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 1. 第 1 章 不知道具体年月,荒星突然进入冰河期,原本就没有多少的食物急剧减少。 小宝丫太小了,活了好多年依旧是五岁孩童的模样,所以导致她没办法抢到食物。 她已经大半个月没吃过一口东西。 天空最后一抹日光落入地面,寒冷侵袭而来。她蜷缩在小小的山洞里,饿得胃部抽痛,头脑发昏。 从小陪在她身边的阿黄用爪子推了推她,发出呜呜的哀鸣。 她可能要死了。 小宝丫难过极了:要是有下辈子,她想有个家,有爸爸妈妈,还有就是要长大,长高一点。 意识渐渐散去,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唤。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个冷峻高大的男人抱在怀里,周围还有好多奇奇怪怪围观的人。 对方太过担忧,怀里又出其的温暖,小宝丫不争气的哭了,边掉金豆子边抽噎着问:“你是我爸爸吗?” 男人又惊又喜,抱着她朝外喊:“大夫,大夫,我家宝丫活过来了,还开口说话了,您快过来瞧瞧……” 紧接着屋子里一片嘈杂……后来,小宝丫才搞清楚,她好像离开荒星到了其他地方。这里四季分明,温暖如春,有很多可爱的植物和小动物。她有了个家,有了一大家子亲戚,还有个特别特别爱她的阿爹。 她爹叫赵大成,她叫赵宝丫,今年才三岁半。 赵宝丫太开心了,每天笑得牙不见眼。缝人就喊,看见一群蚂蚁都能说上两句,小嘴儿特别甜。一双琉璃般的猫眼儿到处看,圆滚滚的可爱讨喜极了,任谁都想捏上两把小脸蛋,稀罕一下。 当然,这些人里头不包括她阿奶和阿爷还有二叔一家。阿奶说她突然开口说话,也不傻了,肯定是鬼上身,要请巫师娘娘来驱鬼,把她绑在柱子上烧一烧。 还说她整天吃药浪费钱,省下那一口都够全家吃一顿肉了。 阿爹在家时,她就能吃得饱,阿爹出去做工后,阿奶就只给她做窝窝头,连自家的酱菜也舍不得给一点。二叔家的赵小胖却天天有鸡蛋吃。 还整天躲在屋子里骂她是赔钱货,当初怎么就没死了。 她绝对没有污蔑阿奶,是家里的老鼠和她说的。她醒来不久就发现,那些小动物说话她都能听懂。 它们还说,阿爹生下来就死了娘,现在这个阿奶是阿爹的继母。阿奶不喜欢阿爹,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小姑姑,偏心二叔偏心到咯吱窝了。 她见过二叔,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据说还是个童生,看见她的时候总是拧着眉头。 她以为二叔也很讨厌她,可是家里的老母鸡说,二叔只是输了钱心情不好。 读书还可以赌钱吗? 那些钱都是她阿爹辛辛苦苦挣来的。 赵宝丫不高兴了,觉得阿奶和二叔一家就是吸血鬼。 她从前流浪的时候捡到过一台收音机,里面每天都会讲很多故事,吸血鬼就是那时候听到的。 门口的一群蚂蚁见她不开心,建议她搬家,像它们一样碰到坏人就换个地方住。 小鸟叽叽喳喳的纠正:“是分家,隔壁刘老根两个儿子就分家了,谁也碍不着谁。小宝丫,你也让你阿爹和你阿奶分家吧,离他们远远的。” 分家必须分,等傍晚阿爹做工回来她就提。 入冬的天很冷,小宝丫只穿了一件土黄色的棉衣蹲在地上对着蚂蚁嘀嘀咕咕。赵老太从堂屋里出来,看见她就骂:“死丫头,又在嘀咕什么呢,还不快去喂鸡。等你小姑洗衣服回来还要去烧火做饭呢。” 赵宝丫仰着小脑袋道:“阿爹说我身体不好,不能干活。”她没足月就出生了,生来又有弱症,时常生病吃药。先前一次被赵小胖推下水发了两天高烧,身体越发弱,到现在还吃着药呢。 赵老太不满道:“是腿断了还是手断了,真当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喂个鸡都不会了是吧。再不去,午食就不要吃了。” 赵宝丫很识时务,迈着小短腿跑到西厢房打了米糠往鸡舍跑。几只小鸡看见她过来,撒欢的咯咯咯叫。她把鸡食放在地上让小鸡自己吃,然后动作敏捷的钻到鸡舍里去掏鸡蛋。 正在下蛋的母鸡看见她,脖子高高的扬起,咯咯几声,主动站了起来,走到一边。小宝丫眼睛笑弯了,摸摸母鸡光滑的羽毛,奶声奶气道:“小鸡乖乖。” 总共五颗蛋,小宝丫把四枚放进小篮子里,又偷偷把一颗蛋塞进了衣兜里。退出来后,提着篮子往西厢房跑。 赵老太撇了一眼,叫住她疑惑问:“往常不是五个,今个儿怎么就四个?” 赵宝丫顶着两根鸡毛,乌黑的眼珠眨巴眨巴,看起来天真又呆萌:“五个吗?宝丫帮阿奶问问小鸡……”说着还真要往回走。 赵老太不耐烦的挥手:“好了好了,快把鸡蛋放回去。”这娃儿看着变聪明了,其实也不聪明嘛,问母鸡,母鸡能回答她还是咋地。 赵宝丫把鸡蛋放了回去,小姑赵翠香已经在院子里晒衣服了。她晒好衣服收拾好竹篮就开始挑水淘米煮饭,小宝丫屁颠屁颠跟到灶房帮忙烧火。 趁着赵小姑不注意的空挡,用湿的树叶子包着鸡蛋丢进了灶炉子里烤。 她一眨不眨的盯着跳跃的碳火,眼睛醺红了也不肯移开,生怕鸡蛋烤没了。玩了一圈有些饿的赵小胖跑到灶房找吃的,看见她直勾勾的盯着灶炉瞧,也好奇的凑过去。 “赵宝丫,你是不是偷偷烤红薯了?”赵小胖脸盘子凑过来都快堵住灶炉口了。 小团子脸上的奶膘都吓出来了,瞪圆眼睛否认:“没有,红薯在房梁上,宝丫够不着。” 赵小胖才不信她的鬼话,操起脚边的火铲就往灶里捅,边捅边流着哈喇子:“我都闻到味儿了 ……” 赵宝丫早食就没吃饱,这会儿饿急了,伸手就去抢火铲。 赵小胖只比赵宝丫大两个月,身材体重却足足是她的两倍,力气自然也比她大。她小手被打开,手背红了一片,依旧倔强的想去抢。 赵小姑听见动静,刚要出声阻止,锅灶里砰咚一声炸了。一团黑灰直扑赵小胖的面门,把他头发丝都炸飞了起来。 赵宝丫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赵小胖被炸懵了,一听见她笑,哇的一声哭了,哭声大到整个院子都听得见。 二婶子邹氏和赵老太听到他的哭声,急急忙忙跑了过去,边跑边焦急喊:“怎么了,小胖啊?别吓唬阿奶啊。” 赵小胖嚎得撕心裂肺,赵老太看看他满头满脸的鸡蛋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操起门后的扫把就往赵宝丫身上招呼。 三岁的赵宝丫自然知道跑不过大人,吓得躲到赵小姑身后。赵小姑连忙拦住她娘,劝道:“娘,娘,别打了。大哥今天要回来,万一打伤了宝丫,大哥会生气的。” 赵老太才不怕那个扫把星,气呼呼道:“他女儿不听话,俺打了她,他做儿子的还敢打回来不成?” 赵宝丫从赵小姑身后探出头来,睁着圆溜溜的猫眼认真道:“阿奶不是要向我阿爹要钱吗?要是打伤了我,钱肯定就要不到了。” 赵老太手一顿,满心疑惑:“你怎么知道的?”她回头看向邹二婶。 邹二婶摇头:“我没和她说过。” 赵老二昨晚上回来时就和她们说,学院里要求要买一套好的文房四宝,需要二十两银子。赵家一直是老老实实的庄稼汉,赵老汉种了一辈子地,一年到头能管上一家人的肚子就不错了。赵老太和赵小姑也就做些女人的伙计,闲暇时纳些鞋底,挖些药材去卖卖,补贴家用。 邹氏自诩是秀才家的小姐,平日里除了管儿子啥也不干。 赵二叔在青山书院读书,每年光束脩就要五两,再加上笔墨纸砚、平日的应酬,一年下来也要二十来两。 这些钱几乎都是赵大成在出。 赵大成人高马大,从小没念过书,倒是学有一身好武艺。农忙时帮着家里种地,平常都是去镇上帮大户做工或是走走镖、接接护院的事。 出这些钱也不算吃力。 这次赵老二一下要二十两,赵老太起初吓了一跳。但听儿子说这套文房四宝是要在下次科考用的,也就没说什么了。 老大这次据说是在外走镖,出去有大半个月了,挣的银子绝对不少。二十两应该是能拿得出来的。 但这件事就他们几个大人知道,她大孙子都没听到墙角,这个赔钱货怎么知道的? 赵老太也不想管她怎么知道的了,有一点她说的对。要是这死丫头受了伤,以大儿子宝贝她的程度,说不定真会翻脸。 赵老太把扫把一丢,狠狠瞪了赵宝丫一眼,然后朝赵小姑骂道:“愣着做什么,你二哥读书快饿了,还不快做午食。”说完拉着炸成刺猬的赵小胖走了。 赵宝丫好不容易藏的鸡蛋没了,坐在灶台前摸着小肚子,嘴巴微微撅起,委屈极了:阿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午饭时,赵家一大家子坐了下来。桌上摆了一碗豆腐丝、一碟子猪油炒雪里红,一大碗萝卜粉条,还有一小碟子金黄的炒鸡蛋。 饿惨的赵宝丫刚坐下,伸手就去挖鸡蛋,赵老太一巴掌打在她手背上,小小的手背立刻红了一片。 赵老太凶巴巴道:“鸡蛋是你能吃的吗?一个丫头片子,吃了也是浪费。”说着照例端了两个窝窝头过来。 一家之主的赵老汉也不吱声,他们家从前就是这样,好吃的都是给老二的,现在留给孙子再正常不过了。 五岁的赵小胖咧着嘴,幸灾乐祸的朝她笑,叼着香喷喷的鸡蛋示威般的晃了晃。 小宝丫抿着唇,大大的眼睛里沁出雾气,倔强的回瞪他。 赵小胖呸呸的吐舌头:“小傻子,就是不给你吃,就是不给你吃………” 赵宝丫很生气,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伸手想把木桌掀了:其他是小,饿死是大,既然不给她吃那大家都别吃了。 然而她太小太弱了,力气和猫崽子一样,压根掀不动结实的木桌。 她眼珠子转转,既然掀不动桌子,就抢吃的吧。从前在荒星,她想要吃的,都是靠抢的。反正都要让她阿爹分家了,抢一回也没事。 小宝丫蹭的站了起来,抢过赵小胖面前盛鸡蛋的碗就往外跑。赵小胖叼着筷子刚刚还得意,一眨眼鸡蛋全没了,跳下桌子裂开嘴就哭,边哭还边跺脚,就差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你个死丫头,快把鸡蛋放下!” ''''“饿死鬼投胎是不是?” 赵老太和邹氏同时追了出去,赵宝丫边跑边把鸡蛋往嘴巴里塞。她小胳膊小腿,刚跑到院子里就被赵老太一把揪住后脖领提了起来。 眼看着大掌要落下,院子外的门突然被推开。 三人齐齐看去,一身短打青布衣、背着大砍刀的高大男人出现在家门口。 方才还倔强的小宝丫嘴巴一瘪就哭了出来:“呜呜呜,阿爹……” 赵老太手一抖,小宝丫就朝地上摔去。 赵大成眸子闪过惊慌,脚下飞快,强劲的手臂一把把即将落地的小宝丫捞了回来,稳稳的抱在怀里。 小宝丫委屈到达了顶点,小胳膊圈住他脖颈,小脸依恋的趴在他肩头。哭得惊天动地,小身板一抽一抽的。 风尘仆仆的赵大成心疼坏了,轻抚女儿的后背,抬头满脸煞气的看向赵老太和邹氏,质问道:“你们追丫丫做什么?” 大有不说个清楚就弄死她们的冲动。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1. 第 1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2. 第 2 章 他太过英武壮硕,肤色古铜,大冷的天就穿着一件单衣,抱着女儿的手隐约可见遒劲的肌肉。 邹氏被他看得发憷,后退两步走到了赵老太身后。赵老太耿着脖子努力不让自己露怯:怕什么,他还能打长辈不成,再者,那傻子就是个怂包,从来不会告状的。 想到这,赵老太先倒打一耙:“我们追她做什么,还不是她不听话,今早不仅把锅灶炸了,还抢菜吃。”说着指着地上的空碗道,“你看看,你看看,一整碗鸡蛋就她一个人吃了,你爹都还没动筷子呢。” 她身后的邹氏也连忙附和:“就是啊大哥,您平日就是太宠她了,无法无天的。” 赵大成蹙眉,原本趴在他脖颈的小团子动了动,停止了抽泣。抬起小脑袋,眼眶红红,卷翘的睫毛还沾着水珠儿,软糯着声音反驳:“才不是呢,阿爹不在家,阿奶都不给宝丫吃饱。宝丫饿,只有小胖哥哥有鸡蛋吃,宝丫没有……”她越说越伤心,小嘴儿委屈的撅起来,“阿奶只给宝丫吃窝窝头……” 孩子眼神澄澈、还那么小,怎么可能会撒谎呢。 赵大成眼神冷了下来,声如洪钟,质问道:“我在外挣钱,娘从前都是这么苛待丫丫的吗?”怪不得丫丫总是瘦瘦小小的,从前是仗着丫丫傻,只会喊阿爹不会告状吧。 赵老太死不悔改,辩解道:“你听她一个丫头胡说,她身体不好,吃多了撑坏了怎么办。而且她还在吃药,荤腥沾不得的,俺也是为了她好。”这孙女,自从上次发烧过后,胃口就特别大,让她敞开了吃能把他们家吃穷。 赵大成嗤笑:鸡蛋算什么荤腥。 他素来知道继母偏心,对他也不好,他爹和二弟也就那样。原想着他多给点银钱,他们看在钱的面子上也不会苛待还这么小的宝丫。 看来是他高估这一家子的品行了。 小宝丫觉得她阿奶太不要脸了,刚要反驳,肚子咕隆隆叫了起来。 赵大成拍拍她的背,安抚道:“丫丫先吃饭,别饿坏了。” 赵老太小眼珠子滴溜溜转,立马附和:“是啊,是啊,先吃饭吧,正好你二弟昨个儿也回来了。一家人热闹热闹。” 赵大成鲜少见赵老太这么热情,除了要钱的时候。 他心中了然,抱着宝丫往里面走。赵小胖本来想骂宝丫的,看见高大的大伯顿时哑了声,弱弱的起身,抱着碗筷往他娘那边靠。 赵大成喊了人,把宝丫抱坐到身边。赵老太立马给两人盛了饭,又特意给宝丫夹了几筷子猪油炒雪里红,笑道:“快吃,你不是饿了吗?” 小团子脸颊软嘟嘟,还带着刚刚哭过的红,小手抓起筷子就开始扒饭。那筷子太长,她使得不利索,赵大成笑了一下,在一桌子人的注视中跑到灶房拿了把木勺子过来,递到她手上。 “丫丫用这个。” 赵宝丫仰起小脑袋甜甜的笑:“谢谢阿爹。” 她吃饭特别乖,小勺子一口一口的,一滴都没掉在桌上。瞧着小小软软的闺女,赵大成满身疲惫都去了干净,不住的给她小碗里塞菜。那小嘴儿是真能吃,不一会儿的功夫,桌上饭菜已经去了大半。 还真是个小饭桶! 赵老二不住的朝他爹娘使眼色,等赵大成吃得差不多,赵老太才舔着脸笑问:“大成啊,这次走镖挣了不少吧,你二弟书院要买笔墨,需要二十两银子,你看?”小宝丫还需要他们看顾,一般这个时候,老大是不会拒绝的。 满桌子人都期待的看着赵大成。 赵大成放下碗筷,看向赵二,拧眉问:“什么纸笔要二十两?”他虽没读过书,也知道笔墨的价格。 赵老二觉得他在质疑自己,面露不悦:“大哥又没读过书,自然不知道笔墨的价格。上好的笔墨别说二十两,上千两也买不来。况且上次县试没过,就是出在笔墨上。山长回来特意要求我们买的。等我考中的秀才,再高中大哥也会跟着沾光。到时候十倍还给你就是。”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求人,手伸得理所当然。 邹氏见赵大成眼皮下压,惊得伸脚踩了他一脚,反而换来赵老二不满的瞪视。 赵大成抿唇:“我的银子还要给丫丫抓补药,没有那么多。” 赵老二急了,看向他爹。 赵老汉轻咳一声,道:“俺看宝丫头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说话也利索,补药就停了吧,没得浪费银子。”这娃儿弱症是娘胎里带来的,吃再多的药也就那样,而且十帖药就要五两啊,也就他下得去手。 赵大成眉头一点一点的拧紧。 一直埋头苦吃的小宝丫终于抬头,摸摸圆滚滚的肚子,奶声奶气道:“二叔骗人,他才不是买什么笔墨。二叔在赌坊输了银子,才找阿爹要的。” 小宝丫的话无异于一声惊雷,赵老汉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度:“你说什么?赌博?” 小宝丫很肯定的点头,乌黑的眼珠清凌凌的:“嗯,二叔已经输过好几次了。” 桌上的人都震惊的看向赵老二。 赵老汉祖父一辈还是个小地主,小时候也是过过好日子的。后来他祖父爱赌,直接败光了家产,他爹娘被追债的逼死,他幼年才过得异常艰难。 他是无比厌恶赌的。 赵老二万万没料到自己赌的事被个小娃娃当众揭穿,一时心跳加快,面色涨红。厉声斥道:“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我上哪去赌,你在家如何知道的?莫不是不想你爹给钱就诬赖长辈。小小年纪不学好,该打!” 他面目太过狰狞,小宝丫往她爹身边缩了缩。赵大成一手护住闺女,一手把赵老二的手打开,冷声道:“书院要没要笔墨去村东头赵春喜家问一问不就好了,他和你在一个书院吧。我回来时,瞧见他也回来了。” 一句话,赵老二面如死灰。 赵老汉把碗一搁,黑着脸就往外走。看这架势,是要去赵春喜家了。 “爹,爹啊,你是信一个丫头片子的话,不信我吗……”赵老二鬼哭狼嚎的追了出去。 看老二的反应十有八九是赌了,赵老太生怕他被老头子打死,反应过来也追了出去。邹氏见儿子还在吃,一把把人拉了起来,骂道:“还不快去拉着你阿爷……” 不一会的功夫,桌上的人散了个干净,只余赵小姑在收拾碗筷。赵大成单手抱起闺女往西边破旧的屋子走,进屋后,先把门轩严实,然后她放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两个油纸包递过去。 赵宝丫眼睛亮晶晶的,接过来迫不及待的打开,一个油纸包里是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糖丝儿还完整的挂在上面,看起来就好好吃。另一个是一包芝麻花生糖。 她先舔了一口糖葫芦,猫眼儿立刻弯了起来,颊边梨涡浅浅:“阿爹,好甜呀。”她还从来没吃过这个。 赵大成揉揉她小脑瓜,也跟着笑。把人抱到木板床上后,三尺大汉蹲到她面前给她穿鞋:“鞋子怎么都穿反了?” 赵宝丫嘴里咬着糖葫芦,含糊不清的回:“早上天太黑,没看清。” 赵大成边给她换鞋,边教她:“下次饿了就回屋吃糖,不够阿爹下次再给你带。别当着你阿奶的面抢吃的,阿爹不在会吃亏的。” “冬天冷,衣服也多穿一些,别又生病了……”小团子身体弱,穿得再多也常年手脚冰凉。 他高大的背脊弯着,向来少话的人不停的絮絮叨叨。 赵宝丫咬糖葫芦的小嘴停下,眨了两下眼,眼眶就湿了。 赵大成说了半天见她没动静,抬头来看她,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道:“怎么,又委屈了?” 赵宝丫摇头,头上的两个小啾啾跟着晃了晃,小身子突然跳了下来,搂住他脖子,小鼻子哼哼:“有阿爹真好!” 赵大成轻拍她背,然后又把人抱到床板上坐好。敛了笑意,正经问:“饭也吃了,鼻子也哭过了,现在丫丫来告诉爹,你二叔输了银子是从哪听来的?”看老二的反应应该是赌了,他爹和继母包括邹氏明显不知情。 那么,他家三岁的小豆丁从哪听来的? 赵宝丫乌黑的眼珠转呀转呀,小手挠着脑门:阿爹要是知道她能听得懂小动物说话,会不会也觉得她鬼上身,让巫师娘娘来烧她? 小团子很苦恼。 赵大成也不催她,慢慢的等。 等了一会儿,小团子伸出两根软乎乎的手指扯住他衣角,轻轻晃了晃,软糯糯的说:“家里的小动物和宝丫说的,它们知道村子里所有的事哦。” 赵大成诧异。 小宝丫以为他不信,连忙道:“是真的,它们还说太爷爷是饿死的;二婶偷偷拿家里的银钱给她表哥;赵小胖也不是二叔的儿子;宝丫的娘是自己走的,不是摔死的……” 赵大成从诧异到震惊:他阿爷确实是饿死的,邹氏那勾当他倒是不知,宝丫她娘当年嫌弃他穷、木讷,确实是自己走了。他对外只说人掉下悬崖,尸骨无存。 还落了个克妻的名声。 一桩桩一件件,太过惊奇,由不得他不信。 转念一想,这大概是老天爷给丫丫痴傻几年的补偿吧。 赵大成消化了两秒后,笑着安抚急切的闺女:“丫丫好厉害,只是你能听得懂小动物说话的事,千万别告诉别人,以后告诉阿爹就好了。” 赵宝丫见阿爹相信她,小脸儿立刻笑开了,认真的点点头。 她糖葫芦吃到最后一颗的时候,外头堂屋传来赵老太惊天动地的哭声,以及赵老汉怒火中烧的斥骂声。期间夹杂着赵小胖的两声干嚎。 赵宝丫凑到门缝边上偷偷往外看,日渐西沉的院子里乱成一团,她二叔被她阿爷摁住捶打,她阿奶和二婶忙着劝架。 闹剧持续了好一会儿,等她回头,就看见她阿爹盘腿坐在木板床上,抱着小木匣子往里面放铜钱。 她乐颠颠的跑过去,趴在床边看。赵大成脸上带笑,边数边道:“这是给丫丫存的,阿爹不在家的时候,千万别让你阿奶知道了。”他往常得了银钱,一部分会交公,自己会私藏一部分,给丫丫存嫁妆。 赵宝丫咬掉最后一口糖葫芦,仰起小脑袋,认真的问:“阿爹,我们能和阿奶二叔他们分家吗?这样银子就不用给他们了。” 赵大成数钱的手顿住,诧异问:“谁和丫丫说分家的?” 小宝丫:“隔壁刘老根家就分家了,他们各过各的。丫丫也想分家,不想和阿奶、二叔他们住。”小团子眼睛水汪汪的,满是期待,“可以吗?”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2. 第 2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3. 第 3 章 大业朝律法有法规:父母在,而子孙别籍、异财者、徒三年。 除非长辈主动提出分家。 显然,在他能挣钱的情况下,他爹和继母不可能提的。 赵大成宽厚的手掌摸摸闺女的脑袋,叹了口气道:“你还太小了,阿爹出去挣钱,丫丫没办法照顾自己的。”分家了留在家里没人照看,带出去看顾不了她,而且她的弱症不适合到处跑。 小宝丫仰着脑袋,眼神执着:“阿爹,丫丫已经长大了,能照顾自己。”似是怕他不信,小团子又奶声奶气的补充:“我还能照顾阿爹呢。”从前在荒星也只有阿黄陪着她。 村子里的人和动物都这么可爱,就算没有阿黄也没关系的。 才三岁怎么可能照顾得了自己啊! 赵大成只当小娃娃在说着好玩,把存钱的木盒锁好后塞进木板床的暗格里,然后道:“吃完了糖葫芦就去玩,阿爹去给你煎药。晚一点再去后山弄只烤兔子来。”兴许闺女吃完睡一觉起来就忘了这茬了。 赵宝丫看她阿爹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不信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于是迈着小短腿跑到床头翻出药包,主动往外走,边走边奶声道:“阿爹,丫丫会自己煎药的,丫丫什么都会做的。” 只要她表现够好,阿爹就会相信她了。 秋日日光暖融,透过云层洒下来。一身土黄色袄裙的小姑娘一步三摇晃的跑到灶房外的炉子边上,快速的生火,然后拿起大大的蒲扇不住的扇动,烟尘吹得小孩儿不停的眨眼,很快就红了眼眶。 看着这样生动的女儿,赵大成心里无比高兴,同时又觉得让女儿受苦了。这么小,生火煮药的动作这么熟练,想来早上那顿药都是她自己熬的。 心里又默默给继母他们记上了一笔。 熬药这件事赵老太属实冤枉,早上那顿绝对没有让赵宝丫动手,都是赵小姑熬的。 赵宝丫熬了个开头,眼睛醺得不行,一个劲的掉金豆子,最后还是赵大成熬的。药太苦,小姑娘瘪着嘴把药喝了,嘟喃道:“好苦呀,要是能做成糖丸就好了。”就像从前见到的药丸一样,外面包着糖衣,甜甜的。 赵大成接过她手里的碗:“良药苦口,丫丫乖。”实际上,他自己闻着药味儿都嫌弃。 但没办法啊。 小宝丫趁着她爹去后山的功夫又跑到鸡舍里嘀嘀咕咕。 小动物们答应帮她去隔壁刘老根家打听到底怎么分家的。 小宝丫太累了,等她爹拿着烤肉肉回来时,咬了几口叼着肉骨头,鞋也没脱就歪在床上睡着 了。赵大成眸子染上笑意,走过去轻轻扯出小团子嘴里的肉骨头,又把她手上的肉也拿出来。然后小心翼翼把她鞋脱了,把人拖起来夹袄脱掉,轻轻的放进被子里。 放下去的一刹那,小团子抖了一下,两只小手无意识的在空中乱抓。赵大成心跟着颤了颤,然后轻轻拍了拍,小团子很快又睡熟了。 赵大成退了出去,打了些热水给小团子擦脸擦手,又把被子拉严实,这才端起脏水出去。刚出门口,赵老汉和赵老太就往这边来,邹氏和赵二叔磨磨蹭蹭跟在身后。 赵大成拧眉,反手把门带上,大踏步往灶房的方向去。 赵老汉连忙追了过去,闷声道:“大成啊,俺已经打过庆文了。但赌债还是要还的,不然赌场的人不会放过他的,你要是有钱就帮帮你弟吧。” 赵大成把木盆单独放好,又提了往常自己用的木桶出来,走到院子里的井边上打水洗澡。大冬天的,他就赤着上身站在夜色里,手臂肌肉健硕壮实。明明是一个爹生的,他生生比赵老二高出一个头。 他洗的动作很快,语气也很淡:“爹,二弟读书出钱我不会说什么,但是赌债我是绝对不会帮忙还的。” 赵老太一听他语气,当即就怒了:“那是你弟。你不帮忙,难道眼真真看他被人打死?那边的人可说了,要是十天凑不出来钱就砍掉他的手。” 赵大成:“家里不是一分都拿不出来,你们凑凑,再让弟妹找她秀才爹凑一凑也是能过去的。” 他话落,邹氏立马急了:“不行!”她说完又怕大家误会她,缓了语气道,“我娘家大哥也才成亲没多久,后头还有个弟弟,眼看也要娶亲了。我怎么好意思开口。” 赵老太也跟着附和:“家里的银钱也没多少,是留来家用的。” 赵大成:感情就他是冤大头。 他不说话,快速擦好上身,穿衣就准备走人。 赵老太见他铁了心不帮,也顾不得怕他,发了狠的拦在他面前,骂道:“你还有没有良心?克母克妻的玩意儿,现在连你弟也要克了吗?亏得俺还眼巴巴帮你养女儿,不过是要你一些银子就百般推脱!” 她话说得委实难听,赵大成脾气上来,把手里的木桶一砸,直接砸在她脚边。 咚的一声,整个院子都跟着抖三抖。 赵老太吓得惊叫后退,扯着赵老汉的衣袖道:“看看看,你儿子丧心肠的玩意儿,养不熟的白眼狼。就想俺们母子没了,好继承赵家的基业呢。” 赵大成冷笑:“谁丧心肠的玩意儿,得了我那么多银子,怎么养丫丫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呵,赵家能有什么基业?”他看向赵老汉,“爹是不是忘了阿爷是怎么赌的?赵家是怎么败家的?” “赌博这事,有一次就有两次。你信不信就算这次给他还了,他还会去赌?” 他见过太多输红了眼的人,赵庆文那定性绝对忍不住。 赵老汉眉头拧得死紧,院子里的气氛僵持,隔了半晌,他叹了口气道:“你就帮庆文这次吧,他读书,总不能没有手!” 赵大成听他爹这样讲,心凉了半截。一句话也不想说了,扭头就回了屋子。 赵老太气得要死,又无可奈何。 赵庆文在堂屋里发火,声音远远的传了出来,说赵大成就是嫉妒他,就想他读不成书……是隔冷心冷肺的云云…… 黑暗里,赵大成翻了个身,仔细把女儿的小被子拉好,又找了一团柔软的棉花堵住她的小耳朵,才安心睡下。 次日一早,赵大成要出去做工。原本没想叫醒丫丫,哪想小姑娘自己醒了,昏光里盘着小腿坐在床头,眨巴着大眼看他。 赵大成愣了一下,从床尾的衣柜里翻出厚夹袄给她套上,边套边问:“怎么起这么早?” 赵宝丫配合的伸手,仰起小脑袋问:“阿爹,你又要出去做工吗?” 赵大成点头:“嗯,爹回来之前还接了个活,这次就去两天,回来的时候给宝丫带肉干、蜜饯好不好?”他拿出梳子给闺女梳头发,熟练的扎了两个小揪揪,从桌上摸到发带给她绑上,“再给丫丫买两朵头花,喜庆一些的,过年戴。” “你阿奶那里不要害怕,阿爹会让小姑姑多看着一些。没事你别往他们面前凑,受了委屈等阿爹回来再说。”他想着,就算这次没给银子,二弟今后的束脩和家用他们也还是要找自己要的。光凭这一点,也应该不会太为难丫丫。 再怎么着,丫丫也是赵家人。 等丫丫再大一些,他再想办法分家吧。 他蹲下去,给小团子穿好鞋。赵宝丫轻巧的跳下床,小手拉着她爹的大手走了出去。父女两个洗漱好,赵小姑刚好出门。她喊了声大哥,就开始收拾脏衣服提去洗。 刚提起来,赵大成就喊住了她:“小妹,你等等,先送我去村口再回来。” 赵翠香愣了一下,随即乖顺的点头,跟在父女身后往村口走。 天雾蒙蒙的,不少老人、提着木桶的妇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不太敢和冷峻高大的赵大成打招呼,倒是和宝丫招手:“宝丫,你阿爹回来了?” 头顶挽了两个小揪揪的小姑娘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袄裙,一双猫眼儿弯成了月牙,漂亮又乖巧:“嗯,赵伯伯、牛婶婶、周爷爷……” 等三人过去了,他们还忍不住回头看赵大成:多高多结实啊,怎么就克妻呢! 其实要是赵大成愿意,还是有命硬的姑娘想嫁他的,他那么会挣钱,当后娘也没多大关系。 可他不愿意,赵老太也不愿意,怕他娶了媳妇就顾小家去了。 赵大成单手抱着女儿,笑道:“丫丫怎么这么厉害,村里的人都认识了?”从她发烧到恢复正常也就一个月,三岁的娃,每个都能叫出名字很厉害了。 旁边木讷的赵小姑脸上难得也鲜活起来:“大哥出去了,宝丫经常在村子里瞎跑,碰见几条狗打架都要过去劝架,村里小娃娃都认全了。” 赵大成又问:“那有没有人欺负丫丫?” 赵宝丫摇头:“没有,他们都说丫丫可爱,他们也好可爱的。” 赵大成掐了掐小闺女白净的小脸蛋儿:“嗯,确实可爱。” 到了村口,赵大成把丫丫交给赵翠香,交代她这两天看好丫丫,临走又塞了五两银子给她。赵翠香坚决不肯收,赵大成只得道:“那你有什么想要的,下次我回来给你带。” 赵翠香略粗糙的手无意识搅着衣角,红着脸道:“那大哥给我带一朵绢花吧,就像村长家秀兰一样的头花。”每次秀兰炫耀那朵绢花时她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赵大成看着略有些黑的妹妹有些诧异,随后点头。 等赵大成走后,赵翠香带着宝丫回去。家里的门敞开着,赵老汉和赵老太还有二房一家已经起来了。 赵翠香担心她娘心里还有怨气,会为难宝丫,提着脏衣服去洗时,干脆把宝丫也一起带去池塘边上。 赵老二昨晚上闹了一整晚,说是没钱回书院会被人剁手剁脚,就算躲在家也会被找上门。要是还不上钱他干脆现在死了算了,一大早上又求他娘,就差下跪保证了。 赵老太被闹得头疼,盯着赵宝丫粉团团、一蹦一跳的小身影看了许久,直到把人看走了。才突然道:“老头子,昨个儿俺听人提起周牙婆在买孩子,要不把宝丫卖给她吧?” 赵老汉吓了一跳,刚提高嗓音又压了下来:“你说什么荤话,好好的卖她做什么?老大回来了还得和我们拼命!” 方才还在闹的赵二叔惊了一下,不说话了。邹氏赶忙把儿子支了出去,然后回来继续听墙角。 赵老太撇嘴:“又不是卖去什么腌臜的地方,俺听人说是买给县令家的姑娘当玩伴,足足有十两银子呢。” 赵老汉蹙眉不吭声,赵二叔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上前帮忙劝说:“爹,能给县令家的姑娘当玩伴是多大的福气啊,宝丫过去就是享福的,说不定将来还能嫁个好人家呢。” 赵老汉嗫嚅:“那你大哥那?” 赵老太道:“等他回来就说人走丢了,那么小一个小孩,俺们也不能时刻看着不是?真丢了,他还能拿俺们如何?”总不能打杀了他们。 见赵老汉还在犹豫,她又道:“那丫头就是花钱的主,平日里衣服、发带、鞋子、补药……花了老大多少钱。她要是去县令家就是花县令的钱,老大的钱也能省下来补贴家用,再过两年小胖也要进学了……” 赵老汉丁点的良知在母子两人的夹击下散了个干净,想着去县令家也不算害了她,就点头答应了。 赵老太见他同意,欢欢喜喜的出了门:“你们等着,俺这就去找周牙婆。”周牙婆在镇上,搭牛车去,午后因该就能来领人了。 赵老太经过池塘时,赵宝丫正被村里的小朋友围在中间。有小孩想摸她头顶的粉色发带,语气里全是羡慕:“宝丫,这发带是你阿爹买的吗?好好看呀。” “袄裙也好漂亮呀,还有布兜呢。” “宝丫,你鞋子的花样也好好看,能去俺家给俺阿娘看看吗?俺让俺娘也照着做。” 宝丫的爹又高又壮,经常给宝丫买这买那的,羡慕死他们了。 赵宝丫笑眯眯的,奶呼呼又可爱,可招人喜欢了。赵老太越看越觉得有谱,还主动喊了声,让她注意别掉到池塘里去了。 赵宝丫见鬼似的盯着她奶的背影瞧,总觉得她不怀好意。 有几只鸟儿拍着翅膀往她这边来,在一群小孩惊讶的目光中,稳稳的停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叽叽喳喳一顿叫。 赵宝丫软糯的脸刚开始还在笑,渐渐的瞳孔里染上害怕。 坏人……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3. 第 3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4. 第 4 章 小宝丫在想怎么办? 阿爹不在家,小姑肯定护不住她的。 她撇开其他小朋友,让鸟儿去城里找阿爹,自己只要躲在外面等阿爹回来,肯定就没事的。小团子磨磨蹭蹭的不肯回家,洗完衣服的赵小姑拉着她手往家里拽:“宝丫听话,回家吃早饭了。” 宝丫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奶声拒绝:“不要,我还要在外面玩,小姑自己回去。” “不行,大哥让我这两天看好你,你在小姑眼皮子底下玩儿就好了。”她答应大哥的,不能对不起大哥给她买的绢花。 她小姑一天到晚有干不完的活,在她眼皮子底下那就只能待在家了,她才不要。 赵宝丫拉着她姑的手,小身子使劲往后靠,小脸因为使劲涨得通红,奶声奶气的喊:“不回家,宝丫不要回家……” 赵小姑纳闷:今日的小侄女怎么这么不听话? 她尽职尽责的拉着闹腾的宝丫往回走。 赵宝丫:她小姑还真是实诚! 两人僵持着,路过的赵春喜看见一大一小的在拔河,笑着问:“这是在干嘛呢?” 赵小姑手抖了一下,把宝丫拉到身边,红着脸局促又不安的看向赵春喜:“没,没干嘛?” 赵春喜比和赵老二大一岁,小时候常带着他们一帮孩子玩。他长得周正清瘦,读书好,人也斯斯文文的。是村里唯一一个秀才,村里很多姑娘都喜欢他,赵翠香看着这样的他,越发觉得自己粗鄙,黝黑的脸也烧了起来。 赵春喜又问:“你家是有什么事吗,昨日你爹跑到我家问书院的事,今早我娘说听见你家在吵架。” “没、没事。”赵翠香磕磕巴巴,低头看着自己破旧的鞋尖。 赵春喜看她这样局促,哦了一声就走了。 等人走出老远后,赵翠香才抬头盯着他背影好一会儿。赵宝丫仰着小脑袋,好奇的盯着她小姑看。 就在赵翠香发愣时,身后传来一声嗤笑。赵翠香回头,村长家的赵秀兰提着菜篮子站在两步开外:“别看了,他连俺都看不上,哪瞧得上你。”她上下打量赵翠香,又道:“你穿的什么衣服呀,头发也乱糟糟的,连个好看的头绳都没有,啧啧啧,皮肤也黑,手还粗糙……” 赵翠香又羞又无地自容,赵宝丫见小姑被欺负,也顾不得阿奶要卖她的事了。挺着小胸脯挡在小姑面前,叉腰,瞪圆眼睛看向赵秀兰:“坏人!不许你说我小姑,再说我让小狗咬你哦……” 小姑娘一身厚实的粉色袄裙,头顶扎了两个小揪揪,皮肤雪白眼睛灵动,奶凶奶凶的表情特别萌。赵秀兰被她逗笑,心情出其的好,伸手去捏她小脸。 小宝丫嗷呜一声,躲到小姑身后,探出脑袋继续瞪她。 赵秀兰笑出声,嘀咕道:“你们一家黑皮,居然生出这么一个奶白的丫头,真是稀奇。”说完一扭腰走了。 赵翠香红着眼睛,一手提篮子,一手拉着宝丫往回走。小宝丫看她小姑要哭不哭的表情也不敢继续犟,跟着往回走。 快到家的时候,小宝丫拉拉她的手,赵翠香停下来看她。小团子仰头,奶白的脸完全露了出来,特别认真的说:“小姑,你比刚刚那个坏人好多了。” 赵翠香木讷的眸子动了动:“……真的?” 小宝丫很肯定的点头,掰着手指数:“嗯,小姑勤快、做菜好吃、好说话……” 赵翠香鼻子发酸,心里感动:还是第一次有人觉得她好,虽然只是个孩子。 …… 赵翠香晾了衣服带着宝丫吃早饭,吃完饭后开始忙里忙外,她走到哪宝丫就跟到哪。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时刻注意邹氏和她二叔的动静。 心里期盼这阿爹快点回来。 中午吃饭时,她阿奶还没回来,桌上难得出现了肉。邹氏笑眯眯的给她夹了一大块,宝丫看着那红润润的肉不敢吃:二婶肯定想把她药晕,然后卖掉。 赵小胖瞪大了眼,叫道:“娘,你怎么给小傻子肉吃?” 赵小姑、赵老汉几个也抬头看向宝丫的碗。 邹氏拍了儿子一下,凶道:“吃你的饭。” 赵小胖噘嘴,气哼哼的夹了块肉。小宝丫见他吃了,吞了吞口水,才夹起肉咬了一口,甜滋滋,油润润的,真香! 邹氏见她吃得开心,开始哄骗:“宝丫啊,红烧肉好不好吃?你想不想每天都有红烧肉吃啊?” 小宝丫腮帮子一鼓一股的,点头:“想。” 邹氏:“那二婶送你去一个天天有肉吃的地方去好不好?” 赵宝丫刷的抬头,乌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然后果断摇头:“不要。” 赵小胖立刻道:“我要我要,阿娘,她不去我去,我要吃肉。” “闭嘴!”邹氏简直想呼自家傻儿子一把。待她还要继续哄骗,赵老汉轻咳一声,瞧了赵小姑一眼,示意邹氏闭嘴。 邹氏撇嘴继续吃饭。 赵小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怪。午饭过后,就被她爹使唤到地里拔萝卜去了。 小宝丫要跟去,邹氏拉着人不肯走,说是让她陪赵小胖玩。趁着邹氏不注意,宝丫小声同赵小胖道:“二婶和阿奶都说要送我去一个有肉吃有新衣服穿的地方,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去。小胖哥哥想去吗,要是想去,待会有人过来你就吵着要去,阿奶那么疼你肯定会让你去的。” 赵小胖眼睛晶亮:“真的?” 小宝丫认真点头,伸长脖子往院门口看:阿爹有没有看到她派去的小鸟呀。 十几公里外的县城,一辆辆货车停在了刘员外家门口,管家招呼着赵大成过来卸货。他人高马大,一人扛两个人的量,看起来却比别人还要轻松。 他体格和力气似乎天生比寻常人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一只灰不溜秋的麻雀扑闪着翅膀落在他头顶,他摇晃脖子驱赶了两次。那麻雀硬是不走,围着他又啄又抓。 一同搬货的工友看稀奇似的指着那麻雀道:“大成,这鸟你家养的,认识你呢。看这架势想把你拉走。” 众人跟着笑。 赵大成也笑了声,注意观察那麻雀,发现那雀儿不是扯他头发就是啄他衣袖,一个劲的往外扯。像是有急事找他。 他神色一凛,忽而想起丫丫说,她能听得懂小动物说话。 这麻雀会不会是丫丫让它来的? 丫丫出事了? 赵大成把货物往门口一卸,朝管家道:“刘管家,我家有点急事,我先走了!”他几乎是用跑的。 “哎哎哎…… 你这人做事怎么这样啊!”刘管家跺脚:“你这会儿跑了,半天的工钱可没了!”他话落,赵大成早没影了。 工友跟着嘀咕:“啥事,火烧屁股呢!”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赵大成跟着那麻雀一路出了城,发现正是家的方向,心下更肯定了几分。他着急,干脆拦了一辆牛车往家赶。然而牛车再快也快不过千挑万选的马车,他人还在半路,赵老太已经带着周牙婆到了赵家。 周牙婆一进门就瞧见蹲在晾衣杆下玩石子的赵宝丫。 小姑娘粉嘟嘟的,一双猫眼儿璀璨清透,亮晶晶的像是带着太阳的暖光,端得是讨喜可爱。 周牙婆哎呀一声,朝赵老太打趣道:“老姐,你家石头缝里混了颗明珠呢,这娃儿生得白嫩嫩的,标致得紧。” 这话忒不中听,赵老太在心里骂了周牙婆一百遍石头缝,面上乐呵呵道:“俺就说俺这孙女周正吧,县令家的姑娘绝对瞧得上。” 周牙婆心想:这么好看的小姑娘送去县令家不是把县令千金衬得无光了吗,她又不傻。这女娃娃养养,送到扬州去,作瘦马养将来不是更划算。 她走到赵宝丫身边,赵宝丫立刻站起来,警惕的后退,圆滚滚的猫眼瞪着她。 周牙婆笑眯眯的问:“你叫赵宝丫是吧?宝丫跟周婆婆走好不好?周婆婆每天都给你好吃的,好玩的,每天都穿漂亮的裙子,好不好?” 赵宝丫捏着石子又后退两步,抬头四处张望。