廷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 沈清棠跟着霍景珩回到寝殿,立刻有宫人进来,奉上御膳房新出炉的桂花糕。 花朵状糕点晶莹剔透,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沈清棠下意识看了那糕点一眼,帝王低哑冷漠的嗓音传来,“吃罢。” 霍景珩虽然在这些时日里并未对他做出任何越轨之举,可刚刚宴席上那有些狎昵的举动并非表现出的那般冷情冷性。 赏赐他桂花糕就像喂条狗似的。 沈清棠默默地站在帝王身侧,垂下眼帘,没有任何抗拒地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柔软的雪腮微微鼓起,浅粉的唇瓣沾了桂花糕的汁液,显得娇嫩欲滴。 他吃东西的模样很乖顺,软乎的,乖巧的,像是只无害的兔子。 霍景珩看着他,目光深邃幽暗,伸手摸向了他的发髻。 沈清棠感觉到头顶传来的触碰,整个人僵硬住,呼吸屏住。 他不能躲。 头皮上传来一阵酥麻感,霍景珩用修长漂亮的手指抚过他的鬓发,最终滑落到他的脖颈,拇指细致的摩挲着他白皙的肌肤,轻柔暧昧。 沈清棠浑身紧绷,心脏砰砰跳动。 霍景珩俯下身来,在他的颈间嗅闻,似乎在确认什么。 “好香。”他喃喃道。 那高高在上帝王显然是有些醉了,一向清醒冷漠的眼底带着醉意,眼睛迷蒙朦胧,声音沙哑性感。 他靠的太近,温热的气息洒在脖子上,沈清棠不由闭上双眼,睫毛剧烈颤动。 “陛下,你醉了,奴才扶陛下去歇息吧。” 沈清棠睁开眼,眼底闪烁着水雾,软着声音劝道。 霍景珩揉了揉额角,眼带醉意,神色却逐渐清醒,“服侍朕去沐浴。” 沈清棠愣了下,旋即俯身,动作笨拙地解下他的腰封。 霍景珩坐在榻上任由他服侍自己褪去外袍。 沈清棠的呼吸微滞,双手有些僵硬,他低垂着头不敢看帝王,只能努力摒弃杂念。 待他脱下龙袍挂在衣架上,他躬身准备为帝王宽衣解带。 殿内的浴池里已经被宫人准备好了热水,氤氲蒸腾的雾气弥漫在室内,让室内的氛围变得朦胧暧昧,让人浮想联翩。 “沈安。”帝王突然道。 沈清棠怔然抬眸。 “朕的耐心是有限的。”他缓缓说道,语调依旧是淡漠疏离,“你必须习惯伺候朕,明白吗?” 霍景珩看得出来,眼前的小太监即使表面和其他宫人毫无分别的恭敬和畏惧,可他骨子里透着若有若无的抗拒。 他很少用这种冷漠的口吻与他说话了,用的是命令式的语气,沈清棠的身体更僵硬了。 “是。”他低着头,声音艰涩的回道。 他自然是不该抗拒与霍景珩触碰的,因为他是这宫中随处可见嘴卑微低贱之人,而眼前的男人却是整个晋朝最尊贵的存在。 他唯有顺从。 帝王伸手拉开发带,长发披散而下,靠在浴池里。 “快些。”他命令道。 沈清棠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帝王,帝王的眼睛漆黑沉静,神情严肃而克制,看不出丝毫欲望,因为酒意而染红的俊脸愈显俊美,浑身充斥着禁/欲的气息。 他垂下头,走上前去为他揉捏肩颈。 霍景珩闭上眼睛,享受着他细致温暖的服侍。 沈清棠垂下眼睑,随即跪在地上,为他擦拭身躯。 霍景珩睁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虽然低垂着头,但沈清棠的脊梁挺得笔直,他的皮肤雪白,身姿修长匀称,像是雕琢精美的玉石,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这样一张脸确实很容易迷惑人心。 他敛眸,闭上了眼睛,忽而伸手抓住了少年的如玉的手臂,用力向前一拉。 少年猝不及防,跌进了他怀里。 沈清棠惊愕不已,慌忙想爬起来,却被霍景珩牢牢禁锢在臂弯中,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握着沈清棠的双手举高按在了池壁上。 单薄的衣物被热水浸湿,贴合在少年白皙细腻的肌肤上,隐约可以看到胸膛上凸起的青黛色血管。 旖旎的香氛萦绕在二人鼻尖,霍景珩俯下身来,凑在他耳畔吐纳,呼吸炽热,酒味浓厚,喷洒在他敏感的脖颈上。 沈清棠浑身僵硬,紧绷成一根弦,双腿打颤。 霍景珩看着他泛红的耳朵,忍不住舔了舔唇,低哑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沈安,你为何入宫?” “奴才家中贫寒,父母双亡......”沈清棠垂下眼帘,看起来乖顺而柔软,心中却恨极。 他早就知道霍景珩不会放过自己,只是当真正面对这一切,他仍旧感到恐惧和愤恨。 “真可怜......”霍景珩声音沙哑。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只觉得少年的肌肤滑嫩温暖,仿佛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让人爱不释手。 他忽然生出了占有欲,迫切的希望把他据为己有。 沈清棠的眼圈微微红了,轻咬着唇瓣,眼底划过一丝屈辱的泪光,却强撑着没有落下。 霍景珩凝视着他,心底涌起莫名的复杂情绪,又是这种看似懦弱胆怯实则抗拒自己的模样。 自己对他还不够好吗? 他永远都学不会感恩,这些日子里,哪个宫人比他地位高,谁曾苛待过他? 他甚至还一直没有强迫他,想要等到他心甘情愿地献身。 他的指腹抚摸过少年的鬓角,轻轻摩挲着,慢条斯理道:“朕可以吻你吗?” “沈安。”他低低唤道,语气轻柔得让人心悸,彬彬有礼的,却掩饰不住他的强势与冷漠。 沈清棠的睫毛颤了颤,终究没有勇气再抗拒,他慢慢的扬起了脸颊,仰望着霍景珩,眸子里满是哀求之色。 霍景珩盯着他看了许久,喉咙滚动两下,压抑着某种情绪,俯首吻了上去 沈清棠闭上眼睛,睫毛剧烈颤抖。 酒味弥漫上舌尖,温软湿润的触感传来,他全身僵硬,大脑一阵晕眩。 帝王并未急于撬开他的牙关,而是慢吞吞的品尝他的滋味。 他的唇舌很软,很滑,比蜜糖还要甜。 霍景珩越来越贪恋这份柔软,他的吻越发激烈。 他的吻越来越狂野粗暴,明明自己没有喝酒,可他却好像被灌醉了一般,沈清棠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升温,脑袋晕眩不堪,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 他万万没想到霍景珩竟然真的只是吻他,虽然几乎要把他拆吃入腹,但始终没有进一步逾矩的行为,反而在他的锁骨处停留良久,最后在沈清棠快要喘不过气来时,终于松开了桎梏他的胳膊。 沈清棠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得浑身虚软的厉害,连站都站不稳,霍景珩见状,赶忙搂住了他,将他打横抱起,朝床榻走去。 将沈清棠放到床上,霍景珩欺身覆上,手指拂开他鬓角散落的乌发,目光幽深的凝视着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再次吻上他的嘴唇,舌尖探入他的口腔,勾缠吮吻,辗转舔舐,贪婪地品尝着属于他的甜蜜滋味。 沈清棠的身体早已酥软成一滩春水,他睁大眼睛看着压在身上的男人,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他想喊救命,可嗓子干哑得厉害,完全发不出声音,唯独一双充满惶恐和茫然的眼睛,透露出他的惊惶。 ——— 身体被折磨得愈发情动,却始终不得疏解,身上的人除了粗暴强势的吻确实没有越雷池半步。 清棠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这片灵魂碎片是不是不行,明明上个世界那些碎片都想要对他...... 凡人的身体也是有欲/望的。 这人每次就亲亲蹭蹭,跟只狗似的,黏黏糊糊得很,一点也不似平日的冷淡冷情,但始终不越雷池半步。 按照原主的人设自然是巴不得不用被那啥。 就霍景珩这样扭扭捏捏,估计再过半个月也还是这个进度。 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若有若无的无语,清棠还是得继续演下去。 帝王埋在他脆弱纤长的冷白脖颈之间,细长刺挠的发丝磨得他颈间细嫩白软皮肉发痒处生疼,沈清棠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子,想要躲避。 霍景珩察觉到他的反抗,不但没有放开他,反而用力按着他的身子,把少年牢牢桎梏在怀里。 他温热湿润的唇瓣碰触在少年颈间的软肉上,引起阵阵颤栗,酥麻的电流通过他的身躯传递至四肢百骸,让沈清棠莫名的战栗。 星阑出声:[主人,你很舒服吗?] 清棠神色冷淡:[不舒服。] 星阑顿了顿:[我们回神殿?] [不用!] 他拒绝的干脆利落。 星阑默默吐槽:主人,你好像恼羞成怒了。 霍景珩的呼吸渐重,身体的温度攀升至顶峰,却依旧克制着。 “沈安。”他轻唤着少年的名字,手掌扣住少年的后脑勺。 沈清棠的大脑里嗡嗡作响,思绪混沌不堪,唯独剩下男人的气息缠绕在他的身边。 他的手臂被扣在池壁上,无处借力,整个人几乎悬空挂着。 就当他以为霍景珩会继续下去的时候,埋在他肌肤上的男人忽然停住了动作,他抬起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沈清棠屏住呼吸,不敢喘气。 霍景珩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伸手捧住了他的侧脸,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随后,他缓缓低下头,手指压住了少年的面颊软肉,辗转碾磨,将那白嫩的肌肤蹂躏出红印,然后,他张开嘴,轻轻啃咬着那块红痕,酒意弥漫,含糊不清的说:“疼吗?” 沈清棠怔了怔,没吭声。 霍景珩又问了一遍。 “嗯......”少年眼含水雾,眼尾泛红,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不解地看着对方。 “歇息罢。”霍景珩松开他,重新躺回了浴池里。 沈清棠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刚迈步,霍景珩的声音又在后面响起:“沈安。”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静等着对方的吩咐。 男人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去睡吧。” 沈清棠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心中百转千回,难得想爆粗口。 阵仗闹那么大,还真以为他要真枪实弹上了,结果...... 霍景珩,你他妈是不是不行啊。 万人迷太监(十二) 自那日之后的帝王依旧是冷漠克制的,仿佛那日醉酒的暧昧所为只是个幻梦。 但沈清棠知道那并不是...... 被包裹在冰冷禁欲的外表下的炙热欲/望有多么汹涌澎湃,背后那灼热的目光几乎将他焚烧殆尽。 少年只是颤着长睫垂眸顺从忍受,没有勇气承受帝王的热切目光,更加不敢与之反抗,因此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怯懦而隐忍。 沈清棠对霍景珩的态度越发恭敬,一丝不苟地做着他吩咐的任何事,没有半点逾距。 霍景珩看在眼里,心里却莫名压抑起来,他生来便高高在上,身份尊崇,习惯了别人的谄媚奉承,卑躬屈膝甚至是畏惧的样子。 可偏偏眼前之人总是规规矩矩,敬畏恭顺的时候,他又觉得浑身不舒服,就像有股火憋在心口,吐不出也咽不下。 他的性格使然,从不把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因而沈清棠并未察觉。 而霍景珩也不愿意让自己的情绪暴露在任何人的面前。 他在宫里养成了谨慎严苛的习惯,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喜欢把它掩藏得滴水不露。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以致于长大后,他习惯了理智,习惯了冷漠,习惯了杀伐决断。 如今,帝王正努力克制住心底翻腾的野兽。 ——他必须克制。 身为合格的帝王,怎么能被一个太监屡次拨动心弦。 ——— 三月二十五,春花初绽,万物蓬勃,气温回升。 宫墙外围场绿树成荫,鸟兽争鸣,阳光明媚,正是狩猎的好季节,勋贵世家,皇亲国戚皆携眷出游。 霍家虽为皇室,大晋朝却是文武分治,军政分离就,武将和边境战场也同样被重视,故而京城中勋贵子弟的狩猎比试也较为热烈。 东郊校场设在上京郊区,占地广阔,足以容纳千百余人,此时已是旌旗猎猎。 霍景珩骑马走在最前,一袭玄色骑装熠熠闪亮,腰间配剑,威风凛凛,他胯/下的骏马是西疆良驹,奔跑如飞,疾驰时犹如脱缰猛虎,极其矫健。 霍如璋跟在后面,穿一件青色劲装,眉宇温润,姿容挺拔,举止沉稳。 两匹宝驹并肩而行,在林间留下两条深深的痕迹。 后方是霍云廷,穿银白箭袖锦袍,骑在枣红马上,身形修长挺拔,英武逼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过林间,猎到了麋鹿、獐子、和山鸡等野味,收获颇丰。 沈清棠因为身体不适待在马车里,眼尾有些困倦的泪水沾染了一片艳丽的脂色,衬着苍白病态的脸庞显出柔弱感。 还好众人很快便在猎场附近就地扎起了营帐,他终于不用再颠簸劳累了,下了马车,他精神也就好了起来,回到了霍景珩身边伺候。 帝王的营帐自然是奢华豪侈的,虽比不上皇宫内苑,却也差不了多少。 营帐内铺设着厚实的毛毯,摆设简洁典雅,案几上搁着笔墨纸砚。 霍景珩斜倚在软枕上看书,他面无表情,俊美无铸的面孔透着冷峻的寒意,薄唇紧紧地抿成直线,周身散发着强烈的疏离感和冷漠感。 沈清棠跪坐在他身旁,替他研磨,垂着眼睫,看上去乖顺又靡丽。 霍景珩合上书,抬眸看向沈清棠。 