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欲彻底下线了》 开局 “新街口到了,we are nw at Xinjieku ,本次列车开往海市博物馆方向。” “下一站,中环大街。” 正值下班时间的地铁上人潮涌动,林沉白拎着从超市买的蔬菜挤在中间,菜叶子都快被挤烂了,好不容易得到地铁到站,身后的人忽然用力一撞,他一个身形不稳险些跌倒,人虽然扶住了栏杆,而耳朵上佩戴的助听器却掉在了地上,一瞬间就被拥挤的人群踢到了角落里。 “等……等等……”他的身体被推着往前走,助听器眼看离他越来越远,林沉白竭力猫着身子准备弯腰去捡,却不想一只手比他更快地捞起了这个助听器,递到他的眼前—— “林沉白,又把助听器弄丢了?” 这熟悉的话,熟悉的声音让林沉白的身体瞬间僵住,一种无法形容的寒意席卷全身,额头的冷汗几乎是顷刻间就冒了出来,他保持着弯腰的动作没有动弹,车厢里的人也似乎瞬间消失,只剩下这空洞的声音和眼前站着的人影。 他的喉结上下微微浮动,呼吸声略显急促,脑海里思绪翻转,却不敢去动弹一下。 无论多长时间,无论经历了多少,在听到这声音的那一瞬间,他永远会下意识的浑身发颤。 他眼角余光能看到拿着助听器的这只手骨节分明,皮肤有种异样的苍白,像是失血过多之后的模样,林沉白眼睁睁地看着这双手的掌心慢慢溢出了血迹,他的呼吸略微一窒,瞳孔骤然紧缩。 而这只手的手腕上有一根突兀的红绳,似乎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林沉白的脸色几乎惨白,他当然认识这根红绳,这可是当初他亲手给傅北阴佩戴上的。 然而就在此刻,忽然一声犬吠闯入了林沉白的耳朵里,他有些惊慌失措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丝清明—— 他的助听器不是掉地上了吗,他怎么还能听到声音。 几乎是一瞬间,他立刻反应过来,猛地站起了身,骤然睁开了眼睛,同一时间耳朵里听到了地铁站的播报声,同时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嗤笑。 “林沉白,你心虚了。” “又做梦了吗?”林沉白重重喘气,缓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还在地铁上,他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助听器还在,刚刚只是他的一个梦而已。 林沉白谨慎地看了眼四周,人群依旧拥挤,地铁也刚刚才到站,旁边并没有他所以为的那个人。 地铁上到站的指示灯还在闪烁着,对面的玻璃上能看得到林沉白有些惊惧未褪的神情,他被人群挤了一下,下意识先扶住助听器,生怕梦里的事情来一遍。 “你下不下车?不下车就让一让啊。”身后的人催促道。 林沉白立刻再次抬起头看了眼站台提示,而后连忙从人群中挤着下了车,他被挤着朝着地铁出口走去,刷了地铁卡之后,熟练地朝着小区方向行走。 他在这里买了套房,很小的户型,倒不是因为他没钱,而是他不敢住太大的房子,太大的房子视觉死角比较多,他有些不放心,每天一进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门锁上,而后将家里的灯全部点亮。 这个小区是学区房,周围倒是很热闹,隐隐能听到楼上小夫妻俩吵架,楼下孩子在哭闹的声音。 他一进门就率先喊了声“小乖”,屋子里没什么动静,只有房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很快就归于平静,只有一声模糊不清的“喵呜”,这猫叫声敷衍的意味极其明显。 林沉白将手里提着的塑料袋放在了桌子上,脱下外套,放在了旁边的沙发上,而后整个人都靠在了沙发里,刚刚在地铁上那场梦让他有些缓不过神,心跳尚未恢复正常,快的有些难受。 这样的梦,从那个世界刚刚回来的那段时间里,他几乎每天都会做梦,但是后来慢慢的,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有些记忆也被刻意封存,他就很少做这样的梦了,很少梦到这个声音,梦到那个人。 算起来,上次梦到那人还是在一年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又梦到了,而且比以往的都更加真实。 他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在梦里那股阴冷的寒意让他浑身的寒毛都快竖起来了,说不怕是假的,但是再怕又怎么样呢。 “他死了,死在那个世界,再也不会出现的。”林沉白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喃喃着:“他肯定是死了。” 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脖颈处的青筋甚至有些暴起,看上去有些凶狠,但如果仔细看,能看得出他清俊的面容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说到底他还是害怕的。 他当然是害怕的,毕竟那个男人可是他亲手杀的,那把刀也是他亲手捅进去的,那个几乎可以称为男朋友的人可是死在了他的面前的。 当然,现在应该算是已死的前男友了。 已死的前男友,傅北阴。 想起当时用刀捅入对方身体的触感,温热的鲜血淌慢了林沉白的掌心,那种黏腻的滋味让他有些难受,胃部隐隐有些翻涌,他有点想吐,但是从中午到晚上都没吃东西,也只能干呕了两下。 “傅北阴……”林沉白的这三个字刚刚出口,他自己就猛地顿住了,似乎是对这三个字忌讳莫深,他拧起眉头,有些懊恼自己不该提这三个字的。 既然出来了,就不应该还记得之前的那些事情,前尘过往就该烟消云散,随着那个人的死亡全部都带到地狱去,再也不要出现。 话是这样说,可他还是忍不住蜷缩在沙发里打了个冷颤。 他对不起傅北阴,是他背叛了傅北阴。 门口的猫眼忽然一黑,像是有谁站在了门外,正要进来,而林沉白毫无察觉: “你还有脸叫我的名字,林沉白。” 为虎作伥(1) 林沉白,海市人,今年26岁。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从22岁那场车祸之后,就一直是植物人,直到三年后醒来了,堪称奇迹。 但是没人知道,其实这三年他都被卷入了一个无限流世界里,在那里度过了三年,直到最后死里逃生出来了。 “这边的X轴怎么画的!啊?!” “妈妈,呜呜呜我错了,我不知道哇……” 邻居正在给孩子辅导功课,声音透过墙壁传了过来,这充满了烟火味的声音才真正让林沉白感受到了什么才是人间,他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身后的挂钟发出着“滴答、滴答、滴答”的声音。 他缓了一会儿,心率才降了下去,地铁上那个梦给他带来的恐惧感逐渐消失,稍稍一动就能感觉到冷汗之后,衣服便黏在了身上,浑身黏腻的难受,林沉白看了眼手机信息,决定现在就去泡个澡,然后睡觉。 浴室的镜子上盖着一层纱布,往常只有白天的时候,他才会将这层纱布揭开,从那种鬼怪横行的无限流世界里待了三年,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创伤后遗症。 他打开了水龙头给浴缸放水,顺便去房间里拿了换洗的衣服回来,走出浴室的时候,浴室里镜子的一角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点细微的裂痕,偏偏这裂痕处是没有被纱布挡住的。 “小乖。”林沉白在卧室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家猫,是一只比较懒散的橘猫,它听到声音才会动弹一下,但是很快就继续趴下了,显然是吃饱喝足懒得动弹。 他看了眼猫窝旁边的食盆和水,几乎都空了,便上前摸了两下,这猫脾气不好,翻过身不给摸了,林沉白忍不住笑了一声道:“行吧,你睡吧。” 这猫是上个月捡到的,可能是流浪久了,不太亲近人。 不过家里有个鲜活的生命,对于他而言也是不错的。 回到浴室的时候,水已经差不多了,他关了水龙头脱了衣服,正准备进入浴缸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助听器还没拿下,又立刻起身将助听器放在了旁边的台子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安心地靠在了浴缸里,温热的水包裹着他的身体,将身上黏腻的感觉都给冲洗掉。 “呜呜——”窗外的风吹了进来,带着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吹唢呐,又像是谁的哭声。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钻入了林沉白的耳朵里,他心中一跳,想起自己在地铁站的事情,顿时睁开眼,试图从梦境中醒来,却不想这一睁眼眼前一片漆黑。 林沉白的心脏几乎是停跳了一瞬,他立刻抬起手,手臂都未能伸直就摸到了一个黑硬的东西,这东西的触感有些冰,一股寒意从掌心渗入骨头,有些不太对劲。 他猛地一用力,将头顶的东西掀开了,这才发现这是个什么地方。 面前摆放着遗照,但是相框里是空着的,旁边的挽联看上去还是新的,甚至台子上摆放着的瓜果都是新鲜的,这是个搭建在屋外的灵堂,但是林沉白却是从这个摆放在灵堂上的棺材里爬出来的。 这熟悉的感觉,这熟悉的风格,林沉白只觉得喉头一哽,仿佛回到了一年多前自己还被困在无限流世界的时候。 【玩家林沉白已就位】 【全部玩家已就位】 【山猪副本开启,请玩家们尽情体验,寻找生路】 三句毫无感情的机械音从耳中响起,林沉白的脸色顿时变了,他看着自己的手,又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耳朵,助听器还在耳朵上,但这不可能,他刚刚明明在浴室里已经把助听器给卸下了,而且他明明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怎么会又来了这里。 “是新人吗?”一道声音从灵堂后面响起,这冷不丁的女声给林沉白吓得够呛,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就听到灵堂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还不止一个。 “我就说玩家全部就位,肯定是有人来了,副本开始了,就代表人到齐了,”说话的这人率先走出来,他穿着一件衬衣,戴着银框眼镜,看上去很斯文,这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林沉白,微微笑着说道:“你好,我叫徐桥,也是这次副本的游戏玩家之一,你可以叫我桥哥。” 林沉白看了眼这人伸出来的手,并没有直接去握,而是问道:“林沉白,请问这是哪?” “求生副本啊,你不会真的一个副本都没参与过吧?”另一人说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不知道,我在洗澡就进来了,这是哪里?怎么出去?我是被谁绑架了吗?”林沉白眼底掠过了一丝暗色,面上却显得有些焦急,他似乎真的是个新人,有些手足无措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扫视了一圈,这里加上他一共只有八个人,其中七男一女。 “还真是新手。”靠在灵堂旁边的男人拧起眉头,有些不耐道:“最烦跟新人合作了,最容易拖后腿。” “张坤,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谁还不是从新手时候过来的。”徐桥转过头看着张坤,想试图打个圆场,但不等他说完,张坤便直接打断了徐桥的话,说道:“你这么有爱心,那等会你带着他吧。” 徐桥微微一顿,他的笑差点没挂住,显然张坤没给他台阶下,让他有些不满了。 “别吵了,大家之后都是队友,有什么好吵的。”说话的人指了指身后的屋子,说道:“一共四个房间,两两睡一个,估计任务会在明早发布,大家今天先休息吧。” 张坤看了眼这人,偏过头道:“我先说,不带新人。” 徐桥的脸色不好看,他微微抿唇,片刻后正准备开口时,却听到角落里传来了一声女声,说道:“我也是新人,不如新人跟新人在一起吧。“ 林沉白听到这话才转眸看向了说话的女生,其实这女生很好看,容貌十分漂亮,穿着睡衣,看得出是准备睡觉的时候被拉入了这个副本,她稍稍披散着长发,眉眼之间带着一丝不知所措,发现林沉白看向自己时,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小心翼翼试探着道:“我……我能跟你一组吗?我叫薄灵。” 其实即便这女生不说话,林沉白也是要选择她的。 他心里其实还存有疑虑,加上本来就有些心虚,一方面要抵御这个无限流世界,一方面还得防备着被自己杀死的前男友,虽然说大概率不会死而复生,但是这可是无限流世界,谁知道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林沉白会选择这里唯一的女生组队只有一个理由,他觉得按照傅北阴那个死要面子活要脸的性格,断然不可能装成一个女生,而且看上去这么娇弱的女生。 他应该干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分组决定好之后,大家也不愿意留在外面,看得出对这个灵堂还是有些忌惮的,他们几个快速回了屋子之后,便都进了自己的房间,而林沉白和薄灵被安排在了正对着大门的房间。 屋子里很干净,几乎不需要收拾,这是个大房间,里面甚至还有一张沙发,那几个人是不可能好心好意将这个房间留给他们的,定然还有着其他的原因。 “他们对新人还是很照顾的,给了我们最好的房间。”薄灵走到房间里左右看了眼,而后道:“这里有一张床,还有一张沙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林沉白。”林沉白说道。 他一边回答着薄灵的话,一边打量了这个方面,房门正对大门,这就是冲门煞了,这几个人显然是知道这点的,也知道这个房间最危险,所以才会留给他们。 “在你来之前,这四周我们就已经看过了,前面是灵堂,后面就是这个小屋,游戏规则要求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等待明天游戏任务正式发布。”薄灵微微笑着看向林沉白,说道:“我们都是新人,他们可能不愿意带我们,所以我们两个算不算是互相依靠了?” “今晚你睡床,我睡沙发。”林沉白并没有理会薄灵说什么,他只是看了眼床和沙发,便说道:“只有一床被子,你用吧。” “啊?可是我害怕床底下钻出什么东西。”薄灵站在中间,看上去有些担心,说道:“床底下不会藏什么东西吧,就算现在没藏,保不齐到半夜会不会藏了什么呀。” 薄灵看上去身形娇弱,可是林沉白发现她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怎么看上去比自己还高一点。 林沉白心中涌出了有些怪异的感觉,但他没有细想,而是看着这张床,这床的位置也不太好,正对着大门,也就是灵堂,屋门,房门,床,刚好连成了一线,他稍稍停顿了一下道:“那你睡沙发,我睡床。” “那也不行,我一个人睡沙发,假如看到了床底有什么怎么办,我也害怕。”薄灵说道。 “那你想要怎么做?”林沉白拧起眉头,他尽力忽略掉心中的不适感,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助听器,而后就听到薄灵说道:“不如我们两个都睡在床上吧,这样最安全。” 林沉白:…… 他摇了摇头道:“你是女生,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只是睡一下,又没做什么,而且这是求生副本啊,到处都是危险的。”薄灵已经坐在了床上,她紧张道:“我们两个都是新人,还是谨慎点好。” 她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林沉白也只是考虑了两秒钟也就答应了,屋子外面隐约能听到呼啸的风声,风声里夹杂着悲鸣,让林沉白下意识想到自己在泡澡时候听到的声音。 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又进到了无限流副本里,他还是希望这只是一场梦,但到底是不是梦,他也不敢赌,眼前最要紧的就是安全通关。 两人上床休息之后,一人在左边,一人在右边,林沉白有些睡不着,他听到身后的薄灵在说:“林哥,你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副本吗?你性格这么温柔,你女朋友一定很喜欢你吧。” “我没有女朋友。”林沉白说道。 “啊,没有女朋友啊……那你难不成是有男朋友?”薄灵再次问道,似乎是有些诧异。 “嗯。”林沉白说道。 “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你这样温柔的人,不管男女都会喜欢你的。”薄灵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没有,我们分手了。”林沉白隐隐觉得有些犯困,耳边似乎是响起了钟声,但是听得不太真切。 “分手了?为什么分手了?”薄灵的声音犹在耳畔,但是林沉白就是觉得昏昏欲睡,甚至有些睁不开眼,脑袋里有些犯晕乎,他勉强保持着清明,闭着眼睛说道:“他出轨了,给我戴绿帽,我俩就分手了。” 薄灵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一瞬间没了动静。 如果林沉白这个时候回头,一定能看到薄灵瞬间僵硬的表情,带着一丝的不可置信。 “他背着我在外面找了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林沉白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彻底陷入了昏睡中,身后的薄灵盯着林沉白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片刻后仿佛才压住了火气。 好好好。 小三,小四,小五,小六。 “你真说得出口啊,林沉白。”薄灵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他咬着牙道:“你真不要脸!” 薄灵,不,傅北阴的肺差点气炸了。 为虎作伥(2) 第二天一早,林沉白便被外面的喧闹声给吵醒了,他下意识猛地坐起身,眼前一阵眩晕险些就要倒下,旁边伸出了一只手扶住林沉白的肩膀,说道:“怎么了?” 林沉白的身子微微一僵,而后便想起自己还在求生副本里,他闭着眼睛缓了缓才道:“没事,大概起猛了。” 扶住林沉白的那只手松开了,他这才后知后觉这只手有些冰,扭过头看着身旁正在整理衣服的薄灵,开口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这个季节要是没猜错应该是六月份左右,外面的日头虽不毒辣,但是也绝对算不上冷,按道理人体温度不应该低到这个程度的。 “林哥,你还说呢……”薄灵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她看上去白肤白皙,及腰的长发显得她身形纤细,看向林沉白的时候,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埋怨:“本来女孩子就怕冷,你昨晚还卷了我的被子,我被冻了大半夜,身体都快凉透了。” 林沉白:…… 他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被子,本来这个床只有一床被子,昨晚他睡前只盖了一角,没想到早上起来被子都跑到了他的身上,一时间林沉白略有点尴尬,他忍不住低咳了两声道:“抱歉,我睡觉的时候可能没注意……” “没事,你被前男友戴绿帽了,我体谅你。”薄灵语气十分同情,她缓声道:“毕竟我身体冷怎么能比得过你心冷呢?” 不知为何,林沉白莫名从这个同情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的咬牙切齿,可是当他看向薄灵时,对方正睁着美眸看着他,身形娇弱,心思纯良。 林沉白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有点多疑了。 他们起来的比较晚,其他玩家都出去一趟又回来了,各自带回了一些消息,徐桥扶着眼镜说道:“这个副本叫做山猪,我想求生的线索应该跟这个有些关系,刚刚外面的村民说这是一场葬礼,五天前村子里来了个年轻人叫做陈阿六,昨天在山上找草药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山摔死了,在这里停棺三天准备下葬,这是第一天。” “这么说灵堂也是他的咯。”一个身形较为瘦弱的年轻人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谁家灵堂不放照片的。” 这人叫做瘦猴,他自己是这样说的。 听到瘦猴的话,林沉白想起自己来的时候的的确确看到了灵堂上的相框是空着的,但按照风俗习惯是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个我也问过了,听说是没有他的照片,所以暂时只能空着。”徐桥说到这里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眼这几人,而后压低了声音道:“村民还说了一句,等有照片了就放上去。” 等有照片就放上去? 人都死了,哪来的照片? 又或者说,放上去的会是谁的照片? 显然大家都意识到了这句话是有问题的,众人对视了一眼,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徐桥皱着眉说道:“那个女生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对着林沉白说的,毕竟林沉白昨晚和薄灵睡在一个房间的,林沉白闻言环视了一圈,而后就看到这个长发及腰的女生正靠在了灵堂旁边和村民唠嗑,甚至准备伸手接村民递过来的瓜子。 他脸色微微一变,立刻三步并做两步冲了上去,抬起手挡在了薄灵和村民中间,微微笑着道:“谢谢,不用的。” 村民倒也不勉强,只是指着这口棺材和相片说道:“可怜哟,连个相片都没有哦。” “他生前没有相片吗?”林沉白开口问道。 “有啊。”村民说道。 “那照片在哪里?”林沉白继续问道。 “这得问你们啊,他的照片在哪里?”这村民说道。 林沉白没有继续说话,他看着这村民,村民已经转过头去帮忙了,其他村民也都在忙活这个灵堂,薄灵凑到了林沉白的声音小声道:“我看着有点害怕,林哥。” “你要是真害怕,就把你手里的苹果放下。”林沉白从薄灵手里拿走了苹果,放在了原本摆放祭品的位置,警告道:“这种吃的喝的都不能碰,知道吗?你不知道避讳吗?” 薄灵思考了一下道:“我寻思着别人给我的,他又很热情,我也不好意思不收。” “他等会拉你下地狱也挺好意思的。”林沉白叹着气道:“陌生人给的吃的别吃,知道了吗?” 薄灵闻言,乖巧点头跟在了林沉白的身后,他看着这个样子的薄灵才觉得像是一个正常的玩家,早上那阴阳怪气的语气一定是他的错觉。 等林沉白往屋子的方向走去时,薄灵也跟在了身后,她盯着这个空白的相框看了眼,又斜睨了一眼旁边的棺材,棺材盖正盖得好好的,她从旁边走过去的时候随手在上面摸了一把,而后将手指凑到了鼻尖随意嗅闻了一下。 喲,还真是密封的好,半点血味都没有。 如果真的要说的话……还有一点残留的沐浴露的味道。 薄灵撩起眼皮看着前面走着的林沉白,轻轻啧了一声,正想抬起脚往那边走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立刻“哎哟”了一声,林沉白果然停下脚步看她,问道:“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被这个钉子吧衣服扯破了。”薄灵盯着自己腰间稍稍露出的破洞,而后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林沉白,道:“林哥,怎么办?” 林沉白抬步走过去,果然瞧见了一个洞,这里也没有衣服可以替换,更没有什么东西能做缝补。 这是夏天,薄灵穿的刚好是一件白色蕾丝花边的睡衣,轻柔舒适,就是这个破损的地方的确有碍美观,不过林沉白看了眼,除了不好看也没什么,便道:“没事,就破了点而已,等出去了,你自己找地方补补就行了。” 薄灵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破衣服,笑着应了一声。 “我们这边问清楚了,陈阿六摔死之后,尸骨被野兽吃了,所以如果想要找到照片,恐怕还得去一趟他死的地方。”张坤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打探消息还是有一手的,他冷着脸道:“三天后就是他下葬的时间了,也就是说,咱们只有三天时间。” “野兽?正好这个是山猪副本,这么巧合吗?”瘦猴有些困惑道。 “没有照片的相框,村民这边也不肯提供信息。”林沉白说道:“分开寻找吧,一组去找陈阿六死亡地点,一组去找陈阿六在村子里的住处。” “八个人,分两组吧,我带人去找陈阿六住处,张坤你带人去找尸体,有异议吗?有什么意见大家可以提出来,别到中途再改,大家可没时间去消耗。”徐桥说道。 “没问题。”张坤扫视了一眼,点了几个老手,随后只剩下瘦猴,林沉白和薄灵站在原地了,徐桥见状忍不住叹气道:“行吧,那你们跟我去找相片,不管能不能找到线索,六点之前来这里集合。” 几人决定了任务方向之后,就立刻分开行动。 徐桥带着瘦猴走在一边,薄灵则是跟在了林沉白的身边,徐桥率先搭话道:“昨晚你们睡得怎么样?我没有听到敲门声?” 林沉白忽然一顿,他道:“什么?” “敲门声啊。”瘦猴抓了抓头发,他道:“你不会真的睡得特别沉吧,在这个环境下你还敢真的睡着啊?” 林沉白昨晚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犯困,他就觉得脑袋一沾枕头就困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这一夜昏迷式睡眠的确睡得很沉,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神清气爽。 “我听到了。”薄灵忽然开口,她道:“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声音有点刺耳,从中间的房门开始敲,不过我没开门,你们开门了吗?” “这谁敢开门?”瘦猴摸了摸自己瞬间竖起的寒毛道:“我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都睡着了,你没睡着了?”徐桥忽然说道。 提起这话,薄灵幽怨地看了眼林沉白,而后才道:“没被子,冻了大半夜,只要有点知觉都会被冷醒了吧。” “啊?他还抢你被子?”瘦猴张开了嘴,有些诧异:“他一个人盖两床被子干什么?” “什么两床被子,只有一床。”林沉白颇为头疼道:“我不是故意的——” “哥哥不是故意的。”薄灵打断了林沉白的话,她声音轻缓,音调慢慢拉长着解释道:“哥哥只是心寒。” 林沉白:……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又有点阴阳怪气起来了。 为虎作伥(3) 徐桥带着他们几个前往村子里,试图寻找出一些关于陈阿六的信息,好在询问起陈阿六的住处,村民也并不遮掩,指着村子拐角处的房子道:“就是那个屋子了。” 几人朝着屋子走去,这是个小屋,门也是虚掩着的,随意一推便打开了,大概是因为陈阿六才去世没多久,屋子里的陈设一应俱全,尚且算作干净,刚进屋子就有一面镜子正对着大门,一开始进去的瘦猴没注意,抬头就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给他吓得够呛。 “我记得往常用镜子悬挂于门外是用来辟邪的,这陈阿六是想要避着什么呢?”薄灵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个镜子,但是并未上手去摸,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镜子正对着的门外,说道:“还是担心有什么东西会从门口进来?” 四人看着这个门,觉得这个可能性还真是挺高的。 原先普普通通的大门落在了几人眼里,就像是森林中的野兽张开了鲜血淋漓的獠牙,显得阴森恐怖了起来。 “山猪副本,总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叫这个,有可能把陈阿六尸体吃掉的就是山猪呢。”薄灵跟在林沉白身后,她瞅着林沉白翻找东西,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耳朵上,问道:“林哥为什么总是戴着这个?” “是助听器。”林沉白说道:“耳朵有点问题,不戴就听不见声音。” “那为什么林哥只单侧左耳戴助听器?戴两只不是会好一点吗?”薄灵凑了过来,她忽然离得很近,林沉白身体反射性往后微仰,他面色如常道:“习惯。” 薄灵闻言,略微挑起眉梢,目光落在了林沉白仅仅戴着一侧助听器的左耳,眼底带着一丝嘲讽。 为什么不佩戴右耳? 是因为什么不能说的原因吗? 薄灵眼角余光瞥视着林沉白右耳,耳坠处有小小的伤口,仔细看能看得出是耳钉被强行拔下来之后划出的伤痕,现在已经愈合,但还有细小的疤痕。 “你在看什么?”大概是薄灵的眼神实在是太过肆无忌惮,以至于林沉白隐约觉得有些不适,他拧起眉头道:“这是我的私事,跟你无关。” “看来哥哥是怪我多管闲事了。”薄灵垂下眸子,看上去有些娇弱委屈:“我知道了,哥哥别生气。” 林沉白:…… 有的时候,他看着薄灵真的觉得有点熟悉,这动作这感觉,与其说是像某个人,不如说是像曾经的自己,何曾几时他也用过同样的方法去勾着傅北阴上钩的。 想到这里,林沉白握着椅子的手下意识略微用力,而后松开,道:“这里没有什么线索了,走吧。”他径自转身朝着外面走去,薄灵跟在身后挑起眉梢。 走出房间的时候,林沉白忽然稍稍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了这面镜子上,这镜子看上去比正常的镜子稍微厚实一点,他心中一动,上前抬手就准备触摸,却被一只手提前摸上了这面镜子,林沉白有些诧异地看着身侧的薄灵,道:“你干什么?” “我替哥哥去冒险啊。”薄灵抬手将这面镜子摘了下来,伸手在后面摩挲了一下,最后从镜面和盖子的夹缝里扒拉出了一本很薄的日记本。 林沉白的注意力不在这本日记本上,而是在薄灵的身上。 这种异样的违和感越来越强烈了,正如他曾经也在某个副本里对着傅北阴说过差不多的话,只是那个时候的傅北阴还对他爱答不理的,林沉白用了不少手段才吸引到了对方的注意力。 “哥哥?”薄灵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林沉白的异样,她凑到了林沉白身边,献宝似的将这本日记拿出来,说道:“你看看,能藏在这里,就代表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线索的。” 林沉白收敛了神色,他垂眸藏住了自己心中的困惑,抬手接过薄灵递过来的日记本,两人双手触碰到的时候,他发觉薄灵的手还是和之前一样冷冰冰的,林沉白状似无意道:“还冷吗?怎么手这么冰?” 虽然现在不是酷暑,但绝对算不上凉爽,顶多到了夜间山风有些微冷,可是现在是大中午的,谁的手能是这么冷冰冰的。 “吓得。”薄灵捧着自己的手道:“这里阴森森,太吓人了。” “我看是气血虚了,肾虚。”林沉白说道:“回去看个医生吧,你这虚得太厉害了。” 薄灵沉默了下来,屋子里感觉瞬间凉了好几度,林沉白下意识微微打了个寒颤,而后就听到薄灵似笑非笑道:“哥哥,你怎么也冷了?是虚了吗?” 林沉白有种薄灵在刻意针对他的感觉,但是眼前的女生一脸无辜,指着他手里的日记说道:“林哥,我们时间不多了,要不先看看日记?” 这本薄薄的日记翻开,第一页第二页都比较工整,可是越往后面字迹越发潦草了,等到最后的时候,几乎线条都在发抖,可以看得出是在极端恐惧之下写出来的。 这是我来到这个村子的第一天,很好的村落,我想我应该可以拍一集乡村纪录片了。 这是村子里的第二天,村民们都挺热情的,不过村子里有个人死了,听说跟我一样是个外地人,真可怜。 村子里的第三天,村民为这个人准备了流水席,饭菜很好吃,我很久没吃的这么饱了。 第四天,我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村民看我的眼神让我有点害怕,他们总是在看到我之后小声说话,总是徘徊在我屋子门口,大半夜还来敲门,我不敢开门。 第五天,它们真的不对劲,它们有问题,我要走,我要出去……但是我怎么才能出去…… 第六天,它们饿了,它们没有耐心了……救我…… 第七天…… 第七天的日记只剩下三个字,极为潦草地写着“我完了”。 * 荒山野岭的路不太好走,张坤带着另外三个人在询问过村民之后,就朝着陈阿六出事的地方去了,他走的速度比较快,身后三人相比起他的体力而言就差了许多。 “坤哥,这条路太难走了,而且不是说陈阿六的尸体已经被野兽吃了吗,我们来这里还能找得着什么吗?”后面的何东易个头小小的,满脸麻子,他有些偷懒不想走了,便道:“要不咱们还是回去找找别的线索吧,就三天时间,可别耽误了。” 张坤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他,道:“想回去你就自己回去。” “这个荒郊野岭的你让我自己回去?”何东易明显有些不满,一阵山风穿林而过,乌鸦齐齐叫了一声,他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道:“这里怎么阴森森的。” “这里死了个人,能不阴森森的吗?”说话的人是跟张坤住在一间屋子的青年,叫做蒋訫,他声音有些尖细,听的人头皮发紧,语气十分不客气道:“你要是想回去就自己回去呗,又没谁拦着你。” 何东易本就在火头上,听到蒋訫这么一说,立刻脾气上来了,扭头对着和自己同住的黄衣男道:“你跟不跟我走,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们这是上赶着不怕死呢,这都快到下午了,谁知道这鬼地方会发生什么事情?” 黄衣男其实也早就想走,但是碍于张坤他们不敢离开,此刻何东易一提这话,他就忙不迭地点头道:“好好好,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两人转身准备从来时的路下山,张坤听到身后动静根本懒得搭理,而没一会儿,忽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叫,张坤瞬间认出了这是黄衣男的声音,飞速跑了过去,便只看到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何东易此刻正摔在了一个斜坡形成的坑里,他的脑袋和身体呈现了对折的样子,脖子已经被捕兽夹彻底夹断了。 他的鲜血顺着草往下淌,瞪大了眼睛,这死不瞑目的样子看着尤为可怖。 “……这……这怎么办?”蒋訫似乎也慌了,他看向张坤道:“他死了,何东易死了。” 而同行的黄衣男几乎吓傻了,浑身抖如筛糠。 就在此时,几个村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他们站在林子里看向何东易的方向,眼神都快直了,看着便让人觉得心底发慌。 * 徐桥他们也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和林沉白他们会合的时候,只拿出了几张照片,说道:“是拍出来的风景照,不过没有陈阿六的照片,看这个照片下角的标识,应该是相机拍出来的,我估摸着咱们可能得先找到相机。” “这个屋子不大,我们找了两遍了,只找到了一本日记本。”林沉白也将找到的东西放在了面前,徐桥拿过去翻阅了一下后,道:“根据这个日记上来说,陈阿六的死不是意外,那这些村民是有问题的,如果这么说的话,陈阿六挂在门口的那个镜子到底是在防备着什么?” “村民吧。”林沉白接话道:“他明显是知道了自己会死,所以才会留下这个东西,而且还把这个藏在了镜子后面。” “镜子呢?”陆桥问道。 “碎了,为了拿出这个东西。”薄灵回应了一句:“没办法,不弄碎镜子就拿不到这个了。” 这话一出,林沉白和薄灵不动声色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吭声。 徐桥审视的目光从他俩的脸上扫过,虽然他有些不相信,但既然已经出来了,而且眼看日头快要落山,他没有时间再回去搜查一遍的,只好装作相信的模样点了点头。 他们准备回去时,正好赶上村民们都聚集在一起吃饭,饭菜的香味顿时溢出,瘦猴跟在旁边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个饭菜是真的香,从昨晚到现在,我是一口水没喝,一粒米没吃,都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瘦猴吞咽了一下口水,他道:“感觉没闻过这么香的饭菜味,果然还是村子里的柴火饭香。” “你们来吃吗?我们准备开席了。”有村民热情地招呼着他们,说道:“来上桌吧,随便吃啊,你们来得巧,刚好今天有好吃的。” 说着,这人便端出了几个饭碗,给了他们几个一人一个,又端出了一大锅饭,这饭的确很香还冒着热气。 瘦猴盯着这个冒着热气的饭菜,口水一直在吞咽着,似乎是有点忍不住,旁边的徐桥皱着眉头道:“别吃。” “但是真的饿了。”瘦猴小声道:“吃一点应该没事吧,这一共三天呢,总不能一口吃的都没有吧。” 其实不光是瘦猴,大家都饿了,但是没谁敢去动第一筷子。 “上菜咯!”村民热情地端了菜过来,这菜色香味俱全,但是清一色的素菜,薄灵在一旁随意问道:“不是说开席吗?怎么都是素菜啊?” “开席,开谁的席?”林沉白问道:“是陈阿六的吗?” “陈阿六的席已经吃过了,你们来晚了,不过你们今天也算赶巧,刚刚准备再开一场的。”村民的笑容不改,但也是这样,越让人觉得诡谲,他殷勤道:“荤菜有,都是大菜,还在厨房做呢。” 他的话音刚落,后厨便有人喊道:“荤菜上了!” 满是肉香味的荤菜被端了上来,那些坐在桌前的村民立刻有些赶不及的样子,有的甚至直接用手去抓,旁边的瘦子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徐桥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道:“稳住。” 这场景搁谁谁能稳得住,至少薄灵就稳不住,她已经躲在了林沉白的身后,只是这身高还比林沉白高出半个头。 原本村民们殷勤的模样在几人眼里都变得有些诡异,他们立刻后退了几步,桌子上的大米饭也不敢动了。 “怎么都不吃呀?”村民端着肉说道:“远方的客人是不喜欢吗?” “村民都在这里了吗?”薄灵忽然问道。 “都在都在,一起吃吧。”村民殷切地说道。 说着另一个村民上前将手里的饭碗塞到了林沉白的手中,催着他快点吃,林沉白握着手里的碗筷没有动弹,正想着用什么说辞的时候,就感觉腿被人稍稍勾了一下,刚一低头就发现薄灵的脚正勾着自己的腿,而后轻轻一带,林沉白一时不备,直接被她拽的从桌子上摔了下去,碗筷也砸了一地,肉汤也撒到了几人的身上。 “林哥。”薄灵一脸惊慌扶住了林沉白道:“没事吧?” 身后本来笑着的村民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阴沉沉地盯着林沉白和薄灵,薄灵一脸抱歉地端起了空饭碗说道:“抱歉啊。” 被这么一摔,本来正准备抬筷子夹菜往嘴里送的瘦猴顿时停住了,他像是骤然反应过来,连忙甩了筷子,不敢去吃一口。 之前勾起食欲,引得大家馋虫都快出来的肉现在就摆在面前,却没人再有吃的意思。 “真的不吃吗?特别好吃。”村民还试图将碗推过来,瘦猴差点惊得跳了起来,连忙窜到了徐桥身后,徐桥委婉推拒道:“不了,谢谢,我们不饿。” 这话刚说完,林沉白的肚子便叫了一声,他的脸险些没挂住,耳边听到了薄灵低低的一声轻笑。 但再饿谁都不敢吃这个东西,眼看着殷切的村民们,又想起了日记上的内容,大家顿时背后发冷,徐桥他们不敢再在这里多留,转过身就往回走。 林沉白和薄灵也跟着回去,走的时候回过头看了眼一起吃饭的村民,他们这副饥饿的样子像是饿了多少年似的,这副恨不得张开嘴把食物塞到肚子里的样子不像是人,如果硬要说的话,倒更像是兽。 林沉白就想起了日记里的村民,变成了“它”,兽类的指代词“它”。 那村民端着手里的肉汤盯着他们几个看,口水从嘴里淌了下来。 * “整个村子的人都在这里,一个人死了,但是似乎大家都习以为常,没谁讨论过这个已死的陈阿六。”徐桥一边往回走一边道:“而且这里的人都有些奇怪。” “说起来,从早上他们在布置灵堂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们一直在吃东西,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瘦猴显然是被吓住了,他惊魂未定道:“他们看我们的样子,感觉不像是看客人,更像是食物。” “可不是嘛,都流哈喇子了。”薄灵在后面懒洋洋地补充道,待林沉白看向自己的时候,无辜地摊开手:“我看到的,就在咱们走的时候。” 其实林沉白也看到了,只是他没有说而已。 他们这边发现到那本日记本,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回到小屋的时候,张坤他们也回来了,不过他们去的时候是四个人,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三个,并且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徐桥见状便知道肯定是出事了,问道:“怎么了?何东易呢?” “死了。”张坤脸色难看:“我们在找寻尸体,去了陈阿六出事的地方,结果有个陡坡,何东易没注意到,一脚踩滑了,直接摔到地上,被草丛里的捕兽夹夹断了脖子,当场死亡。” 虽然没看到何东易回来,徐桥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是听到这么一说,还是心中微微一沉。 “……”林沉白听闻这话,脸色微变,他说道:“刚刚村民开席的时候,是不是说过,陈阿六的席已经吃过了,今天的这个席是才发生的,也就是说……” 听到这里,刚刚坐在饭桌上的几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什么席?”张坤他们是从山上那边回来的,所以并没有路过村民吃席的地方,听到林沉白他们这么说,顿时有些疑虑道:“你们在说些什么?你们找到了什么?” “我们在陈阿六的住处找到了几张照片和一本日记。”徐桥说道,在说到照片的时候,就连张坤都面色一凛,看向这边,却听到徐桥继续道:“不过照片只是一些风景照,看得出来是用相机拍的,所以我估计剩下的照片应该也还在相机里,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这个相机。” “日记本在这里,你们看看吧。”林沉白将日记本递给他们去看看,张坤越往后面看脸色越难看,道:“这个意思就是村民都是有问题的。” “大概率不是人。”林沉白补充了一句。 “哥哥,你真的好敏锐。”薄灵终于逮着间隙夸赞一波林沉白,而后道:“你摔下去的时候,菜汤不是打翻了吗?我扶你的时候不小心摸到了这个东西,好像是菜汤里的。” 薄灵张开手,她的手指关节修长有力,掌心里躺着一枚戒指,瘦猴指节拿过去看了眼戒指内侧,写的“ZY”两个字母。 “是何东易的戒指,这个戒指里刻着的是他的妻子张研的名字缩写。”一个穿着黄衣的男人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他跟何东易住在一个房间,本来目睹了何东易的死就快把他吓得魂不附体,现在看到了这个戒指,更是声音发颤道:“这个意思是……那碗肉汤……” “可能就是何东易,总不可能是他死而复生爬起来去做饭菜了吧?”薄灵叹着气,她看向林沉白,说道:“你说对吧?” 林沉白正盯着薄灵的手,总觉得这个手相比起女生而言,实在是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 这更像是个青年男人的手。 “嗯。”林沉白因为薄灵的问话而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他反应过来后,立刻应了一声道:“如果何东易的尸体被村民吃了,那陈阿六的尸体被野兽吃了,还是被村民吃了……又或者说,村民就是野兽?” “我就知道这个副本名字叫‘山猪’肯定是有原因的,指不定那群村民就是山猪,吃人的。”瘦猴一想起今天自己差点就把那盘肉给吃了,顿时恶心得酸水直冒,道:“差点就吃了,真给我恶心吐了。” 一时间众人陷入了沉默,昨天还是八个人,现在只剩下七个,谁知道明天又会剩下几个? “先不管了,天要黑了,这里的天黑的特别快,差不多晚上六七点就完全暗下来了。”徐桥看了眼时间,说道:“昨晚大概九点多的时候,外面有人在敲门,今晚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最好在天黑前就进屋子,目前能看得出只要不开门,大家还算是安全的。” “至少咱们现在知道照片应该在相机里,村民极有可能就是山猪。”林沉白说道:“有点防备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 “行。”对于这点,众人都没有异议,只是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第一天就损失了一个人。 本来和何东易睡在一起的黄衣男这一下是说什么也不肯睡那个房间,最后他们几个协商了一下,准备让黄衣男和徐桥他们两个住在一起,可这样一来,房间就有三个人了。 “你们来的时候没看上面的标签吗?”张坤指了指房门内侧,一个并不显眼的地方写着:“每个房间限住两人。” 这个如果不注意还真瞧不到,黄衣男正准备哭丧着脸回自己的房间时,蒋訫叫住了他,道:“要不你跟坤哥住,我去住你那间屋子吧。” “真的可以吗!”黄衣男瞬间扭过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说道:“那我和张坤住,你有什么事情就喊我们啊!” 不过看这黄衣男的样子,估摸着要是半夜有什么事情,就算蒋訫叫破了嗓子,恐怕这个黄衣男也不会出来的。 蒋訫笑着点了点头,声音尖细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吧。” 林沉白看了眼蒋訫,正准备转身朝着自己房间走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了薄灵似笑非笑地盯着蒋訫的背影,似乎是察觉到了林沉白的视线,薄灵收回目光,回望了一眼林沉白,立刻又凑了过去道:“林哥,我们也回房间吧。” 夜晚总是来得格外迅速,刚刚还有些阳光,转眼之间就成了黑夜,薄灵跟在了林沉白身后进了屋子里,她看着床上,说道:“林哥,今晚还是咱们一起睡吧。” 她坐在床上,抱着枕头,眼中带着几分笑意,这的的确确是个美人,不过可惜林沉白没什么兴趣,比起所谓美人,他更想要活着。 “被子给你。”虽然林沉白记得自己没有抢被子的习惯,但是考虑到昨晚的的确确是把薄灵的被子给抢走了,造成她早上起来后浑身冰冷,他便干脆将被子都给了薄灵,道:“睡觉吧。” 窗户是关起来的,有厚厚的窗帘遮挡着,看不到外面的样子,林沉白看着这层玻璃,看上去有些脆弱,似乎只要外面轻轻敲击一下就会碎裂掉。 他盯着窗户看了一下,准备起身去窗边看看的时候,耳边又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钟声,一阵困意袭来,林沉白下意识摸着耳朵上的助听器,身子顿时有些站不稳了。 “怎么回事……”这感觉如果非要形容的话,真像是突发低血糖的感觉,他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但还是无法控制地双腿一软就要倒下去,一只手扶住了林沉白的腰侧,将他稳稳托在了自己的怀里,随后顺便摘下了他的助听器,将人抱上了床。 “带着这玩意又睡不好觉,这个情况,睡了比不睡好。” 薄灵将助听器放在了掌心,他半眯着眼睛看着怀里的林沉白,修长的手指覆在了对方的脖颈处,只要他轻轻一握,一切就结束了,不过这样也未免太便宜这黑心玩意了。 不知多久,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与其说是脚步声,更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它停留在了林沉白的门口,咚咚咚地砸了两下门,听上去有些急促。 薄灵睁开眼睛看着门,却没有任何动静,怀里的人没了助听器,什么都听不到,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几乎像是撞门了,似乎是意识到屋子里的人没有开门的意思,这东西停顿了下来,又拖着缓慢的步伐去了其他的房间。 黑夜里,薄灵就这样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忽然传出了“吱呀”一声,和昨晚的一样。 “有人开门了。”薄灵低声说道。 他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怀中人的右耳,耳坠处细小的疤痕触感明显,他轻轻嗤笑了一声,显然压根儿不把外面发生的事情放在眼里。 …… 第二天一早,外面和昨天一样吵吵闹闹,林沉白睡醒之后,他下意识看了眼被子,有些头疼于不知何时被子又被自己裹了过来,而旁边的薄灵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昨晚是不是又抢了被子……”林沉白都开始对自己有些自我怀疑了。 “不……不止……”薄灵低声道:“你昨晚做噩梦了,还弄坏了我的衣服……不信你看你手里……” 林沉白:??? 他一脸懵地看着薄灵昨天被钉子划破的小洞已经变成了一个很大的破口,这衣服看上去有些不能穿了,而他的手中的确有着一小块布料碎片,看上去是薄灵的睡衣。 他几乎是立刻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拧着眉头去旁边的衣柜里翻找了一圈,一件衣服都没有,薄灵闷声道:“我都找过了,没有衣服,我这个衣服也没法出去见人。” 林沉白站在床前,瞧着床上的漂亮女生,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徐桥他们没看到薄灵和林沉白,便主动过来寻找,结果在门口就看到了穿着蕾丝花边睡衣的林沉白和穿着白色T恤的薄灵,薄灵微微笑道:“我衣服碎了,林哥体贴我,所以和我换了一下。” “你们房间里有衣服吗?”林沉白鼓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其他人齐齐摇头,有些看呆了。 为虎作伥(4) 林沉白长这么大,从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不得不说也算是另类体验了,他有些无语地看了眼薄灵。 不过既然这衣服已经穿上身了,倒也不至于再去找人家女孩换回来,虽然这女生比他还高,众人也只是有些好奇,瘦猴在林沉白旁边绕了一圈道:“你们这是怎么搞得,能把这个衣服弄得破成了这样子?” 也不怪瘦猴疑惑,这衣服腰后撕开了一道口,直接到了后背,走起路来能清晰地看到后背脊骨,甚至是腰线。 “……”林沉白沉默了一下道:“梦游了吧。” 他也不太确定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新手,总感觉这副本跟他以前走过的好像不太一样。 “好了,衣服换了就换了吧。不过昨晚那个东西又来敲门了,你们听到声音了吗?”徐桥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似乎是有些烦闷,他拧起眉头道:“没谁开门吧。” “没有,这谁敢开门?”瘦子是和何东易住在一个房间的,何东易死了,他吓得裹紧了被子,昨晚是一动都不敢动的。 “我感觉我好像听到了开门声。”徐桥皱着眉,他看向薄灵这边问道:“你们晚上有没有听到声音?” “有,而且还有人开门了。”薄灵抱臂斜靠在门边说道,只是当林沉白看过来的时候,她又立刻凑到了林沉白的身边道:“林哥,你猜今天能不能吃席了?”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自从知道了席位上的荤菜是什么东西之后,大家就不能直视这些村民和那些吃的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相机在哪里,这是第二天了。”张坤的目光落在了徐桥的脸上,又看了眼林沉白,而后道:“我昨晚也听到了开门声,但不知道是谁。” 这里没听到开门声的便只有黄衣男了,黄衣男脸色一白,立刻抬起双手保证道:“真没有,你们别吓唬我行不?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徐桥的面色缓和了一下道:“等过了今天,到晚上再看吧。” “对了,前天晚上的时候,何东易开门了吗?”林沉白忽然问道。 “没有啊,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但是不是我们屋的啊。”之前和何东易住在一起的黄衣男脸色发白,他的的确确是吓住了。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张坤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而后道:“先去找相片,时间很紧,我们没空了。” 但是这边刚刚动身,林沉白就发现薄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去了灵堂那边,他都没能察觉,一时间警惕了起来,待走过去就看到薄灵盯着棺材前面的相框,林沉白他们也看了眼,那个穿着黄色运动装的中年人险些叫出来。 “何……何……”他结巴了半天,也没敢把这个名字说出来。 何东易的遗照正在相框里,看上去摆的方方正正,配着这个灵堂看上去格外可怖,他的眼睛似乎是透过相片看着外面,林沉白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惊惧。 “这是活着的时候拍的照。”薄灵凑到了相片旁边,仔细看了一下,道:“活灵活现,镜头抓的真好。”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林沉白头疼了。 不知道什么地方忽然发出了“砰”的一声,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有人不小心将摆放在台子上的水果盘弄掉了,村民立刻低头去捡,林沉白见状,他半蹲下身子,捡起了滚到自己脚边的橙子,将其递给了村民,对方的鼻头下意识耸动一下,而后抬起头看向了林沉白,旋即一愣。 他似乎是没想到林沉白会穿着这么一件不伦不类的衣服。 “昨天开席了,今天还会开席吗?”林沉白开口问道,他的腔调向来是平静缓和的,听的人很舒服,村民听到这话便笑着点头道:“有的有的,不过还没到时间呢,等开席了你再来。” 其他人的听到这话,脸色愈加难看了。 今天还能开席,这就代表今天还得死一个人。 但很快大家就看到险些撞倒祭台的是什么东西,竟然又是一口黑洞洞的棺材,正好和陈阿六的棺材摆放在了一起,不用说他们都猜到这个棺材是谁的,毕竟上面还有何东易的照片呢。 现在两口棺材摆在了灵堂,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两口棺材里都是空的,而且还不知道这里还会增加几口,但是看村民的话,今天肯定还得死一个人。 “今天如果还需要开席,那这个人,应该就是昨晚开门的人了吧。”蒋訫掐着尖细的声音,听得林沉白脑仁有些疼,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助听器,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 “大家都不承认自己打开了门,等到谁成为流水席上的一盘菜,就自然见分晓了。”张坤说道。 他们说话的时候,薄灵凑到了林沉白的耳边,低声道:“林哥,笔记本呢?” 笔记本一直在林沉白这里,薄灵看了眼林沉白,知道对方防备着自己,便道:“这么重要的线索,不管是玩家还是村民,应该都很想得到吧,林哥可要把笔记本收好了,千万不能被别人偷走了。” 薄灵靠的太近了,林沉白抬起手轻轻挡住了一下,略微侧身,十分客气道:“好,谢谢提醒。” 薄灵微微侧头,她的目光落在了林沉白的腰后,因为是从上往下看,所以腰窝和脊骨几乎清晰可见,她的眸光微沉,唇角略微上扬了一点弧度。 “虽然不知道今天死的是谁,但大概的规律已经摸索出来了。”薄灵说道:“我在想,有没有可能避开这个死局?之前何东易是因为分开行走而不小心摔死了,这次如果大家一起走呢?” 林沉白也应了一声,认可了薄灵的话,附和道:“大家最好还是聚在一起走,省的容易出事。” 林沉白走在前面,本来蕾丝薄纱的睡衣就很轻,走起路来很容易被风带起,更何况还是后面扯开了一个大口子,几乎就等于是在身上披了一层破布,他走路的速度不慢,劲瘦的腰肢若隐若现。 某人的恶趣味算是得到了满足。 以前他就想跟林沉白尝试一下这种风格的玩法,可惜对方不肯,没想到现在却是以这种方式达成心愿了。 “林哥。”薄灵忽然喊了一声林沉白,林沉白下意识停下了脚步,不解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你的衣服有点露腰了。”薄灵声音细软道:“幸好有林哥,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沉白抬起手拉了一下自己后面的衣服,这衣服倒是不小,只是这个破口也太大了,根本遮不住,于是林沉白也就放弃了说道:“没事,都是小问题。” 其他几人见他俩在一起说话,便都转过头,继续去寻找线索。 “有人肯定没说实话。”薄灵压低了声音道:“而且如果说陈阿六的死是意外,那何东易的死呢,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前天晚上有人开门,估计是何东易,就是不知道昨晚开门的是谁。” “不知道,我昨晚睡着了。”由于薄灵靠的太近,林沉白不习惯靠的太近,他下意识错开了一步,道:“按照你们说的,今天谁出事,那昨晚估计就是谁开门的了。” “我也是这么猜的。”薄灵瞧见了林沉白的动作,她状似没发觉,继续道:“刚刚在那张遗照上,我看到了背景框有些暗,右侧有点遮挡,不像是土地,也不像是在外面,倒更像是在屋子里的感觉。” 薄灵说着话,实际上注意力全部都在林沉白的身上,注意着对方每个表情,可林沉白仿佛不为所动,无论薄灵说些什么,他都是这副温吞的模样,薄灵微微抿唇,收敛住了自己的情绪。 “今天要死一个人,今晚那东西肯定还回来,必定还得带走一个,不如咱们今晚就蹲墙角看看?”薄灵笑着说道。 林沉白看了眼薄灵,没有吭声。 几人刚到开席的地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大概是昨天那场饭给他们的印象太深了,谁也不想踏出这第一步,村民正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只是隔得太远,有些听不清楚。 “我觉得他们看向咱们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了。”瘦猴说道。 “不是觉得,这就是。”薄灵笑着拍了拍瘦猴的肩膀,说道:“相信一下你的直觉。” “今天你们来早了,还没开席呢。”昨天端着肉汤出来的村民看到林沉白之后,眼神怪异地打探了两眼,而后将目光落在了薄灵的身上,殷切地走到薄灵身边道:“你们先坐,等肉汤。” 薄灵落座之后,林沉白也坐在了旁边,很快村民就皱起眉道:“不行啊,这只有四个位置,你们一共六个人还得去掉两个才行。” “六个人?”瘦猴浑身打了个冷颤:“我们明明是七个。” “怎么会是七个呢,明明是六个啊。”村民摇了摇头,道:“这里只能坐四个,不能乱坐。” 说着村民就端着空盆子进了屋子,不再出来了。 “他们说我们这里是六个人……可是……”瘦猴再次数了一遍,越是手抖的厉害:“艹,这说恐怖故事呢。” “可能把今天会上菜桌的那个不当人吧。”薄灵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淡淡的,当林沉白看向她时,她才眼中带笑道:“林哥,你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林沉白没有否认薄灵的话,的确这个村民可能是把要上菜桌的那个不当人看了。 但是相比起这个,他还有别的困惑点,林沉白开口问道:“你们晚上睡觉的时候,会特别犯困吗?而且在犯困之前会听到钟声。” “没有。”其他人摇了摇头。 这么看起来,似乎是只有林沉白一个人听到了钟声。 钟声在这种求生游戏里可不算是什么好东西,“钟”同“终”音调相同,总归是让人有些避讳。 “难道你听到了钟声?什么时候听到的?”张坤忽然对着林沉白问道。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沉白的身上,徐桥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沉白,似乎他们都认为林沉白即将步入何东易的后尘了。 只有薄灵依旧坐在椅子上,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下全场,而后落在了林沉白细窄的腰部,不得不说,她的眼光就是好,特意挑的这件衣服。 薄灵忍不住在心里自夸了一下。 “昨晚听到的,也可能是我戴着助听器,有些幻听了。”林沉白找着理由,平淡地将此事揭过,但是显然其他人并不是这么想的,大家各有所思。 而跟在张坤身后的蒋訫眼神不安地动了一下,他的目光正好和薄灵对视上了,飞快地缩回了目光。 薄灵把玩着掌心属于何东易的戒指,状似无意道:“这个数字倒是巧合,三天四晚,四个房间,四人上桌吃席,那剩下的四个人呢?干什么去了?” “也能是成为了下酒菜吧。”林沉白说道。 他这样不紧不慢的语调配上这样的氛围,听上去恐怖气氛直接拉满了,瘦猴打了个寒颤之后,都快把眼泪给逼出来了。 这真的是新手吗,他怎么觉得自己才像是个新手。 为虎作伥(5) 除了昨天的事情,大家并不准备继续在这里用餐,这个村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要找到相机在哪的确有些难度,张坤昨天已经在陈阿六死亡的地点搜查过了,并没有找到相机,这就代表相机极有可能就在这个村子里。 “我觉得相机可能在村子里,也可能在灵堂。”林沉白说道:“毕竟咱们只有这两个地方没有搜查了。” “那就分开找吧。”张坤说道。 “我觉得还是在一起走比较好,不然出事了都没法救。”徐桥打量了一下众人,开口道:“聚集在一起总比分开要安全一些。” “聚集在一起走,一天都搜不完半个村子。”张坤显然是不同意的,但之前何东易是跟在他身边,最后惨死,这就造成了蒋訫他们几个不愿意再跟在张坤身边了。 “我肯定是跟着桥哥的。”瘦猴首先表明了立场,说道:“剩下的你们自己看吧。” “那我和林哥。”薄灵说道。 林沉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分好组了,而剩下的黄衣男和蒋訫都有些犹豫不决,最后张坤冷笑了一声,自己转身朝着村子里走去,蒋訫对着徐桥说道:“我觉得还是跟着张坤吧,毕竟我俩之前住一起……” 蒋訫跟徐桥说了声,就追着张坤去了,剩下的黄衣男左右为难,最后还是跟在了张坤身后。 毕竟他现在跟张坤住在了一起。 林沉白冷眼瞧着这几人的复杂关系,并未吭声,忽然感觉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他下意识微微一颤,而后就听到薄灵将下巴靠在了自己另一边肩膀上,笑着道:“林哥,现在分为三组了,我看张坤选择搜查村子的左边,徐桥选择搜查灵堂,那咱们就去搜查村子的右边吧。” 左边更加靠近陈阿六的住处,而灵堂更是信息的集中点,张坤和徐桥两个之间占有了最有可能查到线索的两个地方,而把最无用的地方扔给了林沉白和薄灵,显然是对他们两个找到笔记本却没有主动上交表示不满。 “林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单独行动了。”薄灵说道:“我可就靠你了。” 有那么一瞬间,林沉白觉得自己似乎更需要保护。 林沉白和薄灵前往右边的房屋搜索的时候,站在后方的徐桥眼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这才转身带着瘦猴去了灵堂那边搜查。 “桥哥,你说这个灵堂……会不会有什么避讳啊?我需不需要先磕几个?”瘦猴有些害怕。 “闭嘴。”徐桥被吵得有些烦了,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道:“你是想活着离开这个副本,还是死了躺在这里啊?” 瘦猴立刻就不吭声了。 “你去把村民引走,我去找棺材和相框,看看有什么问题。”徐桥立刻安排好了分工,瘦猴想起村民昨天端着肉汤的样子,声音发颤道:“桥……桥哥,我觉得……” “那我去把村民引走,你来搜查棺材。”徐桥转头看向他,问道:“怎么样?” “那还是我去引走村民吧。”瘦猴低着脑袋说道。 二选一的话,他觉得自己还是找个简单的活比较好。 薄灵靠在一户人家的门边看着徐桥和瘦猴去搜查灵堂了,她头也不回道:“林哥,你觉得这里可能有线索吗?” 这个屋子是村子里不起眼的一个,如果一个个搜查过去,别说是一天了,就是十天也找不完,而且还极有可能漏掉重要线索。 “我不觉得这里有线索,所以我不打算在这里寻找。”林沉白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只言片语间,他想了很多的话,最后才说道:“我得换个地方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薄灵微微笑道:“厨房吗?” 林沉白其实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就有种强烈的预感,感觉薄灵能猜出来,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像是有点心有灵犀的那种感觉,但他是不可能承认这个世界存在所谓的心有灵犀。 应该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 在整个村庄里,最特殊的地方除了灵堂和陈阿六住的小屋子之外,那就是这个厨房还是最奇怪的地方。 大家都会在厨房外面开席,谁家村子天天在一块吃席的? 薄灵看了眼外面,说道:“不能两个人都去,得有个人把风,我去厨房,你在这里。” “不,我去厨房。”林沉白从薄灵身边走过去,说道:“你是新手,对这不熟悉。” “林哥,你这话说的……你不是也是新手吗?”薄灵眼中带笑,她似乎什么时候都是温温柔柔的样子,除了偶尔会冒出点阴阳怪气的感觉,她的手摁住了林沉白的肩膀,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盯着自己落空的手稍稍一顿,旋即立刻反应过来,道:“好吧,那林哥去厨房找找,我在外面把风。” 眼看着林沉白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薄灵略微挑起眉梢,轻轻啧了一声。 满口谎话,惯于伪装,十分多疑,不得不说这些特质汇聚在林沉白的身上,简直让她又爱又恨。 也许不应该是“她”,而是“他”。 * 村子的厨房很大,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只有进来了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 巨大的灶台和各种厨具,还有沾染着血迹的木桶,乱七八糟搁置剔骨刀,不止一把,但每一把上都有鲜血,有的甚至血迹已经渗入了木质刀柄,看上去黑黢黢的,带着浓烈的腥臭味。 外面的村民还在闲聊,家长里短,就和普通的村子一样。 如果除去眼前的这一片令人震惊的东西的话。 林沉白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确定助听器是无异样的,他不敢耽搁时间,快速地去搜寻这个厨房,浓重的血腥味冲的林沉白都觉得有些头晕,这种味道有些无法形容,仿佛是尸体在高温下暴晒后的感觉,带着一股子腐臭的卤肉味加上了浓烈的调料香,这两种味道夹杂在了一起,简直就是一场嗅觉灾难。 他伸手轻轻摸了一下桌面,低头嗅了嗅指尖,而后继续翻找着整个厨房,地上的鲜血已经浓稠到全部凝固起来了,若是不小心踩上去,必然会流下脚印,林沉白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从旁边走过。 厨房是没有地方放置厨具的,所有的碗筷都是扔在了地上,乱糟糟的一团,只有旁边的一个大柜子看上去有些可疑,他悄悄走过去,先查看了柜子的外表,确定没问题之后才上手拉开了柜子。 柜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肉,一大块一大块被切好的肉,塞满了整个柜子,林沉白的呼吸微微一窒,最后目光落在了旁边的两个人头上面,这两个人头已经没了头发,光秃秃的,其中一颗脑袋已经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来是谁,而另外一个依稀还能辨别得出是何东易。 林沉白忽然觉得这些肉,这两个人头,很像是那些被杀的鸡鸭拔了毛之后的样子。 而他刚要将柜子关上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视到了尸块里面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他立刻抬手准备去拿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这脚步声还挺快,越来越近,一边走一边说着:“好饿好饿,好饿好饿,什么时候吃东西啊?” 林沉白的脸色顿时变了。他快速环视了一眼四周,这厨房很大很宽敞,这就意味着里面没有什么能躲藏的地方。 哒…… 哒哒…… 哒哒哒…… 这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移动速度很快,踩在地上的声音很重,林沉白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声,他几乎是瞬间挤到了这个柜子里,试图拉上这个柜子的门,但是柜子的锁却坏了,斜挂在了门上。 他呼吸略微一窒,只在须臾之间,对方已经到了门口。 这移动的速度很快,林沉白看着这个坏掉的柜子,顿时脊背冒出冷汗,他很清楚自己没有时间去关柜子的门,也没有时间从柜子里出来找个地方躲起来,他大概率是要跟这个玩意打个照面了。 但是不等他细想,一道黑影快速地出现在了林沉白的面前,将他重重往柜子后面一抵。 对方的手臂是抵着他的胸膛的,用力很大,林沉白疼的脸色发白,但死咬着牙不吭声,在黑暗里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和冰冷的手。 这个柜子其实不小,但是两个人挤在一起着实是有些费力了,这人进来的时候将橱柜门顺手阖上,低垂着眸子看着怀中的人。 外面的响动还在继续,对方并没有意识到厨房里闯入了胜任。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声,林沉白听到那东西在厨房里来回地走动,寻找着食物,它似乎是越找越生气了,将锅碗瓢勺砸的到处都是,从出轨的缝隙里,林沉白看到了一只鞋子从眼前拖了过去,他认得出那是村民的鞋子,但是目光上移,看到的却不是人的模样,而是一头巨大的猪。 “吃的呢!我要吃的!吃的呢!”这头巨大的猪面人身的怪物发出着哼哧哼哧的声音,似乎是极为不满,它粗重地喘气,将那些锅碗直接砸在了地上,发狂地吼了几声。 忽然,对方走到了橱柜旁边的时候停了下来,林沉白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他和这闯入者贴得很近,胸膛挨着胸膛,对方将抵在他胸前的手臂已经放下了,转而搂住了林沉白的腰。 这个场景还真是无比熟悉,林沉白记得以前在进入一个副本的时候,就是这种紧急情况,他和傅北阴两人都躲在了床底,那个时候两人还只是普通队友,但是林沉白率先抱住了对方。 傅北阴那个震惊又不耐烦的样子让林沉白记忆深刻,不过当时的傅北阴并没有撇开林沉白。 正如现在的林沉白没有强行挣脱这人的怀抱,只是当初是因为傅北阴不想,现在是林沉白是因为外面有怪物而不得不忍着。 此一时彼一时,没想到自己也有经历这种时刻的时候。 外面的怪物似乎是意识到了这柜子里有东西,也可能只是闻到了这个柜子里尸块的血气,它拖着身子朝着这边缓慢走了过来,发出了非人类的嘿嘿笑声,这笑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林沉白不敢动,他也不能动,微微屏住呼吸,而手已经开始摩挲着旁边有什么趁手的东西可以用来反击,但是很快就听到了身边这人微不可查的闷哼声,林沉白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摸错了东西。 他的脑子里一瞬间宕机了。 “好香,好香,有吃的,有吃的!”这怪物流着口水,含糊不清地靠近着这橱柜,手已经搭在了这个橱柜上,似乎只要轻轻一扒拉就能吃到里面的东西。 距离被发现也不过一门之隔而已,林沉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有点不甘心,明明费尽心机才逃出了无限流的世界,明明已经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凭什么还要回到这里。 然而就在他准备奋力一搏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徐桥在门口说道:“老乡,这里是厨房吗?” 厨房里这怪物骤然停顿了下来,它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一只猪在思考东西的画面看上去就有些诡异了,忽然这个猪开口说出了人话道:“哎,对,你别进来,我现在就出去。” 说着它似乎是有些担心外面的人会进来,连忙踩着鞋子就往外走。 这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之后,林沉白在橱柜里开口道:“现在能松开我了吗?薄灵。” 早在被人抵住了胸膛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对方是薄灵,毕竟那样的长发扫在了脸上,也很难认不出来吧。 薄灵忍不住发出了笑声,闷声道:“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呢,我也怕你会叫起来。” “那倒不会,毕竟玩家里是女生的只有你一个而已。”林沉白推开了薄灵,他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目光落在了身后这人身上,说道:“你不是在外面把风吗,怎么进来了?” 林沉白说到这里,语气多多少少带了一些责怪,他道:“你知道刚才多危险吗?” “你是担心我?”薄灵问道。 “……我是说,如果你认真把风,就不会出现刚才的情况了。”林沉白冷着脸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听到这里,薄灵颇为无辜道:“这里不止一扇门,我守了那边的,这个东西是从后山过来的,所以没看到。” 林沉白闻言,看了眼厨房的结构,的确这厨房是分为了两扇门,一面对着前面那些村民吃席的地方,一面对着后院,这厨房这么大,单靠一个人是很难守住,更何况之前靠近山的那扇门没开,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门。 “这边不宜久留,我已经找了一圈了,没有相机。”林沉白起身往外走,他回头看了眼薄灵,对方的身高比自己还高一点,林沉白微微抿唇道:“不过我已经在这里拿到了别的东西,你跟我走。” 他站在门口探头看了眼,确定没有村民注意到这边之后,才带着林沉白从另外一扇门走了出去,绕路回了他们的住处。 他们回来的时候,正瞧见了也一起回来的张坤他们三个,林沉白数了数人,只剩下徐桥和瘦猴在外面了。 而刚刚要不是陆桥那一句问话,估计他和薄灵都会被发现了。 “还好还好,现在就剩下陆桥和瘦猴了。”黄衣男拍了拍胸口道:“这天快黑了,他们不是搜查灵堂吗,怎么不见人影了?” “他们等会就回来了。”薄灵抱臂靠在门口,以往她都跟在林沉白身后的,这是现在林沉白跟她一左一右,中间隔开了老大的距离,对此薄灵也很无奈,她只要靠近一步,林沉白就会稍稍避开一点。 这谨慎的态度让薄灵想起在橱柜里的时候,对方在自己的身上随意乱摸,而摸到了不该摸到的东西,她眼里露出了深思,有些怀疑林沉白可能是猜到了什么。 毕竟这黑心玩意一直很聪明,可是如果猜到了什么,他又会怎么做呢? 等到陆桥回来的时候,瘦猴也跟在陆桥的身边,一回来就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的事情,瘦猴拍着胸口道:“你们不知道今天那群村民有多吓人,多可怕啊,一开始还好,等到了下午要吃饭的时候,他们各个都冷着脸不说笑,有的甚至已经砸了碗筷,就像是有狂躁症似的。” “这个可比狂躁症可怕多了。”薄灵补充道。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的。”瘦猴连忙跟着说道:“还是桥哥胆子大,去了厨房那边,说是准备看看厨房的情况,对了桥哥,后来你找到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徐桥和薄灵对视了一眼,而后飞快移开了视线,语气如常道:“他们看得太紧了,根本靠近不了厨房。” “我们这里也没有找到线索。”黄衣男忙不迭地分享自己知道的事情,他道:“但是我们回来的时候,差点就出事了。” “什么意思?”林沉白问道。 “回来的时候,不知道那个树桩子怎么就倒了,幸好我机灵躲开了。”黄衣男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道:“真是吓死我了。” “那是得小心点了。”林沉白略微垂眸。 “今天那个村民说会开席,结果没有任何人死亡,所以没能直接开席,这是不是让它们暴躁的原因?”张坤说道:“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有可能不需要再死人,也能通过这关。” “说不定。”陆桥应了一声。 而旁边的蒋訫一直保持着沉默,他总是时不时就看向了灵堂,而后又看向林沉白他们几个,随后再次看向灵堂,样子看上去有点焦躁不安,旁边的瘦猴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便问道:“你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在灵堂那边看到了一个相机一样的东西,但是一闪而过,我现在没看到了。”蒋訫有些想要过去,但是又有些恐惧,他思考了一下后道:“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假如真的是相机呢?” “相机不会平白无故就出现的。”薄灵凉凉道:“这突然出现,你不怕有诈?” “可是这是第二天,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如果再不找到相机,我们这些人都得完蛋。”蒋訫的语速很快,衬得他的声音像是在吱呀乱叫,弄得人心烦意乱,几人眉头都略微皱起,谁也没多说什么,等到蒋訫说完话之后,林沉白才忽然说道:“你向来不爱说话,今天倒是说了这么多的话。” “我着急……”蒋訫一顿,而后立刻准备解释,但是想到了林沉白的话,便放缓了语速道:“你们不着急吗?就剩下明天最后一天了,假如这是相机,我们这些人可都能活着回去,不用担惊受怕了。” 这话的诱惑力无疑是巨大的,被蒋訫这么一说,黄衣男也有些动心了,毕竟这群人里面,他目前看上去是最弱的一个,要是真的出什么事情,他的生存概率最小。 “我……我觉得蒋訫说得对。”黄衣男说道:“要不过去看看吧,假如真的是相机呢?” “对啊。”蒋訫看着黄衣男,他语调放缓后更有点尖利诡异的感觉了:“假如……是相机呢?” 薄灵扫视了一眼这两人,而后笑着道:“那咱们一起去看看,人多凑在一起,说不定出问题的概率会小不少。” 黄衣男忙不迭地点头,蒋訫听到薄灵这话之后,抬起头看了眼薄灵,然而在对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时,蒋訫忽然觉得心底一愣,下意识再次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于是蒋訫带着黄衣男走在前面,薄灵他们走在后面,张坤走在了薄灵的身后,注意到了薄灵和林沉白身上都沾了一点血迹,虽然很少,但他向来眼力好,还真瞒不过他,便问道:“薄灵,林沉白,你们去哪里了?怎么衣服上有血?” 这话一出,众人停下脚步,顿时看向了薄灵和林沉白。 蒋訫也跟着停下脚步,目光停顿在了林沉白和薄灵的衣服上,瞳孔骤然紧缩,眼底带着一丝畏惧,他慌忙撇开眼神不敢去看。 “这个啊,在搜查屋子的时候不小心被钉子划伤了。”薄灵摊开手道:“没办法,我笨手笨脚的,幸好林哥不嫌弃我。” 听到这话,众人才松了口气。 蒋訫所指的方向正是灵堂那边,黄衣男跟着蒋訫准备往那边走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轻响,而后下意识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木桩忽然坍塌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是黄衣男所在的位置。 为虎作伥(6) “砰——” 一声巨响之后,整个祭台都被撞翻了过去,然而这样大的动静村子里却一片安静,无人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黄衣男整个人跌倒在地上,浑身发颤地看着差点砸到自己的柱子。 身后的林沉白收回了腿,要不是他刚刚一脚将黄衣男踹到了旁边,估计明天这里的棺材就得是三个了。 黄衣男显然还反应不过来,他浑身发着抖,朝着林沉白这边看过来,而后猛地朝着林沉白扑了过来,原本站在林沉白身后的薄灵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幕,见对方猛扑过来之后,直接将林沉白拉到了身后。 而后只看到黄衣男五体投地般跪在了地上,对着他们行了个大礼,连哭带嚎道:“谢谢恩人啊,谢谢恩人啊,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我的天,我差点被砸死啊……” 林沉白:…… 薄灵:…… 经历过生死的人总是容易情绪失控一些,黄衣男还在哽咽着,瘦猴眼看着几人神情不对劲了,连忙过来将黄衣男拖走,但他这个力道着实是拖不起来黄衣男,连忙朝着旁边站着的蒋訫求助,喊道:“蒋訫,帮个忙,他好像腿软站不起来了。” 然而蒋訫正愣怔地看向这边,似乎也被这个变故给吓住了,听到了瘦猴的话这才反应过来,他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上前去帮忙拉住黄衣男。 “你这都说的什么事儿啊,什么相机,我连个相机的影儿都没看到,差点就被砸死了。”黄衣男连哭带嚎,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的天,我差点就折在这里。” 这一点倒是没错,这一下要是砸结实了,明天这里就是三具棺材。 被这么一折腾,这灵堂也毁了一脚,然而却找不到相机的踪影,薄灵似笑非笑地看着蒋訫说道:“你大概是因为太累了,所以出现了幻觉吧。” “对……对,我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才有了幻觉。”蒋笑喉头微微动了一下,他不敢和薄灵对视,低着头跟在了黄衣男的身后,正准备开口说话,黄衣男立刻拒绝道:“我不相信你说的那些话了,你要是发现了什么,你就自己去看吧,我是不去了……我可不敢。” 从黄衣男的口中,大家才知道下午的时候也是蒋訫告诉黄衣男前面的水井里有东西,黄衣男才差点出了意外,这一而再,再而三……众人都纷纷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蒋訫。 “我真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蒋訫面上露出了一丝惊慌,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我发誓,我真的没说假话,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就让这里多出一副我的棺材!” 平常发个誓什么的,没谁会去当真,但是这里不一样,听到蒋訫发出了这样的毒誓,大家虽然心中有些疑虑,但是到底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了。 到了晚上,依旧按照昨天的房间,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林哥。”薄灵正准备招呼林沉白到床上休息的时候,却看到了林沉白直接躺在了沙发上,她顿时脸色一变,而后微笑着道:“林哥,怎么不睡床上了?” “身上有血味,难受。”林沉白皱着眉头,他本身就有些洁癖,现在更是难受了。 “前面就是水井,我去打桶水来,你洗洗澡。”说着薄灵起身就要出去,却被林沉白拉住了衣服,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薄灵,而后随意道:“不用,还有明天一天就结束了,也不是不能忍。” “那林哥就跟我睡在一起吧,越是到了最后一天,越是危险,我是真的害怕了。”薄灵说道。 若是之前,林沉白对薄灵的话还有三分信任,现在……他神情不变,目光将薄灵从头到尾扫视了一边,而后起身直接躺在了床上,闭着眼睛道:“好,睡觉吧。” 他答应的这样痛快,倒是让薄灵有些吃惊,不过将人哄上了床,她就心满意足了,将被子分给了林沉白一部分之后,侧躺在了林沉白的身边,忽然就听到林沉白开口说道:“不要动我的助听器,你每次戴的位置都不对。” 身后一阵沉默,而后就听到薄灵声音轻缓道:“好。” “林哥,你今天在柜子里找什么呢?”薄灵在林沉白的身后说道:“是有什么东西吗?”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东西就劈头盖脸砸了下来,薄灵眼疾手快地接住,她略微起身看了眼掌心里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很小的哨子。 “不知道这个哨子是干什么用的,但是是在肉块里,要是没猜错,那个应该是陈阿六的尸体。”说这话的时候,林沉白依旧侧躺着睡觉,他闭着眼睛道:“我劝你最好别想着把这东西弄响,不然吸引到了那个东西过来,就麻烦了。” 薄灵拿着这个哨子轻轻摩挲了一下,山野的动物对声音感知很强,就是不知道这个哨子是用来驱赶的,还是用来吸引的。 不过能被陈阿六一直握在手里,估摸着应该就是最后用来保命的东西,大概率是用来驱赶这些怪物的。 她将哨子重新放回了林沉白手中,道:“林哥你自己的东西,还是自己好好保管比较好,可别弄丢了。” 林沉白缓缓睁开眼,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哨子,没有吭声。 这个晚上,林沉白没有再听到那熟悉的钟声,助听器也好好的在他的耳朵上戴着,于是到了半夜的时候,他就听到外面响起了声音。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打开了大门走进来了,这东西脚步缓慢,声音和之前林沉白他们在橱柜里听到的声音有些相似。 “如果没猜错的话,昨天应该死的人是那个黄衣服的。”薄灵低声道:“不过他没死,直到现在还活着,我很好奇今天晚上又会怎么样呢?” “比起这个,你不觉得蒋訫的样子也很有意思。”林沉白也盯着门外看,他道:“他的样子,可不像是劫后余生,更像是有点失望。” 说到这里,两人便不再吭声,静听外面的声响。 这脚步声在漆黑的夜里十分明显,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它率先停在了林沉白他们的门口,但是却没有敲门,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很快林沉白就听到了一阵开门声。 薄灵和林沉白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绝对是有人开门了。 “要去看看到底是谁开门了吗?”薄灵压低了声音,凑在林沉白的耳边低声道:“ 也许能看得到。” “去看看。”林沉白也翻身坐了起来,他道:“我猜相机如果不在屋子里,那就可能被某个村民一直携带着,而何东易死的时候,的的确确是有照片的,这就说明那个东西是带着相机来的,给每个将死的人拍下生前的最后一张照片。” “所以这个时候抓住它,就会找到相机了。”薄灵微微笑道。 不等林沉白点头,薄灵又探出手,给林沉白看着自己的掌心,说道:“林哥,我有些害怕,手心都出汗了。” “……”林沉白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薄灵的掌心,而后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自己擦身上吧。” “可是我身上是你的衣服。”薄灵说道。 “没事,我不要了。”林沉白说道。 薄灵伸出的手微微一僵,而后她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从床上坐起:“走,去看看。” “还有一样东西,你得先拿出来,我们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林沉白却没有动弹,继续坐在床上,他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当然知道了。”薄灵笑着从枕头下面翻找出了一面镜子,竟然就是之前被陈阿六放在了门口挂着的镜子,薄灵说道:“这东西放在林哥手里我放心,毕竟我要是有什么事情,我想林哥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林沉白接过了这面镜子,这镜子和普通的镜子并无区别,他没有回应薄灵的话。 他们起身凑近了门边,轻轻打开了一道缝隙,目光朝着缝隙外面看了过去,林沉白手里握着镜子和哨子,他小心翼翼,神情谨慎,这大门敞开着,外面的月光照了进来,屋子里看得很清楚。 四扇门就这样连成了一排,林沉白快速扫视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外面有什么东西。 阴风阵阵,吹得外面的挽联猎猎作响,灵堂上的东西都被打翻了,相框里摆放着何东易死不瞑目的照片,林沉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而后轻轻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门关起来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一阵响动,而后就听到了什么东西在敲门的声音,林沉白的脸色顿时僵住了,就连薄灵也没有动,他们两个保持着半蹲的动作,这敲门声还在继续,仿佛就在门后,而门后恰好是林沉白的视觉死角,难怪刚刚林沉白扫视了一圈都没看到这东西。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吭声,林沉白开门的缝隙极其的小,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这敲门声还在继续,就在林沉白准备将门关起来的时候,薄灵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指了指地面,旋即自己趴在了地上,透过门的缝隙看到了一双鞋子。 这双鞋子跟白天在橱柜里看到的那双鞋子有些不太一样,薄灵依稀觉得这鞋子有些眼熟,在细细思索了之后,终于将这双鞋子和穿鞋子的人对上号了。 随后薄灵做了个手势,示意林沉白将门悄悄关上,林沉白点了点头,悄悄将门关上,任由外面敲门声不断,他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心脏还在剧烈跳动,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发现薄灵正盯着自己身后看,他顿时觉得后背的寒毛都起来了,神情如常地问道:“怎么了?薄灵。” “别回头。”薄灵说道:“它在窗户外面看着你,我算是知道何东易的那张照片是怎么拍出来的了。” 窗户外面,猪头人身的东西就站在了窗户外面,盯着林沉白和薄灵,将一切收于眼底。 看它这熟练地透过窗帘缝隙窥视里面的样子,就知道这绝不是第一次偷看了。 而隔着门的敲门声还在继续着。 为虎作伥(7) 林沉白觉得脊背发凉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他保持着原有动作,蹲在原地微微仰头看着薄灵,声音略显冷淡道:“那你还不赶快解决这件事情?” 薄灵闻言略微挑眉,她颇为无辜道:“我怎么解决?当然,如果哥哥是要我出去引这个怪物离开,那也不是不行,就是哥哥舍得吗?我要是死了,哥哥会难过吧。” “不太会。”林沉白仿佛真的思考了一下,他缓声道:“但我有点好奇,你现在是正对着窗户吧。” 薄灵闻言,她微微一顿,而后从善如流道:“对啊,但是我嫌弃衣角遮住了脸,林哥也要试试吗?” 林沉白有些懒得搭理她,从怀里掏出了镜子,从镜子上能看到那个怪物正在窗户口朝着他看,目光沉沉,口水顺着獠牙往下淌,隔着窗户玻璃都能看得出它黑洞洞眼睛里满是贪婪。 他遮挡的仔细,对方并未察觉他还有一面镜子,于是便一个劲儿地将脸往玻璃上贴,几乎能看到它因为过于激动而抽动的脸皮。 它饿了,饿的受不了了。 原本黄衣男应该是它的食物,但是结果黄衣男被林沉白救了,它饿了一整天,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帮个忙。”林沉白将手里的哨子扔给了薄灵,说道:“正好它在这里,试试这个东西怎么用。” “林哥就不怕我会遇到什么危险吗?”薄灵接过了哨子询问道。 “它如果能进来早就进来了,其他几人的屋子窗户也没有受过破坏的样子,这就证明只要你不主动出这个屋子,就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的。”林沉白微微笑道:“反正你脸捂得严严实实,现在只能靠你了。” 他目光沉沉落在了薄灵的身上,看似含笑,实则眼底带着一丝的试探。 薄灵摊开手,状似无奈地将哨子用林沉白的衣服擦拭了好几下,然后才置于唇边,对着窗户用力吹响了,尖锐的哨声仿佛是一个信号在屋子里炸开。 本来在屋外敲门的那玩意似乎也没想到林沉白手中有口哨,顿时停住了,而后猛地朝着相反的方向逃窜而去,这速度很快,和来时拖着东西走路的声音截然不同,紧接着便是门的响声。 他注意到了有两道门的声响。 窗户外面的那东西也瞪大了豆子一般的眼睛,它目露凶光,极为凶狠地看了眼林沉白和薄灵之后,才不甘心地转身逃开了。 林沉白这才拉开了门,看到外面站着的徐桥几人,徐桥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了,刚刚是什么声音?” “有东西在敲门,但是它似乎是惧怕这个哨子的声音。”