邹二婶和赵小胖已经不在院子里了,阿爷坐在门槛上抽焊烟不说话也不看她。二叔和阿奶站在旁边看着,脸上甚至还带了点笑。 没有人过来帮她。 周牙婆见小娃娃不说话,伸手过来拉她。 啪嗒! 赵宝丫把手里的石子狠狠砸在周牙婆的面门,软糯的声音里带了愤怒:“坏人!”砸完就撒开脚丫子往自己房间跑。 周牙婆猝不及防被砸了眼睛,终于维持不住笑,怒声朝带过来的手下道:“愣住干嘛,还不快把那丫头片子抓走。” 两个壮汉快走两步很快就拎住小宝丫的后脖领,赵老太舔着脸凑到周牙婆身边赔了句不是,小声问:“那十两银子?” 周牙婆忍住疼从袖子里掏出十两银子丢到她手里,赵婆子笑得牙不见眼。 一行人拖着小宝丫往外走,小宝丫小手死命的掰着院里的木桩,又踢又打:“坏人,放开!我阿爹回来会打死你们的,卖小孩坏人!” 周牙婆被吵得头疼,喝道:“还不堵了嘴,把人抓上马车!”让村里人误会她强买强卖多不好。 手下刚要堵她的嘴,门从外头被打开。赵老太魂都快吓没了,以为又是赵大成那煞星。定睛一看,满手污泥的赵小姑站在门口,看看宝丫又看看周牙婆,脸瞬间白了:“娘,你们这是在干嘛?你们是要卖了宝丫吗?” 赵老太喝道:“这事不用你管,让开!” 小宝丫被堵住了嘴,扛着往门口走,求救的看向赵小姑。 赵翠香懦弱惯了,被呵斥惯了,所有要出头的事她都害怕。然而看着小宝丫红了眼眶,耳边是小娃娃晌午一遍遍的安慰。她咬牙挡在了门口,伸出的手都在颤抖:“不让,俺,俺答应了大哥,要看好宝丫。娘,你们,你们不能卖了宝丫!” 她的勇敢在赵老太一惯的强势面前犹如浮柳,赵老太一把把她扯了进来,啪嗒,把人扇到边上:“家里的事哪有你说话的份,告诉你,明日你大哥回来也不许乱说。” “不许乱说什么!”一道怒极的声音夹杂着万钧之势,砸了进来。 所有人都回头朝门外看,只见一道高大的人影从牛车上跳下来,凌厉的眉眼如含了冰霜刀剑,径自走到拎着宝丫的下人面前。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单手把小团子捞了过去,然后拔刀把欲动手的打手直接戳在门板上。 刀深贯穿门板,打手□□污水滚滚而下,在发现没有受伤后狠狠松了口气。 妈呀,这八尺大汉太吓人了! 赵大成把塞住宝丫嘴的手帕拿下,戾气横生的眼里全是心疼。宝丫趴在他怀里哭得好伤心,随即又觉得自己要坚强,坏人还在呢。 她抽动着小鼻子告状:“阿爹,阿奶他们坏,他们要把宝丫卖掉!” “不怕,有阿爹在呢!”赵大成安慰完女儿,看向周牙婆和赵老太他们时,眼神瞬间又凌厉起来。 周牙婆阅人无数,一看赵大成就不好惹,暗道一声晦气。回转身从赵老太手里拿过十两银子,骂道:“感情你这婆子诓我呢,娃儿爹都没同意,你卖什么。银子还我,就当老娘白跑一趟了!” “这怎么行,俺们不是说好了!”赵老太急了。 周牙婆:“谁跟你说好了。”她扭着腰走到周大成面前作了个揖,赔罪道,“这位英雄,对不住了,我也是受了你家老太太的诓骗,我们这就走!”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放在门口,然后带着几个下人桃之夭夭。 赵家的动静太大,不少村名都围过来看热闹。 周大成抱着宝丫,冷眼扫过赵老太、赵老汉以及站在堂屋门口不敢和他对视的赵老二。 他拔出插在门板上的刀,咔嚓,门板断成两半,倒在地上。 “现在你们来说说,打算怎么和我交代?”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4. 第 4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5. 第 5 章 围观的村名指指点点,议论声像唾沫星子臊得赵老汉夫妇脸面通红。 “这是在卖孙女呢?” “宝丫这么可爱,怎么干得出来这种事。” “造孽哦,瞧娃儿哭的,幸好大成回来了。” “……” 被骂狠了的赵老太干脆破罐子破摔,往地上一坐,哭嚎起来。指着赵大成骂道:“你要俺什么交代,成日在外做工,又不知道管孩子的辛苦。俺们哪里是卖你的女儿,是县令家的姑娘要玩伴,俺们想让宝丫去享福才送过去的。” “你倒好,回来不分青红皂白,乱打人不说,还敢恐吓你爹和俺,有没有天理了” 村民们一听是去给县令家的姑娘当玩伴,口风立马又变了。穷苦人家能去县令府上别说玩伴就是个下人也比吃不饱好。 见几个村民开始向着她说话,赵老太立马又爬起来,走到围观的村民面前,唱跳俱作的表演:“俺哪里错了,他出生克死了娘,是俺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他克死了媳妇,宝丫也帮他养到这么大了,这丫头多灾多病。身体差,到现在还要吃补药,县令家多好啊,是富贵人家。宝丫去了天天有肉吃,有新衣穿,还有下人伺候,将来还能嫁个好人家。丧天良的白眼狼,这么多年白付出了啊……” 她还没嚎完,待在房间里的赵小胖突然冲了出来,拉着她袖子就问:“阿奶,县令家真的天天有肉吃有新衣穿吗?那你们怎么不让我去,要送那个傻子去,你们偏心,我要去我要去……”说着还闹上了。 “这,这……”赵老太委实没料到这傻缺孙子会来这么一出,一时卡壳,灵光一闪道:“县令家是姑娘,玩伴当然也要姑娘,你个小子凑什么热闹。” 赵小胖不依不饶:“县令家一定还有公子的,我要当书童,我要吃肉!”他拉着他阿奶的袖子用力往外拽。 赵老太被个半大的胖小子拉得踉跄险些磕到脑门,气急后口不择言道:“当什么书童,你以为那活计好。别人坐着你站着,别人吃饭你看着,主人家给肉也要看心情,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死都是有的。” 赵小胖才不信:“骗人,阿奶和小傻子不是这么说的。” 赵老太:总不能说他们在哄骗小傻子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村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就想把孙女卖了换钱嘛。 村里的老人都是看着赵大成长大的,这娃儿从小缺衣少食,要不是自个儿会刨食,早不知道饿死多少回了。至于宝丫,好像也是大成自己带到一岁半才放在家里的,之后都是翠香管的多。赵大成会挣钱,虽然不知道给了多少家用,可看赵老二平日摆阔的做派,显然给的不少。 村民开始指责赵家夫妇的不是,赵老太觉得没脸,耿直脖子往前凑了凑,朝赵大成道:“反正俺是为了宝丫好,你要是不信就砍了俺吧。”别以为拿着大刀就能唬人,他还敢杀人不成。 赵大成冷笑,手上的刀丝毫不手软的朝她脖颈砍去,所有人都吓得惊呼,赵老太都吓懵了。 这个煞星,还真敢动手! 赵老太两股战战,在刀子挨到她发丝时,双眼一番,晕了过去。 赵大成手腕翻转,刀没见血,倒是斩落了一地乱发。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刚刚太TM的吓人了,还以为赵老太头要没了。赵小胖也不闹了,瞥了他大伯一眼就跑了,赵老二敢忙跑过来扶他娘,恶声质问:“大哥这是做什么,自古百善孝为先,弑母……” 赵大成不耐烦听他之乎者也,刀光擦着他面门而过,赵老二立刻禁声。 院子里安静几秒,落针可闻。最后,赵老汉站了出来,蹙眉道:“大成,一家人别闹得太难看,既然宝丫还好好的,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只要宝丫不愿意,俺们都不送她去其他地方就是。” 长辈总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不管做了任何事连道歉都不需要,百善孝为先…… 呵,有善才有孝吧! 他爹和继母从前如何待他,他都无所谓,唯独在丫丫的事上,赵大成没办法打落牙齿和血吞。 呱呱坠地就被他捧在手心里的闺女怎么能被他们这么对待! “算了?”赵大成眼神冰冷。 要不是他及时赶回来,丫丫就被卖了,在他们看来不是大事,让他算了。 赵大成过不了自己心底那关,他收刀,吐出三个字:“分家吧!” 所有人都愣住,赵老汉听后气急:“分家!这话是个小辈能说的?你想蹲大牢不成?” 周围百姓也纷纷开始劝他:“大成算了算了,千万别冲动。” “是啊,族老和村长都看着呢,吓唬吓唬就算了。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小宝丫因为惊吓,脸有些发白,他抱着人一言不发的往外走。村民让开一条道,被抱在怀里的赵宝丫隐隐兴奋,阿爹不分家要直接离家出走了吗? 赵老汉愣住,等人快上牛车了,才急忙喊:“你去哪里?一点小事难道还打算不要根了?” 牛车轱辘辘走远,赵老汉追了几步,跺脚:“宝丫才三岁,你带不了她的,不要把娃丢了才后悔。” 赵老二也急了:要是赵大成走了,他今后的束脩怎么办? 他撩开长袍,追上牛车,连连认怂:“大哥,大哥,这事就当我不对,我给你赔不是。您千万别冲动,宝丫还这么小,外头拐子多……” 赵小姑也追了上来,一言不发的赵大成突然喊停牛车,声音冷静:“今日之事就算了,宝丫吓到了,我只是带宝丫去做两天工,你们回去吧。” 赵家父子面面相觑:他会这么好说话? 牛车继续走远,等出了村子,趴在他肩头的宝丫才小声问:“阿爹,我们真的还要回去吗?” 小娃娃刚哭过,北风一吹,脸蛋立刻红彤彤的。赵大成把她放在腿上,捂了捂她冰凉的手脚,退下夹袄把她兜住,边给她扎散开的小揪揪边问:“宝丫不是想分家吗?阿爹带你去镇上做工,要是宝丫能照顾好自己,阿爹回来就分家。”这次的事他彻底看清了,丫丫待在赵家也没安全到哪里去。既然这样,不如尝试着待在身边,苦一点就苦一点,至少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安全长大。 “真的?”小宝丫眼睛亮晶晶的,拍着小胸脯保证:“宝丫一定能照顾自己的。” 赵大成笑了。 父女两个继续赶路,第一次进城,宝丫什么都好奇。坐在她爹宽阔的手臂上,乌黑的眼珠四处打量。看见稀奇的东西会开口问,但绝对不主动要。 赵大成给她买了两个大肉包,抱着她去了镇上的医馆。赵宝丫疑惑问,“阿爹不是说带宝丫去做工吗,怎么来这里呀?” 赵大成:“丫丫之前不是嫌药苦吗?阿爹让大夫伯伯弄些药丸吃,以后就不喝苦药了。” “真的?”宝丫高兴了,又问:“那药丸是甜的吗?” 赵大成为难:“良药苦口!”他问过大夫了,大夫当时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然后回复了一句良药苦口。 虽然不是甜的,赵宝丫还是很高兴,至少不用喝一大碗药汁,又苦又想吐。 父女两人拿了药丸往外走,大夫摇头嘀咕:“药本来就贵,做成药丸更贵,又不是有钱人家,犯得着么……” 赵大成抱着人到了刘府,守门的小六子认识他,看见他抱着个白嫩嫩的小女娃看稀奇似的问:“哎呦,这娃儿真俊,赵哥从哪拐来的?” 赵宝丫:“才不是拐的,我是阿爹生的。” 小六子被小姑娘的一本正经逗乐了,故意逗她:“你阿爹是男的,怎么能生你呢?” 赵宝丫觉得这个问题不好解释,挠挠脑门,小眉头都皱了起来。 小六子哈哈大笑,赵大成趁机问:“能帮忙喊林茂出来一趟吗?” 小六子让他们等着,片刻的功夫,卸完货的林茂从后门出来。看见小宝丫时也是一愣,随后笑道:“这就是俺那个小侄女吧,还别说,真俊。”他撇了眼赵大成,狭促道:“这娃儿白得打眼,不像你这块黑炭头能生出来的种啊。” 赵大成笑着回应:“娃儿会长,像她娘。” 赵宝丫小耳朵竖起:她娘长得也很好看嘛? 林茂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从衣兜里掏出午食匀出来的茶叶蛋塞给宝丫。小宝丫抱着鸡蛋,笑得又甜又软:“谢谢大胡子伯伯。” 林茂被萌到了,心说:怪不得这兄弟天天念叨着闺女,要是他有这样一个软糯糯的闺女也会天天挂在嘴边的。 林茂逗完小娃娃又问他找自己什么事,赵大成问他明日是不是要去给人盖房子?明日他带闺女一起过去主人家。 舍得把这么小的闺女带出来,必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林茂也没多问,很是义气道:“放心,你闺女就是俺闺女,带过去俺们一帮兄弟帮忙一起看着。” 第二日,盖房子的工地上出现了一个奶娃娃,她乖乖坐在树荫下的木质小板凳上,一手捏着个肉包,一手一块发糕,咬一口看一眼屋顶上的阿爹。娃儿的睫毛生得长又密,一双猫眼璀璨含笑,看上去又乖又甜。 工友知道是赵大成的闺女都惊讶得要死。 这么个高壮健硕的人怎么生了这么一个白嫩的闺女? 赵大成边做工,边分心去看树下的闺女。她太乖了,整整一天都只围着树转,无聊了就捡地上的树叶玩,渴了就捧着水壶咕隆隆喝,饿了就吃包子。 开饭时不挑,跟着他一起吃主家的饭。 夜里带着她睡客栈也不害怕,还特别懂事的给他捏肩。 赵大成观察了两日,第二日傍晚下工后又找到林茂,道:“帮哥们一个忙吧。” 林茂来了兴趣:“还有您找俺帮忙的时候,说来听听。” …… 当天傍晚,赵老太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赵老二吓得要死以为是赌场的人来要债了。刚想从后门逃跑,门外又传来小女娃惊天动地的哭声。 是赵宝丫的声音。 赵小姑赶紧开门,然后就看见门外站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大汉让开,他身后的牛车上,赵大成仰头着,一双腿血淋淋的躺着。小宝丫坐在旁边,哭得一抽一抽的,边哭边嚎:“小姑,阿爹,阿爹的腿断了。” 赵小姑惊愣:“什么断了?”赵家其他人都围了出来。 络腮胡子的林茂一番解释,赵家人终于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赵大成负气带着赵宝丫出去做工,结果因为照看宝丫疏忽,从屋顶摔了下来,两条腿摔断了。 赵家几人第一反应是老天爷终于开眼了:让他横,今后看看一个瘸子怎么横得起来。 第二反应是:天哪!老大瘸了,谁去挣钱补贴家用啊。远的不说,老二来年的束脩怎么办?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5. 第 5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6. 第 6 章 赵大成被抬到了西边的破屋,赵宝丫坐在床上一抽一抽的哭,等赵小姑一走。宝丫立刻不哭了,手背在雪白的脸颊上一抹,弯着眼笑:“阿爹,宝丫演得怎么样,是不是好厉害?” 方才还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赵大成翻做起来,夸道:“丫丫真厉害,记住,之后谁问你都别说错了……” 赵宝丫点头:“嗯,阿爹放心,谁问我,阿爹的腿都断了。” 赵大成想过了,他爹和继母之所以不愿意分家,无非是觉得他能挣钱。那他釜底抽薪好了,腿摔断了,不仅不能挣钱,还要吃白饭花钱。 看他们能容忍到几时。 与此同时,赵家堂屋内,赵老太来回踱步,焦急问:“孩子他爹,大成腿断了,今后庆文的束脩怎么办?” 赵庆文青着脸道:“还束脩呢,先想想那二十两怎么办吧,我只向监院告了半个月的假,还不出银子回去肯定会被人打死。” 赵老汉剐了他一眼,骂道:“你自己干的好事,打死就打死吧。” 赵老太急了:“你说的什么话?家里就指着庆文有出息,他都是童生了,一定能考上秀才的。” 赵老汉叹气道:“还能怎么办,秋娘那里想想办法,俺们再凑凑,先凑出一点,多少抵上。至于大成那,出事的东家不是每日都会派大夫来瞧嘛,说是好好养有可能恢复,先看看情况。” 几人商量完,赵小姑把饭菜端上来。众人刚坐下,赵宝丫就端着一个搪瓷碗来了,小娃儿小胳膊小腿爬到桌上,边伸手夹菜边道:“宝丫给阿爹打饭吃。” 赵老太也不耐烦伺候个瘸的,就由她去了。 小宝丫一筷子一筷子慢慢的夹,结结实实装了一大碗,等堆满碗尖尖,桌上的菜已经少了大半。 赵老太没好气道:“你干啥子?装这么多吃得完?” 小宝丫:“大夫说阿爹要多吃才好得快。”再说了,她阿爹是腿断了,嘴又没断,怎么吃不完。 蹙眉的几人都不说话了,为了赵大成能尽快出去挣钱,他们忍了。 之后,父女两个早中晚一顿都没落下,每顿专挑好的吃,吃得比猪还多。攒的鸡蛋一天比一天少,鸡蛋吃完后又打起鸡鸭的主意。大半个月下来,别说鸡鸭了,屋里屋外连粒糙米都找不到了。 不愧是父女,简直就是两个饭桶。 每回东家的大夫过来,赵老太几人都一脸殷切的问腿怎么样了,还能不能好? 大夫老神在在道:“再看吧,东西别省,吃得好说不定就好了。” 赵老二都想骂娘了:吃得还不够好吗,全家的油水都在那父女两人身上了,一个断腿的人气色比他还好! 就在赵家几人快忍不了时,东家那边派人送了一副木质轮椅来。委婉的说赵大成的腿好不了了,今后就这样吧。 家里都被吃空了,你才说这个? 赵老太彻底绷不住了,坐在院子里不停的咒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个遍。她歇了口气,还要骂,邹氏惊慌的扯了扯她袖子。 赵老太不耐烦,回头去看她,就看见赵大成坐在轮椅上,面色阴沉,手里还扛了把大刀。 “来得正好,你个残废……”赵老太张牙舞爪的上前,刀光闪过,她衣袖没了半截。 赵老太僵住,腿开始打抖…… 推着轮椅的赵宝丫软软的道歉:“阿奶,您别怪阿爹,阿爹腿断了,心情不好。” 接下来的几天,赵大成心情不好的削了赵老汉的胡子、赵老二的砚台、邹氏的绣盒、赵小胖的鞋。他往饭桌前一坐,气氛压抑又紧张。满桌的人都小心翼翼,食不下咽,只有父女两人化悲愤为食欲,像个永远填不满的饭桶。 赵老太抱怨起这件事,村里的人都劝她想开点。 “你家大成腿都断了,难免心情不好。” “对啊,他腿断了,要是还吃不饱,说不定会动刀的。” “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忍个屁! 赵老二都快忍成王八了,再加上赌债的事情压着,最终受不了爆发了。朝赵老汉夫妇喊:“快分家,快让那个残废分家,他之前不是吵着要分家吗,快分啊!” 赵老汉犹豫:“邻里邻居会说闲话的。” 赵老二:“他一个废人,今后都是要人照顾的,吃喝拉撒养老送终,哪一样不要花钱。不分家咱们家会被他拖死的。” 邹氏附和:“对啊,爹。大哥脾气还暴躁,昨个儿还险些砍到小胖呢。” 角落里的赵小姑小声道:“爹,不能分,宝丫还小,大哥又那样,分了他们怎么活?” 赵老太掐了她一把:“有你什么事?不分难不成还要父女两个一起养啊?” 是啊,不分家,可不止养一个残废,还要养赵宝丫那个病秧子。 四比一,赵老汉被说服,狠狠心主动提了分家。赵大成却一反常态的不同意,一副不能自理,赖死在赵家的架势。 这这这……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赖上啊! 赵老汉坚持分,立马就要分。赵大成让宝丫去请来族老和村长,给他们做主。不少村民跑来凑热闹,围着赵家人指指点点。 竹岭村赵氏是大姓,同姓人,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都是请族老和村里的几个长辈来解决。 族老和村长几个看着断了腿的赵大成和病弱的小宝丫很是同情,劝道:“赵老弟,你家大成和宝丫都这样了,离不开人,这家还是别分了吧。” 小宝丫抱着赵老汉的腿弱弱的哭:“阿爷,不要分家,阿爹和宝丫会饿死的。”娃儿瘦瘦小小的,眼睛红的像兔子,看上去可怜极了。 赵大成也满目悲切:“要是以前,爹提出分家,我一句话也不会说。如今我腿断了,自己都照顾不了,更别提照顾丫丫。这个时候分家,就是断我们父女两生路。之前我也挣了不少银两给家里,现在照顾我和丫丫不是应该的吗?” 赵老太怒了:“什么应该,感情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天生天养的?你给钱给家里才是应该的,俺们还帮忙照顾宝丫,说到底还亏了。分家本就是自家的事,你把族长他们叫来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你爹一把老骨头以后都给你端屎端尿,养老送终不成?”说着她又掐了把赵老汉。 赵老汉挺直背脊:“对,这个家必须分,老大自从断了腿脾气阴晴不定,全家人都怕了他。他和宝丫又会吃,家里已经没有余粮了。不分家,大家都一起饿死。” 赵小胖起哄:“分家分家,赵宝丫把我的鸡蛋都吃了,我要分家!” 邹二婶假惺惺道:“大哥,你就同意了吧,即便分家咱们也还是一家人,有空会帮忙照看宝丫的。” 说的好听,谁会信她的鬼话。 分了家就是收成支出自己负责,不在一个锅里吃饭。赵大成一个残废和宝丫一个奶娃娃去哪里挣钱、怎么做饭? 分家就是想把人丢出去自生自灭。 村民们都门儿清,但碍于赵老太的泼辣,谁也不敢出头说什么。 赵大成见他爹如此做派,瞬间死了心,眼神暗淡:“ 既然爹坚持要分就分吧,烦请大家给我做个证,日后提起,莫要说我不孝。如今我和宝丫都不能自理,只求田地家当必须多分一些,至少让我们过个好年。” 但凡念点亲情,这话都不过分。 赵家人在赵大成头上偏偏就没有过亲情这玩意。 赵老二:“什么多分,大业律法,女儿是不能分家产的,你只生了宝丫,应该少分。”多分了他的赌债怎么办? 这话挑不出错,族老和村长也不好多说什么。 围观的村民都有些不忍心看了。 果然有了继母就有了后爹,赵大成也是命不好。 往日高大英武的男人低下头,闷声道:“少分就少分吧,我无所谓,只求今后多照顾丫丫一些。” 赵大成就这么被分了出去,一间破屋,两亩偏僻的水田,一亩长草的山地。邻里邻居的流言不断,暗地里都在骂赵家当家的脏了良心。 大冷天的,只怕今晚就要挨饿了。 赵小姑也担心这个,煮好饭菜后刚想偷偷给大哥那边端去,就被赵老太拎着耳朵给拉了回来。还特别凶的训斥道:“今后你要是偷偷给他们两个吃的,你也不要吃了。” 终于摆脱了赵大成这个残废和赵宝丫那个病秧子,赵家人围着桌子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即便不丰盛也舒心。 吃饱喝足的赵老太恶毒的想:那对父女快饿死吧,饿死了分出去的田地屋子就又是她儿子的了。 子夜寒凉,夜深人静,赵大成拎着一只烤好的野鸡翻墙而入。进了屋,父女两个围在火炉旁吃得双手冒油。香味一阵阵的传了出去,起夜的赵小胖耸耸鼻尖,吸了满鼻子的香,肚子不真气的叫了起来。 “娘,我好像闻到烤肉的味道了。”他站在廊下四处瞧,最后看向赵宝丫住的院子,噘嘴道:”娘,一定是那个小傻子在吃肉。” 北风刺骨,邹氏裹紧身上的夹袄,不耐烦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他们不饿死就不错了,哪来的烤肉,快点嘘。” 赵小胖实在太饿,闹着要过去看,邹氏顶着寒风把人拉了回去。赵庆文被吵醒,蹙眉低吼:“大半夜的嚎什么,还睡不睡了?” 被吼的周氏很委屈:“又不是我要吵,小胖非说闻到了肉味,还说一定是赵宝丫在吃肉,闹着要过去看嗯。” 冷飕飕的谁耐烦去。 赵老二觉得那小子肯定是梦游了,爬起来把娃儿揍了一顿,才安生。 赵小胖睡着了还惦记着烤肉,第二日不死心的跑去赵宝丫屋里看。屋子里,赵宝丫捧着一碗稀捞捞米粥在喝,他大伯面前同样摆着一碗稀汤寡水,要有多惨有多惨。 他眼珠子四处溜达,然后问:“你们昨晚上在吃烤肉了吗?” 赵宝丫大眼懵懂,一副你在说啥的表情。 就在赵小胖以为自己真的在梦游时,一连三个晚上都闻到烤肉味道了。赵老二和赵老太也察觉到不对,还不等他们去探究,赵大成就把分到的田地和屋子里的东西全部贱卖了,然后租了一辆牛车,拉着他往城里去了。 说是要去治腿,治不好就死在外面算了。 赵家人又被村民拎出来骂了一顿,赵老太气得心肝疼,大骂赵大成是个败家子,宁愿贱卖都不留给他们。 骂完后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找到老二,让他进城里瞧瞧,看看赵大成腿是不是真的断了。 “不去不去,去城里会被打死的。”他还在想办法凑钱呢。 一旁晾衣服的赵小姑咬着唇,目光落在西边空着的屋子上:今早醒来,她床边放了一朵绢花,是先前向大哥讨要的。大哥走了,应该不会再有人问她需要什么了吧。 赵小姑心里难过,连晒衣服的手都觉得格外的重。 赵老太恨铁不成钢:“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去书院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心许赌坊的人就是吓唬你……” 当天午后,赌坊的人找上门了,冲进赵家拉住赵老二就是一顿打,要求他立刻把钱还上。赵老太哭天抢地,赵老汉无奈,卖了几亩田抵债。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赵老二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群人怎么找到家里来的,明明他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住哪,就连同窗也没透露过。 他舔着脸问赌场的打手,赌场的打手收了钱,乐呵呵道:“你大哥告诉俺们的,还说你已经凑够钱了,让我们别为难你。” 他娘的死瘸子,临走还要坑他一把! 赵老二捂住脸怨气深沉,转而想起他娘的话,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那他是走去的吗?” 打手没好气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不走过去难道爬去的??” 赵家人除却赵小姑和不懂事的赵小胖外,一口气都堵在嗓子眼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就他娘的难受。 赵老太想闹,但赵大成人都跑了闹给谁看? 被摆了一道的赵老太当天就气病了,骂骂咧咧的诅咒:看他带着个病秧子娃在外头怎么活!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6. 第 6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7. 第 7 章 赵大成从赌场离开后结算了牛车前,抱着宝丫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 长溪镇繁华、酒楼街肆林立,赵大成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畅快又有隐忧。 “丫丫,从今日起你就要跟着爹走南闯北、风餐露宿了,怕不怕?” 小宝丫摇头,语气里全是对这个陌生世界的好奇:“那我是不是能去很多很多地方了?”她自记事起就在荒星,入目的永远是荒凉,有阿爹带着到处走,她很开心。 孩子还太小,不明白四处飘泊的辛苦。 赵大成笑了起来,刮刮她小鼻子道:“当然,阿爹会带丫丫去很多地方,但是现在阿爹先带你去吃东西。” 宝丫捂住小肚子不好意思的笑了,可能是上辈子饿死的缘故,她特别容易饿,也特别能吃。 赵大成抱着她在路边的一家面馆坐下,大碗阳春面三文,小碗两文,他要了两大碗。女店主看了父女两人一眼,笑道:“客官,这小娃娃只怕一大碗吃不完,多了也浪费,要不要换小份的?” 赵大成摆手说不用,店家煮了面端上来,特意盯着父女两个看。这爹高大健硕,一看就是能吃的。但这女娃白净瘦小,像个猫崽子似的,面前的海碗比她脸都大,那么一大海碗能吃完吗? 然而,小女娃吃起东西来丝毫不逊色于她爹,淅淅索索,细嚼慢咽,最后竟是连汤水都一并喝了下去。 赵大成招手:“店家,再来两碗。” 女店家瞠目结舌:不愧是父女,胃口也太太太大了吧。 男人果然粗糙,这么小的娃儿让她这样吃,一点养娃的常识都没有。 在吃的这点上,赵大成确实不太在意。从前闺女吃得少,他着急,现在好不容易能吃了,但凡她愿意吃,吃再多他都是乐意的。 他还真没想过撑不撑的问题。 两人要了四碗,赵大成先吃完,然后静静看着女儿吃。路边上举着幡的江湖术士四处瞅,祈祷着运气好能逮一个冤大头。瞥到赵大成后立马凑了上来:“客官,贫道观你前路迷茫,可要算上一卦?”一个壮汉男人背刀带着行李,还带着个小孩儿,可不就是前路迷茫嘛。 面前的术士年近花甲却精神矍铄,下巴下一摞胡子迎风飘荡。 左右无事,赵大成笑道:“前路倒是不迷茫,不过可以给我算算什么时候能发财?” 江湖术士见他有兴趣,立刻坐到他对面后问:“敢问客官姓名?” “赵大成。” 江湖术士仔细看了看他面相,道:“观您天庭饱满、地库方圆、筋骨健壮是贵人之相,聚财是迟早的事,只是这名与您不匹配,需得改一改。” 在这等着他呢。 赵大成的名字是他爹取的,如今闹成这样,又分了家,他也不想要这个晦气的名字了。干脆问:“那道长给改个名呗?” 江湖术士抚须:“自然是好的,只是这……”他做了个钱的手势。 赵大成:“多少?” 江湖术士:“五文铜钱。” 赵大成爽快的付了,江湖术士又问了八字,然后一通掐算,给他取了一个‘凛’字。 “赵凛,有威风凛凛、位高权重之意。” 赵大成没读过书,不过这名字念着顺口也很好听,他很是满意。一直低头吃面的赵宝丫抬头,乌黑的眼珠眨巴眨巴,总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 赵大成,哦不,应该叫赵凛了。道了谢抱着她找了家客栈住下,他手里还有五十两,这两日租个房子就在镇上住下,然后顺便找活干。以他的力气,一定能让丫丫过得好的。 刚收拾一番,林茂就急匆匆的找来了。 赵凛诧异,问他如何知道自己的落脚点。 林茂道:“你人高马大的,闺女又这么俊,兄弟多,总有瞧见你的。先不说这个了,有个活儿非你不可,要不要接?” 赵凛给他倒了杯水:“说来听听。” 林茂:“有一批镖,雇主想顾十几个身手好的,从长溪镇一路北上到荆州。”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双眼冒光道:“包吃住,整整一百两。” 赵凛有些心动了,他什么工都做过,走镖是其中挣得最多的。之前最多也就三十两,一百两还是头一次听说。 他现在很缺钱,一百两够丫丫用很久了。 赵凛:“雇主什么身份,押送的是什么?” 林茂:“就是普通商人,押送的也就一些丝绸、玉器,送到荆州和南蛮商贸用的。” 赵凛看了看闺女有些犹豫,林茂也瞥了赵宝丫一眼,会意道:“这个您放心,俺问过了,雇主说只要身手好其他的不是问题。而且这次走的是水路,丫丫待在船上不碍事的。” 赵凛这才爽快的答应。 林茂乐呵呵道:“大成,那俺们可说好了,明日卯时三刻长溪码头见。” 赵凛郑重其事的告知他:“我改名了,今后叫赵凛。” 林茂讶异一瞬后,道:“改得好,这名字威风凛凛一看就是干大事的,往后俺一帮兄弟就跟着您混。” 赵凛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打趣了几句。 因为要准备走镖,赵凛忙前忙后弄得很晚。赵宝丫抱着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做起了梦。 梦里她爹被林茂伯伯拉去从军了,拿着一把大砍刀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当上了功高盖主的摄政王,最后却被人五马分尸而死。 所有人都叫她爹赵凛。 赵宝丫被那血腥的场面吓醒了,醒来时,发现阿爹还在睡。小小的人儿惊慌过后,恍然记起,从前在荒星时她在收音机里听到的一本古遗迹话本。 故事的主人公就叫赵凛,是个克母、克妻、克子,从军后一路杀到摄政王,日天日地最后被男主五马分尸的疯逼大反派。 里面提到过一句话‘赵凛从前也不是那么坏的,他爱女如命,可他的女儿死了,他也就疯魔了。’ 赵宝丫听不得骨肉分离的事,对这位摄政王印象就深刻了一些。 赵凛、林茂,克母、克妻、克子……一一都对上了。 如果他爹真是那个最后被五马分尸的大反派,那她就是导致她爹黑化的早夭亲闺女了? 怪不得之前觉得赵凛这个名字熟悉,又因之前一直待在村子里,没联想起来。 赵宝丫惊恐:她好不容易有了阿爹,一定不能让阿爹死。 黑暗里,小团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思考:怎么才能救阿爹呢? 首先她绝对不能死,她不死阿爹就不会发疯了。她生来有弱症,身体不好,但一时半会应该死不了。 大夫也说,只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慢慢养会好的。 其次,不能让阿爹去从军。梦里是林茂伯伯拉阿爹去从军的,那不要让阿爹和林茂伯伯待在一起好了。 明早醒来,她就要和阿爹说,让他不要接这趟镖,这样就能和林茂伯伯分开了。 赵宝丫头一次想这么多问题,鸡鸣时才睡着,这就导致卯时压根起不了。赵大成叫不醒她,帮她裹好冬衣后,干脆背着行李抱着昏昏欲睡的她往码头去。 清晨薄雾重重,江面停着一艘大船,林茂和十几个兄弟早已经等候在码头上,瞧见他过来都热情的打招呼。 林茂左右看看,疑惑问:“丫丫呢?” 赵凛把照在外面的厚夹袄掀开,奶白的小团子猫崽子似的缩在她爹怀里,睡得正香呢。众人笑了起来,让赵凛先上船。 所以,等赵宝丫醒来时,已经在飘飘荡荡的船上了。她无比郁闷,趴在栏杆边上盯着浪花儿想现在跳船还来不来的及。 她是会游泳的,水性还挺好。 小姑娘愁眉苦脸,好似在思考问题。旁边负责看着她的林茂瞧着好笑,故意逗她:“丫丫,水里头有花吗?看得那么认真?” 听到他的声音,小宝丫更郁闷了,回头瞪了他一眼,随即挪了挪位子,离开他远远的。林茂担心她掉下去,立马靠近了些,宝丫察觉到他的动作,又移开,他接着移。如此反复几次,小宝丫不耐烦了,爬起来扭头就往船舱跑,恰好撞上巡查回来的赵凛。 赵凛稳稳接住她,她绕到他身后,探出头继续瞪林茂。 赵凛疑惑问:“怎么了?你又逗她了?” 林茂无辜:“没啊,丫丫从醒来好像就不太搭理俺。”之前还伯伯、伯伯的叫得好听,现在没事就瞪他。 赵凛笑道:“大概是你长得太凶,那胡子该剃剃了。” “不不不。”林茂对自己满脸的络腮胡子十分满意,觉得这是男人的标志,说什么也不能动。 甲板上的人又哄笑起来。 船行了十几日,赵宝丫每天都趴在船弦发呆。赵凛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有一日也学着她的样子趴在船头认真看。 江水悠悠,船所过之处浪花翻涌,赵凛看了半天,疑惑问:“丫丫,你是在看浪花吗?” 赵宝丫摇头。 赵凛:“那丫丫在看什么?” 赵宝丫苦着脸不知道怎么说,只得转移话题道:“阿爹,这船好重啊,浪花都快拍上来了,会不会沉啊?” 感情闺女愁眉苦脸的,是在担心船会沉? 赵凛哭笑不得,转而又发现他们的船确实吃水太深了,旁边同样大小货船吃水度都只有他们的三分之二。 他回头看向货仓,这批货物因该不是林茂所说的丝绸、玉器。如果不是丝绸玉器会是什么呢? 很重,吃水深,除了石头就是重金属了。 赵凛不敢再往下想,管它是什么,他们只管拿钱押镖。 只求这一路能顺顺利利的到达荆州。 夜里,下起了大雨,江面能见度很低。轮到林茂守夜,赵凛交代了几句,就回去哄宝丫睡觉了。 摇晃中,父女两挤在狭小的船舱内睡着了。 睡梦中,赵宝丫总感觉有东西在扯她的脚。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听见几只小老鼠在角落叽叽叽的乱叫。 赵宝丫一下翻坐起来,旁边浅眠的赵凛惊醒,也跟着翻坐起来,疑惑问:“丫丫怎么了?” 赵宝丫惊恐:“阿爹,船下面有人。” “船下面?”赵凛咀嚼了一遍,瞳孔微缩:“水里有人?” 他话音刚落,一阵巨大的响声传来。船声猛得摇晃,赵宝丫猝不及防像个球一样滚了出去,赵凛迅速追赶,在她小脑袋堪堪要撞到船板时及时把人捞了回来。 船停在湖心不动,船上有人大喊:“有水匪,有水匪……” 一阵喊杀声响起,赵凛眉头深重,把赵宝丫往船舱最里面的房间里一推,交代道:“丫丫,躲在里面千万别出来,阿爹很快来接你。”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7. 第 7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8. 第 8 章 赵宝丫抱着包袱害怕极了。 船舱外喊杀声一片,船体剧烈的摇晃,她跟着几只小老鼠来回的晃动,小脑袋磕在硬质的木板上咚咚咚响。 船舱口传来脚步声,赵宝丫往缩了缩,然后听到哐当乱砍的声音。脚步声停在面前,她屏住呼吸,在门拉开的一瞬间露出个甜甜的笑。 持刀的黑衣人显然没料到里面是个软糯的小团子,愣神的功夫,后脖颈一痛被人打晕。 赵凛一把捞起小宝丫,将她整个人摁进胸口,急促略带惊慌的道歉:“丫丫,对不起,阿爹再也不把你单独留下了。抱好阿爹,闭眼,阿爹带你出去。” 赵宝丫很听话,小脸紧紧的埋在她爹的胸膛,血腥味再重也没抬头。 他们来到了甲板上,湖面的风又大又急,林茂叫喊着让他们过去。赵凛在刀光中冲到桅杆处,手背被划了好几刀,就连赵宝丫厚厚的夹袄也被划破了。 趁着林茂的掩护,他快速捂住小团子的眼睛,迅速把人塞到桅杆下,扯过掉落在脚边的蓑衣给她披上,嘱咐道:“丫丫蹲在这,闭眼数羊,阿爹叫你的时候才准回头,知道了吗?” 小宝丫捂住眼睛乖乖的点头。 水匪越杀越兴奋,前仆后继的朝这边来。林茂看着兄弟一个个的倒下,后悔死接这趟镖了。他手已经砍得无力,后背中了几刀,整个人颓然的倒下。 眼看着要死在刀光下,一柄大刀铿锵一声,把水匪的刀打开。赵凛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面前,犹如煞神降世,把靠过来的所有人一一斩杀。 一下、两下……他寸步不让,不知疲倦的挥舞着砍刀。 雨不停的下,大雨里,林茂回头。桅杆下,小姑娘蹲在那,软糯糯的嗓音里带了细微的害怕,不停的数着羊。 “一只,两只……十只……” 他不能退! 水匪太多,雇主、杂工、水手死的死,跳水的跳水,只有赵凛身后隔出一小块安全区域。 他仅凭一己之力将水匪杀了个七七八八,最后一个水匪拿刀的手都在抖,后退几步打算跑。赵凛踢起地上的刀直追而去,水匪突然转弯,后仰从他□□划过,直冲桅杆下的小团子而去。 水匪看出来了,这人的死穴是身后的孩子,只要劫持到孩子,就能顺利的脱身。 察觉水匪的意图,冷峻的眉眼闪过惊慌,回身就去抓水匪滑出去的腿。饶是他动作再快,抱着桅杆数羊的小团子还是被水匪巴拉得晃了晃,一个屁墩仰倒在甲板上。 入目的是满船的断指残骸,肆意横流的鲜血,小宝丫抖了抖,喊了声阿爹。 水匪眸里闪过兴奋,伸手就朝小团子抓去…… 哐当! 小宝丫手里抓到一个硬物反手就是一个大逼兜,水匪猝不及防被砸得眼花。就被一股强横的力道甩了出去,砸在船舱边上凸起的尖刀上。 船上燃起了大火,爆破声不断的响起。 林茂大喊一声跳,整个人扎进了水里。赵凛扛起惊慌的赵宝丫,用腰带把人覆在背上,也扎进了水里。 江水湍急,赵凛从水里钻出来,赵宝丫被水呛得连连咳嗽,声音弱得跟小猫一样。 