少年低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雪白的脊背上,鸦羽似的微卷,衬着雪白的皮肤,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纤细的脖颈微曲,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白皙漂亮的胸膛,他似乎在专注于磨墨,并未注意到帝王投射在自己身上的探究目光。 沈清棠是真的很瘦,瘦的令人怜惜,他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连血管都能看见。 霍景珩想起了那晚的旖旎,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 “朕有些乏了,帮朕揉揉身子吧。” 沈清棠迟疑着挪动脚步,走到了他跟前。 他柔若无骨的小手按在帝王的肩膀上,一寸寸抚过,温热的触觉从掌心传遍全身。 霍景珩闭上眼睛,享受着他的体贴入微。 少年的手指很轻,像是蝴蝶振翅般轻柔,每一次拂过,都撩拨着他的心弦。 不过是个奴才,可为什么他不受控制地被吸引。 那些让他选秀的奏折自登基以来便有很多,他从未理睬,可刚刚眼前第一时刻出现的却是沈安的脸庞,眼尾滟湿泛红,鼻尖粉嫩嫩的,唇瓣红肿嫣然。 想到那副画面,他的喉咙滚动,突然觉得喉咙干燥,身体也热了起来。 他睁开眼睛,目光阴晴难辨地盯着沈清棠。 “陛下?” 少年正看着他,乌黑的眼睛里有着不同于寻常男子的纯粹和可怜。 自诞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强烈情感从灵魂迸发,他以为自己生来便是无欲无求的,冷心冷情,可此时,他却莫名想要占有这具弱小又柔软的身躯,拥抱那纤细柔韧的腰肢。 霍景珩的眼底划过暗色。 他的脸蓦地埋在沈清棠颈窝处,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 他的唇碰触到他的脖颈,温热柔软。 沈清棠的喉咙滚动一下,浑身僵硬,身体紧绷,手指越捏越紧。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抗拒,可霍景珩的手却环上了他的腰,将他紧紧扣在怀里。 沈清棠只觉得呼吸困难,胸腔胀痛,仿佛喘不过气。 他挣扎着想要脱离,却被死死地压住,无法动弹。 霍景珩的吻落在他颈侧的肌肤上,密密麻麻,带着掠夺的意味,仿佛要啃噬进他的身体,融入到他的血液中。 他的舌头撬开他的牙关,钻入他的唇齿之中,纠缠吮咬。 沈清棠浑身发烫,身体虚软无力,只能任凭他予取予求。 “陛......陛下......” “别怕。” 帝王冷静又色气的话钻入了他的耳朵,“朕只是亲你。” 霍景珩说到做到,虽然吻得他手脚发软,身体绵软无力,他依旧遵循诺言,没有进行下一步。 一刻钟后,沈清棠终于恢复了自由,他逃也似的快步走出了营帐。 少年唇瓣红肿狼狈,眼眸雾气涣散,雪白的面颊红潮未褪,像染了胭脂,靡丽诱人。 衣衫凌乱褶皱,他的头发散落肩头,几缕调皮的碎发沾染了几滴水汽,湿漉漉的粘腻着皮肤。 来到河边,沈清棠刚想清洗红肿的唇瓣时,身侧传来阴恻恻的声音,“怎么,上龙床了?” 沈清棠猛地转头看去,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树荫里,一袭驼色蟒袍,神色淡漠,眉宇间笼罩着薄霜,正斜倚着树干看他。 魏懿竟然也来了这次的围猎—— 自从沈清棠成为霍景珩的贴身内侍,已经许久未见魏懿了,也不知道魏懿是怕了,还是真的很忙,反正他们两人已经好久没有撞见了。 毕竟魏懿掌管的是内廷,不是霍景珩身边的琐事,他是霍景珩忠心耿耿的宦臣,除了平日找霍景珩有大事商讨,他和魏懿根本没有单独见面的机会,他还以为魏懿早就将他这种懦弱无能的人忘在脑后了。 当然,他不会忘—— 他受到的那些折磨和痛苦都是拜这个恶心的家伙所赐。 魏懿眉眼阴戾,语气嘲弄。 “怎么,不认识咱家了?”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摆,迈着长腿缓缓逼近了沈清棠。 “安安,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淫/荡呢?是因为咱家是阉人,所以满足不了你,是吗?” 他俯下身,用暧昧的口吻凑近了沈清棠的耳畔,“你的身子倒比你的嘴巴诚实多了。” 沈清棠听着他恶意满满的话,脸色煞白,瘦弱的身体往后退去,眼神惊惧而警惕。 “魏懿!” 魏懿嗤笑一声,抬手钳住了他的下巴,逼迫他看向自己:“瞧瞧你现在的模样,淫/荡又下贱......” “真脏啊。” 魏懿明明是故意在贬低他羞辱他,那双阴戾的眼却不受控制地粘在少年纤弱的身上。 他清楚知道那层衣物下洁白柔软的皮肉,也清楚知道它们下藏着怎样令人疯狂的娇媚。 他伸出舌头舔舐少年苍白的面孔,顺势舔掉了他睫毛上残留的泪水,动作亲昵,眼神却愈加阴鹜:“怎么不喊了?” 魏懿一点儿也不喜欢少年这张脸对他露出这种恐惧愤恨的表情,明明背叛的是他,淫/荡也是他,为何还要做出这副受害的姿态? 贱/人。 他忍不住在心中怒骂,粘稠贪婪的目光如毒蛇缠绕在少年敏感脆弱的颈部,仿佛随时准备狠狠撕咬。 少年红着眼,轻颤的睫毛下闪烁着惶惑的泪水,他的手抓紧了衣襟。 这样的他,更让人心痒,尤其是那双澄澈的眸子,像是蒙了水雾。 魏懿放松了手指,轻轻拍打着他颤栗的背部,阴沉地唤着他:“安安。” 沈清棠身子一僵,他的手臂紧贴着少年的脊背,阴冷的肌肤相互熨帖,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魏懿的存在,甚至可以清楚的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脂粉味和熏香味。 太监向来是阴晴不定的,他们自卑而扭曲,总爱用最粗俗的方式来宣泄情绪,因为他们缺失那两命根子,身上时常会散发出一种难言的气息,所以平日里他们大部分选择用浓浓的熏香味和脂粉味掩盖身上难闻的气息。 魏懿的身上有股浓郁的熏香味,混杂着腥臊味气与脂粉的怪异味道,沈清棠只觉得反胃恶心,恨不得呕吐出来。 “魏懿。”沈清棠垂眼,“你也不过是只皇家的狗罢了。” 他的嗓子有些冷漠,不复往日的柔软温和。 “即使我被宠幸了又如何?” 沈清棠唇边染上几分嘲弄,“我有选择吗?” “魏懿,你真可笑。” 魏懿其实一直都清楚知道少年楚楚可怜的皮囊下隐藏着一颗倔强冷漠的内心。 但是当这份恶意和厌恶毫不掩饰地暴露在他眼前,他竟然有些恍惚。 心脏跳如擂鼓。 魏懿忽略了心底深处某个不愿意承认的念头—— 他被他戳开了遮羞布,心里恼火,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憎恨。 他居然冷静地想着,少年憎恨鄙夷他,轻蔑也好,厌恶也罢,总好过在心中毫无波澜。 这种想法让他觉得荒谬。 “你说得没错,”魏懿的声音变得沙哑,“咱家就是条狗,所以才会眼睁睁地你到处勾引人。” 沈清棠拼尽全力甩开魏懿的束缚,朝另一边的树林间跑去。 他不愿再看这肮脏龌龊的阉狗一眼,更不想再与他待在一起。 少年气喘吁吁地靠在树干上,他小口小口地喘气。 脑袋生疼,像是灌满了铅。 沈清棠抬手按住额角,心里涌起了强烈的不适。 刚才他应该早点回去的,免得惹上麻烦。 他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你还好吗?” 温润儒雅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犹如惊雷炸开在耳畔。 万人迷太监(十三) “你还好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拉扯着沈清棠的思绪。 沈清棠怔愣片刻,慢慢地抬起眼睑。 视线仿佛穿过重重阻碍,望进一双温和儒雅的凤眸里。 那是位身穿青衫的青年,眉眼温润,容貌英挺俊秀,气度儒雅风流。 沈清棠头痛欲裂。 脑海里浮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霍如璋。 这张脸与记忆深处中的脸重叠,血腥味与憎恶涌上鼻翼,无数尖叫与恐惧冲击着记忆。 沈清棠的脑袋剧烈疼痛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你怎么了?” 他的身旁响起温暖担忧的问候。 沈清棠恍惚中察觉到有人靠近,可他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别怕,我带你去找太医。” 那声音充满安慰。 随即,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一拉,他被拽进了那人宽阔结实的怀抱。 他的身体被牢牢护在怀中,隔绝了刺目的阳光,周遭静谧安逸,世界仿若只剩下他和对方。 原身的记忆轰然在脑海中炸开。 “不要碰我......” 迷迷糊糊之中,他挣扎着抗拒着,却被一只温凉坚硬的大掌死死攥住,动弹不得。 温润如玉的白衣青年,他眉眼舒展着温柔的浅笑,微微弯腰,将他打横抱起。 “别怕。” “如璋哥......” 他混乱不堪地启唇,呢喃唤着对方的名字。 在那个原剧情中。 他是那么爱慕地看着他,眼里有浓得化不开的缱绻深情,仿佛世界只剩下彼此,唯有相拥相守。 沈清棠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昏沉沉的,意识逐渐消散。 ——— 在原来的故事里,沈清棠最开始是个骄矜高贵的少年,受尽宠爱,一切悲剧都是由沈家站队霍如璋开始的。 霍景珩登基之后,先是霍如璋最得意的下属暴毙,然后是沈家被抄斩九族,沈清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全部被砍杀,他则沦落为宦官,被魏懿所凌/辱。 作为男主的霍如璋自然比他要好运得多虽然同样被皇帝厌弃,但并未牵扯进沈家谋逆案,他在提前一天与沈家切割,割掉自己的左膀右臂,保全了性命与地位。 在黯淡无光的地狱里生活的原身被霍如璋认出,刻意接近,温柔细致,百般呵护,最终俘获了他的心,对于遍体鳞伤,痛苦绝望的原身来说,霍如璋无疑是他的光,照亮了他灰暗的世界,给予他希冀与温暖。 可事实上,一切都是假的,霍如璋也只是为了利用他,因为魏懿是霍景珩的得力下属,而他又是魏懿的禁/脔。 在成功上位后,原身自然也就没了用处,看似温柔似水的霍如璋在权衡利弊后毫不犹豫将原身抛弃。 在这样一场阴谋中,沈清棠输得彻彻底底。 他死了。 死在了霍如璋的手下,灵魂飘荡在寂寥孤独的荒野,看着霍如璋登上了皇位。 沈清棠从梦魇中醒来,猛地坐了起来。 屋内漆黑寂静,床榻边上空无一人,营帐窗户的帘子敞着,夜风卷着枯叶簌簌飘落。 少年捂住胸口,呼吸急促地喘息,汗水浸湿了鬓发。 他微喘着气,光着脚走到窗前将帘子拉上又回到榻上躺下,心中的冷意仿佛才散开了些。 他做噩梦了。 梦的内容记不太清了,可那痛苦与绝望还是死死地缠绕着他。 无法逃脱。 窗户紧闭,外头寒风凛冽,屋内暖融融的,透过半敞的门扉,能够听到院子里传来权贵勋亲,皇家国戚的聊天、打猎和娱乐声。 好晕。 沈清棠坐起身,掀开床前厚厚的帘帐,顿时被扑面而来的炭火热气熏了一下,他捂着胸口咳嗽两声,这才缓缓地打量四周的环境。 室内装饰奢华典雅,精巧的桌椅,古朴典雅的屏风,窗棂上钉了铜钉,桌上搁置着一盏油灯,灯芯燃烧出幽蓝的焰火,将房间映照的忽明忽灭。 营帐外的树叶间点缀着几盏琉璃瓦,屋檐下悬吊着一排排红色纱笼,透过轻薄的红纱能看见远处湖光山色。 这显然不是一个太监能住的营帐..... 少年垂眼,却没多意外。 他伸手摸了摸肚子,饿的胃酸都快泛滥了。 “安公公醒了?”门口传来侍女甜糯的嗓音。 “是霜枝啊,我怎么会在这?” 霜枝是御前宫女之一,与他的关系还不错,她笑眯眯地推开门,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安公公晕倒在树林里,被宸王殿下救了回来,陛下特许您再多休息会儿,不必伺候他,等养好了病再做安排。” 沈清棠想到了昏迷前发生的种种,心里五味陈杂,若有所思。 “奴婢伺候公公用膳罢?”霜枝把托盘放在床榻边的矮凳上,伸手扶他。 “劳烦了。” 沈清棠慢吞吞地站起身,脚步虚晃地往屏风后走,刚绕过屏风就闻到一股香气袭来。 他定睛一看,竟是一盆热腾腾的乌鸡汤和几碟小菜。 沈清棠怔愣片刻,抬眼望向立在一旁的美貌宫女。 霜枝掩嘴笑道:“陛下说了,让您补补身子。” “陛下对公公真好。”她低声赞叹。 御厨通常都只给皇室烹饪食物,普通的宫人根本不可能吃到,可见霍景珩对他的宠爱。 沈清棠低声应道:“谢陛下恩典。” 他知道,这是霍景珩特意吩咐的,他在向沈清棠示好。 但这示好就如同养只宠物一般,想起来便喂点吃食,腻歪了便会丢弃。 少年垂眸喝汤,肤色苍白如雪,嘴唇却红润潮软,隐约透着水光。 霜枝把吃完的碗收拾后,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试探着开口询问,“安公公,您和宸王殿下......是不是认识呀?” 沈清棠握着汤匙的手僵硬住了,垂眸道:“怎么会?咱家不过一届阉人,如何会与殿下相识?” 这具身体的记忆告诉他,这个霜枝实则是霍如璋的人,在原剧情中也算是个有些分量的角色。 当初霍如璋还是皇子,身边有一群忠心耿耿的追随者,其中就包括这个霜枝和她的兄长。 可惜霍如璋登基之后,霜枝不知为何触了他的逆鳞,他很快便杀了霜枝,霜枝的兄长也被一同发落。 沈清棠猜测霍如璋已经对他产生怀疑,所以才让霜枝来试探他。 果然,霜枝听完他的话,松了一口气,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是奴婢胡乱揣测啦,瞧您吓的。” 沈清棠眼底略过一丝寒意,低笑:“确实是被你吓到了,这种话可万万不能随意说。” ——— “安公公。” 霜枝已经离开,沈清棠刚躺下休息没多久,一个小太监找上门来,他的神色有些焦急,显然遇见了棘手的事情。 “怎么了?” 