薄灵扫视了一圈,问道:“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跑出去了?” “没有。”徐桥他们摇了摇头:“我们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到,你们是看到那个敲门的怪物了吗?是不是村民?” “不知道,没看到。”林沉白从每个人的脸上看了一圈,他道:“我刚刚听到了两扇门的声音,但是咱们这里一共四扇门,除了我这个,应该还有一扇门才对。” 这话一出,徐桥他们先是一顿,而后立刻明白了林沉白话里的意思,脸色沉了下来,事关生死,谁也不敢随意糊弄过去,徐桥说道:“我是听到哨子声音就出来了,出来之前除了哨子的声音还听到了脚步声。” 旁边跟徐桥住在一起的瘦猴也立刻点头,示意徐桥说的是真的。 而张坤什么话都没说,跟他住在一起的黄衣男便忙不迭撇清关系道:“我和坤哥住在一起,晚上听到开门声和敲门声,所以就格外注意一些,后来就听到你们这边哨子的声音。” 唯有一个人住的蒋訫看着他们,皱着眉,掐着尖细嗓音道:“我也是这样。” 但这里每个人都是两个人居住在一起,唯独蒋訫是一个人住的,众人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蒋訫却看向了黄衣男,说道:“之前和何东易住在一起的可是你,你……” 他的话没有全部说完,而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黄衣男,似乎是心中早就认定黄衣男有问题,正在上下打量寻找他的破绽。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被大家打量得有些炸了毛,黄衣男连忙解释道:“我虽然和何东易住在一起,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要是早知道……我……我……” “的确不一定是你。”薄灵忽然开口,她一直半靠在门边,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直到这个时候才懒懒道:“我们一直是先听到敲门声,再听到开门声的,这就说明这东西是从外面进来的。” “对对。”黄衣男连忙点头。 “但是刚刚我和林哥发现了一件事情,那个怪物似乎是有两个,一个在敲门,一个在窗户外面看着,提起窗户我就想到咱们这个房间好像都有窗户吧,从窗户出去,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薄灵微微笑着,她的目光最后投向了蒋訫,说道:“对吧?蒋訫。” 蒋訫强装镇定地盯着薄灵,本来尖细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有些阴恻恻的,他道:“你这么问什么意思?” “刚刚在灵堂那边的时候,柱子砸下来砸翻了祭坛,里面烧纸的灰散落出来,在大家伙的脚底下,不如咱们去看看窗户那边,谁的窗台上有脚印,那不用说就是谁的了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了蒋訫,他僵直着背站在墙边,戴着鸭舌帽,双目透过帽檐盯着薄灵打量了很久。 “你这说的也不对,如果是我,那第一晚怎么解释?第一晚我可是和张坤睡在一起的,他知道我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从窗台爬出去。”蒋訫的嘴角微微抽搐,他深吸了一口气:“可不能空口白牙诬陷好人,挺好看一姑娘,心眼可不能这么黑。” “干嘛啊,好事成双,一句话非要夸我两次。”薄灵笑了。 蒋訫觉得这人要不就是好话歹话分不清,要不就是脸皮厚道一定程度了。 “事实是什么样子,看一眼不就清楚了吗?”说着薄灵便径自朝着蒋訫的房间走去,林沉白看了眼她的背影,之前他俩站在一起的时候,林沉白尚未察觉到,现在看着薄灵和蒋訫的背影,这才发现薄灵还真是比蒋訫高出了一个头,穿着他的衬衣竟然丝毫不觉得违和。 他的目光下意识轻轻瞥视了一眼对方的手腕处,没有那根熟悉的红绳,但这个发现却也没让他松口气。 薄灵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忍不住想起了某个人,某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但是他自己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却还不是被搅和进来了吗…… 蒋訫越是阻拦,就代表他心中越是有鬼,他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于是便跟在了几人的身后过去,待走到了门边的时候,薄灵忽然停顿住了脚步,说道:“你先进去。” 蒋訫皮笑肉不笑道:“你怀疑我,现在你倒是不敢进去了吗?” “我一个女生进你们男人的房间,我不好意思。”薄灵抬起手轻轻遮掩了一下,她微微一笑道:“你自己的房间当然得你先进去,我还是很重视你的隐私权的。” 在这里谈隐私权,就挺扯的,但是谁都能看得出来薄灵很谨慎。 林沉白从头到尾不吭声,跟在他们的身后,将蒋訫拉着去了窗户旁边,蒋訫拍了拍窗框,而后对着众人道:“有没有脚印,你趴在上面看看不就知道了?” “有道理,那我看看。”说着薄灵就凑到了窗户旁边,身后的林沉白见状脸色微变,窗口不知何时骤然出现了一个猪头人身的怪物,这东西的脖子上像是佩戴了一个相机一样的东西,就在那一瞬间,薄灵猛地将窗户踹开,而林沉白这是在蒋訫身后猛地一推,将人踹到了窗口处,拉扯起对方的头发,果然那个相机对着蒋訫拍下了一张照片。 那怪物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立刻转身就逃,看着这怪物身形庞大,实则逃跑起来异常灵活,林沉白本想抓住那个相机,却捞了个空。 被林沉白抓住的蒋訫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锐叫声,仿佛是被抽筋剥骨了一般,他在照片拍下的那一瞬间,浑身的肉都开始萎缩,像是干尸一般,脸部轮廓变得怪异起来。 林沉白在它咬过来的时候松开了手,整个人被薄灵拉到了身后。 蒋訫骤然变成这样,其他人也都纷纷后退一步,不敢上前,它像是一只灵长类的猴子一般跑到了门边,怨恨地看了眼屋子里的人,然后飞快地逃窜了出去。 从一个正常的人变成这个样子,也不过须臾之间,其他人都惊住了,瘦猴看着浑身发毛,外面的第一缕阳光也照了进来,他颤声道:“刚刚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东西?” “陈阿六。”林沉白看了眼那东西逃跑时腿微微有点瘸的样子,他记得陈阿六在日记本里提到过去山上拍照,结果不小心腿受了点伤的事情。 但是日记里那个会来山村里采风拍照,会写下日记记录风土人情的青年却变成了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与其说像是一个人,不如说是像是一具会跑的尸体,一个会尖叫的怪物。 “陈阿六?”黄衣男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他……他不是死了吗?” “对,他是死了。”林沉白看到柜子里的那些尸块是不会有错的,他语气沉了沉,道:“为虎作伥,这个听说过吗,被野兽吃掉的人变成伥鬼,引诱别的路人被野兽吃掉,周而复始,不断造孽。” 如今的陈阿六,就是伪装成了玩家蒋訫,做着一个引诱别人被野兽吃掉的伥鬼。 至于真正的蒋訫,大概率是一开始就已经遇难了。 也或许,根本没有这个人。 “这是最后一天。”林沉白说道:“连续两天没吃东西,这村民应该要饿疯了,到了傍晚的时候估计就是最后生死时刻了,是生是死,在此一举。” “明天凌晨,陈阿六的棺材就会入土,现在已经早上了,这将会是最后一个晚上,是生是死,就看今晚了。”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知道了玩家里混有伥鬼之后,大家都对彼此有了防备心,黄衣男盯着薄灵手中的哨子,他道:“你手里的这个是什么东西?之前那个声音就是这个东西发出来的吧?” 薄灵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着回应道:“是啊,这个东西是陈阿六尸体里找到的哨子,这东西不出意外的话,能驱散那些怪物,让它们害怕,从而不敢靠近了。” 为虎作伥(8) 到了这最后一天,众人的心情都很沉重,白色的挽联被弄得掉到了地上,灵堂前的瓜果也摔落满地,两具空荡荡的棺材摆在了这里,林沉白在这棺材前面看了许久,直到薄灵来问道:“林哥,是发现到什么了吗?” “没有,我在发呆。”林沉白说的坦坦荡荡,他稍稍打了个哈欠,略有点困倦,这一整夜都过的心惊肉跳,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颈,而后走向了棺木,抬起手摁在了这个棺木上,薄灵凑过来笑着道:“这个棺木还挺大的,能装得下你我。” “……什么地方不好睡要睡在这个地方。”林沉白稍稍没好气地说了句。 徐桥他们几个在周围转了一圈,往日一早就来这边的村民今天却连影子都没看到,整个村子都异常安静,越是这样,越是让人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四周窥探,却偏偏找不到踪迹。 黄衣男总是时不时地朝着薄灵看了过去,但是薄灵一直粘着林沉白,以至于他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却说不出口,林沉白也瞧见了这人欲言又止的模样,皮笑肉不笑道:“他似乎是有事找你。” “林哥怎么就知道是找我了,也许是找你呢?”薄灵笑着说道。 “骨哨又不在我的手上,他当然是找你的。”林沉白和薄灵刚刚把那个哨子研究了一下,才发现这哨子似乎还不是普通的哨子,像是人的一截小骨头做的骨哨,不过这骨哨的作用几人都看到了,也难怪黄衣男总是盯着这个东西不放,毕竟在这里,这也算是个保命的东西了。 薄灵起身朝着一旁走去,果然黄衣男见薄灵和林沉白拉开了距离,就立刻走过去讨好一般地询问道:“你们手里的那个哨子还有吗?卖不卖?” 这话倒是新鲜,薄灵下意识略微挑起了眉梢,她的目光扫视了一下这黄衣男,若有所思道:“你要这个保命?但是这保命的东西一般都是独一无二的。” “多少钱都行。”黄衣男显然是个不差钱的主儿,他道:“我只要能出去就行,这个骨哨我知道很珍贵,但这再贵也没我的命贵。” “说得好。”薄灵笑着接过了这句话,说道:“再贵也没我的命贵,所以,不卖。” 黄衣男登时没有吭声,他只是盯着薄灵手里的骨哨,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不过这都被薄灵抛之脑后,她直接溜达到了林沉白的身边,这里几个玩家都在趁着这最后的时间寻找线索,唯独薄灵和林沉白守在这个灵堂,也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 “今晚是最后一夜了,连续失败了两次,我估摸着它们的耐心到头了。”林沉白将灵堂前的瓜果碟子都重新摆好,看着相框里的何东易,稍稍沉默了下来。 “昨晚那相机拍到了蒋訫的模样,它现在是伥鬼,也不知道被相机拍出来会是什么样子的,不过看它那么惊恐的样子,估摸着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儿。”薄灵的手在相框后面摸了摸,但这照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黏在了相框后面,她使劲扒拉了一下都没能弄下来,轻轻啧了一声。 即便知道了蒋訫是伥鬼,即便知道了这个村子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这相片说到底没有找到,而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大家手心都有些冒汗。 “我在想,这个地方好像跟四有关系,四个房间,四个桌子,那个村民说能上桌吃饭的有四个人。”林沉白顿了顿,他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就看到薄灵拿着骨哨在嘴边试探,他眼疾手快一步跨了过去,伸手捂住了骨哨,沉声道:“你干什么?” “看看白天这个东西有没有效果。”薄灵说道。 “别乱试,有的东西晚上可能是辟邪,但是白天用的效果就会完全相反。”林沉白说道。 听到这话,薄灵状似不解地打量着骨哨,而后问道:“林哥怎么会知道这个?” “我猜的。”林沉白并没有正面回答薄灵的话,他的目光落在了这个骨哨上,唇角微微扬起道:“你要是太好奇了,可以试一试。” 薄灵若有所思地把玩着这个骨哨,将其收在了上衣的口袋里。 她倒也没有一直待在灵堂,选择去厨房再去看看,林沉白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眼看着薄灵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身后的黄衣男也笑呵呵地开口道:“我……我也去厨房那边看看。” 林沉白没有吭声,黄衣男抓了抓本就没几根头发的脑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着厨房那边走去,说道:“她一个女生,我怕她出事儿,我去看看。” 这么说着,便向着厨房的方向挪动了。 林沉白在这两人走了之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如果说之前他相信薄灵是个女生,那从在橱柜里摸到了不该摸的东西之后,他就大概了然了。 但事后他没有说,薄灵也没有开口,仿佛两个人都忘了这件事儿。 * 厨房和昨天大为不同,之前还摆放的姑且算作整齐的碗筷此刻手摔在了地上,碎片迸溅得到处都是,薄灵打开了那个装着尸体的柜子,里面的尸体果然已经不见了,依稀能发现得到厨房这四周都有细碎的碎肉。 “好臭的味道。”黄衣男跟过来之后,闻到了厨房的味道,他下意识抬起手捂住了鼻子,道:“这个味道也太难闻了。” “尸体腐烂了的味道。”薄灵正半蹲着身子随意捡起了一块碎瓷片,上面隐隐沾着一点碎肉和米饭,昨晚那怪物,不,应该说是那群怪物应该是饿疯了,所以在这里吃了一顿生肉。 听到这话,黄衣男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跑到外面吐了一场,再次进来的时候立刻屏住了呼吸,他道:“这儿我来找吧,你出去吧,你一个女生……哪能让你干这种活。” 薄灵闻言稍稍挑了下眉,她放下了手里沾着碎肉的瓷片,起身朝着外面走去,道:“那我就去外面了。” 黄衣男见她答应的这么痛快,便连忙进了厨房,确定薄灵到了外面之后,他才快速翻找起了这个厨房里的东西,恨不得要掘地三尺,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一时间有些烦闷,最后他站在厨房的玻璃窗前,能看到正在外面晃悠的薄灵,眼角余光瞥视到了桌子上的剔骨刀,一时间计从心起,走过去道:“薄灵啊,我在这个里面发现了一点东西,你快过来瞧瞧。” “什么东西?”薄灵问道。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黄衣男始终催促着薄灵过来,仿佛真的是有什么要紧事情要说,见状,薄灵起身朝着厨房走去,等进入了厨房里,走向黄衣男指向的橱柜之后,就听到身后门被关起来的声音,她猛地转过头,一脸茫然地盯着被关起来的门,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把骨哨给我。”黄衣男说道:“不然,你走不出这里的,别逼我,我只是想要走出这个副本而已。” “你说这个东西?”薄灵看着手里的骨哨,她觉得有些好笑:“买卖不成,就想要强买强卖?” “我真的只是想要走出这个副本而已,我还有老婆,我老婆怀孕了,我必须出去。”黄衣男咽了口口水,他声音发颤,面色凶狠地盯着薄灵:“给我,我再说一遍!给我!你别逼我!” 他手里的剔骨刀对准着薄灵,眼露凶光,和之前憨厚老实的样子截然不同。 “早说啊,不就是这个吗?”薄灵将骨哨扔给了黄衣男,道:“我给你就是了。” 这骨哨被丢到了黄衣男的脚下,他一边警惕地看着薄灵,一边蹲下去捡起了骨哨,这哨子拿到手之后,他终于松了口气,而就在此刻,却听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敲击声,本就心慌的他立刻将哨子置于口中吹响了。 薄灵半靠在了门边,她手里还把玩着一个很小的碎瓷片,不难猜到刚刚就是她将碎瓷片投到了柜子那边,发出了响声。 哨子的声音很快就吸引到了林沉白和其他玩家的目光,他们立刻赶往了厨房这边。 “你干什么!”黄衣男慌张了一下,朝着薄灵怒吼,但是薄灵已经推开门准备出去了,而旁边的柜子忽然发出了异响,黄衣男浑身僵直,这一下他确定薄灵是在门边的,所以这柜子肯定跟薄灵没有关系,他手里握着骨哨,极为紧张地朝着柜子走去,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吹响骨哨。 只是当他刚刚走到了门边的时候,忽然头顶的柱子猛地砸落了下来,正中他的脑袋,这一下闪避不及被砸了个正着,黄衣男顿时浑身瘫软倒地,脑袋被砸扁了,眼睛瞪大,鲜血瞬间溢出。 薄灵仰起头朝着房梁上看过去,只见一个伥鬼盯着蒋訫的脸,飞快地跑走了。 她收回目光之后,抬步走到了黄衣男的尸体旁边,半蹲身子正准备捡起骨哨时,一只干瘦的爪子也正试图去捡起这个骨哨,两者四目相对,这东西是从柜子里跑出来的,模样和刚刚那个伥鬼有些不太一样,但是不难看得出是何东易。 果然被山林野兽吃了,就会变成伥鬼,陈阿六是这样,何东易也是这样。 何东易似乎是真的很想要这个骨哨,可薄灵完全无视了它,径自将骨哨捡起,何东易缩了缩脖子,飞快地推开窗户,从窗户处逃走了。 夹杂着寒意的山风从窗户吹了进来,薄灵能从这里看到窗户后面的后山,甚至能看到一个个坟包,等到今晚,陈阿六就会准备下葬了。 为虎作伥(9) 这边的响动吸引到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大家都朝着这边赶来,便看到了已经死了的黄衣男。 “他这是怎么回事?”张坤的上前查看了一下,问道:“怎么突然死了。” “砸死的。”薄灵半真半假地说道:“我们在厨房找东西,然后柜子就响了,他去查看柜子的时候就被这个房梁给砸死了,后来我看到陈阿六变成的那个伥鬼就坐在了房梁上面,然后就跑了。” “柜子响了?也是陈阿六弄得?”张坤问道。 “这倒不是……”薄灵看上去似乎是有些迟疑,她顿了顿才道:“我感觉……那个好像是何东易。” 真的何东易已经死了,这个是大家都看到的,而这个何东易,毋庸置疑,应该是跟陈阿六一样变成了伥鬼了。 众人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意思就是,只要在这里死了的,就会变成伥鬼再次回来。”徐桥沉默了下来,他盯着地上黄衣男的尸体,正准备继续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些响动,几人面面相觑,透过窗户能看到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往这边走来,这场面很平常,但是对于刚刚才搜查全村找不到一个人的徐桥而言,这无疑就是恐怖片现场了。 “应该是因为他死了,所以这些村民就来了,准备饱餐一顿的。”薄灵稍稍推开门,朝着前面看了眼,然后回过头又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道:“等会他们应该就会来拖这个尸体,我们最好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个时候和这群怪物对上显然是不理智的,薄灵既然快速离开了这个厨房,地上的尸体死不瞑目,而窗台上原本坐着的两个伥鬼,现在已经变成三个了。 只是当他们回到灵堂的时候,却惊骇地发现灵堂上又多了一具棺材,上面摆着的正是黄衣男的遗照,和旁边两个棺材是一模一样的。 “也没有尸体。”林沉白说道:“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真的很好奇,这三个棺材里面什么都没有,那这三个棺材放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我看那些人似乎都不会来触碰这个棺材。”薄灵走过去,轻轻敲击了一下棺木,她道:“不如我们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也许就是照片呢?”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事到如今,也的确没别的办法了。 这三副棺材整整齐齐摆在了灵堂上,挽联已经被重新挂了起来,几人走到棺材面前,率先推开的就是陈阿六的棺材,当初林沉白就是从这副棺材里出来的,他自然知道这副棺材里什么都没有。 果然,这一推开,就看到里面都是空的。 而另外两副棺材推开之后,里面果然也是空荡荡的,别说是照片了,连个头发丝都没有。 就在大家都有些失望的时候,村民们又过来了,他们看到被打开的棺材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继续笑盈盈地问道:“去吃席吗?” 瘦猴只觉得喉头翻涌,这一次的菜,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了。 薄灵将骨哨放在了手中随意把玩,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旁边的林沉白问道:“今晚就要下葬了吗?” “对的对的,今晚就要下葬了。”村民说道:“可怜啊,太可怜了。” “晚上几点?”林沉白问道:“葬在哪里?” “晚上十一点起棺,葬在后山。”村民说道。 “时间不多了,再找不到相片,恐怕这个副本我们就真的出不去了。”瘦猴有些紧张,他压低了声音道:“要不咱们直接搜查吧,不然等到起棺还找不到相片,可就完蛋了。” “搜查?整个村子都找了一遍了,你不会是打算搜身吧?”张坤看了眼瘦猴,说道:“你看它们这些东西像是会老老实实给咱们搜身的样子吗?” 听到了张坤的话,瘦猴急的团团转。 “也不是不可能,先找个落单的试试。”林沉白看了眼后面空着的相框,说道:“还有点时间,现在不尝试,就真的没时间了。” 林沉白的话让这几人有些心动,但是谁也不敢去冒险。 “我先去,你们帮我引开其他的村民。”林沉白朝着刚刚往回走的村民那边,说道:“这个是来往灵堂最频繁的,我试试看他的反应。” 如果说村民对搜身这种事情不反感,那这个方案倒是可信,可如果对方非常激烈地拒绝,那么他们也只能另寻他法了。 几人一合计,林沉白正准备走向村民的时候,却不防薄灵比他更快一步,抬手拍在了这村民的肩膀上,村民转过头笑着问道:“远方的客人,怎么了?” “我丢了一点东西,需要到处找找。”薄灵说道。 “你丢了什么?”村民问道。 “一个相机。”薄灵这话刚刚说出口,村民的脸色便微微一变,虽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这一瞬间的异样还是被他们两个捕捉到了,林沉白和薄灵对视了一眼之后,薄灵继续道:“老乡,你看到了吗?” “……”村民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薄灵的眼角余光瞥视到了这人的衣服,明明是下午,温度还有些高,这村民将草帽随意悬挂着挡在了身前,她顿时有了一个猜测,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老乡,你背后的东西,是你养的伥鬼吗?” 这村民的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就要转头去看身后,而薄灵眼疾手快,直接掀开了它的草帽子,果然帽子下面就藏着一个小型的相机,她几乎是拽着相机直接扯断绳子,就朝着灵堂的方向跑了过来。 那老乡也立刻追了过来,速度很快,四肢在地上快速爬行,这模样和兽类是完全一样了 “去屋子里!”林沉白吼道。 但薄灵只是看了眼他,而后忽然伸手,翻身将林沉白一起拉到了棺材里,两人几乎帖在了一起,差一点就能吻到,可林沉白却偏过头,眼神微冷。 薄灵看到林沉白这副模样,唇角微微扬起,眼底的温度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而这村民从棺材旁边跑了过去,却没有往棺材里看一眼,嘴里发出着嚎叫声,绕着这个灵堂跑了几圈,什么也没发现之后便朝着后山跑了过去、 “等等,还没走。”就在林沉白准备起身的时候,薄灵却压住了他,低声道:“它很狡猾,留了伥鬼在这里。” 似乎是为了验证薄灵的话,林沉白出于谨慎起见,还是躺在了棺木里没有动弹,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林沉白下意识抬起手摆正了一下助听器的位置,隐约能听到旁边有东西绕着棺木行走,爪子剐蹭在水泥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薄灵充耳不闻,只是目光看着林沉白右耳细小的疤痕,好一会儿之后,她才道:“好像它们已经走了。” 她率先探出头,悄悄看了眼,确定没有动静了之后才将林沉白从这个棺木中拉了出来,说道:“看看这个相机里有没有照片。” 这个相机正是之前陈阿六带来的那个,打开之后,就发现里面存有一些照片,有黄衣男,何东易,再往前翻看,果然也有陈阿六的,她道:“就是这个了。” 而这时候,徐桥他们也赶了过来,看到了薄灵手中的相机,皆是一惊,问道:“从哪里得到的?” “那个村民的草帽子里面。”薄灵指着身后的棺材,说道:“这里三个,无论是村民还是伥鬼都不会察觉到这棺材里的东西是什么,所以我想今晚如果想要逃离这里,恐怕要借助这个东西了。” “什么意思?”瘦猴不解,他之前还觉得林沉白和薄灵他们是新人,现在觉得自己才像是个新人,不知不觉之间开始有些听从他们的话了,听到瘦猴的问题,薄灵笑了一声道:“你问的很好,问到关键了……意思就是如果想要成功逃离这个副本,今晚就得躲进这个棺材里,然后跟随它们完成陈阿六的葬礼,就行了。” “这就行了?”瘦猴惊诧。 “现在相机拿到了,出去的关键点找到了……”林沉白看着这个空白的相框,他说道:“就是不知道这最后一个晚上,这群怪物会做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在起棺之前,会发生什么。” 按照经验来说,一般越是到了离开的时候,反而会越来越危险。 之前徐桥他们搜查的时候,就看到了洗照片的地方,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几人一起去的,这一路倒是没有再看到村民和伥鬼,这个村子也像是之前一样忽然变得安安静静,好像这些村民一瞬间都消失了。 但是从洗照片的小屋子出来的时候,瘦猴打了个寒颤,他道:“这还没到晚上呢,怎么感觉凉凉的,总感觉被什么盯着似的,浑身发毛。” 林沉白状似无意地扫视了一眼四周,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照片被他们放在了相框里,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晚上离开了。 “林哥,这里三副棺材,但是我们有五个人,恐怕……”薄灵笑着道:“你要和我挤挤了。” “你一个女生,最好自己一个人躺棺材。”林沉白看着手里的相机,摆弄着这个东西,头也不抬道:“我会跟徐桥挤挤的。” “徐桥和瘦猴,张坤独自一个棺材,所以只能委屈林哥和我了。”薄灵靠在沙发上,她的目光从林沉白弯腰时稍稍露出的劲瘦腰肢上,唇角微扬道:“我很期待啊,林哥。” 林沉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为虎作伥(10) 下午六点。 屋子里悬挂着的钟指向了这个数字之后,太阳也就快要落山了,大家都比以往更加谨慎,徐桥看了眼外面的挽联和棺材,说道:“如果说今晚十一点起棺,那我们就得在这之前进入棺材里面,可是这里距离灵堂还有段距离,怎么才能平安过去,不被那些怪物抓住。” 屋子里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握有骨哨的薄灵,谁都知道这东西有驱散怪物的作用。 对于黄衣男的死,虽然大家都不吭声,但是只有薄灵和黄衣男在厨房里,黄衣男为了什么而死,大家心里其实也隐隐有了猜测,只是既然黄衣男已经死了,又何必非要拿他出来说道。 “如果有怪物来,我会不断地吹响口哨,让大家能安全到达棺材,并且进入其中。”薄灵微微笑着说道。 其他既然面面相觑,很显然都想要将这个骨哨据为己有,但是总不能强抢,最后只能点头道:“那可千万不能中断。” “放心吧,肯定不会。”薄灵应道。 自从找到了这个棺材的用法之后,他们也尝试过率先进入棺材里,可是却发现这棺材有些推不开了,仿佛被钉死了,而陈阿六的相片也被放到了相框处。 众人估摸着这应该是到晚上十一点起棺时才能打开了。 最后一缕光落下之后,几人各自回了房间,他们都没了睡意,薄灵坐在了自己的床上打了个哈欠,问道:“林哥,这距离十一点还有好几个小时,你要睡觉吗?” 林沉白有些睡不着,虽然说这里怪物应该不会进来,但是事无绝对,且游戏规则并没有说明这里是安全屋。 所以到了最后一晚,谁也不知道这个“小屋不能进入”的规则会不会被打破,只要没有明文规定,那就不能将希望寄托于此。 到了七点左右的时候,天就完全黑了,今夜的月光有些亮,落在地上,透过窗户玻璃能将外面看得清清楚楚,林沉白他们房间正对着这个灵堂,透过旁边的窗户能看到那三副棺材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上面的黑白遗照异常清晰,隐隐感觉好像笑了一下,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林沉白快速挪开了视线,这才好一点。 “林哥。”薄灵从床上起来,缓步走到了窗户旁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轻轻指了指地上的影子,由于月光很亮,照在了地上,将小屋子的影子都照的清清楚楚,隐隐约约能看到屋顶上有三个佝偻着身子像是猴子一样的东西,林沉白微微仰起头,看着屋顶。 三个伥鬼就坐在了这个屋子的屋檐上,似乎是正在等待着屋子里的人出来。 “相机在徐桥那里,骨哨在我这里。”薄灵压低了声音道:“它们坐着的位置,应该是徐桥和咱们屋子的中间处。” “它们还没动,所以不着急。”林沉白开口道。 这两天穿着这件蕾丝花边的睡衣,从一开始有些不满到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反正等从这个副本出去,大家谁都不认识谁,就当是一场梦了。 甚至直到现在,他自己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深夜时刻,林沉白才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敲着窗户,和之前差不多的伎俩,但是他只是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见薄灵准备往窗户那边走去,便开口道:“小心是伥鬼扒拉着屋檐在敲打窗户。” 薄灵闻言停顿了下来,朝着林沉白笑了声,道:“林哥是担心我?” “没。”林沉白似乎是有些不耐,他揉了揉眉心,道:“算是我多话了。” 薄灵放弃了去窗户边,转而凑到了林沉白的身边,她随意拨弄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道:“林哥很注重生活品质啊,衣服穿着很舒服。” “……”林沉白睁开眼瞧了眼薄灵,稍稍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也没说出口,只是偏过头看向了其他方向,静静等待着到十一点就离开这里。 大概是林沉白这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太过明显了,薄灵看上去有些委屈,她叹着气道:“我还以为林哥你会喜欢这种衣服呢。” 林沉白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他没有吭声,保持着这个动作。 “我是说你的这件衬衣,不是说我的那件裙子。”薄灵惹得林沉白不高兴之后,又状似不知,继续道:“林哥不会以为我说的是你喜欢这个裙子吧?” “你要不安静点,要不去睡觉。”林沉白并不想说话,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助听器,真想把摘下来,这样就听不到身边人聒噪的声音了,但是又怕错漏了外面关键的声音,只得道:“你就没点事情要做吗?” “我能做什么?”薄灵顺着林沉白的话问。 她压根儿不在乎林沉白说什么,纯粹就是要找对方聊天说话而已。 林沉白身上还有一点沐浴露的香味,薄灵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耳朵上,能看到那个细小的伤痕,每一次看到这个伤痕的时候,她都想要问问,但是话都到了舌尖,却说不下去。 两人之间沉默了很久,看得出来是林沉白不想搭理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敲门声响起,林沉白豁然起身,他盯着门看了一下,然后就听到外面人说道:“是我,徐桥。” 伥鬼会装成人,这一点林沉白是知道的,他转过头看了眼薄灵,薄灵立刻摆出了明白的姿势,然后走到了门边,将那个骨哨放在口中吹响,外面的声音果然变成了极为尖细的叫声,而后飞快跑远了。 伥鬼是非常狡猾的东西,因为是人死后变的,所以虽然没有人性了,却还残留着人类思考的方式,比起那些怪物来,似乎是更加难缠一些。 而这个时候,外面灵堂上的灯火已经全部点燃,那些怪物都聚集到了这里,看上去是要起棺了,林沉白和薄灵对视了一眼,知道时间快到,必须要赶在十一点之前进棺材,不然恐怕会被永远留在这里了。 显然徐桥他们想的一样,连忙推开门出来,林沉白看了眼徐桥,而后道:“徐哥,刚刚你听到敲门声了吗?” “听到了,但是我没开门。”徐桥应了一声。 大概是刚刚的哨子起到了作用,至少目前看过去,门口并没有再围绕着伥鬼,甚至从屋檐的影子上看,也没有伥鬼的行踪,而灵堂上的那群怪物已经完完全全露出了本来的模样,猪头人身的它们正在装模作样地做了礼,而口水也顺着嘴角往下淌,滴落在了地上。 它们并不去动灵堂上的瓜果,浑身略微有些扭曲,林沉白注意到其中一只似乎总是想要朝着这边看来,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了。 “它们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徐桥说道:“我们是在等待着棺材能打开,那它们呢?” “等待着这边禁制解除?就像是开罐头一样,就能冲进来吃掉我们了?”薄灵说道。 徐桥看了眼薄灵,而后将目光收回,谁都能瞧得出林沉白和薄灵之间似乎是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但是现在这个情况,除了生死大事,谁还管那些小事儿,各有各的活路。 “它们都朝着这边看了。”瘦猴的声音忽然微微发颤,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显然是紧张极了,道:“干什么,为什么都朝着这边看?它们是要过来了吗?不是……它们这个样子是要直接生吃我们了吗?” “闭嘴。”张坤被吵得不耐烦了。 三个棺材,他们已经定好了,其他几人都选择了何东易和黄衣男的棺材,只剩下陈阿六的棺材了,他们不愿意去选择陈阿六的,而陈阿六的棺材是这几个之中最大的一个。 所以薄灵和林沉白就只能去这个棺材了,对此林沉白倒是没什么意见。 眼看着时间逐渐逼近了,林沉白面色平静,实则手心已经出了冷汗,不等他动作便感觉掌心被塞进了一张纸,扭过头就看到了薄灵,薄灵眉目带笑道:“林哥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果然是第一次过副本。” “你不也是第一次吗?”瘦猴有些好奇道:“林哥真是第一次过副本吗,感觉像是老手,我还以为林哥之前的话是骗我的。” 薄灵闻言,转过头看了眼瘦猴,虽然她什么话都没说,但是这冰冷凉薄的眼神看得瘦猴浑身冻得一个激灵。 “我……”瘦猴躲到了徐桥的身后,他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被薄灵盯上比被外面那些怪物盯上更加可怕。 她的眼神太过冰冷,面带笑容,可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我怀疑她喜欢上了林哥。”瘦猴凑在徐桥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那个眼神,说不是吃醋了,谁信啊。” “……”徐桥一时之间有些无言。 九点的钟声响起,这骤然响起的钟声让紧绷的人浑身微微一颤,瘦猴刚准备说话的时候,却听到薄灵忽然开口道:“别说话,听,有声音。” 被她这么一说,几人瞬间屏住了呼吸,这才听到了一点极为细碎的玻璃碎裂声,这声音很轻很轻,若是不注意,根本就听不到。 为虎作伥(11) 咔。 咔咔…… 声音很轻,但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能听到这声音越来越大,林沉白他们对视了一眼后,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他沉声道:“它们能进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响起了破窗声,那些个伥鬼便猛地扑了进来,林沉白几人厉声吼道:“跑!” 他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朝着灵堂摆放棺材的地方奔了过去,而薄灵手中握有骨哨,作为断后,骨哨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那些伥鬼猛地顿住了脚步,既忌惮于骨哨,又十分想要抓住这几人,贪婪从它们血红的眼睛里几乎都快化为实质了,牙齿一张一合,发出了渗人的声响。 前面的猪头人身的怪物自然也站在灵堂那边不敢动弹,它们看着朝着灵堂跑过来的几人。 “推棺材!”徐桥大声吼着,他率先去推动何东易的棺材,然而这棺材却如同钉死了一般,无论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根本没有半点挪动的意思,旁边的张坤也是一样,根本无法推动棺材,众人心中微微一沉。 林沉白的脸色也跟着有些难看起来,而后他就发现了更不妙的事情,转头道:“那些怪物是不是没有动?” 这些猪头人身的怪物是没有挪动的,它们只是盯着这几个正在推棺材的人,明明是面无表情的脸,但是林沉白从它们黑黢黢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嘲讽。 仿佛是在嘲讽这几个人的不自量力。 “这个骨哨只能驱赶伥鬼!无法驱赶这些猪头人身的怪物!”林沉白立刻明了为什么这骨哨明明是在陈阿六的手中,可最后陈阿六还是死了的原因,因为这骨哨只对伥鬼有用,却无法对这些山猪起到作用。 上次山猪听到骨哨声转身逃走,显然都是在装的。 “它们之间装作害怕骨哨声,就是为了让我们肆无忌惮的走出来,这样才好把咱们一网打尽。”徐桥回过神之后,咬着牙道:“该死的怪物!” 远处山林在月光之下照的清清楚楚,隐隐能看得到那半山腰鼓起来的一个个小坟包,林沉白心中一沉,眼前的棺材是封死的,按照十一点起棺,他们至少还得拖延半个小时,可是这屋子已经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了,他们只能立刻逃走,等到十一点再回来。 众人心中都很明白这点,没有半点犹豫,林沉白立刻朝着村子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有屋子的地方才好遮掩,若是奔上了山林,纵使他们肾上腺素飙升也无法和这些四肢行走的野兽比拼速度。 “林哥,这里!”林沉白听到了薄灵的声音,刚一转头,就被薄灵直接拽着上了二楼,这是一栋小屋子,难得有了两层楼的结构,楼上很乱,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薄灵拽着林沉白藏身于这里,透过二楼的小窗户能看得到外面的场景,那些怪物靠着嗅觉到处追踪。 “逃不了。”林沉白压低了声音道:“它们能嗅闻到味道。” “镜子在你这里吗?”薄灵问道。 “在。”林沉白看了眼薄灵,而后道:“你想把镜子悬挂在楼梯入口处?” 既然陈阿六是死在了野外而并非屋内,这就代表这个镜子对于这些山猪还是有作用的,林沉白起身,轻轻走向了楼梯口处,但二楼常年失修,稍稍一动就发出了声响,本来路过这里的山猪忽然顿住了脚步,转过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它咧着嘴,发出了哼哧哼哧的呼噜声。 林沉白停顿在原地没有动弹,他们几乎都是屏住了呼吸,那山猪已经进入了这个小屋,但是一直在楼下转悠着,薄灵他们透过木板的缝隙能看到下面来回转悠的山猪,一时间根本不敢动一下子。 这山猪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找不到人,明明闻到了味道,却看不到,耐心逐渐告竭,发出了愤怒的吼声,它狠狠撞到了墙上,然后又跑了出去。 “它没法上楼。”薄灵观察着说道:“或者说它根本不知道怎么上楼。” 这样寂静无声的时刻,林沉白几乎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他的后背挨着薄灵的胸前,能感觉到自己像是被谁搂在了怀里一样,他下意识抬起手准备将薄灵推远点,却不想一伸手就触碰到了对方的手腕,极为熟悉的触感让林沉白浑身骤然一僵。 他似乎是摸到了薄灵手腕上有红绳,但他清楚的记得,在第一天看到薄灵的时候,对方手腕就什么都没有的。 然而当他低下头再次准备细看的时候,这绳子却又没有了,仿佛这一切只是他在紧张之下产生的错觉而已。 “在看什么呢?”薄灵也不缩回手,只是笑着道:“林哥看上去对我的手很感兴趣。” 林沉白握着薄灵的手腕没有松开,片刻后他才缓缓松开了,目光落在楼梯处,道:“没事。” 月光从阁楼的小窗户上照了进来,林沉白和薄灵正躲藏在了阴影处,薄灵目光低垂,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她的唇角隐隐扬起了一个弧度。 藏在阴影里的她看向林沉白的时候,目光早已不像之前那样温和。 是比爱意更加浓烈的恨。 然而这一切林沉白一无所知,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楼梯上,计算着时间,确定到了十一点的时候,就必须要进棺材里,这是他们唯一逃脱的机会了。 林沉白的脸在阴影里藏着,半边侧脸看上去极为清俊,也就是这张脸曾经顶着满是善意的笑容,说着“我心里只有你”,到后来毫不犹豫地一刀捅进了傅北阴的身体里。 他怎么能够不恨。 “你在发呆什么?”林沉白忽然转过头就瞧见薄灵一直盯着自己看,他皱起了眉头,略微,猫着点身子,轻轻扒拉着窗户,向外面看去,耳边的助听器可能是佩戴的位置有点不对,他抬起手轻轻做了个调整。 “为什么只佩戴一边的助听器?”薄灵忽然开口道:“不会对生活有什么影响吗?” “你能不出声吗?”林沉白有些无语地看着薄灵:“什么时候了,能不问这个吗?” 薄灵盯着林沉白看了一下,忽而笑了声,无声点了点头。 外面的月光越来越亮,和往日看到的有些不同,地面上甚至被照的有些泛白,林沉白清晰地看到正在村子里寻找玩家的怪物,它们出入各个院子,在里面搜寻着,却硬是没找到一个。 果然这种游戏能活到后面的,基本是都是有两把刷子的,求生游戏里,各有各的活路。 忽然,楼下传来了声响,林沉白立刻往薄灵那边稍稍泸挪动了一点,这个角度更加适合去观察楼道处,薄灵做着手势,示意林沉白可以把镜子给她,她去靠近镜子那边看看是怎么回事,但是林沉白防备着她。 大概是林沉白离她实在是太近了,她甚至能清晰地嗅闻到了林沉白脖颈间浓郁的沐浴露味道,回想起这家伙进来的时候是脱光了衣服在泡澡的,她的唇角顿时扬起,有些想要快点回去了。 两人靠的很近,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楼下的响动再次消失了,林沉白意识到自己距离薄灵太近了,正准备起身往前面去观察一下情况的时候,却被薄灵的手臂直接揽住了腰腹,用力往后一带,林沉白压根儿就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一时不备身形不稳,被薄灵直接揽着倒在了她的怀中。 薄灵的手臂十分有力,根本没给林沉白任何拒绝的机会。 “你干什么?”林沉白压低了声音,然而很快就被薄灵忽然直接捂住了嘴巴,薄灵将他抱在怀里躲在角落里,凑在了他的耳边低声道:“别动了,别说话,有东西在看着咱们呢。” 林沉白脊背略微一僵,顺着薄灵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陈阿六所变成的伥鬼正从窗户处爬了进来,它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爬进了这个阁楼之后,便到处看看,它的爪子瘦长干瘪,看上去就像是那种猴子干尸一般,但是却顶着一张人的脸,着实是渗人了。 忽然林沉白感觉到了后背微微痒,然后就察觉到是薄灵在他的后背写字,他忍着不适继续靠在了薄灵的怀中,辨认着这几个字,薄灵在他的身后写道:它只看光。 林沉白这才注意到了这个伥鬼在阁楼里四处看,但是却也只是在月光能照到的地方查看,阴影处是一步也不踏入,它的爪子在阁楼的木板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弄得人耳膜疼。 眼看着这个伥鬼已经慢慢接近林沉白这边了,林沉白将手伸入自己的怀中,看样子是要拿镜子,却被薄灵直接挡住了,薄灵没有吭声,较为清浅的呼吸声在林沉白的耳边,弄得他的耳朵下意识略微发红。 这人的手也并不老实,在林沉白的腰后继续写字,林沉白还以为薄灵要对他说些什么,神色一凛,认认真真地感受着,却不想身后这家伙就是在随意乱画,甚至用指节轻轻刮了一下他的脊骨,只要腰窝处。 为虎作伥(12) 伥鬼只在月光能照到的地方来回寻找,它的听觉非常灵敏,在听到了一点声音之后,依靠着声音朝着林沉白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越来越近,最后停留在了林沉白的面前,歪了歪丑陋诡异的脑袋,而后缓缓靠近了林沉白,两者之间只差了不到一指的距离。 林沉白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伥鬼,屏住了呼吸。 最终这伥鬼的耳朵动了动,它似乎是有些放弃了,往后退了一步之后正准备往回走,退了两步骤然一个回头,速度极快极猛的窜到了林沉白的面前,几乎是快要贴脸了,林沉白动都没动。 若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就被吓得惊叫起来了,而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个伥鬼,呼吸还在屏住着,直到这个伥鬼真的跑出了阁楼的窗户之后,才喘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长时间的憋气让他呼吸里都带着一丝血气。 “林哥好厉害啊。”薄灵笑着说道。 林沉白毫不犹豫拍掉了薄灵的手,他眼角余光从薄灵的脸上扫过,这张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薄灵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怎么了?林哥。” “没事。”林沉白侧身靠着窗户旁边,计算着时间。 “现在下去?”薄灵问道。 “嗯。”