他喘息着努力把身体抬高:“丫丫别怕,阿爹带你游过去……” 江水冰冷刺骨,他奋力往前冲。再快一些再快一些,丫丫身体弱,受不了这些的。他身上还有伤,几次几乎脱力,背上的小手让他又多生出几分力气,继续前行…… 先跳下水的林茂反而落了后,看着受了满身伤,驮着孩子还奋力往前的赵凛,他咬咬牙继续跟上。 游到对岸芦苇丛的那一刻,两人双双脱力。 林茂仰头在泥泞里,仰头看向寒风中摇晃的芦苇。赵凛只缓了一口气,就撑起来解开覆住闺女的绑带,摸着她的脑袋颤抖着问:“丫丫,没事吧,是不是吓到了?”千防万防还是让丫丫看到最不好的一幕,赵凛愧疚又担心。 赵宝丫冷得打哆嗦,小脸惨白,努力弯着眼摇头。 赵凛心疼坏了,抱起她,忍住疼,艰难站起来,继续走。 他们必须尽快找个避雨的地方生火。好在不远处野地里有一间荒废的茅草屋,应该是农人夏天搭来养瓜的临时栖息地。 林茂在草屋里搜索了一圈,找来石头、木棍、茅草,用最原始的办法生了火。三人都很饿,然而别说吃的,就连包袱都被湍急的江水冲走了。 坐在火堆旁的林茂啐了一口大骂道:“他娘的,一百两没挣到,兄弟都死了,家当也丢光了。” 一直没说话的赵宝丫突然伸手,声音小的像猫叫:“阿爹,我有这个。” 两人都看向小娃娃的手心,她手心里躺着一块拳头大小的土黄色石头,在火光前折射着光。 林茂凑近看:“这是啥?” 赵凛眼眸微眯:“金矿石。” “啥?金矿石?”林茂狐疑,这小娃娃从哪里摸来的? 很快赵凛解了他的惑:“我们这次押运的应该就是这东西,劫道的人恐怕不止是水匪这么简单。” 林茂想了一圈,脑袋终于开窍:“他奶奶的,雇主还同俺说是丝绸玉器,感情是在走私黄金矿。这帮孙子,是想害死俺们啊……” 在大业,矿产、兵器、食盐都是受管制的,私自挖矿、运送都是要杀头的罪,怪不得能给一百两。 他凶神恶煞的骂,骂完了,就跑出去找吃的。 赵凛不管他,搭了个临时的衣架,脱下湿衣服烤。又用茅草搭了简单的窝,让小宝丫睡进去。 林茂运气好,逮到了一只在雨夜里乱窜的野猪。 三人吃得饱饱的,各自睡下了。赵凛时刻注意着宝丫的情况,果然,半夜小团子就发起了高烧。他撕下衣服的一角,接水一遍又一遍的给她降温,在林茂震天的鼾声里守到天明。 云雨停歇,日光破晓。 林茂睡了一觉精神头十足,踢醒刚睡着的赵凛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赵凛头痛欲裂,压着火气道:“什么怎么办?” 林茂:“俺带出来的兄弟都死了,也没脸回长溪。听说燕平山边郡在打战,俺想去参军,管吃管住,说不定还能博个功名。” 赵凛回头看了闺女一眼,林茂了然,劝道:“你一个大男人带着她四处流浪也不是个事。俺看,干脆给她寻个好人家,安安稳稳的。你跟俺去从军,将来当了大将军,风风光光的把她接回去,多好!” “你说呢?” 赵凛沉默。 赵宝丫迷迷糊糊的醒来,就听到这么一句,睡意瞬间全散了。还不等赵凛回答,蹭蹭的爬了起来,挡在她爹面前,凶巴巴的道:“我爹才不去从军,我爹受伤了,柔弱着呢!” 小姑娘鼓着腮帮子,小嘴撅起,一副要咬人的模样。 “柔弱?”林茂笑得惊天动地,垂着地面往她身后看,对面的赵凛人高马大,腹肌明显,满身的肌肉。 “就你爹那砍人的速度还柔弱?小姑娘哪里学来的词,别瞎用。” 小团子眼睛都红了,眼泪委屈的吧嗒吧嗒掉。 林茂瞬间急了,手忙脚乱不知道往哪放好,连忙举手投降:“好好好,不从军,俺自己去还不成吗?” 小团子一秒收工。 林茂:“……”他看向赵凛,摇头笑道:“你这闺女是个人精,感情哭着玩的。” 赵宝丫瞪着他,林茂笑嘻嘻的,逗着她玩:“我们丫丫也是女中豪杰啊,就你在船上那个大逼兜,那水匪都被你打蒙了。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你爹的闺女,莽!” 赵凛认真观察闺女的神色,发现她只是恼并没有太多的害怕后才放下心来。 林茂逗了小团子一会儿又去摸了两条鱼回来,三人填饱肚子后找了些草药敷在伤口,然后跑到江边洗漱。赵凛跳目远望,江面上碧波荡漾,已经恢复平静,偶有小支的渔船飘过。他打听一阵,才知道这里是平阳郡云中县地界。离荆州不过两城,离燕平山边郡还有十几城,回长溪乘马车得一个月,若是靠两条腿走回去只怕得三月以上了。 他们身无分文,似乎只能靠腿。 赵凛抱起小宝丫道:“我们先进城吧。” 林茂点头,跟着他往城里走。 天高云薄,日头暖洋洋的照在三人身上。赵宝丫窝在他爹怀里往后看,见林茂没注意这边,立马凑到她爹耳边软软的问:“阿爹,你不要去从军好不好?”她很是委屈,“宝丫也不要去别人家里,宝丫只跟着阿爹。” 说着眼眶已经畜泪。 她眼中惶恐不安,搂着他脖颈的手都在用力。 赵凛摸摸她小脸,安抚道:“不去,阿爹要陪着丫丫长大,哪里都不去。” 他自小也没了娘,也没享受过阿爹疼爱,在赵家像个寄人篱下的外人。闺女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发誓不要闺女像他一样。她已经没有娘了,还要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把她送给别人养,仅存的父爱也要剥夺,这种事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即便那户人家很好,那也是寄人篱下。 这三年里他跟丫丫相依为命,丫丫早就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不是丫丫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丫丫。 不管多困难他都会看顾她长大。 之前林茂问他,他之所以会沉默,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丫丫在赵家时,他可以走南闯北的接活、走镖,只要钱多的都可以做。可是现在,丫丫跟着他,危险的事情就不能做了。 天知道,在船上,水匪扑向丫丫的那刻他有多心焦。 因为丫丫需要他,所以他变得惜命。 这次回去长溪后,他需要改行了。 赵宝丫得了他的保证还是不太放心,伸出小手要拉勾勾,拉了勾盖了章后才安心。进城的路上还是生怕林茂又来忽悠她爹,只要林茂一靠近就瞪他。 林茂哭笑不得。 走了大半个时辰,三人到达城门口才想起没有路引的事,最后还是跟着进城的商队混进去的。 看来当务之急是要弄好路引。 弄到路引首先需要银子,三人人生地不熟的,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好的事做。 林茂建议:“要不卖身葬父吧,赵兄往地上一躺,就丫丫那小白菜的可怜样,再哭上一哭,保证有人给钱。等拿到钱,俺们再去把丫丫偷出来。” 小宝丫噘嘴:“你躺着,葬你。”想到阿爹可能死了,她就难过,假死也不成。 林茂笑道:“俺躺着倒是无所谓,就怕丫丫不仅不哭还笑出来了。” 赵凛一想到闺女瞪好友的那个眼神还真有可能。 宝丫极力否认:“才不会呢,我一定哭得出来的。”她演技好着呢。 赵凛出声打断一大一小的争论:“都别躺了,我不卖宝丫。”他指着不远处卖艺的人道,“咱们卖艺吧。” 林茂觉得这主意好,但简单的百姓不感兴趣,挣不到几个钱,两人商议后决定表演胸口碎大石。 那么问题来了,谁躺着谁抡锤? 赵宝丫:“大胡子伯伯躺着,阿爹抡锤,宝丫收钱。”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8. 第 8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9. 第 9 章 林茂拍拍赵凛的肩,哈哈大笑:“兄弟,你这闺女没白生,处处护着你呢。”看得他都羡慕嫉妒恨了。 “那是。”赵凛眼里也有了得意,“你放心,我有女儿的人也不能欺负你孤家寡人,你身上带伤,也挨不了几下。咱们轮流来,今天我先,明天你再来。” 两人身上都有伤,今天躺下的人肯定更吃亏,林茂明白赵凛这人是在暗着照顾自己呢。这兄弟没得说。 他也不啰嗦,跟着赵凛找来了卖艺用的石板(城墙下捡的)、木凳(荒屋捡的)、锤子(路过掉在脚边的)、缺了角的铜锣(破庙里捡的)。两人在掏这些的时候,小宝丫像是勤劳的小蜜蜂,特别兴奋的跟在后面瞎刨,顺便还捡到了木槌,破碗、小背篓…… 林茂瞅瞅嘿呦嘿呦拖东西的小团子,十分担忧这娃以后要是喜欢上捡破烂了怎么办? 那真是罪过了。 第一日,林茂抡捶,赵凛顶着木板躺下,铜锣一响,穿着破夹袄的小宝丫奶声奶气的吆喝,软萌萌的模样引来不少围观的百姓。只是铁锤每抡一下,小姑娘眼睛就红一分,拿着铜锣讨赏赐时已经眼泪汪汪的了。起初打算白嫖的百姓瞧见她这副可怜的模样也不好意思不掏钱了。 一整日下来,竟然还有几个心善的给了几块碎银。 第二日,林茂躺下时,小姑娘眉开眼笑的,讨赏的时候嘴巴特别甜。叔叔伯伯、姑姑婶婶的叫个不停,可银钱硬是没有昨天多。 林茂数铜子的时候道:“要不还是卖身葬父吧,昨日丫丫一掉金豆子就有冤大头丢碎银子,再多来几天,俺们很快就能办好路引了。” 丫丫噘嘴瞪着他:“阿爹说了不卖丫丫。” 林茂:“那你好歹伤心一些,你阿爹躺下去你就眼泪汪汪的,俺躺下去,你就笑着要吃席,多伤伯伯的心啊。” 丫丫老是回答:“伤心不起来。” 林茂想了想:“你就想你阿爹把俺砸死了,要被抓去蹲大牢。” 这招还真管用,之后只要是林茂躺下去,赵宝丫也眼泪汪汪的。 不过六日,居然足足挣了二十两。 六日后有人开始模仿他们,他们银子够了,再加上实在锤不动,也就收工了。赵凛拿着银子去找头役打听,成人一份路引要五两银子,十岁以下稚子是不需要路引的。他办了两份路引,说是要半个月后才能拿到,三人也只能暂时在城里等。 剩余十两银子显然不够三人的路费,他们暂居在城西的城隍庙,等待的日子边做工边挣银子。等路引下来时,手里已经攒了二十三两。 林茂只拿了五两,剩余的十八两都给了赵凛。赵凛要推辞,林茂道:“俺一个糙汉子去从军,路上天为被地为床就行了。你带着丫丫,总不能像俺一样,丫丫身体弱,总得给她吃饱穿暖。”他停了几秒又道:“再说了,你还救了俺的命。” 赵宝丫觉得不能让他太吃亏,就把兜里的金矿石给了他,奶声道:“大胡子叔叔,这个你收着,以后想我和阿爹了,就拿出来看看。” 林茂拿着那原石哭笑不得:“你这样说,俺还得时刻揣着,要是丢了都对不起你们父女俩。” 赵凛笑了起来,也不再推辞,抱着闺女把他送出北城门口。临分别时,林茂颇为感慨,小声的问了句赵凛:“你真不去啊?” 赵凛摇头,小宝丫立刻凶巴巴的瞪着他。 林茂大笑,满脸的络腮胡子都跟着抖动。笑着笑着脸就严肃了下来,拍拍赵凛的肩郑重道:“兄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来日俺发达了,俺的就是你的!” 他说得煽情,小宝丫弱弱的来了一句:“来日是什么时候呀,万一伯伯死了怎么办……” 林茂:“……”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林茂丁点的伤感被赵宝丫冲得渣都不剩,背起行礼头也不回的走了。 北风呼啸,行人萧索,他一人走在看不到尽头的官道上。 赵宝丫想起这些日子的相处,小鼻子有些发酸,双手拢在嘴巴边上,冲着他背影喊了声:“大胡子伯伯……” 风太大,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 赵凛擦擦闺女红了眼眶,刚想安慰她,小姑娘下一秒就弯着眼笑了,特别高兴的说:“大胡子伯伯终于走了,阿爹,我们回家吧。”阿爹这下应该不会去从军了吧。 赵凛哭笑不得:这闺女还真是个戏精。 回城后,赵凛先去了药店,报了一张补药的方子给大夫,要求他做成药丸。大夫收了五两银子,让他等一日。想着之后回去天会越来越冷,他又去给宝丫置办了厚夹袄、毡帽、手套、靴子。再买了一些容易储存的干粮,等拿到药后,就带着小宝丫一路往南回长溪了。 他们从初冬走到了年关,期间赵凛卖过艺、扛过货、修过房子、抓过贼……他身后总是背着一个箩筐,箩筐里的小姑娘露出脑袋,冲路过的人软糯糯甜甜的笑。 他们遇到很多困难也得到了很多善意,进入江宁郡时他们碰到了一个商队,好心的载了他们一程。商队的首领是个健谈的,笑问他们从哪里来,瞧见赵宝丫可爱,还拿了许多吃食给她。 他们入长溪镇那日正好年关,城门差一点就关了。赵凛背着小宝丫挤进去时,天正好下起大雪。 百姓都回家过年了,街道上见不到几个行人,更被说小食摊、客栈了。路过一扇挂着红灯笼的高门时,闻着围墙内传出来的烤鸡香味,赵宝丫馋得流口水。 她搂着阿爹的脖子,可怜兮兮的问:“阿爹,我们现在怎么办呀?” 纷纷大雪里,赵凛抱着她环顾四周,想了一下后道:“我们去城隍庙,那里肯定有吃的。”大业子民,年关都流行祭城隍的。 他们在云中县也在城隍庙待过一段时间,算是轻车熟路了。 赵凛带着她在风雪里前行,扯过兜帽将人紧紧围住。城隍庙的门紧闭,一颗高大光溜的柿子从高高的围墙内伸了出来。他敲了两下没听见动静,干脆推门进去。门口蹲着的大黄狗,见人进来,龇牙咧嘴的刚要铺上来。看到赵宝丫的一刹那,尾巴欢快的摇了起来,改扑为蹭。 赵宝丫摸摸大黄狗的头,软糯糯的打招呼:“大黄,过年好呀。” 大黄狗尾巴摇得更欢快了,咬着她的衣角往里面拉。庙院里的香炉香烟袅袅,庙门敞开着,他们往里走,绕过正殿摆着的城隍老爷到了后堂,一阵牛肉的香味扑鼻而来。 后堂正中摆着一个不大的四方桌,桌上驾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锅子,有个老道正往锅灶里放大块肉。小宝丫肚子咕咕的叫,松开她爹的手跑了过去:“哇,好香呀!” 老道委实没料到大过年的还有人进来,听见声音手忙脚乱的想把肉藏起来。然而越急越乱,手里的肉直接掉进了滚烫的骨汤里。 赵凛眼疾手快把小团子往后拉,老道忍住溅红的手挡住锅灶,看向他们。等看清楚他们的面容后面露惊讶:“怎么是你们?”他来长溪见过很多人,对这对父女印象却极深。 赵凛却认不出他来了,倒是小宝丫转了转眼珠子,惊喜道:“阿爹,是给你改名字的道士爷爷。” 赵凛定睛一瞧,瘦长脸,精神矍铄,道袍加身,一派仙风道骨,还真是啊! 老道乐呵呵的打哈哈:“倒是巧啊,你们大过年的不在家怎么跑到城隍庙来了?方才什么也没瞧见吧?”守城隍的道士可以食荤腥,但有四不吃,分别是牛、乌鱼、雁、狗。他是无所谓这些的,但让人瞧见总是不好。好不容易等到大年夜打打牙祭,没想到还有人闯进来。 赵宝丫很肯定的回:“看到了,爷爷在吃牛肉,好大块好大块的牛肉!” “别别别!”老道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看到跟来还在摇晃尾巴的大黄狗愤愤道:“要你们有什么用!” 小宝丫舔舔嘴巴,眼睛盯着还在翻滚的锅子:“爷爷,我和阿爹没地方去,还很饿,我们能和您一起吃牛肉吗?” 小姑娘带着毡帽,只露出一张雪白的脸,鼻尖红红,大眼睛里全是渴望。 面对这样可爱的幼崽,任谁都会心软几分。 而且都被发现了,又是熟人,能怎么办,只能一起吃堵住他们的嘴。 大年夜,白雪飘零,天冷风寒。三个人围坐在桌子边,像爷孙三辈围着炉子吃锅子。后堂笑声不断其乐融融。老道喝了几口小酒,开始唠叨,说他道号权玉真,从前到处流浪给人算卦看相。半年前来到长溪,第一单生意就是给赵凛改名,之后城隍庙的前庙祝正好圆寂,他就补了进来。 今日再见也是有缘,硬是要拉着赵凛喝两杯。然而赵凛还没怎么样呢,他先醉倒了。 赵凛把权玉真扶到东厢房睡下,又转身去抱小鸡啄米的小宝丫,触到她四肢时一股冰凉之气传来,竟然是和外头的雪又得一拼。赵凛心忧心:这体寒的弱症怎么还不见好,吃了锅子还这般冰。 他把人抱到西厢房安顿后,才返回来收拾残局。等他收拾完已经到了子夜,他站在庙廊,看向院里覆盖的皑皑白雪,唇角露出了一抹笑。 瑞雪兆丰年! 明年他先租个房,也养一条护院的狗陪着闺女,再找个稳当的工作。 大年初一,赵宝丫醒来左右没看见她阿爹,第一时间就想到阿爹去从军了。吓得赶紧从床上跳下来,套上夹袄推开门往外瞧。 一眼便瞧见她爹蹲在院子的雪地里在堆雪人,他安好最后一个雪人鼻子,转过身道:“丫丫起来了?快看阿爹给你堆的雪人。” 小宝丫哒哒的跑过去,蹲在雪人面前。小雪人胖嘟嘟的,摸上去冰冰凉凉的,她好喜欢。 “谢谢阿爹,宝丫喜欢。” 赵凛拍拍通红的手,笑道:“喜欢就好,丫丫又长一岁了,今年只能给你堆雪人了,明年一定给压岁钱。” 父女两个说得开心,正殿的厚帘子哗啦被拨开。权玉真急急忙忙跑过来,塞了两件道袍到赵凛手里:“哎呀,别堆什么雪人了,外头来了一推的香客,先穿上袍子给老道应付过这几日再说。”大年初一这几日,人们无事可做,除了拜年走亲戚,做得最多的就是往城隍庙跑。 十里八村的人挤人,权玉真第一次当庙祝,又老胳膊老腿的,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只能拉两个壮丁了。 虽然其中一个还是个小不点。 被迫套上黄色道袍的赵凛:他是想改行,但没想改行当道士啊!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9. 第 9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0. 第 10 章 前二十几年里,赵凛干过很多行,唯独没做过道士。 道士需要做什么? 画符、算卦、看相他一概不会,连签牌上的字也一个都不认识。 权玉真自己不靠谱就算了,还拉他这个连江湖骗子都算不上的壮汉来充数。 赵凛人高马大,岿然不动,显然不打算配合。 权玉真推不动他,干脆停下来认真问:“新年这几日你们可有地方去?可有银子吃饭?一时半会可找得到事做?” 赵凛:“我打算租个院子,银子还够几顿,事总会找到的。” 权玉真撇嘴:“牙行要初六才开门,租房子就别想了。初一到初三这几日能找到事也是酒楼的事,你确定能带小娃娃去?银子只够几顿的话,以你们两的饭量估计会挨饿。”昨晚上他虽醉了,可还记得这父女俩没少吃。 赵凛不说话,眸光却闪烁不定。 权玉真知道他这是松动了,直接把人推了出去:“你们这几日就住在老道这,吃住全包,条件就是帮忙搭把手。” 赵凛窘迫:“我不识字……” 权玉真惊讶:“一个字都不认识?” 赵凛:“半个都不认识。”他打小看见书本就头疼,常年在外做工倒是会数数。 权玉真:“……会说话吧?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待会你往签筒前一坐,就让他们摇,抽了签后看签条,上中下签,上和中签先夸再转折,下签别说话,不住的摇头蹙眉就行,最后都劝他们做善事,多捐香油钱,懂?” 这操作,不就是帮他取名时的操作吗? 赵凛半懂不懂,还没来得及摇头就被推到了庙前院子里摆着的签桌前,签筒一摇,不断有人拿着签条过来。他看见密密麻麻的字就傻了,谁来告诉他‘上中下’三个字都长啥样? “大师,俺的签怎么样?” “大师,我求的事能不能成?” “大师,下下签,俺家会不会有事啊?” “……” 城隍庙里的香火袅袅、等着解签的人都殷切的盯着他,高大健硕的赵凛从来没畏惧过别人的目光,化雪天,生生被逼出满脑门的细汗。 穿着小道袍的赵宝丫垫着脚一跳一跳的,看着签条上的字也很着急,她在荒星也没有学过认字,更别提大业的字了。 两个睁眼瞎大眼瞪小眼。 等候的香客有些不耐烦,又看赵凛面生,虽一身道袍,但英武不凡,面容冷峻一点修道人的仙气也无,身边还带着个软萌可爱的小团子,委实不像个会算命的。 莫不是个骗子? 就在两人不知如何是好时,一只小鸟落在了赵宝丫肩头,叽叽喳喳一顿叫。她眼睛一亮,手脚并用的爬上板凳,凑到她爹耳边说了两句。赵凛总算镇定了几分,朝最前面的妇人道:“夫人想求什么?” 妇人面色微红:“……求子。” 赵凛:“……夫人先前有过一子,只是不小心没了,这么多年无子嗣,应当从身体上调理。夫人抽的是上签,身体若是无碍,多做善事,自当如愿。” 那夫人惊愕的瞪大眼,她多年前确实怀过一个,这壮硕的道士是如何知晓的? 她直呼神奇,拿了签主动去添了香油钱,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接下来解签的人,赵凛靠着宝丫的能力,磕磕绊绊混了过去。太远村落里来的香客,小动物们也不知道底细的,赵凛见了签就不说话,不住的摇头,然后祸水东引让对方找看着功德箱的老道士解决。 一整日下来,父女两个累得够呛,数着香油钱的权玉真倒是心情不错,给了半吊钱当做辛苦费。 好多的钱啊,赵宝丫都有些拿不动那么多铜串子了。她看看自己手里的,又看看权玉真手里大把大把的铜子,奶声说:“解签怎么能挣这么多钱呀?我阿爹给别人拉货一天才十文钱呢。” 权玉真把剩下的钱放好,耐心的回她:“搬货是体力活,做死了也没几个钱,解签是靠这……”他指指脑袋,随后看着赵凛一脸嫌弃:“你一个八尺大汉连字都不认识,怎么在世道上混?” 赵凛面色通红:“我不需要混,我有力气,会算账就可。” 权玉真捞着他下巴处稀薄的胡须摇头:“要想活得好,光有力气可不够。就拿最简单的来说,若你识字,脑袋稍微灵活一点就会解签,会画符,也不至于靠着个娃娃胡诌,弄得身心俱疲。城隍庙上千根签和符都是请人写的,五张一文钱,你要是能写,就可以带着娃儿舒舒服服坐在桌子前慢慢的写。不必卖苦力气挣不到钱又无法看顾宝丫。” 权玉真感叹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要不然这世上为何人人都想读书中举做大官?” 等权玉真走了,小宝丫歪着头疑惑问:“阿爹,读书能挣钱吗?那为什么二叔读书要花很多很多钱?” 赵凛:“你二叔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狗肚子里? 小宝丫咻的扭头看向香炉下蹲着的大黄狗,圆溜溜的眼睛里疑惑越发盛了:二叔读书怎么读到狗肚子里的?是所有的狗肚子里都有吗? 小宝丫听着权玉真的话,又觉得读书识字好,能挣钱。但一想到赵二叔,又觉得读书会变坏,还会赌博,一点也不好。 赵凛被权玉真说得有些心动,瞥见墙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签条后这种心动戛然而止。 权玉真却不想放过他,为了能有个好帮手,之后的五日,努力去教他认签条上的字然而教了无数遍,他转头就能忘。 瞧着也不笨,怎么在读书上就不开窍呢? 权玉真泪流满面,举手放弃了:“赵大侠,你那身板就适合舞刀,先前都是老道胡说,读什么书啊,您就不适合读书。” 赵凛松了口气,浑身都轻快了许多:他一直知道自己不适合读书。 权老道当心自己的话说得太过,又连找补道:“你身手应当不错,学不成文考武状元也行,再不行去从军吧,将来一定是个大将军的料。”他看着小宝丫甚是喜欢,眼睛一亮,又打起别的主意:“至于这娃娃,老道瞧她是算命看的相料。留在我这,给我当徒弟,保准吃喝不愁。” 小宝丫一听急了,捏着小拳头瞪着权玉真,很认真的解释:“我阿爹身手一点也不好,他柔弱着呢。他的刀是用来劈柴的,他不从军,也不当大将军,我也不要给你当徒弟。” “柔弱?”权玉真听到这两个字,笑得比大胡子林茂还夸张,“小娃娃睁眼说瞎话,我可没见过你爹这样柔弱的八尺大汉。”他又朝赵凛道,“我说的你考虑考虑,等你当了大将军,弄个大道观给老道看看。” 见他爹一副沉思的模样,赵宝丫眼睛都急红了。弄走了林茂伯伯,话本里的剧情还是无法规避吗,怎么碰见个人就想他爹去从军。 她急切的想离权玉真远点,夜里就吵着要离开。 今日初七,是要出去找事做了,赵凛本想将宝丫放在城隍庙几日,自己先去租住处再找事做。权玉真道:“找住处多麻烦啊,你们就住在城隍庙,多出一份房钱。我得了钱,你们有住处,老道还能看顾宝丫一二,一举两得多好!”相处了这么些时日,权玉真到底有些舍不得这份热闹,瞧着娃儿又欢喜,是真心想收徒的。 赵凛一想,他手上的银子确实不多,若是租了房子给闺女买药都为难。先挣钱,等钱足够多了再考虑租房子的事。 “也好,那多谢了。” 他本想把宝丫留在道观,交代她有事让大黄来找他。但赵宝丫死活也不愿意,硬是要跟着他出门。扒着他裤腿可怜兮兮的保证:“阿爹,宝丫一定乖乖的。” 赵凛实在拒绝不了闺女这眼神,只得把人带了去。 沿路的街道上,赵宝丫看见代人写书信的,三文钱一封;看见给店家题店名的,开口就是二两;看见卖字画的,多到十几两一副。 赵宝丫渐渐把那读书读到狗肚子里的二叔忘了,心里隐隐觉得,读书好像也不错。 赵凛运气不错,才逛了没多久,就在码头找到一个搬粮的事做。依旧是一袋半文钱,按照袋数当天结算工钱。 他照例买了两个大包子,把赵宝丫安置到码头远离水源的树荫底下,交代道:“乖乖的,别乱跑。” 赵宝丫点头,让他快点去。 等她爹走了,她小眼睛四处张望。码头很多搬货的工人,他们每搬一袋就会去货仓最前头一个长衫打扮的人那拿竹签。那人就会在账本上记上一笔,然后吆五喝六的催促工人快点。 比起大冷天来来回回没有停歇的搬货,累得像狗,连歇口气都没有的搬运工,这人实在太舒服了。 赵宝丫把剩下的包子塞进身前的小布包里,哒哒的跑到那人面前,垫着脚往他桌上瞧。那人本就闲的慌,乍然见一个矮墩墩,白净讨喜的娃娃过来,不仅没呵斥,还笑着问:“小娃娃做什么呢?看得懂账吗?” 赵宝丫摇头,仰着小脑袋甜甜的问:“叔叔,你在干嘛呀?你都不用搬麻袋吗?不搬麻袋有钱吗会不会饿死呀?” 管事的账房颇为骄傲道:“叔叔不用搬麻袋,挣得可比他们都多。”他指指码头上一众的搬运工,“瞧见没,他们每搬一袋,我就能挣到半文钱,他们搬得越多我就挣得越多。我不仅饿不死,还能大口吃肉。” 赵宝丫瞪大眼,头一次知道还能这么挣钱的。她爹累死累活,一袋只能有半文钱,这人这么快活却能挣得比所有人都多。 “叔叔你好厉害!”赵宝丫眼睛亮晶晶的,“叔叔怎么找到这么好的事做的呀?” 账房被夸得浑身舒坦,笑眯眯道:“这事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做的,叔叔可是念过书,考过秀才的。”他实在是无聊,逮着个小女娃开始叭叭,“考了秀才再考就是举人老爷了,进士及第后就能当大官,那可比现在的日子还好。能住大房子,能做官轿,出门有牙差跟随,到处有人下跪行礼,还能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虽然他考了几年都没中举,但不妨碍他畅想一下。 说着他又回忆起读书的心酸…… 小宝丫听得认真,在心里默默盘算:读书要读很久……他爹要是读书了,不就没时间去从军? 她要求不多,只要阿爹能考个秀才,就能像这个叔叔一样,坐在大棚里头舒舒服服的收钱就好,比她爹到处做工被呼来喝去强多了。 赵宝丫决定了,要让她爹读书。 于是等到傍晚,赵凛下工,她第一句就是:“阿爹,你去读书吧。” 赵凛以为自己累得耳鸣了,不确定问:“丫丫你说啥?” 赵宝丫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捏着小拳头大声喊:“我说,让阿爹去读书,像二叔一样去读书!” 赵凛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闺女是被权玉真那狗道士茶毒了吧!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10. 第 10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1. 第 11 章 赵凛抱起她,问:“怎么突然想阿爹去读书?” 赵宝丫指着仓库边上数钱的账房,把刚刚的事说了,又把自己在路上观察到的事也一并说了。很认真的分析道:“宝丫觉得道士爷爷说得对,阿爹要是能写字挣钱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赵凛有自知之明,他就不是读书的料。 他不说话,赵宝丫急着追问:“阿爹,你去读书行不行啊?” 赵凛窘迫:“……不行。” 赵宝丫小脸一垮,鼓着腮帮子问:“为什么呀?” 赵凛委实不愿意在闺女面前露短,只得随便找个借口:“读书要花很多很多银子的,你瞧你二叔,每年光束脩和笔墨纸砚就要十几两。要是阿爹去读书了,就没办法挣钱,丫丫就没有新衣服穿,没有肉包子吃了。” 小宝丫连忙道:“没关系的,宝丫可以少吃,也可以不穿新衣服,宝丫还可以去当小道士挣钱给阿爹交束脩。”只要阿爹不去从军她都可以的。 小姑娘急切又着急。 这事说不清楚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黑云低压压的盖住了整片天空。赵凛拉了拉闺女的小斗篷,转移话题道:“阿爹先考虑考虑吧,快下雨了,我们先回去再说。”小娃娃记性差,睡一觉起来说不定就忘了。 赵宝丫抬头看天,风有点大,好像真的要下雨了。她点头,噘嘴:“那好吧,阿爹要好好的想哦,明天我再问阿爹。” 赵凛:“……” 他抱着闺女加快脚步往城隍庙去,即便走得再快,半道还是下起了小雨。他脱下外裳照在头顶,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以及车夫的呼和声。 “快让开,让开,全部靠边,别挡路!” 前面的人纷纷让路,雨渐渐大了,赵凛抱着宝丫侧让到路边铺面的廊下,转身往马车看去。马车的一角被掀开,一个和宝丫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不老实的掀开车卷帘往外探头,跟过来的华衣妇人连忙拉住她哄道:“阿碧别调皮,小心摔了出去。” 身侧的人指着马车窃窃私语:“这是县令家的马车,里面坐的是县令家的夫人和千金吧。听说县令家的千金身体不好,脾气暴躁是不是真的?” 另一人道:“这么小,暴躁能暴躁到哪儿去?都是别人胡说的。” “怎么就胡说了,俺家大伯母在县令府上当差,那小小姐被宠得无法无天,经常打骂下人,连奶娘家的小孩都推到荷花池里去了,险些淹死……”说着她压低声音道:“那女娃有时候又一句话不说,拿簪子戳自己手腕,可吓人了……” 她好奇的往马车里张望,赵凛惊讶,也往马车看了一眼:当初他继母就是要把丫丫卖给这个小姑娘当玩伴吗? 周围的议论声刚停,坐在马车的小姑娘突然一拳头打在华衣妇人脸上,挣扎着要爬出来。妇人忍着疼,伸手拉住她,她尖叫,抓起身边的东西就往外砸。 那妇人劝道:“阿碧,别丢,那些是才买的,你不是很喜欢吗?” 小姑娘尖叫:“才不喜欢,我就要丢着玩。” 一只巴掌大缝得漂亮的布老虎被丢了出来,掉在地上被车轮子碾过,瞬间肚子破裂,沾满了泥。马车驶过,周围没人注意那只脏兮兮的小老虎,小宝丫突然挣脱他爹的怀抱,溜了下去,跑到路中间捡起来。圆溜溜的眼珠子里全是高兴:“阿爹,好漂亮的小老虎呀。” 那布老虎还在往下滴脏水,泥沾到她小斗篷上,小团子却一点也不在意。 赵凛伸手去拿:“脏……” 小团子眼睛亮晶晶的,摇头避开他的手:“它一点也不脏,拿回去洗洗,缝一下又是只漂亮的老虎。” 对上她欢喜的眼神的一瞬间,赵凛有些心酸:丫丫和那坐在轿子里的小姑娘一般大,却只能捡小姑娘不要的破东西玩。 甚至差点被卖给那小姑娘当玩伴! 这一切只因为那小姑娘是县令之女,是有钱人家的官小姐。而丫丫只是他一介武夫,赵凛的女儿。 要是他也能当官,丫丫是不是也可以坐着轿子出行,有许多的布偶娃娃,也能被人称一声小小姐? 小团子一点也不知道她爹在想什么,摸着脏兮兮的小老虎,还在兴奋的说:“我要给它做一件小衣服,这样它就不冷了。阿爹,我可以用我的小衣服给它做衣服吗?” 小团子仰着小脑袋,殷切的看着他。 那一刻,赵凛有一股强烈的冲动,他突然道:“丫丫,阿爹想好了,阿爹去读书。” 抱着小老虎的赵宝丫愣了愣,反应过来她爹说了什么后,小脸上爆发出耀眼的光彩:“真的?” 赵凛很肯定的点头。 “那阿爹,我们去买书吧。”赵宝丫拉着他一只手,往对面的书斋一指,“那里有书斋,我们去买书。”做事要趁热打铁,只要书买回来了,就不怕她爹不读。 他被赵宝丫拉进书斋,店里的伙计见有人进门立马热情的迎了上去询问:“客官,想买些什么?” 赵凛:“启蒙书。”虽然赵老二启蒙时买过启蒙书,但他已经记不得了。 伙计眼珠子转转,瞥见小宝丫自作聪明道:“给闺女买书呢?客官对闺女可真好,能让女儿读书的人家可不多。”瞧着也不是富贵人家。 赵凛老脸微红,胡乱点头。 伙计带着人往书架那去,边走边介绍:“我们这孩童启蒙的书都有,《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声律启蒙》……《幼学琼林》等等,您看您要什么?” 有钱人家当然备得越多越好,赵凛摸摸口袋,道:“先买《三字经》和《百家姓》吧,多了娃儿也看不过来。” 伙计点头,抽出两本书交到他手里。赵凛随便翻了翻,就开始头晕眼花,他克制着放下去的冲动,问:“多少钱?” 伙计:“每本一百文,两本两百文。” 赵凛手抖了一下:两百文,可以给闺女买百来个肉包子了。 好贵! “能便宜点吗?” 伙计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笑道:“客官,笔墨纸砚向来是这么贵的,这两本只是启蒙算便宜了。还有更贵的书,几两十几两上千两的也有。” 赵凛:这破玩意,特么抢钱! 赵宝丫见他一脸肉疼,接过那两本书软糯糯的说:“阿爹,我们就要这两本了。”说着抱在怀里就往外走。 赵凛见状只能掏钱了。 赵凛这人做事讲究有始有终,书都买了,即便再难他也会读下去。他回到城隍庙,就找到权玉真,表示自己要读书考科举,请他教自己,会给钱的。 权玉真正在画符,手一抖,一张符毁了。他盯着赵凛,颤巍巍问:“你……说真的?” 赵凛:“比真金还真。” 权玉真两眼一翻,装晕。 赵凛无语:“起来,我习武知道你没晕。” 权玉真爬起来,脏了的道袍也顾不上连连摆手:“不教不教,老道还想多活几年,不想自虐。”在读书这件事上,赵凛那脑袋十窍堵了十一窍,压根没救。 他不想领教第二次。 “放过自己也算普度众生。” 赵凛:“……” 读书路上的第一个困难:没人愿意教他。 权玉真要走,赵宝丫哒哒的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软糯糯的求他:“道士爷爷,求求了求求你了,就教教我阿爹吧,我阿爹一定会很认真很认真学的!”小团子仰着脑袋,大大的眼里沁着雾气,大有他不答应就大哭的架势。 “道士爷爷,求求你了,就教教我阿爹吧。” “道士爷爷……”小娃娃不厌其烦的喊,喊得权玉真心都软了。 他面露纠结:“不是老道不教,实在是你爹……” 赵宝丫使出杀手锏:“只要道士爷爷愿意教阿爹,宝丫给你当徒弟。” 权玉真眼睛一亮:“真的?” 宝丫认点头:“真的。”她软糯糯的喊:“师父。” 权玉真应了一声,激动欣喜:他终于有徒弟了! 转而看向赵凛时又一脸沉痛:“老道看在宝贝徒弟的面子上答应你了,以后每日上工回来在正殿里读书习字吧。” 赵凛严肃的眉眼笑了,朝他拱手:“多谢……那今晚开始教吗?” 转过身的权玉真脚底一滑,险些摔死。等站稳后,轻咳一声:“且缓缓,明晚开始。” 赵宝丫好奇的问:“师父,为什么要缓缓呀?” 权玉真:“做心理建树。” 赵凛:“……”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11. 第 11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2. 第 12 章 赵凛吃过晚饭后开始缝补闺女塞给他的布老虎。他人高手笨,扛惯了大刀的手拿起绣花针十分笨拙,磕磕绊绊缝到后半夜还在折腾。权玉真心想,一个大男人,缝布老虎都这么有耐心,在读书上努努力应该不至于太差。做了一晚上心理建树后,次日,他开始认真教学,先从《百家姓》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认读写。 赵凛学得也很认真,但他在读书这件事上委实没天赋,往往一个字要教一个时辰才勉勉强强学会,一晚上下来也就学了几个字。 照这个情形下去,只怕学完这两本书都够呛。反观赵宝丫,只是旁听,都比她爹学得快,教画符两遍就能记住。 权玉真深吸一口气:瞧着人也不笨,为人处世甚至很精明,怎么就念不会书? 赵凛也不气馁,一遍学不会就学无数遍,学不会就子夜再睡,天不亮就起来继续学。去做工的路上学,吃饭学,搬货的空挡学。随时随地都带着本书,同行做工的工友背地里笑话他,那宽厚粗糙的手就不是拿书的料,还想学人家考科举,莫不是白日做梦。 赵凛不理会他们:他自小就知道,什么事都要去做了才会有。梦也是一样,做的多了,说不定有一日就成真了。 更何况他还在为此努力。 如此努力了半个月后,他连百家姓都没记全,反而弄得身心俱疲。他开始有些泄气,原来有些事真不是努力就可以的。傍晚吃饭时,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赵宝丫察觉他的情绪不对,怕给他压力也不敢多问,只夹了一筷子春笋放到他碗里,软糯糯的说:“阿爹,这个好吃,你多吃一点。” 赵凛朝她笑了一下,收拾好情绪继续吃饭。 权玉真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爬着碗里的饭,心里却在暗自计算:这人应该支撑不住了吧,快放弃吧,放弃吧,放弃吧…… 有时候不是你不努力,而是真需要天赋。 赵凛吃完饭把碗一搁,看向权玉真:“道长,我们继续吧。” 权玉真叹了口气,开始有点佩服他的毅力:有这功夫去从军,当将军不是迟早的事? 当晚,赵凛照例学到很晚。 子夜,赵宝丫左等右等没见她爹回来睡觉,不放心的爬了起来。套上小夹袄,穿好鞋子,轻轻拉开门往后院瞧。冷月清寒,后院一个人也无,脚边的小老鼠吱吱叫了两声,赵宝丫穿过烛火摇曳的正殿走到门口朝外张望,光秃秃的柿子树下,她爹坐在烟雾袅袅的香炉旁,就着热气,擦拭着手里的刀。 那刀刃锋利,反射着月华,在她爹脸上撒下一道冷霜,映衬着他眉眼越发孤寂。 弃戎投笔谈何容易! 她爹这是不想考科举了,想重新拿刀? 小宝丫很苦恼,远远的瞧着她爹,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起,她回头,一双手轻轻抚在她头顶,问:“小娃娃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师父……”赵宝丫声音软糯带了些微的失落,猫眼里映着摇晃的烛火,“我是不是不该逼阿爹读书呀,他好像很难过……”可是她不想没有爹爹。 一向不着调的权玉真突然深沉:“他难过是因为没达到预期而难过,绝对不是因为要读书。你爹有努力的动力应该庆幸才是,人最可怕的是没有为之努力的人。” 赵宝丫似懂非懂,权玉真笑了起来,拍了拍她后脑勺,“好了,快去睡,你爹坐一会儿自然会去睡,小心熬夜长不高。” 小宝丫听话的往回走,边走边问跟在身边的大黄:“大黄呀,怎么样才能让阿爹变聪明,脑袋开窍呢?” 大黄摇头摆尾,小声汪汪。 赵宝丫听后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不能用石头砸脑袋,万一砸傻了怎么办?” 路过的夜猫喵喵叫了起来。 小宝丫眼睛变亮:“吃鱼真的会变聪明吗?” 