沈清棠有些疲惫地从榻上坐起,询问。 “皇上突然找您,奴才也不太清楚。” 沈清棠闻言,立即站起身,匆匆披上外袍,疾步往外走去。 那内侍在前面带路,只是走着走着,沈清棠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那内侍的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远。 这分明不是去皇帝营帐的路。 沈清棠猛地顿住脚步。 那内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平庸寡淡的脸,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显示着他的紧张和害怕。 “奴才该死!” “求求您,帮帮我家小姐,清棠少爷。” 沈清棠眯起眸子,一把扯下发间的簪子,抽出一截,锋锐的簪尖直直逼近那人。 他的语气冰寒刺骨,透出杀意:“谁派你来的?” 那内侍吓坏了,跪倒在地,连连叩首求饶:“是、是小姐......” “你家小姐是何人?” “奴才小姐名为祁寄欢。” 沈清棠当然认识这个名字,这是他死去大哥沈修竹的未婚妻,祁家也同样受到了牵连,祁寄欢之父祁连山自伐身亡,祁家族人男的充军发配,女眷入贱籍为妓。 这个时候,霍景珩应该是带领其他人在猎场内围猎,而这个内侍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幕后之人的目的昭然若揭。 可偏偏他无法不管她。 因为那个叫做祁寄欢的姑娘。 是他死去的大哥深爱着的人。 ——— 据那小内侍所说,是个未曾露面的人将他送到这里来找他。 祁寄欢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她沦为官妓好几年了,身体上本就有些病痛,一年前被李家嫡子李望津强抢回家,成了李府的妾室。 她的性格本就因为遭遇而变得怯懦,如今又落入虎穴,更是胆战心惊,惶恐不安,抑郁成疾。 李望津被刑部抓入牢后,李国公李天德也带着族人告老还乡,祁寄欢按照本国律法又被带回教坊司,身体更加孱弱不堪,几乎奄奄一息,她曾经的侍卫祁声也就是小内侍不知从哪得知了沈清棠现在的身份找上门求救。 沈清棠听完,眉心拧得更深了。 这是原身在原世界线中不曾得知的,也不知道祁寄欢在原剧情中又是个怎样的下场。 原身记忆中那也曾是个衣裙华丽,容貌秀美,温柔似水的姑娘,却落得如此凄惨悲凉的结局。 沈清棠心里堵得慌,恨不得马上飞奔到祁寄欢的身边去。 他沉默片刻,抬起眼帘,看向那小内侍,冷冷说道:“你先回去吧,此事我会处理。” 祁声松了口气,恭敬退下,临走之际,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开口提醒:“清棠少爷,您小心。” 沈清棠点了点头。 他看着那内侍离开,暗淡无光的眼底满是苍凉和阴郁。 沈清棠叹了口气,回头望向林间,树影重叠,遮挡了灿烂日烁,整个世界仿佛笼罩在黑暗里。 乌发少年的眼底掠过一抹阴霾,转瞬消失。 他与祁寄欢有什么分别呢?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万人迷太监(十四) “安公公。” 刚回到营帐,他就听到了宫女的通禀声。 沈清棠道:“进来吧。” 宫女鱼贯而入,手里的托盘上端放着衣物。 为首的宫女将几件衣物展开,摆在了桌案上。 这些衣裳大都颜色鲜艳亮丽明媚,线条精致流畅,花纹精巧华美。 但从款式看来,这显然并不是属于太监的衣物。 沈清棠站在桌前,目光从衣袍上扫过,漂亮的眉眼微微压低,眼中隐隐闪过烦躁。 “诸位姐姐,这是.......” 他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显露,反倒是越发温柔和煦。 宫女们对视一眼,为首的答道:“这是陛下赏赐给公公的衣裳,陛下说,既然来了围场,您总穿一身服饰不合适,所以吩咐奴婢等人替您置办两套。” 沈清棠垂下眼睑,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他轻声道,“那就收起来吧。” 她们松了口气,忙应是,然后行礼告退。 沈清棠看着桌案上艷丽夺目的衣袍,眼底浮现出淡淡的讥讽之色。 ——— 酉时,出去围猎的队伍陆续返回,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染上了疲惫和汗意,唯独霍景珩依旧风姿卓绝,俊朗非凡。 霍云廷跟在霍景珩身侧,亦步亦趋。 两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并行,霍云廷道:“皇兄,臣弟射了三只箭,全都中了,皇兄可要赐臣弟奖赏?” “嗯。”霍景珩淡淡应了声。 霍云廷的心思其实根本就没放在打猎上面,脑海中浮现的尽数是之前看见的那一幕—— 那个穿着粉绯色长衫,靡丽勾人的少年蜷缩在霍如璋的怀中,浑身瑟瑟发抖,双手抱着青年,脸埋在怀中,瘦削纤细的背影令人忍不住怜惜。 他只不过因为急于想要抓一只麋鹿,不小心掉队,看到了霍如璋鬼鬼祟祟,却有了意外之喜。 霍如璋竟然与沈安纠缠不清。 这让他的心绪兴奋至极。 他的脑海中再次闪过沈安那张精致艳丽的脸孔,想到沈安可能在霍如璋床上婉转承欢,他的胸膛就像燃烧了一簇火焰,炙热滚烫。 “五弟。” 耳畔忽然传来霍如璋的声音,霍云廷收敛起思绪,回头看向他,笑吟吟地说道:“四哥,怎么了?” 霍如璋垂下眼睑,他本来并没有怀疑霍云廷发现了什么,但了解霍云廷本性的他却明显察觉到了霍云廷的怪异兴奋情绪,他掩饰住眸中的异样神色,轻声说:“今天你可是大展身手了。” “哪有。”霍云廷谦虚道,“皇上才是最厉害的。” 不得不说,论拍马屁,这位汝阳王还真是炉火纯青,简单的几句话就把话题转到了皇帝身上,并还顺势奉承了一波。 霍景珩淡漠疏离的目光缓和许多。 霍如璋淡淡一笑。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霍云廷也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他们二人各怀鬼胎,却始终维持表面上的兄友弟恭。 炙热的篝火旁,一众权贵功勋围坐一圈,有人在谈笑风生,有人已经喝醉了酒,胡言乱语,更有甚者,正在调戏那娇俏的侍女,惹得一阵莺声燕语,春光旖旎。 霍氏几人皆是俊朗的男人,风姿各异,此时聚在一起时,竟令这原本喧闹的篝火也黯然失色。 沈清棠坐在火堆旁,低头专注地看着篝火。 他对于周围的热闹嘈杂丝毫不感兴趣,反倒有种置身度外的清幽感觉,仿佛整个人脱离了尘嚣,与这世界隔绝。 霍景珩专门派人去叫他过来,怕他忘记了今夜的篝火烤肉,不知是因为今天突然晕眩还没好全,还是因为这些人过于恶心的目光与行为,总之他今夜的状态不太好,心不在焉。 他不知道,他这副模样落进某些人眼中,便成了另一番含义。 比如说,霍云廷。 他更加猜想沈安定然与霍如璋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干系,要不然为何霍如璋在场他便心神不宁? 炙热的篝火映红了少年的靡艳漂亮的面庞,也映红了那少年的水润眼尾,衬得他乌黑瞳仁愈发黝黑透彻,像是蕴藏着一汪深潭,能吸附住人的魂魄一般。 霍云廷心头微动,眼底划过一抹贪婪的渴念。 “小太监。”他笑嘻嘻地勾着沈清棠的脖子,递出一个香气扑鼻的烤野鸡腿,“来吃东西啊。” 霍景珩冷漠的目光在他勾着少年脖颈的胳膊上扫过,神情更冷峻了些。 “五弟,你别烦人家。”霍如璋的眸光也微闪,言语却一如既往的温润,“这位公公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大好。” 霍云廷闻言,立即松开了搭在沈清棠肩膀的手,关切问道:“真的?你哪儿不舒服,快给本王看看。” 沈清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劳王爷费心,我没事。” 他说着,向霍景珩弯腰行礼:“多谢陛下赏赐。” 摇曳明亮的篝火下,少年白玉似的的面庞染着浅薄的粉,他的眼睛乌黑柔软,剔透晶莹,犹如揉碎了的星辰撒入湖泊,熠熠夺目。 霍景珩移开目光。 “为何不穿?”他沉默片刻,忽然道。 沈清棠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陛下,”他恭敬道,“奴才......” “不喜欢?”霍景珩打断他。 沈清棠抿唇,片刻后才轻声道:“奴才怕弄脏了。” 霍景珩的表情终于柔和了些许。 “弄脏了,丢了便是,无须顾虑。”他道。 “那怎么可以......” 沈清棠的话音未落,一个娇俏的少女走近了,笑盈盈望着他,道:“小太监,皇兄让你穿着你穿便是。” 这语气的极其暧昧,少女的目光从沈清棠的面上掠过,最终定格在了他胸口的衣料上。 “这衣服确实配不上你。” “香凝公主。”沈清棠慌忙行了礼,道,“奴才......” “你这般害羞,平日如何伺候皇兄呢。”香凝公主道,“不如这样罢,你暂且先去洗漱一番,换上御赐的衣裳,也能让我们大饱眼福。” 她笑意盈盈,言语中却仿佛带着几分隐隐的恶意,沈清棠实在不知许久未见的香凝公主为何突然针对自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僵硬地站着,一双乌黑的眸子茫然地看向她。 香凝的目光在他那仿佛含着水雾的眼眸上流连片刻,忽然笑着道:“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 “我还要跟江世子讨论箭术,不陪你啰嗦了,”她笑道,“我就告辞了。” 不远处高大威猛的青年闻言朝他望了过来,不知是不是错觉,沈清棠觉得他似乎在自己的身上停顿片刻。 江慕青,镇国公江起元之子,骑射功夫一流。 他很早就跟随父亲征战沙场,如今虽然不再从戎,但是武艺仍是顶尖。 沈清棠垂眼,避开他投注来的视线,躬身道:“恭送公主殿下。” “小太监,你如何惹到我们的小姑奶奶了?”霍云廷一脸促狭,那宽大的胳膊又揽上少年纤瘦单薄的肩膀,指骨不自觉地摩挲了下,沈清棠下意识退后半步,躲开他。 霍云廷眸色微暗,面上却仍旧带着笑,似不被他的举动影响到:“莫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沈清棠垂眼,不做回答。 他不想跟霍云廷解释自己与香凝公主的纠葛,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懵懂不知,完全不知道香凝公主抽了什么疯。 霍云廷道:“如若不是,那就奇怪了,我瞧香凝这丫头平日就聒噪得很,但一向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连我这个兄长都一样,唯独你不同,难不成......”他故意拖长语调,“她看上你了?” “霍云廷!” 一向温润的霍如璋终于没忍住打断了他,斥责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清棠长睫微颤,紧握着的指骨泛白,如若不是霍如璋打断了霍云廷的话语,他虽生气,却也只能忍耐。 他与霍云廷并不相熟,虽然经常因为霍景珩的关系见到,霍云廷时常在私下调戏他,或者捉弄他,然而对他而言,他仅仅是一名陌生人,不值得因为对方的一句狎昵的嘲讽就变了脸色。 他不敢抬头看霍云廷,只垂眸盯着地面上的篝火,耳边传来霍云廷哈哈的笑声。 霍如璋皱眉,刚要呵斥他几句,帝王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 “朕倒是不晓得,你竟是如此嚣张,霍云廷。”霍景珩语气淡淡的,不疾不徐,听不出喜怒。 “这宫中,还轮不到你放肆。” 霍云廷脸上的笑意倏然敛尽。 他一时酒意上头,竟忘了霍景珩对沈安的特殊。 沈清棠亦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压抑,他缓缓转过头,果然看到帝王阴沉冰冷的神情。 这样的表情,他曾在数次梦境里见到过。每逢夜深人静的深夜,他总会梦到一副血腥残暴、尸横遍野的画卷,那是他幼年时的噩梦,醒来时,浑身湿漉漉的,汗涔涔的。 那种冰寒刺骨、无法抗拒的恐惧便会涌上心头,侵袭着他的四肢百骸。 霍云廷不由得低下头去,跪伏下去。 他不是傻瓜,自然猜得到帝王的愤怒源于何处。 “臣弟失态了。”他道,“求皇兄恕罪。” 霍景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的目光宛若利剑,将他钉在原地。 良久后,帝王才缓缓收回目光,声音淡漠,不辨喜怒:“朕乏了,各回各寝吧。” 万人迷太监(十五)(重修) “是。”众人领命退下。 沈清棠僵直着身体站在霍景珩身前,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挪动半寸。 直到一阵清风拂来,霍景珩站在他身前,低头看他,眸光幽暗,闪烁着不明的情绪。 沈清棠才恍惚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 霍景珩看着他苍白的面颊,忽然伸出手,按在他额角,替他拭去晶莹的汗水。 沈清棠低头,身躯陡然绷紧,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然而触碰到的掌心却滚烫,他怔然抬头,恰好撞进霍景珩深邃的眸子。 他的目光很复杂,带着探究,带着怀疑,带着怜惜,也带着某种炙热的欲望。 霍景珩看了他许久,神色冷淡,缓缓松开了手,道:“回去歇息吧。” 沈清棠怔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缓缓站直身体,慢慢阖上了眼帘。 ——— 夜凉如水,月色朦胧。 离营地有几公里远的湖泊透亮而幽深,碧绿的叶片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而美丽的光芒。 