林沉白准备从楼梯下去,但是他忽然停顿住了,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镜子,旁边的薄灵略微挑起眉梢,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靠在楼梯扶手处,似乎是等待着林沉白的下一个动作,果然林沉白拿出镜子之后,稍稍后靠了一点,他将镜子对准了楼梯口处,缓缓移动,将整个楼梯口收于眼底,而后就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那个伥鬼并没有走,而是就贴着这个地板悬挂在了楼下,只要林沉白他们下去,就刚好正面撞见。 林沉白不动声色地将镜子收回了口袋里,他看了眼薄灵,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示意这里没法下去,而后抬起手指了指窗户那里,窗户是打开着的,林沉白使用了跟之前一样的方法,确定了窗户外面没有伥鬼和怪物,但是问题是他们怎么才能不惊动伥鬼的情况下逃出去。 薄灵凑到了林沉白的耳边,低声道:“我去引开它。” “……”就在薄灵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林沉白一把拽住了,她挑起眉梢,转头看向了林沉白,似乎是在等待着林沉白说些什么。 但林沉白只是看了眼她,而后便松开了手,没有再说什么。 “林哥自己小心点,等会灵堂处见面。”薄灵的声音很轻,虽然是女生的声调,但是林沉白仔细辨认着她的尾调,目光沉沉,他听到薄灵说道:“我们两个可是要同生共死,同棺共枕的。” 说着,薄灵便直接从楼梯上冲了出去,而后林沉白就听到了一阵尖啸的声音朝着薄灵消失的地方扑了过去,林沉白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的情绪已经尽数压制下来,他不再耽搁,为了谨慎起见,直接从二楼的阁楼上翻出去的,下面就是草堆,身形灵活地从草堆上滚落下来,而后飞快朝着灵堂所在的地方奔了过去。 还有五分钟。 他的速度很快,甚至根本没有回过头,等到了灵堂的时候,徐桥他们也刚刚才到,徐桥甚至来不及和林沉白说话,直接推开了棺材,翻身进去了,瘦猴也准备进去的时候却被一个怪物拽住了腿,他惊恐的叫出了声,徐桥伸手拉住了他,但那怪物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一个,根本不会松口,甚至准备直接下口了。 忽然这怪物听到了敲击声,而后就看到了蹲坐在棺材上面的林沉白,怪物抬起头去看林沉白,只见林沉白敲击着棺材,在怪物看过来的时候,轻轻拍了拍手掌,这怪物猛地朝着林沉白扑了过去的时候,只见林沉白骤然跃下棺材,猛地一脚踹起了棺材板,挡住了怪物,而后翻身也进了棺材里面。 这怪物显然是有些畏惧这个东西的,竟然生生停顿了下来,它发出了尖利的嘶吼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林沉白掐着时间,一直在默默计算着时间,还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是薄灵还没有回来。 林沉白的脸上十分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担忧。 他能看到头顶的房梁,房梁上的伥鬼正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怨毒,这就是陈阿六,也是之前被林沉白揭穿的那个,看得出来这个伥鬼到现在一直都在记恨着林沉白,恨不得将他给剥皮抽筋了。 林沉白心中默数着时间,而那边传来了脚步声,他稍稍起身看了眼,却发现是朝着这边冲过来的薄灵。 薄灵的手中还拿着相机,那些怪物都追着她过来了,林沉白就说这边守着灵堂的怪物怎么就剩下这几只了,原来都被薄灵给引走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相机落到了她的手中的。 “八……七……” 林沉白倒数着时间,房间里的钟表正在缓缓的走动着。 薄灵在奔跑的时候,匆忙之间回头看了眼身后追着的怪物,而后猛地将手里的相机扔的很远,那些怪物看到相机被扔掉了,一大部分立刻朝着相机的方向追了过去,显然它们都非常想要这个东西。 林沉白正准备起身看一眼的时候,就感觉眼前骤然一黑,而后身上微微一沉,就感觉自己被人压在了身下,这感觉不用猜都猜到了是谁,难得这人能在最后一秒进来了。 头顶的棺材骤然阖上,耳边的哀乐响起了,林沉白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薄灵,说道:“回来的很及时。” “肯定要及时,要是赶不回来,林哥担心我怎么办?”薄灵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奔跑而有什么异样,呼吸依旧平稳,她趴在了林沉白的身上,伸手随意搂着林沉白的腰身,道:“可惜了,这棺材实在是太窄了。” 林沉白偏过头没有理会她,只是手再次触碰到了对方手腕的时候,果然触碰到了那根红绳。 林沉白眼神微微沉了沉,他略微抿唇,什么话都没说,但心脏却砰砰跳了起来,脊背冒出了冷汗,原先感觉薄灵身上就有些冰,此刻更觉得这棺材里外面的灵堂都更加阴冷了。 “林哥不问我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吗,我以为林哥会担心我一下的。”薄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她缓声道:“林哥真的不担心我吗?” “你希望我回答什么?”林沉白反问道。 “……”薄灵停顿了一下,她微微抬起头,垂眸看着被自己压在了身下的林沉白,在黑暗中林沉白看不清薄灵的表情,但是想也知道估摸着不太好看,而后林沉白就感觉一只手摸到了自己的耳边,他抬起手挡住了薄灵的手,有些抗拒地略微侧过头,可惜这棺材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他想要躲避一下都避无可避。 “为什么只佩戴一边的助听器呢,这边耳朵是怎么了吗?”薄灵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林沉白的耳朵,然后慢慢抚摸到了脖颈,她轻轻抵着林沉白的脖颈处,能感觉到手指下血液流动的血管,至少稍稍用力,就能让身下这个死性不改的人结束这条命了。 但他还不想这个报复游戏这么快就结束了。 林沉白的呼吸变得滞重了起来,而后就听到了薄灵嗤笑了一声,不等林沉白细想,右耳耳坠处传来了一阵刺痛,这是硬生生被什么刺穿的疼痛,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能感觉到温热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林沉白的脸色苍白了一些,他死死盯着身上的薄灵,那眼神如同刀子,恨不得将身上这人千刀万剐了。 “别动了,这里太小,你动不了的,要是出去了,更是死路一条。”薄灵的声音已经不是女声了,而是变成了他熟悉的那个音调,这音调听得林沉白浑身发冷,他听到身上这人说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林沉白咬着嘴唇不吭声,倔强地偏开了目光。 而后他就感觉到耳坠处疼的厉害,才发现那人将他的耳软骨轻轻揉了揉,林沉白心中一冷,他似乎是猜到了傅北阴要做什么,刚刚短促地喊出了一声“不”,结果就听到了傅北阴略有些低沉的声音,道:“好漂亮的耳骨,我送给你的耳钉呢,为什么不佩戴了?” 林沉白依旧没有吭声。 “林沉白。”傅北阴的声音轻轻在他的耳边响起,但是林沉白就是不回应,他闭着眼睛,躺在这棺材里,真的像是死去了一样,傅北阴的脸色不好看了,有些困惑地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助听器坏了?” 而后他就听到林沉白说道:“薄灵,不要动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受过伤……很疼。” 傅北阴的手猛地顿住了,他手上的动作顿时放缓了许多,但他也肯定了肯定是助听器坏了,不然自己都已经亮明身份了,林沉白不至于不知道,而且依旧喊他“薄灵”。 话音刚落,林沉白便挣扎着伸出手,试图去整理自己耳朵出的助听器,可惜这棺材本就不大,装了两个人更是拥挤的很,根本无法动弹,只能这样被抬着上了山。 “别动我的耳朵。”林沉白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次颤音,甚至带着一点哭腔,他小声道:“痛……” 傅北阴就这样僵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把手撤回来还是就这样保持不动,他拧起眉头,虽然这里很黑,看不清楚东西,但是能感觉得到手指里温热的鲜血,这是他刚刚强行将新的耳钉给林沉白戴上造成的伤处。 他沉默地看着林沉白,在黑暗中微微压低了身体,轻轻凑到了林沉白的身边,本想将耳朵上的血迹擦去,但最后却没有动,只是略带一丝嘲讽道:“这就怕疼了……既然这么怕疼,我给你的耳钉你摘下来干什么?这些疼不都是你自找的吗?” 反正林沉白也听不到,傅北阴冷笑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道:“这么想要逃出来,也没见你活的多好啊。” 林沉白闭着眼睛躺着,他什么都看不见,耳朵助听器佩戴着,却像是没电了。 这些山猪们抬着三个棺材上了山,这上山的路并不好走,外面的哀乐和脚步声有些明显,林沉白闭着眼睛,他的手是紧紧攥着的,掌心冒出了冷汗,面上却看不出半点异常。 直到到了山坡的坟边,棺材被放在了旁边,隐隐能听到外面挖土的声音,那些铁锹插进了土里,将土给扬起,挖出了一个个的坑用来卖棺材。 林沉白能感觉到十二点是个重要的时刻,要是没猜错,这群人应该就是要在十一点起棺,十二点埋进去,他的耳朵疼的厉害,特别是耳软骨处,有些发疼发肿。 而后他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听不懂的嚎叫声,自己的这个棺材也被抬起来了,放了下去,一蓬蓬土往棺材上面埋,但就在这个时候,这些挖土的声音忽然停顿住了,林沉白心中微微一沉,他睁开了眼睛,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像是什么东西跳到了这个棺材上。 他的手轻轻动了一下,摸向了自己的腰侧,平静地等待着,其他两处还在继续埋着坑,只有他这边停止了下来,听着东西在棺材板走动的声音,林沉白依稀能猜到是什么东西。 他想起了那个在楼梯处盯着他的那个伥鬼。 那个叫做陈阿六的伥鬼,那个披着蒋訫皮的伥鬼,那个伥鬼一直盯着他,记恨着他。 果然,这棺材忽然缓缓移动了一点,月光照落在了棺材板上,林沉白下意识微微半阖起眼睛,他看到了顶着蒋訫脸皮的东西凑了过来,它似乎是为了猜到林沉白在这里而欣喜,也似乎是为了可以杀死林沉白报仇而高兴不已,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这个伥鬼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相机,相机的那侧正对准了林沉白。 林沉白也和它对视了一眼,四目相对之下,林沉白轻轻道:“找死。” 就在相机按下了快门的那一刻,林沉白将镜子猛地翻转过来,正对准了这个伥鬼,伥鬼的脸出现在了镜子上,相机的镜头拍下了伥鬼的模样,伥鬼猛然发出了尖啸声,扔了相机就逃了出去。 “3。” 林沉白计算着时间。 “2。” 他需要把这个棺材阖上,但是在阖上之前,他需要干另外一件事。 这棺材盖被直接打开,而后他猛地一个顶膝,趁着薄灵不备,几乎是用尽全力将薄灵给推了出去,而后阖上了棺材,这一切他像是已经在脑海里排练了很多次,动起手来十分流畅,没有半秒钟的停顿,但是这一切之后,他的手臂直接脱力,那一秒几乎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骤然爆发。 在棺材板阖上的那一刻,他和半跪在外面的薄灵,不,应该说是傅北阴短暂地对视了一眼。 林沉白想着终于解脱了。 算起来,这应该算是他第二次要杀傅北阴了。 到了十二点,这棺材阖上便再也打不开了,傅北阴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棺材,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明明生气到了极点,可是语调却温柔诡谲,缓声说着:“原来你的助听器没有失灵,你都听到了……” “你又骗我,又杀我一次,死性不改。”傅北阴眼底满是冷意,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棺材,身后的月光照在了他的后背,将他的影子无限拉长,覆盖住了这个棺材,林沉白的鲜血沾满了他的掌心,他垂眸看了眼,轻声道:“林沉白,这可不是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 那只顶着蒋訫模样的伥鬼被相机拍下,相机跟着棺材一起被埋葬了起来,野兽们找不到新鲜的食物,将目光投向了蒋訫,纷纷扑了上去,这只伥鬼甚至没来得及逃走就被狠狠一口叼住了,其他的野兽跟着扑了过去,在一阵尖锐可怖的痛苦嘶嚎声中,蒋訫被直接撕扯成了碎片,一张人面皮掉在了地上,很快又被两头山猪直接扯碎吃掉了。 电梯事故 呼噜呼噜—— 嘈杂的声音将林沉白惊醒,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就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挣扎着从水里扑腾起来,才发现自己似乎是睡着了,整个人差点沉到了浴缸里。 外面的猫急的在不断地抓挠着浴室的门,发出了刺耳的声响,林沉白从浴缸里爬起来,随意拿了件衣服之后,踉踉跄跄走到了门边,打开了门,将外面的猫猛地搂到了怀里,猫咪被保住的一瞬间正准备挣扎,却不想感觉到了林沉白浑身都在发抖。 他似乎是怕极了,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这只猫似乎也感觉到了林沉白的恐惧,它竖起了耳朵,警惕地看了眼四周,然后安安静静地蹲坐在了原地,任由林沉白抚摸着自己,甚至伸出舌头轻轻舔着林沉白。 “我没事……没事了,小乖。”林沉白缓和了一下情绪之后,他低声道:“我差点呛着水了,不过现在没事了,你饿了吧,等会我就去给你弄点吃的。” 说着,他松开了猫,但是往日喜欢自己玩闹的猫此刻却趴在了他的怀中不动,直到林沉白笑了一声,轻轻颠了一下手臂,它这才快速跑了出去。 他起来的匆忙,连鞋子都没有穿,冰冷的瓷砖踩在脚下,林沉白看了眼面前被纱布蒙盖着的镜子,他急促的喘着气,忽然发现肩头带着一点血迹,林沉白的脸色骤然一变,他双手颤抖,喉头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才抬起了右手轻轻摸到了自己的右耳,右耳正在淌血,刚刚硬生生被怼进去的耳钉上沾着血迹,衬得宝石更加夺目。 林沉白忽然觉得血腥味有些恶心,他的胃里骤然翻滚,扶着洗脸池就直接吐了。 他晚上本来就没吃什么,只是吐出了一些酸水而已,本就难看的脸色此刻更是有些发白,他快速清洗着自己的手,处理了一下耳朵上的伤口,本想将这个耳钉拔出来,但触及到的时候心头微微一动,他似乎是感觉到什么摸到了自己的耳朵,浑身发冷,僵在原地之后缓缓放下了手,耳朵处异样的触感才消失了。 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落,林沉白觉得浑身都有些脱力,他好像是发烧了,额头滚烫起来,身子却很冷,随手套了一件外衣出了浴室,猫咪还在很担心地看着他,但林沉白已经顾不上猫了,他看上去很冷静,实则在走路的时候一脚踩到了自己的鞋子差点跌了一脚,连忙扶住了旁边的墙这才稳住了身形。 走到卧室之后,他盯着床看了一下,然后半跪下来,在床下面抽出了一个盒子,上面封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符咒,这都是这些年来他各地求神拜佛求来的,也许是因为心虚,也许是为了求个心安。 那些符篆正贴在盒子上没有动,看得出来是完整的,林沉白盯着这个东西看了一会儿之后,才将它撕开,然后揭开了盒子,里面躺着的东西都璀璨夺目,亮晶晶的,有些闪耀到了夸张的地步,还有那个看似小巧实则炫目的耳钉,还有各种玩意。 这像是个百宝箱,又像是谁送给心上人的心爱之物。 而这里面还有的是林沉白从一些副本里带出来战利品,包括压在箱底的匕首,包括巷子里不起眼的另一个助听器模样的东西。 最后他抱着这个巷子走到了浴室,刚刚起来的匆忙,没有注意到浴缸里,现在才发现浴缸里还有一面镜子,这也是之前他带出来的,看来又成了他的新的战利品。 但是林沉白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开心的意思,他盯着这个镜子,镜子里的他唇色苍白,面容清俊,只是看上去有些狼狈,他握着这面镜子,将其放在了这箱子里,然后阖上。 傅北阴,没死。 这个认知让林沉白觉得有些绝望。 他起身给猫咪弄了吃的,收拾了一下猫砂盆,然后将衣服塞进了洗衣机里清洗一下,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等他弄完了都已经到了半夜一两点,他看起来很正常,除了脸色有些绯红。 他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体都是热的,显然是发烧了,但他倒是真的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发烧出来的幻觉,可耳朵上残留的痛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林沉白正准备上床睡觉,他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再次找到了那个箱子,撕下了上面一张姑且算作完整的符篆拽在了手中,然后整个人蜷缩在了被窝里,脑子发疼发热,昏昏沉沉,很快就感觉睁不开了眼。 虽然感觉是迷迷糊糊的,但是恍惚间,他总觉得谁睡在了自己的身边,惊惧之下,他的思维清醒了一瞬,想起了在副本里和傅北阴扮演的薄灵同床共枕的那段时间。 半梦半醒间的林沉白感觉自己是被什么给压住了,这东西很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然后那东西又咬住了他的喉咙,喉结多敏感的地方,林沉白都不敢动弹,更不敢挣扎了。 “傅……傅北阴……”昏昏沉沉的时候林沉白随着本性叫出了这三个字,身上的东西果然停顿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是更加用力地折腾。 林沉白的腰被重重揽在了怀里,他轻轻呜咽了一声。 “知道这叫什么吗?”傅北阴的声音在林沉白的耳边阴沉沉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怀好意道:“鬼压床。” “你杀我,你还怕我,你说这天底下谁有你能装啊,林沉白。”傅北阴的声音带着一丝阴冷,但是手很诚实地搂着林沉白劲瘦的腰肢,他不满道:“过的比副本里还不好,都是骨头。” * 第二天一早,林沉白是被猫咪舔脸才醒来的,猫咪的舌头带着一点点倒刺,平时是用来疏离皮毛的,舔在脸色略有点粗糙,林沉白艰难睁开了眼睛,睡了一整夜高烧也退了,就是浑身都是汗水,估摸着是因为晚上发烧,所以浑身酸疼,他抬起手摸了摸床头的猫咪,然后爬起身去冲了个澡。 猫咪蹲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就看一眼浴室的方向。 林沉白冲澡的速度很快,只是出来穿衣服的时候,忽然发现腰侧一块淤青,随便一碰便有些疼,他拧着眉头,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在副本里就有的吗?”林沉白盯着自己腰侧的淤青看了许久,有些记不清了,他也没理会,将衣服放下来之后就抛之脑后了。 早上本来准备坐地铁去上班,但是想起了昨晚在地铁里的事情,他想了想还是拿着车钥匙自己开车去了。 林沉白现在所在的这个城市生活节奏很舒服,到了公司的停车场之后,正好遇到了同事,打了声招呼便前往了电梯处,盯着旁边显示的电梯楼层数。 他的公司是在十一楼,这电梯到了八楼的时候停顿住了,林沉白以为是八楼有人要上下,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这电梯停在八楼很长时间。 “喂,是119吗,对,高新区东环大街TNC大厦这边的3号电梯发生了故障,里面有几个被困人员。”旁边的物业已经在联系119了,林沉白听了一耳朵,他目光落在了发生故障的电梯上,而他自己这边的电梯也到了,林沉白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惊呼,他转过头看了眼,只见那电梯上的数字飞快地从8直接降到了5,4,3,2,1,B1,B2…… “砰!”一声巨响,林沉白包括旁边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大家面面相觑,都惊恐地看着对方,不知道是谁先喊了声:“救……快救人!” 电梯从八楼坠落下去,如果里面还有人,估摸着生机渺茫了。 等林沉白到了公司的时候,大家都在说起这个事情,看到林沉白之后,旁边的同事才松了口气道:“你可算是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也在那个电梯上,吓死我们了。” “什么情况?”林沉白开口问道。 “那边的3号电梯坏了,听说是六个人在电梯里,119还没到呢,就三个人爬出来了,其他三个都摔死了,可惨了。”同事压低了声音道:“要是那三个爬的快,估摸着也得死。” 林沉白闻言,心头微微一动,他问道:“是那几个活着?” 他在公司里向来人缘不错,话不多,性格又温吞,长得还清俊,虽然不怎么参加什么聚会,但是一般能帮的小忙都会顺手干了,又不会主动邀功,这样的同事谁不喜欢呢。 “我听说是楼下公司的一个徐总,还有一个姓张的,其他就不知道了。”同事说道。 林沉白听到这话,他微微垂眸,应了一声道:“谢谢。” 说着便拿着水杯回了自己的工位。 徐,徐桥。 张,张坤。 就这么巧合吗,刚好都在这个大楼,刚好都在这个副本里。 没一会儿,喜欢八卦的同事就从外面回来了,顺便带回了一些消息,说道:“死了三个人,全没了,而且八楼坠亡啊,死的可惨的,有的全尸都没有,听说那个叫蒋訫的全部都成碎肉了。” “蒋訫?我记得就是那个之前说他搞诈骗,然后被带走了,最后证据不足又放回来了的那个?”其中一个同事说道。 “是啊,就是他,你也记得是吧。”带回消息的同事说道:“还有他那个一起被带走的同事,听说两个人骗了钱,正准备溜呢,都已经递交了辞职申请了,结果好家伙,这一下子,没了。” 其他人摇了摇头,就算是再聊,也是觉得这人算是罪有应得了。 林沉白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便没有再管别人说些什么,只是这一上午坐在电脑前面,却一个文件都没有打开,他的手机忽然想起,看到上面的快递信息来电,仔细思索了一下,自己也并没有定什么东西,按照自己的社会关系,也不会有谁给自己寄送东西,以为是打错了,直接关了。 谁知道这电话再次打来,林沉白皱着眉头,看了一下才接起了电话,对方询问核对了林沉白的名字和信息之后,说快递就放在他的家门口。 他打开了自己的购物网站,上面除了买猫砂或者猫粮之类的信息,基本没有其他的,而最近能接到的快递订单更是没有,一时间有些困惑。 这样一直熬到了晚上,他本以为今天还会发生些什么,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下午在茶水间不小心撞到了腰上的伤处,疼的一个激灵。 “没事吧没事吧?”同事连忙问道。 “没事。”林沉白倒吸了一口凉气,稍稍掀起衣服的时候,就露出了腰侧的淤青,早上的时候是青紫色,现在倒是一片淤血,看上去有些乌青吓人。 “你这是怎么搞得啊?”同事也惊住了,而后道:“我那里还有跌打损伤的药,等会拿给你啊,不过你这个也不像是撞得啊,倒像是……倒像是……” 同事盯着这个淤青看了一下,桌子上的水杯忽然掉在地上摔碎了,惊得他一跳,扭过头看着自己摔碎的杯子颇为头疼道:“哎,我这个杯子明明放在桌上的,怎么自己掉下来了……” 被这么转移了一下注意力,他很快就忘了刚刚林沉白腰侧的伤处,只记得给他拿了一下药膏。 林沉白自己去了洗手间,稍稍翻开衣服,镜子里的他面容清俊,身形略显消瘦,掀起衣服的腰侧露出了好大一块淤青,这看上去的确不像是撞得,看着有些骇人,不过根据林沉白的经验,用药油抹一下,大概几天就好了。 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时,他忽然感觉口袋里鼓囊囊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拿出来看了眼,竟然是个骨哨。 正是之前在副本里看到的那个骨哨,但是和那个骨哨也有些不太相似,这个骨哨上缠绕了一些金银美玉的装饰,一个小小的骨哨硬是被弄得花里胡哨的。 这个审美观,非常符合林沉白对某个人的固有印象了。 他握着这个骨哨,金银器冰冷的触感让他觉得像是握了个催命符,烫手得很。 “看来你很喜欢。”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可别再弄丢了,不然我真的会很生气。” 林沉白的脸色沉了沉,他豁然起身,而后走到了茶水间的垃圾桶旁,毫不犹豫的将骨哨扔了进去,感觉到空气一瞬间的凝固,而后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人抵在了墙上,用力极大,后脑勺因为惯性磕在了墙上,发出了“砰”的一声,疼的他头晕眼花。 但很快,这禁锢就消失了,林沉白半跪在了地上,后脑勺磕破的地方鲜血顺着脖颈往下淌,他肩膀耸动,看不清他的神情。 雪原探险队 “小林,哎呀,你这是怎么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而后说话这人便走到了林沉白的身边,将林沉白扶起,脖颈处的血迹将衣襟给浸透,伤口看上去有些长,林沉白摆了摆手想要说自己没事,但这位热心同事已经赶忙招呼着人去帮林沉白请假,顺便扶着林沉白往外走。 送到了去医院的出租车上时,林沉白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公司到医院的距离有点远,上了高架之后,司机师傅就开启了聊天模式,东扯西拉地说了一堆话,林沉白一开始还应了两声,而后后脑勺实在是不舒服,浑身无力,也就没有回应了。 这条路上往常都会有很多车,但今天可能是因为下雨了,路上的车很少很少,甚至越往前开就越少,逐渐即便是林沉白脑子昏沉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前面一直话痨的司机已经不开口说话了,他似乎只是专心地开车。 “师傅,你这是开到哪里去了?导航呢……”林沉白盯着前面的后视镜,能看到司机的神情似乎是有些放松,他听到了林沉白的话之后,甚至唇角微扬,回应道:“啊,带你去放松放松。” “我要去医院。”林沉白说道。 “那可不行。”司机笑着说道。 林沉白的目光落在了司机的手腕上,上面的红绳清晰可见,他喉头微微一哽,而后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傅、北、阴!” “嗯。”司机的面容没有改变,可是这略带恶劣笑意的样子却像极了傅北阴,他轻声笑道:“是我,我可是很想你的,所以这一出来,就立刻来见你了。” 林沉白心知不好,他看了眼旁边,根本已经不是市区了,在无车行驶的高架桥上,他骤然起身就想去制止傅北阴,而傅北阴将音乐声换成了极为冲击力极其嗨的音乐,一脚油门猛地踩下,车子骤然抬头,速度飙升,林沉白因为惯性狠狠摔在了后座。 他顾不得疼痛,只听到傅北阴闷闷沉沉地笑着道:“林沉白,来,我们一起去死了。” 林沉白被摔得窝在了后座,他只能伸出手,却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高架围栏越来越近,在车子即将撞上护栏的最后一秒,他哑着嗓子喊道:“傅北阴……停下!” 我不想死!我想活! 林沉白这句话甚至没有喊出口,就感觉到眼前一片黑暗。 …… 凛冽的北风刮得人骨头都冻得疼,林沉白半靠在破旧的火车车厢里,他裹着一件外套,后脑勺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了,面色苍白地在看一个手稿。 手稿上是一个人物的画像,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这人的脸,虽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能从轮廓感觉到这人莫名有种神秘的感觉。 他什么也没有穿,腰腹以下是空白了,是海水。 他举起着他的左手,可左手空无一物。 与其说是一幅画,倒不如说是一张尚未完成的草稿,林沉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这个纸上,纸张上有些泛黄了,隐隐能看到纸张边缘有一行时间,字迹潦草晕染,但依稀能辨认出是“1962年12月13日”。 从高架上到这里,也只是一瞬间的时候,他出现的时候就在这破旧的绿皮火车外面了,冷的浑身发抖,进来之后才发现这似乎是一列老式火车,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停留在车里,一共有八节车厢,但目前为止除了第一节车厢,其他的车厢都无法打开。 而第一节车厢里,也只有这个手稿有点价值、 他意识到,这又是一个副本。 准确来说,这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一个副本。 人员还没到齐,游戏就不会开始,林沉白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了说话的声音,他转过头看去,只见三男三女走了过来,其中还有一个老熟人,徐桥。 徐桥似乎也非常诧异会看到林沉白,愣怔了一下,而后装作不认识转头看向了一旁。 “我们居然不是第一个到的。”说话的女生有些诧异,她看着林沉白,诧异道:“你也是玩家吧。” “对。”林沉白应了一声,他说道:“我叫林沉白。” “我叫鹿茸。”这女孩笑着应了一声,她还穿着羽绒服,毛茸茸的帽子看上去还算保暖,直接上车后才将帽子拿了下来,笑着道:“没想到居然是雪原。” “这是我在这里发现的手稿。”林沉白将这手稿递给了他们,就在几人准备查看的时候,徐桥却忽然开口道:“还差一个。” “嗯……对,应该是还差一个。”另一个背着登山包的男生点了点头,道:“不然应该有游戏提醒了。” 忽然有人喊道:“看那边!” 几人立刻扒在了火车的窗口看着外面,只见远处暴雪袭来,遮天盖日,几乎看不到什么,隐隐约约似乎是有个人影跑了过来,徐桥三步并作两步,猛地上前拉开了火车的门,这人在暴雪抵达的前一秒直接进入了火车里。 外面的暴雪裹挟着寒风,仿佛避开了这辆车,呼啸着向远处奔去。 来人穿了件黑色的高领冲锋衣,戴着护目镜,身形高挑,即便看不清他的面目,但从下巴看得出来脸型很优越,长得是绝对不差的。 他刚到,游戏提示便响起了。 【全部玩家已经就位,雪原探险副本开启】 【期待玩家在副本表现,预祝各位探险愉快】 林沉白下意识扫过了每个人的手腕,但大家都穿着厚厚的衣服,并不能看得出什么,况且他也知道这红线其实可以摘下来的,所以算不得判断的依据。 但是他就是觉得,按照傅北阴这个人恶劣的性格,指不定就会藏在这些玩家里。 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林沉白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这三个女生。 之前说话的女生叫做鹿茸,而旁边两个女生看上去关系很亲密,原先林沉白以为是一对姐妹,结果她们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却说道:“我叫林晓晓,这是我的女朋友,乔笑笑。” 她们穿着绯红色的情侣装,在这个冰天雪地里倒是显得额外显眼。 而最后上来的这个青年扫视了一眼全场,最后才声线沉稳道:“我叫,贺飞。” 林沉白的目光落在了这人的身上,平心而论,这个人的介绍在这一群人当众是最稀疏平常的,但是林沉白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他一向很重视自己的直觉,而这次他准备继续相信自己的直觉。 上一次经过雪原副本的时候,也是这个情况,八个车厢,八个游戏参与者,每经过一天,就会冰封住一个车厢,若是不想被冻死,就要在这个车厢被冻结之前,打开下一节车厢。 可每开启一次车厢,都是需要解密的,只有解密成功,才能通过这八个车厢,最后一次解密,就是求生之路。 “这个手稿的时间,说的是1962年英国的一支探险队乘坐列车,最后消失在了雪原的事情吗?”最后上来的青年翻看了一下手稿,开口说道。 手稿时间,火车,雪原,全部都对上号了。 雪原探险队(2) “1962年,英国探险队的迈尔斯率领了一支八人的队伍前往了雪原,说是要寻找雪原深处的宝藏,出发了三个月之后,突然有一天迈尔斯的家人接到了一封求救信,信上说不要来雪原,这是来神的忠告。”林沉白还记得自己上次经历这个副本的时候,一模一样的手稿,一模一样的火车,只不过这次的参与玩家不一样了而已。” 他说完这话,旁边的徐桥问道:“神的忠告?” “对,但不确定他所谓神的忠告到底是什么。”林沉白说道。 进来的八个人各自找了座位,陆桥选择了靠近门边的位置,最后选择的贺飞只能坐到林沉白身边了。 “外面的暴雪好像要停下了。”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小,众人的脸上露出了喜色,而林沉白却是微微皱眉,他开口道:“等下一次暴雪来临的时候,这一节车厢就会冻结,想要活命必须要进入下一节车厢里。但是每开启一节车厢,都需要解密。” “你怎么知道的?”徐桥转头看向了林沉白,开口问道。 “有朋友经历过。”林沉白的话半真半假,他道:“不过副本之间都是有些差异的,我不确定这个是否会像我朋友经历过的那个。” “什么朋友?”旁边的贺飞忽然开口说道。 林沉白稍稍顿了顿,他道:“前男友。” 车厢里沉默了下来,鹿茸咳嗽了两下后,尴尬道:“那你前男友有说怎么过这个副本吗?” “只说了这些,没说别的了。”林沉白当然不会愚蠢到什么信息都交代清楚。 “那你怎么不问清楚?”说话的人身形有点矮胖,眉眼之间带着些许的刻薄,他扫视了一下林沉白,直接说道:“你要是问清楚点,我们就能早点出去了。” “我也想问清楚,但是他第二次进副本的时候,就死在副本里了。”林沉白微微一笑道:“所以准确点说,应该是死去的前男友告诉我的。” 众人:…… “砰”的一声,大家将目光投向了不小心将这陈旧失修的扶手给掰断了的贺飞,贺飞将断掉的扶手扔到了一旁,他靠在了林沉白身边,没有开口,闭目养神。 林沉白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贺飞,但没有说些什么。 外面的暴雪停了之后,大家便走出了这个车厢,他们快步走到了第二个车厢口,果然如同林沉白所说的那样,第二个车厢根本打不开,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所以拿到钥匙的关键就在于这张手稿吗?”鹿茸将手稿对着太阳翻看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看出来。 “你的前男友有告诉你钥匙在哪吗?”旁边的贺飞忽然开口。 “用手稿对准了太阳,地上会出现一个人物头像,慢慢变换手稿的位置,直到地上的人物头像线条重叠,看起来像是一把钥匙,那就是寻找钥匙的方向。”林沉白说道。 鹿茸闻言,立刻轻轻转换了手稿的位置,果然很快,地上的线条就汇聚成了一把钥匙的形状,众人确定了之后,立刻跟着钥匙的方向走,倒是无人在意提供这条线索的林沉白。 他穿着较为破旧的外套,这还是在火车上找到的,脑袋随便包扎了一下,看上去有些狼狈,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了这雪原上。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徐桥走的稍慢一些,他很谨慎,所以也不是完全相信了林沉白的话,不远不近地靠近着林沉白,道:“合作吗?” 他的话音刚落,地上不知道伸出来了一个什么,将徐桥直接绊摔了,他双手撑地,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一块石头尖锐处距离他的眼睛甚至不到两厘米。 徐桥的冷汗都差点下来了,他撑起身子,回头看了眼一脸莫名的林沉白,眼神里带着一丝忌惮,而后头也不回地跟上了大部队往前走。 “只是问问我这个副本的情况,又不是谈了什么不能谈的事情,至于这么生气吗?傅北阴。”林沉白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他转过头看向了旁边一声不吭的贺飞,冷笑道:“又换了个身份换了张脸?这次怎么不用女装了,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 不等林沉白说完,贺飞便打断了他的话,一脸莫名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谁是傅北阴?” “死不承认?”林沉白微微扬起下巴,半眯着眼睛看了一下眼前这人,身形和傅北阴的确是有些相似的,脸上带着护目镜,高高的鼻梁,俊朗帅气的轮廓,他仿佛真的对林沉白所说的话并不知晓,连这副茫然的神情都装的很像。 “随你吧。”林沉白没了想要揭破的心思,他后脑勺还疼着,被寒风一刮,就更是疼的厉害,根本懒得去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了,转身继续朝着前面走去道:“要想杀我,你多的是办法,我现在还活着,只能证明你不想杀我,我……” 他的脑袋忽然感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下意识抬手准备掀开,却发现被对方摁住了,而后就听到身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说道:“的确想杀你,但不是现在,你还欠我一堆东西,你得先还给我。” 傅北阴将护目镜摘了下来,他的面容稍稍发生了一点改变,林沉白也说不上是哪里变了,但就是知道从刚才的贺飞变成了现在傅北阴的模样。 他的容貌极为出色,眉眼之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冷漠,夹杂着一些不耐烦,帽子已经被他拿下来扣在了林沉白的脑袋上,他看着前方说道:“还记得这个副本吗?这个副本最后只有我俩走出去了,八个人,死了六个。” 林沉白当然记得这个副本,当年这个副本的惨状犹在眼前,但傅北阴的话也提醒到了林沉白,他猛然回头看向了傅北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他上前一步道:“你别告诉我,这个副本就是当年的那个副本。”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傅北阴缓缓靠近了林沉白的耳边,对着他有助听器的那边耳朵说道:“你怕什么?我们一起去看看曾经走过的路,有什么不好?帮你回忆一下当年你是怎么深情告白的。” 当年先追求的人是林沉白,先说喜欢的人也是林沉白,先故意纠缠的人还是林沉白,结果最后傅北阴真的动心了,捅出了那一刀的还是林沉白。 “来,让我们走一下曾经的路,看看你是从哪一步开始变心的。”傅北阴扬唇低笑了一声,目光落在了林沉白另外一侧的耳垂上,看着那模样绚烂张扬的耳钉,说道:“带着它,很适合你。” 林沉白缓缓吐了口气。 还好,脾气秉性还是跟以前一样,稍微一诈就出来了,看似深沉,实则好骗。 雪原探险队(3) 众人沿着这手稿的线索,走到了一片结冰的湖面上,最后这手稿上的线索定格在了其中的一个位置,无论怎么变换方向,这个位置都不曾发生改变。 “我们要找的线索应该就是在这里了。”徐桥开口说道。 他们半蹲下来,观察了一下,而后鹿茸将袖子往后捋了捋就要直接挖,却被徐桥挡住,他抬头问道:“有没有什么工具?这个雪太厚了,不知道下面会有什么,最好是拿着工具来挖。” 但是大家来这里都是没有什么准备的,谁会带东西,最后还是从后面走过来的傅北阴扔了一把军工铲过来了,他道:“用这个,在火车上找到的。” 大家看向傅北阴的时候,傅北阴已经重新带着护目镜,只是帽子被他扣在了林沉白的头上,他就站在林沉白的身边,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但他神情轻松,看上去好像就该如此。 徐桥多看了两眼傅北阴,而后便拿着这个军工铲,在手稿所指的位置开始挖了下去。 “你说上次咱们在这里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拿着个手稿到处寻找,却没想到关窍竟然是这日光。”傅北阴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当时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是怎么得出来的来着?” 林沉白没有吭声,他的呼吸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哦,对。”傅北阴凑在了他的耳边,低声笑道:“是死去了一个同伴,而这个同伴,也许挺想见见她的老朋友的,你说对吗?” “啊——” 几乎是在傅北阴话音刚落,这里便传出了一声惊叫,鹿茸捂着嘴连连后退,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她一只手微微发颤地指着被挖出了一个洞的地方。 林沉白微微拧眉,上次他们虽然废了些力气,但是挖出钥匙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思及至此,林沉白豁然大步朝着鹿茸所指的方向走去。 这里正处于中午日光照射的地方,手稿所指的地点就是这里,已经被徐桥用军工铲挖出了一个坑来,但是这个坑正往外冒着血水。 “有……有,这下面有死人!”另一个有些结巴的男人名叫马涛,看到这个场景,他就结巴的更厉害了:“我……我……我……” “让开。”林沉白走过去,他半蹲下来,目光落在这正汩汩往外淌的血水上,看不出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上一次是没有这么一回事的,他捡起了地上的军工铲,再次狠狠地挖了下去,依旧没有挖到东西,但是这血水往外涌出的更加厉害了。 但他没有停下,下手的力道反而更重了,旁边的鹿茸看着都快吐了,林沉白说道:“这个血水是假的,这样的温度,除非刚死不久,否则哪来的这样的血水?早就结冰冻起来了。” 这血水触手冰凉,在林沉白将军工铲直接挖到了底下坚硬物的时候,这血水忽然全部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将埋在了这雪堆下面的一把钥匙给挖了出来。 “居然真的找到了。”鹿茸有些诧异。 “第一把钥匙找到了,可以去开启车厢了。”林沉白拿着钥匙往回走的时候,他忽然顿住了脚步,转过头看向之前挖坑的地方。 “在想什么?”傅北阴走到了他的身边问道。 “没事。”林沉白垂眸道。 用这个钥匙去打开第二个车厢的门,第二节车厢打开之后,几人立刻进去搜查一下这个车厢,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可是林沉白却站在门口,他始终在看着发现钥匙的地方。 “你弄得吗?”林沉白忽然开口说道:“上次是没有这个东西的。” “我?什么坏事你都觉得是我干的吗?”傅北阴冷笑了一声:“你可别忘了,上次经历这个副本的时候,是谁半夜偷偷给我盖衣服,又是谁悄悄将刀放在了我的身边,让我防身。” 听傅北阴说着曾经自己做过的事情,林沉白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道:“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是新人,所以才会顺手帮一把。” “那后来呢?是谁半夜到我床上,半推半就跟我在一起的?”傅北阴目光沉沉落在了林沉白的身上,道:“你可别说,这也是你对一个新人顺手帮一把的事情。” “……”林沉白似乎是被傅北阴戳中了某点不能说的事情,他表情隐忍,默默偏过头不再吭声。 傅北阴看着他这副模样,刚要到口的讥讽稍稍顿了顿,自己咽了下去,但依旧冷声道:“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来的时候想了很多,挺理直气壮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林沉白这副隐忍不发的表情时,就觉得自己忽然像是理亏的那个人,这让他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烦死了。 “你们两个还不进来在干什么呢?”鹿茸躲在了车厢里,这车厢里可比外面暖和多了,她搓着自己的手,目光热切地看向了林沉白,说道:“林哥,下一个钥匙在哪里?” 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了林沉白,似乎都认定了林沉白就是知道答案的。 “第二把钥匙……需要找线索,我不确定我得到的消息都是对的,也许是个陷阱也说不一定。”林沉白坐在椅子上,他说道:“第一个手稿不要丢了,所有的线索都不要丢了,到最后都有用处的。” 大家在第二节车厢翻找的时候,外面的天逐渐暗淡了下来,这样的八节车厢在整个雪原上看起来却十分渺小,仿佛轻轻一阵风就能吹翻了它。 呼啸的暴风雪袭来的时候,大家都趴在了车窗上看着,但之前林沉白说第一节车厢会被冻起来这种事情却并未发生,大家都看向了林沉白,只见他摊开了手,说道:“我说了,我只是知道一点,但是并不能确定都是真的。” 他们几人各怀心思,傅北阴从头到尾都不吭声,闭目养神,他这样不说话对于林沉白而言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但傅北阴不可能一直不说话的,等林沉白坐在他身边的时候,就感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而后就听到傅北阴低声道:“劝你下次也别鲁莽,就像你说的,这个副本你也只是一知半解,勉强通关而已。” “不是有你在我旁边吗?”林沉白转过头看向了傅北阴,他眼神平静,唇色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说道:“我就算不相信自己的实力,那也得相信你的实力啊。” 傅北阴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不善的扫视了一眼林沉白,松开了自己的手,低声冷嗤道:“巧言令色,我不吃你这一套,不用装了。” 有了林沉白的话,大家倒是将这个车厢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最后是在夹缝处找到了第二张手稿。 这张手稿比起第一章要清晰一些,也有些不同,鹿茸将第一张手稿拿过来仔细对比了一下,说道:“好像这个头发拉开了一点,你看这张是看不到它的眼睛的,但是这张能看得出来它是闭着眼睛的,只是被头发遮挡了大部分的脸。” 这个长发俊美如同雕塑般的东西是这手稿上唯一的主角。 但从手稿上,也仅仅能看得出这些,想要得到更多的消息却也不能了。 