阿奶每次夹鱼给赵小胖吃都会说‘多吃鱼,会变聪明,将来俺们家小胖也要读书考状元’。村里其他婶婶、奶奶好像也这样说过。 所以吃鱼真的会变聪明? 赵宝丫发现了件了不得的事,第二日趁着她爹出去做工,先把他爹藏在床底下的大刀拖了出来,埋在了前院的柿子树下,又拿了钱背着小竹篓就往集市跑。 她要去买鱼,买一条好大好大的鱼,然后炖鱼头汤给她爹喝。 城皇庙在南城,集市在西城。她要卖鱼就要跨过一个城区经过很多街道才行。小宝丫不认识路,背着小竹篓,在大黄狗的带领下一路问。路过一家米铺时,一个高大的人影驮着两袋大米迎面走了出来。 赵宝丫吓了一跳,一溜烟的溜进旁边巷子里,然后又鬼鬼祟祟探出头来看。 她爹卸下肩上的麻袋,抬头往这边张望。 旁边的工友拍了他一下问:“发什么愣呢?” 赵凛蹙眉,道:“方才好像瞧见我闺女了。” 工友嗤笑:“俺看你是读书读魔愣了吧,大清早的哪里有人影?” 赵凛揉揉额角:他最近确实有点恍惚。 “走了。” 一行人送完米又往码头去,等人全看不见了,赵宝丫才从巷子里转出来继续往集市走。她年纪小,背着个超大的竹篓,又带了条大黄狗,引来不少商贩的注意。 小娃娃径自走到鱼贩子摊上,开口就要一条最大的鱼。商贩本想坑她一些银钱,哪晓得小姑娘门儿清,给了他市场最低价兜住鱼就走。 那鱼太大,不断在背篓里蹦跶,她连人带鱼载倒了好几次。等敲开城皇庙的大门时,小团子已经脏得不能看了。 正准备出门找人的权玉真眼中的惊慌变成好笑,转而又板正脸训她:“大早上的一声不吭就跑了,想吓死谁呢,再有下次就在外头不要回来了……” 见他还要训,脏兮兮的赵宝丫举着背篓给他看,讨好的说:“师父不凶,宝丫去买鱼给你打牙祭了。” 权玉真把话咽了下去:“……孝敬师傅的?” 小宝丫点头。 权玉真高兴了,提溜着小娃娃进屋。打了热水让她泡澡,自己处理鱼去了。等鱼汤做好,小团子凑到桌边盛了满满一大碗放进食盒里。 权玉真伸出去的筷子僵住:“宝丫不是说孝敬师父的吗?” 赵宝丫点头,眉眼弯弯:“师父聪明不吃鱼头,阿爹吃鱼头。”她爬下桌,提着食盒往外跑,“宝丫给阿爹送鱼头汤,剩下的师父吃。” 权玉真哭笑不得:这个鬼灵精,感情忽悠他呢。 他把筷子一搁,走过去提起食盒:“还是师父给你提去吧,折腾了一早上洒了可不好。” 赵宝丫仰头,嘴特别甜:“师父真好。” 权玉真逗她:“那师父好还是阿爹好。” 赵宝丫:大人真无聊,她在荒星的邻居也喜欢问娃儿这个问题。 “阿爹好。” 权玉真:“……”真是自讨没趣。 一大一小的两个道士走街串巷,一路到了码头。已经正午,码头还有一船的货在下,赵宝丫很快在来往的工人里瞧见扛着一个大箱子的阿爹。她垫着脚欢快的喊了声,赵凛回头,原本就恍惚的精神一松懈,脚下被绊倒,肩上的货直接砸在了他身上,船上的货也倾斜而下。 现场乱成一团,工友们七手八脚的把货物搬开,把人拉出来后已经晕了。 “阿爹”赵宝丫嗷呜一声,飞奔过去。 权玉真提着食盒大步跟着,蹲到赵凛面前正准备掐人中,原本晕过去的人一个机灵醒了过来。捂着后脑勺安抚道:“别哭,阿爹没事。” 小宝丫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周围的人七嘴八舌:“早饭就没吃,中午又忙到现在,肯定是饿晕了才被砸的。” “就是就是,都正午了还不让歇口气,大家都饿了。” 赵宝丫一听她爹是饿得头晕眼花才摔倒的,立马扭头找权玉真要鱼汤,端到她爹面前抽噎噎道:“阿爹,喝汤,喝完就有力气了。” 赵凛怕她再哭,一口气把整碗鱼汤喝了。还来不及站起来,后脑勺就有血流出来。 赵宝丫慌了,权玉真当机立断雇了一辆牛车,把人拉到医馆包扎额头。确定没事后才回了城隍庙。 大黄狗见他们回来,开心的直摇尾巴,嘴里还咬着盛鱼用的碗。 权玉真一惊,赶紧跑到后堂去看:好嘛,出门前忘记盖盖了,现下连鱼渣子都没剩。 特么心塞! 他回头冲包着脑袋的赵凛道:“你头都这样了,今日也别学了,先休息吧。” 赵凛:“不碍事的,难得有一午后的清闲,莫要浪费。”说着他从怀里掏出《百家姓》,道:“我们继续?” 权玉真捂住胸口:当初万不该因为五文钱给他取什么破名字! 就是孽缘! 望着他殷殷求学的眼神,权玉真只能认命的接过书教学。然而令人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赵凛居然一口气把百家姓背了出来,然后又默写了出来。 权玉真狐疑的盯着他脑袋瞧,又看看桌上的食盒,立马让宝丫拿来《三字经》,他只读了一遍,赵凛居然也能一字不漏的读了出来。 权玉真:这是开窍了? 苍天啊,大地啊,城隍爷爷保佑啊!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12. 第 12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3. 第 13 章 权玉真又拿了许多签条来测试,发现赵凛不开窍则以一开窍居然过目不忘。他围着赵凛脑袋左看右看,甚至想动手敲敲。 而赵宝丫觉得她爹一定是喝了鱼汤才变聪明的,为了让她爹不反弹,连着大半个月天天炖鱼汤。赵凛吃鱼头快吃吐了,权玉真吃鱼尾巴快吃吐了,只有赵宝丫乐此不疲的捧着鱼汤喊香。 权玉真觉得,以赵凛爱闺女的程度,若是他不提,这人就算是吞刀子也能吞一辈子。就在赵宝丫又一次提着鱼回来时,他委婉的提了提:“有没有可能你爹是被砸了脑袋才聪明的?” 赵宝丫回想了一下那天的场景,又抬头看向她爹:“……是这样吗?” 赵凛瞥了挤眉弄眼的老道士一眼,很给面子的点头:“嗯,好像是。” 赵宝丫终于不做鱼汤了,又开始每日盯着她爹脑瓜子瞧,生怕一个不注意又给砸闭塞了。赵凛自己也担心,每日一日都十分用工,依旧晚睡早起,舍不得买太贵的书就去书斋给人打扫搬运,蹭书看。回来的路上顺便给宝丫买冰糖葫芦吃。 权玉真每次起夜都能瞧见他坐在城隍爷像的烛火下用功。 这样坚韧的性子,哪怕水滴也能石穿! 咱们小宝丫将来就等着享福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赵凛学完启蒙的一系列书籍,学无可学。 饭桌上,权玉真道:“今后庙里的符纸签条就你来写吧,银钱照外头请的人一样算。” 赵凛顿住:“这不合适吧?” 权玉真:“有什么不合适的,这钱也是公家出,不拿白不拿,也正好拿这个练练字。”城隍庙本来就是官府修建的,大部分香油钱都要交公,留下一部分应付开支,请谁写签条这些小事他还是能决定的。 赵凛给他倒了杯茶,权玉真喝了口,又道:“你若是要考科举,现下就可以去书院读书。在书院待个两年,混个资历,可去参加县试,考个秀才应该不成问题。 这方面赵凛不是很懂,于是问:“去哪个书院读?” 权玉真:“大业重文轻武,重门第世家,有能力自然是去县学读。但现下县学在读的要么是世家旁支和当地乡绅豪强,再不济也是商贾之家,家境殷实。像你这种连寒门都算不上的农户是不收的。” “小私塾出来的,就算今后高中,官场也艰难。你最好的选择是去青山书院,书院的顾山长出生世家,致仕后才开办的学院。虽是旁支,为人古板了些,但算的上名流。你若中举,对将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大业的读书人讲究个出身和履历,你若是出身不好,比如平民或是寒门,能找一位好的老师就能很大的弥补出身的不足。 青山书院不就是赵老二就读的书院吗?他记得赵老二当时花了挺多银两才进去的。 权玉真一个道士如何知晓得如此清楚?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权玉真笑道:“你当老道天天待在城隍庙是吃干饭的,干我们这行的,耳听八方是最基础的本事,不就是个破书院,你信不信我连曹县令每天午时吃几碗饭都知道?” 捧着碗的赵宝丫好奇的问:“吃几碗呀?他有宝丫吃得多吗?”那天捡到布老虎后,她就问过附近的小动物了,知道了县令家许多事,唯独没问吃饭的问题。 权玉真哽住:“……”他就随口一说。 赵凛笑了,给小宝丫夹了一筷子红烧肉,道:“快吃,别瞎问。” 赵宝丫哦了一声,小脑袋埋进饭碗里:嗯,太香了。 赵凛:“道长您继续说。” 权玉真把碗一搁,闹气脾气来:“继续个屁,当老道是百晓生呢,其余的你自己去打听!” 赵凛把肉往他面前推了推:“行,待会我去青山书院瞧瞧,晚些给道长带些羊肉回来。” 权玉真立刻不气了,轻咳:“算你懂事!”他欢快的吃起肉来,边吃还边训道,“以后少给宝丫买冰糖葫芦,再吃牙该吃坏了……” 他絮絮叨叨的,赵凛好脾气的听着。 ------- 当天,赵凛没去做工,带着宝丫先去书斋买写签条要用的笔墨纸砚。买东西时,顺便问了问伙计青山书院是如何照收生源的。 书斋本就是做读书人生意多,这方面伙计如数家珍。很是热情的告诉他,要想进青山书院都是要考试的,考进了才能读。若是没考上,多花些银钱打点也是可以的,但靠银子进去的,只能在次一点的班级。 这么说赵老二当初是买进去了? 赵凛心里有谱,买完东西又带着宝丫去了趟青山书院。 书院建在长溪镇的最北边,侧面直通护城河,后面挨着一片山林。位置虽有些偏,但胜在安静适合修身养性。 正值初春,老树发新牙,书院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两个门童立在门口有说有笑。 赵凛上前,询问入学考试的情况。门童上下打量他,瞧他高大壮硕,又一副短衣做工的打扮,不耐烦的驱赶:“你又不读书打听这个做什么,走走走。” 赵宝丫不高兴了,从她爹身后探出头来,高声喊:“我阿爹就是来读书的!” 小姑娘软糯糯的,即便生气也是奶呼呼的,叫人瞧着欢喜。那两个门童语气缓和了一些,朝赵凛道:“你看哪个读书人不是斯斯文文,你那嗓门和肌肉我们瞧着更适合从军。” 赵宝丫听不得从军二字,急切的辩驳:“阿爹就是长得高大了些,其实柔弱着呢,不信你戳一下他,他会倒哦。”小女娃很认真,就差拉着他们手戳了。 赵凛想捂脸:他到底哪儿柔弱了? 两个门童:这娃儿是不是对柔弱有一些误解? 两方正尴尬着,身后传来严肃的问话:“何事喧哗?” 门童回头,就看见周监院带着几个学子正往这边来,那群学子里正好有许久未见的赵二叔。 赵凛和赵宝丫见到他只当做不认识,倒是赵二叔脸色变了几变,惊讶中透着惊慌。 门童朝周监院行了一礼,赶紧解释道:“监院大人,就是个武夫带着娃儿无聊,说是要来我们书院读书。” 周监院上下打量赵凛两眼,眼里是不悦和鄙夷:“君子当正衣冠,连长衫都不穿,读什么书?”说完也不耐烦再看,带着人匆匆走了。 门童看着赵凛道:“你也听到了,回去吧。” 赵凛也上下看了看自己,确实失策了,回去得置办一身读书人的行头。他拉着宝丫往回走,刚拐过一条路就被匆匆而来的赵老二追上了。 赵老二满头大汗,显然很着急,看见他劈头盖脸的就问:“赵大成,你什么意思啊?当初骗我们分家就算了。消失大半年,如今跑来书院做什么?”当初知道赵大成骗他们分家后,他只想找到赵大成大骂一顿,但今日他只有惊慌。书院的同窗只知道他和赵春喜是同一个村的,并不知道他家底到底如何。只怕赵大成今日找来不是想读书,而是想揭他老底吧。 他绝对不允许。 赵凛转身:“你耳背吗?都说了我来读书。” 赵老二不屑:“你?读书?看见书都头疼的人说读书?别笑掉大牙!” 赵宝丫仰着头疑惑:“那二叔的牙怎么没掉呀?” 赵老二瞪了她一眼:“大人说话有你一个小丫头什么事?”当初就是这个臭丫头揭穿他赌的事,到现在想起来还是愤闷不平,“赵大成,别跟我扯什么读书,以后别来书院了,不然我就告诉爹娘看见你的事。”他爹娘要是知道他回来了,一定会过来纠缠的。 赵凛没搭他的话,只道:“我改名了,叫赵凛,今后你若是再叫错,我会让整个书院的人都知道你赌博的事。” “你!”赵老二胸口起伏。 赵凛扯了一下嘴角:“还有,这个书院我一定会进,而且是堂堂正正不花一分钱的考进去。” 赵老二气结:这不就是在说他拿钱买进来的事吗。 他伸手指着他:“好,很好,书院三天后就有一场入学考试,有本事你就考进来。”他轻蔑又不屑,叫嚣道:“你要是都能考进青山书院,我就去吃屎。”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13. 第 13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4. 第 14 章 赵凛抱起宝丫径自往布桩去。 他要买两件读书人常常穿的直??,装风雅的发冠也得准备,鞋子也不能穿惯常做工的布鞋,看来又得花费不少。他倒没有多心疼,该置办的行头还是要置办的。 他原本想买成衣,但他身量高,店里的成衣都不合适。见他一口气要买这么多,掌柜笑吟吟的亲自过来招待,量了尺寸,承诺现做两日就能好。 店家极力推荐蜀地来的暗纹缎面云锦,说是轻薄、好看、还透气,这种春日穿着最合适不过。赵凛摇头,指着台上的两匹深色棉布,道:“就用这个吧,实用耐脏。” 店家暗自可惜,正要把手里的云锦放下,赵凛又拿了过去,试了一下手感:“触手确实光滑,很适合娃儿穿。”他指着一匹鹅黄色和一匹石榴红色的云锦道,“这两个颜色,给我闺女量一量,做两身春装吧,剩下的边角料还劳请店里的绣娘做成娃儿能穿的绣鞋。” “行行行。”店家大喜过望,招呼店里的绣娘来给小娃儿量一量尺寸,选样式。 赵凛趁着这个空档四处看,看到墙上挂着的一套盘扣素衣倒是挺适合权玉真的。于是连那一套一起拿了,又给宝丫选了一套成衣和两朵石榴红珠花才离开布庄。 离开布庄没多久,赵宝丫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们,她想回头看。赵凛大手扣上她的头不让她乱动,小声道:“别回头,你二叔正跟着呢。” 小宝丫眼睛咻的瞪圆忍不住到处转,赵凛镇定自若,抱着她走进巷子里,然后消失在转角。很快,走过的巷子里出现赵老二的身影,他站在转角处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到人。摸摸后脑勺惊异嘀咕:“人呢,明明看到往这边来的。”他就想看看赵凛如今住在哪,好叫他爹娘过来闹上一闹。 他转身,正打算回去,一只破麻袋从天而降,将他兜头罩住。还不等他喊出声,密集的拳脚就砸了下来。他惨叫连连,几息后,巷子里没了动静,他鼻青脸肿的爬了出来,巷子里依旧连个鬼影也没有。 赵老二一瘸一拐,骂骂咧咧走了。 等他走后,赵凛抱着赵宝丫从一户院子里跳了出来,父女两个相视而笑。赵宝丫扬起小拳头冲着巷子的尽头挥了挥:“哼,活该!” 一回到城隍庙,赵宝丫就抱着小裙子往里跑,城隍庙里头三两个香客见怪不怪的看着她笑。 “师父师父……”赵宝丫穿过正殿跑到后院,抱着小裙子在权玉真面前转了个圈,开心的问:“师父,我的小裙子好看吗?” “好看。”权玉真正在种葫芦,放下水瓢补了一刀:“再好看,你在道观也要穿道袍,不是浪费吗?” 赵宝丫一点也没有被打击道,弯着眉眼笑:“那我晚上穿,睡觉穿,出去玩的时候穿。”她好喜欢漂亮的小裙子呀。 权玉真看向走过来的赵凛问:“你不是去了青山书院,怎么去买衣服了?” 赵凛把书院的事说了,权玉真道:“早该置办这些了,既然决定科举就收起满身的匪气。刀、枪、棍、棒也别使了,多锻炼锻炼嘴皮子和笔杆子,这些用得好,比什么都利。”口诛笔伐往往是杀人利器。 “您说的是。”赵凛递了那套素净的衣裳给他,“丫丫孝敬您的。” “孝敬老道的?”权玉真的话戛然而止,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继而撇嘴道:“老道日日穿道袍给我买做什么?”他嘴里虽这样说,抚摸衣裳的手却异常爱惜。 赵宝丫:“师父也晚上穿,睡觉穿,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儿穿呀。” “晚上穿又瞧不见,睡觉穿着多难受。”权玉真嘴角有了笑,“倒是可以穿着出去买肉……”他抖开衣服来回的看,忍不住感叹道:“头一次有人给老道买衣服呢……” 赵宝丫好奇问:“师父的家人没给师父买过吗?” 权玉真:“老道无儿无女,亦没有兄弟姐妹,哪来的什么家人。” 赵宝丫:这不就是从前的她么,一个人待在荒星,没有家人更没有家。 她鼻子一酸,捏着小拳头保证:“师父,以后宝丫做你的家人,每年都给你买衣服……” 权玉真正想着这徒弟没白收,小团子又特别认真道:“……寿衣也买,给你养老送终。” 他感动一收,呵呵了两声:真是谢谢了。 备考的这三日,赵凛没有再去做工,而是待在城隍庙安安静静的写签条、画符。他常年握刀,手本来就稳,起初字写得丑只因为对字不熟,下笔迟钝。如今开窍后,下笔坚定,字自然行如流水,隐隐透出些许锋利。 想到权玉真的话,又把那些锋利藏了些许,将字写得圆润了一些。 去参加入学测试的那一日,他早早起来穿一身藏青色长布袍,剃须净面,黑发半束,以木簪固定,举手投足刻意收敛,当真有几分儒生的模样了。 权玉真也穿了那套素色盘口衣裳,借了辆牛车送他去。赵宝丫抱着大黄坐在牛车边上,两只小脚一路晃荡到了青山书院。书院门口聚集十来个同样来参加入学考试的书生,看见高大的赵凛都未免多看了两眼。 等门童过来喊话,赵凛理了理长袍往书院里走。 书院的门关上,一群送考的人在外等候。赵宝丫站在牛车上往书院里面看,然而除了高墙和大树什么也看不见。 “阿爹会不会紧张呀?” “上次赵二叔就是太紧张了把笔折断了。” “师父,阿爹什么时候出来呀?” “……” 小团子小嘴儿一直叭叭叭的,瞧着比她爹还紧张。权玉真躺在牛车前面打瞌睡,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她:“你爹拿刀的人紧张什么,才刚进去还有一会儿呢,不是给你买了包子,坐着等就是。” 赵宝丫咬了一口包子,眼珠子转了转,手脚并用的爬下了马车,大黄也紧跟着跳了下去。权玉真察觉到动静,立刻翻坐起来问:“你去哪?” “钻狗洞。”小宝丫头也不回的跑了。 这娃儿野惯了,又有大黄跟着,权玉真也懒得管她,躺下去继续睡。 与此同时,书院青舍外,赵老二借口如厕从课堂溜了出来,站在窗口往里瞧。他搜寻一圈没找到熟悉的身影,还以为赵凛不敢来了。正得意间,忽瞥见窗口正下方坐着的人,神清面净,下笔从容,身上一扫锐气,多了两份雅来,不正是他那个好大哥——赵凛么。 几日不见,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赵老二惊愕过又隐隐瞧见他字迹,顿时紧张起来:他什么时候读的书?还能作答,不会真考进书院吧? 一想到三天前放的大话,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考生陆陆续续的交卷,甲班的周先生示意所有人在屋子里等,他拿试卷去隔壁检阅,半个时辰后公布是否录取。赵老二盯着周先生出来,连忙快走几步追了上去直接把他手里的考卷撞落了一地。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14. 第 14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5. 第 15 章 赵老二前几日被打了,回来只撒谎说不小心摔了一跤。 赵老二连连道歉,假意帮忙捡考卷,眼睛瞟到赵凛的那张,顺手捡起来刚打算藏匿,斜刺里就冲出来两只大狗,扑过来就要咬他。 “救命啊!”赵老二吓得屁滚尿流,拔腿就跑,手上的考卷掉了也来不及捡。周先生捡起散落的考卷,盯着满书院瞎跑的一人两狗,暗自嘀咕,“书院不是只养了一条黑狗吗?怎么又来了一条大黄狗? 赵老二被追上了树,大黄狗一口咬在赵老二的裤腿上用力往下拽,势必要把这个想狗嘴里夺屎的家伙给弄下来。大黑狗龇牙咧嘴的犬吠,跳起来也想去咬。 青舍里的考生听到动静齐齐挤到窗口观望,赵凛人高马大,都不用垫脚越过一众人头,远远就瞧见了凶恶的大黄。他眸子睁了睁,立刻四处圈巡,很快在周先生身后的矮草丛里瞧见一颗探出的小脑袋。 这小丫头是钻狗洞进来的? 未免太大胆了一些! 赵凛无奈扶额。 赵老二被追得狼狈,最后还是被书院食堂的大厨用两块狗骨头解救了下来。监院听说他如厕如到门口来了,发了大怒,罚他去打扫茅厕。等他捏着鼻子从茅厕出来,就看见公布栏前挤满了人。他着急忙慌的挤了进去,众人闻到他身上浓烈的臭味连忙闪避开,他挤到最前面,定睛一看。 公布栏的宣纸上,首位赫然是赵凛的名字。 身后有人讨论:“听说那个赵凛考卷答得特别好,还得了顾山长的夸奖。” “好像是分在甲班了吧?” “不会吧,才进来就甲班吗?那下次县试也有他吗?” “姓赵?什么来头啊,有没有人认识他?长什么样啊?” 大家讨论热烈,有人拍了一下赵老二的肩问:“赵庆文,他也姓赵,你认识吗?” 赵庆文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脑袋嗡嗡嗡的,仿佛回荡着那一句:吃屎吃屎吃屎…… 真他妈的太臭了! 明日赵凛来报道不会真叫他吃吧? “让让让。” 有人拨开傻愣的赵庆文,人群里走来一人,白底青衣、头戴玉冠立在公布栏的宣纸前。 赵庆文眼前一亮,凑了上去,道:“陆坤学掌,这个新考进来的赵凛我瞧见了,人高马大的,还被周先生夸奖了。” 陆坤是江宁陆氏子弟,平日里倒也得过周先生的夸奖,可却没被顾山长夸过。他算有才,被任命为一学之掌,但恃才傲物,为人张狂,猛然听说新进的考生直接被分到了甲班,还得了顾山长的夸奖,心里微妙的不平衡起来。 他问:“山长当真夸他了?” 旁边立刻有学子道:“夸了,还频频点头。” 陆坤的脸上顿时难看起来。 其实今日,顾山长看了考卷,也就随口说了句不错,点头压根是没有的事。不过是众人以讹传讹,夸大其词罢了。不过往年临时考进的学子大多都是分配在丙丁两个班级的,就算考题答得再不错,最多也就分在乙班,赵凛能分到几班不过是下面人瞎揣测顾山长的意思。 议论声渐小,周围人都看好戏似的看向陆坤。陆坤压住心里的怒气,盯着首位的名字又看了一会儿转身就走。同他教好的几个人立马跟了上去,赵庆文也跟在他们身后。 等远离人群后,陆坤突然停了下来,朝几人问:“你们有谁认识这个赵凛?是哪里的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又有人问坠在最后的赵庆文认不认识,赵庆文连忙摇头否认,并且把赵凛贬低了一通,势必要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和赵凛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陆坤听后,越发觉得这个赵凛不喜,朝最爱奉承他的马承平道:“明日是不是要分配宿舍?和管宿舍的小童打个招呼,若是赵凛要住宿,把他分到西苑最里的那间去。” 几人一听,面上都是一喜:看来又有事可做了。 赵庆文这下放心了:赵凛再厉害,肯定斗不过陆坤这个地头蛇,迟早会被赶出书院的。 —————— 考试结果公布后,负责分发考卷的小童就交代了考过的考生明日过来报道。又特别说明道:“若是家住镇上的可以申请走学,凡镇上以外的学生书院里统一要求要住宿,除束脩外,吃住每年多交五两银钱。” 能来考青山书院的,来前大多都是打听过情况的,对于这点也没多大异议。倒是赵凛头一次听说这个规定,他愣了愣,上前询问:“那书院是否可以带书童?” 小童点头道:“可以,书童仅限一人,吃住另外多加二两。” 赵凛又问:“书童可有什么限制,比如年岁?” 小童事忙,随口答:“只要是男的就成。” 赵凛这才放心,领了书院发放的入学凭证出去了。门口,赵宝丫脆生生喊了声阿爹,然后跑了过去。赵凛一把抱起她,摘掉她头顶的绿叶子,道:“怎么又调皮了?” 赵宝丫噘嘴:“才没有呢。” 她把赵二叔打算使坏的事说了,赵凛眼神暗了暗,夸了她两句,坐上牛车回去了。午后,赵凛把要住宿的事说了,小宝丫急了,跳着道:“那宝丫怎么办呀?” 权玉真道:“你阿爹去读书了又不是不回来,这不还有师父吗?” 那能一样吗?二叔读书那会儿,半个月才回来一趟呢。 赵宝丫不高兴了,委屈巴巴的看着赵凛。赵凛轻笑了一下,朝权玉真道:“书院里可以带书童,我打算带丫丫一起去,休沐的时候就回来看您老人家。” 权玉真愣了一下,画符的手不自觉顿住了。随即又撇撇嘴道:“走了好,要不然一天到晚还得看着个小丫头,烦死了。”等了一会儿,他补充了一句:“书院人多,人心也复杂,你又时时在上课,切莫叫人欺负了她去。 赵宝丫:“我才不会被欺负呢,书院里有小黑,还有好多小动物,他们都会帮我的。” 权玉真倒是知道那些小动物特别听她的话。 稍晚些,赵凛开始收拾行李,其他东西都收好后,他到处都找不到自己的刀。他记得明明藏在床底下的,怎么就不见了? 权玉真也在屋子里搜寻了一圈,最后道:“丢了也好,难不成你还想扛把大砍刀去书院不成?据老道所知,青山书院教学严苛,是不准带刀配箭的。” 赵凛:“也不是想带到书院,只是这刀跟随我许多年,舍不下……” 赵宝丫坐在那左顾右盼,甚是心虚。 等到晚上快睡觉时,她实在憋不住,期期艾艾把埋刀的事说了。赵凛哭笑不得,问她为何埋刀? 赵宝丫小声说:“我怕阿爹去从军了。” 赵凛:“阿爹不是答应过丫丫,不会去从军吗?”他发现,即便他保证了,闺女也时刻恐惧他回去从军。 赵宝丫憋了半天才道:“我,我之前梦到阿爹和大胡子伯伯一起去从军了,然后被人砍死了。”她只敢说一半,怕说太多,阿爹会怀疑她不是宝丫。 赵宝丫生出点愧疚来,又惶恐又担忧:要是阿爹知道她是后来的,会不会就不喜欢她了? 她这样想也问了出来:“阿爹,要是宝丫不是你女儿,你会不会不喜欢我呀?”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15. 第 15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6. 第 16 章 “瞎说什么呢?”赵凛好笑,“你是阿爹一手带大的,怎么会不是我闺女?以后做了噩梦记得告诉阿爹,小脑袋瓜别一天到晚瞎想。” 小宝丫挠挠脑门,努力解释:“宝丫从前一直在一个很大很空旷的地方生活了好久,发烧过后突然就看到阿爹了。” 赵凛想了一下道:“所以说我闺女从前一点也不傻,三岁前的丫丫在仙境里面梦游呢,听到阿爹喊你就回来了。” “是这样吗?”小宝丫有点被绕了进去,懵懂的眨眼。 赵凛:“就是这样。”他说完往外走,赵宝丫立刻又紧张起来,拉住他衣袖问:“阿爹是不是要去把刀挖出来?”她奶音里已经带了哭腔,“阿爹以后能不能不用那把刀了,他们看见阿爹使刀就想叫阿爹去从军。宝丫不要阿爹去从军,宝丫不想没有阿爹。” 赵凛安抚她道:“刀埋在前院会被人发现的,咱们重新埋过,埋到后院的葫芦藤底下。” “真的?”赵宝丫终于不瘪嘴了,猫眼儿湿润润的盯着她爹瞧。在得到她爹肯定的答复后,才不情不愿的跟着他往前院去挖刀。 挖出来是,包刀的布已经浸满了泥土,但整个刀身还蹭亮。 师父最喜欢葫芦了,每日早起都会去浇水,要是埋在葫芦底下一定会被师父打的。赵凛冲她眨眨眼,等到夜深人静,确定权玉真睡了,父女两个偷偷去把刀挖了出来,又悄悄埋到葫芦架下。 赵凛挖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坑,又用破布把刀严严实实的裹好才放进坑里。父女两个吭哧吭哧的把土填平了,拿好工具转身就看见背着手、默不作声立在他们身后的权玉真。 父女两个尴尬,一个摸鼻子,一个挠脑门。 权玉真目光落在葫芦架下:“大半夜的,你两不睡觉干啥呢?” 赵宝丫抱着铲的小手缓缓后移:“师,师父……” 瞧着那怂怂的小模样,权玉真笑出声,隔着一段距离丢了一小袋东西过去。赵凛眼疾手快的接住,两指捏了捏,惊讶抬头:“银子?” 权玉真嗯了一声,道:“攒得也不多,也就十来两。”察觉赵凛要推辞,他立刻又道:“别跟我客套,银子不是给你的,是给宝丫的。小丫头不是说要给我养老送终,我总不能白占这个便宜。” 赵凛朝他拜谢,正正经经行了个学生礼,道:“先生教我识诗书,我当为先生实现平生愿。先生可有什么夙愿?” 权玉真眸色微动,最后摇头嗤笑道:“老道一个江湖术士,叫什么先生,听着别扭。” “也罢。”赵凛道,“道长若是将来想起可以同我说,赵某一定帮你办到。” 权玉真:“还没进书院呢,口气倒是不小。” 夜色下,赵凛平静的看过来,自有一股无言的信服力。 仿佛他生来就是高山,注定会站在群峰之巅俯橄众生。 有那么一瞬间,权玉真想说两句不切实际的话。 “再说吧。”他神色不明,快速转身回了屋子。 第二日,他床头放了一袋银子,不多不少恰好是昨天给出去的数。城隍庙庙里依旧香火袅袅,但已经没有了孩童的吵闹。权玉真穿上道袍,站在庙门口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热闹,心情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 哎,想些有的没的做什么,经营好道观才是他的本分。 辰时整,赵凛带着赵宝丫到了青山书院,书院门口站着几个同样来报道的书生。他们有的独自前来,也有的带了书童。轮到赵凛时,他把手里的入学凭证和束脩住宿费交了上去。周监院对照了姓名查看完凭证后问:“带一名书童是吧?书童人呢,上前来瞧瞧。” 赵凛应了声是,周监院迟迟不见人上来,抬头恼怒道:“让你让书童上前呢,见不得人还是怎么回事?” 赵凛无辜:“监院大人,学生的书童已经上前了。” 已经上前了?周监院左看右看没看到人。 赵凛提示:“低头。” 周监院低头,就看到一个奶白的小萝卜头努力的垫着脚抬起小脑袋挂在桌前,急切道:“监监院大人,我在这呢,我是小书童。”那娃娃矮墩墩的,身量不及桌子高,长衣长裤,扎了两个包子头,一副男孩子打扮。小脸肉圆肉圆的,白嫩嫩的像饭堂里现蒸的肉包子,可爱极了。 但但但……这娃娃怎么能是书童呢? 其他书生和书童纷纷朝这边看过来,看到努力垫着脚的小书童时都忍俊不禁。 周监院脸一板,拍桌道:“荒唐,书院是读书的地方,不是养娃娃的地方。带一个小孩儿来怎么读书?” 赵凛不慌不忙的纠正他:“是书童,先前学生问过的,书院可带一名书童,没要求年岁,只要求性别男。” 周监院梗住:书院对书童年岁确实没有明确规定。 他不确定的问:“真是男娃?怎么瞧着像个女娃?” 赵凛:“男娃。” 赵宝丫软糯糯的喊:“我是男孩子。” 这样一看就更像女娃了。 赵凛干脆道:“周监院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乙班的周庆文,我是他大哥,他一定知道是男是女。”书院做不出让人脱裤子查验这种有辱斯文的事,必定会按照他说的做。 周监院果真让门童去请周庆文来,门童不知道兄弟两个的弯弯绕绕,站在乙班门口就大喊:“赵庆文,赵凛说是你大哥,让你出来一下。” 乙班安静了一秒,然后响起热烈的讨论声。 “赵庆文不是说不认识赵凛吗?” “还说同姓就是巧合,谁认识他谁是狗。” “……” 刚跟无数人否认和赵凛关系的赵庆文:“……” 他已经能感觉到无数嘲讽、蔑视的眼神了,还有陆坤陆学掌那…… 赵庆文头皮发麻:艹他娘的赵凛,不是闹着分家要和他们撇清关系吗?好好的抽什么疯说认识他? 简直就是个煞星,才进书院第一天就给他迎头一棒!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16. 第 16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7. 第 17 章 赵庆文顶着一堆人看好戏的视线走出了班级,路过甲班时又瞧见陆坤坐在窗户边上看他,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加快脚步往前面赶。 他走到院门口监院处朝周监院恭恭敬敬的一礼,继而眼神怨毒的看向赵凛。赵凛神态放松,甚至还好脾气的喊了声二弟。 赵宝丫也软糯糯的喊了声二叔。 赵庆文只当没听见,询问周监院叫他来何事。 周监院指着赵宝丫问:“这娃是男的还是女的?” 眼瞎吗,当然是女娃,问这么明显的问题居心何在? 赵庆文这两天吃多了赵凛的亏,不禁长了点心眼。他仔细打量赵宝丫的衣着,又四周看看,立刻惊觉这娃是想进来当书童。书院书童没有年龄限制,性别却规定是男,赵宝丫再小那也是个女娃娃。应该是没有人带她,赵凛无奈才这样干的吧。 要是他现在揭穿,赵凛肯定会鱼死网破,把他去赌被人追债的事捅出来,那他在书院的名声就彻底臭了。一个读书人连名声都没了,还能有什么出息? 他那里弯弯绕绕,周监院不耐烦了,喝道:“问你话呢,做什么磨磨蹭蹭的?”他掌管这个书院的纪律事宜,平日素来严苛,最是看不惯磨叽的人。 “男娃。”赵庆文被他一吼,脱口而出。 周监院得了准信,看向赵宝丫时眉头又蹙了起来。但是他们并没有违规,他只得摆摆手道:“你们且先去吧,最好别闹出什么事,否则这娃娃就走人。” 赵凛道了谢,拉着小宝丫跟在门童的身后往宿舍走,赵庆文也连忙跟了上去。等走远了,确定门童听不见他们说话,赵庆文才小声道:“赵凛我警告你,最好别在书院乱说我的事还有我们家里的事,不然我就把宝丫是女娃的事捅出去。”他如今也拿了赵凛的把柄,忐忑的心终于放下了许多。 赵凛:“我没那个闲心。”赵家那糟心的他自己都嫌恶心。 赵庆文:“还有,以后别同我套近乎,也不要装作很熟,在书院最好绕着我走……” 赵宝丫打断了他的话,仰起小脑袋认真发问:“二叔,你不是说我阿爹能考进书院你就吃屎吗?你什么时候吃呀?” 赵庆文被梗住,恼道:“你这娃娃怎么回事,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怎么还当真?” “二叔是打算赖皮吗?”小姑娘直接戳破他,大眼睛清凌凌的,扑闪扑闪的看着他:“阿爹说,读书人当以诚,二叔说话不算话,小狗都会嫌弃你的。” 赵庆文:他妈的,刚刚才撒了谎的父女二人组有什么资格说诚信的问题? 他正想开口呵斥,狗吠声惊得他整个人一抖,缩着脖子快步走了。他打定主意,赵凛的事暂时不告诉家里,不然他娘来书院闹那就麻烦了。 赵宝丫朝树荫下的小黑招招手,开心的打招呼,赵凛背着行李,拉着她,小声交代道:“丫丫以后记住你叫牙牙,牙齿的牙。”直接叫丫丫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小姑娘,所以还是换一个称呼好了。 赵宝丫点头。 --- 青山书院很大,大致分为五个区域,入门处是很大很宽阔的广场和一条条小道,再往里分成东西南北中五个区域。最中间是学子读书的地方,东边是山长和一众先生教学住的地方,西边是饭堂和下人活动的范围,北边是练习骑射的校场,南边是众学子和书童的宿舍。 顾山长是个老学究,什么都讲究规矩。除了有监管整个书院的周监院外,饭堂有大掌勺、校场有武管、宿舍有宿管。 赵凛方才打听过了,青山书院的宿舍一般都是两个学生一间,也就是说他要带着宝丫和另外一个同窗一同住。 宝丫虽然才四岁,但到底是个女娃娃,住一起不太方便。 一路上,赵凛都在盘算怎么打点才能父女两人一间。 门童和刘宿管打了招呼,把父女两人带到宿舍后继续朝里走,路过一间间房子最后停在了最里面单独隔开的一间屋子前。那屋子和前面的屋子虽然在同一排,但前面围了木栅栏,草木凋落,后面紧挨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竹林,竹阴盖过来遮去了大片的阳光。 门口正上方挂着一面八卦镜,屋梁前满是蜘蛛网,一看就是久未有人住。 不像宿舍,倒像是话本里的’兰若寺’,鬼气森森。 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一来就给他们下马威? 赵凛正要说话,那门童就道:“您来得晚,宿舍就只剩下这间了,您和小书童就住这吧。”他拿钱办事,态度还算恭敬。 来得晚,只剩下这间了? 赵凛眼眸微转,问:“就我们两个住?” 门童点头,生怕他不愿意,又赶紧补充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之后前头再有人空出来再通知你们吧。” 此时,隔壁屋子正好有人来,做书童打扮的少年朝身后大喊:“公子,我们到了。” 赵宝丫朝书童身后看去,只有一个书生缓步而来。她指着那人朝门童软糯糯的问:“他们不是比我们后来吗?而且只有两个人,我们不能和他们住一起吗?” 门童为难:“这,这……” 赵凛一把拉过小宝丫,朝门童歉意一笑,道:“多谢小哥带路,我们就住这吧,你有事就先去忙。” 小门童快速的说:“小的就先走了,你们要是再有事就去找刘宿管吧。”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背着小竹篓的赵宝丫疑惑问:“阿爹,明明还有房间,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呀?” 赵凛指着面前的房子道:“这房子没什么不好啊,就是脏了些,和其他房子隔开的,又大又宽敞,又只有我们两个人,多好。” 听他这样一说,赵宝丫也觉得挺好,至少比半年前他们沿路住破庙要好得多。 赵宝丫高兴了,迈着小短腿跑上前,用力推开门。 另一边,那门童跑出好远左拐朝等候在那的陆坤一干学子走过去。他一靠近,马承平就急不可耐的问:“怎么样,他闹了吗?是不是不愿意住在那?”那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突然就闹鬼,之后一到夜里就有怪声,所以一直空置着。 就算不知道缘由的人,第一次看到那么荒凉的大房子也不愿意住的吧。 众人眼神期待,小门童摇头:“没闹,那赵凛瞧着还挺高兴,还朝小的道了谢,这会儿正在打扫屋子呢。” 众人:“……还挺高兴?” 没毛病吧? 陆坤拧眉:“且再等等,等到了夜里看他不哭爹喊娘。”好让书院里的人都瞧瞧他丢脸的摸样。 另一人担忧的问:“陆学掌,万一他吓出个好歹,山长会不会怪罪啊?” 陆坤横他一眼:“山长那自然有我,你怕什么。” 众人不说话了,都等着今晚看好戏。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17. 第 17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8. 第 18 章 房间里,赵凛带着小宝丫在开开心心的打扫屋子。那屋子里摆设一应俱全,格局也敞亮,有城隍庙正殿那么大了,就是落满了灰尘,一走一个脚印。 小宝丫边打扫边欢快道:“阿爹,这房子好大呀,比我见过的所有房子都漂亮。”竹岭村村长家的房子都没这么漂亮。 “书院的人真好,给我们这么好的房子。” 屋子里原本就有两张床,两套桌椅板凳。赵凛没有趁手的工具,只得把其中一张床卸了几块木板重新拼成一张小床和自己的大床靠在一起,给闺女睡,又打来水开始清扫屋子。 小团子跑进跑出,一会儿拿扫把一会儿拿抹布,一会儿又吭哧吭哧把脏水端出去,跑到屋子前面的水缸里重新打水。 父女两个配合默契,不一会儿,屋子里就焕然一新。 赵凛铺好被子,把书本笔墨纸砚一一摆出来。他边忙乎边朝赵宝丫道:“丫丫,把你的小背篓拿到外面去晒一下。” 小宝丫立刻听话的提着小背篓出去,她把小背篓挂到木篱笆上晒。做完这些就有些犯困,干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晒太阳,晒了几分钟脑袋开始小鸡啄米,身体也开始左右摇晃,可就是神奇的保持平衡,像个小不倒翁。 