偶尔可以看到飞虫在水中掠过,留下斑驳的剪影。 岸边的树林茂密而葱茏,枝繁叶茂,郁郁葱葱,遮挡了大部分星光。 沈清棠独自一人坐在岸边的草地上,单膝曲起,手臂抵在腿膝盖上,另一只手覆在上面,手掌摊开,掌心正躺着一张纸条。 他的视线停留在纸条上,久久未移开。 [清棠,湖边。 ] 这是一个宫人给他倒酒的时候偷偷递过来的。 沈清棠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温润而清隽的面容。 霍如璋。 那个青年总是含笑望着他,用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望着他。 他说:“清棠,我叫霍如璋。” “清棠,我是你兄长的朋友。” 他总是这样唤他带着亲昵的宠溺与纵容,仿佛他就该被这样捧在手心里宠爱。 沈清棠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记得他,但是他就是记得。 他想起小时候,父母忙于朝政,大多数时候顾及不到他,而兄长常常在家中,却也要读书写字。 霍如璋与兄长同龄,是至交好友,他与霍如璋便是如此相识的...... 单薄的衣衫被风吹动,少年的神情漠然而疲惫。 半晌,他突然看向林间道:“你来了......” “宸王殿下。” 少年的声音清冷又冰寒,透着明显的戒备和厌憎,“我们谈谈。” 身着青衫的男子从树木之间走出,露出一张熟悉的温润脸庞,正是宸王霍如璋。 他的眉宇间透着儒雅俊逸,只是此时看见沈清棠,神色有些复杂,隐约还夹杂着一丝愧疚。 “清棠。” 霍如璋行礼,“本王今日来此,是为了当初对沈家的承诺。” 沈清棠盯着他,眼底没有丝毫波澜:“那个内侍是你送过来的吧?” 他问得直接,目光犀利,仿若能够穿透他的皮囊,窥探他内心的秘密。 霍如璋沉默许久,终于艰难的颔首:“是。”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根本无法救她,却让我知道这个消息。” 沈清棠问道,“你是想做什么?!” 霍如璋抿紧嘴唇,沉默良久,终于苦笑着开口:“本王也不想这样做。但是,本王必须这么做。” 他抬头凝视着面前这个年纪不大却饱受痛苦与绝望的少年:“清棠,好久不见,我之前去找过你,却丝毫没有你的下落。” 沈清棠冷漠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沈家的事我很抱歉,但你我皆知仇人到底是谁。” 霍如璋继续说道,“沈清棠,你应该恨我,因为我连累了沈家全族,包括你的父母兄弟。可是我却希望你活下去,哪怕你活着会比死更加痛苦万倍。” 沈清棠怔住了。 霍如璋说完这番话,又顿了顿,继续道:“清棠,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是请你相信,我做这一切,绝非为了私心。我只想让沈家翻案。”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郑重而认真,眼底流淌着哀恸的光芒。 “祁寄欢的消息确实是我传递过来的,我只希望你知道,还有你在意的人活着。” 沈清棠的眼眶忽然红了,水汽渐渐漫上来,染红了他乌黑漂亮的眼珠 他一哭那种强烈的破碎感就涌了上来,之前伪装出来的疏离与冷淡被撕开露出最真实的脆弱。 少年哽咽:“如璋哥......” 霍如璋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想起了沈清棠幼时。 那时候,他常常在沈家做客,沈清棠时常叛逆玩闹,其余的沈家族人总会陪在他的身旁,耐心地劝慰。 而他笑着说道:“沈家未免太过宠溺幼子了。” 沈家大郎不赞同:“他还小,我还嫌不够宠呢。” 他的声音温柔宠溺的,看向幼弟的表情都是温和而纵容的。 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霍如璋不再是那个霍如璋。 沈清棠也不再是曾经那个沈清棠了。 霍如璋闭了闭眼,努力压抑心中的烦闷与疼痛。 “沈家的冤屈早晚能洗刷清楚。”他勉强一笑,温声道,“清棠,你要记得,只有你活着,沈氏才能复兴。” 沈清棠点头:“我知道。” 他的声音嘶哑而颤抖,双肩亦止不住的颤抖:“可是,怎么办?如璋哥......我该怎么做?” 沈清棠的声音越来越低,几近呜咽,泪水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 “爹娘会以我为耻的。” 他的声音充满了悲恸和惶恐,像是濒临崩溃的兽类。 霍如璋叹了口气,蹲下身,抚摸着他苍白的小脸。 “清棠......你不必担忧,你还有我。”他温言道,“我会帮助你,一定会让你复仇的。” 风声呼啸,树影婆娑,将少年的哭声与青年的安抚声卷进深邃的山林间。 ——— 暮色沉沉,远处的篝火已经熄灭,偶尔响起几声犬吠。 夜里的风吹过营帐,发出微弱的的响声。 天快亮的时候,躺在榻上的少年发出微弱的喘息,他浑身发烫,烧的厉害。 沈清棠生病了。 许是是因为受了风寒,许是受到了刺激,他浑身燥热不止,身子虚弱无力,就连喉咙和嗓子都沙哑干涩。 乌发少年躺在床榻上,呼吸急促,雪白面容潮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整张脸都透着一股病态的脆弱。 围猎本就才几日,他在床榻上待的时间竟出奇的多。 霍景珩因为没等到沈安来服侍自己,便来找他,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少年躺在床上,面庞烧得通红,额际的汗水顺着鬓角滑落至雪白颈脖。 霍景珩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迈步走到床边,轻轻唤道:“沈安。” 帝王的声音难得轻柔,带着某种隐忍的痛意,仿佛下一秒,就会失控般。 沈清棠睁开眼睛,茫然地盯着他。 “你生病了。” 霍景珩的语调依旧平稳,“我让太医来瞧瞧。” 他没敢碰他,转身出去吩咐侍卫,让人请太医过来给他看了病并喂了药,才终于怕延误时辰,离开了营帐。 营帐内,少年躺在床上,昏睡不醒,他瘦削的脸颊呈现病态的嫣红,额头滚烫。 他睡得极不安稳,眉宇间有浓浓的疲惫和倦怠。 柔润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呢喃不清地唤着什么,神情满是痛苦与悲伤。 ——— 沈清棠做了个梦。 他站在一片荒芜的草地上,仰头四顾,茫茫草地上尽是枯败的残枝断叶,远处高山耸立,却寂寥孤寂,宛如天地间唯一的生灵。 他迈步朝前方走去,脚底是厚厚的腐烂落叶和泥土,踩上去咯吱作响。 他走的很慢。 很慢很慢。 耳畔是风声。 他蓦地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 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继续往前走。 “清棠。”有人喊他。 他循声望去。 是爹娘和族人们,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 “棠儿。”娘喊道,“快过来,要走了。” 他恍惚道:“要去哪?” 娘啧了他一眼,牵起他的手:“怎么连这也能忘,当然是团聚。” “那爹呢?”他追问。 “当然一起。” “大哥呢?” “也一起啊,棠儿,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二叔、三婶,五叔……” 他一路走,一路唤,走到尽头时却忽然哭出声。 “我走不了,爹娘,孩儿不孝。” 他跪在黄泉路上嚎啕大哭。 “我走不了。” 族人们关切的神情变得模糊起来。 “清棠。”有人对他说,“你哭什么?” 沈清棠哭泣不止。 他跪伏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浑身颤抖,哭的肝肠寸断,涕泗横流。 “清棠。” “清棠。” “清棠。” 他仿佛听到了无数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 有爹的声音,有大伯的声音,有二叔的声音......他们围绕着他,温和慈爱的哄着他,就像幼时一样。 “棠儿。” “回去吧......”娘摸他的头。“棠儿。” 他猛然睁开眼,喘息急促。 帐子里漆黑一片,隐约能辨别出是在他营帐内。 沈清棠从榻上坐起身,抬袖抹了把脸,看着自己潮湿濡湿的手指,愣了半晌。 半晌,他迟钝地想起来。 他应该是睡过头了,今天还没去伺候霍景珩。 沈清棠的胃蓦地泛起恶心,忍不住干呕起来。 这些平静的日子让他逐渐麻木,竟然快要忘记进宫的目的。 霍景珩—— 他的眼底迸发出阴冷的恨意。 少年站起身拉开帘布,任由冷风穿过衣摆。他的视线投向营帐外,似乎穿透了无数遮挡,看到了那高高在上,视他如玩物的帝王。 万人迷太监(十六) 不知何时,有人掀帘进来,在回到榻上闭眼歇息的少年身边坐下。 “清棠。”他唤道,嗓音低醇悦耳。 沈清棠勉强撑起精神,抬头望向身旁人。 “如璋哥?”他露出惊喜,随即想起现在的身份,顿时僵硬住,“宸王殿下......” “你我之间,何须拘礼。”霍如璋含笑道。 “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他靠近沈清棠,在昏暗中端详他苍白的脸颊。 “还难受吗?”霍如璋低声问。 沈清棠咬唇点了点头。 “我替你揉揉头,可好?”他柔声说道。 沈清棠忙避开,道:“谢过宸王殿下,我没事。” “你呀......”霍如璋笑道,“总是逞强。” 他语气亲昵,似乎与儿时的如璋哥并无不同。 沈清棠怔了怔,嘴唇动了动。 “清棠。”霍如璋忽然认真的凝视他,“时机还未到,但还请你相信我。” 昨天霍如璋与他见面之后,便说让他等,却没说什么时候,只是说时机到了,他便会知晓。 沈清棠张了张口,喉咙里像哽咽一般,半晌吐不出字句。 良久,他才艰涩道:“我......我知道。” 霍如璋笑了笑,没再说话。 两个人沉默着。 “殿下,我们该走了。”门外传来侍从提醒。 霍如璋站起身。 “那我先走了。”他低声嘱咐,“若还是觉得难受,就找个太医给瞧瞧。” 沈清棠垂眸应了声,待霍如璋转身离开,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 “四皇兄,怎么来迟了?你这好大的架子。” 霍云廷骑在一匹枣红骏马上,笑容满面,言语却带着尖刺,“皇上等了半天,早就走了。” 霍如璋眉头微蹙。 “五弟,我有事耽搁。”他淡淡解释,旋即催马,与霍云廷错肩而过。 霍云廷嗤了声,面上依旧是那副纨绔样,心中却略带思索,调转马头跟上霍如璋的速度。 “快点!”他大声招呼其他人,“今天我要拿第一。” 霍如璋的目光落在远处山坡上,一只纯白色的动物飞速掠过,那似是一只雪貂。 很适合做围脖。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少年苍白如雪的肤色,想到那双清亮乌黑的眼睛。 莫名的衬他。 他忽的勒紧缰绳。 ——— 霍景珩有些担心沈清棠,他骑在高大的骏马上,前方是奔跑的野鹿,身后是跟随的侍卫,心中却想着那虚弱地躺在帐篷中的小太监。 不知道他现在好了吗?是否还难受。 他是帝王,此时此刻,所有臣子都盯着他,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法为了一个太监抛下今日的行程。 想起刚刚在营帐内,少年那张过于病态孱弱的脸,连往日透着淡红的唇也变得毫无血色。 霍景珩眉宇深锁,心里莫名涌出烦躁,驱使着他加快了马速。 ——— 沈清棠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一直睡到了日暮黄昏时分才悠悠转醒。 他坐直了身子,感觉腹中饥肠辘辘,头痛欲裂,浑身无力。 他慢慢撑起身体。 额角却忽然被人轻揉了下,他愕然抬首,对上了帝王平静冷漠的眼。 “陛下......”沈清棠哑声道,挣扎着跪伏在床榻边。 霍景珩没说话,只是那温热的指腹抚摸他的额头,似乎在确定他又没有发烧。 沈清棠身体颤抖了下,低下头避开他的触碰。 霍景珩的手顿了顿,收回来,吩咐身后的内侍,道:“唤太医。” 他的手停留在原处,沈清棠依旧保持着那个的姿势。 人的下意识反应不会骗人。 霍景珩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眼前的小太监其实是畏惧他的。 即使不久前,他还乖顺地依偎在自己的怀里温存。 他原以为沈安的态度早已软化,可事实上不过是眼前人的可笑的演戏,克制住心中难言的烦躁与怒意,低声道:“你且休息,朕晚些再来看你。” 霍景珩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帐篷里归于寂静。 沈清棠长舒一口气,瘫倒在床上,伸手抓过薄衾遮挡住自己的泛红的脸,整个人蜷缩成团,脑海里乱糟糟的,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 除了有些晕眩外,他显然是因为昨天在湖边待太久,受寒发烧了,浑身上下都滚烫。 所以在刚刚霍景珩来看他的时候,不经意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隐隐的咳嗽声伴着喘息响起,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汗湿的衣衫黏腻难耐,贴着皮肉极是酸软。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沈清棠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玄色金纹的长袍和金线绣纹的鞋履。 霍景珩俯视着他,目光复杂晦涩。 他竟然回来了......沈清棠的心跳瞬间停滞,身体紧绷,本能地后退,背撞到枕头,他闷哼一声。 “皇上......?” 