到了半夜的时候,大家还在将这手稿仔细对比时,忽然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大家下意识看向了门边,微微皱眉,徐桥问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敲门声。” “……”鹿茸的脸色白了:“我还以为是我幻听了,我也听到了敲门声。” “一,二,三,四……八。”徐桥看了眼,说道:“都在这里了,按道理不应该有敲门声,应该是风卷起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吧。”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了林沉白,林沉白的神情也有些严肃,他上次过这个副本的时候,没有经历过那个血水的幻象,半夜也没有东西敲门,正如傅北阴说的,对于这个副本,他只是通关而已,谈不上多么了解。 似乎是为了印证徐桥的话是错误的,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快,似乎像是暴雪中的锣鼓声一般,带着一丝不祥的气息,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开门,然后就听到外面的人沙哑着声音喊道:“开门啊!我是鹿茸,我是鹿茸!快开门啊!快让我进去,救救我,让我进去!” 雪原探险队(4) 老旧车厢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带着一丝说不出腐朽的气息,八个人的车厢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道。 他们无一例外将目光投向了正趴在窗户旁边的鹿茸,鹿茸自己也是一脸茫然。 “开门……求你们……”外面的求救声还在继续,但是声音已经逐渐微弱了下来,带着一丝颤音说道:“放我进去……” “不是的,我是鹿茸。”鹿茸站起身指着自己道:“它怎么可能是我呢,我才是鹿茸,别开门,肯定是有怪物装成这个样子来欺骗我们,想让我们开门的。” 就连一直坐在座位上的林沉白都微微直起了身子,他略微半眯了一下眼睛,目光快速扫了眼前的鹿茸,和当初第一眼见面的时候并无不同,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但是之前在第一个副本的时候,伥鬼伪装的蒋訫也和正常玩家是一样的。 “我要怎么做你们才能相信我是鹿茸?”鹿茸在经过短暂的慌张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道:“我可以复述从进来之后的所有事情。” “说一下我们的到场顺序。”一直不吭声的傅北阴忽然开口道。 “林沉白是最先到的,我,林晓晓,乔笑笑,徐桥,马涛,成超,我们六个是一起出现在了雪原,然后一起过来的,至于你,你是最后一个上车的,还是徐桥给你开的门。”鹿茸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事情,当然都记得,但是外面那个就不一定了。” 外面的那个鹿茸已经快要死了,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几乎都快听不出原声,急促的敲门声不断响起,呼啸的寒风在雪原肆掠,如同阵阵哭嚎声,听的人浑身寒毛竖起。 林沉白知道,其实无论这里面的鹿茸是真是假,大家都不会再相信她。 外面鹿茸的敲门声逐渐弱了下来,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即将平息的时候,忽然猛地车窗一震,一只血手印出现在了玻璃上。 马涛和成超正好在窗户旁边看着,被吓得一个仰倒,连滚带爬起来了。 “第一车厢结冰了。”傅北阴瞧着外面,目光落在了原本尚未结冰的第一车厢,这车厢结冰速度很快,连带着铁轨一起给冻起来了。 林沉白见状微微抿唇。 他看着那个血手印,车厢里有一点点灯光,但也足够在玻璃上照出车厢里的影子,林沉白的目光落在了车窗玻璃上的鹿茸,她被孤立起来了,其他几人显然并不想再跟她接触了。 但是林沉白无暇顾及这个,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血手印上,血手印的中指比食指稍稍短了一点,显得手印有些怪异,可是林沉白的脸色却略微沉了下去。 这种手型很少见,但是他见过。 “还记得吗?曾经她还教你怎么用雪做出来冰玫瑰。”傅北阴的声音很轻,凑在了林沉白的耳边,手揽着林沉白的腰肢,让他不得动弹,从其他人的视觉看上去仿佛只是关系不错凑在一起说话而已。 林沉白听着傅北阴的话没有吭声。 “你学会了之后,做了一朵冰玫瑰送给我,就在这里,第二个车厢里。”傅北阴说道:“故地重游,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林沉白回应道:“那朵玫瑰被你随手打碎了。” “……”傅北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理亏,他就不该提这个事情,看着林沉白一会儿,没有再吭声了。 到了半夜的时候,大家都在紧张兮兮挤在一起,林沉白后脑勺的伤还没好,他闭着眼睛闭目养神时,就听到耳边傅北阴说道:“那时候你突然靠过来,我以为你要袭击我。” 那次的这个副本并不像如今这样平淡,以至于到后来互相攻击,当然,如今才是拿到了第一把钥匙,刺激困难的还在后面呢。 “八个车厢全部通关,才能拿到最后那把钥匙,将这个车开动起来,离开这个要命的雪原。”林沉白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雪原上,黑漆漆的夜晚,这里像是一张张开的大嘴,像是一个蛰伏在黑夜里的怪物在窥视着这里的种种动静。 车厢里微弱的灯光照在了每个人的脸上,鹿茸独自一人被孤立在了角落里,她有些害怕地蹲坐下来,抱着自己的胳膊。 林沉白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梦里的确是不太安稳,他总是梦到一些关于傅北阴的事情,梦到在这个第二个副本里,曾经的玩家从初入这个副本,觉得这样简单的副本很快就能通关,大家都抱有这样美好的期望,但是最后八人折损了六人,只剩下林沉白和傅北阴走出了这里。 其中就包括了教会了林沉白做冰玫瑰的廖西薇,那个有着栗色及腰卷发的女孩,撺掇着让林沉白去跟傅北阴告白,告诉他“一个攻追受很难,但是受想要追攻就简单多了,更何况傅北阴看起来就像是很好追的样子”。 傅北阴一点都不好追。 “傅北阴一点都不好追。”林沉白将脑袋轻轻下压,他下意识略微蜷缩起来,有些迷迷糊糊地低声道:“他太难追了……” 傅北阴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原本下压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几人打开了车厢的门,第一节车厢已经被冷冻起来,马涛本来想要去看看这个冰能不能破开,他刚准备伸手触碰的时候,林沉白见状立刻叫停道:“别碰那个冰,如果碰到这个冰,它就会顺着你的手,将你整个人都冻结起来。” 马涛闻言立刻撤回了自己的手,不敢再上前了。 但林沉白关注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站在了车尾处的鹿茸,她正双手撑着这个车身,似乎是想要借助这个车身躲避扑面而来的暴雪,但是却被冻毙在这个雪夜。 她的头发都结了冰,双目睁大,瞳孔散开,浑身发青,显然已经死去很久了。 在看到鹿茸尸体的一瞬间,大家下意识看向了车上的鹿茸,但却没了踪迹。 “不应该啊,不应该啊,我刚刚明天看到她还在车上的。”马涛打了个寒颤道:“如果说这个是鹿茸,那昨晚跟我们在车上的是谁……那是谁?” 林沉白的目光落在了鹿茸的手上,中指硬生生被截断了一截,鲜血在她的手上结了冰,看上去有些暗红,令人心惊。 林沉白没有吭声,但他知道,如果这个是鹿茸,那昨晚车上的那个就是廖西薇。 但他不明白,廖西薇是什么时候替换了鹿茸,又是为什么在车里枯坐了一晚上,却什么都没有做,她的到来像是在告诉林沉白一件事情,可是这件事情林沉白却抓不住,猜不透,想不明白。 雪原探险队(5) “鹿茸肯定是死了。”徐桥拿起了两张手稿,他看向了林沉白,似乎是想要从林沉白这边得到答案,问道:“第二把钥匙在哪里,你知道吗?” 这两张手稿极为相似,隐隐能察觉到上面的人物有些诡异,可是谁也说不准这种诡异到底是意味着什么。 林沉白的目光落在了第二张手稿上,接了过来。 这手稿上的笔触有些熟悉,林沉白上一次接触这些手稿的时候,也是一行人在一起研究了很久,可是这次林沉白却没有直接说出第二把钥匙的所在地,反而是转头看向了傅北阴。 傅北阴正靠着车厢看着已经死亡的鹿茸,他的手在鹿茸眼前轻轻晃悠,轻轻伸向了鹿茸的眼睛,这瞳孔已经涣散,他的手指距离这瞳孔甚至不到半厘米的距离时,听到身后林沉白的声音说道:“大家都去找第二把钥匙,你不一起吗?” 傅北阴转过头看向了林沉白,他逆光而站,身后的阳光照在雪原上,有些晃眼,傅北阴略微半眯起了眼眸,唇角带笑道:“一起。” “第二把钥匙,是在手稿里人所看的方向。”林沉白说道:“将两张手稿合并起来,就能看出来了。” 听着他的话,徐桥将两张手稿合并在一起,果然两张之中有着一点细微的差距,似乎是里面的人朝着什么方向看去,但是比起这个,徐桥盯着这画面看久了之后,更觉得像是里面的什么东西要突破纸张的禁锢破纸而出。 就在他有些晃神的时候,忽然眼前的手稿被林沉白一把拿走了,他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惊惶地看向了林沉白,之间林沉白将手稿合并在一起,他立刻道:“不要盯着太久,这东西有些邪乎。” 林沉白应了一声,抬手挡住了这手稿的上半部分,只露出了下半部分,然后根据手稿里人脸的转向,寻找第二把钥匙的所在地,可是无论他怎么变换位置,这手稿里的人看向的始终只有一个方向。 林沉白顺着这手稿所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鹿茸所在的位置,她依旧穿着这件鹅黄色的羽绒服,毛茸茸的毛边在风雪中微微摇晃着,她睁大的眼瞳已经有些发灰,是死人的模样,看多了让人觉得渗人。 一点点雪花落在了她的睫毛上,如同一个雪地里的精灵。 她仿佛是正在和林沉白对视着。 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人不一样了,曾经在这里和他对视的是廖西薇,那个少女被冰冻结了,目送着林沉白和傅北阴乘坐着这辆火车离开雪原,送了林沉白最后一程。 思及至此,他再次看了眼手稿上的人脸所指方向,林沉白上前半蹲下身子,目光落在了鹿茸紧握着的手上,她握紧了拳头,断指看上去有些可怖,血早就凝固成了乌黑色的。 旁边的马涛见状,以为钥匙是在鹿茸的手里,他立刻上前就要掰开鹿茸的手指,但鹿茸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他怎么也弄不开鹿茸的手指,便直接四处寻找,找到了之前用来挖坑的军工铲。 “等等!”林沉白立刻道:“别动她的尸体!” “再不动她的尸体,难道让我们都等死吗?”马涛推开了林沉白,他喘着粗气,只想要快点找到第二把钥匙,去开启第三个车厢,林沉白挡在鹿茸的面前说道:“别在这个副本里随意破坏尸体。” “你惜香怜玉,老子可没这个心思。”他直接用力地推开了林沉白,林沉白一时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原以为会摔,却不想被人稍稍托了一把腰身,但这人很快就松开了手。 林沉白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就是有种强烈的直觉,不要破坏这里的尸体。 登雪山的人都知道雪山上的尸体,都是相当于路标,不要随意触碰破坏。 “什么东西?”马涛惊叫了一声,而后猛地往后退,他看到了鹿茸断裂的手指被撬开了之后,中间一个东西掉了下来,这东西圆滚滚的,但绝对不可能是钥匙,落在地上,他伸手刚拿起来便飞快地扔到了一边,然后扭过头就开始吐了。 林沉白上前看了眼,发现这竟然是一小截手指,很显然这个就是鹿茸的手指。 他仰起头去看鹿茸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感觉好像鹿茸也低头看了他一眼,甚至好像轻轻勾起了唇角。 林沉白收敛了神色,他起身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在拿到第一把钥匙的时候,你们谁拿了其他的东西吗?” “没有啊,那个地方不就徐桥,鹿茸还有你去挖了吗,我们都没动手过。”马涛还被那个半截手指吓得魂不附体,现在听到林沉白提问,立刻想也不想就像是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了:“我们可是什么都没有拿,什么都没有看到的……” “鹿茸是不是因为拿了什么东西,所以才会这样。”徐桥听到了关键的线索。 “可能是的。”林沉白的话模棱两可,让其他人稍微有些不满意,但是碍于他是这里面对于通关线索最了解的人,大家也只能暂时忍耐下去,只是这第二把钥匙还没有找到,可是太阳却已经快要落下了。 “这里的白昼好短暂。”马涛搓了搓自己的掌心,这样的天气,随便说话都能呼出一口白气,他吸溜了一下鼻子道:“今晚是不是还有暴雪,我们快点找到第二把钥匙,不然怎么办?这种暴风雪,我们根本没办法生存下去的。” 傅北阴却在这个时候说道:“你们看鹿茸的手是不是指着什么地方?” 被傅北阴这么一提醒,大家才发觉鹿茸的手指似乎是真的朝着一处指着,这对于在游戏规则里有些摸瞎的玩家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眼看着这天要黑了,天黑之后暴雪就会来临,他们立刻跟着鹿茸手指所指的方向去寻找。 “鹿茸的手指指着东南方向,但是她的脸是朝着西南方向看的。”林沉白转头看了眼不慌不乱跟在队伍后面的傅北阴,他也放缓了步伐,以众人听不到的声音低声道:“你知道钥匙在哪。” 至少之前他看到鹿茸尸体的时候,她尸体上的手指绝没有指向某个方向,能干出这种事情的,只有傅北阴了。 “你不是说了吗,有我在你身边,我会帮你的。”傅北阴哼笑了一声道:“你这人真难搞,帮你吧,你不开心,不帮你,你还是不开心。”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林沉白可不相信傅北阴会主动帮他,更何况他俩之间可不是什么亲密友好,互帮互助的关系。 “好歹上次来这个副本的玩家都是老手,这次捞了这么一堆人过来,你是真会找人。”林沉白语气里带着一丝讽刺。 “这可不是我弄的。”傅北阴看着眼前那几个人,他们显然是找到钥匙了,高兴地挥舞着手,扬着手里的钥匙往回走,傅北阴状似懒散道:“除了你是被我挑选进来的,他们可都是本来就该进入这个游戏的玩家。” “果然是你拉我进的副本。”林沉白最厌恶这些通关游戏,他是费尽心力才离开了,如今又被拉扯到这里,就像是一个学生好不容易考完了,满分通过了,结果又让他再来一次。 他现在就像是那个学生,有些想要炸了这个副本。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提要求,我答应你,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我不想再进入副本,不想再玩这些游戏了。”林沉白的目光落在那群朝着这边走来的玩家身上,他看到他们手中的钥匙,知道今晚是有着落了。 这第二把钥匙是傅北阴给他们的,但这也就意味着,也许其他几把钥匙也在傅北阴的身上,他想什么时候给就什么时候给,他想要用什么方式给,就用什么方式给。 那么林沉白之前通过这个副本经验所能提供的价值就几乎可以忽略了。 “那可不行,你欠我的还没还清楚呢,你说你烦了,就想走了?我可不同意。”傅北阴的手轻轻搭在了林沉白的肩头,他的身子微微向前,低着头凑到林沉白的耳边,轻声笑道:“你就忍着吧,反正……你也不敢死。” 林沉白猝然转过头和傅北阴对视一眼。 “我说错了吗?你不敢死,因为你还想活。”傅北阴说起这话的时候,像是自嘲般,他低低叹了口气,满时嘲弄道:“你这样的人,贪生怕死,口蜜腹剑,说一套做一套,坏透了。” 林沉白反驳的话都快到嘴边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这个时候激怒傅北阴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他干脆摘下了自己的助听器,将傅北阴后面的话全部都忽略的干干净净,等到眼角余光瞥视到对方不再说话了,才将助听器再次戴上。 耳不听,心不烦,只要没听到,就当自己没挨骂。 徐桥他们回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林沉白和傅北阴刚刚才吵了一架,毕竟从他们的角度看去,好像两个人关系很好,都能贴耳说悄悄话了。 马涛拿到了第二把钥匙,这个时候温度已经下降的很厉害了,大家站在外面都冷的有些打斗,他的手一直抖着,还不容易才打开了第三个车厢的门,大家立刻涌了上去。 车厢里还算是暖和,甚至还有两件棉衣,马涛和成超抢先一步进去,直接拿起了棉衣就穿上了,这才算是缓了过来,马涛裹着棉衣道:“明天出去一定要穿一件棉衣出去,不然冷死人了。” 成超一直都不吭声,拿着棉衣坐在了靠角落的位置上。 林沉白看了那两件棉衣一眼,总觉得这两件衣服有点眼熟,再次看向傅北阴的时候,果然看到傅北阴的目光也落在那两件棉衣上面了,傅北阴开口道:“这里的东西,最好不要随便动。” “太冷了。”马涛搓了搓双手:“我都以为我要冻死在外面了。” 其实也就马涛和成超是最冷的,其他人从上了车之后就感觉好多了,可是他俩裹上了棉衣却仿佛更冷了一些,甚至成超都快蜷缩在一起了。 林沉白也有意提醒,但马涛和成超认定了一定要裹着棉衣才能御寒,一副觉得他们会抢棉衣的样子,林沉白便懒得提醒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些人想死,怎么也拦不住的。 不过因为第二把钥匙林沉白并未能指出具体位置,大家对于林沉白的判断也出现了怀疑。 “先找找这个车厢里的手稿记录了什么?”徐桥在车厢里翻找了一圈,但是都没有找到手稿在哪,他便看向了马涛和成超,说道:“你们看看在不在衣服里面?” 马涛冷的浑身发颤,他闭着眼睛没有回答,成超也是很冷,但是他还是伸手在衣服里摸索了一下才摇了摇头,道:“没……没有。” “你们在拿第二把钥匙的时候,没有再碰什么东西了吧?”林沉白忽然问道。 有鹿茸的前车之鉴,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更何况这群队友看上去像是愣头青,林沉白不得不多注意一点,他也不想被坑一下。 “没有……没有了。”成超说道。 第三张手稿不可能凭空消失,肯定是在这个车厢里,最后没有搜查的地方只有被马涛穿在身上的那件棉衣了,林沉白上前摇晃了一下马涛,喊了两声没动静,他便直接伸手去搜查马涛,刚准备把手伸进去就被傅北阴一把握住了手腕,林沉白抬起头看向傅北阴,皱眉道:“干什么?” 傅北阴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徐桥去搜查。 徐桥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看着傅北阴的脸色,还是选择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自己走到了马涛的身前,然后将手伸进了这个棉衣里。 这棉衣看起来非常保暖,质地厚实,但是当徐桥将手伸进去之后就感觉到了异样,他的脸色顿时微变,将手直接撤了出来,而后抬起手把马涛身上的衣服直接脱下,又将成超身上的棉衣也扯了下来。 这棉衣被他扔在了地上,平平无奇,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可是徐桥的脸色却像是见了鬼一般。 “这衣服有问题。”他看向了傅北阴,而后又硬生生将目光挪向林沉白,说道:“这衣服摸着就像是一块冰一样,特别冷。” 林沉白走过去半蹲下身子,他随手拿过了那把军工铲,然后用这个翻找着这两件衣服,最后在其中一件衣服的口袋里找到了第三张手稿。 第三张手稿上的人物和前两张大为不同,它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刀削斧刻般俊美的容貌,如同海藻般的长发散落着,林沉白盯着这画稿上的人,又转头去看了眼傅北阴,低声道:“瞧着跟你不相上下。” 傅北阴:…… 傅北阴长得很俊,轮廓分明,只是奇怪的是似乎很少有谁去注意他的长相,除了林沉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沉白的确是个颜控属性。 林沉白也不指望傅北阴能回复自己,但是余光瞥视到了傅北阴细微的神情变化,林沉白就知道鱼儿又上钩了。 同样一个招数,变着法地用。 棉衣被扔了之后,马涛和成超才缓缓回过神,他们急促喘息了一下,身体像是被什么掏空了一样,虚弱极了,但是看到其他人在研究画稿,他们担心自己会漏掉什么重要讯息,也急忙凑了过来。 “这个人的身子好像不太对劲。”林沉白有意将信息往画稿上的人物身上引,果然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马涛便颤着声音道:“对,这个人的身子不对劲,你看它腰这里。” 画稿上的人腰稍稍显露出来一点,但大多数都是空白的,但是不难看出这画稿上的人正在挣扎着,它的头微微仰起,双手张开,手指间画的非常模糊。 它像是要冲破什么,又像是下一秒就会睁开双眼。 将这三幅图摆在了一起,就能看得出它像是活的一般,连成了一个动作。 “这几幅图会凑在一起吗?凑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徐桥忽然问道。 “会找到最后一把钥匙。”林沉白略微垂眸,他道:“但是我现在也不确定,从今天的事情你们就能看出来,这个副本和我所知道的是有些不同的。” “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是你撒谎或者藏私了……”马涛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个安静的车厢里却能让众人听得清清楚楚,没有人反驳马涛的话,显然这么想的并不只有他一人。 林沉白垂眸看着这两件衣服,他道:“我只说我知道的,信不信由你。” 这两件衣服的款式都一样,林沉白注意到袖口处,是有标志的,虽然不认识这个标志,但是不难猜出这衣服应该出自于同一个团队,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两件衣服熟悉了,因为当初出了副本之后,他曾查过相关资料,其中失踪的那个探险队穿的就是这种衣服。 与其说这是衣服,放在如今这个环境里来说,也许用裹尸布来形容会更加贴切一些。 鹿茸的死像是无声无息,寂静的黑夜里,第二车厢再次冻结,但是无人提起死亡的鹿茸,也没人敢说昨夜和他们坐在一起的到底是谁。 鹿茸的尸体就在第二节车厢外面,林沉白站在第三节车厢口,他看到鹿茸在黑夜里,缓缓转过头,望着第三节车厢。 第 20 章 雪原探险队(6) “我怎么感觉……那个尸体动了呢?” 说话的是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乔笑笑,她和她的同伴林晓晓都很少说话,但这次乔笑笑看着前面鹿茸的尸体,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道:“是我看错了吗?” 被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立刻起身走到了这第三车厢的前面,透过玻璃,能看到第二节车厢车尾处侧面站着的鹿茸已经看向了这里。 “她肯定是动了,我确定。”马涛的脸色也非常难看:“你们看她的身体,她的脚,还有她的脑袋……她之前看着的第一节车厢的方向,但是现在看的却是第三节车厢,我的天,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的?” “你觉得可能是活着的吗?”听到马涛的惊叫声,徐桥有些烦了,打断道:“你再继续多叫几声,也许就能引她走的更近了。” 听到这话,本来还在吵个不停的马涛顿时不吭声了。 当时用军工铲把鹿茸的手指掰开,直接把手指给弄断了,现在马涛心虚得不得了,一改刚才的态度,他朝着林沉白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林沉白,你知不知道这个情况啊,你知不知道她……她是怎么回事啊?她会不会过来啊?她不会来找我……我们的,对吧?” 马涛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还有这么一出,说什么他都不会去拿着军工铲弄鹿茸的手。 “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今天一定要去弄鹿茸的手吗?你在着急什么?”其实林沉白从马涛去弄鹿茸手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太着急了,急切的像是在寻找什么,想要把什么据为己有,但又像是在掩饰什么。 林沉白不能确定,只能趁着这个时候去询问马涛,他语调和往常一样,十分平静,问道:“告诉我,你在找什么,还是有谁告诉你应该这么去做?如果你什么都不说,那我也没办法,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今夜,说不定鹿茸会真的来找你也说不一定。” 马涛几乎汗如雨下,这车厢里虽说不冷了,但是也绝对称不上热,但他额头的汗顿时就冒了出来。 “你可以选择现在不说,但是等鹿茸真的上车来找你了,就什么都晚了。”林沉白看着马涛的心理防线已经出现了动摇,他再次加上了最后一把火,说道:“你别忘了,昨晚跟我们一起坐在车上的,到底是谁。” “不!不!”马涛焦急地摇晃着自己的双手,他喉头哽咽,面色发青,恐惧地小心翼翼看了眼鹿茸所在的方向,但又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他盯着自己的脚,恐惧到浑身都在发颤。 “你可以选择现在不说。”林沉白非常贴心,他温声道:“没关系。” “你是不是要不管我了?”听到林沉白的话,马涛连忙抬起头,他惊恐道:“你是要放弃我了吗?你不想救我了是不是?” “我很想救你,但是你什么都不肯说。”林沉白摊开手,他无奈叹气道:“这车子里的人,都很想救你。” 听着林沉白的话,马涛下意识看了眼车子里,车子里一共 还有七个人,大家都在看着他,但是马涛却不敢回望他们,只是缩着脖子,明明是很好解决的一件事情,但他就是不说。 这也更加让林沉白确定,马涛用军工铲去扒拉鹿茸的手,绝对是有其他的意图。 但是可惜了,他不肯说。 林沉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旁边落座的自然就是傅北阴,他听到傅北阴说:“不用这么紧张,才第二把钥匙而已。” “……”才第二把钥匙,但是已经损失了一个队友了,并且队友好像还有点不对劲。 可林沉白更加在意的是廖西薇的出现,他更加在意的是廖西薇到底要对他说什么,或者是要提醒他什么,这件事情让他有些烦躁起来了。 上一次通过这个副本的时候,没有这些东西,没有死去的队友还会出现,大家其实坚持到了最后一个车厢,但就在最后一个车厢几乎全军覆没的。 这一次似乎是难度等级提升了不少,而且还掺杂了其他的东西。 “其实我挺诧异你就这样放弃询问马涛了。”傅北阴瞧着这样的林沉白,忍不住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很轻,凑在林沉白的耳边道:“我记得曾经你想要得出答案,可从没这么温柔的询问手段。” “我转性了。”林沉白闭着眼睛回应道:“我吃素了,你信吗?” “我不信。”傅北阴说道。 “那你还问什么呢,你问了,我答了,你又不相信了。”林沉白看上去似乎是有些无奈,他睁开眼瞧着傅北阴:“要不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答案,我说给你听。” “……”傅北阴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你又生气了,但是你又不告诉我你气什么,你就让我猜。”林沉白无奈道。 “我生气什么?”傅北阴咬着牙道:“你被喜欢的人捅一刀,你生不生气。” “那你捅我一刀吧,解气吗?”林沉白说道。 傅北阴偏过头不再看他,显然是气的厉害,他每一次跟林沉白说话之前,都得调解一下自己的心态,林沉白太了解他了,所以知道怎么才能真的气着他,也知道怎么踩着这条线走。 到了半夜的时候,轻轻的扣门声再次响起了,林沉白豁然睁开了双眼,和他一样的还有其他人,每个人其实都没睡得很沉,在这种时刻能睡得很沉,那简直就跟找死没区别。 徐桥没有吭声,他们寄希望于这道门,仿佛将这车厢当成了一个绝对安全的避难所。 外面的敲门声断断续续,很轻,和昨夜的有些不一样。 “要出声问问吗?”成超小声的说道。 其他人看向了成超,没有吭声,但是眼神分明是“要问你问,要找死你去”,成超立刻闭紧了嘴不敢说话了。 这敲门声一直持续到了半夜,本来大家都以为外面的人会像昨天一样说一下话,但是外面却没有,无声无息的,只有那种轻轻的敲门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傅北阴的手搭在了林沉白肩膀上的时候,林沉白正处于 高度紧张的情绪,被这么一动吓了一跳,察觉到是傅北阴,便拧起眉头低声道:“你干什么?” “看看手稿。”傅北阴说道。 林沉白皱着眉,虽然不知道傅北阴这个时候要手稿干什么,但是既然傅北阴提起来,他当然不会拒绝,将三张手稿都递给了傅北阴,而后便继续盯着窗外。 其实被傅北阴这么一大段,林沉白的紧张倒是去了大半,更要命的是,傅北阴就在他的身边认认真真看手稿,林沉白忽然觉得,比起外面不知名的东西,似乎自己身边的这个东西更加可怖一点。 至少外面那玩意不恨他,他也没捅外面那玩意一刀。 “这个手稿画的和咱们之前遇到的差不多。”傅北阴往后靠了一下,他说道:“剩下的几张手稿,应该也大差不差了。” 其他人看到傅北阴看手稿的时候,其实也注意了一下,但是傅北阴一直都没怎么吭声,加上那敲门声又在继续,便无暇顾及傅北阴了,只有林沉白觉得脊背都在发寒。 “能把手拿开吗?”林沉白问道。 傅北阴的手冷冰冰的,贴着他的腰侧,这寒气都快透过衣服渗透进去了,莫名感觉后背发冷。 “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当时你在手稿上留下过你的名字。”傅北阴说道:“当时我还告诉过你不要这么做,但是你不听话。” 林沉白当时的确是不太谨慎,这一点他承认,那个时候的他比现在要狂妄不少,但是他的狂妄已经让他吃够了苦头,学会了收敛锋芒了。 这张手稿上并没有林沉白的名字,什么都没有,就跟当初他通关的时候拿到的手稿一样。 “你是想告诉我,这是个重启的副本,不是当初我们经历的那个吗?”林沉白问道。 “不是。”傅北阴说道:“我是想要告诉你,别用之前的经验去通过这个副本,甚至是你接下来遇到的所有副本,否则多的是你不想看到的事情会发生。” “警告?”林沉白问道。 “提醒。”傅北阴微微笑道:“学你的。” 从第一个副本开始,林沉白其实就发现傅北阴和曾经的傅北阴不太一样了,可能是自己当初给他的心理创伤太大了,折腾到傅北阴的性格好像都有些许的扭曲变态了。 比如上个副本,他都学会了女装了。 “想什么呢?”发觉林沉白一直没有吭声,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傅北阴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问道。 “想你上个副本都在……”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傅北阴打断了,傅北阴冷声道:“第三把钥匙,在这里的某个人身上。” 林沉白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他看向了傅北阴。 “你怎么知道的?”林沉白问道。 傅北阴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看向了徐桥他们,徐桥他们尴尬地收回了目光,刚才看到林沉白和傅北阴凑在一起低声耳语的时候,他们就有些好奇了,但是这两人说话声音实在是太小了,车厢这么安静,都听不清楚他俩在说 些什么。 那敲门声还在继续着,大有不把门给敲开不罢休的地步。 ?想看九流书生写的《求生欲彻底下线了》第 20 章 雪原探险队(6)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鹿茸呢?”林晓晓是第一个发现鹿茸不在的人。、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浑身一震,朝着第二节车厢看了过去,但是鹿茸还在那里,他们看向了林晓晓,林晓晓露出了有些无措的表情,道:“我刚刚明明没有看到鹿茸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在的。” “你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看花眼了。”林沉白说道。 林晓晓刚刚没有看到鹿茸,受到了惊吓,脸色有些苍白,她靠在了乔笑笑的身边,两个人都穿着绯红色的羽绒服,在整个车厢里是最显眼的。 闹了这么一出,不管是不是乌龙,大家也都没有再睡的意思了,只是这敲门声一直持续到了凌晨,第一抹阳光出现的时候,这声音便戛然而止,彻底消失了,可即便如此,也还是没有人去开门。 直到傅北阴睡饱了,他起身走到门边,将这门打开,迎面的冷风吹过了,这温度比起昨天又降低了一点。 “鹿茸还在这里。”马涛一下车,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鹿茸,确定鹿茸还在原地之后,他就走过去,想了想将从车厢里找到的一捆绳子拿了出来,绑在了鹿茸的身上,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 “从哪找到的绳子?”林沉白问道。 “好像是在衣服里面的。”成超指了指第三节车上地上的衣服,说道:“就是这个衣服里面的,马涛说反正今晚第三节车厢就会被冻结起来,这衣服也会冻结,所以就拿了里面的绳子先把鹿茸捆起来,防止她……她……会跑。” 最后一个字,成超说的很艰难。 马涛确确实实是非常心虚的,他不仅将鹿茸浑身上下都捆起来,还将绳子的另外一边在铁轨上打了个死结,是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然后才松了口气。 起身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其他几人都朝着自己看过来,马涛拍了拍手,强装镇定道:“我这也是为了大家考虑,不然……谁知道这会有什么危险。” 反正不是自己动手,加上众人的确是对鹿茸的尸体有些发憷,既然马涛这么做了,也没谁会上前阻止的。 “第三把钥匙在哪?”徐桥并不在意鹿茸这边,他急于寻找第三把钥匙。 林沉白想起在车上的时候,傅北阴说过第三把钥匙就在其中一人的身上,他微微抿唇,拿起了那三张手稿,手稿在阳光下反而好像不那么灵动了,没有昨夜看起来灵动。 “我所知道的消息是画稿上人物所指的方向,但是……”林沉白将这三张手稿合并在了一起,说道:“它没有再指着任何一个方向。” 这最后一张的人物双手张开,没有任何指向。 听到林沉白的话,其他人连忙凑过来拿着手稿,拼命地比对,似乎是想要从中寻找出人物的指向,这第三把钥匙开启第四车厢的门,如果没有这第三把钥匙,大家都得死。 林沉白任由手稿被他们抢走,他就站在门边,目光从每个人的脸 上掠过,试图去寻找这些人眼中不同寻常的神色。 徐桥没有跟他们一起,反倒是看向了林沉白。 “怎么了?”林沉白问道。 徐桥摇了摇头,道:“没事。” 随后他也加入了这群看手稿的人里,从目前表现看起来,徐桥是最有可能拿到了第三把钥匙的人。 马涛拿着手稿,他在太阳下比对,又拿到了阴暗处比对,但是始终找不到这手指的指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虑起来,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林沉白,却正对上林沉白冷冷的眼神,这眼神让马涛如同一盆凉水兜头而下,给他浇了个透心凉,顿时清醒过来。 他不敢再去用昨天的态度,毕竟还有一个鹿茸在这,要是晚上鹿茸能挣脱绳子,那指不定还需要林沉白帮忙的。 “如果这个手稿没有指引,有没有可能证明这个钥匙就在这里。”林沉白垂眸道:“也许是在车厢里,也许是在铁轨上,也或许是在某个人的身上,都有可能。” “有道理,如果钥匙在别的地方,手稿应该就有指引了。”傅北阴帮腔道:“既然没有指引,那就应该就在此处。” “我们去找找车厢里。”徐桥点头应道:“今天天气好像不太好,我担心日落会提前,先搜查车厢和轨道,如果没有找到钥匙,再搜查人身,大家没有意见吧?” “没有。”林晓晓主动要求去搜查车厢,她道:“我和笑笑搜查车厢。” “不行。”马涛立刻反对:“你和乔笑笑是认识的,要是你们找到钥匙偷偷藏起来了怎么办?我们必须一起搜查车厢,一起搜查铁轨。” “把钥匙藏起来干什么?”林晓晓拧起眉头,道:“这东西藏着也没用,它是用来打开第四节车厢的,再说了,这副本里的东西本来就邪气的很,这要是藏起来,谁知道能招惹出什么?” 听到了林晓晓的话,场上的人神情各异,但林沉白的目光轻轻扫过了傅北阴,傅北阴的身上绝对有钥匙,就是不知道有几把,他正懒散地靠着车厢,压根儿L不在意这边做了什么安排。 他在欣赏自己送给林沉白的耳钉,绚烂的钻石搭配着漂亮的猫眼石,在阳光下显得十分夺目。 林沉白本就容貌清俊极了,配上这耳钉,眉眼之间莫名添了几分艳丽。 “你在看什么?”林晓晓抬起头就看到傅北阴正在盯着林沉白看,她好奇道:“贺飞,你看着林沉白干什么?” “他好看。”傅北阴说道。 “的确好看,不过那个耳钉好奇怪。”林晓晓皱起眉道:“好夸张好绚烂的耳钉。” 她已经非常婉转的措辞了,实际上这个耳钉在她看来,配色过分夸张了。 傅北阴冷冷看了眼林晓晓,他语调平缓道:“你的审美不行。” 林晓晓:…… “如果追求一个人,应该怎样做?”傅北阴忽然开口问道。 他这话一出口,走在前面的林沉白猛地转过头看向他,眼里满是震惊。 何曾几时,这句话是他向廖西薇问的,那个时候的他向廖西薇询问如何去追求一个人,廖西薇说:“送他一朵冰玫瑰,给他这个雪原上最赤诚的爱意。”! 第 21 章 雪原探险队(7) 由于这手稿的指向不明,大家便只能在第三个车厢里反复寻找,但几乎都快把里面的椅子给拆了,也没能找到第三把钥匙的所在地。 只是林沉白在寻找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看向了鹿茸所在的方向,虽然被裹得严严实实,虽然都已经被拴在了铁轨上了,但是总觉得还是不对劲。 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并且觉得这次的副本有些问题。 “你再多看她几眼,你猜她会不会记得你?”傅北阴的声音骤然从耳边响起。 林沉白正在找东西呢,被这么一下,微微一惊,他转过身看向傅北阴拧眉道:“你怎么总是从人的背后说话?” “我从你背后过来,当然从你背后说话了。”傅北阴顺着林沉白的视线,看向了那边的鹿茸,她浑身都和第二车厢冻在了一起,按道理只要第二车厢不解冻,她就不可能离开的。 “马涛藏了东西,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第三把钥匙。”林沉白压低了声音道:“但他想要做什么?藏了第三把钥匙对他而言有什么好处?” 傅北阴没有回答林沉白的话,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林沉白反而有些不适应,他下意识转过头看向了傅北阴,就瞧见傅北阴挑起眉梢,盯着自己笑。 “你干什么?”林沉白问道。 “你倒是一点都不怀疑我说的话。”傅北阴只是告诉了林沉白第三把钥匙在一个人的身上,林沉白就直接相信了,这一点让他很满意。 “……”林沉白将他的这句话直接忽略了过去,只是询问道:“难道你会骗我?” “你以为我是你吗?”一提起这事儿,傅北阴就又阴阳怪气起来了,林沉白面无表情道:“那不就行了,我也觉得你不会骗我的。” 第三车厢就差整个箱体被拆开了,里面仔仔细细翻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包括那个棉衣也被翻找了一遍,连个钥匙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林沉白从车厢里走出来,前脚刚刚落地,就听到一声惊叫,这惊叫声距离他很近,林沉白下意识将脚抬起来了,还以为是自己踩着什么了,结果低下头就看到林晓晓连滚带爬地从车厢下面的铁轨中爬了出来,脸色惨白,一脸惊惧地看着前面的第二节车厢。 “有……有东西!”林晓晓的一张小脸苍白极了,她颤抖着手,指着前面第二节车厢道:“:我看到她的脚动了,她的脚朝着这边了,我看到了。” 可即便林晓晓这么喊着,当林沉白他们看过去的时候,鹿茸依旧好好地被拴在了铁轨上,那脚尖还是指向第二车厢,并没有像林晓晓说的移动了,林沉白起身走过去半蹲下来,看着鹿茸的鞋子,又看了眼地上的雪。 如果移动过一点,必定会有痕迹,不管如何,这雪是物理意义上存在的,无法改变,然而这雪却没有半点动过的痕迹。 林沉白没有吭声,旁边的乔笑笑也爬起来跑到了林晓晓的身边,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没事,你可能是太害怕了,精神压力太大了,所以 出现了幻觉,没事没事的。” 林晓晓和乔笑笑依偎在一起,两人绯色的羽绒服融为一体。 连续两次鹿茸的异样都被林晓晓看到了,但是其他人都没有看到,可马涛听到林晓晓瞧见鹿茸的脚动了,他的神情看上去比林晓晓的还难看。 他几乎是立刻上前查看,盯着鹿茸的脚看了半天,就在他准备用军工铲的时候,林沉白忽然说道:“人的小腿骨是很坚硬的,现在这样的情况,你想单凭一个军工铲就把她的腿骨砸碎是不可能的。” 马涛没想到自己心中所想被林沉白直接说了出来,他手中的军工铲一下子没握住,砸在了鹿茸的脚背上,马涛惊惧之下往后连退几步,连这军工铲都不要了,还是傅北阴走过去将这东西捡起来的。 徐桥已经在铁轨上摸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钥匙,他爬起来对着其他人摇了摇头。 “能用军工铲把第四节车厢的窗户砸开,或者把门撬开吗?”徐桥问道。 傅北阴将手中的军工铲扔给了他,道:“你可以试试。” 林沉白知道这个是做不到的,因为曾经他们也尝试过,根本无法打开,也砸不碎那个玻璃,果然徐桥拿着军工铲去试探了一下,无论是门还是窗户都没有半点动静。 尝试失败的徐桥再次将希望放在了林沉白的身上,问道:“你能不能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找到第三把钥匙在哪?” 生死大事啊,徐桥不急才怪了。 林沉白则是将希望寄托于身边这位的身上,反正通过这几天的试探,可以看出这位是要他多经历几个副本,那怎么也不可能在第二个副本就弄死他的。 身边这位傅·保命符·北阴,完全不知道林沉白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片雪原这么大,没有指引,就不可能找到钥匙,茫茫雪原,要是一寸一寸地翻找摸索,估摸着他们这辈子都找不到的。 “马涛。”林沉白将注意力落在了马涛的身上,他看到马涛一直是不是就看一眼鹿茸,他道:“找不到这第三把钥匙,也许今晚,不是冻死,就是跟鹿茸见面了。” “她已经被绑起来了。”马涛立刻反驳,他喃喃着,重复着这几句话:“她被绑起来了,她是动不了的……” “的确是绑起来了,但却不一定不能动。”林沉白语气平静,仿佛就是在说家常便饭,他道:“刚刚林晓晓看到她的脚动了一点,如果脚动了,也许晚上就会走了,这也说不一定。” 马涛下意识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但是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不肯说自己藏着什么秘密。 “你吓唬我。”马涛怀疑地看向了林沉白,眼神充满了戒备,他坐在地上,后背靠着车厢,说道:“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在一起的,难道她会只找我,不找你们吗?” “说的也有道理。”林沉白微微笑道:“更何况如果没有钥匙,我们就是全军覆没了,她找谁,不找谁,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马涛狐疑地看着 林沉白,林沉白已经转身去了第一车厢那边。 虽然没有手稿的指引,但是大致位置是确定的,大家不能把目光都压在了第三车厢的身上,于是林沉白他们开始一个一个搜查车厢,只是第一车厢和第二车厢已经冻结起来,根本不能触碰,只能草草地看了眼。 林沉白走到最后一节车厢的时候,能看到这个车厢里有方向盘,这是车头,只要打开这个车厢,拿到了启动的钥匙,就能开启这辆老旧的火车,再离开这个学院,这个副本便算是结束了。 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场景,玻璃上却映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等林沉白注意到的时候,他整个人直接被摁在了车厢上,冰冷的车厢贴着他的脸,他几乎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咬牙道:“傅北阴,你要干什么?” 傅北阴将他直接压制在了玻璃上,轻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有力的胳膊揽住林沉白的腰,将他往自己的怀里带了一下,低声道:“做以前做过的事情。” 林沉白听到这话,身体骤然一僵,他抗拒道:“我不想。” 傅北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他们距离太近,能看到对方脸上细小的容貌,能看到雪花落在了他的发梢上,林沉白呼吸滞重,胸膛起伏的厉害,傅北阴凑过去不由分说直接轻轻咬了一下林沉白的唇角,便飞快放开了他,转身朝着第三节车厢走去,仿佛他来只是为了亲林沉白一下。 林沉白失去了钳制后,靠着车门滑坐在地上,他急促喘息,然后就看到地上的影子,猝然转过头朝着车头拐角处看去,就看到了一脸尴尬的林晓晓。 林晓晓摆了摆手道:“我不是故意打扰的,但是真的没想到,你和贺飞竟然……” 林沉白没有回答。 “难怪他一直盯着你看,原来是这样……”林晓晓咳嗽了两声道:“但是,这里的确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好地方,还是先出这个副本再说吧。” 林沉白还是没有吭声。 “不过我之前听你说,你前男友是在副本里去世的……”林晓晓坐到了林沉白的身边,她道:“你想他吗?” “不想。”林沉白说道:“他想我的时候就会来见我。” 林晓晓尬笑了一下道:“你真会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林沉白转过头看向了林晓晓,说道:“只要我还爱他,他就会来见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还爱着他?”林晓晓的脸上出现了诧异,但很快她就非常同情地看着林沉白,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得往前看,你这样的话,他走的也会不安心的。” “是啊,他走的很不安心。”林沉白仰头长叹, “走的非常不安心”的某位前男友站在了原地。 林晓晓这才注意到三角恋中的另一个主角过来了,她尴尬地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道:“拿什么,笑笑让我去找一下第四节车厢的铁轨下面有没有钥匙,我得先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溜走了。 “什么时候跟林晓晓关系这么好了?”傅北阴走过来站在了刚刚林晓晓站着的地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坐在地上的林沉白,说道:“连前男友的事情都可以谈了,怎么,没告诉她你的前男友是怎么死的?” 林沉白微微仰起头看向傅北阴,傅北阴逆光站立,他的唇角略微下压,明显有些不悦,眸光里透着一丝冷色,但林沉白却忽然抬起手,似乎是想要去拽住傅北阴的手,他下意识伸出手,可是林沉白却反手撑着车厢门,慢慢爬了起来。 傅北阴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他沉着脸假装无所事事地将手重新收回。 远处的徐桥忽然喊了一声:“找到了!第三把钥匙!” 林沉白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徐桥那边,他缓步朝着徐桥的方向走去,独留下傅北阴站在原地,傅北阴的脸色阴沉的都快能滴下水了,比旁边鹿茸死了两天的脸色还难看。 他知道刚刚林沉白是故意的,但他更加气恼自己下意识的动作。 “在哪找到的?”看到徐桥手中的钥匙,林沉白诧异道:“这把钥匙是藏在了哪里?” “鹿茸的脚下。”徐桥说道:“本来是不想碰鹿茸的,但是看到她脚下的雪有一点点移动的感觉,想着如果找不到钥匙也得死,还不如就试试,于是就在她的脚下找到了这把钥匙。” 林沉白记得之前自己去看的时候,这雪是没有变化的,但他没有吭声,只是看着徐桥高兴地将这钥匙擦拭干净,旁边的成超凑过来说道:“感觉通关也不难嘛,都已经到了第四个车厢了。” 这话林沉白听着耳熟,但这次他不再吭声了。 之前通关可比这次容易多了,可这前面的关卡完全只是开胃小菜。 到了傍晚天气逐渐阴沉下来的时候,林沉白就注意到这手稿上的人物和白天相比,似乎又灵活了一点,甚至触感都带了一点湿润的感觉。 徐桥拿到了钥匙就去打开了第四节车厢,车厢一打开,一股子腐朽的味道就直冲脑门,冲进去的几个人连忙退了出来,总是喜欢往里面挤着的马涛连连后退,他是摔下了车厢的,脑袋磕了一下,但他顾不得疼,连滚带爬往外面跑,指着里面道:“里面有死人!有死人!” 林沉白看了眼他,旁边的傅北阴率先走进去的,随意打开了一下里面的窗户,散了下味道,这窗户从外面是打不开的,从里面倒是随随便便就直接打开了。 两个人模样的东西正坐在椅子上,穿着单薄的衣服,之所以说它们是“人模样的东西”是因为它们的皮肤完全脱水干瘪了下去,没有腐烂,但是比腐烂看上去更吓人一些。 如同骨头上盖着画布,傅北阴走过去轻轻捏了一下,说道:“是真的人皮。” 可是因为透风的原因,在打开了门不久,众人都上了车厢之后,就看到这两个人模样的东西快速的发黑干瘪,然后化为了一滩软趴趴的东西,不过好在有外面一层人皮裹着里面的污肉,因此没有什么腐臭的味道,傅北阴拎起来就带到外面埋了起来,这里没有土,但是 有大片的雪,看上去像是两个小小的坟堆。 “看那个制服?_[(,应该是之前探险的人员。”林沉白说道:“应该是死去很久了,这里又一直没有流通空气,等我们把门打开之后,冷空气进来了,它们也就快速腐烂了。” 那两个东西看着吓人,大家都不乐意再去坐那两个东西占着的位置,于是只有林沉白和傅北阴坐了上去。 他们现在坐在了第四个车厢里,离鹿茸隔了一个车厢,看不到鹿茸,心理压力都小了很多,不然总是和鹿茸对视着,这感觉可真是不太好受。 傅北阴坐在位置上就闭目养神,车厢里非常安静,比起前三个车厢,这个车厢似乎是有些不同,显然这种异常其他人也感觉到了,林晓晓小心翼翼试探着道:“那两个……人,今晚不会回来吧?”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乌鸦嘴吧。”马涛将鹿茸捆绑起来,现在又看不到鹿茸,顿时气焰又高了起来,说道:“这次又不是我们把它丢出去的,就算回来,那……那也跟我们没关系。” 他裹了裹衣服,往座位里面拢了拢。 本来闭目养神的傅北阴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眼马涛,毫不在意道:“你要是想念它们,我再把它们找回来也行。” 马涛正准备回头反驳傅北阴,正对上傅北阴冷漠的眼神,他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两句,不再吭声了。 “这是第三把钥匙,第四个车厢,我们还有五把钥匙。”乔笑笑很少说话,她有些忧心道:“后面又会遇到什么?” “不怕,我们已经拿到三把了。”林晓晓明明自己也很害怕,但还是安慰着乔笑笑。 林沉白看了眼她们两个,而后偏开了目光,他和傅北阴坐在这最后的两个位置上,等到太阳完全落下之后,本来打开的火车玻璃窗骤然全部阖上,吓人一跳。 车门也完全关了起来,车厢里微弱的灯光轻轻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就稳住了。 “又到黑夜了。”一道声音从车厢里响起,大家都陷入了沉默,这黑夜对于他们而言比白天要危险多了。 “主要是不知道鹿茸是怎么死的,就这样不明不白……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谁会走上鹿茸的老路。”林晓晓的话刚说完,就被马涛厉声打断道:“别提她!你这大半夜的提她,是嫌不够晦气吗!” 他这样的疾言厉色,让其他人都将注意吸引到了身上,马涛似乎是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他吞咽了两下口水,眼神心虚地左右看了眼,然后掩饰般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不要在这种副本,提这些……我是为了大家考虑。” 林沉白看了眼林晓晓,而后忽然开口道:“马涛说得对,还是不提了吧,反正谁害死的鹿茸,鹿茸当然知道去找谁。” 马涛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他慌忙挪开视线,看向了窗外,却正瞧见两件棉衣正站在窗口,和他对视着。! 第 22 章 雪原探险队(8) 两件棉衣是伫立在黑夜里的,几乎是贴着车窗,马涛看到的一瞬间就瞪大了眼睛,吓得魂不附体。 这两件衣服应该在第三车厢,而第三车厢已经完全冻结住了。 “它们进不来的。”林沉白不知何时起身走到了这边,他的目光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似乎是和穿着棉衣的人对视,只是这话倒是让马涛吃了个定心丸,但他也不敢再坐在这边,一直往旁边挪动着,险些将成超挤了下去。 没等到敲门声,倒是等到了两件棉衣,成超也有些害怕,他之前差点死在了这个棉衣手里,小声道:“不是说这个衣服是探险队的衣服吗,难道说,是……是他们的鬼魂回来了?” “这可说不一定。”林晓晓靠在了乔笑笑的身边,下巴搁在了对方的肩膀上,说道:“我这里有个鬼故事,你们听不听?反正它们也进不来,咱们也不用害怕。” “你忘了第一夜看到的鹿茸了吗?”听到林晓晓的话,马涛是第一个反对的。 “那可能是咱们精神过于紧张了。”林晓晓摆了摆手,道:“我之前听到的故事,也是关于这个雪原探险队的。” 听到是关于雪原探险队的,众人才将目光看向了林晓晓。 林沉白只是在听到“雪原探险队”几个字的时候,才稍稍抬了下眼,他不喜欢在这个环境下听鬼故事,因为曾经就有副本是在屋子里讲鬼故事来引来那些鬼魂NPC,所以经历过那个副本的他之后,再也不爱听,更不爱讲鬼故事了。 只是刚刚傅北阴将那两团东西丢了的时候,第四张手稿就压在这个座位下,借助着昏暗的灯光,林沉白看着这手稿上的人物图。 这人物图其实和之前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将前三张人物图和这一张叠加在一起的时候,林沉白就注意到这个人物的眼睛似乎是有些不一样。 他感觉这个人物的眼睛似乎是朝着左边看了一下。 林沉白下意识也朝着左边看了眼,正对上了傅北阴的视线,傅北阴哼笑一声,道:“看我干什么?” “不是我看你,是这副画在看你。”林沉白说道。 傅北阴闻言,垂眸瞥了眼这画上的人物,被及腰长发遮掩住了半边的面容,它的眼睛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但是也只是像,因为从画作上看,这人还没有完全睁开眼睛。 不过与其说这东西是在看傅北阴,不如说这东西是在看林沉白。 傅北阴注意到这玩意的脸虽然是朝着自己这边,但是稍稍露出的一点点眼神是朝着林沉白的那个方向。 “干什么?!”突然被傅北阴劈手夺走了手稿,林沉白毫无防备,微微一愣:“你要就跟我说,我又不是不给你。” “这东西放我这里了。”傅北阴不由分说道:“它不太老实。” 他握着这个不太老实的画稿,用力之大,手背的青筋都暴起了,但面上依旧不露分毫。 林沉白和傅北阴这边小动作不断,而林晓晓也在说着关于这 个雪原探险队的事情,她说道:“这也是我之前在网上看到的,说是这支探险队准备出发的时候,原定的列车出了问题,所以只能乘坐这辆,但是这辆列车又称为幽灵列车,因为车子里曾经发生过火灾,造成一节车厢断裂,烧毁了,后来有人坐火车的时候梦到过那些死者,可是那些死者以为自己还活着,所以当看到有谁占了它的位置,就会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嘿,哥们,你占我位置了’。” “嘿。”成超看马涛半天没动静,只能拍了拍马涛的肩膀,这一动吓得马涛猛地一颤,他的牙齿都在发颤,怒瞪着成超道:“你有病啊!这个时候拍什么肩膀!” 成超只得讪笑两声,收回了自己的手。 正在说话的林晓晓看了眼这边,她的下巴贴着乔笑笑,然后说道:“其实不用紧张,毕竟我们也不知道发生火灾的到底是哪个车厢啊。” 那两件棉衣一动不动,马涛实在是受不了一转头就能看到这两件衣服,便起身要求和成超换了个位置,成超有些莫名其妙,虽然不太愿意,但最后还是换了过来。 坐在他们两个身后的林沉白抬起手轻轻扶正了一下自己的助听器。 鹿茸,廖西薇,棉衣,尸体,火灾…… 还有林晓晓说的这个鬼故事,看似杂乱,但似乎有什么被大家忽略过去了。 “我们之前过的时候,有发生过火灾吗?”林沉白记得之前过这个副本的时候,没见过哪个车厢有发生火灾的痕迹,傅北阴听到他的话了,但是就是不吭声,摆明了是不想搭理,林沉白也不勉强。 而就在此刻,那个熟悉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了,所谓说一回生,二回熟,这都第几回了,大家从一开始的害怕到现在已经快要习惯了,只要不打开门就行。 这次的敲门声更加轻缓,但是声音却更为沉闷,与其说是敲门声,不如说是什么东西拍在了门上。 “我怎么觉得这个灯光越来越暗了。”成超忽然小声地说道。 即使他不说,大家也发觉这车厢里的灯光是越来越暗了,人就是这样,在有光和没光的地方,胆量几乎是天差地别,就算是林沉白也不例外,怕黑这种事情是人之共性了。 “没事,总还是有光的,不至于灭……灭了???”说话的林晓晓微微一顿,语调都扬了上去。 这尾调让林沉白下意识转过头看向了那边,黑洞洞的车厢里,他看不清林晓晓的神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熟悉的尾调让他想起了廖西薇。 廖西薇曾经也说过“你送他玫瑰,他怎么会拒绝你呢……什么?!他把玫瑰花打碎了?扔了?!” 一模一样的尾调,林沉白心中下意识略微一惊。 “不用怕不用怕。”林晓晓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即便不用看她,林沉白都几乎猜到了她的神情,然后就听到她轻柔的语调在车厢里响起,说道:“大家报数吧,防止有谁丢了,也防止有谁进来了,毕竟这黑灯瞎火的,什么都可能发生呢。” 熟悉的语调,听到 这里的时候,林沉白几乎可以确定,这句话绝对是廖西薇说的。 她最喜欢骗人,最喜欢捉弄人。 但是这个声音确确实实是林晓晓的,不知道为什么,林沉白甚至怀疑林晓晓是不是被廖西薇给上身了,但是这东西就有点玄学了,本来副本就很难了,再加点玄学,林沉白觉得怎么不在这里面给自己立个坟直接埋了算了。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他叹着气道:“别动手动脚。” “嗯?”傅北阴转过头看他,林沉白借助着外面的月色照在雪地上,略微有点反光,隐隐能看到自己和傅北阴的手,两人的手都摆在了身前,林沉白的喉头微微耸动了一下,他轻轻倒吸了一口气,道:“你别玩我,你知道我最怕什么的。” 傅北阴身子略微前倾,他的目光落在了林沉白的肩头,一双惨白的手轻轻搭在了林沉白的左肩上,而林沉白的左肩正贴着车厢。 那边已经开始报数了,林晓晓说道:“1。” 乔笑笑跟在后面数道:“2。” “3。”徐桥说了一声。 “4……”成超的声音都在发抖了。 “5。”马涛声音干涩,他的牙关发颤,虽然没数到最后,但是这氛围感都足够他受的。 外面的敲门声却是停了下来,马涛忽然说道:“为什么外面敲门声停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但傅北阴跟着说了句:“6。” “7。”林沉白说了句。 大家都浑身紧绷,生怕在车厢里会听到还有个人说“8”,但好在等了一会儿,这声音都没有响起,反倒是林沉白手里多了个东西,他垂眸一看,竟然是个打火机。 这打火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扔给自己的。 然而就在大家终于松了口气时,却忽然听到车厢里有人说了一声“8”。 这声音的响起,让本来已经放松下来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那一瞬间,整个车厢里安静到了甚至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没有人敢第一个说话,林沉白听着这个声音,仔细分辨的话,能感觉到这个短暂的“8”似乎是有些耳熟。 终于,旁边的傅北阴开口道:“鹿茸?” 这两个字一出来,明明没有打开窗户,却让人觉得寒气从脚底往上冒,没有声音去回答傅北阴的话,它像是默认了这个称呼,最紧张的莫过于坐在最前面的马涛,他的一只手死死攥着旁边的成超,根本不敢松开。 林沉白趁着他们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鹿茸身上时,忽然打开了打火机,骤然腾出的火焰灼烧在了搭在他肩头的手上,那玩意缩得飞快,发出了一声非人的尖叫声,然后便消失的干干净净,但是一股浓郁的臭味却在整个车厢里四散开来。 “是你扔出去的东西吗?”林沉白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傅北阴应了一声。 他和林沉白就坐在之前那两个东西坐着的位置上,也难怪会来找他们,不过那东西就是外面一层皮包裹着,用打火机随便灼烧一下就完了。 这边的动静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在打火机火焰的光照之下,他们快速地扫视了一眼车厢,七个人,并没有看到第八个,马涛快要气疯了,他怒吼道:“谁在装鹿茸!肯定是有人装的!谁在装她!” 没有人回答这个已经接近崩溃边缘的人,反倒是林沉白眼角余光瞥视到自己座椅下面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他弯腰捡起的时候,摸了摸这冰冷的触感,转过头看向了傅北阴,在他摊开的手上,一把钥匙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中。 这钥匙一定不是之前就在这里的,而是刚刚灯灭了,有人趁着这个时候扔到了他的车座下。 他其实第一个怀疑的是傅北阴,但是傅北阴的样子看上去太自然了,看不出来破绽,而是剩下的几个人之中,马涛的嫌疑是最大的。 林沉白没有声张,而是将这把钥匙放进了傅北阴的口袋里。 傅北阴拧起眉头看向了他,林沉白忽然凑到了傅北阴身边,这么近距离,傅北阴略微半阖了一下眼眸,他唇角略微下压,明显是有些不悦了。 “它们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会对我怎么样。”林沉白低声道:“再救我一次。” 傅北阴的下巴轻轻抬起,若无其事地哼笑了一声。! 第 23 章 雪原探险队(9) 第四把钥匙出现在林沉白的手中,但这件事情只有他和傅北阴知道,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什么话没说,但是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不得不说,一起过副本就是有默契一些。 鹿茸的声音似乎只是短暂的出现了一下,很快就又没了,车厢里的灯刺啦两下又亮了起来,马涛是第一个站起了环视了一圈,他连续数了好几遍,都是七个人,并没所谓的第八个人。 但也正因为如此,车厢里一片沉默,更加无人说话了。 “刚刚是谁在冒充鹿茸?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林晓晓。”马涛的精神状态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有些崩溃了,他上前一把抓住了林晓晓的肩膀,面目狰狞道:“我知道,肯定是你!是你!肯定是你……林晓晓!” “……你疯了吗!”林晓晓连忙往后躲,但是无法挣脱马涛的钳制,她的肩膀生疼,发出了一声痛呼,旁边的乔笑笑也跟着推马涛,骂道:“你干什么呢!” 最后是林沉白起身,他状似无意走到了马涛的身边,抬起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笑着说道:“这才第四个车厢呢,大家还是和气点好。” 他的目光落在了马涛的位置上,林沉白快速扫视了一眼,而后收回目光,依旧语气温和:“接下来还得大家一起通关,这个时候就别内讧了。” 马涛的手吃疼之后便松开了,他正准备对林沉白说些什么,就看到了站在林沉白身后的人,想了想,这一对二还是吃亏的,便转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来还没有气疯了,还知道判断自己打得过还是打不过。”林沉白低声道。 “嗯。”傅北阴应了一声。 钥匙还在他的口袋里搁着,他也没说要把这个东西再扔给林沉白了。 这一夜几乎没人敢睡觉了,大家都睁大着眼睛一直到了天亮,看到天际的一丝微光,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又活了一天。 而这个车厢的手稿在傅北阴的手里,林沉白觉得手稿有些诡异,似乎是跟曾经经历过的那个副本手稿有些不一样了,可具体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林沉白随口说了句“根据手稿里人物眼睛看的方向去找”。 他话音刚落的时候朝着傅北阴看了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手稿的眼睛似乎是动了一下,快速地避开了林沉白的视线。 林沉白沉默了下来,他走过去,摊开手道:“手稿给我用一下。” “怎么了?”傅北阴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将手稿给了林沉白,看着对方直接摊开手稿之后,在身上摩挲了一下,最后找到了早上上班买早餐时店家还送了一袋辣椒粉,他撕开了辣椒粉,将其倒在了这手稿的眼睛处。 “你怀疑这个是活的,有痛觉?”傅北阴看林沉白的做法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便直接道:“你要是怀疑的话,可以直接用打火机烧。” “不要。”林沉白拒绝了,他道:“假如只是手稿,用火机烧毁了怎么办?” “你怕什么,你不是说了吗?”傅北阴忽然凑近了他,说道:“我不会让你在这个副本死的,你是这么说的,对吧?” “……咱两的关系……还没有这么暧昧。”林沉白说道。 傅北阴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盯着林沉白看了一下,意义不明道:“暧昧?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你觉得这只是暧昧的程度吗?”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也可以称你为前男友,但是他们可能会害怕。”林沉白面不改色道。 “……”傅北阴冷漠地转身走了。 手稿上的人物图一直没动,直到被傅北阴卷起来之后,上面的线条才开始摆动起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恨不得能出来找个地方洗洗眼睛。 缺德,缺大德了。 徐桥他们是根据林沉白给出的线索去寻找钥匙的,但是林沉白自己最清楚这个钥匙到底在哪,等将车厢和附近都搜索了一遍之后,徐桥他们根据错误的提示到旁边继续寻找。 “你是想要拖到最后?”傅北阴明白林沉白的打算,开口说道。 “对。”林沉白点了点头,他道:“扔给我钥匙的人,知道我有钥匙,所以肯定不会着急,但不知道我有钥匙的人,在面对生死关头,绝对是演不出来的。” “第四把钥匙,开第五个车厢。”傅北阴转头打量了一下林沉白,他道:“看来鹿茸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她在车厢里的时候,拥有了第一把钥匙,所以从一开始,她就被那些东西盯上了。” “根据昨晚的情况看是这样的,谁手里提前拿到了下一个车厢的钥匙,那么这钥匙就会吸引一些东西过来,正好当初第一把钥匙出现的时候,就是鹿茸在旁边看着的。”林沉白的观察力一向很好,他背靠着车厢,目光从正在找钥匙的众人脸上扫视了一遍,而后道:“但就是不知道那把要了她命的钥匙,究竟是她自己拿的,还是有谁丢到她身上的。” 不管怎么样,至少可以确定这个丢钥匙的人,绝对想要借机杀了林沉白。 但是林沉白自认为目前在这个团队里,他可没有招惹任何一个人,如果非要说的话,那最想杀他的肯定就是傅北阴了,可傅北阴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手段,他如果真的想要杀自己,在这样的副本里,易如反掌。 傅北阴现在不想杀他,只是想要折磨他,对于这点,林沉白差不多看透了。 其他几人回来的时候,也是灰头土脸的,徐桥肩膀上还扛着军工铲,叹着气走过来道:“没找到。” 今天这天气不太好,眼看着一场暴雪就快来了,林沉白和其他人一样也找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几人立刻拿着手稿继续研究,他们在看手稿的时候,傅北阴留意到不远处似乎有两个人的身影。 他数了一下在场的人,一共七个,是齐全的。 而那个被困在了铁轨上的鹿茸并没有任何动静,她和之前一样,就那样站立着,马涛一大早出去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奔向了铁轨处去看看鹿茸,确定鹿茸还在,这才松了口气的。 “看不出来问题啊。”徐桥拧着眉,将手稿反复看了之后,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味道,凑过去耸动鼻子嗅了嗅,这味道有些呛鼻,他偏开头打了好几个喷嚏。 “刚刚看的时候不小心把辣椒粉撒上面了。”傅北阴将事儿揽了,他本来就话少,随意解释一句,其他人便也不再在这个问题是说什么了。 “感觉今晚的暴风雪要提前了。”徐桥有些担心:“本来就难找,线索少,这一下时间还更紧了……” 林晓晓和乔笑笑两个人的头发都乱了,她们站在了距离马涛较远的地方,显然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开始防备着马涛了。 一般好的不灵坏的灵,徐桥刚刚才说今天天气不好,估摸着暴风雪会提前来,话音刚落没多久,远处的乌云就压顶了,天空瞬间暗了下来,林晓晓和乔笑笑的脸色都变了。 旁边的成超恨不得将整个铁轨掀开来去寻找钥匙,徐桥拿着手稿,使劲地看,就这么一点时间,他很清楚大范围搜查是没有用的,而且也没那个时间,重点消息还得看这个手稿。 “看出来了吗?”林沉白从旁边走过去的时候,途径傅北阴,他低声道:“看出是谁了吗?” “再等等。”傅北阴说道:“等他自己承认呗。” 反正林沉白和傅北阴两个都不着急,但剩下的这几个人里,总有人在最后一刻要演不下去的。! 第 24 章 雪原探险队(10) 黑压压的乌云裹挟着暴风雪即将来临,眼看着几人都得遭殃,没有人能面对生死时依旧无动于衷,至少据林沉白他俩观察,这里的几个人,没人能做到。 “有线索了吗?找到了吗?”林晓晓问道。 徐桥摇了摇头,说道:“先到背面躲着吧,挡一下风雪。” 暴雪来临之前,已经有细碎的雪花开始卷起来了,林沉白和傅北阴也跟着到了车厢的背面,借此车挡一下即将到来的暴雪,但是他们谁都知道,光靠这样是远远不行的,一旦暴雪来了,大家都得死。 林沉白被灌了一口的雪,接连呛咳,然后靠在了车厢上道:“最多还是半个小时。” “这怎么办?”林晓晓垂眸道:“找不到钥匙,我们就没法打开第五车厢的门了。” 如果无法打开第五车厢,谁也不知道在外面过夜的结局是什么,且不说这个风雪交加,就说这外面搞不清楚情况的鹿茸,不知名的棉衣,还有那两滩碎肉,谁都说不清最后究竟是死在谁的手中了。 林晓晓和乔笑笑依偎在一起,成超整个人都在发抖,看得出来是吓得够厉害了,而徐桥则是继续研究着手稿,试图在最后的时间里寻求一线生机,唯独剩下马涛。 马涛总是盯着鹿茸所在的方向看,比起什么棉衣和碎肉,他显然更害怕鹿茸的出现。 “哥们。”傅北阴的声音骤然从马涛的身后响起,马涛吓得一个激灵,扭过头看向了傅北阴,只见他笑了声道:“大家都在找钥匙呢,你盯着鹿茸也没用,找得到钥匙,大家都能进去,如果找不到钥匙,那遇到鹿茸也是迟早的事情,要是她黄泉路上走得慢点,说不定还能遇到呢。” 听到傅北阴的话,马涛刚脸色一沉就要骂,但瞧着对方来者不善的眼神,到嘴的话又咕噜咽下去了。 林沉白压了压帽檐,他的脑后伤口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还是比较难恢复的,感觉一突一突的疼着,没一会儿就感觉到脖子上也系了个东西,低头看了眼,居然是一条围巾。 这围巾花色看上去有些眼熟,转过头看向了林晓晓,她正和乔笑笑挤在了一起,两人共用了一条围巾,而另一条则是在他的脖子上,只是围巾的一角在傅北阴手中。 “我跟笑笑用一条,你跟贺飞用一条吧。”林晓晓说道。 这围巾不一定能抵御多少寒冷,但是被傅北阴拿来将他脑袋给裹住了,的确是暖和了不少,后脑勺的痛感也在逐渐消退,只是这样一来,本来就不算好的听力就更差了。 “马涛。”傅北阴凑近了林沉白,低声道:“他有问题。” “什么?”林沉白困惑地看向了傅北阴,问道:“你说什么?” 傅北阴盯着他看了两秒钟,确定眼前这人不是装的之后,才抬手将他脑袋上围着的围巾给摘了下来,说道:“我说,马涛是有问题的。” 他凑近的是林沉白带着助听器的那边,略有些温热的气息吹在了林沉白的耳朵上,他本来有些发冷的耳朵 顿时红了起来,甚至一路红到了脖颈,傅北阴瞧着略微垂眸,轻轻哼笑了一声。 “找不到,最多还有十分钟。”徐桥闭了闭眼睛,他看了眼前面尚未解封的车厢,道:“直接暴力突破吧。” “没用。”傅北阴说着,却没有阻止徐桥拿着军工铲去敲击玻璃,但奇怪的是,明明看上去无比脆弱一敲就碎的玻璃,此刻用军工铲猛烈敲击都没有任何用处。 “等一下。”马涛忽然喊道:“等等!别敲了!” “怎么了?”徐桥转过头,就看到马涛一脸惊恐地站起来,他道:“你别敲了,鹿茸动了,你敲一下,她就动一下!” “这怎么可能?这暴雪还没到,天还没完全黑呢。”成超也是一脸惊慌。 听着他们的话,林沉白去看了眼,鹿茸的身子本来是贴在了车厢上的,可是此刻却往前挪动了两步,虽然只有小小的两步,但也足以让人觉得惊骇了,而本来捆绑在她身上的绳索都散开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解开的。 这敲击声一旦停下来,她就不动了,林沉白见状,上前接过了这个军工铲,再次敲击了一下第五车厢的车窗,果然鹿茸的身体就开始动了,这一次比之前的速度更快,一连走了三四步,这可把本来就心虚的马涛给吓坏了,连滚带爬地逃向了林沉白,喊道:“别敲了!别敲了!” 林沉白手中的军工铲停止敲击之后,鹿茸就站在了原地,她的脸上一片灰败,透着发青的颜色,在暴雪里待了好几天,身上隐隐有了一些发青发黑的东西,那是尸斑。 她的瞳仁已经全部翻白,睁大着眼睛,看上去似乎是有些震惊,恐惧还有点无辜。 林沉白注意到她断裂的手指并未复原,她站立在铁轨旁边,身后是浓浓夜色,看上去平添了几分诡异。 不过她存在的本身就很可怕了。 “鬼!鬼!快开门!快让我进去!”马涛被吓得魂都快飞了,他想要拍打这个第五车厢的门,但是却又不敢,怕敲打出声音之后,这玩意会快速追过来。 可傅北阴却已经起身走过去,他走到第四节车厢,这第四节车厢已经冻住了,他便随手捡起了一个石头,敲击在了这个车厢上,那东西果然往前走了一点,但很快就停下来了。 他继续半蹲下身子,敲击了一下铁轨,这东西也跟着往前。 “这东西并不是因为敲击了第五车厢,而是因为声音。”傅北阴走到林沉白身边的时候,忽然抬起手,猛地朝着车厢敲了过去,那鹿茸的身影顿时往前了几步,但是—— 傅北阴的手停顿住了,军工铲距离车厢还有一点点距离,没有任何声音出现。 几乎是那一刻,几人感觉到心中一阵寒意,林沉白快速反应过来,这东西根本就是装,它压根儿就不需要声音前行,林沉白意识到了这点的同时,马涛也意识到了,他几乎是立刻转头就朝着车厢入口处跑,身后的“鹿茸”知道自己暴露了,便也不再继续伪装,直接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它的速度很快, 四肢在地上爬着,朝着林沉白他们这边跑了过来,它是追着马涛的,马涛已经顾不得其他,他几乎是冲到了林沉白的身边,大声喊着:“开门!钥匙在你身上!你开门!你快开门!” “你说什么?”林沉白拧起眉头,有些困惑道:“你在说些什么,钥匙怎么可能在我什么身上。” “在你身上,你给我,我自己找,我自己找……”说着马涛就要上手去寻找钥匙,他的手还未触碰到林沉白,就感觉胸口骤然一疼,被人当胸一脚直接踹飞了出去,砸在了雪堆里,险些爬不起来。 傅北阴居高临下地站在了林沉白的身后,他的话一向很少,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只有在林沉白身边的时候,才有些人气。 他的目光冷漠地落在了马涛的身上,看他的眼神和看那两滩碎肉的眼神没有任何区别。 马涛浑身发颤,爬着起来,后面的鹿茸也追了上来,眼看就要抓住马涛了,却见马涛爬了起来,拽住了旁边的成超,将他狠狠推向了鹿茸。 林沉白这个时候已经拿出了钥匙,直接打开了车门进去,他随手扔出的军工铲砸在了鹿茸的身上,稍稍缓了一下它的攻势,成超这才能爬了起来,在最后一刻逃进了车厢里。 成超一进车厢,就直接扑到了马涛的身上,对着他的脸狠狠就是一拳。 “你推我!你敢推我!”成超大声吼道:“好歹也是一起过关的同伴,你居然想要让我做垫背的,你这个小人,无耻!” 他扬起手,再次狠狠一拳砸在了马涛的脸上,砸的马涛满嘴是血,吐出了一口牙,然后和成超打在了一起,徐桥他们连忙上来拉架,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分明就是在拉偏架,在拉架的时候,马涛又被成超揍了好几拳。 “怎么想起来救他?”傅北阴有些好奇,刚刚如果不是因为林沉白在最后时刻扔出了那个军工铲,现在的成超已经都被鹿茸咬断脖子了。 “多死一个多一份风险,更何况……”林沉白顿了顿,道:“狗咬狗不好吗。” 傅北阴没有吭声,他微微后靠,目光落在了林沉白的后脑勺上,伤口处的血已经将头发粘住了,看上去十分狼狈,傅北阴轻轻啧了一声,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一年多不见,林沉白可比当初脆弱多了。! 第 25 章 雪原探险队(11) “钥匙刚刚在你这里……”成超跟马涛打完了一架之后,就转过头去看林沉白,林沉白撩起眼皮,平静地看着他,毫不遮掩道:“嗯。” “为什么之前不拿出来,为什么非要最后拿出来?”成超咬着牙道。 “在问我之前,要不先谢谢我救你一命?要不你早就死在外面了,还能站在我面前吗?”林沉白说道。 成超微微一顿,他似乎是还要继续说些什么,但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他下意识不敢吭声,扭过头看向外面,这次清晰地看到了外面站着的鹿茸。 她就贴着玻璃,似乎是想要进来却进不来,成超浑身发抖着道:“它不会进来的,对吧?” 没人回答他的话。 会不会进来,这可说不一定,毕竟无限流世界里什么都可能发生的。 几乎每一晚都会有敲门声,林沉白都习惯了,他打了个哈欠,的确是有些犯困了,微微靠着车窗闭眼小歇,抬手稍稍调整了一下助听器的位置。 车子里的灯光还是亮着的,这一次的手稿摆放的位置极其明显,就在最中间放着的,徐桥拿起手稿的时候,就能看到手稿里的人身上似乎是缠着枷锁,它睁开了眼睛,那目光里带着一丝眷念,还有一丝温柔,看得人差点魂都快被吸引进去了。 徐桥回过神的时候,立刻将手稿扔到了一边,一手扶着座位大口喘气,这动静只是让林沉白眼皮子动了动,他没有吭声,任由其他几人围着手稿打转。 这是第五车厢,第五张手稿的出现,大家才算是看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人鱼吗?”马涛还淌着鼻血,他用衣服捂着自己的鼻子,生怕这群人不告诉他手稿的内情,连忙凑过来看,手稿上的人鱼容貌极为俊美,长发散开,略微蜷曲,长长的鱼尾显露了出来,但是他身上的枷锁也显露出来了。 “这里居然有人鱼,难道说当年的探险队想要寻找的就是这条人鱼?”马涛再次说道。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一时间有些冷场了下来。 “我觉得这人鱼好像有些不对劲,刚刚它是对我们翻了个白眼吗?”成超盯着这手稿问道。 “想什么呢,这就是个手稿,不能动的,怎么翻白眼?”林晓晓没好气道:“你是不是被打傻了?” 这手稿的纸张甚至有些厚重,上面的线条也是一笔一划画出来的,听着林晓晓的话,成超也觉得是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他抓了抓头发道:“大概是我看错了吧。” 手稿最后还是被送到了林沉白的手中,他头顶的灯光照下来,显得整个人都挺温柔,目光落在了这个手稿上的时候,傅北阴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人鱼手稿在林沉白的手中隐隐动了一下,里面的人物瞧着林沉白的时候,眼神是说不出的温柔,他像是认识林沉白的,又像是看到了一个故人,甚至可以说是满怀爱恋,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爱人。 但很快林沉白就看到一只手盖住了这人 鱼的眼睛,傅北阴说道:“来,让我看看。” 林沉白无所谓这个手稿在谁手里,既然傅北阴要看,那就递给了傅北阴,他眼角余光瞥视到了这个手稿落到傅北阴手里的时候,这人鱼似乎是翻了个白眼。 ?本作者九流书生提醒您最全的《求生欲彻底下线了》尽在[],域名[( 嗯??? 林沉白有些怀疑自己也太过疲惫,所以眼花了。 “人鱼,枷锁。”傅北阴的手摸在了这画着枷锁的上面,他转过头看向林沉白,两人对视了一眼。 有些事情,的确是外人不知道,只有他俩知道的。 比如上次来这个副本的时候,的的确确也有这些手稿,但是上面的人鱼可没有被枷锁困住,所以他们最后的任务就是将人鱼永远困于深渊,这才得以逃走,如今再来这里,这手稿上的人鱼居然已经被枷锁困住了。 “你确定这个不是我们曾经来过的副本吗?”林沉白低声问道。 “……”傅北阴没有吭声,好一会儿,知道林沉白转头意义不明地盯着他时,傅北阴才笑了一下道:“我说过了,以往的经验只是通关经验,而不代表副本的全部。” 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阴沉了下来,巨大的暴风雪来临,冻结了第四节车厢。 那站在车厢门口的鹿茸一直站着,她时不时就会敲门,但是却并没强攻,不知道是它不想强攻,还是它不能这么做。 “她不会要在外面又站一晚上吧?”马涛现在都快摸出规则了,反正这个鹿茸进不来车厢,他就立刻放松了下来,靠在了座位上,鼻腔的血也已经干了,他喘着粗气指天指地地骂道:“一个死人,也敢跟我弄,也敢吓唬我!看我以后出去了,我弄不弄它!” “鹿茸是怎么死的?”林沉白忽然开口问道。 马涛听到这话,下意识抖了一下,而后转过头看向了林沉白,就要说话的时候,却看到一把钥匙丢在了地上,正是开启这个车厢的钥匙,林沉白说道:“这个钥匙,在第四车厢的时候就被扔到了我这里,你知道的,对吧?” “什么我知道?我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马涛有些心虚地偏开脸,不愿意去看。 “你可以不承认,但是……”林沉白声音略有些嘶哑,他像是有些感冒了,又像是有点虚弱,低咳了两声后继续道:“第四车厢的时候,这钥匙扔在了我的座位下面,所以有鬼物穿过了这个车厢的庇护到了我的身边,那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一下,在第一车厢的时候,鹿茸之所以会死,我们却在车厢上又看到一个鹿茸,这是不是代表……” “代表当时开启车厢的钥匙放在了鹿茸的身上,所以那个鬼物才能带走了鹿茸,且冒充鹿茸坐在了车厢里。”林沉白的话都没有说出口,林晓晓就立刻接着林沉白的话了。 听到这话,林沉白下意识看了眼林晓晓,对方面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恐惧,将脑袋埋在了乔笑笑的身上。 “嗯。”林沉白应了一声,道:“是这个意思。” “你们……你们看着我干什么?”马涛刚要说话,就注意到其他几人都在看着他,马涛顿时就不乐意了,他吞咽了一下口水,道:“看着我干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你们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你们怀疑是我把钥匙丢给了林沉白,丢给了鹿茸?” 徐桥摸了摸鼻子,道:“但在开启这个车厢的时候,我们大家都在找钥匙,的确只有你知道钥匙在林沉白的手里。” “那……那是因为,我……我亲眼看到林沉白把钥匙收到了口袋里。”马涛迫切地要解释这件事情,他甚至比划起来,道:“我是亲眼看到的,难道我看到就是我扔的?也可能本来就在你林沉白这里,鹿茸那个也是你丢到鹿茸身上的,你自己贼喊捉贼。” “我上次就说了,求生副本讲究一个善恶循环终有报,不碍事的,等鹿茸找上门来的时候,就知道她到底要找谁了。”林沉白的唇角微扬,他容貌清俊,面色苍白,微微昏暗的灯光显得他眉眼轮廓更加温柔了点,语调都轻柔了些许,他说道:“她不是在门外了吗,也许明天,她也不会走呢?” 外面的风雪拍打在了玻璃上,发出着刺耳的声响,似乎只要再大一点,这车窗玻璃就要碎了,而敲门声也在迟缓笨拙地响起,一声声像是捶在了人的耳膜上,如同催命的鼓点一般,让人心跳加速,无法忽视。! 第 26 章 雪原探险队(12) “你……你想吓唬谁呢,那也不至于啊。”马涛明明怕的要命,还要强装镇定道:“之前白天的时候,她都没有动静,难道明天就能动了?” “说不准,这次不就是白天动了吗?”林沉白说道。 “这次是个意外……是因为时间太接近了,所以她才会动的。”马涛吞咽了一下口水,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敢朝着门那边看,显然是忌惮得不轻,但却不敢吭声,只是道:“我……我告诉你,这些我是不害怕的,你别想吓唬我。” “……”林沉白状似无奈地摊开手,他道:“事到如今,如果你还觉得是吓唬,那我也没办法了。” 马涛见林沉白没有吭声了,以为钥匙的事情总算是糊弄过去,却没想到一直不开口的傅北阴忽然说道:“第五把钥匙在哪?” 这话一出口,大家都下意识看向了马涛。 马涛几乎是差点跳起来了,他道:“我怎么知道第五把钥匙在哪?我根本不知道。” “你觉得我信吗?”傅北阴平静的目光落在了马涛的身上,上下扫视了一眼,他道:“应该不在你的身上,毕竟你已经知道这钥匙在谁的身上,谁就倒霉,但是既然不在你身上,就肯定在这车里的某个人身上了。” 这话一出,其他几人脸色都难看起来,第一时间立刻开始摸了摸身上的口袋,甚至拿衣服出来抖一抖,看了有没有被马涛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钥匙塞进了衣服里面。 谁也不想总是被外面这些盯上,之前的鹿茸和后来的林沉白就是先例,他们可不一定有林沉白的好运气和实力,这钥匙如果藏在了他们的身上,那保不齐他们就是第二个鹿茸,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真的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个钥匙为什么会在你林沉白的座椅下面,我真的只是看到了,绝对不是我放进去的。”马涛立刻起身,他举手发誓道:“我……我发誓行不行?真的不是我干的。” “那鹿茸的呢?”林沉白问道。 “也不是我。”马涛说话的时候,眼神下意识稍稍移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你发誓吧,记得,说真的真切点,毒一点。”林沉白半蹲下身子,将地上的钥匙捡了起来,这个第五个车厢的钥匙,他道:“明天必须拿到第六个车厢的钥匙。” “……好,我发誓,如果是我把钥匙放到你的座椅下面,如果是我做的,我就……我就被困在这个副本,永远出不去了。”马涛发下了毒誓,众人见状,这才稍稍收了一点疑虑。 别说是他们,就连林沉白都微微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马涛竟然敢拿副本里的事情发誓,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傅北阴觉得林沉白这副神情算是非常熟悉了,这家伙每次想到什么坏主意了,都是这副模样。 “第五把钥匙开第六个车厢。”林沉白说道:“我的朋友曾经告诉我,这个手稿上的人鱼是自由的,但是现在我们拿到的手稿,人鱼却是被困住的,我想最终的 任务应该是跟这个人鱼有关系。” “难道是解救人鱼吗?”林晓晓继续和乔笑笑依偎在了一起,她似乎是有些犯困了,趴在了乔笑笑的腿上,略微闭着眼睛道:“但是在古老的神话里,人鱼似乎是有点邪恶的吧,它们会用歌声引诱人入海中,不过这里冰天雪地的,哪来的海。” “不知道,等到其他几个车厢的手稿拿到手了,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林沉白说道。 他转过头,透过车窗玻璃看着外面,这一边倒是看不到鹿茸,但是能看到远处的雪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了,他似乎是看到有两个人站在了雪山的山坡上。 林沉白随意踢了踢傅北阴,然后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略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傅北阴看外面。 “你之前没看到吗?我还以为你看到了。”傅北阴只是随意瞧了眼,便收回了目光,他道:“不着急,这才第五个车厢。” “你觉得钥匙是谁放的?”林沉白将钥匙轻轻敲击了一下傅北阴的手心,他没有说话,但是两人对视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该死的默契。 傅北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的手轻轻握住了林沉白的手,然后在对方掌心里,写下了一个名字。 而这个名字,也正是林沉白所怀疑的那个人。 * 第二天早晨,马涛说什么也不愿意推开门,最后还是傅北阴将门打开的,一阵寒风顿时灌了进来,林沉白连忙拉了一下脑袋上的帽子,他顶着风雪走了出去,一转头便看到了就站在门边的鹿茸。 “难怪马涛不愿意先出来。”林沉白也下意识离鹿茸远了一点,任凭谁看到这个都有些发憷的,但是倒也没谁说上去将鹿茸捆起来,毕竟谁都怕这个玩意如果还像昨天一样装作不动,那麻烦岂不是大了。 马涛出来的时候,都是打开了侧边的窗户,从窗户上跳了下去的。 “不是我说。”乔笑笑指着前面的太阳,说道:“我刚刚是真的好像看到前面有东西,但是一下子就不见了,我的两眼视力5.3,我不可能看错的。” “可能是盯着太阳太久,所以眼花了。”林晓晓说道。 “真的?”乔笑笑有些狐疑地看着林晓晓,林晓晓点了点头,道:“信我,肯定没错。” “怎么了?”马涛上前询问的时候,这两人往后退了一步,之前马涛握住林晓晓的手,差点弄伤了她,加上因为钥匙的事情暂时还不明确,马涛身上的嫌疑并未洗干净,所以林晓晓和乔笑笑并不想接触太深,直接一起转身走了。 马涛独自站在原地有些尴尬,而更多的则是被忽略的恼火。 “林哥。”林晓晓走到了林沉白的身边,说道:“这第五把钥匙,你有头绪吗?” “看手稿上,应该是在水里,但是这里都结冰了,哪来的水……”林沉白微微皱眉,之前遇到的时候是到了最后一个车厢,有通往人鱼这边的通道,但是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就四处看过了,通道已经关闭了,恐怕想要再 度开启,必须要走到最后一个车厢才行。 “这个人鱼是被囚禁住的?[(,感觉根据这个手稿有些找不到线索了。”林晓晓有些着急,她悄悄看了眼马涛那边的方向,然后忽然低压着声音道:“你觉得第五把钥匙,会不会在马涛的身上?” “不知道。”林沉白说道。 “你知道的。”林晓晓看着林沉白,说道:“你肯定知道,不然你为什么这么不着急?” “……”林沉白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傅北阴,为什么他不着急……他当然不着急,因为身边这个大佬比这里面的NPC还难搞,这位也是切切实实死在了副本里,而且还能在各个副本进行游走的。 更要命的是,林沉白和其他副本NPC可以说是无冤无仇,但是跟这位可是有着一条命的债。 他不害怕,因为傅北阴不会让他死在这里,顶多让他遭点罪而已。 傅北阴显然也读懂了林沉白的意思,他偏过头,有些好笑地看着林沉白,说道:“你觉得第五把钥匙在什么地方?” “之前鹿茸一直没动,直到这第五车厢开启之后才动了,这中间肯定是有个契机的。”林沉白说道:“昨晚这么一闹腾,大家都知道这其他车厢的钥匙揣在怀里是没有好处的,所以都赶不及要丢了,昨晚没出事,就已经是万幸了,所以我们着急什么,等到晚上到了,自然会有人忽然就找到了钥匙的。” “谁找到钥匙就是谁丢的?”林晓晓问道。 “这可不一定。”林沉白摆了摆手道:“乔笑笑在那边看着你呢。” 听到这话,林晓晓便转过头,果然看到了正在朝着自己招手的乔晓晓,林晓晓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那我先去找笑笑了。” “等等。”林沉白将林晓晓准备走,他出声喊住了林晓晓,林晓晓转过头看向了他,问道:“怎么了?” 林晓晓穿着绯红色的羽绒服,本来系在了她脖颈上的围巾被她送给了林沉白,她看着林沉白满眼都是困惑,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沉白微微顿了顿,他拿起了之前说话的时候做的一朵冰玫瑰,做这朵冰玫瑰的时候,傅北阴就在旁边看着,现在瞧见林沉白拿出了这朵冰玫瑰,傅北阴微微皱起眉头,他原以为这个是送给自己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是跟他想的有些出入了。 果然看到这个冰玫瑰的时候,林晓晓惊叹道:“好漂亮的玫瑰啊。” “嗯。”林沉白应了一声,他说道:“有人告诉我说,冰玫瑰要送给最爱的人,给他这个雪原上最赤诚的爱。” 听到这话,林晓晓想了想,还是往后退了一步,她双手负于身后,一本正经道:“不好意思哈,林哥,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在想什么?”傅北阴从林沉白的手中接过了冰玫瑰,然后给了林晓晓,说道:“他的意思是,感谢你送给他围巾,所以这朵玫瑰给你,让你去给你喜欢的人。” “……嗯?”