那小模样太逗了。 看得隔壁主仆二人逗趣又心惊胆战,生怕这娃儿一个不注意,一头载到下去。他们刚刚这样想着,那小凳子一翘,小团子果真正面朝下倒去。 这要是摔下去,五官都得压平了。 站在木围栏边行的秦正清吓了一跳,君子风范也顾不上,抬腿就想跨过栅栏去接。他迈了左腿还不等迈右腿,一个藏青色的高大人影就冲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稳的接住了那小孩。 秦正清大大松了口气,然后就发现自己被卡在栅栏上了。 小宝丫被吓醒,抱着她爹的手臂,抬起小脑袋茫然的左顾右盼,瞧见栅栏上的秦正清时,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叔叔,你坐在木桩子干嘛呀?是在玩游戏吗?” 秦正清掩饰住尴尬,轻咳两声,上半身微弯行了个书生礼,道:“在下秦正清,长溪县凤城人士,赵兄有礼了。” 赵凛面露疑惑:“秦兄也是新考进来的,那日入学考试怎么没瞧见你?” 秦正清摇头:“秦某只是有事回家了数月,今日才回书院。一来就听闻这次新考入的学生里有人直接被分到了甲班,不巧就住在这。” 他看看小宝丫,迟疑片刻才道::“赵兄,你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赵凛疑惑:“为何?” 秦正清:“……你,你们,现在住的屋子闹鬼!整个书院的人都知道,闹了好几年了,夜里没人敢靠近这里的。” 赵凛眸光微闪,问:“闹鬼?赵某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安排到这里来吗?” 秦正清摇头,又道:“不管得罪谁,这屋子还是不住的好。” 赵凛哦了一声,并没有要换屋子的打算。 秦正清身边的书童急了:“我说你这人,你自己不怕,那小孩儿也怕啊。我们家公子好心让你去换屋子,你怎么不去换?” 赵凛摸摸闺女软软的额发,问:“牙牙怕吗?” 赵宝丫摇头:“我才不怕呢,我们的房子又大又宽敞,不换。”鬼还没有她阿奶可怕。 赵凛朝目瞪口呆的主仆道:“秦兄还是先从栅栏上下来吧。” 书童连忙伸手去拉自家公子,可那栅栏卡得刚刚好,袍子都拉破了腿都拉不出来。赵凛见状,把小宝丫放下,单手拉住秦正清衣领,道一声得罪了。微微用力,直接把人提了起来。 秦正清、书童:“……” 这人力气好大,即便真闹鬼也能一拳打死一个吧。 看来是他们多管闲事了。 秦正清下摆破了,匆匆道了谢,返回自己屋子。 赵凛站在院子里,环顾整个鬼屋:他从来不信什么鬼神,闹鬼?那让它闹好了,正好掩饰宝丫的身份。 他低头又问了一遍:“丫丫真不怕?” 赵宝丫摇头:严格说来,她也算是个小鬼,不知道屋子里的大鬼长什么样子呢? 会不会也是和她一个地方来的? 她猫眼儿滴溜溜的转,拉拉赵凛的衣袖,满是期待的问:“阿爹,我们来抓‘鬼’吧。” 赵凛:“……” 这胆子未免太大了一点。 当天夜里,父女两个各吃了几个包子,吹了蜡烛,躲在床角默不作声的等‘鬼‘来。 一直等到子夜,赵宝丫昏昏欲睡。 疾风哐当一声,把门吹开,烛火摇晃两声灭了。 外头无月,冷风呼啸,赵宝丫精神了,揪住她阿爹的衣袖,眼睛睁得滚圆,在漆黑的屋子里圈巡。 赵凛黑暗里凝神细听,有黑影从门口冲了进来,还不等他反应窗户又被砸开,紧接着是淅淅索索的咄咄声,咄咄声过后又是一阵类似于婴儿的啼哭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赵凛用力一拉手上的两条丝线,门窗砰砰砰全关上了。那‘鬼’似是知道被困住,发出更为尖利的哭叫声,然后哐当一声扑在窗框上。落地后又扑棱棱到处乱撞,黑暗里一阵噼里啪啦乱响。 一簇火苗亮起,摇摇晃晃照亮了整个屋子。父女两个就看到两只彩色像鸡又像鸟的东西,惊恐的在屋子里乱窜,看到他们两个,又像是受到了更大的惊吓,叫声已经可以用凄厉来形容了。 屋子里一时彩羽乱飞,混乱不堪。 赵宝丫挠头:“阿爹,这是鸡还是鸟啊?” 赵凛摇头:“不认识,发出哭声的怪东西,总之不是鬼。” 两只怪东西还在发癫尖叫。 赵宝丫捂住小耳朵:“阿爹,它们为什么一只叫啊?” 赵凛大手重叠的盖在闺女耳朵上,蹙眉:“它们被我们吓到了吧。” 当晚,几乎半个宿舍区都听见了这渗人的惨叫声,尤其是秦正清俩主仆,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都可以预见明日隔壁那父女俩横尸屋外的惨状了。 看来,力气再大也是白搭。 有人害怕有人担忧,也有人幸灾乐祸。 次日,马承平几人早早的起来,等候在鬼屋不远处。在他们的预想里,赵凛和那个小书童应该已经吓疯了或者晕了。然而,鬼屋的门居然开了,赵凛带着那四岁大的小书童一步三摇晃的走出来,和呆愣的秦正清主仆打了招呼,打着哈切往大饭堂走。 只不过黑眼圈重了一点,脸色差了一点。 也不怪赵凛脸色差,任谁被两只怪鸟吵了一夜,又扫了个把时辰的鸟毛,还撑着眼皮做了一宿的毽子都得崩溃。 赵宝丫委实没想到她只提了一句那羽毛真好看,要是做成毽子会更好看,她爹真会熬夜做了一宿毽子。见她爹困得睁不开眼,小团子越发愧疚。等到了饭堂,她让阿爹坐在座位上等,自己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的跑去排队打早食。 前头排队的书生或是书童瞧见这个小不点,都忍不住频频回头。这娃儿瞧着不到他们腿高,脸颊软嘟嘟,白嫩得像是剥了壳的鸡蛋,见他们看过来,一双猫眼儿弯成了月牙儿,看着就讨人喜欢。 枯燥的书院,乍然见这么个糯米团子,若不是他爹招了陆学掌的嫉恨,众人都恨不得冲上去逗两句才好。 小团子看不见前面还有多少人,不断的跳脚朝前看。赵凛瞧着好笑,一直紧绷的额角终于放开,起身朝闺女走去。 只是没走两步,就被一个同样白底青布长衫的学生挡住了去路。 对方矮他半个头,高眉高鼻薄唇,冷脸冷眼打量着他,神情倨傲带着两份刻薄:“你就是赵凛?”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打扮,不怀好意的书生,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赵凛哑然:这不就像他初初做工时,干得太多被人嫉恨,找上门来打架吗? 原来这些满口诗书礼仪的读书人也会像是他们武夫一样拉帮结派,欺负人? 之前分宿舍的事,也是面前人干的? 赵凛思索这没有说话,陆坤将他的沉默视为挑衅,伸手朝他的肩膀拍去:“问你话呢……” 他手刚碰到赵凛的衣料,对方就扑通一声倒地不起,眉眼惨白惨白的,活像被捅了一刀。 “……” 众学子回神,纷纷惊呼:“陆学掌打人了!” “新来的赵凛被他一拳打倒了!” “啊,不会死了吧————” 根本没用力的陆坤:“……” 那死字尖锐又拖得老长,吓得马承平几人纷纷后退。原本挤在前面打饭的赵宝丫一听,顿时急了。饭碗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嗷嗷大哭,边哭边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扑到仰倒在地的赵凛身上嚎:“阿爹,你别死啊。丫丫不能没有阿爹,阿爹啊……” 小团子哭得可凶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砸,一双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众学子看向陆坤的目光难免带了几分谴责,陆坤面色胀红,着急辩驳:“我根本没有碰到他!” “再说了,我就轻轻碰了一下,根本没用力。” 小宝丫抬头,泪眼朦胧的嚎:“我阿爹柔——弱,不能碰!” 小团子哭得打嗝,一句话转了几个弯,顿时整个饭堂都回荡着‘柔弱柔弱柔弱’两个字。 她说她人高马大的爹柔弱! 陆坤咻的扭头过去看赵庆文,用眼神询问:你不是赵凛是个武夫? 现在是什么情况? 赵庆文很无辜:神踏马的柔弱! 身高八尺、常年扛刀的糙汉子怎么就柔弱了?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18. 第 18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9. 第 19 章 饭堂里闹哄哄的,很快就惊动了周监院。 周监院听着众学子七嘴八舌的说辞,板着脸看向陆坤,问:“你倒是说说怎么回事?你真动手打他了?” 陆坤连忙否认:“周监院,我只是轻轻碰了他一下,我……” 周监院:“你真动手了?” 周坤百口莫辩,气得胸口起伏:委实没想到这个赵凛如此奸诈! 就在这时,坐在地上的赵凛扶着闺女虚虚的站起来了。苍白着脸解释道:“周监院,真不关陆学掌的事,他身为书院学掌,理应关照每一位新进的学生。方才也是瞧着我脸色不好,问了两句。我身子之前受过伤,加之昨夜吓到了,才晕倒的。” 周监院狐疑,看向陆坤:“是这样吗?” 百口莫辩的陆坤已经不管是谁递过来的杆了,顺着就往上爬。 他点头如捣蒜:“对,就是这样,身为学掌我只是关心他两句,赵同学身体是当真‘柔弱’。” 两方都对上了,周监院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又看向赵凛道:“你若是不舒服,今日就先休息,明日再去听课,周先生那我会帮你告假。” 赵凛白着脸摇头:“不用,一寸光阴一寸金,况且第一日就告假,是对先生的不尊重。” 周监院不住的点头,看赵凛的眼里带了点赞许:这学生不错,尊师重道,识大体。 饭堂里大部分人都和周监院一个想法:这新来的同窗看着是个好相处的,陆学掌故意为难他,他还如此帮忙说话。 还有就是,不到一刻钟,整个书院都知道新来的赵凛‘柔弱’。 周监院走后,赵凛朝陆坤虚虚点头,脸上真诚又自然:“陆学掌,刚来就害你被误会,甚是抱歉,今后还麻烦多关照。” 陆坤的眼神从憋屈到愤恨再到此刻的郁闷:对方又是替他解围,又是友好打招呼,又拿‘身为学掌理应帮助新来的学生’这种话来堵他。让他怎么摆脸色、找不痛快! 他觉得被算计了,对赵凛的示好不屑一顾,匆匆应了一声,径自出了饭堂。赵庆文和马承平几个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马承平急急追问:“陆学掌,我们就这么算了?不找他麻烦了?”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问得烦了,陆坤回头怒瞪他们道:“休要胡说,我是学掌,找什么麻烦?”他眼中闪过怨毒,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找他麻烦别来同我说。” 马承平被梗住,立在原地摸不清头脑,问旁边的赵庆文:“陆学掌这是什么意思?真不动赵凛那小子了?” 赵庆文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道:“哪能啊,那赵凛拿话堵陆学掌,让他不好动手。马兄暗中动手,陆学掌说不定会高兴。” 马承平:“真的?” 赵庆文点头:“定然是,没瞧见陆学掌那么生气嘛。” 其余人附和,七嘴八舌的出主意:“明的动不了,我们在其他方面为难他就是了。” 马承平了悟。 赵凛看着走远的一众人,无声的扯了一下嘴角。弯腰擦擦闺女的眼泪,安抚道:“阿爹没事,就是有些饿了。” 赵宝丫一听她爹饿了,又哒哒的跑去打早食。 于是这日早上,书院的所有人不仅知道新进的赵凛人高马大却柔弱不堪,还知道了这父子两个特别能吃,一顿能吃两大海碗粥外加十个大馒头。 柔弱的饭桶还是第一次见。 一次就见俩! 吃过饭后,赵凛去了学区读书,赵宝丫跟着一众书童回了宿舍区。经过方才的事不少人找他说话,说着说着就问起昨晚上可有看到什么? 赵凛老神在在道:“倒是没瞧见什么,就是听见吓人的叫声。但我相信读书人自有正气护佑,不做亏心事自然什么都不怕。” 众学子:赵凛为人正直,值得来往。 坐在他旁边的秦正清:所以赵兄昨晚不是靠一身力气撑过来的,而是靠一身正气? 赵凛这边算是融入了圈子,赵宝丫那边还在担心他爹被欺负。走在前后的众书童时不时就看她两眼,只觉得这软糯糯的团子太可爱了。那么小个人,思考问题的时候脸都皱成包子了,表情还丰富。 但碍于自己主子没发话,谁也不敢主动去逗她。 到了住宿区,外出回来的刘宿管把他们一众人拦在外面,道:“今日有新来的,我再重复一遍。青山书院宿舍的规矩,子时前必须吹蜡,不准在宿舍区私自开火煮饭烧水,书童只能在宿舍和饭堂两个地方活动。前头的骑射场、众家公子读书的地方和先生们的住处是不准过去的。最最重要的一点,绝对绝对不准养宠物!” 他瞥见矮墩墩白嫩嫩的赵宝丫,老脸皱成菊花:“小娃娃,你听懂了吗?” 赵宝丫眼睛眨巴两下,想起夜里那两只怪鸟,软糯糯的问:“养‘鬼’算吗?”那两只怪鸟知道她听得懂鸟语后,对着她嘤嘤嘤了一晚上,还从房梁上拉出一窝鸟蛋让她孵。 今后少不了要喂两口吃的。 刘宿管、众书童:“……” 这是说的什么鬼话? 这小娃娃看着软软糯糯,胆子也忒大了。 刘宿管没搭理她,说完话就走了。 赵宝丫:不说话就当他同意了。 小团子回到自己屋子前,发现屋子前后长满了艹。左右无事,她蹲在地里用力拔呀拔,小手儿都拔红了都没拔掉多少。小娃儿站起来,瞅着到她腿高的春草发愁:要是有锄头就好了。 她迈着小短腿,挨个宿舍敲门问有没有锄头。 众书童:他们公子都是来读书的,要什么锄头? 小宝丫有些失望,重新回到院子前拔草。她刚拔了两根,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刘宿管来查宿舍了!” 一群书童就呼啦啦全跑到她家院子里来了,还都带着奇奇怪怪的宠物。小金鱼、小乌龟、小喵咪、小仓鼠、小白兔、小鸭子、小鹦鹉……居然还有小刺猬。 赵宝丫:方才大家答应得这么好,原来都是骗刘宿管的呀。 她问:“刘宿管很凶吗?” 众书童齐齐点头:“要是宠物被他发现,他会直接带走埋掉的!”读书读累了,谁还不想养个宠物减减压啊。 但青山书院规矩就是变态,不准养宠物,看门的小黑除外。 刘宿管严防死守,每个月都会定期检查一下宿舍。那时候,众书童都会提前把宠物藏好,今日不知怎么的,居然突击检查,还地毯式的搜索。 众书童藏无可藏,只想到赵凛的鬼屋,刘宿管那么怕鬼的人,肯定是不敢查的。 众书童求着小宝丫把自家主子的宠物藏到鬼屋,然后争先恐后抢着帮忙她清理院子。刘宿管挨个宿舍查完后,查到赵宝丫的屋子,果然只敢远远的往里面瞧。 瞧了几眼后,又看看帮忙清扫院子的一众人,疑惑问:“你们怎么都在这?” 众人都表示,他们这是在爱护幼小。 刘宿管狐疑,小三角眼又往鬼屋紧闭的门瞟,狐疑问:“那里头不会养了宠物吧?” 众人:“怎么会,小娃娃自己都养不活,养什么宠物啊!” “而且,她只想养鬼” 刘宿管脚底生寒,头也不回的走了。 众人暗暗松了口气,想着再等等,把院子清理干净就差不多了。而屋内,赵宝丫被一群小动物围着,被迫听了他们主子一些乱七八糟的秘辛。 听到后面她都想捂住小耳朵了。 申时初,赵凛下课回来,瞧见干净整洁的院子很是诧异。翻看了小宝丫的手心后,疑惑问:“院子怎么回事?谁给弄的?” 小宝丫把午后的事说了,又把那些小动物告诉她的事复述了一遍,软糯糯的道:“隔壁的秦叔叔家里事经商的,有好多好多银钱呢。还有他隔壁的叔叔,家里娶了好多老婆。”小团子猫眼儿一转,提高音量道:“对了,还有之前在饭堂欺负阿爹的丑八怪。”她手舞足蹈的比划,“他课业都是找人代写的,上次段考还抄袭了。” 赵凛:“陆坤?” 赵宝丫头摇成拨浪鼓:“不是,他后面的,姓马。” 赵凛:“马承平?” 赵宝丫连忙点头。 赵凛挑眉:“他养了什么宠物?” 赵宝丫:“养了一只小鸭子,他还天天抱着睡觉,让小鸭子喊他爹呢!”小团子咯咯笑了起来,“他好笨哦,小鸭子都不会说话,怎么叫他爹呀!” 赵凛:“……”看不出来,这人不仅喜欢搞事,还喜欢当爹! “那陆坤养宠物没有?” 赵宝丫摇头:“没有,他一点都不喜欢小动物,每次看到小鸭子都说要拿去炖了。” “阿爹,那个陆坤是不是很坏呀?” 赵凛:坏不坏他不太确定,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19. 第 19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20. 第 20 章 夜里,那两只怪鸟又来了,顶着光秃秃的鸟头叫个不停,还会换着声的模范其他恐怖的声音叫。赵宝丫头一次觉得,小动物什么的也不是那么可爱。小团子抓着鸟喙凶巴巴的命令它们不许叫,再叫就把它们吃了。 怪鸟吓得打嗝,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拖着自己的鸟窝走了。 赵凛道:“别真把它们吓跑了,今后让它们每晚都过来叫两声再走吧,免得有人再住进来。” 赵宝丫点头答应。 次日,赵凛照例去上课,出门就碰见同样去上课的秦正清,两人并肩往学堂去。路上碰见不少人都同他们两个打招呼,路过乙班时赵庆文鬼鬼祟祟的朝他张望。 秦正清道:“赵兄,那赵庆文真是你亲弟弟?此人眼神闪烁,做事鬼祟,与你有天然之别,瞧着同你也不亲厚。” 赵凛:“他是继母所出。”其他的不再多言。 秦正清了悟,继续同他说笑着走进甲班。学生都来得差不多,赵凛位子的左边是秦正清,右边靠窗,后面是马承平。 他一走进去,就和后座的马承平看了眼对眼。马承平愣了一下,快速转开目光,端坐在座位上认真看书,但眼睛始终没有移动。 赵凛长了个心眼,目光在屋子里圈巡,和马承平要好的一帮人时不时看看他座位又看看他,好像在期待什么。 他很自然的看向自己的座位,桌子没问题,凳子一条腿被锯断,只要坐上去势必会出糗。 见惯了风雨的赵凛:这是什么小儿把戏? 他迈步走到桌前坐下,然后若无其事的翻开书本,稳稳当当的上了一整日课。反倒是陆坤、马承平几个,因为时时刻刻关注他,被周先生罚了几次。 下课后,得了陆坤白眼的马承平支开所有人,又偷偷摸摸走到赵凛座位上左看右看,不信邪的坐了上去。 啪嗒,凳子发出骇人的脆响。饶是他有心理准备还是身体不稳朝地上载倒下去。就在脸堪堪要接近地面时,一双大手及时拉住他衣领。 “多,多谢。”马承平稳住身体,后怕的抬头就对上赵凛扯起的嘴角。他僵了僵,下意识的解释:“我,我东西掉了,来找东西。” 赵凛:“找什么?” 马承平一时卡壳。 赵凛:“莫不是找他人代写的课业?还是打算在我桌子上刻小抄,下次段考好抄?” 马承平面露惊恐,舌头打结:“你,你……” 马承平父亲是个地主,他又是家中独子,父母对他期许过高,偏偏他又是个不会读书的,心思也不在上面。为了应付先生和父母,他只能找人代写课业、段考抄袭。 他课业明明是找外头的人帮忙做的,上次段考抄袭也很隐秘,连一众要好的狐朋狗友都不知道,这人是如何知晓的? 赵凛:“你别管我如何知晓,我只问你,你找他人代课业多少银钱?” 马承平眼神闪烁,不确定他要干嘛:“十文钱一份课业。” 赵凛:“既然都是做,为何不找我?九文一份。” 马承平:“……”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 “……可,可是,你也要做课业,一样的字迹会被发现。”他当初之所以找外头的人,一是怕字迹被发现,二是怕找的人不牢靠,万一说漏了嘴。 赵凛:“这你放心,我可模仿你的笔迹,且绝对不会说出去。” 马承平:要是他不答应,估计就要捅出去了吧。 他神色纠结,赵凛:“五份送一份!” 马承平:他娘的,这是送不送的问题吗? “……成交” 赵凛神色一缓,松开手:“麻烦凳子给修修,毕竟身体弱着呢,稳住一日有点难。” 体格健硕、人高马大,能扎马步坐在坏凳子上一天不倒,单手能提住他。 这还弱,骗鬼呢! 马承平在他的注视下,骂骂咧咧把自己完好的凳子换给他了。然后提着废弃的凳子往宿舍走,赵凛老神在在的同他并肩而行。 赵凛压迫性太强,马承平憋了一路,到了宿舍,见他还跟着,郁闷道:“凳子都赔给你了,还想怎么样?” 赵凛:“今日的课业。” 马承平:“……”他暴躁得想打人,脸上略多的肥肉都在颤动。 还不等他爆发,书童马安急匆匆跑来,凑到他身边焦急道:“公子,二蛋不见了!” “什么?二蛋不见了?”马承平急得眼睛都红了,“那还不快去找!” 书童马安:“都找过了,还去鬼屋找了,没看见。”他话落,赵宝丫哒哒的跑了过去,拉住赵凛衣袖,软糯糯的说:“阿爹,小鸭子不见了。” 小鸭子就是马承平的宠物鸭二蛋。 “会不会被坏人抓走炖了?”道士师父就很喜欢吃烤鸭。 马承平一听急了:“那再找找啊,二蛋可是我的命啊!”想到赵凛贪财的本性,又连忙道:“我出五两,谁找到了就给谁。” 五两啊!能给丫丫买好多肉包子。 赵凛:“刘宿管那找过了吗?” 书童马安支支吾吾:“没,没……谁敢找那里啊!”被刘宿管知道他们养了宠物那还得了。 赵凛拉起小宝丫扭头就往刘宿管的屋子去,马承平和马安连忙跟了上去,不少书生朝这边张望。 刘宿管的屋子在宿舍区的入口处,和学子的房舍相对而建。独门两侧小木楼,一楼居住,二楼适宜登高巡视。他们去时,刘宿管正躺在门口的躺椅上打瞌睡,寡瘦的下巴处几缕山羊胡须随着鼾声一颤一颤的。 他身后屋内炉子上陶壶在呼噜噜响,炉子下面有一只穿着花布料的鸭子,被捆住鸭掌和翅膀,扁扁的鸭嘴也被捆住,只留一对黑豆鸭眼在乱转。 赵宝丫松开她爹的手,轻手轻脚的跑了进去。马承平忍住怒火,也打算进去。然而他刚抬步,刘宿管就醒了,赵凛伸手一推,把主仆二人推进屋子。马承平呆立在赵宝丫身边一动不敢动。 刘宿管眯着眼看看赵凛,随后扭头四顾,赵凛步子轻移,恰好挡住他往后看的视线。 “干啥呢?”刘宿管刚要站起来,躺椅摇摇晃晃又把他摇躺下去了。 马承平主仆的心提到嗓子眼里。 赵凛揉着额头,显出几分疲惫:“刘宿管,我是来找你换宿舍的。” 刘宿管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故作疑惑:“好好的,换宿舍做什么?书院里已经没有空屋子了。” “没了?”赵凛纠结,“可是,我的屋子日日有怪叫声,吵得没办法入睡,影响我读书。”他边说话背在后面的手边摆动,示意马承平他们带着鸭二蛋先走。 马承平接过小宝丫手里的鸭二蛋,猫着腰垫着脚往外移动。 刘宿管还在和赵凛说话:“你不是说读书人自有正气护佑,怕什么?说不定就是什么鸟在叫,能有什么?” 赵凛第一日发生的事,可是整个书院都知道了。 赵凛:“我有正气护佑,可还有个娃儿。” 马承平他们移到了赵凛身后,赵凛顺势转了一个方向,继续挡。 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能出去了。 马承平一脚跨下门口的木板,刚要窃喜时,身后传来幽幽的问话:“马承平,你提着鸭子干什么呢?” 马承平回头,就对上歪着身子探头看过来的刘宿管……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20. 第 20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21. 第 21 章 一刻钟后,马承平主仆被当做典型站在了宿舍正门口。刘宿管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破坏了书院宿舍的规矩,要他当众把鸭二蛋浇水拔毛送去饭堂。否则上报到顾山长那,少不了要写检讨和责罚。 有宠物的人觉得这过于残忍,没养过宠物的书生不理解马承平为什么纠结着不动,不就是一只鸭子吗,平日里也没少见他吃鸭肉。烤鸭、酱鸭、卤鸭、炖鸭样样都吃过。 刘宿管见马承平迟迟不动,觉得自己威严受到了挑战,提起烧开的水就往鸭二蛋浇去。赵宝丫圆溜溜的眼睛瞪大,伸手就要去捞,被赵凛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了回来,而冲过去的马承平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双手都贱上了开水。 刘宿管吓得赶紧让人打了冷水过来给他浇手,还边恼怒的敦敦教诲:“不就是一只鸭子,饭堂菜里面也时常有,犯得着伸手去拦?幸好只烫伤了点,要不然还怎么写字?” 马承平怒吼:“它不是食物!” 刘宿管被他吓了一跳。 其余人也委实没想到平日溜须拍马、怕事爱钻营的马承平会如此,皆是劝他算了:不过一只鸭子,没受罚就好,休沐回家,买一百只养在家里就是。 马承平眼圈红红的,抱着已经僵住的鸭二蛋回去了。 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当天夜里,睡到半夜的赵凛和赵宝丫被一阵哭声吵醒。父女两人还以为又是那怪鸟,可仔细听听又不对。 那哭声明显压抑粗哑,是个男人的声音。 赵凛点了蜡烛,推开北边的窗户往外看,重重竹林外,一人顶着月光跪在地上哭,手上是泥,脚边是僵直的鸭二蛋。 是马承平! 父女两人提着灯笼绕过前屋来到竹林时,马承平已经把鸭二蛋埋好了,还刻了一块木牌。他看见他们二人后,边擦眼泪边道:“你们就笑话我好了,我就是要给二蛋立个碑。”所有人都说不过是个鸭子,可在他心里,二蛋是陪了他好多年的家人。 早知道就不带二蛋来书院了。 马承平伏在小坟包上悲痛大哭,小宝丫眼圈也跟着红了。掏出自己的小帕子递了过去,软糯糯的安慰他:“别哭了,我和阿爹不会笑话你的。二蛋不是食物,是宠物,宠物和食物不一样的。” “我从前也有只大黄狗,可乖可听话了,它崴了腿我都好伤心好伤心的。” 马承平终于抬头:没想到唯一能理解他的人是这么个小奶娃。 一旁的赵凛却不记得城隍庙的大黄何时受过伤。 马承平絮絮叨叨的说起他养鸭二蛋的过程,以及陪了他多久:“它是我孵出来的,之后就只认我。你们不知道,每次我难过的时候,它都会嘎嘎叫来安慰我。它好像能听得懂我说话一样,知道我不喜欢读书,不喜欢来书院……” 赵宝丫想起大黄,听着听着也跟着哭了起来,一大一小、一坐一站,在鸭二蛋的坟前哭嚎。 夜风轻抚,竹林沙沙的响。 整个宿舍区的书生抱着被子瑟瑟发抖:妈耶,那鬼又出来作祟了吗?那‘柔弱’的赵兄和软糯糯的小娃娃该如何是好? 哭了大半宿的马承平一早起来找到赵凛,用他那包成粽子的手递了五两银子过来,道:“这是昨日承诺给你们的,至于课业暂时是不用你代写了。”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憔悴,“我回去后也没怎么睡着,总觉得不能让二蛋这么白死了。” 赵凛:“……你要做什么?” 马承平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我要刘宿管给二蛋道歉!” 赵凛虽然不太理解他,但还是支持:“要我帮忙吗?” 马承平眼前一亮,赵凛继续道:“二两银子就可。” 马承平:“……” 这人以后当官了绝对是个奸臣! 马承平气呼呼的走了,他也不去上课,就堵在刘宿管的屋子前,坚定又执着的杵在那,要他道歉。一日不行就两日,先生来劝了也没用,只要道歉他就认罚。 起初大家觉得他死脑筋,慢慢的有宠物的人就开始兔死狐悲,尤其是听见小宝丫有一次天真的问:“二蛋死了,那其他小宠物是不是也会被刘宿管弄死。”时,这群人感触更深,开始自发的陪着马承平去要道歉。 刘宿管觉得这些人有病,那鸭子吃之前不都是要杀了烫水拔毛的嘛,怎么还要他道歉了。直到夜里,他总能听见鸭子的嘎嘎叫声,以及奇奇怪怪的哭声后,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莫不是那宠物鸭真的有灵性,来找他了? 他被吓得精神恍惚,但打死不肯道歉,一个人给鸭子道歉像什么话! 马承平坚持:“它不是普通的鸭子。” 闹到最后,演变成众学子要求废除不许养宠物的规矩,否则他们就罢课。刘宿管眼看收拾不了了,赶紧上报到周监院那,周监院觉得兹事体大,又把事情报到了顾山长那。 彼时,顾山长正和赵春喜在北山亭子里下棋,听闻此事后,正要开口,甲班的周先生匆匆而来。周先生先和周监院打了招呼,然后递了一份书文上去。 顾山长年近花甲,须发皆白,老眼也有些昏花。接过书文问:“这是什么?” 周先生道:“这是那群闹事学子的联名请愿书,他们希望山长能准许养宠物。” 顾山长蹙眉:“周先生不是向来不赞同养这些?今日怎么特意给他们来送这个?” 周先生朝亭子外百米处的一棵青松下一指,道:“原本我也觉得玩物丧志,但赵凛一番陈情让老朽觉得养些宠物也无不可。” 顾山长眯着眼朝那树下看去,只觉得那人高大健硕、隐隐有和苍松比肩之势。 “赵凛?就是那个字写得不错的新进学生?”顾山长来了兴趣,“他如何陈情?” 周先生又指了指他手上的书文:“山长且打开看一看。” 顾山长摊开了手里的书文。书文前半部分是三十几个周正的请愿签名,后半部分是一份工工整整的陈情表。先从几个宠物与人相伴的小故事入手,又讲到宠物于人的牵绊、鼓舞……通篇看下来,辞藻并不华丽,却句句情真意切,朴实触人。 “燕子报春、老马识途,文章倒是写得感人至深。”顾山长把书文稍稍往赵春喜那边移了移,问:“子晨(赵春喜的字)觉得如何?” 赵春喜一目十行读来,夸道:“确实写得好,字如其人。” 顾山长听他熟稔的语气,疑惑问:“子晨认识他?” 赵春喜点头:“他与我是同村,儿时一起玩耍过,为人仗义、性子坚毅,是个顶好的人。从前只知他学武,却不知文采也如此出众。”他记得赵大成从未读过书,大字也不识一个。不过大半年不见,他居然改了名字还弃戎投笔了。 才大半年,天纵奇才也不外乎是吧! 原本赵春喜考中了秀才是要去县学读书的,因为和顾山长投缘,才一直留在青山书院,算是顾山长的半个弟子,很得他喜爱。 听他如此评价赵凛,顾山长顿时起了爱才之心,吩咐了周监院几句就让他去处理此事了。 赵凛同周监院、周先生走出顾山长住处时,赵春喜追了出来,见二人有话说,周监院和周先生先行走了。 沿路苍翠,春意融融,两人并肩在沿着小道往下。 赵春喜道:“年前翠香曾托我打听你的去处,今日见了你,可要同她说?” 念及赵小姑对宝丫的种种好,赵凛道:“说吧。”她向来嘴严,定然不会告知继母。 赵春喜不再多言,同他告别。 赵凛回去后,一大群请愿的学子就围了过来。尤其是马承平激动得手都在抖:“刘宿管道歉了,周监院说顾山长同意了大家的请求。以后要养宠物的,先到刘宿管那里报备,除去有毒,太过大型,过于聒噪的大部分都能养。”他拉住赵凛的手,满眼感激和敬重:“听闻是你写了一篇表陈情,才打动顾山长的。赵兄,此后你就是我的兄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我马承平义不容辞。”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一群人围着他言笑晏晏,意气风发。 陆坤远远的瞧着,心里嫉妒丛生:从前这群人都是围着自己,这赵凛才来了几日,就笼络了如此多的人心!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21. 第 21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22. 第 22 章 连着几日,他都瞧见马承平和赵凛走在一起,看见他不是躲就是故意装作没看见。 陆坤心绪难平,某日下课故意堵住了他的去路。 马承平无法,只得面对他,小声讨饶道:“陆学掌,赵兄是个好人,你们还是别为难他了。”说完就绕过他跑了。 赵庆文见陆坤脸色难看,讨好道:“陆学掌莫气,马承平这个墙头草不顶用,我帮你出气就是。” “你能有什么用?”陆坤不搭理他,转身就走。 赵庆文咬牙,招来狗腿钱大有一阵密谋。 之后的几日,但凡赵凛和赵宝丫去饭堂打饭,负责盛饭菜的伙夫手都抖得像是有什么大病,永远都是浅浅的一勺。赵宝丫端着碗不肯走,大大大眼睛盯着那伙夫瞧,软糯糯的问:“叔叔,能再给我一勺吗?” 那伙夫勺子敲得棒棒响,把盆一提,直接给她看:“没了。” 小宝丫:“……” 好在马承平给赵凛介绍了不少抄书的工作,他把挣的银两都拿去换了食物塞给小宝丫,让她饿的时候吃。小宝丫胃口大,根本不低饿,上午还好,下午太长,小肚子就不停的叫。 某日午后,小宝丫饿得难受,偷偷跑去了饭堂。不是饭点,饭堂的门窗紧闭,她绕了一圈,跟着小黑从后门的狗洞钻了进去。 后厨传来刺啦刺啦翻炒的声音,一阵阵香味从里头飘了出来。一人一狗垫着脚趴在打饭的窗口往里看,就见一人系着围裙、头系粗布巾,叉腰背对着她们在锅里翻炒。 很快,一盆热气腾腾的菜就煮好了。那人对着那碟子饭菜左看右看,又闻了闻,似乎很不满意。 小宝丫肚子咕噜噜叫,深吸一口气:“好香呀,姨姨,你煮的什么呀?” 那人转身,圆儿脸福气满满,眼尾纹路明显,一身的烟火味,是个约莫四十多岁中年妇人,也是青山书院饭堂的大掌勺。 她瞧见软糯糯的赵宝丫眼睛立刻亮了,朝她招招手,哄道:“小孩儿,你过来,帮姨姨尝尝味道。” 小宝丫高兴坏了,哒哒的跑进后厨,拿起对方递过来的勺子就往嘴里塞。两颊立刻吃得鼓鼓的,小嘴儿还不忘记抹蜜:“姨姨,这是什么呀,好好吃呀?牙牙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姚掌勺是山长夫人家的远方表亲,平日里只负责饭堂的吃食。只是今日,顾夫人身体抱恙,胃口欠佳,她感念夫人的恩情,想着研究几个小菜送去。只是怎么做都不太满意,今日到正好碰上这个小团子了。 “雪菜灼鸡丝。”姚掌勺呗夸得心情好,又问:“真好吃?你没诓姨姨吧?” 小宝丫头摇得像拨浪鼓,圆溜溜的眼里满是真诚:“真的好吃,比我小姑、师父、阿爹做得都好吃。” 姚掌勺舒坦了,又炒了几个小菜出来,每一样都给小宝丫夹了一点。 小宝丫埋头苦吃,雪白的腮帮子鼓鼓的,还要了一大碗米饭。这娃儿干饭的样子太香了,让姚掌勺不得不相信这菜是真可口。 当日,她把饭菜给顾夫人送了去,顾夫人果然大大夸赞了一番。 如此,赵宝丫一到午后就出现在饭堂的后厨房内。相处了几日,姚掌勺越发喜欢这个软糯、可爱的小团子,不仅单独给她做饭菜,还特意给她带了外头买的糕点。 “姨姨,你真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姨姨了!”小宝丫奶声奶气的夸她。 “就你嘴甜。”姚掌勺边收拾锅具,边朝外看,瞧见有人过来,大嗓门吼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现在才过来,还不快淘米切菜,晚食快赶不上了。” 来人正好是每日给赵宝丫打饭的伙夫,看见她时诧异了一秒,眼神已经开始飘忽,试探着问:“姚掌勺,这娃儿你认识啊?” 姚掌勺笑得开怀,摸摸赵宝丫的小脑瓜道:“这是我的小饭搭子,往后瞧见她来好好招待,饭要打最满的,她胃口大。” 赵宝丫盯着伙夫看了两眼,软糯糯的摇头:“姨姨,不行,这个哥哥每次打饭都手抖。”她拿着小勺子比划:“像这样。”小娃儿小手抖得像筛糠,小勺子里愣是没剩下一滴米。 “牙牙和阿爹都吃不饱呢!” 姚掌勺看向那伙夫的手瞬间警觉:“你莫不是有癫痫?” 伙夫连忙否认:“没,绝对没有!”他千不该万不该,拿了钱大有的好处故意为难赵凛父子。癫痫那是疯病,好多人觉得是鬼上身,要是这话传了出去,莫说青山书院,只怕今后长溪镇都没人敢要他做工,还会把他绑起来鞭打。 他是傻了才会承认。 姚掌勺高声喝问:“没有你抖什么?” “没……”那伙夫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在姚掌勺的逼视下,扑通一声跪下了,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姚姐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接着他把拿了钱大有好处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姚掌勺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恼恨道:“平日里我怎么说的,这是书院不是你们搞小动作的地方。若人人都像你这样,岂不是各个都要饿肚子,那还怎么读书?” “姚姐说得是,求您千万别赶小的走,小的还需要这份营生养家呢!”他现在是后悔死了,要是丢了这份工作,去哪里找这样舒坦、待遇还不低、食客还彬彬有礼的地? 姚掌勺眼眸微转,道:“你毕竟在饭堂干了这么久,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不赶你走可以,但你要将功补过。” 伙夫有些懵:“如何补过?” “你且附耳过来……” ------ 此后,连着几日,钱大有一帮人过来打饭菜时,那伙计手依旧抖得像帕金森,连带同来的陆坤也享受了这等待遇。 反而是小宝丫过去时,都会多加一个鸡腿或是鸡蛋,有人问起。伙计就道:“姚掌勺特意吩咐的,小娃娃要长身体。” 连饿了几天的陆坤面如菜色,上课都打不起精神,朝着同样饿得两眼发昏的赵庆文就是一脚,骂道:“这就是你说的帮忙?”这是帮忙大家减肥吧? 赵庆文被踹得险些五体投地,揉着疼痛的地方辩解:“陆学掌,冤枉啊,都是钱大有干的。是他找的伙夫!” “什么是我,你不出馊主意我能找伙夫?还花了一两银子呢!”钱大有大叫,双方开始狗咬狗,险些扭打起来。 陆坤觉得和这群蠢货混在一起简直是自降身份:这帮蠢货,有时候还没有赵凛那人看起来顺眼!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22. 第 22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23. 第 23 章 自从认识了姚掌柜,小宝丫小脸儿肉眼可见的圆润了,连奶膘都越发的明显。 赵凛不用再给她买吃食,抄书、代写得的银子就攒起来了。一切步入正轨,他好像不知疲倦,每日除了照顾小宝丫,就是读书、抄书、帮马承平写课业、还外带帮忙周先生整理书院破旧的书籍。 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偏偏整个人还精神奕奕,像是铁打的! 马承平觉得他要是柔弱,那自己得算生活不能自理。秦正清看看马承平敦厚的身材,笑道:“你若是生活不能自理,我岂不是得入土为安了?” 见秦正清这样的君子肯和自己说话,马承平心里没由来的高兴。 从前他跟在陆坤身后转时,许多人是不屑搭理他的,他也知道这些人瞧不起他,背地里说他是跟班,是条狗。 如今,他们似乎对自己有了改观。 准确的来形容是尊重。 这种尊重他第一次是从赵凛身上感受到的。 马承平胖胖的脸上舒张开,连带整个人都自信了不少。下课后,赵凛来找他拿课业,他很认真道:“我还是自己做吧,今后就不麻烦你了。” 赵凛诧异,马承平颇为羞窘,挠头:“你这样努力,我若是连课业还要你做,那就太废物了。” 赵凛上下打量他:“……你会?” 这就扎心了! 然而马承平确实不会,每日上课都像是在听天书。 “总之,今后不要你做就是!”他左看右看,尴尬转移话题:“牙牙呢?到了饭点怎么没瞧见他?”这娃儿最喜欢他爹,第二就喜欢吃,没道理吃饭的点不见人啊。 