沈清棠强忍着不适开口,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些,只是那苍白的面庞,因为发热越发潮红,眼底的水汽朦胧,出卖了此时的身体状况。 霍景珩眼神更加幽邃,看不出什么情绪,他俯身将沈清棠扶起来靠着自己,手指穿过散落的碎发,用拇指摩挲他的面颊,声音低沉,“你还在发烫。” 他的掌心冰冷刺骨,沈清棠被他触碰到,浑身僵硬如铁,身体止不住颤栗,他不由自主地屏息敛神。 “奴才......奴才服药便好......”他声音嘶哑,“劳陛下挂心了......” 霍景珩不置可否,只是道:“太医很快就来。” 太医的确来的很快,这次随行来的太医有三位,离的不远,来的自然也快。 林有生挎着药箱匆忙赶到帐篷,撩起帘子进来时,看到的是端坐在榻上的皇帝和倚靠在塌上的小太监。 他愣了下,放下药箱行礼:“陛下。” “免礼吧。”霍景珩示意他,“你替他诊脉。” 林有生应声,上前查看沈清棠的情况,一番诊断过后,他松了口气。 “只是风寒,并无大碍,吃几剂药便好。”他恭敬答道。 霍景珩颔首,吩咐人送来汤药,轻轻端起了汤碗。 林有生见状,不敢多嘴,只是默默打量着那不认识的漂亮小太监,心道果真是帝王跟前的人,宠辱不惊。 他暗忖着,却听到帝王问他:“这药效果如何?” 林有生回神,道:“陛下放心,这位公公体质偏寒,虽然风邪入侵,但药性温和,对症下药很快能痊愈。” 他的话音刚落,霍景珩舀了勺汤递到沈清棠嘴边,声音冷冷:“喝药。” 林有生吓了一跳,慌忙低垂头。 沈清棠怔忪,他不懂霍景珩是何意思。 但霍景珩的命令他不敢违逆,他只好张开嘴把药喝干净,这药苦涩难耐,但他咽喉处火辣辣的灼痛却顿时减轻许多,苍白的唇瓣恢复了几分血色。 他喝完药,霍景珩又给他擦拭嘴角,他微微躲闪着,霍景珩没理会,等他擦好嘴角,又吩咐宫人去准备姜汤,待沈清棠喝下后,吩咐他好好歇息,才带着林有生离开了帐篷。 霍景珩一走,帐篷里立刻安静下来,沈清棠闭着眼靠着塌,脑子里乱哄哄的,那在帝王面前乖顺的模样只剩下冷漠与麻木。 营帐外,霍景珩负手而立,望向远方。 “陛下......”林有生犹豫了下,试探道,“这位安公公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他并非普通的太医,而是霍景珩背地的暗卫之一,太医只是他的一重身份,早上的时候他便来帮沈安瞧过,帝王匆忙离开 不放心沈安的安危就派他守在周围,却瞧见霍如璋悄悄进了这位安公公的营帐。 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想象不到堂堂宸王,竟然与宫内的御前太监有勾结...... 霍景珩神色平静到可怖,眼底满是寒霜,声音亦是如冰渣般寒彻骨髓:“给朕查。” 他倒是要看看霍如璋如何值得沈安追随,甚至能抛弃自尊,甘愿进宫到他身边做一个阉人! 林有生领旨。 “慢着。”帝王突然道,他缓缓转眸,深黑眼瞳中翻腾的暗涌骇人至极:“朕要他亲自看清楚,霍如璋是如何狠心抛弃他的.......” 他或许是有几分喜爱沈安的,但那喜爱不过是对宠物又或者是物件的喜爱,一旦发现被愚弄被欺瞒,最先想到的不是惩罚,而是毁灭—— 霍家人向来便是疯子,爱与恨相织相融,无法分辨。 暗卫领命隐匿离去,霍景珩看着漆黑夜空,眸光森寒,理智仿佛一瞬间消融。 万人迷太监(十七) 霍景珩遇刺了。 沈清棠昏昏沉沉睡着,当他再次醒来时,就听闻了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皇帝遭逢刺杀并昏迷不醒,身边的侍卫死伤惨重。 据说是在东郊狩猎场附近遇到的伏击,连带着护驾的太监和宫女皆死于刀剑之下。 沈清棠从未像今日这样想要疯狂大笑,他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窟窿里,全身每一寸肌肤都被冻结住,动弹不得,呼吸困难。 这种窒息的矛盾感折磨着他。 他既希望那个男人真的死去,却又厌恶那人不是死在自己的手中,这种纠缠令他绝望,又无比憎恨。 少年躺在床榻上,雪白柔嫩的面颊,呈现病态的苍白,他双唇抿成了直线,漆黑乌润的眼睛里蒙着薄雾。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嘲讽地笑出声。 这样的笑容落在旁人眼里,定会以为他是受不了帝王的受伤而失魂落魄,以为他是个忠心耿耿的忠仆。 然而,少年眼中的讥讽却丝毫不加掩饰,反而更加浓厚,令他显得格外凄惶。 他抬手遮挡住了自己的眼睛,泪珠滚滚而下,浸湿了枕巾。 沈清棠曾经想过无数次这种局面的发生,却万万没料到,事情来的那么快。 那个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竟然会被人刺伤,甚至是杀死。 他的仇终于报了吗,可为什么他一点儿都不开心,只觉得胸口憋闷,喘不过气来。 那些曾经被他压制下的恨意和怨念,在这一刻爆裂开来,冲撞着他的身体,几乎要撑破他的柔软皮肉。 漂亮的小太监睁着一双眼尾泛红的眼睛盯着纱帐顶部。 那双眸子明亮纯粹,可眼波流转间又充斥着冷漠与决绝。 ——— 本该昏迷不醒的霍景珩站在暗处,目光透过缝隙落在沈清棠漂亮的脸上。 少年的神情漠然冷淡,看不出半分异样,只有微弱灯火映照下,他眼眶隐约有几分猩红。 霍景珩移开视线,迈步往外走去。 “十一。”他叫住林有生。 林有生停下脚步,转身跪下:“属下在。” “你去查,查清楚怎么回事,还有......”他的声音微微一滞,语气骤然变冷,“他为什么恨我。” 是的,仇恨,他从沈安的眼里看到了仇恨。 他派暗卫查过沈安与霍如璋之间的关系,意料之中的没查出任何蛛丝马迹,但越是如此,他便越发怀疑。 所以这一次所谓的刺杀,不过是一场戏罢了,是他给霍如璋安排的一出好戏。 而这出戏的主角就是沈安。 他不允许自己的玩物被别人利用,也决不允许沈安背叛他。 林有生领命,起身退出营帐,霍景珩却又喊住了他:“等等。” 林有生止步,转身,等着帝王继续吩咐。 霍景珩目光阴郁,片刻后才道:“你再去一趟御膳房拿几块桂花糕,给他送进去。” 林有生:“......” 您嘴上口口声声说着叛徒,心里却仍旧惦记着人家...... 他默默叹了口气,应下来。 ——— 另一边的营帐内。 霍如璋与幕僚商议皇帝遇刺一事。 “主上,属下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您若能趁机掌握大权,日后必定一帆风顺,登基称帝指日可待。”一个幕僚提议。 另一个幕僚则反驳:“不妥,谁知皇帝伤势是否严重?倘若只是装模作样引咱们入套呢?” 霍如璋坐在椅子里,修长手指搭在桌沿,眉头紧蹙,半晌没说话。 他虽然不屑于耍什么诡计,但并非迂腐的人。 两名幕僚争执不休,各持己见,一时半会儿谁也说服不了谁。 良久后,霍如璋轻轻吐出一口气,道:“先按兵不动,我再去看看皇兄。” 霍景珩的伤很严重,御医说短期内怕是醒不过来,霍如璋打算再观察几日,如果确认霍景珩真的昏迷不醒,那便不用再顾忌。 而且,他还有一颗暗棋还没动用。 ——— 沈清棠躺在床上,脑袋浑浑噩噩的,耳畔嗡鸣作响,像是有人敲锣打鼓。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因为四肢酸软,根本使不上力气。 屋子的火盆里的碳已经燃烧殆尽,温度低的让人发抖。 少年抱住了双臂,将下巴抵在膝盖上,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他倏然惊醒,立即警惕起来。 门帘挑开,一抹月牙白衣袂翩跹走了进来。 烛火映衬下,那张温柔俊美的脸庞似笼罩着一层光晕,愈发显得眉眼温润,如水相融。 沈清棠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眼里露出几分诧异:“如璋哥?” 霍如璋在床前站定,温雅浅笑道:“吵醒你了?” 沈清棠摇了摇头,坐直身子,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他还以为霍如璋会忙着夺权不会管他了,他甚至还怀疑霍景珩遇刺一事中有霍如璋不少手脚。 霍如璋在床沿坐下来,看着他道:“皇上遇袭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我担心你,便过来看看。” “多谢殿下关心。”沈清棠垂眸道谢。 霍如璋伸出手摸了摸他额头,眉宇间浮现忧色:“还是不舒服吗?” 沈清棠避开了他的碰触,低低咳嗽一声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霍如璋眼神微闪,面上仍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平静地收回了手,说道,“我方才问过了御医,他说皇兄伤势颇重,恐怕暂时醒不过来。” “嗯。”沈清棠低声应道。 “你是怎么想的?”霍如璋看向他,“你想离开皇宫吗?” 离开......吗? 少年乌黑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随后归于沉寂。 “我不知道。”他缓缓摇头,眼底划过痛苦。 霍如璋望着他。 少年低垂着眼睑,鸦羽般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遮住了眼底神色。 “我不敢想。”他慢慢道,“我害怕离开不了,我怕他没有死......” 霍如璋怔住了,一瞬间心疼蔓延至全身。 他伸出手,将少年搂进怀里,抚着他的脊背,轻拍着他的背,片刻后轻声道:“我会帮你,倘若有机会的话,我带你走。” “不行!”沈清棠猛然抬头,急切的拒绝,“你若带我走,就会被他猜疑。” “那又如何?”霍如璋的目光深邃幽远,“他迟早要杀了我。” 沈清棠怔住。 “我们要先下手为强,不论他这一次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都无所谓,反正他再也无法醒过来了。”霍如璋依旧那般温柔,声音也很平静。 仿佛说的只是天气好坏,不是要谋害亲兄弟和谋朝篡位。 沈清棠嘴唇蠕动,喉咙像塞了东西般艰涩难言。 霍如璋放开他,端详着他的靡丽勾人的面容,眼里浮现怜惜和愧疚:“清棠,在这世间本王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你,可我却仍旧不得不需要寻求你的帮助,倘若你不愿意,本王也绝不勉强你。” “我......”他张了张口,想说我愿意。 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霍如璋伸手覆在他额角,声音更加温柔:“清棠,你听我说完。” “当初你兄长将你托付给我,我却辜负你兄长的期望,但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总有一日我会护着你周全。” “我们不能一辈子躲躲藏藏,如今的情形你也瞧见了,若我们再不行动,只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眼底流露出坚决:“所以,哪怕豁出性命我也要保护你。” “殿下,我......”沈清棠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干涩。“我明白,我会帮你的。” 温润如玉的青年轻轻抚住少年的雪白柔软后颈,俯首想要吻上去,少年却忽然偏过头避开了他。 霍如璋微怔。 少年抬起头,漆黑的眼珠里盛满了慌乱和茫然。 “我、我......” 霍如璋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继续温柔道:“别怕,是本王唐突了,清棠莫怪。” “不,不是......” 黑亮的秀发如瀑布般垂在少年的肩膀上,宛如一幅黑色的绢帛。他的眼眸中蕴含着一片水雾,如同春天的清晨,微露的雾气弥漫在湖畔。雪白的面容透出一股病态的苍白,“我只是......” 他只是本能下意识地抗拒任何雄性生物的触碰。 男人的欲望令他感到畏惧和反胃...... 营帐外的暗处。 霍景珩神色冷漠地看着他所谓的兄弟将他的所有物拥入怀中,并吻上了少年的唇。 他们贴靠在一起的身影极其契合,仿佛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恋人 帝王幽深的目光阴沉又冰冷,眼底仿佛压抑着什么灼热又扭曲的恶意。 犹如寒潭古井又犹如抑制的火山。随时可能喷薄而出,将一切化为灰烬。 万人迷太监(十八) “安公公。” 守在帝王帐外的霜枝神色紧张地向沈清棠行礼,声音带着颤音:“您进去吧。” 她是霍如璋的人,自然清楚霍如璋与沈清棠今晚上的计划。 成王败寇,他们只能赢,不能输—— 否则等待他们的唯有万劫不复。 她不由得攥紧双手,指甲扎入掌心,尖锐的痛让她从惶然中恢复理智。 “霜枝姐姐。”沈清棠唤她,眼神略带几分冷静,提醒她不要过于明显,声音温柔绻,“我知道你担心皇上,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皇上的。” 不远处的内侍总管陈有德朝这边瞥了一眼,似乎注意到了他们二人的动静,霜枝打了个激灵,忙低头退后一步,恭敬道:“诺。” 陈有德的视线落在了沈清棠身上,这位老人看上憔悴了许多,皱纹堆积在脸上,显得格外苍老。 沈清棠走近了,陈有德才发现他身形单薄纤弱,脸色苍白如雪,眼神乌黑涣散,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机,似乎风吹即倒。 他眼皮跳了跳,目送着少年掀开帘幕跨进了内室。 “沈安。”身后传来陈有德的招呼声,沈清棠转头看去,正好迎上了陈有德的目光。 陈有德神情复杂,眼底隐约透出几分忧虑,将一碗药汤递给他,“算了,你进去罢,记得好好照顾皇上。” 这位皇帝身边的老人显然有所察觉什么,虽也没说什么,但已经足够令沈清棠心生警惕。 “奴才定会尽心竭力服侍皇上,请公公放心。”