林晓晓轻轻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满脸绯红地接过了玫瑰花,然后一边道谢,一边朝着乔笑笑的方向跑了过去,将玫瑰花送给了乔笑笑,两人凑在一起耳语了几句。 “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干什么?”傅北阴靠在了车厢旁,他斜睨了一眼林沉白,有些不悦道:“你说话一直这么让人误会吗?” “不是。”林沉白看着林晓晓的背影,然后说道:“我是准备跟她说冰玫瑰是什么话语,让她自己做一朵冰玫瑰送给她所爱的人。” “……”这下轮到傅北阴皱起眉头了,他道:“那你刚刚那朵冰玫瑰?” “冰玫瑰是送给所爱的人,你说,我刚刚那朵是准备送给谁的?”林沉白垂下眸子,他低声叹气道:“算了,第一朵玫瑰被打碎了,第二朵,被送人了……算了。” 傅北阴沉默了下来。! 第 27 章 雪原探险队(13) “你们在说什么?”徐桥在附近都看了一遍,并没有找到线索,而手稿上的人物他也不敢再继续盯着瞧了,主要是觉得这上面的太奇怪了,总觉得手稿上的人物像是要活过来似的。 他朝着林沉白这边走过来的时候,马涛也不远不近的跟着,林沉白瞧了眼他身后的马涛,轻轻抬了抬下巴。 “他非要跟着,我也没办法。”徐桥摊开手,他道:“我自己也会注意的。” 林沉白倒是不在意徐桥是否安全,他只是有点在意马涛手里的钥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别看着我。”马涛察觉到了林沉白的目光之后,他几乎是立刻偏开脸道:“第五把钥匙不在我手里,你看着我也没用,而且我说了,不是我放的。” “紧张什么?”林沉白微微笑道:“我还什么都没说。” 马涛有些恼羞成怒起来,他刚要骂人,但和林沉白身后的人对视了一眼,飞快地低下头,转过头朝着其他地方去了。 傅北阴正因为那个玫瑰花的事情不太愉快,他皱眉靠在车厢边一会儿之后,忽然转身离开,这一动静倒是吸引到了林沉白的注意力,他下意识转过头,就看到傅北阴朝着前面一节车厢走了过去。 “如果这第五把钥匙真的不在马涛身上,那我们怎么办?”徐桥问道。 “不知道,我的经验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偏差,不再具有参考价值。”林沉白这句话倒不是推诿,他道:“但我想,第五把钥匙如果不是在马涛身上,也许就得考虑一下……” “谁?”徐桥问道。 “谁有异常自然就是谁。”他面对着玻璃,在玻璃反光时隐隐能看到站在第五节车厢门口的鹿茸,她一动不动,林沉白随意敲了敲玻璃,也没见她有什么动静。 然而就在林沉白他们说话的时候,旁边的马涛忽然惊叫了一声,徐桥和林沉白同一时间看向了马涛,只见他连连退后几步,指着林沉白这边,手指发颤,竟然是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沉白下意识先去看了眼鹿茸,鹿茸没有半点挪动的意思。 但很快,林沉白就知道为什么马涛会叫成了这个样子,因为他也从车窗玻璃看到了一个人,他穿着那件棉衣,还朝着这边笑,但是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穿了一件多么可怕的棉衣。 林沉白的脸色沉了沉,他转过头看向了穿着棉衣朝这边走来的成超。 “你们找到钥匙了吗?”成超摆了摆手,道:“怎么都看着我?” “你……你……”马涛抖如筛糠,声音都在颤,语调变得分外奇怪起来:“你怎么穿着这个棉衣?” “什么棉衣?”成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他摊开手道:“没有啊,我穿着我自己的冲锋衣啊,什么棉衣?你可别乱说话。” 他穿着那件破旧的棉衣却说着不肯承认的话,落在林沉白他们眼里,基本可以认定,这个人应该是被盯上了。 “我刚刚从那边过来的时候,还特意去看了一下 鹿茸,她没有一点动静。”成超朝着这边走过来时,马涛和陆桥都往后退了一步,他十分不解道:“怎么了?” “你真的看不出来自己穿着什么衣服?”林沉白指着玻璃,道:“你看看这个,你觉得你穿着什么衣服?” 成超笑了一下,他转头看着玻璃,摇了摇头道:“怎么了?这玻璃怎么了?我就穿着我的冲锋衣啊。” 其他几人对视了一眼,林沉白眼尖地看到了成超口袋里的一点压痕,能看得出是钥匙的形状,他顿时就猜到了这第五把钥匙在哪里。 “第五把钥匙……”徐桥低声道:“这怎么办,在他身上穿着,怎么才能让他脱下来?” “也许是要问,怎么才能让这件衣服从他的身上下来。”林沉白皱着眉,他忽然摸到了自己的口袋,想起了这里有之前傅北阴给他的打火机,而这种棉衣是最容易被点燃的,他的手握着打火机迟迟未动。 身后传来脚步声的时候,本来就浑身紧绷的林沉白顿时回头,就看到了朝着这边走过来的傅北阴,他的手里提溜着另外一件衣服,朝着这边走来,那件衣服一过来,马涛他们立刻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什……什么东西!你拿远点!”马涛他们惊恐道。 “大衣。”傅北阴将大衣丢给了林沉白,然后便靠在了旁边,眼看着林沉白将这大衣直接用打火机烧着了,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但很快就将这抹笑意给掩藏了,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林沉白。 这大衣被烧着了之后,成超没什么动静,但是马涛却忽然不对劲起来,他不断地用手打着身上,似乎是身上着火了一般,很快他就坚持不住地在雪地里打滚,哀嚎着:“快!快把火熄灭了!啊!” 棉衣的火可不容易熄灭,且烧的很快,马涛的痛苦嚎叫声传了出去,听着都让人头皮发麻,林晓晓她们甚至都不敢靠近,只是看着马涛像是疯了一样在雪地里打着滚,然后爬起来去拿着大衣拼命地摔打,可是火焰却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后这衣服穿到了马涛的身上。 他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将这衣服穿在了身上,火光在雪原上极为显眼,像是将他困在其中活活烧死了。 谁也救不了他,这个火焰,这个棉衣,谁都不敢去触碰的。 成超见状也躲得很远,根本不敢上前,他盯着这火焰浑身发颤道:“怎么办?这是什么东西?” “你如果不想死,最好离他远一点。”林沉白说道。 听到这话,成超连连后退了好几步,马涛正在火焰中间嘶吼着,他双手抱头,从一开始的剧烈挣扎到后来几乎快要没了动静,林沉白和傅北阴就这么看着,最后他趴在了地上,彻底不动了。 火焰也随着马涛的死消失的干干净净,那件衣服却依旧牢牢地穿在了马涛的身上,没有半点损伤,傅北阴走过去微微半蹲下来,他随手用军工铲扒拉开了马涛,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搜罗了一下,果然找到了一把钥匙。 他将这把钥匙扔给了林沉白,说道:“这是第六把 。” “那第五把呢?”林晓晓走过来问道。 林沉白朝着成超看去,说道:“在他身上穿着的棉服口袋里。” 第五把在成超身上,第五把开启的是第六个车厢,所以这个钥匙的存在是合理的,所以成超才能平安地站在了这里。 而第六把在马涛身上,是用来开启第七车厢的,现在第六车厢尚未开启,却出现了能开启第七车厢的钥匙,所以这个钥匙的存在是不合理的,马涛必死无疑。 好一个杀人利器。 马涛用这个规则害死了鹿茸,现在死在了这个规则之下,怎么不算是天理循环呢。 “成超,你说你看不到自己穿了棉衣,那你就站在原地不要动。”林沉白的手中还转着打火机,他道:“不然我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成超听到这话,浑身有些僵住,他讪笑了两声,道:“好。” 林沉白示意徐桥去搜查,果然在成超的口袋里找到了第五把钥匙。 林沉白掂量了一下这第五把钥匙,又去看了眼傅北阴手中的第六把,他转过身先用第五把钥匙打开了第六车厢的门,然后再走到了第七车厢,用第六把钥匙打开了第七车厢的门。 如果说第六车厢和他们之前的车厢没有什么太大区别,那第七车厢的区别可就大了。 “之前说这支探险队乘坐的火车里是发生了火灾的。”林沉白看着这个车厢,浓烈的烧焦的味道灌入了他的口鼻,他低咳了几声,回过头看向了后面的几个车厢,微微抿唇道:“也许……就是我们现在乘坐的这辆车。” “是因为本来今天不应该打开第七车厢的,可是我们却打开了,所以第七车厢的真相还没来得及掩藏吗?”徐桥问道。 徐桥很聪明,林沉白看了眼他,然后点头道:“应该是这样的。” 每天只会打开一个车厢,是因为每天只能伪装一个车厢,可是今天却打开了两个,所以这烧焦了的火车才是这个探险队乘坐来的火车的真实模样。 这是之前林沉白来这个副本都未曾遇到的,正如傅北阴说的那样,上次的经历只不过是副本的冰山一角而已。 他蹲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手稿,正要抬头的时候目光落在了椅子旁边的玻璃碎片上,从碎片上,他看到了徐桥正在看着傅北阴,神情恭敬,傅北阴什么话都没说,可他却在点了点头,似乎是答应了什么。 林沉白的目光微微沉了沉,他没有揭破,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站起身,说道:“应该是两份手稿,还有一份在第六车厢。” “我去找找。”徐桥说道。 “好。”林沉白点了点头。 八个车厢,已经走到了第七个车厢,再往前一个,就是最后的第八车厢,林沉白的手心略微冒出了一点冷汗。 但很快他就感觉脸上有点冰冰凉凉的,转头一看就瞧见了一朵冰玫瑰贴到了他的脸上,林沉白略微一愣,这朵冰玫瑰的样子很熟悉,正是之前他送给林晓晓的那朵。 “自己的东西,自己保管好。”傅北阴随意摆了摆手,他靠在了椅子上坐下,明明是烧焦的车厢,却被他坐的像是个金碧辉煌的王座一般,他稍稍抬了抬下巴,神情冷漠,目光轻蔑。 这模样分明就是等着林沉白给他送花了。 林沉白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冰玫瑰,都快化了,他走过去将这东西放在了傅北阴的面前,说道:“你知道我想给谁的。” 傅北阴本来准备还溜着他玩会儿,但是这正对上了林沉白真挚深情的目光,他唇角微扬,接过玫瑰之后直接一手将林沉白搂到了自己的怀里,让林沉白坐在他的腿上。 他抬手扶住了林沉白的后脑勺,强迫他低头跟自己亲吻。 “言归正传,既然这么爱我,为什么又要杀我呢?”傅北阴的话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恶意,阴冷的声音在林沉白耳边响起,他声音低沉道:“林沉白,我真的看不透你。” 林沉白双手顺势搂住了傅北阴,主动迎上去,道:“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你,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廖西薇可以为我作证,我爱你。” “……”傅北阴轻轻啧了一声。 “所以,廖西薇,她在哪里?”林沉白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第 28 章 雪原探险队(14) 林沉白总是提起廖西薇,这让傅北阴有些不悦,他的目光里透着一丝审视的意味,问道:“你跟她很亲近吗?” “不亲近吗?”林沉白笑了一声道:“可是她教我怎么追你的。” 听到这话,傅北阴轻轻啧了一声,他坐在车座上,昏暗的灯光照在了烧焦的车座上,他的目光略有有些游移不定,似乎是在思考着应该如何去回答林沉白的话。 “双份手稿都找到了。”徐桥来的正巧,他手里拿着手稿递给了林沉白,这两份手稿是延续之前的风格,但是也能看得清楚这个人鱼是被困在了某处的,他的浑身都是铁链,将他紧紧束缚住,无法挣脱。 “我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这条人鱼没有被束缚住,而我们当时的任务就是将人鱼给困住,没想到……现在的任务,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要给人鱼解除禁锢了。”林沉白说道、 这手稿上的人鱼浑身上下因为长时间的禁锢而有些伤痕累累,他的长发挡在了左眼前面,另一只眼睛透过纸张看向了林沉白的时候,目光深情,他的手指微微张开,似乎是想要出来抓住林沉白,又似乎是想要挣脱出这样的禁锢。 “如果还是上次我们进入的副本,那它应该还认识我们。”林沉白垂眸低声道:“我想,这一行人里,估计它最恨的就是我俩了。” 面对这话,傅北阴没有否认,但也没有肯定。 毕竟当初可是他们把它送到这无底的深渊禁锢起来的。 “第七把钥匙开启最后一个车厢,第八把钥匙启动这个小火车。”林沉白说道:“第七把钥匙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跟这人鱼有关系了。” 这烧焦的车厢里,各个座位都有些脏乱,大家也就随便坐坐,不过一行人之中,现在也就剩下他们几个了,鹿茸死了,马涛也死了,成超穿着那件棉衣上车的时候,其他人都看了眼他,然后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他仿佛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穿了什么,和往常一样找了个位置,大概也知道大家都不愿意跟他坐在一起,眼看着落单的徐桥,他小心翼翼上前试探着道:“桥哥,你看我能跟你坐在一起吗?” 徐桥瞧了眼这人,而后便点了点头,成超这才松了口气,坐在了徐桥的身边。 “今晚我们坐在第七车厢没问题吧?今晚按道理,咱们其实是应该坐在第六车厢的吧?”成超想了想,开口问道。 “嗯。”傅北阴正在闭眼小歇,听到这话后,才回应道:“如果你想试试,你可以去。” 成超想了想,还是坐在了徐桥身边,他可没胆子自己一个人坐在一个空洞的车厢里,外面马涛烧焦的尸体上还裹着那件棉衣,但是看上去这棉衣却没有什么被烧焦的痕迹,和之前一模一样。 “马涛……是死了吗?”林晓晓的声音在这个烧焦的车厢里显得有些突兀起来,林沉白听到林晓晓说话,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林晓晓,之前你说这个探险队出发的车子是发生过火灾的车,你知道……那辆 车,或者说那个探险队还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吗?” “不知道,应该是没有了吧。?”林晓晓思考了一下才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的。” 林沉白点了点头。 等到了晚上,原先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大家都低着头,从一开始的畏惧到现在的麻木,但是这次,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成超却忽然抬起头,他像是有些茫然似的,起身就要去开门,被眼疾手快的徐桥一把拽住了,徐桥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我……”成超皱着眉头,他的身子一直努力往外拽,试图挣脱徐桥道:“你别拉着我,我得出去,我要出去。” “你去干什么!”徐桥倒不是想要救人,纯粹是因为如果真的让成超打开了门,那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这道门是不是最后的屏障,假如打破了,外面的东西进来了怎么办。 成超从一开始还能听得懂一些人话到后来开始胡乱挣扎,而且力气越来越大,即便林晓晓他们去帮忙了,也还是差点被成超给掀翻了,傅北阴拿出了一根绳子将成超严严实实地困在了座位上,任由他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嚎叫声。 “你哪来的绳子?”林沉白看到这绳子的时候都愣住了,总觉得这个绳子无比的熟悉。 “之前马涛用来捆鹿茸的,后来鹿茸不是逃脱了吗?”傅北阴尚未说完,林沉白便道:“所以你是从鹿茸身上搜刮来的?” “……别乱说,我是从铁轨上捡的。”傅北阴叹了口气。 成超裹着那件骇人的棉衣,在座位上不断的挣扎,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眼睛瞳孔不断的扩大,看上去有侵占整个眼球的架势,这绝不属于正常的范围。 林沉白快速走到了车玻璃旁边,能看到外面的是鹿茸,还有一个裹着棉衣但是看不出来是谁的人。 他不用猜都知道应该是马涛。 里面的成超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绳子都已经将他的皮肤勒出血了,但他依旧不知疼痛似的朝着外面喊叫,林沉白正在想着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视到了在桌椅上的手稿,他亲眼看到了手稿上的人物转过头瞧着成超,唇角略微上扬,毫不掩饰的戏谑。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起身随手拿了个东西放在了手稿上,挡住了手稿上的人物,然后他转过头看向了成超,果然成超在手稿被盖住之后就僵直不动弹了。 “人鱼,一种可以蛊惑人心的种族。”林晓晓趴在了乔笑笑的肩头说道:“所以一般在传说里,人鱼挺邪恶的。” 林沉白垂眸看了眼被盖住的手稿。 “这个手稿有什么问题吗?”徐桥问道。 “嗯,好像是活的,收集的手稿越多,它的动态就越明显了。”林沉白的声音稍稍沉了沉,他道:“我不确定如果几张手稿全部都收集齐全了,它会是什么样子的,也许是好的,也许……” 也许,是催命的。 成超仰躺在了椅子上,他陷入了沉寂之中,空洞的眼睛一直看着烧焦的火车顶,无论旁边谁跟他说话他都置之不理,像是听不到一般。 林沉白拿着手稿走到了最后的一个位置,将手稿递给了傅北阴。 “你拿着,我比较放心。”林沉白说道。 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考虑,他的的确确比较放心这个手稿在傅北阴的手里,如果傅北阴被手稿影响,那正合林沉白的心意,如果手稿在傅北阴手中不敢动弹,那对林沉白而言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你心里整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傅北阴一眼就看穿了林沉白的目的,并没有接这个手稿,林沉白沉默了一下,他将手稿收回,放进了口袋里,说道:“无所谓,反正还是那句话,你不会让我这么轻易的死在这里的。” 第二天一早,成超就对昨晚的事情完全一无所知,徐桥旁敲侧击了好几次,他都没有任何反应,最后徐桥不得不相信他确确实实是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今天找到第七把钥匙,就能打开第八个车厢的门了吧。”林沉白看着这最后一个车厢,刚准备下车的时候,忽然感觉脚腕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他一低头,就看到了一个烧焦的手狠狠地攥着他的脚腕,用力拉扯了一下,林沉白一时不备险些跌倒,被旁边闷不吭声的傅北阴一手揽住了腰部,这才站定。 他再次低头的时候,就没看到那只焦黑的手了,转过头看向傅北阴问道:“你刚刚看到了……” 不等他说完,他就看到傅北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现在别吭声。! 第 29 章 雪原探险队(15) 焦黑色的手抓着林沉白的脚腕,他能感觉到一种森冷的寒意从脚腕处蔓延开来,傅北阴半蹲下身子,在盯着这个焦黑手几秒钟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把拽住了这只手,将其扯出。 被拽住的人显然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出,发出了尖锐的声音,试图躲避,但是大家已经看清楚这是个焦黑的尸体,从它的模样看,不属于队伍中的任何一个人,如果没有猜错,这个不是探险队成员,就是当年烧死在这火车上的人之一。 但是这不重要,因为这玩意贼灵活,被傅北阴直接拽出来之后,便立刻朝着成超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即便林沉白立刻提醒了成超,但他依旧躲闪不及,被直接撞翻在地。 这东西撞翻了成超之后并没有立刻停下,反而是朝着雪山深处去了。 “那是什么东西?”徐桥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骇然之色,他转头看向了林沉白,似乎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回答,然而林沉白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远离的方向,片刻后才道:“第七把钥匙的方向,就是那边。” “你确定吗?”成超从地上爬起来,龇牙咧嘴地问道,显然并不是很想朝着怪物消失的地方去。 但是林沉白已经先一步迈出了,他手中的手稿线条变换莫测,但能看得出,只要朝着这个雪山的方向走,手稿里的人物便会露出了欣喜之色。 这是之前他没有遇到过的,上次参加这个副本,这手稿里可没这么多弯弯道道。 而即便没有这个人影,他也是会朝着这个方向寻找的,因为第七把钥匙的的确确就在这里,这是个固定的无法移动的点,因为这第七把钥匙就在这画稿人鱼的入口处,并且打开了这个入口,就能从人鱼的手中得到最后一把钥匙,然后彻彻底底离开这里了。 这大雪几乎没过了膝盖,行走起来极为艰难,林沉白脚步有些不稳,但依旧坚持朝着山那处的方向走去,看他这么坚持,徐桥他们对视了两眼后,选择相信林沉白。 一行人沿着山路行走,傅北阴不紧不慢地跟在了林沉白的身后,但他也不帮忙,甚至林沉白脚步不太稳,摔在了雪上的时候,他也只是抱臂冷眼旁边,根本不会去帮忙。 “看到了吗,渣男。”乔笑笑见状,压低了声音道:“前天还看到他们两个打啵儿,今天就这样了,果然啊,人心啊,是个猜不透的东西。” “你说得对。”林晓晓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人心凉薄。”两人点评了一下这段感情。 傅北阴的听力可比林沉白好了太多,他稍稍偏过头看了眼林晓晓和乔笑笑所在的方向,但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继续跟在了林沉白的身后,看着对方艰难寻找这第七把钥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了,雪花落在了林沉白的头发上,大概是因为太冷了,温度太低,这雪花倒也没有因为人体的温度而融化,反而挂在了他的发梢和睫毛上,傅北阴忽然说了声:“林沉白。” 林沉白停下脚步,他抬起手 扶了扶自己的助听器,好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傅北阴顿了顿,沉声道:“林沉白,我叫你呢。” 这一下林沉白才确定是傅北阴在叫自己,他转过头看向傅北阴,疑惑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都快被呼啸的风声给吹散了,傅北阴瞧着他冷的微微发抖的身体,而后走到了林沉白的身侧,不动声色地为他稍稍挡住了一点风雪,状似无意道:“你应该知道的,就算是找到了第七把钥匙,也很难从这里离开,上次……这次,你想怎么拿?” “你会帮我的,对吗?”林沉白问道。 傅北阴嗤笑了一声,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吗?” “……”林沉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他一张开口,风雪便灌到了他的嘴里,他呛咳的厉害,本来苍白的脸色上沾染了几缕微红,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口鼻,转过头继续朝着山上的方向走。 傅北阴敏锐的感觉到刚刚林沉白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没说出口。 “如果你有话想要说,最好现在就说,不然等会我可能就不太想听了。”傅北阴走在了林沉白的身边,神情略显冷漠,目光落在了林沉白身上的时候,才发现他一股脑地往前走,根本没有停下脚步说话的意思,傅北阴皱起眉,觉得可能是助听器不太好使,不然林沉白不可能不回他的话。 茫茫雪原上,一行人朝着前方前行,走在末尾的徐桥时不时转头看了眼火车的方向,似乎是在确定回程的路,以防止自己忘记了。 “我们得赶在日落之前回来,不然我怕赶不上。”徐桥艰难行走着,说道:“喂!林沉白,能听到我说话吗!” “好。”走在前面的林沉白转过头回望了一眼队伍末尾的徐桥,实际上在这样大雪漫天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了,他一边咳嗽一边应声道:“来得及。” 本来自信林沉白肯定会回复自己,他刚刚没有回答自己一定是因为助听器失灵了,所以没有听到自己说话的傅北阴,这一下彻底沉了脸色。 “我刚刚跟你说话,你装作听不见?”傅北阴的语调阴恻恻的,听得人脊背发寒。 “没有。”林沉白低咳着,他身形摇晃了一下,忽然倒向了傅北阴这边,被傅北阴反射性地抬手扶住了,他稍稍有些气喘,似乎是很费力地说道:“我不知道回复你什么,你都说你不帮我了……我……我能怎么办呢?我什么办法都没有,毕竟我现在……已经狼狈成这样了。” 傅北阴扶着林沉白的手微微一紧。 该死的,又是这套。 但傅北阴刚刚才冷笑着松开手的时候,就发现林沉白咳嗽得越来越厉害,最后面前的雪地上都带有着零星的血点,傅北阴的脸色这才真的难看了起来。 他一只手就扶住了林沉白,瞧着对方的苍白的脸,抬手触碰了一下林沉白的额头,他的额头滚烫,有些不太自然。 但不等傅北阴有其他动作,林沉白就已经推开了傅北阴,他捂嘴咳嗽了一下后,便继续 朝着前面走。 舌尖的疼痛让他稍稍清醒了一点,有血是真的?,但是咳出血是假的。 这种环境要是真的到了咳出血的地步,那他现在去找这钥匙和找死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为了活着,他宁可现在就脱光了躺在傅北阴的面前。 反正他也不是没有这么做过,而傅北阴永远都无法拒绝这种浅显的套路。 不过,现在显然还没到那种时候,他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 “这是什么?”跟在后面的成超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抬手指着前面,问道:“这个是什么?”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像是个小山洞,里面黑黢黢的看着有点吓人,林沉白就站在了这山洞的门口,他随身带着打火机,直接脱下了自己的围巾,然后裹在了军工铲上,用打火机点燃之后做了一个简易的火把,他举着这个捡漏的火把走在了前面,火焰的能见度并不高,能看到的有限,但不难看出旁边是有壁画的。 “这壁画上说的是一行人八个人来到了这个雪原,通过各种方式寻找到了六把钥匙,最后在这里寻找到了第七把钥匙,用第七把钥匙开启了这个门,然后就看到了一面镜子,这个水镜能看到未来,于是他们从这面水镜里,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他们看完之后,这个镜子就毁了。” “镜子记录了那八个人的结局,六个人死亡,一个人活着,死亡的人会用红圈标注,活着的人没有红圈。” “那还有一个人呢?”乔笑笑问道。 “……根据壁画记载,最后那个人的人物是碎裂的,我的猜测是……分尸,但还活着。”林沉白说道。 这是上一次林沉白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壁画上所记载的东西,但是他刚刚说完之后,正在看壁画的徐桥确是不太赞同,他迟疑道:“我想……这个壁画可能跟你说的不是同一个。” 林沉白看了眼徐桥,然后才看向壁画,而他也发现傅北阴也正在看着这个壁画,眼底隐隐露出了一丝震惊。 林沉白举着火把对准了壁画,他明白了傅北阴在震惊什么,他在震惊这壁画上记载的并不是上次他们看到的场景,而是发生了变化,成为了他们上次进入这个副本的记载。 换而言之,他们,成了这个壁画上的主人公。 他,傅北阴,还有廖西薇,以及其他的五个人。 “一行八个人进入了副本,然后他们进行的很顺利,得到了六把钥匙,最后来到了这个壁画,从壁画上看到了一些场景,他们继续往前走,得到了第七把钥匙,用第七把钥匙打开了门,里面是人鱼。” “这个人鱼非常亲近队伍里的一个人,它叼了海底最美的贝壳送给了这个人,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但是第八把钥匙在人鱼这里,而这个队伍得到了一个任务,用这里的绳索将人鱼困住,才能拿到人鱼身上的钥匙。” “于是……人鱼所亲近的那个人引诱人鱼进入了陷阱,联合另外一个人用绳索困住了这个人鱼。” 徐桥一边走 一边解读着这壁画上的内容,林沉白的唇角略微下压,他低声道:“人鱼的第八把钥匙在它的瞳孔里,所以……” “这群人挖出了人鱼的眼睛?”成超问道。 “没有。”徐桥摇了摇头,继续往前看,说道:“是人鱼主动挖出了自己的眼睛,将钥匙送给了它所喜欢的那个人,然后被永生禁锢在了这里。” “可是为什么啊?人鱼不是很残暴,很邪恶的吗?”成超有些不理解了,问道:“是不是壁画画错了?” “没画错,就是这样的。”林沉白说道。 那次,的的确确是人鱼被困住之后,它一直盯着林沉白看,片刻后用一种语调很古怪的声音问林沉白:“你很想离开吗?” 林沉白给了它肯定的回答。 “是在我的眼睛里吗?”那个人鱼又问道。 “是。”林沉白再次点头。 于是,它忍着剧烈的疼痛,毅然决然地挖出了钥匙给林沉白,当时鲜血染红了周围的一块海水,林沉白记得自己回头的时候,那个人鱼正捂着一只流血的眼睛,异常眷念地看着他。 这幅壁画说的没错,记录的都是真的,但是很奇怪的是,林沉白发现自己在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居然忘了这一段,直到看到了这幅壁画才想起来这件事情。 “嘶。”林晓晓走到了壁画的旁边,说道:“这么说的话,咱们这一次拿到第七把钥匙,如果要拿到第八把,那还得……” “第八把钥匙在哪,得看第八车厢的手稿。”林沉白说道。 “说的也是。”乔笑笑在一旁点了点头,她盯着这个壁画看,目光却落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上,这个壁画上的人是个长发的女孩子,总是喜欢戴着巫师帽,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能看到这女孩手里握着一朵花,模样有些可爱又俏皮。 乔笑笑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摩挲着手机,拍下了这副壁画。 “拍下来的东西是带不出去的。”林沉白见状提醒道:“等到了现实世界,这些就是一团乱码。” 这事情他做过,所以还算是清楚的。 “哦哦。”乔笑笑将手机收了起来,没有再说话。 火焰窜得很高,落在了壁画上,壁画上失去了一只眼睛被禁锢住的人鱼看上去十分难过,它沉默着,一直注视着那个骗子离开的身影。 林沉白知道,自己就是这个骗子。! 九流书生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30 章 雪原探险队(16) 第七把钥匙就在这壁画最末尾的地方,它藏在了石门旁边(),只要拿着这个钥匙?()?[(),就能打开这个石门,但是目前谁也不想尝试,毕竟第八车厢的手稿尚未找到,还不确定这个第八把钥匙在哪,也不确定这最后一个车厢会不会给他们安排了其他的什么任务。 “我其实觉得……这个壁画如果是上次来这里探险的玩家经历,那林沉白……”乔笑笑看向了林沉白,她道:“那你口中说的那个壁画,会不会是上上次的经历。” “也就是说,我们不是第一波来这里的,而是第三波。”徐桥说道。 第一次来这里的人从水镜中看到了未来。 第一次来这里的人从人鱼的眼中得到了钥匙。 第三次的他们,谁也不知道最后一个车厢手稿到底会给他们什么东西。 徐桥捡起了钥匙,握在了掌心,他们都看向了林沉白,似乎是这一刻林沉白成为了整个团队的主心骨。 “先去第八车厢。”林沉白看着已经快要燃烧殆尽的火把,他转过头朝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先去找找下一把钥匙的线索。” 拿到了第七把钥匙,大家回去的时候都底气十足了一些,林沉白和傅北阴走在前面带路,其他人紧随其后,走在最后的成超路过壁画的时候,他悄悄看了眼林沉白他们,然后不动声色的靠近了壁画,半蹲下身子,伸手从壁画的缝隙里扣着什么东西。 忽然,他眼睛一亮,显然是找到了。 “啊!” 一阵惊恐的尖叫声响起的时候,林沉白停下脚步,立刻回头,几人都回头看,就看到了成超被一个焦黑的东西揽住了身子,硬生生地拖到了壁画里。 “那是什么东西!”徐桥有些诧异。 这焦黑的东西上裹着一件军大衣,林沉白看了一下后,一字一句道:“马涛。” 这个东西的确是马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独独选中了成超,将成超活生生拖到了壁画里,然后不见了踪迹,这壁画像是从未发生过什么变化似的。 林沉白微微抿唇,他看了眼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说道:“走吧。” 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但也能猜到一一了,大概是跟这个棉衣脱不了干系的,当然能触发这个棉衣潜藏的危险,估摸着成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几人离开之后,这壁画缓缓流动了一下,最后靠近门的角落处,那残破的石壁上又浮现出了新的变化。 石壁上原本一行八个人,却变成了七个人。 * 林沉白来到了第八车厢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雪,他打开了第八车厢的门,里面很暖和,和第七车厢的焦黑完全不同。 那张手稿就摆放在了椅子上,这是个车头,但是启动这个车子还需要一把钥匙,也就是最后的那把钥匙。 几人看了眼驾驶座,又看了眼这手稿,手稿上的人鱼正盯着某处,这一次它不再掩饰自 () 己是个活物,所有人都能看到人鱼在手稿中游走,他似乎是无法出去,脱离不了这个禁锢,但是一直盯着某处看。 林沉白走过去拿起了地上的那把匕首,这是一把短刃,锋利的刀刃可以轻而易举地划开一个人的喉咙。 “这把刀……”徐桥看着这把刀,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迟疑道:“不会是想要我们杀了那条人鱼吧?” 他这话刚出口,本来还在挣扎的人鱼停下了动作,有些难过地看着林沉白。 其实即便没人吭声,但这意思,他们却是明了的,这的的确确是杀了这个人鱼,获得第八把钥匙的意思。 林沉白目光落在了这人鱼的脸上,对方的眼神带着一丝忧郁,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手稿却被另一只手直接拿到了旁边,林沉白顺着视线看去,只见傅北阴将手稿卷了起来,说道:“手稿放我这里,对你而言会比较安全。” 林沉白一声不吭地和傅北阴对视着,片刻后才身子微微后靠,道:“随你。” 今天的夜晚格外不同,浓黑的夜色笼罩着整个火车,前几天到了晚上也能看清楚远处的山峦,可是现在,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谁都知道这种情况不太对劲,大家坐在了第八节车厢里,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 林晓晓靠在了乔笑笑的身边,她歪着脑袋,小声的嘟囔着什么,乔笑笑侧头仔细听着,时不时点了点头。 整个车厢里只剩下林沉白,傅北阴,徐桥,林晓晓和乔笑笑。 这预示着一场极大的暴风雪,不知何时将会到来,林沉白的位置是靠近车窗的,他的目光透过玻璃看向了外面,隐隐能看到通往那个山洞的门,他似乎是看到了几个身影,正在朝着山洞前行,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就在林沉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时候,从玻璃上看到了反光,能看到身后的人正在盯着自己。 “我又跑不掉,不用这么时时刻刻盯着我的。”林沉白头也不回道。 “重新经历一次曾经走过的副本,是什么感觉?”傅北阴低笑了一声,他用仅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凑在了林沉白的身边,低声道:“感觉好不好?” “感觉很好,很爽。”林沉白抬起手,掌心触碰在了冰冷的玻璃上,他冷的微微打了个寒颤,道:“我以为没什么机会再向你表白一次的,没想到还能有这个机会……死也心甘情愿了。” 傅北□□角微微下压,他低声道:“你是精神分裂还是表演型人格?” 他吃过大亏了,知道相信谁都不能相信林沉白这张嘴。 林沉白闻言,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傅北阴,傅北阴猝不及防和林沉白对视了一眼,尚未来得及收回目光,就听到林沉白凑过来小声道:“那这样呢?” 他的唇角轻轻擦过了傅北阴的唇角,察觉到对方略微僵硬的脊背,林沉白眼底掠过了一丝深色。 他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一件是多余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这次他就得让傅北阴明白一下一个人生道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要是这次傅北阴还能上钩,那只能说明这条姓傅的鱼儿不太长记性。! 九流书生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31 章 雪原探险队(17) 昏暗的灯光之下,林沉白的眉眼落在了傅北阴的眼中,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唇角微凉的触感提醒着他刚才眼前这人都做了一些什么事儿L。 “明天,最后一把钥匙。”傅北阴仿佛不为所动,他微微侧靠在座位上,目光斜睨了一眼林沉白,而后哼笑道:“这最后一把钥匙是最难得到的。” “这次你会帮我吗?”林沉白问道。 “我不会。”傅北阴拒绝的十分干脆,他瞧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说道:“我肯定不会。” 听到这话的林沉白轻轻嗯了一声,听得傅北阴心里特别不痛快。 晚上,以往都会有东西来敲门的,但是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安静异常。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陆桥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他在车厢里翻找出了一些能用的自保武器,然后他将找到的一把折叠刀扔给了林沉白,说道:“最后一把钥匙应该是最凶险的,如果说这把钥匙真的在人鱼手里,或者是要求我们杀死人鱼,这都是非常危险的,多一个保命的东西就多一份活下去的可能性。” 折叠刀被林沉白放进了口袋里,而之前找到的那把短刃也在他的手中,林晓晓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忙活,似乎是有些无聊地踢了踢,听到乔笑笑叫自己的名字这才笑着凑了过去,亲昵地蹭着对方道:“我在这呢。” “拿着这个。”乔笑笑将找到的工具斧给了她,说道:“等回去了,给你做你喜欢吃的小笼包。” “好。”林晓晓补充道:“蘸醋。” 在乔笑笑走到了她面前的时候,她便身子前倾,将脑袋埋在了乔笑笑的身前,闷声道:“还有最后一把钥匙了。” 不知道是不是林沉白的错觉,总觉得这话的尾调似乎是带上了一声叹息。 最后一把钥匙找到,这个小火车启动了,这个副本便也结束了,也许天高海阔,大家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也或许有的人将会长眠在此,生离死别。 几l人走下车的时候,天空还是有些暗沉,他们起得早,踩在了松软的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山上那边走去,还是昨天的那条路,但是经过一夜,地上残留的脚印早就被雪覆盖住了,找不出半点痕迹。 五人行走在雪地里,显得极为渺小,傅北阴跟在最后,他不紧不慢地走着,时不时会回头看一眼小火车,而后继续跟着他们一起朝着山洞的方向走去。 旁边的壁画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阴森可怖,林沉白走过去的时候,目光落在了壁画下方,扫视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等走到了大门边的时候,才拿出了钥匙,将这扇门重新打开了。 这像是在湖面之下,推开门之后,腥咸的水汽扑面而来,他能看到一个身影被困在了湖里,它标志性的鱼尾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微光,长发在水中飘散着,一只眼睛被长发遮住,另一只眼睛一直闭着。 身后的人都站在了原地,看着这美到震撼的场景。 林沉白已经看过一次了,但再次看到 的时候还是觉得这场面简直美得惊心动魄。 “所以,被头发遮住的那只眼睛已经瞎了,是吗?”徐桥问道。 林沉白轻轻点头,他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前面,这道门像是某种禁锢,让水不会顺着门溢出,但也让这人鱼被一直禁锢在了这里。 傅北阴拿出了手中的稿纸,稿纸上的人鱼骤然消失了,只剩下空白。 “那个是钥匙吗?”乔笑笑看到了人鱼脖颈处挂着什么东西,亮晶晶的,看上去像是一把钥匙,徐桥闻言也凑了过去,点头道:“还真是的,真的是一把钥匙。” “怎么才能去人鱼那里将钥匙拿回去?谁去?”林晓晓跟着问道。 然而她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轰鸣声,众人一惊,转头看去的时候只见壁画上出现了波纹,仔细看的话,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了。 “我去。”林沉白根本不放心他们几l个去拿钥匙,毕竟这东西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大家都得困在这个副本里,谁也出去不了,他立刻道:“我去拿钥匙,你们挡住壁画里的东西,不要让它们靠近这个门。” 说完,他甚至不等其他人反应,便纵身直接跳进了这里,但跳下去的时候,他还顺手抓了旁边的一个人,傅北阴猝不及防被他一起带到了水里,脸上的诧异也只是出现了一秒钟而已,而后便多了些“果然如此”的意味。 这很符合他对林沉白的固有印象了。 水里需要闭气,时间有限,他目标十分明确地朝着人鱼的方向游了过去,直奔人鱼胸口处的那把钥匙,身后被他拽入水中的傅北阴则是在原地不远不近地看着他。 林沉白伸手拽住了人鱼脖颈处的钥匙,将其摘下,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是被什么揽住了腰,瞳孔微微睁大,猝然回首便对上了人鱼深情眷念的眼神。 不等林沉白挣扎,人鱼不由分说,直接将林沉白强行搂入怀中,抱着往下沉去。 “救我……”林沉白根本无法挣脱来自人鱼的钳制,心中慌乱,他在水中微微半阖着眼睛,努力朝着傅北阴的方向伸出手,他说不了话,一张口便是一串泡泡,仅剩的一点气也消耗殆尽了,整个人的肺部都微微泛疼,已经要撑不住了。 人鱼的手臂力量很足,他的小臂上带着一些若隐若现的鳞片,垂眸注视着被自己揽在了怀中的人。 林沉白的膝盖顶在了对方的腰腹上,试图借力挣脱的时候,就被对方抬起手卡住了下巴,强行抬头,四目相对之时,林沉白眼底的震惊几l乎无法掩饰。 傅北阴就在他的面前,垂眸注视着他,长发微微飘散,一只眼睛闭着,鲜血顺着伤处往下淌,他用仅剩的一只完好的眼睛仔细看着林沉白,眼底掠过了一丝戏谑,说道:“很惊讶吗?” 他和人鱼融为了一体,凑到了林沉白的身边,低头轻轻吻住了林沉白的嘴唇,林沉白顺势抬起手揽住了傅北阴的脖颈,他想要从傅北阴的口中得到一点新鲜的空气,他已经憋不住了,肺部疼的厉害,整个 人眼前都快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黑色,头晕目眩,抬起手揽住傅北阴的脖颈已经是他竭力做到的最后一个动作。 可是傅北阴紧闭嘴唇,没有给他渡气,一点都没有。 林沉白努力靠近傅北阴,他焦急万分,但无论怎么做,傅北阴都不为所动,只是这样冷漠高傲地垂眸看他,林沉白意识到傅北阴是不会给他渡气的,他的脸上掠过了一丝的难过。 最后,他终于还是撑不住了,微微半眯着眼睛,整个人略微后仰,本来揽着傅北阴的手也松开了,整个人向后向下,朝着水底沉去。 会死吗? 为什么…… 他的眼前是人鱼巨大的鱼尾,但这个人鱼长着和傅北阴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眼神,林沉白努力伸手想要触碰对方,可是抓到的只是虚无缥缈的水,虚虚一握,什么也抓不住了。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四周一片安静。 * “人鱼怎么就上岸了呢?我就不明白了。” “你问我,我问谁?我也很好奇人鱼是怎么上岸的,而且跑的不比我们慢吧?” “所以他俩跳下去有什么用?” “不知道……” 林沉白醒来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有些聒噪的声音,他脑仁一阵一阵的疼,整个肺部都炸裂般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略微蜷缩了起来,剧烈地咳嗽着,昏迷前那种溺水的窒息感还在眼前,让他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 他咳嗽的厉害,很快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徐桥他们对视了一眼,而后朝着林沉白这边走了过来,道:“可算是醒了,你们在水里怎么了?钥匙拿到了吗?” 林沉白缓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车厢里了,不等他细问,就听到徐桥说道:“你们进入那个水世界之后,一个人鱼就忽然爬出来了,然后……” “然后什么?”林沉白问道。 “然后我们和人鱼扭打起来,那个玩意忽然就跑的,跑的还挺快,然后你就被那个谁抱出来了,带到了这里,还给你换了身衣服。”林晓晓说道。 “那个谁”正靠在了座位上,他听到林沉白的声音才看向这边的。 “是大脑缺氧产生的幻觉吗……”林沉白一时间无法判断自己在水下看到的究竟是真的还是自己的幻觉,但毋庸置疑,但他现在无暇顾及这些,立刻问道:“钥匙呢?” “什么钥匙?你回来的时候就没看到钥匙了。”徐桥说道。 “不可能。”林沉白斩钉截铁道:“我亲手拿的……” 他的话忽然顿了顿,再次看向了傅北阴,他确信自己是从人鱼的脖颈上拿到了钥匙,可是如果人鱼都是假的,那拿到钥匙这件事情,会不会也是个幻觉。 可是钥匙冰冷的触感并不像是幻觉,林沉白的掌心微微一动,隐隐有些刺疼,他低头看了眼,才发现手掌内侧隐隐细微的划痕,这是在拿下钥匙的时候因为太过用力被钥匙边缘处勒出来的,这细微的伤口证明那把钥匙绝不是幻觉,唯一的可能就是钥匙大概率就在眼前这人的身上了。 “还不如在人鱼的身上……”林沉白低声喃喃。 “我听贺飞说,第八把钥匙就是开启这个小火车的钥匙,不过这个钥匙很特别,不受规则的限制,找到这把钥匙,我们就能启动火车,走出雪原,如果找不到,那么就会被困死在这里。”徐桥说道:“不过这第八节车厢也不会被冰封,所以没有时间限制。” “那就慢慢找吧。”林晓晓眉眼弯弯地笑着说道。 乔笑笑也不吭声,就在旁边看着林晓晓。 林沉白缓了缓之后便站起身来,大家虽然这么说,但也继续在寻找第八把钥匙的所在地,林沉白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傅北阴的身边,忽然腿一软直接跌倒在地,傅北阴下意识准备伸手去接,在触碰到林沉白时便准备松手,却不想林沉白身子一歪跌进了傅北阴的怀里。 “干什么?”傅北阴谨慎道:“一个招数可不能用两次的。” “我知道……”林沉白挣扎着起身,然后坐稳,他道:“这样也好,一直找不到钥匙,一辈子都不会出去,我们永远困死在这个副本里,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吧。” 他清俊的面容显得苍白异常,嘴唇也被寒风吹得干裂,看上去十分虚弱,缓声道:“这样想想,也挺好。” 傅北阴半信半疑地看着林沉白,这人前科太多,他是不信林沉白的。! 九流书生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32 章 雪原探险队(18) 面对着模样虚弱的林沉白,傅北阴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钥匙的确是在他这里,林沉白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他更加清楚想要从傅北阴手里拿走钥匙,简直难于登天。 一开始傅北阴认为林沉白肯定是在耍什么花招,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林沉白的确仿佛并不准备出去了,他白天的时候就四处走走溜达一下,夜晚在火车里,丝毫不提关于钥匙的事情。 而乔笑笑和林晓晓也没人提起关于钥匙的事情,除了徐桥是真的非常用心的到处寻找了。 “我怎么觉得你们都不想出去了呢?”徐桥刚刚从火车底下钻了出来,他叹着气道:“咱们总不能在这里待上一辈子吧?快点找找钥匙吧,难道你们真的不想出去了吗?” 林沉白当然想出去,但是他想有什么用,决定权在身边这个喜怒无常的人手里,他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显分毫。 那条人鱼自从上岸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山洞里面他们也找了好几遍了,林沉白倒是没有将傅北阴拿到了钥匙的消息告诉他们,但他自己一直跟在傅北阴的身边。 “过来。”傅北阴坐在石头上,他朝着林沉白的方向招了招手,道:“来。” 林沉白本来是靠着休息的,今天阳光正好,晒得人暖洋洋的,有些犯困,他听到了傅北阴的声音这才转头看向了对方,只见傅北阴正冲着自己招手,正准备起身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徐桥从自己的身后走出,朝着傅北阴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道:“那条鱼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都没法跟你形容那条鱼上岸的样子,那鱼尾,可比咱们的腿还灵活了,跑起来算是滑溜,看上去也不是第一次了。” 林沉白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真的不准备出去?”徐桥坐在了傅北阴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干嘛呢,这得待多久啊?” “等他,看他能忍多久。”傅北阴垂眸把玩着雪球。 “那他如果一直不出去呢?你就这么干耗着?”徐桥问道。 “……”傅北阴闻言,唇角微微扬起,笑道:“那我求之不得。” 他们对话的声音很小,以至于林沉白在那边根本听不到,他本来听力就有问题,抬起手弄了一下自己的助听器,时不时就看向傅北阴这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意,但是察觉到了傅北阴的冷淡之后,便略微垂眸,似乎是有些难过的盯着自己脚下的雪看。 直到一朵冰玫瑰忽然出现在了面前,他似乎是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正对上了林晓晓眉眼带笑的模样。 “其实这里也挺不错的。”林晓晓将冰玫瑰放在了林沉白的手中,道:“没有了时间的限制,我还有些不太适应了。” 其实这次没有时间限制也在林沉白的预料之外,毕竟上次经过这个副本的时候,即便是最后一把钥匙,也是有着时间限制的,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找到最后一把钥匙启动小火车,暴风雪就会到来,车厢全部结冰,而他们也是只有死路一条,远没有 现在这般平静安逸。 但林沉白不用细想都知道这种变化是出自于谁的手中。 可他不能着急,不能催促,他要学会等待,等待一个时机。 一个足以让傅北阴相信他的时机。 夜晚来临时,他们都在火车里休息,最后一截车厢的启动位置就在眼前,每一次林沉白从这旁边路过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看一眼,旁边半靠在门边的傅北□□角微扬道:“很想走了吗?忍不住了?” “没有。”林沉白收回了目光,他语调略显沉闷道:“我说了,我会跟你在一起,你走我就走,你留我就留。” “行,还能继续装是吧?”傅北阴哼笑了一声,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从林沉白身边直接走过去,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身子略微后仰,目光将林沉白上下打量了一番,片刻后才道:“你这眼神……” 林沉白犹豫了一下,抬步走到了傅北阴的身边,接过了傅北阴的话头,说道:“我的眼神从没有变过,你真的察觉不出我爱你吗?” “……”傅北阴对于这种特别直球的表达方式有些不知所措,他略微眯缝了一下眼睛,而后将眼神挪开,直勾勾地盯着窗外,不愿意搭理林沉白了。 因此他并未注意到林沉白眼角余光已然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定在了他外套的口袋里。 “林沉白。”林晓晓的声音忽然响起,惊得本就心虚的林沉白微微一跳,他神情平静地转过头看向林晓晓,问道:“怎么了?” 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后背已然冒出了冷汗,他的手指略微蜷曲,和林晓晓对视之后就看到对方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果然没一会儿就听到林晓晓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脸色很难看吗?”林沉白自己没有感觉出来,不过被林晓晓这么一提醒,他顿时计上心头,抬起手便掩唇低咳着,一声比一声重,似乎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了,好不容易缓缓才道:“没事,可能就是太冷了,感冒了。” “那你可得注意了,你这脑袋后面的伤还没好,如果又感冒,可就难熬了。”林晓晓这话里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叹着气道:“毕竟这副本里的世界,如果受伤太重了,现实世界可还是会死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沉白有种错觉,感觉林晓晓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自己身边的人听的。 “嗯。”既然林晓晓自己主动提到了这个话茬,林沉白便顺势垂眸道:“我知道……可我……我……” 他转过头看向了身边的傅北阴,语调慢慢弱了下来,无奈叹气道:“就这样吧,我现在最重要的,不一定是活着,也许是别的,你知道吗,有些人有些事情,只有在失去之后才会明白重要性。” “有多重要?”林晓晓继续问道。 林沉白心中略喜,觉得这林晓晓也实在是太配合他了,不然他一个人还真没法把这出戏唱完,于是便顺着林晓晓的话说道:“比我的生命更重要,我可以死,但是我不能再失去一次他了。” 这话说的,酸得林沉白自己都难受,但他知道,傅北阴,就吃这一套!! 九流书生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33 章 雪原探险队(19) 正闭眼休息的傅北阴充耳不闻,他抱着双臂靠在车门旁,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任由林沉白在唱着蹩脚的独角戏,等到没有声音了,他才睁开眼看向了林沉白的方向,对方正在低头研究什么,从傅北阴的角度也只能看到他的背面。 “哭了?”傅北阴看到林沉白的肩膀微微耸动,看上去仿佛在哭泣一般,他略微半眯了一下眼睛,在阴谋和阳谋中间考虑了一下,理智告诉他这肯定是假的,但是他的腿脚不听使唤,还是非要过去看看。 “林沉白。”傅北阴走到林沉白的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只是目光第一眼就看到对方裹着纱布的脑袋,下意识觉得有些烦躁起来,他拧起眉头,声音微沉道:“你在干什么?哭什么?” 林沉白依旧没有回应他,继续低着头。 “喂。”傅北阴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他伸出脚轻轻踢了踢对方,不悦道:“你在这有什么可难过的?是难过没法出去吗?” 傅北阴真觉得该哭的是他才对,毕竟当年被捅了一刀的人是他,又不是林沉白,现在这个混账玩意居然先哭了,弄得傅北阴在难以置信之余多了点荒唐的感觉。 然而就在傅北阴百思不得其解,准备伸手将林沉白扳过来的时候,对方却主动转过身,似乎是有些茫然道:“什么哭了?怎么了?” 傅北阴微微一顿,林沉白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半点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傅北阴脸色沉了下来。 “哦,你说我肩膀一动一动的是吗?那是我在弄这把匕首呢。”林沉白似乎是猜到了傅北阴想些什么,他正在用匕首对这辆火车的铁栏杆处划动,似乎是想要在上面留下痕迹。 看到这里之后,傅北阴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十分肯定道:“你故意的。” “什么?”林沉白还在装傻充愣。 “你故意装作耸动肩膀,你知道我会以为你在哭,你知道……”傅北阴的话戛然而止,后面的话似乎有些说不出口了,他看着林沉白,喉头微微耸动了一下。 “我知道什么?”林沉白就是不说,他甚至唇角带笑地看着傅北阴,叹着气道:“你说的话我是真的一点都听不懂。” “那就别懂了。”傅北阴冷声说道,说完直接转身就要走,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嘶声,像是谁在倒吸了一口冷气,傅北阴控制住想要回头看的动作,头也不回道:“林沉白,同样的招数用一遍就行了,用多了就没作用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却听到旁边走过来的林晓晓惊呼一声道:“林沉白,你的手怎么了?怎么流血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傅北阴转过身看向了林沉白,林沉白正低头看着他自己的手,掌心处出现了一道伤口,正在往外冒血,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顷刻间就染红了脚下的积雪。 傅北阴大步上前,一手握住了林沉白受伤的手腕,然后阴沉着脸将对方拖到了车上,从前面的驾驶座翻箱倒柜,最后找到了纱布,直接半蹲在了林 沉白的身边,将他的掌心包扎好,就在林沉白准备说话的时候,他却将包扎好的手直接松开,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到另外一边坐下。 林沉白和林晓晓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 “如果用伤害身体作为代价,那只能说你现在比之前退步了很多。”傅北阴面无表情道:&ld;如果还有下一次,你看我还会不会管你。?[]?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林沉白有些无奈。 “你觉得我是傻子吗?”傅北阴看向了林沉白,四目相对,林沉白的眼睛非常好看,看着别人的时候总是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清冷,干干净净,毫无杂质。 林沉白回望他的时候,面色平静,好一会儿才身子微微后仰,他看了眼自己被包的扎扎实实的手掌,唇角微扬,轻声说道:“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好吧。” 原来一个人做错了一件事情之后,要付出的代价这么大。 林沉白第一次觉得傅北阴有点难哄。 外面的风雪呼啸,刺耳的声音仿佛是谁在怒号尖叫,听的人心脏微微紧缩,林沉白目光沉了沉,他眼角余光瞥视了一下靠近驾驶座的位置,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受伤的手。 而当他自以为做的很隐蔽地收回目光时,一抬眸却正对上了傅北阴平静地目光,林沉白的脸色微微一变。 不等林沉白说什么,就看到傅北□□角微扬,轻轻嗤笑了一声,仿佛是在说“终于装不下去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徐桥从外面回来就看到他俩之间诡异的气氛,转头看向林晓晓的时候,林晓晓低声道:“他俩闹别扭了。” “我知道他俩闹别扭了,问题是为什么闹别扭了?”徐桥问道,他下午就出去了一会儿,怎么回来就不对劲儿了。 “林沉白弄匕首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掌划破了,然后……那个谁就生气了。”林晓晓这话一说出口,旁边的傅北阴都忍不住看了过来,这偏心倒也不是不行,但这话……是不是过于离谱了,一听就会知道她在偏心谁了。 “你的话没有参考价值。”徐桥也听出来了,直接将林晓晓的话给忽略了过去,看向了坐在旁边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乔笑笑,道:“怎么回事?” “晓晓说的都是真的。”乔笑笑微微一笑说道。 徐桥:……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夜色降临之后,本该坐在一起的林沉白和傅北阴现在却隔开的很远,看样子傅北阴也没有回到原位的意思,外面到了半夜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敲击声慢慢变成了砸门声,车里的几个人其实都没睡着,他们互相对视了两眼。 “最后一把钥匙……”徐桥顿了顿,说道:“有没有可能在它们的身上?” “不知道,难道你想开门去印证一下吗?”林晓晓没好气地说道。 徐桥沉默了下来,原本很亮的火车灯忽然闪烁起来,车厢里本来就有些昏暗,这一下更是看不清了,终于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原本挣扎着的灯终于不亮了,几人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灯一灭了,外面的敲门声顿时停了下来,这让大家心里更加慌了。 “沙——沙——”有东西在地上拖曳的声音响起,徐桥默默将自己的脚抬了起来,踩在了座位的椅子上,傅北阴一直都是在靠着玻璃闭目养神,就像是根本未曾察觉这些变化一般,直到忽然感觉身边有什么东西靠近,甚至直接栽到了自己的怀里,傅北阴脸色一冷,抬手就要将这个东西扔出去的时候,却听到对方发出了一声熟悉的闷哼。 原本紧拽着对方的手稍稍停顿住了,傅北阴在黑暗中看着这个靠在自己怀里的人,这熟悉的味道,夹杂着一点血腥气,刚刚他一不小心握住了对方受伤的手掌,隐隐有些黏腻的感觉,大概率是伤口裂开了。 “你要干什么?”傅北阴冷声道。 林沉白没有吭声,只是手已经抱住了傅北阴的腰,他微微仰起头,轻轻蹭了蹭傅北阴,轻声道:“原谅我,我真的很想你。” 傅北阴的手根本没动,他甚至没有吭声,只是冷笑了一声。 林沉白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傅北阴的胸口前,他受伤的手轻轻搭在了傅北阴的肩膀处,傅北阴的身形非常好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薄薄的肌肉覆盖着,林沉白轻轻咬在了他的肩头,并不疼痛,但是傅北阴的呼吸却下意识略微滞重了起来。! 第 34 章 雪原探险队(20) 冰冷的触感抚摸在皮肤上,让傅北阴下意识皱眉,林沉白的手实在是太冰两人,甚至带着一点纱布粗糙的触感,傅北阴忍了忍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抓住了林沉白的手腕,却不想对方异常无耻地凑过来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唇角。 “你到底要干什么?”傅北阴压低了声音怒道。 “看不出来吗?”林沉白虚弱地喘息,炙热的呼吸喷在了傅北阴的脖颈处,道:“我在勾引你。” 傅北阴被林沉白的无耻给震惊了一下,但一想到这人是林沉白,忽然觉得也没那么震惊了,毕竟这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他偏开头准备将林沉白甩开的时候,就感觉对方的手又开始乱摸。 “你有反应了。”林沉白的语调里带着一丝笑意。 傅北阴暗骂自己不争气,但是对于身体反应,即便他想要藏也藏不住。 林晓晓和乔笑笑贴在一起,互相咬耳朵,低声道:“好想多送你一些冰玫瑰,但是这些玫瑰都会化掉。”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恼,乔笑笑轻轻吻了一下她,抬手摸了摸林晓晓毛茸茸的头顶,眼底满是温柔。 只剩下一个徐桥睁大了眼睛看着车顶,上面一个不知名的玩意倒吊下来看着他。 徐桥:…… 傅北阴被弄得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正准备将林沉白直接搂到怀里的时候,还不等他动作,本来在他身上不断作怪的手却直接收了回去。 这一下让傅北阴有些懵,他拧着眉头,一脸不悦,难受极了。 “既然你不喜欢,我也不勉强你。”林沉白垂眸,声音在车厢里有些明显,听起来有些情绪低落道:“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以为我还喜欢你,你也许也会还有一点喜欢我的。” 傅北阴抬手搂着林沉白的腰,将其带到了自己的身边,压低声音道:“做完。” “用什么?”林沉白微微仰起头看着傅北阴,眼中带笑,傅北阴嘴唇微动,他真的很厌恶这种被林沉白拿捏的死死的感觉,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手,闷声道:“滚开,滚远点。” 傅北阴的反应似乎是在林沉白的意料之中,他将身体往旁边挪动了一点,但是手却轻轻抓在了傅北阴的大衣上,并没有松开,傅北阴垂眸看了眼,随后偏开了目光。 这一夜,对于傅北阴而言,真是太难熬了。 第一天一早,林沉白就感冒了,他一开始是靠着车座没有动弹,傅北阴没好气地抬脚踹了他几下,原以为他会醒来,却不想林沉白闷哼了几声就没了动静。 “不会是发烧了吧?”林晓晓在旁边说道。 傅北阴冷笑了一声,直接跨过去离开了,昨晚的事情让他还没原谅林沉白,点了火就跑,真符合这混账玩意的性格,今天他要是还对林沉白心软,他的姓氏就倒着写。 林沉白蜷缩在车座上,他似乎是真的难受得紧,低低闷哼着,呼吸都十分滞重,看得出来是病得不轻,傅北阴离开之后他才勉强睁开眼看了下。 “真的发烧了?”徐桥走到了林沉白的身边,抬手试探了一下温度。 林沉白的额头滚烫,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炙热的,本来苍白的脸倒是增添了几分红润,只是紧闭的眼睛昭示着他的情况不妙,徐桥摇晃了一下林沉白,道:“醒醒。” 林沉白这才勉强睁开了眼睛,他看向了林晓晓,林晓晓也正看着他。 林晓晓忽然起身看向了乔笑笑,说道:“我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以后我要每天给你一朵冰玫瑰,也算是永不凋谢的玫瑰了吧?” 乔笑笑点了点头,道:“别跑太远了。” 虽然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把钥匙,但并不代表危险就是解除了,毕竟那头人鱼可一直都没有踪迹,而第八把钥匙的线索就在它的身上。 林晓晓正准备下车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冲到了乔笑笑的怀里,然后亲了一下她,道:“早安吻,等会见。” 实际上在林晓晓下车的时候,正在旁边的徐桥就感觉哪里不对劲了,果然他一转头就看到了本来虚弱不堪的林沉白忽然直接起身,转身去了车厢处,以极快的速度将钥匙插入了锁孔里,然后直接启动了这辆车。 第八把钥匙出现了,在不知道何时的时候,落到了林沉白的手中。 车一启动,门窗直接关闭,就算徐桥和乔笑笑想要阻拦都没能来得及,这最后一把钥匙就是离开这个副本的关键,车门封锁,小火车启动了起来,发出了嘟嘟嘟的声音。 远处正在山坡上抽烟的傅北阴本来郁闷着,忽然瞧见了这小火车的动静,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抬手摸向了自己的腰间,钥匙倒是还在,但是他仔细一看,却是第七把钥匙。 腰间的第八把钥匙被林沉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换了,傅北阴不用想都知道问题肯定出在昨晚了。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就不应该相信林沉白。 “又被骗了?”一道女声出现在了傅北阴的背后,他头也不回道:“廖西薇。” 廖西薇穿着熟悉的羽绒服,只是栗色长发披肩,她的脖子上裹着乔笑笑的红色围巾,笑着道:“他都那么明显的骗局了,你还愿意受骗,只能说你也太爱了吧。” 傅北阴沉着脸看向了廖西薇。 “哎,别看我啊,我这辈子是出不去了,但是……”廖西薇笑着道:“我看林沉白这样子,似乎是想把你永远留在这里啊,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北阴一个字都不想说,第一次了,第一次被骗了,第一次林沉白想要杀掉他了。 傅北阴感觉心就像是破了个窟窿,寒风凛冽,他站在山坡上看着那辆小火车驶入了边界处,最后消失在了视线里,正如廖西薇说的那样,林沉白想要第一次杀死他。 “他从什么时候认出了林晓晓就是廖西薇?”傅北阴问道。 “送冰玫瑰的时候,我告诉她,我是出不去这里了,看在当年那朵玫瑰的份上,求他将乔笑笑带出去。”廖西薇半蹲下身子,用积雪做 出了一朵新的冰玫瑰,她笑着,看向了那火车小时的地方,说道:“我希望笑笑永远开心,永远快乐。” “愚蠢。”傅北阴评价道。 “你不蠢,你不蠢能被骗两次?”廖西薇毫不留情地揭开了傅北阴的老底,道:“看你那副要杀了他的样子,被骗的够惨吧,哎。” 车厢里的乔笑笑早就脸色大变了,她几乎是扑到了车门边,用力捶打,甚至直接用椅子砸,用锤子凿,但是没有半点办法,本来十分脆弱的玻璃此刻如同钢铁一般,没有半点动静。 “为什么!”乔笑笑转头看向了正在操控火车的林沉白。 林沉白头也不回道:“她让我带你回去,你活着,她才有可能重新回来,你死了,她那就是真的死了。” 这话一出,乔笑笑的脸色微变,她动了动嘴唇,手握着旁边的扶手,最后坐了下来。 正如林沉白说的这样,只要活着,总有一天可以相遇的,就像是这次一样,总能相遇的。 一路上,只有徐桥十分安静,一声不吭,仿佛被眼前的状况弄懵圈了。 这辆火车消失在了视线之后,廖西薇忽然抬起手指向远处,道:“看到了吗,那条人鱼也在看着林沉白,从上次的副本开始,它似乎就是这样一直盯着林沉白看吧?看得出来,它真的非常非常喜欢林沉白啊。” 傅北阴没有吭声,唇角下压,而远处的人鱼忽然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似的,锁链缠身,直接被重新拉回了水里进行封锁,人鱼俊美的脸上露出了惊惧的表情,它竭力挣扎着,身上的鳞片因为用力挣扎而脱落了不少,地上满是斑驳的血迹。 但最后还是逃不了被重新囚禁起来的命运。 “呃——”傅北阴闷哼了一声,他微微皱眉,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剧烈的疼痛感让他的手臂有种灼热感,他干脆直接将左手的衣服掀开,本来覆盖着薄薄肌肉的左臂上此刻鲜血淋漓,血顺着手指往下低落。 他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困惑,他记得自己明明没有受伤的,这个伤口从哪里来的。 但此刻这并不是重点,他只是随意看了眼之后便将衣服拉下,重新将伤口处盖上。 “很好,跑的很快。”傅北阴的唇角微扬,带着一丝阴冷的气息,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林沉白,你可真是本性难移。” 藏在身后的左手背上爬满了血迹,他盯着火车消失的地方,语调轻缓道:“很好,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了吗……林沉白,期待你下一次,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虽然傅北阴神情平静,甚至称得上理智,但是廖西薇总觉得这家伙似乎是要气疯了。 果然,不在平静里灭亡,就在平静里发疯。 “林沉白,你知不知道自己招惹上什么东西了,你自求多福吧。”廖西薇小声道。! 九流书生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第 35 章 厄里斯魔镜(1) “滴——滴——” 机器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林沉白昏昏沉沉之间隐约感觉到有谁在耳边说话,但是有些模糊,听得并不真切,再想仔细听听的时候,声音骤然停下,完全没了动静。 一切都安静的让人觉得可怕,一瞬间的恐惧像是一只大手一样,紧握住了林沉白的心脏,他骤然惊醒了过来。 “醒了正好,你脑后的伤口有些发炎了,造成了高烧,幸亏有好心人把你送到医院里来了。”小护士在旁边说着,一边给林沉白换了个药水,冰冷的液体通过输液针往血管里淌,林沉白微微皱眉,他看着这个小护士,只能感觉到对方的嘴巴一张一合,可是却听不到声音。 他立刻意识到是自己的助听器出了问题,抬起手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我的助听器呢?”林沉白问道,他的眼中透着一丝的急切,小护士的嘴巴依旧一张一合,他听不到,摇了摇头道:“我听不到你在说些什么,我的助听器呢?” 另一个护士将助听器拿来的时候,林沉白连忙接过,然后戴上,耳边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有护士的声音,医生的声音,病人的声音,还有机器发出的滴滴滴的声响。 他终于安心了一些。 小护士是个热心肠,看到林沉白佩戴者助听器,头上裹着纱布,脸上苍白,顿时有些心软了,将他如何入院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甚至时不时就询问林沉白要不要找医生来看看,毕竟他看上去太虚弱了,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似的。 林沉白委婉拒绝了,他只是太累。 小护士走后,这个双人间的病房里便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病人,听说是骨折进来的,也是没有家人陪伴,病情比他要严重的多,不过林沉白向来性格冷淡,对旁人的事情从来都不太上心。 外面的雨也已经停下了,空气清醒了不少,带着一些消毒水的气味,林沉白从小护士的口中得知自己是在路上晕了过去,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 “好心人……”林沉白看着自己正在输液的手背,青筋血管清晰可见,他疲惫地侧过脸靠着枕头,呼吸略微有些滞重,雪原上的最后一刻,他在冲出那个副本的时候回望了一眼山坡上的人,明明隔着那么远,可是他却感觉那人的眼神像是要将他穿透,锁死,让他觉得无比窒息。 “傅北阴……”林沉白忽然停住,面露痛色,似乎这二个字都让他有种被灼伤的感觉,他立刻闭紧了嘴巴,不肯再说一个字。 林沉白本来是想要醒了之后就办理出院手续的,但是医生说他后脑勺的伤口感染了,需要继续住院观察,林沉白不得已只能继续住在这个双人病房里,只是进来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视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暂时“舍友”。 这人正背对着林沉白,似乎是在休息,从身形上看能看得出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但他裹得太严实,根本看不出什么细节,只有听到护士谈起他的时候小声道:“听说这人是跳楼自杀未遂的呢。” 不过林沉白对别人的苦难不感兴趣,他现在是自身难保,更没资格去管别人了。 到了傍晚医生过来换药的时候,这还是林沉白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主治医生,是个年轻人,带着一副银色镜框的眼镜,口罩将面容遮的严严实实,看得出来他在这个医院很受欢迎,因为他来的时候,已经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拨护士了。 “你的伤口感染过,高烧不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定要注意,不要沾水,不要拆开纱布。”医生微微笑着,他看向林沉白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一丝打量的意味,但很快就低头看着手中的记录,而后道:“再观察两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说着,这医生转身就准备走了,却听到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唐述。” 医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林沉白,他挑起眉梢问道:“你认识我?” “你的胸牌上写着的。”林沉白的眼神沉了沉,他一字一句道:“唐医生。” 唐述,第二精神病院主治医生。 林沉白对这个可是太了解了,毕竟他曾经就经历过这个副本,他就说感觉这里有些熟悉,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他忽然想到傅北阴说的那句“我会在副本里等着你”。 林沉白下意识浑身打了个寒颤。 “观察的很仔细啊,不过你还是得好好休息。”唐述微微笑道,扶了扶眼镜,风度翩翩地离开了这个病房,只剩下林沉白坐在病床上闭了闭眼睛,复而睁开。 他掀开了被子下床,站在窗台旁边,这是二楼,所有窗户都被封死了,为了防止病人跳楼。 说起跳楼,他就想起在旁边躺着的这位病友,听小护士说,这也是个刚刚跳楼被送进来的,大概率也是这里的病人了。 这个副本名为“厄里斯魔镜”,意思是“我展示的不是你的面容,而是你的渴望”,会让人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想,一不小心就会沉浸在里面,永远也出不来。 而这个副本里的大BOSS,也就是这个主治医生唐述。 他原本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十七岁的时候发生了火灾,他的母亲冲进去救出了他,却没有救出他的弟弟,从此他的母亲就疯了,总是将他认为成是弟弟。 从那天起,他的弟弟失去了生命,他失去了自己的姓名,从此用弟弟的名字活在了这个人世间,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厄里斯魔镜。 有人透过他,在看某个朝思暮想的人。 他的母亲透过他,在看他已经死亡的弟弟。 “真是够糟糕的……”林沉白抬起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眉心,如果是别的副本也就算了,偏偏是他,足以让林沉白有些无语了,主要是当年通过这个副本的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的确是让林沉白始料未及。 比如,谁能想的这个精神科的主治医师其实自己就是精神有问题。 “神经病。”林沉白低声说着,这也不是骂他,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而已。 但的的确确,夹杂了一点林沉白有 些憋屈的私人情感。 挂钟的时针正在缓缓走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眼看着黑夜即将临近,不知道是不是脑后的伤口导致的,他感觉自己有些昏昏欲睡,竭力让自己清醒一点,但是无论他怎么做似乎都是毫无用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景物趋于黑暗,任由自己缓缓沉睡了下去。 梦里,他感觉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像是被什么包围了,他拼命挣扎也无法挣脱开束缚,就在他试图竭力一试的时候,忽然感觉耳边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呢喃声,那人在说:“宝贝儿L,又见面了。” 傅北阴。 林沉白骤然惊醒过来,满头冷汗,他惊魂未定地掀开了自己的被子,任由手背的输液针掉了下来,血瞬间沿着手背往下淌,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晚上的病房里十分安静,只有滴滴答答的机器声,隔壁病床上的人似乎是被他吵醒了,发出不耐烦的闷哼声。 上次经历这个副本的时候,他们一行五个人来到这里的,最后走出去的也只有他和傅北阴而已。 【滴——】 【全部玩家已经就位,厄里斯魔镜副本开启】 【希望各位玩家玩的尽兴】 脑海里响起了一道机械声,熟悉的声音将他的理智拉回,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沉白抬起头看着的时候,只见病房的门轻轻打开了一道缝隙。 “好像是有人在。”一道女声说道。 “是的,不知道是玩家还是NPC。”另外一道熟悉的男声回应。 不得不说,这两道声音林沉白都认识,但他没有吭声,而是保持了自己的动作,他随手拿了个白天从护士那里顺来的小刀片,偷偷藏在了手心里,一旦发现不对就可以立刻反击或者逃走。 但很快,这门的缝隙推的更大了,两个脑袋露了出来,正是乔笑笑和徐桥。 显然,乔笑笑和徐桥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沉白,他俩也愣怔了一下,而后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高跟鞋踩在了地面上的声音,两人脸色一变,纷纷快速藏进了这个病房,将门关了起来。 “是那个值班护士的NPC。”乔笑笑压低了声音道:“之前也遇到了她,所以赶紧躲到了这里来。” “你怎么也在这里?”徐桥快步走到林沉白的身边:“这是第二次了吧?” 这是第二次他们两个在同一个副本相遇了。 “我觉得你们最好别叙旧了,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会值班护士会来查房的。”林沉白很清楚这个副本的机制,白天的时候,这里就是个正常的医院。但是每当夜幕降临,这里就会变得阴森诡异起来,整点时会有值班护士过来巡视,这个时候作为玩家要躲避这些值班护士,否则就会被当成神经病给抓走,关进病房里,再也出不去了。 如果遇到激烈反抗的玩家,那么值班护士就会将他带到顶层。 林沉白曾经见过有玩家被带到顶层,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人从顶层跳了下去。 那个时候林沉白正好在二楼,和他对视了一眼,那人的脸上不是恐惧,而是解脱。 但是当初顶楼到底是什么,也只有上过顶楼的玩家才会知晓了。 果然,就在林沉白刚刚说完话之后,就听到那高跟鞋的声音停在了门口,而后,门发出了“咚咚”的声音,一个阴冷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说道:“0313查房。”! 第 36 章 厄里斯魔镜(2) 病房里一片安静,没有人吭声,乔笑笑和徐桥都看向了林沉白,只见林沉白立刻指了指自己的床底,说道:“进去!” 乔笑笑的反应速度最快,先一步直接钻入了这个床底下,但是这医院的是单人床,再挤进去一个徐桥就显得有些费力,一向气定神闲的徐桥这一次也有些慌张起来,外面的女声道:“睡了吗?那我直接进来了。” 就在房门被打开了一个缝隙的时候,林沉白果断地一脚踹在了徐桥的腰上,然后指着对面那骨折兄弟的床,示意徐桥躲进去,徐桥在犹豫了一瞬之后,便立刻猫着腰躲了进去,而就在林沉白刚刚躺平的时候,病房的门直接打开。 外面冷到惨淡的灯光透了进来,给人一种无端的阴森感,林沉白半阖着眼睛装睡,眼角余光瞥视到了这个护士走到自己的床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着些什么,又像是在仔细检查什么。 林沉白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能感觉到一只手有些微凉,从自己的身上摩挲着,从腰腹到胸膛,最后到了脖颈上,并且在脖颈上停留了很久,久到林沉白觉得对方有一种想要直接掐死自己的感觉。 但他不敢乱动,脊背已经冒出了薄薄的冷汗。 那双手指节有些分明,有力的不像是个女人的手,从林沉白的耳朵上掠过的时候,林沉白下意识微微抖了一下,因为对方直接将林沉白左耳的助听器给取走了。 林沉白霍然睁开双眼就要抢回来的时候,只能看到空空的床边,还有微微开着的房门。 耳边一片安静,失去了助听器的他什么都听不到,有那么一瞬间的仓皇失措,他脸色微变,徐桥它们见没有危险了便从床底下爬了出来,这才注意到林沉白正起身坐在了床上,徐桥见状上前小心翼翼询问道:“你怎么样?你怎么了?” 林沉白没有反应。 “林沉白?”徐桥喊道。 林沉白依旧没有反应。 就在徐桥有些不知所措地时候,就看到林沉白抬头看向他,声音里透着冷意道:“我助听器被拿走了,现在你们跟我说的任何东西,我都听不到。” 这一下,徐桥和乔笑笑面面相觑,徐桥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躺在病床上骨折了的某个病友,但是在林沉白尚未发现时又飞快地收回了目光。 “那还真是有些糟糕了……”徐桥说完之后就停顿了一下,他看着林沉白一脸谨慎地神情,都觉得某个人做的稍微有点过分了。 明知道林沉白一摘下助听器就会什么都听不到,而且这个副本这么危险,却还是这么做。 “做吧做吧,反正作死到最后心疼的还是你自己。”徐桥喃喃自语道。 失去了助听器之后,林沉白在沉默了半分钟后便恢复了正常,他起身轻轻踩在了地上,道:“你们会手语吗?会就点头,不会就摇头。” 乔笑笑和徐桥都摇了摇头,林沉白微微皱眉。觉得有些棘手,但是他很快就接着问 道:“有手机或者笔和纸吗?有带进来了?” 他们两个还是摇了摇头。 最后林沉白微微叹了口气,他道:“算了,你们有什么就笔画给我看,只要不是太离谱的,我应该能猜得到你们的意思。” 于是站在旁边的徐桥就抬起手指了指林沉白,又指向了自己和乔笑笑,然后竖起了三根手指。 林沉白见他只动手不动嘴,便道:“你可以说话,虽然我听不到,但是乔笑笑听得到。” “……”徐桥无奈道:“差点忘了这么一回事。” “这个游戏的规则就是要找到回去的通道,但是不能被值班护士发现,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抓走,关到顶楼去。”林沉白说一半藏一半,他的目光从徐白和乔笑笑的脸上掠过,说道:“你们怎么会又在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我也不知道我们怎么就来了,目前没看到别人。”乔笑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笔画。 好在林沉白听不见的时候早就见过各种各样的手势,他虽说不能全部猜出,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就在林沉白准备说话的时候,床上的人忽然哼了一声,吸引了徐桥他们的主意,本来他们就在精神极度紧张的时候,听到这声音差点吓了一跳,只是没带助听器的林沉白是在看到徐白他们的反应之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床上躺着的似乎是个能动的人。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神情谨慎地盯着看,只见那个床上的被子被掀开,一人坐起身来,这人脸上缠着绷带,脖颈和身体似乎都受了伤,缠上了大大小小的绷带,有的甚至还往外渗血了,他目光落在林沉白几人的身上,而后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自己没法说话。 一个没法说话,没法行走,浑身是伤的玩家…… 林沉白觉得这人估摸着是活不到游戏结束了。 “你是玩家?”林沉白略带狐疑地问道。 这人艰难地点了点头,他似乎是伤的很重,呼吸起来都带有一种滞重感,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林沉白问道。 这人摇了摇头,张开口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根本不会说话,林沉白身形略微后仰,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后对着旁边的徐桥说道:“把他脸上的绷带摘下来。” 这人的瞳孔微微睁大,似乎没有想到林沉白会这样做,他下意识往后退,眼神里满是惊恐,徐桥摆了摆手,似乎是有些下不去手,林沉白见状便干脆自己亲自上前,就要动手的时候这人忽然一个后仰,从病床上翻倒了下去,噼里啪啦一阵声响,将外面的仪器都给撞倒了。 这声音很大,但是林沉白听不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徐桥连忙拦住了正要去扯绷带的林沉白,在对方茫然的眼神中用手势飞快结印道:“那个值班护士来了!快躲起来!” 顷刻间,那声音已经到了门口,乔笑笑直接往床底一躲,徐桥见状更是直接翻倒在林沉白的病床上,林沉白没办法,只能选择躺在了 病床上,顺便将本来摔在了地上的人一把拉了起来。 两人同时躺在了狭窄的病床上,被子裹着脑袋,林沉白的呼吸有些不畅。 那个护士就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但是林沉白眼角余光瞥视到病房的门轻轻打开了一点,他知道对方就在门口窥视着这里,但是一般来说,值班护士只有整点的时候才会出现。 林沉白眉头微微皱起,他心中有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忽然,他感觉一只手将自己揽到了怀里,这动作来的突然,以至于林沉白都没来得及反应,但他意识到的时候,这房门骤然推开,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走廊外面阴冷惨白的灯光立刻照进了病房里,林沉白浑身僵硬,不再动弹。 这只手臂将自己揽住之后并没有做其他的事情,对方甚至一动不动,似乎只是为了调整一下姿势而已。 “让我看看是哪个病人不太听话,怎么大半夜还能弄出这么大动静呢?”一道男声响起的时候,躲在林沉白病床上的徐桥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这分明就是白天那个精神科的主治医师唐述。 躲在床下的乔笑笑闭着眼睛,心里默念着只要不睁眼就会什么都看不到,只要不睁眼就行了。 那声音似乎是停止了,但是也并没有听到谁离开的声音。 林沉白听不到任何声音,这对于他而言太过于危险,所以他无法判断外面是否有危险,只能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鼻腔里都是身边这人身上消毒水的味道。 林沉白被他这样搂着,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他故意轻轻将手挪到了对方的腰侧,显然这人也没想的林沉白有这样的动作,顿时微微一动,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声响。 正站在旁边的唐述歪了歪脑袋,看向了他们这边,这人立刻握住了林沉白的手,没有吭声。 “都没醒?”唐述打开了笔帽,在自己的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然后再次看了看,这才转身离开了。 即便唐述将房门关上,但是徐桥和乔笑笑还是不敢动,等了许久确定没有动静了,他们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坐起身之后,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但是发现另一张床上没有动静。 “坏了,林沉白没有耳机,不知道唐述已经走了。”徐桥连忙起身将被子掀开,露出了林沉白憋得有些发红地脸,他的手腕被身边这人拽的生疼,额角冒出了冷汗,对方见被子掀开便也松了手,林沉白这才与他拉开了距离。 有些像傅北阴,但是又不是很像。 毕竟以傅北阴的能力,怎么着也不会轮到伤成这样的地步,原先林沉白以为这人是装的,但是刚刚一接触,他摸到了对方后腰处的确是受了伤,鲜血已经浸透了绷带,现在指缝间还有一些黏腻血腥。 “林沉白,你没事吧?”徐桥连忙问道。 林沉白低头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然后凑到了鼻下轻轻嗅闻,确确实实是血腥气,不是假的,看来这人是真的重伤,就是不知道这张脸…… 他还是有些忌惮傅北阴,虽然将对方留在了上一个副本里,但是他那该死的直觉总是告诉他—— 傅北阴没死。 而且,他一定会来这里,甚至可能现在就在这个屋子里了。 思及至此,林沉白的目光沉了沉,掠过了一丝阴冷而坚定的杀意。! 九流书生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