赵凛道:“她今早和我说,姚掌柜要带她去山长夫人那,此刻应该在那用午饭了吧。” “山长夫人啊,那可是个菩萨心肠的主。”马承平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这位师娘:“顾夫人可喜欢女儿了,可惜她和山长就生了四个儿子,四个儿子又各自生了儿子,一家三代愣是没个姑娘……要是你家牙牙是个姑娘,她指不定稀罕成什么样子呢。” 赵凛:“马兄慎言,我家牙牙是书童。” 马承平立马闭嘴。 同一时间,顾山长住处,顾夫人瞧着软软糯糯的小宝丫喜欢极了。把她拉到近前,瞧了又瞧,同姚掌勺笑道:“瞧瞧这小脸白嫩嫩的,眼睛水汪汪的,又大又圆,连睫毛都这般卷翘,若是个女娃娃该多好。” 说话也好听,嘴巴甜又会哄人开心,有规矩又乖巧。 “难怪你每回过来都提起他,确实是个可人的孩子,我瞧着也甚是欢喜!”说着抓了一把干果到她衣兜里。 姚掌勺像是自己被夸,脸上的笑遮都遮不住:“我说这孩子讨喜吧,要不是老姐姐家闻儿在前,我当真要以为他是女娃娃了。” 一提起她的小孙儿,顾夫人就发愁,拉着赵宝丫小声问:“牙牙,我这里有个小哥哥,你能同他玩一会儿吗?” “嗯。”赵宝丫乖乖点头。 姚掌勺带她来时就讲过了,说是顾夫人小儿子家的小孙子只比她大一岁,从去年起开始不愿意说话,不愿意和人相处了,整日对着些花花草草发呆。问她愿不愿意帮帮小哥哥,引导他说话。 姚姨姨对她这么好,她肯定愿意的。 而且她都好久没看到过同龄的小朋友了,她也想找个玩伴。 见她点头,顾夫人让婢女把她领到后花园的凉亭里去,交代务必要看好赵宝丫,莫要让她磕着碰着了。 婢女应声,拉着小宝丫往后花园去。 彼时,正直盛春,后花园芳草萋萋、花开成海。亭子中凉风习习,亭子的围栏上坐着个月白锦衣的小公子,双手撑在身侧动也不动。 婢女带着宝丫走近,先朝守在亭子里的婢女打了招呼,然后屈膝喊了声小公子。那小公子理也不理,依旧保持撑手垂头看向下面的姿势。 几个婢女甚是无奈,松开小宝丫示意她过去。 小宝丫哒哒的走到小公子身边,趴在围栏上往下看。围栏下是一处不到小腿肚高的小方池子,池子里有游鱼,四周的花瓣散落其上。小宝丫看了一会儿,又侧头看向身边的人,一看之下就惊呆了。 这小公子长得粉雕玉琢的,皮肤细腻得连毛孔都看不见,睫毛比她的还卷还长。 哇,这不是小哥哥,是小姐姐吧。 赵宝丫垫起脚努力把小脸怼到他面前,露出两个小梨涡软弱弱的喊:“姐姐……” 原本还不搭理她的小公子咻的扭头,小眉头蹙起,圆滚滚的眼睛瞪着她,依旧不说话。 “姐姐,我叫牙牙哦,我们一起来玩好不好?” 小公子眉头蹙得更深了,眼睛像两把刀子,想让她闭嘴,但还是不说话。 赵宝丫从前也见过这种小孩,大人们说是什么自闭症。不喜欢说话,不喜欢搭理人,只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个小哥哥对她的话还有反应,还是有可能好的。 小宝丫再接再厉,拉着他的衣袖晃了晃:“姐姐,你在看什么呀?” 小公子咻的把自己衣袖拉了回去,忍无可忍的扭头吼道:“我不是姐姐,是哥哥!” 亭子里的婢女瞬间激动:呜呜呜,她们小公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赵宝丫也不怕,甜甜的喊:“哥哥。” 小公子又扭头不搭理她了,赵宝丫继续粘他,像一块小糖糕一样。他从围栏上跳下来就走,小宝丫就亦步亦趋的跟着,一直喊哥哥哥哥。一会儿摘花给他,一会儿冲他笑。 最后,小公子实在受不了了,停下来看着她,说了第二句话:“你别烦我,我没病!” 小宝丫眨巴了两下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小公子咬牙:“我知道是祖母让你来的,他们都觉得我有病才不说话的。我只是不屑和无知的人说话罢了,本公子如此美貌,又天资聪颖,才不屑搭理他们。”那些大人就喜欢重复的夸他,还喜欢捏他的脸,他一点也不喜欢,现在连个小娃娃也被他风仪气度折服了。 哎,这世上的人委实无趣。 小公子高傲的抬头,像只高贵的孔雀:“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但请你克制,不要再跟着我了。” 赵宝丫脸上的笑僵住:所以,小哥哥不是自闭,是自恋? 方才临花照水不是在看游鱼,是在欣赏自己的美貌? 赵宝丫觉得他有趣极了,开始每日变着法的缠他,同他说话。他实在太好看,每次喊着喊着就喊成了姐姐,原本古板沉静像个小老头的小公子逐渐暴躁,故意顶着大太阳晒,想把自己晒黑一些,夜里偷偷把自己长卷的睫毛剪了。 然后又一本正经的纠正她:“是哥哥不是姐姐。” 赵宝丫笑靥如花:“姐姐……” 小公子吐血,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起先训她,之后凶她、最后苦口婆心的劝她,实在没办法摆脱这个小尾巴后落荒而逃。 抱着自己行李回家了。 顾夫人看到自家小孙儿的变化,很是高兴。送了很多好吃好玩的给宝丫,还特意让人做了两身夏装和鞋子。拉着她又是还一顿夸,赵宝丫认认真真道了谢,就在旁边听着顾夫人同姚掌勺说话。 顾夫人说小公子回他父母那里了,是半夜偷偷走的。还说走的时候太过急切,不小心把院子里的一盆花打碎了,结果里面掉出一大串铜钱。 姚掌勺笑问:“那铜钱该不会是表姐夫藏的吧?” 顾夫人柔和的眉眼瞬间凌厉:“他敢!” 然而院子里的猫和路过的小鸟都在说:他就是敢,顾山长藏了好多好多的私房钱,不仅花盆里有、水缸下面、鞋底下、枕头里面、床头夹板下、书柜上面……都藏了。 赵宝丫远远的瞧过一回顾山长,是个古板不苟言笑的老头子。没想到他居然怕老婆,还喜欢藏私房钱。 她听得有趣,决定回宿舍后也让他阿爹把钱分开藏。 玩得差不多后,姚掌勺把她送回了住处。赵宝丫把听到的趣事同她阿爹说了,又扯着那两身男童衣裳和鞋子左看又看,很是郁闷:“怎么不是漂亮的裙子?我想穿裙子。” “今日回庙里面就可以穿裙子了。”赵凛把那两套衣服和鞋子收起来,又问:“你给道长带的东西收好没?”明日休沐,他们现在就可以回城隍庙了。 小宝丫赶忙提起床头柜上的食盒,哒哒的跑过来:“好了,我要把这些好吃的都送给师父。” 赵凛清点好东西,带着小团子出门,走到书院门口正好碰见同样回去的赵老二。 赵老二倒是乐呵呵的,主动喊了宝丫,问:“这么长时间了,还没问你们住哪里呢?” 小宝丫噘嘴瞅他:“二叔上次不是跟踪我和阿爹吗?怎么还问?” “你,你们……”赵老二瞬间了悟:“上次是你们打的我?” 赵凛:“你说什么浑话?好好的打你做什么?”说着一副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拉着宝丫离他八丈远,头也不回的走了。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23. 第 23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24. 第 24 章 赵老二气急,指着父女两人的背影你你你了半天,然后又看到陆坤从门口过,径自上了马车。他喊了两声,甚至追了几步,对方理也不理他,赵老二郁闷。恰逢钱大有带着书童过来,对着他就是一顿嘲讽:“陆学掌嫌你晦气呢,说是要去寺庙拜拜,免得再沾染上你这么个烂人。” 显然还在嫉恨先前赵老二推锅给他的事。 “你才晦气!”赵老二骂骂喋喋往外走,心道,就陆坤那臭脾气不是家世摆在那早被人打死了,拜哪座庙都是白搭。 赵老二花了三文钱搭了牛车往竹岭村去,一路上他都琢磨:陆坤会去哪个庙?要是能偶遇他是不是就原谅自己了,将来也能提携自己一二。 他到了村口付了钱,沿着泥巴路往回走,远远便瞧见他妹赵翠香提着一篮子野菜和赵春喜站在路边说话。 “翠香,干啥子呢?” 赵小姑见赵二哥回来了,连忙提着竹篮走了过来,弱声解释:“二哥,你别误会,俺们只是恰好碰到,打了个招呼。” 赵老二不明所以:“误会什么?”看着妹妹略红的脸,他嗤笑一声道:“想什么呢,长你这样的,二哥能误会什么?人家赵春喜也不瞎!”要是村里其他人看见一男一女说话,肯定要往不好的地方想,但他不会。虽然他看不惯赵春喜,但赵春喜的模样和身份在那,怎么也瞧不上他那木讷黑瘦的村姑妹妹。 赵小姑眼中的惊慌瞬间褪了干净,重新变得死板,低头呐呐道:“俺知道的。” 赵老二不耐烦听她蚊子叫,大步往家里走去。 赵老太知道他要回来,早早的买了两条鱼,烧了一锅大白菜鱼片汤等着。赵小胖欢呼一声,拉着他爹嚷着开饭。 一家人围着桌子开始吃饭说话,赵老太边给他夹菜,边一个劲的问他在书院如何,学业有没有进步云云。 赵老二敷衍的回她几句,老太太也很高兴。 一直没说话的赵老汉突然问:“有你大哥的消息了吗?” 赵老二顿了一下,复又摇头:“没呢,他出去那么久,说不定死在外面了。” 默默扒干饭的赵翠香眼皮颤了颤,抿着唇没说话。 赵老汉一拍桌子:“你说的什么话,他到底是你大哥!” “你凶什么凶!”赵老太不满了,“之前说不定是赌坊的人乱说的,他腿本来就断了,又带着个病秧子死了也说不定。我们只是分家了,又不是断亲了,不然这么久他为什么不回来?” 赵老汉不说话了,扒了两口饭后终于又朝赵老二道:“不管怎么样,你再留心着些。” 赵老二一想到这么多天在书院受的气,心情就糟糕得要死。把筷子一搁,道:“那我明日就回书院吧。” 赵老太急了:“明日不是休沐,去书院做啥子?” 赵老二:“去镇上转转,打听大哥的消息。” 赵翠香想:大哥不就是在书院里,二哥说去转转,莫不是又想去赌坊? 赵老二则想:恰好借这个机会进城去打探一下陆坤去哪个寺庙了,可以借机攀附一下。 次日一早,赵老二就进了城,他先去了陆府打听。陆府的人只说他们公子一早就出去了,并不确定去了哪。 他在街上瞎转悠了一圈,看见吉祥赌坊时还心有余悸,打算掉头就走。哪想赌坊的伙计先瞧见了他,老远就跑过来拉住他,道:“哎呀,这不是赵二爷吗?进来赌两把再走吧!近日新来了一种赌法,十赌九赢……” 赵老二双脚打飘,稀里糊涂被拉了进去。 赵宝丫叼着糖葫芦经过时正好看到这一幕,拉着她爹的衣袖大喊:“阿爹,二叔,二叔又去赌了!” 赵凛一把抱起她:“他赌他的,咱们不管他。” 小宝丫哦了一声,软糯糯的说:“那我们去买黄纸吧,师父说签条要一千张,符纸要五百张。”写完这些就能得二两银子呢。 父女两个快速买好黄纸返回城隍庙,赵宝丫一进门就把外头套着的男童衣服扯了,露出里面鹅黄的小裙子,整个人又美美的,欢快的跑到后院去找权玉真。 权玉真正好拎着只河豚从灶房出来,瞧见她乐呵呵的笑道:“徒儿今日有口福了,为师在集市上买了条河豚,又嫩又鲜,好吃的不得了。” 赵凛拿出笔墨,在后院签桌前铺开,老神在在道:“那可要处理干净了,别中毒才好。”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读个书把嘴巴读坏了!老道做的河豚能有什么问题。”说是这样说,他处理的时候还是特别注意。 赵凛:“不是您说要多练练嘴皮子,口诛笔伐才要人命。” 权玉真没好气道:“没让你诛老道!”他见小宝丫追着大黄跑,又交代道:“小心些,别摔着了。” 赵宝丫应了一声,先带着大黄去看了葫芦,又跑到庙前去看那棵石榴树。城隍庙内偶有几个香客前来参拜,陆坤带着书童从门口经过时,书童连忙问:“公子,这里还有一个城隍庙,咱们要不要也进去拜拜?” 陆坤摆手:“不是出城拜过观音、如来了吗?这么个小破城隍庙有什么好拜的!”哪有读书人来拜城隍的。 书童:“公子,话不是这么说。百姓都说拜神先拜城隍,城隍土地虽然是小神,但现管,灵验着呢。” 陆坤:“当真?” 书童肯定点头。 陆坤前脚刚迈进城隍庙,就瞧见一个穿着鹅黄色小裙子的小姑娘追着一条大黄狗在跑,边跑还边笑。小姑娘脸颊白生生、软嘟嘟的,看着就讨喜,一双猫儿眼往长满嫩叶的柿子树上了看,站了一会儿,又哒哒的朝后院跑。 这小姑娘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陆坤快步跟着往正殿走,走到后门帘子处时,偷偷往后院看,一眼便瞧见那奶团子站在签桌前。一个高大的男人侧身给她擦脸,擦完笑出声道:“别乱跑,待会要吃饭了。” 小团子应了一声,又哒哒的跑了。 那男人回头,拿起笔继续写,陆坤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赵凛。 他心跳如鼓:赵凛的小书童是个女娃娃? 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青山书院规定,书童必须是男的。 若是周监院知道牙牙是个女娃会怎么样? 说不定会把赵凛赶出青山书院! 陆坤心下激动,他必须要去找人确认一下。他垫着脚退出了城隍庙,朝书童道:“快,快去把赵庆文给本公子找来。” “啊?”书童满面疑惑,怎么又不拜了? 为您提供大神 姜红酒 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快更新 24. 第 24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197 章大结局上 鹅毛大雪将整个京都笼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边关的捷报从北城门传来,守城的士兵欣喜,一路大开城门,把人迎进了宫。 吕勇吕州牧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霍小将军如何营救被围困的护国将军,凭借一万兵马大败南蛮和北狄军的事陈述了一遍。 这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场圣战,加之霍星河又是新帝养大的,这无疑是在向文武百官和天下百信宣告,天佑新帝。 赵凛龙颜大悦,命户部拨出银两赏赐给边关的将士过年。散朝后又留下吕勇到清心殿询问具体情况。 没了外人在场,吕勇放松了不少,喝了口小太监上的热茶后才道:“霍小将军骁勇善战又足智多谋,打得敌军损失惨重。南蛮内部发生了分歧,有小部分人主张和谈休战。护国将军直接发了话,绝不和谈,霍小将军更是扬言要直捣南蛮和北戎的王庭。有他们两位在,我军气势大涨,南蛮和北戎攻不破燕平山!” 赵凛唇角翘起,打从心里生出一股自豪感来:“星河那小子天生就是当将军的料,为战场而生,将来必定封侯拜相!” 吕勇颔首:“确实,霍小将军有霍老将军的风骨,边境的将士都服他。” 赵凛想起马承平说的事,又道:“江南前几l个月水患,马家粮仓救济了百姓,军粮那边没办法及时补给,荆州那边的粮仓恐要先承担燕平山军粮了。让云娘子那边再运些棉衣过去,边军辛苦,莫要慢待了。”他上辈子是在军营待过的,那会儿先帝就苛待边军,军饷时常拖欠,军粮好几l次都发了霉。将士饿着肚子守卫国土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皇上放心,荆州本就是边军的粮仓。”他说完又颇为感慨,“谁能想到从前黄沙漫天的荆州能变成如今的丰饶之地,荆州的百姓如今都感念圣上,在荆州境内给您修建了长生祠,日日供奉。” 说罢,他命随行的护卫将带来的物产抬了进来,整整五大箩粮食,有粳米、小豆、麦、大豆、黄黍。 代表着荆州百姓丰收的喜悦和对赵凛的感激! “百姓们听说您登基了,都很高兴,游街庆贺了三日,又写了万民贺词托臣呈上来给您。”他从袖带里拿出一卷长长的布卷,布卷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贺词,压根看不出什么完整的话了。 对于荆州的百姓来说,赵凛就是神,是拯救他们于水火的真神! 他们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赵凛刚收下万民贺词,就听见外头传来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一身罗衣的赵宝丫就跨了进来,呼吸微喘,眸子晶亮的看向吕勇:“吕叔叔,星河哥哥如何了?是他让您送来捷报的吗?” 吕勇立刻起身,退后两步躬身行礼:“公主,折煞本官了,本官万万当不起您的一声叔叔!” 赵宝丫知他性子板直又严守礼仪,也不想同他在称呼上过度掰扯。顺从的问:“吕州牧,星河哥哥如何了?没受伤吧?” 吕勇摇头:“霍小将军骁勇善战, 并没有受伤。”其实战场上刀剑无眼,总会受些小伤的,不过这对于将士来说都不算什么。 他们把刀疤当作荣耀! 赵宝丫心放下去了大半,又问:“那星河哥哥什么时候能班师回朝?” 吕勇有些为难:“这,霍小将军说不端了南蛮军的王庭势不还朝!” 赵宝丫虽有些遗憾,但也知道战事要紧。 赵凛宽慰她:“阿爹已经下旨犒赏三军了,你放心,星河那孩子机警,定然无碍的。” 吕勇又道:“公主,霍小将军还托臣带了贺礼来。”说着他从侍卫手里接过一个锦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两幅画递了过来。 赵宝丫想起当初霍星河坐在高头大马上,说要送她新婚贺礼的场景,忍不住鼻头发酸。她接过画展开,一幅是荆州城如今繁华的街景,街景的一角是她同阿爹曾经住过的县衙。还有一幅是荆州城外一大片绿野,其他的都很抽象,唯有他们曾经亲手种下的那棵不老松异常明显。 那不老松上挂满了祈福绦带,长得又高又魁梧,松下有一少年将军牵着马抬头仰望。 吕勇:“霍小将军让臣告知公主,那不老松已经二十五尺有余,树的顶端还有鸟雀筑巢休憩,很是丰茂。” 赵宝丫伸手抚摸着那两幅画,眸光坚定:“星河哥哥有不老松的守护一定能战无不胜,得胜而归!” 她想去把早就准备好的冬衣、大氅、瓶瓶罐罐的药拿来托吕勇带去给星河哥哥。 赵凛拉住她道:“不急,吕州牧又不跑了,这些东西等大婚后再送过去。” 赵宝丫一想也是,她再想想还有什么需要的,一并送去。 赵宝丫又问起她师父,吕勇道:“权道长知晓您的婚讯,但一月前就四处云游去了……” 赵宝丫有些担忧:“他一个人?” 吕勇:“有道童跟着。” 她听闻有道童跟着才放心下来。 吕勇要出宫前,赵凛又道:“钱大有和马承平都在公主别苑,正好你们可以聚聚。” 吕勇出了宫后,在宫门口瞧见早就等候在那儿的礼部尚书赵春喜。两人虽不算太熟,但也算同窗,见面打了招呼,寒暄了几l句,赵春喜才道:“我送你去公主别苑吧,正好一起聚聚。” 两人冒着风雪到了公主别苑,昔日的四个同窗欢聚一堂,说起往日在书院的种种一时间又是感慨又是高兴。 对于赵凛能登基一事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谁也没提。 等赵春喜走后,吕勇才告诫钱大有和马承平道:“皇上同我们亲厚,优待我们,但我们不可没有分寸。承平和大有你们虽没有二心,但难保今后做大了,家族其余人或是后辈没有弄权贪没之徒。马家和钱家若是想长久永安,当把身家放到圣上手中。” 荆州的十二商会都在赵凛手里,云娘子只认赵凛,荆州的守备军和百姓对于赵凛是打从骨子里的臣服。 钱大有和马承平自然想过这一点,从昨日皇上决定 将大业最重要的水道和粮食交给他们来掌管,他们回来就约定。两家的后辈今后不会为官??[,家族的徽印也会交到皇上手里,皇上有随时调动水道势力和粮草的权利。 他们是在投桃报李,以报赵凛多年来的提携之恩。 三人围炉煮雪,聊到后半夜才睡。也就眯了一会儿,就被一阵震天响的鞭炮声吵醒。同时被吵醒的不仅是他们,还有整个京都城的百姓。 今日公主大婚,必定是十分华贵盛大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忙着梳洗打扮去观礼,寻常百姓也拉着自家还没睡醒的儿女起来瞧热闹。 礼炮声一直持续了个把时辰,大雪初霁,天边红霞烂漫。 官员有序的往东城边的太庙赶,禁军和御林军已经守在了太庙外,礼部同鸿胪寺官员有条不紊的安排事务。 公主一身凤冠霞帔,在驸马的搀扶下走上太庙高高的祭台祭天,新帝亲自为两人赐福唱词宣读婚书。 天光映雪,祭台如笼神光。 赵宝丫隔着流苏却扇看向对面执着红绸、清贵俊朗的何春生,唇角荡开笑意。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皇家的告祭仪式盛大又复杂,赵春喜力求不出错,事事都安排得周全。如此两个时辰下来,仪式还没结束。 何春生观赵宝丫有些撑不住,默默的往她身边靠了靠,迎在袖子里的手搀住她。 趁无人注意时,小声同她道:“我瞧过礼部的婚礼次序了,很快便结束,你且忍忍。” 赵宝丫颔首,明艳的小脸上露出笑来,随后又看向她爹。 赵凛接收到她的求救,小声吩咐身后的冯总管道:“去同礼部尚书说,后面能省的环节省掉,直接花车游街赐福。”在他看来,前面的礼节有些是可以省的,黄昏时的拜堂才是重点。 冯总管点头,穿过观礼的官员找到了赵春喜,把皇帝的话传达了。 赵春喜自然也不是死板之人,很快变把非必要的环节砍了。直接进入花车游街赐福环节。 何春生把赵宝丫扶上了花车,替她整理好婚服,然后同她并排坐在花车里,绕城一圈,接受百姓的赐福。 花车所过之处,百姓尽皆道贺。 新雪折射着日光笼在花车上,映射出一对新人带笑的脸。 莲开并蒂,梅结同心,琴瑟和鸣,莫不静好。 花车前后禁卫军护卫,身后的聘礼跟了整条街,十里红妆,莫不如是。 此时此刻,京都的贵女无不艳羡这个以国号为封号的永安公主! 新帝唯一的公主、盛宠无双,同驸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又得天下人供奉。 一辈子定是锦衣玉食、安享尊宠。 天下间没有比她更更更好命的女子了! 历朝历代公主成婚,都是驸马迎亲后到驸马府或是公主府拜堂成亲,而永安公主花车赐福后直接进了宫。 皇帝下旨以国婚之礼在宫中拜堂成亲,百 官协家眷入宫观礼。 到了后面,赵宝丫全程晕乎乎的?_[(,捏着团扇只管跟着何春生走。他停她也停,他走她也走,他拜她就拜,期间还险些撞在了一起,幸而何春生稳稳的扶住了她。 百官也只当没看见。 等婚礼结束,送入洞房时,她又饿又累又困。 她想睡觉,小满连忙把她拉了起来,女官也赶紧劝道:“公主,万万使不得,待会驸马回来还要却扇喝合卺酒。” 她闭着眼,小声嘟喃:“那,那你们再喊本公主就是。”说着又要倒下去。 小满直接抱着她:“公主,别睡!” 伺候的宫人正着急间,新房的门被敲响。 女官微微诧异,去开了门,瞧见外头一身喜服的何春生时,连忙让开了,惊讶问:“驸马怎么就回来了?” 何春生走了进来,看到歪倒在小满身上的赵宝丫无奈的笑了笑,走过去把她手上的团扇拿了下来,小声哄道:“先吃两口垫垫肚子再睡。” 等她吃了两口莲子百合粥,人已经歪在榻上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给她卸了凤冠盖了被子才朝女官和小满道:“让你家公主先睡吧,酒宴还有一会儿呢。” 等他出门,新房内伺候的小宫女都有些脸红:驸马也太太温柔了吧。 小满很是得意:这才哪到哪,他们家驸马平日里对公主好着呢! 皇家婚宴,自是没人敢灌驸马的,最多也就相熟的几l人意思意思喝两杯。戌时一刻,酒席也该散了。文武百官纷纷告辞,赵凛今日喝多了,随没有醉,但心里高兴,面前就有些困顿。 何春生嘱咐冯总管把人送去休息,才带着淡淡的酒香再次回到新房。 女官瞧见他来,很是着急,想上前叫醒还在睡的公主。他摆手,小声道:“无碍,让她睡吧。” “可是!”女官有些为难:“合卺酒还没喝……” 何春生:“把酒放在床头便是,公主醒了我们再喝。” 女官见驸马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挥手,让伺候的宫女都出去。小满把合卺酒端到塌边的小几l上,最后一个退了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新房内寂静无声、红烛高然,何春生坐在榻边朝床上之人细暖红润的脸颊看了一会儿,眼神越发温柔。 许是太热,熟睡的人小眉头微蹙,伸手轻扯了一下自己喜服领口。发现解不开后又颓然的松手,翻了个身继续睡。 何春生小心的揭开被子,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替她揭开喜服,先褪下一只胳膊,又趁着她翻身时把另外一边压着的喜服也褪下了。然后把床头的小蜡烛熄灭,只留下桌上的龙凤喜烛。 卸下罗帐后,褪下自己的喜服和躺了进去。 他身上寒气未散,也不敢惊扰人,合衣闭眼入睡。 睡到半夜,赵宝丫感受到了热源,双脚先搭上了他的脚腕,然后整个人靠了过来,双手合抱着他劲瘦的腰,细暖的脸颊往他怀里蹭。 何春生伸手揽着她,秀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她的发,唇在她发间落下一吻,轻哄着人入睡。 她小手顺着他微开了衣襟滑到了腰侧,呢喃的喊了声夫君。下颌搭在他颈处,咬住他喉结轻轻磨牙。 淡淡的甜香在怀里凝聚,他喉结上下滚动,忍不住凑到她鼻尖亲了亲,然后亲上她柔软的唇角。 如蜻蜓点水的一处即止,正要推开时,怀里半梦半醒的人似是肉包子要丢的心慌,追逐凑了上来,咬住他的唇…… 他心驰神荡,扣住她后脑勺交缠起来……睡迷糊的人终于清醒了几l分,双手因为紧张,紧紧揪住他的柔软的衣摆。 一吻结束,她微微喘气,还不等说话,一阵酒香又扑了过来,唇齿间沁入冰冷的酒液。 这是他们的合卺酒。 她本不甚酒力,酒液顺着喉咙滑如胃里,人就有些微醺起来。紧张的手脚软了下来…… 窗外还未化开的雪扑簌簌落下,冷淡的月色融进了一泓春水,何春生掬着这汪春水,放任自己沉静在汹涌的情潮中…… 只是还不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他的小娘子就醉死了过去。 察觉怀里的人没了动静,他撑起半边身子,伸手戳了戳她面颊。暖甜憨睡,梦里笑得好无所觉。 墨发从他光洁的后背滑落,情、欲压了压还是下不去。他叹了口气,颇有些郁闷的看着还在往他怀里拱的小娘子。 大意了,居然一杯倒!! 第 198 章大结局中 他轻叹了口气,扯好衣襟下了床。不能出去,只能干坐在红烛前灌了几杯冷水下肚。 坐了大半宿,等终于平复下去,才又悄悄爬上了床。 忙了一天一夜,他实在也困了,拥着身旁的人,渐渐也就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听见一声尖叫,直接将他吓得睁开了眼。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赵宝丫裹着唯一的被子拥坐在床上,两人之间的床单上一滩刺目的红,她裤管一截素白的底衣也染上了红。 她盯着何春生,憋红了脸支支吾吾:“我,我们,昨晚上……” 昨晚上什么也没发生! 那宝丫身上的血怎么回事?受伤了? 何春生仅剩的一点睡意也吓没了,顾不得自己还只穿着单薄的底衣,伸手去号她的脉。 就在他号脉间隙,早等候在外的小满和几l个小宫女听见尖叫声,一股脑的冲了进来。瞧见床上一大滩血迹时,都是僵了僵,继而联想到什么,面色通红。 心里都嘀咕:昨晚上也没听见动静啊,怎么战况瞧着挺激烈? 还没等众人想出个所以然来,何春生把完脉,快速吩咐:“小满你留下,其余人都出去。” 其余人赶紧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何春生也穿好衣裳出了寝殿。轻咳一后朝门外的宫婢道:“再去备一壶姜枣红糖茶,一个汤婆子来,早食清淡些。” 宫婢低头领命去了,等小满抱着弄脏的喜被和衣裳出来后,他才重新走了进去,坐到了床边。 床上的赵宝丫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但依旧拥着被子,脸蛋红红,慌乱的不敢看他。 何春生看着她发丝散乱眸光涟涟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指尖温柔的拂过她的鬓发,替她整理凌乱的发丝,小声道:“有什么好羞的,你我都是夫妻了。” 赵宝丫就是觉得羞啊,大婚夜,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呢。结果是来葵水,还弄得整个榻上都是。 她埋着头不说话,何春生替她整理好发丝后,很自然抬起她唇角吻了吻,“昨日累着了吧,我瞧你一直揉腰,你趴着我给你揉揉。” 她腰确实难受,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不然也不会以为……哎,成亲真是个累人的活。 她懒懒的趴下,何春生坐在她身侧,双手十指轻缓有力的在她腰背上摁压。他是大夫,穴位找的奇准,总是知道哪里更能缓解不适。 几l分钟后,赵宝丫已经昏昏欲睡,枕着手臂,舒服的喟叹。 羞恼郁闷的心情也随之消散了。 等她用过红枣姜糖茶,吃过早食后,又抱着汤婆子小睡了一会儿。何春生也没走,拿了本医术靠在寝殿的小榻上安静的翻看。 他刚成婚,是有五日假期的。 文武百官也沾了公主大婚的福,休沐二日。赵凛早早让人过来传了话,今日不必过去请安。 寝殿内碳火足,醇厚的红茶香气氤 氲。 赵宝丫这一觉直接睡到临近午时才醒,她在榻上翻了个身,不太想起来。一只手撩开了床帐,何春生坐到床边,伸手过来拉她:“该用午膳了,饿过头了伤胃。” 赵宝丫发懒,刚睡醒的眸子雾蒙蒙的,就着他手的力道慢腾腾的坐起来,歪在他身上不动。 软软的,清甜的气息紧挨着,何春生喉结上下滚动。侧过身,一手托着她的下颚就吻了上去。 那吻很温柔,带着淡淡的茶香,像微风,像云朵,像春雨浇在荷叶尖尖上,让人心颤。 好不容起来的人又倒了下去,后脑勺被一手扣住,一手滑到了她的腰际,更深的吻了下来。 他身上常年浸润的药香、书香和茶香混合在一起,盈满赵宝丫的每一个感官。她身上发热,脚背都忍不住绷直了,双手无力的攀着他的外裳。 吻到动情处,何春生唇角顺着她细嫩的脖颈一路往下,然后突然又想到什么,将脸埋在她脖颈里深吸了两口不动了。 两人又抱了一会儿,赵宝丫先有些忍不住了,伸了伸腿,娇声问:“起来吗?” 何春生轻轻嗯了声,声音沙哑带着浓浓情、欲,又在她脖颈间平复了会儿,才起身。替她整理好扯开了底衣,拉着人起来:“起了。” 赵宝丫瞧他这样自己也难受,伸手抱着他的腰撒娇:“还有几l天就过去了,你且忍忍……” 何春生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发顶:“好了,起来吧。”再缠一会儿,他们还得再躺下去。 他刚要喊伺候的宫婢进来,赵宝丫就朝他伸出手,意思是不要别人,要他。 他只能无奈又宠溺的给她穿好外裳,套好柔软的小靴子。 梳妆打扮他实在不会,只得又喊了宫婢进来帮忙。等赵宝丫收拾妥当后,抱着手炉就往寝殿外走。 一旁看书的何春生连忙拉着她问:“去哪呢?” 赵宝丫理所当然道:“去找阿爹啊,成亲第一日要去敬茶。”她附耳过来,悄咪咪道,“告诉你哦,阿爹给你准备了一个好大的改口红封。” 何春生哭笑不得:“你不会是为了红封才去的吧?” 赵宝丫轻咳,长睫眨了眨:“怎么可能。” “今日就不必去了。”何春生把她拉了回来,“方才岳父让人来传话,让我们好好休息,明日再过去。”他把人摁坐在柔软的绣凳上,吩咐宫婢上菜。 两人就在寝殿的小桌上用了饭,都是些素净的菜,还有一盅补气血的汤药。 赵宝丫嫌弃有药味不肯喝,何春生哄道:“只是闻着有药味,不苦的,我亲自开的方子,你先尝一口。”说着还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送到她唇边。 她这才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随即眼睛就亮了,夸道:“还挺好喝的。” “好喝你就多喝点。”她没伸手接,他也就一口的喂完了。 立在一旁伺候的宫婢们瞧着两人相处的方式,内心都忍不住尖叫:啊啊啊啊,她们家的公 主和驸马爷也太甜了吧! 用完午膳后赵宝丫也不想走动,就歪在软榻上看话本。何春生坐在她旁边接着看医书?_[(,看着看着,何春生就坐到了软榻上,赵宝丫枕着他大腿,话本丢在一边,双手绞着他发丝玩,把发丝放在鼻尖嗅了嗅。玩腻了又开始玩他的袖口,摆弄他腰间挂着的玉佩。 摸到敏感处,一只手摁住了她乱动手,她就调转方向去摸他的腰带。 何春生忍无可忍,医书也不看了,钳住她的手吻了下来…… 夜里,赵宝丫也不抱着汤婆子了,就缩在他怀里睡。 她好像习惯了他的体温,也不会动不动就脸红了。当然,亲吻就另外说。 不过因着她身体原因,何春生都是点到即止。 第二日,两人一大早就去了清心殿请安。敬了茶后,赵凛果然递了一个大大的红封过来给何春生,笑道:“改口红包。” 赵宝丫见自己没有,也朝他伸出手:“阿爹,我的呢?” 赵凛拿着折子敲了一下她脑袋,故意虎着脸道:“私库的钥匙都在你那,阿爹哪还来的银子?给春生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赵宝丫捂住额头,噘嘴。 何春生拉过她的手,把刚得的红封放到她手心,然后轻轻的给她揉着额头:“我的给你便是了。” 赵宝丫冲着她爹笑得眉眼弯弯,很是得意。 赵凛摇头,朝何春生道:“你就惯着她吧,别到时出门吃个酒都伸手讨银子。” 何春生放下手,无所谓道:“讨就讨吧,宝丫妹妹会给我的。” 赵凛面上嫌弃他不争气的样,心里倒是很高心。 原先长大的闺女突然成亲了,他还挺不适应的。如今看到多了一个人爱她如宝,他又释然了。 二人坐了一会儿后,赵凛才道:“明日归宁,你们多提些礼回去。丫丫,你也多陪着你婆母说说话,不急着回来,住几l晚也不碍事的。” 赵宝丫点头答应,从清心殿回来后,就去了开了私库。挑挑拣拣好一通折腾,让人把挑出来的礼搬到自己寝殿去。拉着何春生问:“你绝对这些礼怎么样,玉姨会喜欢吗?” 何春生很认真看一圈,点头:“会喜欢的,我家你娘子眼光就是要的。” 赵宝丫傲娇了:“那是,要不然怎么会选你做驸马。” 何春生被她逗乐,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次日一早起床赵宝丫就同何春生出宫一起回了何府。 苏玉娘知道他们要回来,早早便起来准备。亲自到了门口迎接,何春生从马车上下来,赵宝丫紧接着下来,还没踩到地下,就被他稳稳的抱了下来。 周遭都是看热闹的百姓,她脸突然就红了,想让他把她放下来。但又觉得他身上实在好闻,她忍不住搂住了他的脖颈,直到在台阶上停下她才站定,朝着笑得合不拢嘴的苏玉娘喊了声婆母。 苏玉娘瞧着他们这样恩爱,很是高兴,拉着人就往里走。 赵宝丫回头看何春生,他浅笑跟在两人身后。 进了正厅,按照规矩,先敬了茶。等敬了茶后,苏玉娘一人给了一个红封,何春生又很自然的把红封递给她。赵宝丫这会倒不好意思收了,苏玉娘笑道:在我面前客气什么,你接着就是。 ?姜红酒提醒您《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赵宝丫瞧了何春生一眼,抿唇憋笑把红封收下了。 之后两人陪着苏玉娘在正厅里说起家常,坐了没多久,赵宝丫就觉得身体不适,难受的直了直腰。 一旁的何春生注意到她的动作,伸手抵住她腰摁了摁,凑近低头小声询问。 苏玉娘看着两人,想到了什么,连忙问:“不舒服吗?要不先去卧房躺躺,床榻早就铺好了,春生快扶宝丫过去!” 赵宝丫连忙摇头:“不碍事的……” “什么不碍事,不舒服去躺着,这是自己家,我从小看着你长大,莫要因为成了我儿媳就客气起来。”说着起身,催促何春生快点扶人,边催促还边训道:“你这孩子,虽然新婚燕尔,但也不能太过鲁莽,瞧把人折腾的!” 赵宝丫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后脸色爆红,连忙要解释:“玉姨,不是……”她嘴快到称呼又变回来了。 只是话都没说完,就被何春生腾空抱了起来,到嘴的话又吓了回去,连忙伸手搂住他脖颈。 “知道了娘。”何春生抱着她步伐沉稳的往后院自己的屋子去。 等走出老远,赵宝丫才气鼓鼓的质问:“知道了什么啊?明明不是那样……”说完还不解气,伸出葱嫩的指尖用力掐了一下他手臂内侧的嫩肉。 何春生嘶了声,反倒是笑了起来,低头对上她恼怒的脸:“我娘应该不想听到你解释,这样显得我很无用。” 赵宝丫脸越来越红,忍不住又掐了他手臂一下。他用力把她往上托了托,继续走。 赵宝丫缩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浸润在阳光下清俊的侧脸,只觉得他好看极了。忍不住凑到他脖颈间闻了闻,又用小鼻子蹭了蹭,这样犹显不够,干脆把整张脸都埋在他领口,肌肤相触,用力吸了吸。 那动作像只撒娇的小猫。 声音也闷闷的、软软的像小猫在挠:“夫君,你好香啊!” 何春生抱着她的手收紧,手背上青筋显露,步子明显加快了。 等到了卧房,朝跟着的小满几l人喝道:“别进来,守在外面!”说完一脚把门踢上了。 小满几l人碰了一鼻子灰,然后乖乖的守在外面。 很快,屋子里传来她们家公主撒娇的笑声,然后是讨饶声……那声音断断续续,似春情缠丝,丝丝入扣。 小满几l人听得面红耳赤! 想,想不到,驸马爷看着清正守礼,实则也是血气方刚! 居然‘白日宣淫’,都要带坏她们家公主了!! 第 199 章大结局下 两人在何府住了两日,苏玉娘要打理酒楼,也没空日日陪着他们,又想着小夫妻刚成婚,就让他们自己待着了。 两人日日腻在一起,也就亲亲抱抱举高高。 第二日,吕勇要回荆州,赵宝丫就命人把早就备好的年货、冬衣、药材全装车送了过去。又写了封书信亲自交到他手里,嘱咐道:“吕州牧,麻烦你同星河哥哥说,他送的贺礼我很喜欢。” 吕勇颔首,朝着她和驸马抱拳,然后翻身上马,带着车队走了。 赵宝丫回去后直接去公主别苑,马、钱两家人还在,三个小孩儿在后花园里喂鸽子玩。她一过去,三人立马围着她转,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 赵宝丫对孩子很有耐心,看见他们就想到自己同春生哥哥、星河哥哥的小时候。 她如同一个孩子王,带着他们在公主府赏花、遛鸟、喂鱼玩了一整日。第三日,两家人要启程回长溪了,一个个抱着她的腿不肯撒手,小团团更是哭成了个小泪人。说是要留在京都给她当女儿,怎么也不肯走。 钱少夫人哭笑不得,最后好说歹说,把人哄走了。 三个小不点都趴在马车车窗上,探出脑袋朝她挥手。 等马车出了城,看不见了。 赵宝丫颇为感慨:“哎,小孩子真可爱。” 何春生笑问:“同你小时候一样吗?” 赵宝丫回头瞧他,突然问:“驸马小时候瞧我很可爱?” 何春生眸色温柔:“不仅可爱,还会发光!像观音坐下的小仙女,踏着云彩出现在我面前。”集市都是来来往往麻木的人,不会多看他一眼,只有她,停在了他面前,给了他二两救命的银子。 那个时候的她,身披朝霞,是真的在发光。 赵宝丫被夸得开心了,扑进他怀里,他伸手接了满怀。 之后,两人去何记,何记生意火爆,门外排着长队。两人也不便用午膳,就同苏玉娘和赵小姑打了招呼,回了宫。 晚膳时同赵凛一起吃的,三人都没有食不言的习惯,席间翁婿两个说起政事。赵宝丫坐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倒是说起每个大人的时候,就很感兴趣的说起他们家近日的趣事。 