沈清棠接过碗,维持着平静的神色笑道,转身撩袍踏入了营帐。 陈有德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公公......”他旁边的小太监忍不住轻喊一声。 陈有德摆了摆手,心道:希望不要有事才好。 ——— 内室里,暖炉烧得炽烈,驱散了一丝冬末夜凉之意。 沈清棠迈过门槛走了进去,营帐内燃着灯烛,明晃晃的,映衬着少年苍白的面容,眼尾泛红,越发脆弱,也越发艷丽。 他走到床前,跪坐在床榻前。 霍如璋躺在床榻上,俊美的脸庞上笼罩着浓重的死气,狭长凤眼阖着,呼吸微弱,嘴唇泛白。 他身上穿着宽大的白色寝衣,袖口松垮耷拉着,露出结实强壮修长的手臂,胸口被鲜血染红了一大块,殷红的液体顺着肌肤滑落,浸湿了雪白的锦缎。 那曾经尊贵强大帝王孱弱至此,仿佛随时会逝去。 少年近乎冷漠地俯视着男人,目光空洞无波,没有半点情绪,眼睑缓慢闭拢,遮掩了所有的情绪。 “陛下?”他的嗓音很轻,仿佛是害怕惊扰了床上的男人,可他的眼神分明冷得厉害。 烛火摇曳,昏黄的烛光投在他昳丽惊艳的侧颜上,勾勒出他精致漂亮的轮廓,却依旧没法融化少年眼中的冰寒。 霍景珩仿佛真的受伤严重,他的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双目紧闭,陷入沉眠之中,从昨日刺杀以来,他便再也没睁开眼,整个京城的气氛都肃杀起来,随时随地有禁军把守,本该无论是谁都无法进入帝王营帐,可陈有德传旨,帝王昏迷前曾下旨让他去伺候他。 霍景珩对沈清棠的特别,早已超出了寻常的范畴。 所以才有了霍如璋这次的计划。 让沈清棠给昏迷重伤中的帝王下毒。 这是一个几乎不用任何本钱的买卖,唯一损失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监罢了。 霍景珩没死,死的是沈清棠。 霍景珩死了,死的还是沈清棠。 沈清棠难道不知道霍如璋在利用他吗? 当然知道。 只是他不在乎。 能借此机会亲手报仇雪恨,哪怕付出的代价再大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恨自己还是太弱小,根本不能靠自己替族人们报仇,只能像条狗一样匍匐求存。 先是魏懿,霍景珩,再是霍如璋,又有什么分别呢? [主人,你人设崩了吧?原身是爱着霍如璋的,所以才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了很多。] 沈清棠慢条斯理地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药汁,轻嗅一番,乌黑的眼瞳掠过一抹冷漠的神色,指尖突然出现一包白色粉末。 [那又如何,你看这个世界判定我人设崩坏了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 星阑惊讶:[这又是为什么?] 霍如璋在原世界线中的段位其实很高,只是或多或少的暗示和故意搞暧昧,甚至让原主觉得他是自己晦暗生命中的一束光。 可霍如璋是个怎样的人呢? 他或许真的对沈家和原身感到愧疚甚至是同情,却绝不会因此而改变初衷。 他是一个权力欲很重的人。 他需要权势,更需要强大的力量,为了这些,他可以抛弃一切。 可从清棠穿越来后,虽然扮演着原身的人设,但实际上故事线逐渐走出了不一样的轨迹,剧情也越来越扑朔迷离,直到最后,他彻底地脱离了原来的轨道。 就连星阑也不得不承认,主人比它想象中要更加适应这个世界,并且做出了非常完美的反击。 原本的霍景珩和霍如璋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霍景珩,他性格冷漠无情、喜怒不形于色,是个极度危险的敌人。 霍如璋也是如此,他表面温和,骨子里冷血,是个十足的伪君子,他对原身看似温柔,实则残忍冰冷,心狠手辣。 但现在的沈清棠为什么没有像原来世界线那般爱上霍如璋呢?原世界线里的霍如璋一直若即若离地吊着原身,知道原身被魏懿所凌/辱,故作温柔地安慰怜惜他,这是精神极度压抑中的原身的生命中仅剩的阳光,是支撑着他活下来的信念。 可现在的沈清棠不需要霍如璋。 他摆脱魏懿靠的是霍景珩突然的看中,而非是霍如璋。 那虚无缥缈的爱意自然没有产生。 在成神之前,清棠已经见识过了人类的丑陋与肮脏,对他来说,爱与恨都是复杂又扭曲的东西。 爱恨交织,痛苦挣扎,这是人类的本质。 清棠并不喜欢这样的人生,在还曾是凡人的时候就经常有人口口声声爱着他,却给他下了药,企图毁掉他,用这种手段得到他。 即使没用成功也令他厌恶烦闷,他永远无法忘记那种恶心反胃的感觉。 可如今的他却可以平静冷漠地回忆起那些往昔,他的内心不起半点涟漪。 那些人是他曾经的挚友和师长,却可以借着爱的名义,毫不留情地背叛他,捅刀子。 但眼前的灵魂碎片似乎令他实在生不起那种厌恶感,霍景珩的言行时常与人设前后不一,那种脱离人设对他产生的爱恋与亲近令清棠也产生了些微的好奇。 那是他自己的灵魂。 他清楚感知到了神魂的震荡与共鸣,这是属于与自己的灵魂碎片相处独有的。 虽然脑海中心绪翻滚,但他还是敬业地扮演着原身的人设,神色清冷的漂亮少年面不改色地将毒药放了进去搅和,弯腰捧起药碗,拾起墨玉制成的药匙,舀起一勺汤药凑向霍景珩的唇边。 长长的睫毛覆盖着霍景珩深邃冷漠的眉眼,鼻梁挺拔,五官冷峻锐利,薄唇抿起,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淡漠。 帝王仍旧未醒,仿佛察觉不到毒药已经被美人送到了他的唇畔。 烛火摇曳,夜风拂动纱帘将床幔掀起一角,月光照在帝王英俊的面容上,显得愈发苍白脆弱,似风雨飘零的孤舟。 乌发雪肤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执着药匙,一寸一寸逼近。 终于,药匙停顿在距离帝王咫尺的位置。 他低垂着眸子,乌黑的眼瞳犹如死寂的湖水,没有一丝情绪。 他抬起头,凝视帝王苍白的睡颜,嘴角忽而露出冷漠的笑意,温润柔软,仿佛带着几分天真与纯澈。 “奴才为陛下吃药。”他轻声道。 雪白纤细的柔荑握住药匙,缓缓抵在帝王的唇边,少年缓缓俯下身...... “哗啦——” 下一刻,皓腕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药被打翻在地,滚烫的汤汁落了一地,雪白柔嫩的肌肤上被男人印上一圈暧昧狎昵的红痕。 本该昏迷的帝王睁开了双眼。 那双漆黑深邃的瞳孔中深深地映出少年惊愕恐惧的漂亮面庞。 霍景珩伸手掐住了少年的纤细脖颈,将少年按倒在榻边,另一手抓住他的两侧肩膀,居高临下的盯着少年,眼底闪烁着危险暴戾的光芒,爱意与恨意交织,阴霾浓稠。 “朕给过你机会,沈安。” 霍景珩的嗓音沉郁沙哑,透着几分诡异的疯狂。 他俊美冷冽的脸贴着少年的柔软面颊,呼吸喷洒在少年的雪腻软肉上,带来毛骨悚然的颤栗感。 “朕打断你的腿好不好?”他平静道。 他的语调似乎毫无情绪,漆黑冷戾的瞳眸却如含冰霜。 压抑而冰冷,如置冰窟一般。 万人迷太监(十九) 乌沉沉的暗色阴郁在霍景珩的眸中酝酿翻涌,他目光森寒,手指扣紧。 脖颈传来的疼痛令少年微微蹙眉,但他依然倔强地仰望着眼前的人,明明害怕的浑身颤抖,却固执地咬着牙关,任凭汗水浸湿鬓角的青丝,也不肯发出半点求饶的哀鸣。 雾蒙蒙的眼眸沁着泪意,嫣红湿润的眼尾沾染上一层薄薄的水汽。 他咬紧的唇瓣渗出一抹鲜艳刺目的殷红,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夺目。 霍景珩眯起幽沉的凤眼,手掌缓缓松懈下去,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的猩红。 他的神态太过漫不经心,似乎根本不介意手上染上鲜血。 “朕给你机会解释。”他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沈安,你最好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 乌发美人跪坐在榻边,雪白的脊背绷得笔直,修长的手指攥得发白,指节泛白,因为太过恐惧与而恨意交叠微微哆嗦着。 他的喉结滑动,声音微颤,“奴才是奉陈总管的命来给陛下喂药。” 他暂时还不能死,他必须要拉着眼前的男人一起下地狱才行—— “沈安。” 帝王的目光自上而下地落在他雪白滑腻的脖颈上,眼神越发晦涩,“哦?” “你知道朕最讨厌什么吗?” 他的嗓音很轻,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让人无端胆战心惊。 “欺骗朕。” 少年的乌发早已被汗水浸透了,像是被雨水打湿的枝桠,紧贴在雪白的后脊上。 形状优美的肩骨宛如蝴蝶脆弱而纤细的长翅,贴附在单薄的衣衫上,在软腻的皮肉间轻轻凸起,光洁白腻,宛若无瑕的宝玉,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把,品鉴其中细腻柔韧的触感。 但此时此刻,他的脖颈却是那般脆弱,随便一掰就能折断。 “陛下。”他略带几分软和讨好地将雪腻柔软的面颊枕在霍景珩的膝盖上,柔软的指腹划过他的手心,轻轻摩挲,“你不相信奴才吗?” 霍景珩的目光扫过少年白皙娇小的耳垂,眼神变得更加幽暗,隐隐浮现一缕暗潮汹涌,但瞬息消逝,只余下一片深沉冷冽。 “沈安。”他说,“朕当然想要相信你,只是......” 霍景珩抬手抚摸着他的长发,语气极尽温柔缱绻,“你应该知道欺骗朕的代价,嗯?” 他粗粝的手指顺着少年柔顺乌黑的发梢往下游走,停在他精致如蝶翼的锁骨上,慢慢揉捏把玩,勾勒出暧昧旖旎的弧度。 霍景珩的眼神逐渐变得炙热灼烈,充斥着占有欲与侵略性,仿佛野兽看待猎物的眼神。 这种目光让沈清棠心惊胆战,本能的想要逃离。 他挣扎着想要脱离霍景珩的控制,却被他更用力地扣住肩膀。 “沈安。” 他的嗓音低沉嘶哑,仿佛从胸腔内挤出来的,又仿佛蕴藏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炽烈岩浆,可沈清棠却觉得比寒冬腊月的严霜更令他畏惧。 “你多大了?” 沈清棠只觉得喉管生涩,什么都说不出话来,低垂的冷白眼皮不断的跳动,心中升腾出不妙的感觉,浑身发颤得更加厉害,几乎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霍景珩的目光落在少年颤抖的睫毛上,手指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如同两汪黑洞,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冷与杀戮的味道。 沈清棠身体颤抖着,喉咙里溢出模糊不清的字:“陛、陛下......” “回答。”他的手指沿着少年雪白柔嫩的脸颊缓缓向下,落到少年纤瘦漂亮的肩胛骨处。 少年的肩胛骨并非寻常男人宽厚的肩胛骨,反而纤细秀丽得宛如女子的骨架。 白瓷一般的皮肤下线条流畅优雅,弧度饱满,线条优美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再往下是修长匀称的双腿,即便隔着布料仍旧看得出它们纤细得足以让人怜惜。 “十六......”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光洁滑腻的额头沁出涔涔的冷汗。 他的嗓音沙哑破碎,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 然而霍景珩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粗粝的指腹继续朝下摩挲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陛下......” 霍景珩喃喃自语着,“十六......” 沈清棠没有说话,只是颤抖得愈发剧烈。 霍景珩的拇指轻轻地磨蹭着他细腻的肌肤,他的眼底一片阴翳,“不小了......” 他的嗓音很低,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小了。 这三个字犹如魔咒般盘旋在沈清棠的脑海中。 他想起了母亲曾经对顽劣的他说的话:“棠儿,你已经不再是孩童了,该懂事了。” 他不愿意变成父亲那样古板的大人,也不愿像哥哥们一样整日读书,温文尔雅,翩翩公子。 年幼的少年挽起母亲的手撒娇,不想去学堂读书,母亲无奈地戳了戳他的额角,阳光笼罩着他们,一切仿佛都如斯美好。 可是如今...... 他已成为了曾经最厌恶的阉人,不但之前在阉人身下献媚承宠。 现在还要对眼前的仇人摇尾乞怜。 沈清棠的眼前仿佛浮现了母亲苍白失色的脸颊,想起父亲失望的表情,哥哥们斥责的眼神,族人嫌恶的目光。 沈氏一族的清誉恍若都毁在他一人。 他令家族蒙羞。 倘若九泉之下的爹娘知晓,定会以他为耻。 眼前帝王口中的“不小了”显然与母亲完全不同。 沈清棠的脸瞬间变得苍白,白皙修长的后颈布满一层薄薄的汗水,浸湿了里衣领口。 他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小声道:“奴才......愚钝。” 这些日子里,帝王对他几乎没越雷池半步,竟让他抱有几分侥幸。 少年努力保持镇定,可是身子仍止不住的颤抖,声音也变得磕磕巴巴。 连白瓷的耳根都因为慌乱染上红晕,靡艳的红色唇肉哆嗦着,带着惊惶的痕迹。 一头乌黑长发蜿蜒至腰际,衬托得他更加瘦弱单薄,像个易碎的陶瓷娃娃,惹人疼爱怜惜。 霍景珩的眸色渐深,阒然幽寂,像万丈深渊,让人窥探不到底,他忽然伸出手臂,扣住少年柔软白嫩的后颈。 他微凉的指尖划过他滚烫的肌肤,像是烙铁灼烧着皮肤,令人战栗。 他用的劲道很大,沈清棠被迫仰起脖颈,睁大眼睛看着他。 乌黑的瞳孔中倒印着男人的模糊的脸廓。 “沈安。” 掺着热气的呼吸喷拂在他的唇上,令人窒息的威压随即袭来。 沈清棠眼中晶莹的泪夺眶而出,眼尾泛着嫣红的潮意,喉咙仿佛哑了一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唯独黑睫轻颤,希冀能够唤醒这位帝王对他仅存的善念。 可他注定失败。 “朕幸了你,可好?”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风吹过湖泊掀起涟漪,却带来巨大的冲击。 沈清棠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脑袋空白一片,耳朵嗡鸣。 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唯有眼前这个男人的面庞,在他的脑海中反复闪烁。 他想拒绝,但是他做不到,他的腿软得不像话,胳膊也软绵绵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倒在地上。 少年绝望地趴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看那神色冷淡的帝王。 他想逃离此处。 霍景珩俯下身,握住他纤细洁白的脚踝,强迫他抬头。 他的脸离着他只有一寸,沈清棠甚至可以数清楚他每一根细长浓密的睫毛。 他看见帝王的嘴角含着冰凉的笑容,眼神漠然。 “沈安。”他轻声叫他的名字,语调依旧平淡,粗粝的指腹拂去沈清棠脸颊上沾染的尘土。 “你可以拒绝。” 他知道他想拒绝,少年眼底的抗拒几乎要溢满出来,前些日子里的乖顺和温存好似梦境一般,只有满腔的厌恶与恨意。 霍景珩俯身吻着少年乌黑的发丝,温柔的呢喃,“朕给你选择。” 他薄凉的唇贴着他的鬓角,温暖的触感透过皮肤传递到四肢百骸,酥麻的电流从尾椎骨蔓延到他的头顶。 沈清棠像是茫然,眼眸湿漉漉地望着他,眼中没有焦距。 片刻后,他才终于鼓足勇气抬头看着他,眼中溢出几分希冀和渴求。 “陛下......” 他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你自然可以拒绝。” 帝王毫无波澜地重复了一遍。 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他懵懂无措的模样,像是诱哄着猎物走入陷阱的野兽。 “但是,朕会杀了你。” 摇曳的烛火在地上投射出模糊的影子。 那晦暗不明的可怖影子仿佛是张牙舞爪的怪兽,吞噬沈清棠破烂不堪的灵魂。 少年的心猛然收缩,仿佛坠落深渊,冰冷的空气将他包裹。 他想喊叫挣扎,可是嗓子里像塞进了,黏腻粘稠,堵住所有的呼救和呐喊。 最后,他只能看着那高贵的帝王慢条斯理地脱掉身上的衣袍,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 随后他俯身压在了他的身上。 用他早已熟悉的方式彻底碾碎了他的灵魂。 他的世界瞬间天崩地裂。 万人迷太监(二十) 乌发少年趴在床上,汗湿的鬓发贴着光洁白腻的面颊。 浓郁纤长的眼睫微敛着,遮住了苍白眼睑下方的乌黑。 霍景珩抬手拨开少年耳边黏腻的发丝,露出线条优美的柔软后颈。 炙热的手掌抚摸过细滑柔润的脊背,顺着肩膀缓慢移动,一路向下游弋,在他纤细的腰肢上停留片刻。 他凝视着少年敛下的漂亮眼眸,俯身吻去他濡湿微红眼角流出的泪水。 明明是眼前之人要杀他,他却依旧舍不得他哭。 烛影摇红。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 芙蓉帐暖,春宵苦短,一室旖旎。 夜风穿过纱窗,卷起纱帘轻盈飞舞,窗外的树木枝叶簌簌作响,宛若催眠曲,让人昏昏欲睡。 帐内燃着的炭火烧得正旺,驱散室外的寒冷。 沈清棠双腿蜷缩在一起,双手攥住锦缎被褥。 他的脸埋在枕头里,身体绷紧到极致,青筋暴起,汗珠顺着他的鬓边滑落,落在洁净的床单上。 少年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颤抖,柔软滑腻的雪白皮肉疼痛不堪。 霍景珩之前的力度称得上残酷和凶狠,他浑身上下都疼。 可是这种程度的痛苦远比不上心脏传来的剧烈疼痛。 霍景珩已经重新穿上外衣,端坐在桌案旁,低垂眼睑。 他的背脊挺直,如同山峦,充满着锋锐的气势。 沈清棠咬破嘴唇,鲜红的血渗入嘴里,咸涩腥甜。 “沈安。”霍景珩放下书,缓缓说道,“去洗一下。” 眼熟的宫女已经打来了热水,目不斜视地退离了营帐,在这宫中必须要眼盲心盲,不该看的不准多看,不该听的不准多听。 沈清棠从床上爬起来,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 单薄的斑驳的酮体晃了两下险些摔倒,好在他稳住身形,踉跄地迈过门槛,走入浴桶中。 温热的水流漫过他的肩膀、胸膛、腹部。 他把身体尽量浸泡在水中,只露出一颗脑袋。 乌黑柔软的额发湿润粘连,遮挡住少年黯淡无光的漂亮眼瞳,也隔绝了视线里的痛苦与厌恶。 ——— 沈清棠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双手环膝靠着浴桶壁。 他沉默无言的,神情木然,眼里再无生机,犹如一尊死气沉沉的雕塑。 这种事不早就麻木了吗? 魏懿是一个。 霍景珩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因为霍景珩近日对他太过放纵。 竟让他忘了,他在帝王面前,卑贱如泥。 沈清棠怔然看着自己即使洗干净也依旧污浊不堪的身体,一遍遍擦拭皮肉,慢慢阖上了眼帘。 心底的恨意扭曲膨胀。 那恨意就像毒蛇,缠绕着他的内脏,令他痛苦煎熬,喘息困难。 让他变得越来越偏激,越来越不愿再掩饰自己真实的感情。 他想杀了所有欺辱过他的人,瞧不起他的人,拿他当玩物的人。 霍景珩,霍云廷,魏懿...... 嫣红滑腻的舌尖颤抖地念出这几个名字。 想报仇,想杀人,想让他们匍匐在他脚下,任他践踏蹂/躏,想让他们尝试比死亡更加痛苦万倍的滋味。 甚至想要毁灭所有东西,包括自己—— 可是他不能。 霍景珩的根基极深,即使他想要复仇,最终也不过以卵击石。 他要做的,不过是蛰伏在黑暗之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等待着给予他致命一击,然后,一雪前耻。 纤长苍白的手指蜷缩在袖口中,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肉中,鲜血淋漓,可他却毫不在意。 ——— 沈清棠冷漠地睁开眼,看向屏风外的天色,已近黎明。 他伸手揉了揉满是青紫痕迹的酸痛的脖颈,站起身,赤脚踩在地毯上,走出浴桶。 营帐里弥漫着靡丽淫/色的气息,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欢爱过后的味道,还有隐约夹杂的熏香味,霍景珩已经离开了。 他的脚步顿了顿,抬手推开窗户的帘子。 营帐外阳光灿烂,金黄的晨曦铺洒在营地中央,照亮每一寸土地。 他恍惚觉得昨晚的一切只是梦境。 梦醒之后,他仍然孑然一身。 没有痛苦。 也没有绝望。 ——— 霍景珩从昏迷中苏醒的消息传遍了营地。 众人总算是放下心来,纷纷赶往霍景珩处探望,却被拦在营帐外,不许他们进入其中。 他们面面相觑,皆不知发生何事,唯有霍云廷皱起眉,看向守在门前的禁卫军:“为何?” “皇上吩任何人不允许觐见,并要禁卫军严格搜查营地内的刺客余党,违者立斩!请各位大人先行返回营帐休憩吧!” 众人闻言,立即转身离开,免得惹祸上身。 霍云廷闻言,俊逸的眉峰蹙成了一团,目光阴沉而锐利。 在他附近的霍如璋听到禁卫军的话,心中一沉。 他自然明白了霍景珩根本就没有昏迷,从头到尾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 一想到少年可能已经被霍景珩残忍杀死,他的心蓦地揪痛起来,原以为少年不过是自己手中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如今才发现,这个棋子似乎很重要。 霍如璋握紧拳头,指节泛白。 他强迫自己冷静,如果少年是霍景珩口中的刺客,没猜错的话,他此时应该已经死了,或者被关押在某个隐秘的地方,但是霍景珩对沈清棠如此特殊,这样兴师动众,并不像是要杀他的样子。 这是一场博弈,谁赢了谁才是胜者。 青年的手指收拢,微微眯起眸子。 他必须赢。 霍如璋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片刻之后便有了计较,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望着霍景珩所在的营帐。 他的身份尴尬且敏感,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不会贸然与霍景珩撕破脸皮,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 沈清棠被囚禁了。 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但他的情绪并没有外露,反而因为恨意与恐惧交杂而平静到麻木。 他被从围猎营地的营帐转移回到宫中的一角偏殿之中。 他甚至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月,他就这样被关在了这座空荡荡的华丽宫殿,除了被霍景珩上和器具的调/教,就没有其他的事需要做。 殿内布置奢华,装饰精美,可惜他没有欣赏的心情,只觉得反胃作呕,亵裤里腿间的滑腻感让他恶心又无法抵抗那种汹涌而淫/荡的欲/望。 细长漂亮的金色锁链缠绕着少年纤细雪腻柔软的脚踝。 纤细洁白的脚腕上系着厚重繁琐的铁环,足踝被磨出一排深深的嫣红印痕,暧昧又旖旎。 金笼外面挂着厚重的帷幔,遮挡了光线。 沈清棠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脑袋埋进臂弯,身躯轻轻颤栗,显示着主人矛盾的欢愉与痛苦。 寝殿的门被推开,两名侍婢捧着托盘走了进来。 她们小心翼翼地将饭菜摆放在桌上,然后转身离去,合上房门。 沈清棠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苍白如雪的面颊透出一丝病态的潮红。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沾湿鬓边乌发,靡丽漂亮的容色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朦胧凄婉。 他缓缓坐起身,低垂着睫毛,慢吞吞探出修长纤细的指尖。 手指触及冰冷坚硬的金属质地,沈清棠的指节僵了僵,慢慢攥紧。 他的指尖碰到金锁链的另一端,用力拉扯。 牢固的金属镣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伴随着金锁链摩擦地板的刺耳声音。 在寂静的寝殿里显得尤为清晰。 锁链绷直,铁锈般的颜色沿着镣铐攀爬上脚踝去,渗透出猩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沈清棠踉跄着后退一步,笔直的背脊抵住冰凉的墙壁。 单薄纤瘦的身子摇晃不稳,蒙蒙水雾遮掩的漂亮眼眸渐渐浮出一丝血红。 他闭上眼睛,再次拉扯锁链,喉咙里挤出压抑冷漠的声音,抑制住那令他恶心的情/潮:“我要见......陛下。” 锁链哗啦啦作响。 门外的侍女听到声音,悄然交换视线,然后又恢复如常。 半晌,门外才响起一个压低的女声音:“陛下正忙于政务,暂无闲暇见您,公公若是有急事,不妨跟奴婢说。” 沈清棠的呼吸愈发急促。 他慢条斯理地将锁链拉紧,脚踝处的鲜血沿着柔白细腻的肌肤蜿蜒流淌。 艷丽的血珠染红了洁白干净的衣衫,留下斑驳的血渍。 狭长眼尾的红与血色交织,艳丽夺目。 沈清棠没再说话,只是垂下眼睫,遮住那双潋滟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嘲弄与算计。 猩红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流淌,他的脸色愈发苍白,眸光却愈发明亮。 如同浸泡在水中,氤氲出水汽,朦朦胧胧,带着一股别样的妩媚。 腿间湿答答地浸透了单薄的纯白亵裤。 沈清棠眨了眨那双濡湿微红的眼,缓慢而模糊地闭上了眸。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蓦地听到那一向冰冷内敛的帝王带着几分焦急地轻柔唤他名字。 少年缓缓勾唇,低低笑了起来。 与他那漂亮的身体怪异的愉悦截然相反的是。 空洞平静的内心满是嘲弄与冷漠,毫无波澜。 万人迷太监(二十一) “怎么样了?”霍景珩问守候在一旁的太医。 内殿的床榻上,沈清棠青丝凌乱地散在枕畔,苍白消瘦的脸蛋没有任何表情,唯独那一双眸子漆黑如墨,腰肢孱弱而纤细,仿佛稍加折腾便会断掉。 “启禀皇上,这位公子是皮外伤,但身体有旧疾,有些虚弱,需好生养着,切勿操劳。”太医战战兢兢地回答,视线不敢多看榻上的沈清棠一眼。 皇帝在荒凉的偏殿里偷偷囚禁了一个漂亮少年,怎么看都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霍景珩嗯了一声,淡淡吩咐:“你先下去吧。” 太医如释重负,行礼告辞。霍景珩走到床榻前站定,盯着少年苍白漂亮的脸庞,沉默良久,忽然俯身吻了吻沈清棠的眉心。 他的嘴唇柔软而冰冷,落在沈清棠的额角,像蛇尾拂过,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可怖与战栗。 沈清棠睁开眼睛,目光失神涣散地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俊美的侧脸。 在这段被圈禁的时日里,他的身体上下早已习惯了帝王的触碰,即使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吻也能引起他身体本能的反应。 