比如哪位大人添了个小公子,孩子却不是自己的;哪家大人又偷偷养了个外室,被自家夫人发现打上门的;哪家表面风光,实则都快揭不开锅了云云。 翁婿两个也不扫她的兴,时不时还问上两句。 她身上爽利了许多,夜里也格外能折腾,闹着让何春生给她仔细说说之前游历大业各地的趣事。何春生从离开荆州那会儿说起,口水都快说干了,结果怀里的人睡着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下床喝了点水润了润喉咙,才又重新躺了回去。 冬日里,赵宝丫就觉察出了成亲的好处。抱着夫君再也不怕冷了,比汤婆子软乎好用。寅时末,身边的人动了一下,小心起身。眼见着暖乎乎的热源要离开, 她嘟喃两声,手脚并用的缠了上去,不许他离开。 何春生亲亲她唇角,轻拍她的背哄了几息,小声道:“我要去上朝了……” 赵宝丫这才不情不愿的松了手,身边的人起身,很快她怀里又被递了一个热乎的汤婆子。她抱着汤婆子睁不开眼,直到听见轻微的关门声才又睡了过去。 睡得天边初露云霞时才醒来,摸了摸边上,突然坐了起来,拉开床帐问进来的小满:“驸马呢?” 小满面上堆笑,过来拉起床帐:“公主,您睡糊涂了,驸马不是早起去上朝了吗?他同您说话,您还应了的,您怀里的汤婆子就是驸马爷塞过去的。” 赵宝丫摸出那个汤婆子瞧了一眼,伸手扶额:“我还当做梦呢!”昨夜睡得太香甜,她现在也不困了,左右无事就起来了。 宫婢们伺候着洗漱后,她用了早膳觉得无聊,干脆往金銮殿的后殿去了。这后殿和前殿是连同的,就是有衣衫屏风隔着,屏风之后是龙椅。从后殿可以看见整个金銮殿,但金銮殿的文武百官却是看不见她的。 小太监瞧见她来,很是殷勤的置了软椅,又命人送了瓜果点心茶水。 她这边舒适轻松,整个金銮殿前殿的气氛却紧张。 文武百官原想着公主婚事落地,边境也传来了捷报,朝堂稳固,皇帝该充盈后宫了。 这两日就日日提起广开后宫选秀一事,起初赵凛都是敷衍过去。没想到文武百官得寸进尺,今日集体上奏,闹开了。 跪在大殿下就不起来了。 自天禧帝杀尽兄弟开始,皇室就自私凋零,只有先小皇帝一个病秧子血脉。文武百官日日担忧先小皇帝一个不注意就挂了。如今朝堂稳固后第一反应自然是要新帝多多娶妃,壮大皇室。 从某种角度来说,皇帝子嗣丰硕也是一个国家兴盛的象征。 没想到先前还敷衍他们的新帝今日态度强硬起来,就任由他们跪着,足足一个时辰了,还没有让他们起来的趋势。 陈尚书跪得双腿麻木,整个人摇摇欲坠,开始有些后悔同这帮人瞎掺和。他伸手偷偷拽了拽旁边唯一站着的何驸马,用眼神示意他救一下场。 何春生收眉敛目,只当没发觉,不为所动。 就在陈尚书还要拽时,龙座上闭目养神的赵凛突然睁开眼,朝他看过来:“陈尚书,谁准你乱动了?要跪就好好跪着!” 陈尚书吓得魂不附体,手一抖,立刻又跪好! 赵凛凌厉的眼神扫了一圈众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嗤笑一声道:“瞧你们一个个跪得齐整,是断定法不责众,一起来逼迫朕吗?” 群臣没人敢吭声! 赵凛继续道:“还是以为朕明日就暴毙了?不生下个皇子不足以安你们的心?” 这这这,越说越吓人,这话谁敢接啊! “娶不娶亲,生不生孩子,这是朕自己的私事,劳你们一个个多管闲事?你们若是闲得慌,就去燕平山打南 蛮去。正好吕州牧还没走远,谁再荐,现在站出来,朕立马送他去追吕州牧!” 不少朝臣浑身一震,头埋得更低了! 他们知道,新帝不是在同他们开玩笑,这种事他真的做得出来! 等了几秒,没人回话,赵凛冷哼:“想通了,今后不提这茬就起来,再提就接着跪!” 跪在最前端的几个内阁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邢大人迫不得已抬头:“皇上,臣等并没有逼迫之意。但后宫无主,皇上日理万机无人照料……” 赵凛:“后宫那么多宫婢、太监都是死的吗?” 邢大人立刻改口:“皇上虽春秋鼎盛,但还是要有皇储,臣等才安心!” 赵凛语气凉薄:“永安公主不是朕的子嗣?” “这这这……”方才还大气不敢出的众人喧哗起来。 “皇上三思啊,公主是女子,如何能成皇储!” “历朝历代就没这个规矩!” 众人吵得不可开交。 赵凛听得头疼,命人把吵得最凶的那个拉出去打了,顿时朝堂上又安静下来。 他压着眉峰,一脸煞气的盯着众臣道:“朕只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永安公主为储,要么永安公主第一胎为储!现在选第一个的站左边,选第二个的站右边,都不选的,除了乌沙,滚出京都!” 金銮殿后的赵宝丫糕点也不吃了,惊得站了起来:妈耶,千万别选第一个,她可不想日日早起上朝,那还不如杀了她! 让她当女帝,她肯定就是第二个小皇帝! 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自觉的起来站队。毕竟谁也不想真丢了乌纱帽,这官他们不做,有的是人想做! 让永安公主当皇储是决计不可能的,众人纷纷站到了右边。一直没选的邢大人迟疑良久开口问:“皇上,若永安公主第一个孩子也是个女孩儿?” 赵凛:“那就是天意如此!” 邢大人一想:那至少机会一半一半! 他一咬牙也站到了右边! 何春生随同大流,也站到了右边。 赵宝丫狠狠松了口气,又坐下继续吃自己的果子了:吓死她了! 赵凛满意了:“既然诸位都选了,今后不许再提选秀之事!”说完就不等朝臣反应散了朝。 朝臣都有些懵逼,陆陆续续走出金銮殿后,等清醒过来后,压力都给到了何春生这边。 每个大臣都走过去,伸手拍拍他的肩:“驸马,您努努力!” “驸马,加油!” “驸马,辛苦了!” 何春生脸都要裂开了,但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等他从外廷入了后宫,就瞧见挽着赵凛手的自家小娘子。 等他走近了,赵凛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春生啊,你压力不必太大,你们才刚成亲,不急着要小孩儿。朕就是忽悠那群老家伙的,让他们慢慢等去!”他是亲眼瞧过女子怀胎生产多么不易的,若是 可能他不希望自己闺女受这样的苦。 何春生也觉得自家小娘子太小了,也懒得搭理那些无聊的大臣。 不过赵宝丫是很喜欢小孩儿的,她觉得有父母的孩子很幸福,也觉得有孩子的父母很幸福。她想有个乖乖的孩子,可以像她也可以像春生哥哥。 她会如她爹爱她一样爱她的孩子。 夜里,她抱着他的胳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何春生顺着她柔软的发,吻了吻她的眉心:“放心,我们会有自己孩子的,但不是这个时候。” 赵宝丫眨巴了两下眼,有些不太明白:“可是话本上说,男女睡在一起都会怀孕的。” 何春生轻笑:“忘记你夫君还是个大夫了?我保证等你想要的时候才会有。” “真的?” 赵宝丫开始格外的缠人,许是为了弥补新婚之夜的遗憾,缠得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如此过了半年,朝臣发现,永安公主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无。他们不禁有些怀疑驸马的能力了,开始变着法的给何春生送补药,生子秘方,一下朝就拉着他明里暗里的问他几时能生。 何春生不甚其扰,干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白的回应:“不急,我家公主还小,还是个孩子。总要看过大业江南烟雨的春、百花盛开的夏、长河落日的秋、冰封万里的冬才好。” 文武百官:“……” 什么还小,什么还是孩子? 你见过十八的孩子! 看什么鬼的春夏秋冬、江南烟雨、长河落日! 群臣憋屈,总觉得他们被皇帝和驸马联合起来耍了! 哎,大业朝皇室的子嗣怎么就这么难呢! 朝臣怨念极大,每次上朝盯着皇帝欲言又止。赵凛却无所谓,只当没看到。 既然他们那么闲,就多干点正事吧。 永安二年,新帝保留内阁,废除首辅之位。 永安三年,新帝下令全国各地重审各地冤假错案。 永安四年,大业境内所有官员入京都考核,严查官员在职政绩。 百官从盼望着公主第一胎能是男孩儿,到盼望着公主能怀上就好,到最后,彻底明白过来。他们的皇帝真真是春秋鼎盛,能把他们当骡子使,压根不让他们有闲的时候! 还想个屁的皇储,能活着干到荣归故地才是正事! 永安六年,燕平边军大胜南蛮和北狄,两国王上被俘至京都。下跪称臣,承诺每年进贡且永不再犯! 至此,天下归心,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永安七年,长溪码头人来人往,码头东侧有一家小茶馆。茶馆前坐满了来往的客商和长工,皆是聚精会神的听着茶馆里说书的老者说着当今皇帝的英勇事迹。 “我们圣上生来就过目不忘,聪慧过人,青山书院的入院考试那对于他简直是轻而易举!” “错了,错了,你说错了。”茶棚外头靠左,一姿窈窕明艳的姑娘连连反驳:“当今皇上以前看书就头疼的,后来是被砸了脑袋才开窍的!”她说得很认真,显得真像那么回事。 说书老者恼怒的瞪着她:“小娘子休要胡说,我们圣上那是天降紫薇,怎么可能看书就头疼!” 茶棚里的其余客人也起哄。 “就是,砸一下脑袋就开窍,天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 小娘子还要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住她的手,朝她笑道:“好了,娘子,给你买了最喜欢的包子,我们去别处吧!” 小娘子冲着茶棚里的客人做了个鬼脸,这才欢欢喜喜的跟着那俊俏的郎君走了。 小娘子捧着包子,俊俏的郎君一手护着她,一手撑着伞,慢慢消失在迷蒙的江南烟雨里。! 第 200 章番外1何春生前世 何春生从学堂里回来,放下洗得发白的书包袋子,先去房间里看了他娘。见他娘依旧睡着,就小心的退了出去。 他先去了灶房,瘦弱的身板操起木勺子打了水,洗了手开开始淘米煮饭。只是还不等他放米下锅,屋子里就传来他娘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这段时日他娘的身体越发不行了,他惊慌一瞬,放下陶罐就往屋子里去。 形容枯槁的妇人趴靠在床头,不停的在咳血,床上地上都是斑斑血迹。 “娘!”何春生一步跨进去,伸手过去扶她。 苏玉娘还在不停的吐血,神志显然已经不清楚了,那血溅到他手上,怎么堵也堵不住。 他娘要死了,像他爹那样。 何春生眼眶一红就落下泪来,才六岁大的孩子,饶是平时再懂事此刻也慌了。 “大夫,大夫,娘你别怕,我去给你找大夫!”他发现怎么堵也止不住那血后,松开他娘爬起来就往外冲。 大门被他拉得哐当一声,他娘的病一直是林大夫在治,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林氏医馆求救。他才跑了没多远,迎面就撞上了刚出诊回来的齐大夫。 齐大夫人倒是没事,他人小刹不住,整个人往地上栽去,脑门砸在地上磕出了血。 齐大夫赶紧弯腰去扶他,责怪道:“你这娃儿,怎么走路不看路,横冲直撞的。” 他想爬起来继续跑,齐大夫摁住他不许他动:“先别急,你头上伤口需要处理一下,幸好老夫刚出诊,带了药箱……”齐大夫絮絮叨叨的。 何春生看到他的药箱,眼睛顿时亮了。跪在地上就是哐哐两个响头,哭求道:“大夫,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娘吧,我娘不行了!”他娘等不了了,他顾不得头上还在流血,爬起来拉起还没弄明白的齐大夫就往他自己家跑。 齐大夫瞧这孩子哭得不成样子,也明白定然是十分危急,便好脾气的被他拉着一路回了何家。 一进屋,一股子药味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直往鼻腔里冲。 床上的人已然不行了,瞳孔都在涣散。 何春生拉着齐大夫焦急催促:“大夫,求求您,快给我娘看看吧。” 齐大夫瞧着这孩子不忍心,到底是坐过去把脉了。 看后眉头蹙得死紧:“谁给你娘开的药方?这就是在要她的命啊!”齐大夫气愤的破口大骂,解释了许多,何春生耳朵里出现了混音,面前全是血红大朵大朵绽开的花,他跪坐在血泊里,看着他娘死不瞑目的脸,眼泪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 继而是嚎啕大哭! 齐大夫走了,四周都是唏嘘看热闹的邻居。 何家大伯和何家大嫂匆匆赶来,看也没看床上已经凉透的女人一眼,走过去抱着他安慰:“春生,别哭了,别哭,你还有大伯,大伯带你回去,以后你就是大伯的儿子了!别怕,别怕啊!” 何大伯一直抱着他头安慰,之后张罗着给他娘入殓、发丧 。 何春生声音哭哑了,就抱着他娘的牌位一句话也不说。沉默守灵、发丧、下葬,不睡觉也不肯吃饭。 直到人终于受不了晕了过去,等再醒来时,人已经跟着何大伯、何伯母在去往河中府的马车上了。 何大伯和伯母都对他很好,给他新衣服穿,给他肉吃,让他去读书,一切都给予他最好的。日日拉着他的手告诉他:“你是何家的儿子,是你父亲的儿子,你要当官,要完成他的遗志!” 可是,他只想知道他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梦里做梦都是他娘死不瞑目的脸,以及那齐大夫说的话! 他想学医。 他开始偷偷研习医书。 只是任凭他藏得如何好,医书还是被发现了。 那日,他从书院里回来,何大伯翻了他的书房。黑着脸将他的医书一本本的撕碎,丢进了火盆里。他伸手要去抢,何大伯一把手将他拽了过去,不顾他手臂撕裂的疼,气红了眼骂道:你是何二郎的儿子,怎么能去看这些没用的东西?你该走的是正途官道,而不是去学这些没用的废书!?[(” “你知道错了吗?” 何春生麻木的站着不动,何大伯气急,同一旁劝阻的何伯母道:“你看看,你看看,就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教坏了他。我都说了,孩子她养不好,就给我们养,偏偏霸着不放,还威胁我们!你看被她养成什么样了?半点没有他爹的样子,不思进取,不思进取啊!” “那女人就该早死!” 何春生蓦然抬头看他,眼神冰冷阴鸷! 何大伯被他吓了一跳,随即暴跳如雷:“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有说错吗?若不是你娘,你爹会死?你要记住,你爹都是你娘害死的!” 何伯母眼见着收不了场,连忙过去劝自家男人:“好了好了,你发什么疯,都吓着孩子了!” 何大伯激动过后,也觉得自己太过大声,深吸了口气让何春生自行去他爹牌位前跪着反省,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起来。 他一声不吭的跪到了祠堂,冬日冷风嗖嗖,他倔强的不肯认错。 何大伯气得不行,又真怕他饿着了,遣了何伯母过去瞧瞧。何伯母提了热乎的饭菜和冬衣过去,边把冬衣给他披上,边劝道:“春生啊,你伯父也不是故意要骂你,他那是气急了,说了糊涂话。他也是想你好,想你同你父亲一样,将来考个功名,有出息才如此的。你别怪他……” 何伯母说完又从食盒里端出热乎的饭菜递到他手里:“饿了吧,快吃吧。吃完先回去睡,明早起来等你伯父气消了,去道个歉,他还是很疼你的。” 何春生迟迟不接,只是抬头,眼神没什么温度的瞧着她。 何伯母被他瞧得有些发冷,迟疑问:“怎,怎么了?” 何春生突然问:“伯母,我娘临死前找了别的大夫看病。那齐大夫说我娘病原本没什么大碍,是林大夫开了相左的药才会死的。是不是这样?” 何伯 母眼神闪过慌乱,手上的碗一个没拿稳掉落在地。她立刻低头去收拾,快速道:“小孩子家家的,别听那些大夫胡说八道,他就是想骗你的钱!”收拾好后,也不看他,快速起身:“你等等,伯母再去做一份,让下人给你送过来。 何伯母出去的脚步都是混乱的。 何春生眼中冷光闪过,面对着他爹的牌位,继续默不作声的跪着。 夜很长,小孩儿单薄又瘦弱的跪在那直到天明…… 他没有道歉,日子在还在继续。 何伯父对他更加严厉了,时不时就会检查他的书房,日日谆谆善诱,让他好好读书,不要辜负他爹的期望。 他在这样的念叨里日渐沉默。 直到有一日,他在何家看到了那个林大夫。 林氏医馆治死了人,遭了官司,被官府查封了,还欠了一大笔钱。林大夫来找何伯父帮忙,被何伯父赶了出去。 林大夫看到他的眼神很奇怪,像绝境中看到了浮木,穷鬼看见了黄金。 笃定何伯父一定会帮他。 第二日,何春生早早去了书院,然后又翻墙出了书院。他知道林大夫住在哪,他就守在林大夫的住处附近,他看到了何伯父进了林大夫的住处。 听见他们在争执,也知道了他娘的死因。 何氏夫妇和林大夫都是凶手! 等何大伯走了,他翻了进去。林大夫见到他很惊讶,问他是不是听到了。 何春生点头,问他想不想拿到更多的银子。就在林大夫靠过来时,一只银簪直接戳穿了他的心脏。然后他把脉的手被砍了下来,那只断手的旁边是何大伯日常放在自己书房里的匕首。 何大伯因为杀人入了狱,被判了斩立决。 何家的生意没了,下人散了,何伯母几次哭死过去,醒来就一直拉着何春生的手说何大伯不可能杀人。 “春生啊,春生,你伯父不可能去杀他的。你伯父是好人,他做过很多善事的,对你那么好。你知道的,他不可能去杀人!”何伯母此刻急需得到别人的认同,拉着他的手不停的摇晃。 何春生冷笑连连,抬起阴鸷的眉眼盯着何伯母质问:“伯母真不知道伯父为什么要杀林大夫吗?” 何伯母被他问得一愣,继而眼神开始闪躲:“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何春生眼眶充血,矮小单薄的身子站在床头冷冷的瞧她,“因为伯父让林大夫去杀我娘,伯父为了封口就杀了林大夫!” 林伯母瞳孔放大,厉声呵斥:“你胡什么说!” 何春生不理她,声音也提高了:“那是我娘,你们杀了我娘,你们杀了她!” 那是和他相依为命,生他养他的娘! 他眼里的恨意如有实质,何伯母再也装不下去了,慌忙解释:“春生,不是这样的。你娘,你娘害死了你爹,还害死了你祖父祖母。她就是扫把星,她该死。我们之前也没想害她的,是她不肯把你给我们!”她说着 说着,伸手过来拉他,“我同你伯父把你当亲子,我们对你不好吗?” 何春生退后一步,何伯母一个没拉住,直接栽倒在地。 何春生看着她额头在冒血,冷漠的立在一旁,平静道:“我娘该死,那你们就都下去陪她吧。林大夫是我杀的,是我拿伯父的簪头发的簪子亲手插进了他的心脏……”他如同一个冷血怪物描述着那天的场景,“他弯腰过来,就被我捅死了,他当时很惊讶,眼睛都没闭上,像我娘死的时候一样!” “但他比我娘死得痛快多了,我娘多惨啊,并了好几年,总是在咳血,总是在咳……我砍下了他的手,他是大夫,手不拿来救人那也没用了……” 何伯母被他冷漠的表情吓到了:“恶魔,你是恶魔,救命,救命啊!”她撑住床柱踉跄着爬起来。 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他就是魔鬼,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才八岁的孩子,如此平静的描述自己是如何杀人的! 她跑得太快,直接撞到了门框上,后脑勺着地,大滩大滩的血流了出来,蜿蜒到那孩子脚下。 迷蒙间,她看见那孩子点燃了床帐,火苗一下子窜得老高。紧接着雕花大床噼里啪啦的燃烧了起来,然后是家具,火势蔓延到她的脚边,滚烫的火舌席卷过来。 她想爬起来,想跑。 可是她动不了,她朝着那孩子希冀的伸手。 何春生只是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径自跨过她,走出了火海。 回来取东西的老管家看到他衣裳下摆沾了血,和冲天的火光吓得半死! 何家一夕之间覆灭,他被通缉了。 人人都说他歹毒,是冷血动物,杀了自己亲伯父伯母。 他如过街的老鼠东躲西藏。 不管如何难,他要活着,他娘说让他好好活着! 他若是死了,这世上就没人记得他娘了!! 第 201 章番外2何春生前世 何春生混在乞丐堆里出了城,然后躲在了长溪码头的货船上。若是其他人盘查船只,定能揪出他这个躲藏起来的老鼠,但钱家公子是个粗心的,愣是让他躲到了青州边缘的邵平镇都没发现。 他趁夜下了船,走了一段路实在太饿,就停在一家面馆前干看着。 夜风凛冽,面汤的香气在昏暗的街道上弥漫。 路过的食客看见他站在那,都蹙眉绕开。摆摊的老板见此,跑过来驱赶他,直接把他推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然后骂了声晦气,让他滚远点。 他爬了起来,沿着街道继续走。走到了一处药铺门口,实在走不动了,就靠坐在那眯了起来。 三更天响,更夫从他面前路过,只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往前走。不多时药铺的掌柜从赌坊回来,扫见他坐在门口,起先是不太高兴,想伸手赶人。但随后又想起药铺的药童昨天才没了,于是伸腿踢了踢问:“小乞丐,饿不饿?” 何春生睁开眼,沉默的点点头。掌柜打开药铺的门走了进去,很快拿出两个放了一夜发硬的馒头出来,递到他面前道:“你答应在我店里做药童,这两个馒头就是你的了,干不干?” 他一秒也没犹豫,抢过馒头就往嘴里塞。 自此之后,他就成了邵平镇吉祥药铺的一个黑户小药童。掌柜的对他并不好,总是对他呼来喝去的,不是打就是骂。带他上山,让他去采最危险的药、让他干最重的活、甚至拿他试药。 这是他第二次知道,一个救人的大夫能有多恶毒! 他修长的手变得粗糙,后背留下道道伤疤,嗓子因为试药变得难听。 不过没关系,他偷学到了很多医术,等官府不再追捕他,他就可以跑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又一年,原本他以为自己的心肠已经很冷了。 直到有一日,一个小孩儿扶着一个妇人进门求救,朝他跪下时。看着那妇人苍白病瘦的脸,他一瞬间就想起了他娘。 他出手救了那妇人。 出诊回来的掌柜大发雷霆,用细细带刺的荆棘条抽他,恶声质问他何为要偷师?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当初要不是老夫你就死了,居然敢偷师,还刚拿老夫的药去救那等下贱没银子的流明!”掌柜就是懒赌鬼,恰逢他输了银子,心情很不好。 他把人打得半死,丢进了柴房锁起来。次日一早拿着一张通缉令跑了来,扯着何春生的头发比对,继而哈哈大笑:“果然是你这小畜生,杀了自己伯母,还纵火。哈哈哈,一百两银子,老夫现在就抓你去见官!” 何春生真是受够了这个赌鬼烂人! 既然这个地方不能让他躲避,他还凭什么要受这些糟践! 他爬起来,掏出药粉胡了掌柜的一脸,掌柜的眼睛刺痛,刚张口嘴巴里就滑进来一股清甜的液体。 这是毒药,是他自己研制的毒药。 掌柜的比谁都清楚 ,他努力想吐出来,然而已经晚了。他七窍流血,死了。 死前似乎看到无数个给他试药惨死的药童在咬他,他的脸变得扭曲恐怖! 何春生盯着他慢慢死透,然后卷了一些瓶瓶罐罐的毒药和盘缠跑了。 在大业,没有路引寸步难行。他被官差追了一路,从邵平镇追到了胶州境内,狼狈的在荒野里奔跑,身后是不停的咒骂声。 身后有破空声传来,有箭羽擦着他后脑勺飞过。他脚下踉跄,直接飞扑了出去。 恰在此时,荒野小道上一匹马冲过来,眼看着马蹄要踏破他脑袋,他瞳孔放大,本能的抱头。 那马嘶鸣一声,马蹄堪堪在他面前一寸处停下。 马背上的男子肩张背挺,勒住麻绳的手背被青筋暴起,硬挺的面容冷沉,明显不太高兴。追过来的官差观他气势骇人,浑身冷肃,不由的都停下了步子。怕生出什么事端,朝着他喊道:“衙门在追捕要犯,无关人等速速离去!” 男人勒着马围着他转了两圈,冷声道:“哦,十二三的孩子能犯什么事?劳动你们这么多人来追?” 为首的官差喝道:“别多事,他可是杀了自己亲伯母,还一把火烧了何府的人。近日又杀了邵平镇的大夫,这么恶的人,算什么孩子!” 男人听到杀亲纵火时,眉目有所波动,突然朝他伸出手,将他掠上马背,直接朝围着他们的官差冲了过去。 马儿高高跃起,在最近一个官差的头顶越过。官差们惊呼,四散而逃。 骏马疾驰,很快把他们气急败坏的声音抛在了耳后。 何春生趴在马背上,被颠得苦胆都快吐出来了,袖子里藏着的毒药滚出来几瓶,很快便消失不见。 男人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带着他一直跑到日暮西山,最后终于在一处山林的破庙里停了下来。 男人跨下马背,拎着他如同拎小鸡仔似的,往破庙的毛草丛里一丢。兀自出去在附近捡了干柴回来,然后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燃,面对着他坐在一块干燥的破木板上。 火光里,男人面容越发英肃冷沉,身上有股令人畏惧的血腥和杀伐气息。他又从怀里摸出两个馒头烤了烤,然后丢了一个到他脚下。 那馒头表皮被烤得焦香暄软,何春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想起那个被他毒死的药铺掌柜,那人当初也是‘好心’的给了自己一个馒头。 他努力克制住想伸手的冲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疏离与冷淡:“你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救你?”男人嚼着嘴里的馒头,嗤笑一声道,“大概我也杀过人吧,杀了我爹和后娘全家,然后放了一把火……有时候不是我们想作恶,实在是他们该死!” 何春生愣住,显然没想到他的答案。 但不得不说,这答案有了种让他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枯瘦的指尖动了动,终于伸手去拿了馒头咬了起来。很香,很好吃,他太饿了,吃得太急噎得难受。 对面 又丢过来一壶水,他这次毫不犹豫的接过来喝了一口。 他以为是水?,结果是烧刀子,呛得他险些把刚吞下去的馒头给吐了出来。 他押着眉眼瞪着对面的人,对面的人压根没搭理他。,吃完馒头又出去打了只野鸡回来。 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这夜睡得很安稳,是逃亡以来前所未有的安稳。 等他醒来时,发现身上盖了厚重的风衣。他爬起来走到门口往外看,天幕昏暗,启明星还未完全隐去,昨日那人站在破庙前的山坡往外看,背上背着一把古旧的刀,刀柄上挂着同他冷沉的气质完全不符的布老虎娃娃。 那娃娃很破旧,但依旧能看得出虎头虎脑,憨态可掬。一看就是小姑娘会喜欢的模样。 他突然有些好奇这人是谁。 那人估计是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看他,一双眸子黑沉沉的,如同此时的天幕。 他说:“我叫赵凛,今后你就跟着我吧。” 何春生枯瘦的手紧紧抓住破庙摇晃的门框,小声开口:“我杀了人,官府在通缉我,你带着我会有麻烦!”他有点害怕被抛下,可又不得不提醒这人。 那人轻笑了下:“不麻烦!” 赵凛压根没有走官道,带着他一路往小路去。起先他还不熟悉,但越接近长溪他越警惕起来。 赵凛看出了他的警惕,嗤笑道:“你怕什么,我既救了你就不缺那点赏钱。” 何春生压低眉眼,声音冷了几分:“那你往长溪来做什么?”不怪戒备心如此强,实在是这几年逃亡生活太过狼狈才会如此。 赵凛声音忽而变得柔暖:“去看我闺女。” “我已经好几年没来看她了。” “你闺女?”何春生眼眸闪了闪,有些不可思议,继而又想到刀柄上的那个破娃娃,于是问:“那虎头娃娃是你闺女的?” 赵凛点头:“嗯,她属虎,周岁生辰时,我在集市上给她买的。她可喜欢了,整日要抱着睡觉。她长得白白嫩嫩的,笑起来嘴角还有梨涡,很可爱。村里就属她最可爱,每回看到我带糖葫芦回去都蹦蹦跳跳的,冲过来抱着我的腿喊阿爹。你若是看到她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赵凛语气前所未有的柔软,在他的描述里,何春生仿佛看到了一个眉眼弯弯,可爱招人喜欢的小姑娘。 他想起了自己的娘。 能如此喜爱自己孩子的人应该不是坏人,不至于把自己卖了吧! 他们日夜兼程,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 终于在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到了长溪竹岭村附近的一个山坳里。 山坳里温暖如春,四下全是青草和野花的芳香,天幕低垂,银河倒挂,甚是清幽。 只是,这儿怎么看也不像有人住的地方! 更何况还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就在他狐疑时,前面的赵凛停了下来,蹲下。然后从怀里陆陆续续摸出了一包糕点、几块牙糖,还有小姑娘扎头发用的发带、赞新的布娃娃放在草地上。 接着月色,何春生才看清赵凛面前是一块隆起的坟包,没有墓碑没有香火,只有坟包上迎风招展不知名的野花。 如同一个孩子最纯真的笑脸。 何春生整个呆住,惊愕的看着沉郁不语的赵凛和面前的坟包:他说的女儿,死了?! 第 202 章番外3何春生前世 何春生陪着赵凛在山坳里的坟包前枯坐了一夜,饶是山坳里比外面温暖得多,到了后半夜,草露凝珠,也有些冷。 关键是他穿得单薄又破烂,在逃亡的过程中又受了不少伤,坐在那儿难免就有些难捱。 但他不敢打扰赵凛,只是静静地坐在那。 直到天光破晓,第一缕霞光透过上坡的树枝照了过来,赵凛才起身。 他声音柔和,对着坟包微笑:“丫丫,阿爹下次再来看你,下次来,给你带最爱吃的冰糖葫芦。” 说完扭头,脸上的笑立马没了,对着坐在地上打盹的他,毫不客气的来了一脚:“喂,小孩,起来了!” 何春生略缩了缩脚踝,起身,冷淡道:“我不叫喂,我叫何春生。” 赵凛:“名字改了,就叫你小何吧。” 何春生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山坳,外头的冷风迎面打来,何春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赵凛瞧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又一把将他拎上了马背。这次倒是没打横,他刚要去扶马鞍,赵凛长腿一迈,也跨了上来。 赵凛拉着马绳,回头又往山坳里看了一眼,突然道:“小子,记住这个山坳,记住我救了你一命。若是哪天我死了,记得替我来看她。” 何春生愣了一下,还不等他点头,马儿就入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北风一瞬间变得更加刺骨,他缩着身子,躲在高大宽厚的男人身后,枯瘦的指尖紧紧的拽住他衣摆的袍角,仿佛有了一块小小的栖息之地。 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冷,赵凛行了不久,在一户农家小院停了下来。农户家只有一对老夫妻带着一个小孙子,赵凛给了一锭银子给他们。老夫妻两个甚为热情,杀了家里的鸡招待他们,给他们准备干粮。 赵凛让老妇人去给何春生找几件像样的衣裳,老妇人立刻翻箱倒柜的从箱笼里翻出一套浆洗得发白的棉衣,笑道:“这衣裳还是俺儿子的,别瞧着旧,但厚实暖和,原想着隔两年改了给俺孙子穿,现在改给这孩子正好。” 老妇人手脚很快,没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成了。 赵凛把干净的底衣和棉衣都拿进了偏屋,让何春生洗个热水澡换上。 门关上,赵凛坐在农家小院里盯着灶房飘出的袅袅炊烟出神,待听见房门一声响,他才回头。 看见收拾干净的何春生时,略微有些诧异:“倒是个俊俏的小子,你多大了?” 何春生回他:“十二。” 他眼眸微转:“比我家丫丫大两岁,倒是正好给她做童养婿。” 何春生脸黑,低着头不接他的话。 两人辞别了老夫妇,赵凛又带着何春生一路狂奔。只是中途休息时,他原先受伤的脚踝开始隐隐作痛。那是先前逃跑,被山上的细荆棘扎到了肉里。起初是不太痛的,他就没在意,没想到会这样疼。 夜里他们又宿在了一处破败的山神庙,等 赵凛睡着了,他小心爬了起来,撩开裤腿,发现脚踝的地方已经流脓,那块被赐扎了的地方肌肉已经腐坏。不处理只怕这条腿是别想要了。 他拿出赵凛给他防身的匕首,在火堆上烤了烤,咬着布条就往自己腿上的腐肉刮去。那种皮肉破裂的疼让他浑身战栗难忍,额头后背都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等终于处理好,撒上药粉开始包扎时,一抬头,就对上黑夜里赵凛沉静的脸。 他默了默,以为对面的人会关心他两句是,就听见他颇为惊喜道:“你还会医?看来不是捡了个废物。” 何春生:“……” 何春生觉得他虽然嘴上刻薄,但比他见过的许多人都要好。知道他腿受了伤,居然弃了骑马一路狂奔改乘船一路北行了。 这是一艘货船,一路北上往荆州地界去了。他偶尔坐在船舷上听人说起荆州的荒凉,以及燕平山边军的骁勇善战。 听说边郡是赵阎罗的地盘,前几年连荆州王府的肖鹤白都在他手里吃了亏! 荆州的马匪想劫军娘被他打得鬼哭狼嚎,跪地求饶! 他只听了几耳,倒是没将那个赵阎罗同救自己的这个赵凛联系在一起。直到他跟着赵凛到了荆州,经过劈观山峡谷时,进了燕平山边军军营才知道,这个赵凛就是赵阎罗。 此后,何春生成了边军里的军医,在战场上救死扶伤,其实他更擅长用毒的。 他沉默不喜说话,林茂那个大胡子每次见到他就冲着他瞎嚷嚷。 “嘿,你这小子,怎得和赵凛那厮一样哑巴,说两句话能死啊,白瞎了这俊俏模样!”林茂阵前叫骂惯了的,说话又糙又难听。 何春生只当没听见,同时手上的银针狠狠一用力,扎得他嗷嗷叫。大骂他同赵凛一样手硬心黑,不愧是他捡回来的阴险玩意。 手硬心黑他倒是同意,但说赵凛同他一样沉默寡言他就不敢苟同了。 赵叔叔明明就聒噪得很,每次同他说起那个小姑娘能喋喋不休的说一晚上。害得他闭眼都能描摹出那小姑娘的模样。 应当是脸颊软嘟嘟的,很白净,说话又奶又甜,一笑就有两个梨涡。喜欢穿颜色艳丽的衣裳,喜欢布娃娃、喜欢甜食、最喜欢她爹爹。 何春生觉得自己真被赵凛说魔愣了。 一年后,赵凛带着燕平山的边军大败南蛮和北戎,连他们的王庭也一并捣了。两年后,赵凛平了荆州匪患,杀了肖鹤白气死了盘太妃,带着大批的黄金班师回朝。老皇帝甚为高兴,封了他为异姓一字并肩王,与静亲王分庭抗衡! 赵凛很高兴,不是因为皇帝封了他王。而是因为何春生送了他一幅画。 画里面是一个穿着石榴红的三岁小姑娘,带着喜庆的虎头帽耳,手里拿着一串甜甜的糖葫芦,笑得眉眼弯弯。 赵凛拿着画很是激动,眼眶都红了,连连说:“对对对,我家丫丫就是长得这般模样,哎,本王一直想画来着,奈何不通文墨!” 何春生微笑不语。 赵凛小心翼翼的把画收起来后又道:“本王瞧着朝堂上的那些酒囊饭袋都不如你。你若是好好读书入仕,定是个才名远扬的俊雅探花郎!” 何春生掀开眼皮瞧他:“为何不是状元?” 赵凛:“水满则溢,探花郎不是正好。” 何春生稀奇他居然能说出一句成语,但显然他对这句话的理解不好。 赵凛成了老皇帝手里的一把刀,一把锋利出鞘,出头扛打的刀。 而他心甘情愿成了赵凛手下一条最忠心的‘狗’,帮着他毒杀了许多不听话的朝臣。 从前他出门人人喊打,现在他出门人人畏惧他,相同的是他们都厌恶他,憎恨他,觉得他该下地狱。 他无所谓,在他看来,这些所为的世家权贵,乃至荒唐至极的老皇帝都不如赵凛好。 这个让他喊一声叔叔的人。 赵叔叔想做什么,他就帮他去完成。帮他权倾朝野、帮他修庙求佛,最后甚至帮他去死。 他亲手在司天监的祭台上画完了符咒。 那日他躲在司天监高高的占星台上往下看,那个救他于危难的人被困在祭台之上,血流了满地,融进他亲手画的符咒里。 明明是深秋,却天降大雪。 天禧三十六年,权侵朝野的摄政王被赐车裂之刑。死后,老皇帝命人将他挫骨扬灰。 何春生动用王府全部的家财买通官员,将他的尸骨买回。一路躲匿隐藏运回了青州长溪,然后寻着记忆翻山越顶,将他葬在了那座小小的坟包前。 来年春天,一大一小的坟包开出了簇簇不知名的野花。 何春生在坟包的不远处搭了一座小木屋,木屋上挂了许多铃铛,风吹过叮铃铃的响。 每年腊月十三那日他都会出一次山坳,会带回来红艳艳的糖葫芦和最好的烈酒摆在坟包前。 偶尔路过热闹的茶楼,会听见说书的人说起自己的结局。据说他这条走狗,在摄政王死后被仇家乱刀砍死了。 死相凄厉恐怖。 还有人说他长得本就恐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 学医本就是救人,他却拿来杀人! 他看了看自己手,嗤笑一声径自走了。 他在山坳一守就是三十载,永和二十年冬,弥留之际,他躺在病榻之上,模糊的视线里,是当初给赵叔叔画的那幅画。 画里的小姑娘眉眼弯弯,温暖甜蜜,朝着他伸出手。 他想,如果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遇见赵叔叔和她,这一生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他娘或许不会死,他也不会杀人,他的性情会如他娘所期盼的那样,温和隽永。 会读书入仕,走上官途,成为光风霁月的探花郎。 他无力的垂下手。 山坳里飞来一群鸟雀,绕着天空盘旋一圈后,最终停在了那两座小坟包前。 天禧十三年,青州长溪镇西集市上,小何春生第一次见到了小团子赵宝丫。 小姑娘眉眼弯弯,指着他面前的棋谱问:“你这个多少银子呀。” 小姑娘粉雕玉琢,灵动可爱,那声音又甜又脆。晨光洒在她身上,像是她原本就在发光。 那一瞬间,小何春生觉得这个小姑娘无比熟悉,像是前世就刻在心里一样。! 第 203 章番外4赵小姑捡夫记1 赵小姑原本决定等宝丫成亲后就去一趟青州地界视察铺子,顺便盘账的。结果她哥直接当了皇帝,宝丫的婚事一拖再拖,她也就没走成。 想着都年底了,不若等到明年开春,春暖花开了再走,路上也好过一些。 宝丫成亲后,她直接住在了公主别苑,整日忙进忙出的,倒不觉得怎么孤单,偶尔也会去何府同苏玉娘一起住。 这日两人才收拾妥当,准备去酒楼,公主府别苑的管家就匆匆寻来了。赵小姑瞧他这样急,主动询问他什么事。 管家急忙道:“赵尚书府上今早传来噩耗,说是府上的当家主母病故了,我们府上可要去悼念?”若是从前赵凛还在府上,肯定是要去悼念的。 如今赵凛成了皇帝,他们府上成了公主别苑,但做主的人是赵小姑。 管家就有些为难起来,实在拿不定主意才跑来请示。 一旁的苏玉娘讶异:“赵尚书府上,礼部赵春喜?他家和顾家不是才结亲没两年?”她记得是春生进京的那会儿,去年还得了胖小子来着。 “赵家少夫人还年轻,怎么就故去了?” 管家摇头,也不太清楚。 赵小姑默了默,从旁解释:“玉姐姐记得赵府小公子满月宴还请了春生过去吧?” 苏玉娘点头:“记得。”她当时还奇怪,何家同他家也不算太熟,也没有亲戚往来。