那地方依旧湿漉漉的,此时此刻,那本该古井无波的内心却厌恶到极致,连带着心脏都隐隐抽搐起来。 雪白的面颊染上潮红,湿红的眼眶里似乎蕴含着委屈、哀求与绝望,还有一丝贪婪与渴望。 纤细青紫的脚踝被上了药,疼痛逐渐褪去化为酥痒,身体内那股灼烧感却更加剧烈,让他忍不住蜷缩起来。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帝王的语调平静,得听不出喜怒。 少年脑海混沌模糊,雪白滑腻的脸蛋微微扬起,神色茫然,仿佛根本没有听懂。 那双澄澈漂亮的眸子里漾起一片浓郁的情/潮和混沌。 “难受.......” 沈清棠艰涩地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伸手搂住男人的脖颈,贴近帝王温热宽阔的胸膛。 炙热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帝王颈窝,带着一点儿迷醉的味道。 他低头嗅了嗅少年身上诱人的香味,目光落在对方雪白的脚踝上的青紫伤痕上。 心口似乎痛了一刹那,但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涌上了灵魂,将那股心软与爱恋的情绪彻底驱散,变成了扭曲而疯狂的占有欲与掠夺。 沈清棠并未察觉到男人的变化,只是抱着男人的脖颈,贪婪地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气息,将自己全数投入其中,仿佛找到了最安心的港湾。 “难受.......”他的声音软腻,喃喃不清道,“我快死了......” 霍景珩俯下身子,将他按倒在床榻上。 “很快就好。”他低头含住少年的唇瓣,辗转吮吸,舌尖舔舐着牙关,试图撬开对方紧抿的齿关,“乖......张开嘴巴......” 沈清棠浑身颤抖,双手揪紧帝王的肩膀,勉强抬起酸软的右臂环绕在帝王的脖颈之上,承受着对方越发粗暴的吻,柔顺地张开唇齿。 霍景珩眸光阴暗,狠狠咬住少年娇嫩的下唇,直至尝到血腥味,他才松开。 帷幔落下,人影纠缠。 殿外寒风凛冽,室内却是春意盎然,火热旖旎。 ——— “陛下......晨曦宴要开始了。” 陈有德的呼喊声门外传来。 霍景珩从榻上起身,随手拿起挂在屏风上的龙袍披在身上。 他瞥了一眼瘫软在床上的少年,眼神深邃莫测,犹豫了一瞬,终究没有叫人进来。 “朕晚点回来。”霍景珩穿戴妥当,大步离开。 榻上的乌发美人青丝散乱,衣衫尽褪,雪白的肌肤上遍布暧昧深深浅浅的印记,每一寸都沾满了靡靡之色的嫣红痕迹。 漆黑的眼底却一片清明之色,哪还有刚才迷离痴缠的模样。 沈清棠阖上眼帘,疲惫而虚弱地喘息,残存的燥热仍在肆虐。 他咬住泛白的下唇,努力克制着某种烦闷的冲动,直到体力耗尽昏睡过去。 ——— 夜幕降临。 宫中灯火辉煌。 宫廷舞姬们翩跹飞旋,伴随着悦耳的乐声跳跃,宛如一群精彩纷呈的蝴蝶,在月色下翩翩起舞。 这次的宴会由香凝公主举办,设置在御花园东南角,四周围墙高耸,树木掩映,亭台楼阁错落,幽雅别致又奢华舒适,正因此格外显得奢靡富贵。 此时的宴会正进行到最后阶段,众人皆饮酒助兴,场中歌舞升平,欢声笑语。 霍景珩坐在高台之上,端着酒盏浅啜,姿态闲适优雅,仿佛天生尊贵。 香凝公主身形袅娜娉婷,款步移至帝王面前盈盈福身,柔声道:“皇兄,请用酒。” 她今晚盛装打扮,妆容精致,衣饰奢华华丽,头戴金钗宝石,珠光熠熠,美艳逼人,比起往常,更多了几分贵气。 霍景珩抬眸看了眼香凝公主,微微蹙眉,放下酒盏,冷冷道:“嗯。” 不管怎样,香凝至少是他的亲生妹妹,在旁人面前面子还是要给的。 然而就算他做足了姿态,香凝仍然得寸进尺,她微微歪了歪头,露出洁白饱满的额头,朝帝王嫣然一笑,声音甜腻:“皇兄,臣妹敬您一杯。” 说罢,便执起酒壶斟了一盏酒水递到男人跟前。 霍景珩扫了一眼酒水,神色微沉,但碍于身份还是抬手接过了,只喝了半口便搁置在桌案上。 香凝眸光微动,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一般,笑吟吟地吮了酒水,不动声色地扫了四周,目光与不远处的霍如璋交汇。 霍如璋垂首敛目,目不斜视,仿佛没注意到她这边。 香凝公主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替自己添了酒,又继续向帝王敬酒。 霍景珩耐着性子陪她喝了两三轮,见她再度斟酒递来,道:“不喝了,朕乏了。” 他的眼神显然有些醉了,目光微醺,透出一股子慵懒倦怠。 他今夜不止饮了香凝的酒,还有不少大臣的,虽然他们没敢劝酒,但是一圈敬下来也有四五斤的量了,换成普通人早就烂醉如泥,他却仍能保持淡淡的清醒,实在令人惊叹。 香凝公主笑意盈盈,目光不动声色地与霍如璋对上,娇声道:“皇兄,不如先去歇息吧。” 霍景珩揉揉眉心:“嗯。” 霍云廷今日没来参加这个宴席,要不然他会察觉到了香凝与霍如璋的异常,只可惜现在没有人知晓。 霍景珩被宫人扶回寝宫。 香凝招待其他宾客,霍如璋却隐去了身形,独自沿着荒凉的小路走向僻静的角落。 一阵寒风袭来,夹杂着冰冷的雨丝,霍如璋站定不动,任由冰凉的雨滴砸在自己身上,脸庞温柔,嘴唇却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不知何时,一名黑衣人无声地立在他身侧,单膝跪地,恭敬道:“主子,沈公公应是被藏到了关雎殿,属下发现那边有侍卫守着。” “关雎殿......”霍如璋轻哼一声,语气嘲弄。 关雎殿曾是晋太祖的爱人明皇后居住的宫殿。 只是在几位皇帝上位后便逐渐衰败下去,如今仅剩一座废旧的宫殿,空空荡荡,不见昔日的繁荣昌盛。 ——— 沈清棠伤痕累累的脚踝处扣着的金链子被霍景珩撤下了,但他依旧被关在密闭的金色牢笼里。 他躺在榻上,睁大眼睛盯着漆黑的屋顶,脑海中浮现了许多片断,却都模糊不清。 他想起了今生种种。 记忆一帧帧闪烁,如同破碎的玻璃片划过心脏,留下一道细长的裂缝,鲜血汩汩流出。 他的命运已经被彻底改写。 霍景珩夺走他的一切,毁灭了他所拥有的所有。 他厌弃地皱起眉头,蜷缩成一团,喉咙间发出细微的呜咽,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让他无法言说。 过了良久,他终于重新平复情绪,缓缓坐起身来。 他伸出左手,轻抚右腿的脚踝,皮肉的伤口已被包裹,渗出红色的血液,看上去触目惊心。 沈清棠扯动唇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这身皮囊可真好用。 他抬手捂住眼睛,遮住眼底一片湿润与凉意。 霍如璋刚让手下打晕殿外的侍卫与宫女,踏进殿内,便看到了这一幕。 容貌靡丽漂亮的少年蜷缩着身躯靠在铺了锦绣的雕花大床上。 乌黑的青丝散乱地披在枕上,苍白的面颊沾染泪渍,衬得一双杏眼越发潋滟迷离。 本来雪白的肌肤上遍布淤痕和吻痕,凌乱地贴服在身上,显示出之前激烈疯狂的过往。 他的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肌肤莹润白皙,指尖染了点点鲜血。 霍如璋怔愣地望着这副景象,一时竟忘记了迈动脚步。 沈清棠感受到了脚腕传来的疼痛,低低痛呼了一声,转头看向入侵者。 四目相对,霍如璋眼神微变,温润俊秀的脸上难掩震惊。 沈清棠的瞳仁很干净,像琉璃一般剔透澄澈,却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丝疏离与漠然。 他穿着宽松的纯白寝衣,袖摆及肘,纤细柔软的腰肢系着米色腰带,看起来倒像是个世家贵公子。 只不过脸上的泪水和身上的斑驳昭示着他遭遇过怎样可怕的事情。 一直遮掩住视线的迷雾像是终于散开。 霍景珩为什么对沈清棠那么特别...... 原来竟是这般。 他那位毫无感情,目空一切的皇兄竟然也会沉溺于美色之中。 可沈清棠喜欢的人明明是他。 “清棠。” 霍如璋忍下心中突然其来对霍景珩的妒意与愤怒,柔声唤他的名字,语调缱绻温柔,“别怕,我来了。” 他没有自称本王,而是以最谦卑的姿态称呼他的名字。 沈清棠眼睫轻颤,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眸,将视线垂了下去,若有所思。 人类真是最奇怪的生物。 当原身将他奉为至宝的时候,他弃之如敝履,可当他却什么也没做的时候,他又把他当成脆弱的珍宝呵护备至。 星阑总结道:“所以就是贱啦。” 清棠面不改色,在神识中戳了戳它软绵绵的身体:“嗯。” 光团不好意思地躲了躲。 万人迷太监(二十二) 沈清棠泛着潮红的漂亮面颊瞬间褪尽了颜色。 一双乌黑如墨玉的眼眸朦胧起了雾气,如同被细细的水色覆盖了一般。 他的眼角泛红,泪水从雪白的腮边滑落。 那张秾丽精致的脸上明明一片冷漠与空洞,却偏偏有种破碎绝望的凄艳感。 霍如璋心中骤然刺痛,但当目光触及到那满是狎昵痕迹的雪白肌肤时,仿佛被烫了似的连忙移开视线。 他喉结微动,嗓子干涩得厉害,莫名的渴望涌上心头。 霍如璋强行压制住欲念,努力维持镇定,小心翼翼地轻声道,“清棠......” 沈清棠没有说话,他仰起脖颈,任由晶莹的泪珠顺着潮红的面颊滚落。 湿漉漉的睫毛眨了眨,随即颤抖地闭合,浓密纤长的羽睫上沾着水汽。 这样脆弱的沈清棠,比他认识的每一个时候都更叫他心悸、怜惜。 “清棠。”他温柔叫道。 沈清棠的眼尾愈发湿红了,他紧抿着薄唇,身体颤抖,垂眸不语。 霍如璋的手掌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将他颊畔残余的泪水拭掉。 “抱歉,我来晚了。” 沈清棠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霍如璋动作温柔地帮他穿上新的衣衫,遮住雪白滑腻肌肤上那些斑驳不堪的暧昧痕迹,就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半蹲下身,抬手握住少年纤细漂亮的脚踝。 “你的脚受伤了,我帮你看看伤口。” 霍如璋的声音极尽耐心。 沈清棠没有拒绝,任由他抓住自己的脚部。 他的脚趾圆润纤瘦,脚背笔挺,足弓曲线优美。 脚趾甲修剪整齐干净,宛若珍珠一般圆润光泽,脚背白皙细嫩,单薄纤弱的皮肤上还能看到淡淡青黛色血管,却遍布深深的狎昵的嫣红的指纹与吻痕。 足以看得出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的男人有多疯狂和痴迷。 霍如璋的目光停顿了片刻。 他收敛心思,仔细查看沈清棠的伤势,确实如他猜测的那样,脚踝处伤痕颇深,伤口周围有着明显的擦伤痕迹,还有色气的淤青和......咬痕。 恐怖的疯狂又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他的眸色微深,又轻轻按揉了两下,确定伤口没再继续溃烂,才放开手。 “清棠......”他迟疑地问道,“疼吗?” 沈清棠仍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听到这句询问,慢慢抬起了眼,静默地看了他片刻,乌黑澄澈的瞳孔中映出霍如璋的影子。 霍如璋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凝滞了。 他纤长的眼睫颤了颤,什么也没说,目光涣散仿佛没有任何焦距。 “嗯。” 简短而平淡的一个单音节,却仿佛蕴含了万千绝望与破碎哀恸,让霍如璋的心揪了一下。 他的手指微微攥紧,几次张口,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清棠,我带你走。” “走?” 沈清棠的神色茫然而空洞,喃喃自语般重复了一遍,湿漉漉的漂亮杏眼里盛满了空茫与朦胧。 霍如璋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了一把,他竭力克制住胸腔里翻腾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我带你离开这里。” 他亲吻他伤痕累累的脚踝,低哑的声音温存至极:“你愿意跟我走吗?” 沈清棠垂下眼睫。 霍如璋等待着他的答案。 然后他看着少年攥着皎白的指尖,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霎那之间,刺骨的冷风猛地拂过帘子袭来,吹散了室内暧昧旖旎的味道。 凌冽的寒意逐渐在殿内蔓延。 “你要带朕的东西去哪?”阴戾而冰冷的声色蓦地在耳畔炸响。 少年漂亮的雪白面容一瞬间失去了血色,饱满的绯色唇瓣因为被贝齿而死死咬住,溢出点点鲜红。 犹如被雨水冲刷的脆弱而美丽的花瓣,殊丽靡艳的花朵被摧毁殆尽,剩下苍白而脆弱的茎叶。 霍景珩高大尊贵的玄色身影缓缓从殿外走进来,出现他们眼前,冷峻如刀刻的俊美脸庞上笼罩着无边的阴霾。 皎洁如水的淡淡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冷峻淡漠,将他凌冽的轮廓勾勒得愈加冷硬。 漆黑深邃的眸光落在少年的身上,眼眸幽邃如深潭古井,在黑暗中折射出骇人的锋芒。 沈清棠纤瘦的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漂亮勾人的眼眸露出了恐惧,嫣红的眼尾晕染开淡淡的水光。 白嫩的指尖近乎痉挛地颤栗着,乌黑的眼底满是恐惧与恨意。 男人的视线平静而冰冷,带着漫不经心的嘲弄,掩盖住心底克制而压抑的疯狂。 犹如幽深冷漠的古井,无论多么炽热的火焰投掷进去,都会迅速冻结成灰烬。 那向来傲慢自负、高高在上的帝王的眼神晦暗不明,冷酷阴戾。 霍景珩像是毫不在意,又像是平静下藏匿着刻骨晦暗的漆黑阴影。 那些阴影如同粘腻阴冷可怖的毒蛇缠绕在少年身上,令他窒息惊颤,再也无力挣脱。 “你要带朕的东西去哪......嗯?” 他再一次问道,语调慢条斯理又冷漠平静。 理智,强大,克制又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