但想着春生陪着宝丫去,又在朝廷为官,请春生也不奇怪。 赵小姑:“那日我也去了,赵家少夫人产子时大出血,险险保住一条命。那日请春生过去,顺带让他去瞧了。春生当时只是宽慰了几l句,开了药让人好生养着。回来才同赵大人说人不太好,伤了根本,让府上随时注意着点。” “原以为有好药吊着能拖上一拖,没想到……”后面的话她就不说了。 苏玉娘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怜悯:“哎,还这样年轻……那孩子也是可怜,不到两岁吧,这可如何是好?” 出了这档子事,即便赵凛成了皇帝,赵小姑也是要去悼念的。她把话带到了宫里,何春生陪着赵宝丫一同出宫,代表天家同她一起去了赵春喜家一趟。 府上新丧,各处都挂上了白幡,一身麻布白衣的赵春喜一夜之间沧桑了许多。赵母抱着才两岁大的晨哥儿守在棺椁前。 晨哥儿不知事,只知道吵着要母亲,一双眼而都哭肿了,看起来可怜极了。 从前赵宝丫也听说过生孩子会死人的,但这一次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她恐惧的同时又觉得那孩子可怜。 何春生伸手顺着她的发,安抚她。 悼念回去后,赵宝丫随着赵小姑回去了,同她说起进宫过年的事。让她同苏玉娘都一起进宫,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赵小姑自然点头说好,翻过年后,几l人结伴连同陈慧茹母女一起去城外寒山寺上了香,又去皇家寺庙走了一遭。 等到阳春三月 ,桃花盛放时。赵小姑开始命人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回青州一趟。 赵宝丫原也想跟着去,但何春生一时走不开。赵凛劝她下次再去,等下次给春生委派一个五州巡察使或钦差的身份,带着她一起下江南游玩。 ㈦本作者姜红酒提醒您最全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尽在[],域名[( 赵宝丫自然应下了。 姑侄两个分离在即,赵宝丫就回了公主别苑居住,帮着一起收拾东西。 临行前一日,赵春喜他娘来了公主府,说是让赵小姑帮忙带些东西回去给长溪的亲戚。 赵小姑自然无不应好。 说到后面,赵春喜他娘突然拉住赵小姑的手道:“我知你自小就喜欢子晨,如今月娘已经故去多时,你也还未嫁人。若是你愿意,婶子就厚着脸皮来向你提亲,高攀一次。” 赵小姑同赵宝丫都没料到她会说这个,都是愣了一下。 赵小姑面色淡了下来,提醒她:“婶子,月娘也才故去三个月。” “我知晓。”赵春喜他娘也有些羞愧,“所以才借着托你带东西的名义,上门问过你的意思。你若是同意,等子晨守孝一年后,再正式提亲就是。”她见姑侄两个眼神都有些异样,连忙又补充道:“这事子晨是不知道的,是我自作主张。晨哥儿不到两岁,整日嚷着要母亲,我瞧着心疼,心想着总要有个人来照顾才是。别人我也不放心,唯有你,是我瞧着长大的,心善得紧。你与子晨又是青梅竹马,最合适不过了。” 赵宝丫心里有些不高兴:若是春喜叔叔一直未娶亲,刘婶子来她家提亲,她再欢迎不过了。如今春喜叔叔成了鳏夫,还带着孩子,刘婶子就来求娶,这是想让她小姑当后娘啊。 就算小姑愿意当后娘,前提条件也是春喜叔叔喜欢小姑,上门求娶。 但现在事实是,春喜叔叔压根不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上门求娶就有些不太像话了。 赵宝丫心中忐忑的瞧着她家小姑,刘婶子也瞧着她。 赵小姑诧异过后,直截了当的拒绝:“不用了,我同春喜哥并无男女之情,成亲不合适。” “怎会没有男女之情,你不是喜欢……”刘婶子显然也没想到她会拒绝,当年赵小姑小女儿家心思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从前是觉得赵小姑和她儿子不般配,后来赵凛当了首辅,她家又与顾家有了亲。现下两人都没有另一半,不正合适吗。 赵小姑直接打断她的话:“刘婶子,这是不用再提了,您若是心疼晨哥儿,就抓紧去寻另一门亲事吧。春喜哥如今是礼部尚书,定然是多的知书达理的贵女想嫁给他的。” 她这样说,刘婶子也不好再说,只道:“我知是我家高攀了,你也别忙着拒绝,离一年不是还有一段时日吗,且好好想想。说不定从青州回来就想通了。”说完拍拍她的手,带着婢女走了。 在刘婶子看来,这两人是有戏的,不然赵小姑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成亲。 赵小姑拧眉,让人把她带来的东西先收起来。 赵宝丫疑惑问:“小姑,你真不喜欢春喜叔 叔了?” 赵小姑笑着戳了一下她脑门:“想什么呢,你小姑说过许多遍了??[,真不喜欢。” 赵宝丫摸着脑门:“那你还一直单着,也没见有个喜欢的人……” 赵小姑:“我又不是为了他当着,他没成亲前我或许还有念想。但他成亲后都是别人的丈夫了,我怎么可能还喜欢。就算月娘没了,我也不可能嫁他。” 时过境迁,年少时的喜欢也只是年少时了。 她又不是小姑娘了。 “再说,我也没有给人当继母的喜好。”她娘对大哥就不好,她对继母这个词天生就有抵触。 “往后莫要提这事,只当刘婶子没来过。” 赵宝丫:“可是听刘婶子方才的意思,等你从青州盘账回来,她还会来问。” 赵小姑无所谓:“问便问吧,到时候再回绝就是。”刘婶子也是个明白人,回绝两次自然不会再提。 见赵宝丫还一脸纠结,赵小姑开玩笑道:“你担心什么,说不定小姑这次回青州就给你找了个姑父回来。” 赵宝丫呵呵假笑了两声:“那最好不过了!”从前也没少人向她爹打听小姑,小姑还不是一口回绝了。 回青州来回也就几l个月的功夫,能给她找个姑父回来? 她才不信! 次日一早,赵小姑乘坐马车出了城。赵凛担心她遇到危险,特意指派了几l个大内高手乔装打扮跟着。除此之外,赵小姑还带了一个婢女、一个账房、两个孔武有力的家丁。 这次走得是陆路,不当当是因为风景好。赵小姑还想着沿路考察一下其他州府城镇有没有适合开酒楼的地方,或是其他好的生意也可以了解一二。 离京都越远,沿路的树木就越葱茏繁茂,花卉品种也越多。乱花迷人眼,一行人走走停停,硬是走了一个多月才到达青州境内。 四月底的天,说下雨就下雨。他们出城时雨还不大,等走了一段距离,雨已经淋得人睁不开眼了。春雷滚滚,马车里的人倒还好,车夫和几l个护卫就有些惨,后头的货物也打湿了大半。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找不到地方避雨,车夫只能加快了进程狂甩马鞭。行了一点距离,突然有个黑影从路边窜了出来,险些没把车夫吓死。 他用力勒停马车,车轮子在泥地里发出刺耳的声响,一个打滑,险些翻车了。好在随行的护卫及时跳下马,撑住了马车。马车里的赵小姑和婢女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个不注意,脑袋都重重磕在了车璧上,顿时红了一大片。 婢女揉着脑袋,掀开车帘子往外看,语气恼道:“怎么回事啊?” 车夫慌忙解释:“东家,路上突然冲出来个人,瞧着像死了。”一动不动的横在路中间。 赵小姑透过车帘子往外看,果然见马车前横握了一个人,身下还有血迹。 她撑着伞下了马车,精致的靴子踩过水洼,想上前查看。做护卫打扮的大内侍卫立刻警觉的上前阻拦:“东家,这人身上有 血腥味,恐有不妥。” 赵小姑见人躺在那,心有不忍,于是朝护卫道:“你过去把人翻过来瞧瞧,看看死了没?” 护卫上前,赵小姑跟在他身后,离那人还有一米的距离站定。 那人通身玄衣,墨发也用玄色布料系着。双手手腕都缠着护腕,虎口处还有薄茧,看着像是钱大有帮派里的江湖人打扮。 护卫时刻戒备,弯腰伸手把那人翻转过来。一张凌厉俊美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这脸惨白如纸,眉骨到鼻梁处被划了一刀,泡在雨里面,皮肉外翻,削薄的唇角还带着血,看上去就有些恐怖了。 婢女吓得拉着赵小姑后退两步,赵小姑心里也是一咯噔,但并没有退。 护卫伸手去探了那人鼻息,尔后朝着赵小姑摇头:“没了气息,应该是死了。”他四下瞧瞧,“这人做江湖人打扮,恐是仇杀,东家,我们还是快走吧!” 这么年轻就死了? 赵小姑虽觉得可惜,但也不是多事的人。但就在她转身准备走时,一只带血的手拉住了她的裙角,她吓得尖叫。众人没料到那人死而复生,护卫想也没想,一个刀柄就朝着地上之人的脑门砸了过去。 那人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又昏死了过去,额头鼓鼓冒着鲜血。 众人都呆了呆,赵小姑看着那护卫,那护卫摸摸鼻子,很是不好意思:“顺手就……”他们平日都是护卫皇帝的,只要有人靠近就会动手,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这突然伸出一只血手…… 赵小姑吞了一下口水:“你瞧瞧他还活着吗?” 那护卫又低头探查了一番,随后起身禀报道:“倒是活着,但若是继续躺在这,肯定会死!”方才估计是闭气了,被他们翻转后又醒了来,伸手是想求救。 这人别是被他们敲死的吧。 赵小姑盯着那还在流血的额头看了两秒,咬咬牙道:“把人抬上车吧,给他包扎一下,快些送到下一个镇的医馆。” 阿弥陀佛,千万千万别死,死了她就罪过了!! 第 204 章番外5赵小姑捡夫记2 护卫将人拉进后面的一辆马车上,账房先拿了东家送来的止血药给人随意包扎了一下额头,又找来自己的一身衣衫给他换上。一行人赶在天黑前到达下一个城镇,护卫去请了大夫过来给人医治。 大夫看完后,只道体表的伤无碍,但经脉受损,有内伤,估计要养好一段时间才行。 赵小姑又问:“那人为何迟迟不醒?” 大夫斟酌一番后道:“可能和脑袋受伤有关吧,先喂了药看看,说不定明日就醒了。” 赵小姑:“……”果然脑袋受伤都容易昏迷不醒吗? 哎,她当时瞎叫什么,又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 现下好了,若是人同她大哥一样迟迟不醒,她不得负责到底? 一行人都有些累了,赵小姑让几个护卫轮流注意着床上的人,吩咐其余人先去睡。 等要走时,看了看床上之人长手长脚、露手臂露小腿的模样,实在没眼看。干脆又给了银子,让店小二去买一套合身的衣裳过来给人换上。 她生怕把人砸废了,听着客栈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次日一早就去了隔壁客房,询问人醒了没有。 护卫摇头:“没什么动静。” 赵小姑走近床榻仔细看了看,这人额头被包扎过了,眉骨和鼻梁上的那道伤口上过药后也有愈合的趋势,脏污的脸也被清洗干净。虽然依旧苍白,但不见了昨日的恐怖,反倒显得轮廓五官极其优越。 不知道眼睛睁开会是什么模样。 床上之人双眼紧闭,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他们要去河中府,不可能一直在这待着。 她看过之后转头吩咐护卫道:“待会给客栈掌柜一些银子,托他照顾此人数月。若是我们从长溪盘账回来他还未醒就一并带回京都请人医治吧。” 护卫颔首,她刚不要走,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一把扯出她衣袖。 赵小姑这次总算有了点心里准备,生怕护卫又照着床上之人的脑门来一下,连忙挡在了两人中间,随后扭头看去。 这一看心里就是一咯噔,这人一双眼睛空桑浩渺,如同京都摘星台上刚融化的新雪,澄净通透,清晰的倒映着她的倒影。 夺目的让人移不开眼。 许是觉得自己看得太久,赵小姑轻咳一声,红着耳根问:“你醒了,感觉如何?脑袋疼不疼?” 那人另一只手扶了一下额头,长睫颤动了一下,吐出一个字:“疼……” 那声音有点哑,赵小姑忙让护卫倒了杯水过来,递了过去。哪想他没接,就着她的手就喝了起来,两人挨得极近,赵小姑几乎可以看到他颤动的眼皮。 等他喝完水,她把水杯给了护卫,同他道:“我的护卫打了你的头是我们不对,不过你放心,你尽管住在这客栈,我也会给你足够的盘缠,等好了再离去就是。”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百两银票塞到他左手心。 然后她起身准备走 ,发现衣袖还被他紧紧的拽在右手心。 赵小姑疑惑:“你松手……” 床上之人只看着她,然后问了一句令在场的人都惊天动地的话。 他问:“你是谁?”顿了一下,又问,“我是谁?” 赵小姑看看他的脑袋说不出一句话,又让人把大夫请了来。大夫把脉过后,又询问了一番,最后得出一句:“他应该是失忆了。” 赵小姑犹如晴天霹雳,但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她大哥被砸了一下,能开窍到过目不忘,连中六元。 他只是失忆,也不过分! 人都失忆了,能怎么办,只能一起带着了。 至于为何一直粘着赵小姑不放,大夫说大概是雏鸟情节,醒来第一个见到的是她就会粘着她。 赵小姑很是头疼,她方才就是欠,干嘛要跑过去看一眼。 此刻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直盯着自己的男人,她认命的揉了揉眉心,试探问:“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男人惜字如金,只回答了两个字:“姜峤。” 赵小姑眼睛一亮:“还记得其他吗?” 姜峤摇头,一旁的婢女纸鸢不太高兴道:“东家,他一个男子总不好老是跟着您啊,坐同一辆马车也就算了,以后住宿他也要,也要……”说到一半看了眼他俊美的脸,脸红的有些说不下去了,只嘀咕道,“再好看,那也是男的呀。” 赵小姑看了对面的姜峤一眼:这人确实好看,当当一身黑衣黑发坐在那都入劲松挺立。眉骨和鼻梁处的伤口不仅不损其英俊,还平添了骨凌厉的美感。 许是怕她把他赶下去,一路上姜桥都默不作声的给她剥瓜子、剥核桃……那双手骨节分明,力量感十足。婢女要用力敲的核桃到他手里如同纸糊的,一捏就碎。而且果肉丝毫不伤,囫囵个的好看。 姜峤把剥好的果肉递到她面前,又用那双空茫浩渺的眼睛看着她,大有她不接就不动的架势。 赵小姑看着那一大碟子完整的核桃肉呆了几秒,才道:“其实你不必如此,你脑袋既是我护卫敲的,在你好之前我不会不管你。”她看得出来姜峤在讨好她。 只是这讨好的方式有些特别。 她不接,姜峤二话不说,直接捏起一颗核桃肉塞进她嘴里。 赵小姑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整个后脑勺贴在车璧上,眼睛都瞪大了。一时间面显薄红,眼睫乱颤,不能吐也只能嚼了。 等她咽下一颗,下一颗核桃肉立马又递到了她嘴边。赵小姑有些受不了了,赶紧伸手去接姜峤手里的碟子:“我,我自己来就行。” 一旁的纸鸢被他的一顿操作看得目瞪口呆。 然后就看着他给东家递水、给东家整理账本、给睡着的东家靠着…… 完全把婢女的活抢完了。 纸鸢气得要死,东家没发话她又不敢说什么,委实又觉得自己多余,干脆坐到外头,同车夫一起。 马车一路颠簸,终 于到了下一处城镇客栈时停了下来。车夫朝里面喊了一声,赵小姑迷迷糊糊的醒来,才发现自己正靠在姜峤宽阔的肩上。 她努力装作无所谓,坐直身体,咳一声,才发现姜峤宽厚的手掌还抵在她后脑勺,避免她撞到。看到她坐稳后,才移开距离,僵硬的动了动胳膊。 赵小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干脆看也不看他,直接下了马车。 下马车一时心神不稳,险些跌了下去,幸而姜峤一把揽住她的腰,将人稳稳的放到了地下。 随行的十几人看得目瞪口呆,又都很默契的转过头当做没看到。 赵小姑脸如火烧,加快步子往客栈走。 夜里住宿,原本安排姜峤同几个护卫一起住。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每次都是第一个出现在她房门口,她一拉开门就能瞧见那张冷峻的脸。 日子久了,赵小姑倒也习惯了。 这人真是比护卫还护卫,事事都周到自然,她若是扭捏倒是显得小气了。 等到云中府境内,一行人直接去何记酒楼。 云中府的何记占地面积广,足足有五层,第五层的左边有几间厢房。掌柜的早早便知道二东家要来,那几间厢房早就命人收拾过了。 他们到时正好是中午饭点,马夫先牵着马和货物去了后院。赵小姑带着婢女和几个护卫从前门入。掌柜的迎上来,边同她寒暄边把她往楼上引。 不少客人往他们这边张望。 酒楼生意异常的好,还有不少客人在等位子,旁边供应着瓜子茶水打发时间。 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见赵小姑一行人要上楼,当即就不乐意了。快走几步拦在几人面前,朝着掌柜叫道:“你们这就不厚道了,我们都等了半个时辰了,凭什么这位娘子一来就能上去。是瞧着我们好欺负,还是这位娘子貌美?” 赵小姑也没说话,想看看掌柜的应变能力如何。 掌柜的连连赔不是:“抱歉了,这位是何记的东家,自然要请上楼的。” 那汉子明显不信:“骗鬼呢,当我们外来的好欺负?何记这么大的酒楼怎么可能是个女东家。”他上下打量赵小姑,眼神有些猥琐,“莫不是你的姘头,才如此关照?”他身后的几人哄笑起来。 他话毕,还不等赵小姑和一干护卫反应,几根筷子就从姜峤手里急射而出。 嗖嗖嗖! 破空之声如疾风扫劲草朝着那汉子而去,汉子吓得连连后退,然后衣摆、袖子,脖领、发冠,被几根筷子牢牢的定在了身后的木柱子上,丝毫动弹不得。 等那汉子反应过来时□□已经湿透了。 鬼哭狼嚎的连连认错。 周遭认识赵小姑的人,心道:妈呀,不亏是皇帝的亲妹子,身边都有大内高手保护了! 而赵小姑本人,连同几个大内高手都呆了呆。 姜峤身手这么好? 那飞出去的筷子还在震颤,简直又快又准。 赵小姑也不 想太计较,摆手让那汉子赶紧走。那汉子的同伴赶紧上前去拔筷子,发现筷子拔不下来后,干脆把汉子的衣裳撕了,连滚带爬的跑了。 等赵小姑同姜峤上楼后,其中一个护卫上前,伸手去拔插在木柱子上的筷子。 发现这筷子足足插进去了大半,而且严丝合缝的,几乎可以肯定是被一股巨大的推力直灌而入,没有强大的内劲和刁钻的手法压根不可能做到。 就连他们几个大内高手也没办法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准确无误的将人钉在木柱子上,还入木如此多。 护卫有些凝重,趁着姜峤去洗漱的功夫,把这是禀告给了赵小姑。沉声道:“东家,此人来历只怕不简单。就算他失忆了,行动也是无碍的,不若给他一些银两把人打发走。” 赵小姑捏着那一节筷子,有些纠结:“可他脑袋是我们砸的……” 护卫拧眉:“就算我们不砸他脑袋,以那日的情形恐也性命难保,东家不必过分自责。他伤势渐好,以方才的身手来看,若是要对您不利,我们几个恐也难及时援手!” 赵小姑想起姜峤那纯善的眼神和一路来的细心周到,还是不怎么忍心:“罢了,他方才也是为了维护我才出的手,我瞧着他没有坏心思。既然承诺了他要治好他,就不能半道给他丢了。”人都有困难的时候,她当初也是被大哥拉了一把才有今日。 “让他留着吧,我信他不会害我。” 护卫见她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拱手,退了下去。只是才拉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姜峤,饶是再训练有素都吓得一咯噔。 声音都有些变了:“你何时在这的?” 姜峤言简意赅:“在你说拿银子打发我的时候。” 护卫轻咳,很不自在,摸摸脖子走了。 他一走,现场只剩下姜峤和赵小姑两人。隔着一扇门,姜峤默默的看着她,依旧是一身简便的黑衣,眉角发稍还在滴水。那一双空濛的眼睛有了焦距,又黑沉沉的锁住她不放。 赵小姑也觉得尴尬,起身慌忙解释:“我没那个意思,他们几个也没那个意思的,只是觉得你出现的蹊跷……” 姜峤一步步走了进来,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修长挺拔的身高具有天然的压迫性。 赵小姑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后退几步,一个不慎又跌回了原来的椅子里。 姜峤走到她身边站定,她仰头看他,他弯腰慢慢靠过来。即便一句话也不说,也极具侵略性。一滴水珠从他半湿的墨发上低落,砸在了赵小姑的手背之上。 温润的触感烫得她手背往后缩了缩,就在她快撑不住想掩面遁逃时。姜峤起身,从她手里拿过那根被捏得死紧的筷子,起身平静问:“午膳好了,端上来还是一起下去用?” 赵小姑面如火烧,霎时连耳根都红了。 她方才,方才以为姜峤想亲她的…… 哎,她怎么能有如此想法!! 第 205 章番外6赵小姑捡夫记3 赵小姑臊得厉害,把姜峤赶了出去,又让婢女把饭菜端了进房间才作罢。 姜峤站在房门口发愣,手里还捏着一根筷子。 护卫往下去用饭,顺道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姜峤摇头,护卫瞅了他一眼问:“你惹东家生气了?” 姜峤默不作声,护卫见他如此,干脆直接把人拉走了。 之后赵小姑有意疏远他,姜峤也不问为什么。只是她走哪都发现对方在看着她。 赵小姑尽量不同他对视,等去了长溪,一行人直接住在了赵家从前的院子。几l个护卫同车夫住在了苏玉娘家,她同侍女则住在了赵家。 长溪以及隔壁两个镇的何记掌柜听闻她到了,立刻把早准备好的账本全送了来。 赵小姑许其余人都去镇上游玩,她则在书房安静的对账,这一看就看到深夜。 府里的下人早睡了,几l个护卫轮流守在院子里,姜峤无事可做也成了护卫里的一员。 轮到他守夜时已经到了子时末,夜风徐徐,窗户半敞。他安静的坐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上,看着窗内女子。 她心无旁骛专注着手上的事,浅淡的眉眼笼着素月清辉,有种岁月静好的恬静。 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跳下树,往灶房去了。不一会儿从端着一碗面出来,敲了敲门,走了进去,把面放到桌案前。 赵小姑看着那碗面愣了一下,随即抬头疑惑问:“你做的?” 姜峤点头:“只找到了面……” 清汤白面上撒了点葱花,热气腾腾的,看着挺有食欲。 赵小姑确实有些饿了,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把面端了过来。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咸得她差点没吐出来。 她勉强把那口面咽了下去,眉头还是忍不住拧巴了起来。 姜峤时刻注意着她的表情,见她如此,伸手就去拿她的碗:“我再去煮过……”说着拿起来就往外走。 “哎,不用了……”赵小姑拿着筷子追了出去,直到灶房门口才追上人,“真不用。” 这人冷峭锋锐的,一看就没下过厨,天知道能再煮出什么味。 姜峤坚持,袖子一挽,就要动手。 赵小姑立马走了过去,从他手上接过挂面:“还是我来吧,你切点姜丝会吧?”说着从台面上拿了一块姜递过去。 姜峤点头,菜刀在他手里如同活物,快得几l乎出现残影,只是眨眼的功夫,方才接过去的一小块姜就成了比头发丝还细的一堆。 赵小姑:“……” 她干巴巴的夸了一句:“刀工不错。” 姜峤看着她,问:“还有要切的吗?” 赵小姑摇头,四下看了看,指了指灶台:“要不你去烧火?” 姜峤二话不说又坐到了灶门口,听话得如同一只大型犬。 赵小姑莫名的有些好笑,一整日盘账的疲惫去了大半。开始烧水 ,焯面。把烫软的面条放入清水后,在锅里加了少许的油,等油温六成熟下了两个鸡蛋。鸡蛋的一下过,就开始滋滋的响,待煎到两面金黄,一股浓郁的焦香味瞬间弥漫在小厨房内。 她做饭时特别认真,仿佛是在做一件特别了不得的事,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坐在灶前的姜峤就那么看着她,也不知是被灶台里的火烤的,还是被油锅里的香气熏蒸的,心里也生出丝丝暖意。 赵小姑把最后几l筷子面条夹进碗里,一抬头就见姜峤盯着自己,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也没有太多的材料,你也将就着吃一碗吧。” 她把面端到姜峤面前,那是一碗最简单不过的姜丝葱花面。根根分明的细软面条吸饱了油亮的汤汁,表面飘着几l根姜丝和碧绿的葱花,再加上一个煎得金黄的鸡蛋。 虽然卖相不算顶好,但在寒气未散,春意深沉的子夜里格外的有食欲。 赵小姑见他发愣,忍不住催促道:“快接着啊,烫!” 姜峤头一次有些慌乱的伸手接了碗,十指细薄的茧扫过她的指尖。捧着面,声音有些哑:“谢谢……” “一碗面,谢什么啊。”赵小姑递了一双筷子给他,又搬了凳子坐到他边上,捧着自己的面一同烤火,笑道:“快吃,尝尝我的手艺。不是我自夸,何记当初可是我同玉娘姐姐一同做下来的,煮面的手艺一绝。” 姜峤拿起筷子,挑了一大口吃进了嘴里。面条的劲道、姜丝的辛辣、葱花的清香一齐盈满整个口腔,随着热气腾腾的面条下肚,胃里面也暖融融的舒坦。 他不是第一次吃面,却是头一次觉得味道这样的好。 透过氤氲的热气,他看见对面的女子眉眼弯弯的笑问:“好吃吧?” “好吃。”姜峤点头。 大约一个月前,他以为自己会死在那次的任务里,会和组织里无数的杀手一样成为一堆无名的白骨。他从未想过有人会救他,他认识的人只会背地里捅刀。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归属感,直到面前的人出现。她身上的气息干净又柔软,带着春日阳光蓬勃的生命力,向他靠近,向他承诺会负责到底。 他喜欢挨着她,就像现在简单的坐在一起吃面,也让他觉得轻松舒适。 两人快速解决手里的面后,姜峤主动承担起收尾工作。他干活很利索,洗完收拾灶台一气呵成,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活儿在他手里都像是在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赵小姑突然来兴趣,忍不住问了一句:“阿峤,你从前是做什么的呀?”长得这样俊,刀法好,手脚利索! 姜峤顿了一下,没搭她的话。 赵小姑一拍脑门:“哎呀,你看我,你都不记得了。” “弄好了就去睡吧,很晚了。”说着转身往外走,却一不小心又撞在门框上。 她嘶了一声吸气,身后传来笑声。她回头,微弱的烛火下,姜峤冷峻的眉眼如冰雪融化,实在过分的好看。 赵 小姑心口不争气的砰砰跳了起来,感觉到自己有些心动。 要死了! 她不握额头,握住胸口匆匆走了。 冷月清辉下,姜峤就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直到她入了屋,他还站在她屋外守着。 赵小姑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最后转过头,盯着窗外出了一会儿神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此后,姜峤夜夜来找她吃夜宵,吃得她腰围肉眼可见的圆润了,而对方依旧腰背依旧劲瘦。 再姜峤再次站在她窗外时,她有些郁闷问:“你夜夜都饿吗?” 姜峤愣了一下,然后摇头:“不饿。” 赵小姑更郁闷了:“那你夜夜到点就让我去灶房做什么?” 看着她郁闷的脸,姜峤无端的想伸手揉一揉。他努力克制住这种冲动,很自然的解释:“喜欢和你一起。”只要一起,做什么都开心。 人是趋于本能的动物,觉得开心的事,自然日日都想去做。 赵小姑耳根无端的红了,眼神有些闪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姜峤点头:“知道。”他身体微微前倾,透过木质窗户凑近了她,“东家不喜欢和我一起吗?”他们做杀手的像来直白。 直白到赵小姑都听出了这话的认真。 她却是也挺喜欢的,但又觉得对方只是在单纯的表示喜欢。 若是她会错了意肯定会像上次一样尴尬。 “我不喜欢别人胡说八道!”赵小姑有些恼,直接伸手把他整张脸往外推了出去,然后砰咚一下关了窗户。 姜峤站在窗外发愣,伸手摸了摸她方才碰过的地方:比起坐在一起,直接触碰似乎更来得欢喜。 这种欢喜会让他感到强烈的心悸。 他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冰冷的软剑,这种心悸才渐渐平复下来。 既然东家不喜欢他说话,他就少说就是了。 赵小姑盘完账后开始去附近几l个城镇的何记视察,去过何记后又去了钱家、马家,最后还去了一趟竹岭村祭祖。 其他地方倒是带了护卫,去竹岭村祭祖不便太高调,于是只带了婢女,姜峤和一个护卫,让车夫赶着马车便去了。 五人往村子的西边绕道浮桥小道而去,没有进村子,而是直接去了赵家的祖坟。 赵家的祖坟上新添了两座坟墓,一座是赵老太的,一座是赵二叔的。 赵小姑接过婢女递来的篮子,挨个给祖先们上了坟,新添的两座也没落下。 彼时日头高暖,春风拂面。 赵小姑上完最后一座坟,一转身,发现姜峤不见了。疑惑问:“阿峤人呢?” 护卫四下看看,也很是惊讶:“方才还在这呢。” 婢女担忧:“不会到处走迷路了吧?” 护卫立刻道:“那倒不至于,他功夫高着呢。” 赵小姑拧眉:“四下找找吧。” 护卫点头,三人沿着来的路往山 下走。 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花香吹来…… 护卫察觉出了不对劲,转身往半山腰的西侧小道走去。赵小姑不太放心姜峤也跟了过去。 走了百步远,路况直转急下,出现一大片人高的茅草从。前方人影晃动,血腥味越来越重。 三人刚要再向前走两步,但见半空之中银光一闪而过,凛冽的剑意斩落了周遭百米的茅草。茅草落下的瞬间,视野之中只见姜峤长剑横扫,身形迅疾如风,剑光犹如蝶花重重绽放,从围着他的十几l个黑衣人面前扫过。 等他站定回剑入腰时,那十几l人黑衣人接二连三的倒下,鲜血从他们脖颈处喷出,染红了落地的茅草穗子。 他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转身准备回去,然后就对上赵小姑惊愕犹带恐惧的脸。 他的笑瞬间僵硬,惊慌的把染血的手藏着身后。往赵小姑走了两步,想开口解释。 赵小姑吓得后退两步,一脚踩碎了地上的枯枝,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护卫立刻护在她身前,虎视眈眈的盯着对面的姜峤。 实在由不得他不惧:姜峤杀人的手法太老练了,若不是恰巧被他们撞见,估计他会继续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出现在他们身边。 姜峤止住步子,眼中的惊慌渐渐散去,背在身后的手也握成了拳:她在害怕! 她害怕他? 他低头,瞧见她洁白的裙角沾了几l点血迹。那一瞬间,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愧疚。! 第 206 章番外7赵小姑捡夫记4 他本就是泥淖里的淤泥,怎么能因为舍不得她给予的温暖而把她陷入危险的境地。 他眸色晦暗,转身脚步艰难的往反方向走。后背肩胛骨处被长剑划开了一刀,有血迹从里面渗出。周遭草木摇曳,他孤身一人看着格外的萧瑟可怜。 ⒈想看姜红酒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吗?请记住[]的域名[( 赵小姑不知怎得,就开口喊住了他:“喂……” 姜峤豁然转身,紧抿的唇和眉骨、鼻梁上的伤让他看上去有股锋利又脆弱的矛盾感。 赵小姑始终不忍:“你受伤了,同我一起回去上药吧。” 姜峤那张冷峭的脸瞬间犹如山花摇曳、秋水横波,霎是好看。转而想起来寻他的同门告诫的话,面色又暗了下来,隐隐有挣扎之色。 原本说好他做完先前那单就不再是杀手姜一,而是姜峤了。这群人出尔反尔,不仅围捕重伤的他,如今还纠缠不休。 如今只能回去把那群人都杀了,才能毫无负担的回来。 他要转身,赵小姑急了,大吼道:“姜峤,你若是走了,今后再也别回来!” 姜峤一时竟迈不开腿,赵小姑拨开护卫,上前一把拽住他染血的手就走。他手轻微颤抖,任由她拉着往前,一路到了马车上。 护卫和婢女互看一眼,谁也没敢说话。 待赵小姑将人带回了书房,吩咐了几句,婢女快速去打了一盆温水和伤药来,然后退了出去。朝着护卫挥手,几个护卫分散开来,远远的将赵府围住了。 书房内燃着淡淡安神的香,姜峤坐在檀木桌椅上,抿着唇不说话,也不敢看她。 赵小姑先拧了帕子,递到他手心,没好气道:“擦擦吧。” 温热的触感叫他回了神,他默不作声的擦完沾着血腥的双手后,才艰涩的开口:“东家,我……” 赵小姑打断他的话,命令道:“把上衣脱了!” 姜峤要解释的话卡在嗓子眼里,饶是知道她是要给自己上药也禁不住耳根红了:“我可以自己来的。” 赵小姑倒是不知道他如此纯情,怼道:“知道你功夫好,难道后面也长了眼睛不成?还是手长到能够着自己的后背?”对于姜峤的欺骗,她心里显然还是有点怨气的。 姜峤这下是连脸皮也红了,乖顺的伸手解了自己的衣裳。 黑袍被褪下后,露出结实的胸膛和骨肉匀称的肩背。后背的肌肉因为肩胛骨一处深可见骨的伤而略微紧绷,形成漂亮的轮廓。 没想到他看起来修长劲瘦,内底如此有料。 也免不了红了脸。 但这个时候她决计不能露怯,她稳住心神,上前把姜峤的墨发撩开,然后重新绞了帕子给他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完血迹后开始上药。 姜峤明明很疼,药粉倒上去的那一刻,伤口周围的肌肉都在颤抖,他却一声不吭。 赵小姑未免又心疼起来,下手更轻了。只是她下手越轻,就越如隔靴搔痒,疼痛减轻,酥麻感就渐渐袭了上来 。 姜峤抓着木扶手的双手用力,几乎要将它捏碎。面上不显,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仿佛要破口而出。 ?想看姜红酒的《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吗?请记住[]的域名[( 赵小姑见他肌肉颤抖得越发厉害,忍不住恼道:“现在知道疼了,让你一个人跑去打架!”她收起药瓶,在他肌肤上呼了呼,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姜峤却如临大敌,直接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赵小姑莫名其妙:“你做什么?” 姜峤摇头,抓起搭在桌边的衣衫就往身上披,语气闪躲:“没,……” 赵小姑板起脸,拿出何记东家的威严:“你在心虚?是因为骗我失忆的事?现在来说说,你究竟是谁?跟着我们是不是别有用心?” 姜峤抿唇,只说了一句:“我是杀手。”之后就再不肯多言。 他手上沾满了人血,从前他是不在意他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但不知怎地,他害怕看到对面的人露出恐惧或是鄙夷的目光。 赵小姑气恼他不肯多说,只得把心中的疑惑一一问出来:“你真的叫姜峤?” 她问一句,姜峤就答一句:“嗯,我五岁前就叫姜峤。”直到被卖进梵音阁才改了名。 “今日你杀的人是谁?” “梵音阁,我同门。” “他们是想带你回去?” “嗯。” “你不想回去?” “嗯。” “你为何不想回去?” 姜峤半晌无言,只看着她:“不想再杀人,想跟着你。” 赵小姑又问:“那你方才为何又要走?” 姜峤据实回答:“他们说,若是我不随他们回去,就杀了你!我去将他们都杀了,再回来找你。”他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在旁人听来却血腥的紧。 这人怎么把杀人说得和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赵小姑不知怎得,不仅没怕,还觉得有些心疼他。她知道自己是有些喜欢姜峤的,也许是他俊俏的容貌,也许是他对自己的赤诚和纯情。 总之,她就是心动了。 这份心动不同于对赵春喜那般有迹可循,来得毫无章法,莫名其妙。 她叹了口气,盯着他问:“我只问你,是否真心实意想金盆洗手?”是人都有选择一次的权利,也许这人同从前的自己一样,当杀手并不是自己所愿。 从前大哥给过自己一次选择,她也想给眼前人一次选择。 姜峤点头,竖起三指起誓:“我姜峤发誓,等我杀了梵音阁众人,此生决计不会再……” “停停停!”赵小姑有些听不下去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杀梵音阁的人?先前受那么重的伤应该也是他们所为吧,你就这么想去送死?? 姜峤:“他们趁我不备,暗算我,论功夫,他们都不是我对手。”他目光冷沉,“他们想杀你,他们必须死!” 这语气是势在必行了! 赵小姑一时有些无语:“那就尽管让他们来,我会让他们明白匪不与 官斗是有道理的。” 姜峤目露疑惑,但很快他就知道她这话的意思了。 三日后,梵音阁的阁主亲自带着手下二十几号人来寻姜峤。才进赵家的院子,就被几个大内侍卫带着三千青州守备军团团围住。 面对着寒光闪闪的几千支箭羽,梵音阁主二十几人无不胆寒。他们是杀手,饶是功夫再高也双拳难敌四手,要是妄动不得被射成筛子! 不是说姜峤跟着的小娘子只是个商人吗? 梵音阁阁主欲哭无泪,看向三千精兵后走来的赵小姑和姜峤。秉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手上的兵器一丢,就朝赵小姑拱手:“这位贵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赵小姑难得霸气一回,从衣袖里掏出赵凛给她的龙纹佩举到他面前:“你同皇家抢人,还说什么误会?姜峤说你要他同你回去,还要杀了我?” 梵音阁阁主瞧见那玉已然不好,连连摇头:“误会,真的是误会,我们此来只是想把姜峤的东西还给他。” 赵小姑疑惑:“什么东西?” 梵音阁阁主心思转得飞快,从身后之人手里接过一方坛子道:“是姜峤这些年存下的家当,他人走了,这些东西自然也是要带走的。”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往坛子里塞,边塞边道:“我们毕竟是同门,他觅得良缘,跟了赵东家,我们也该随礼。”不怪他这样想,这赵东家既然不缺高手保护,必然是看上了姜峤那张脸和结实的身板。 他身后的二十个杀手闻言,立刻也在怀里掏了掏,把能掏出来的值钱玩意往坛子里丢。 其实来之前,阁主已经将那坛子里的银钱拿光了。说是姜峤若不肯回去,就用这个坛子装他的骨灰回去。 但形势比人弱,即便知道尬也必须演下去。 三千精兵听梵音阁阁主这样说,一瞬间都看向姜峤与赵小姑。 无怪乎赵东家这样大的阵仗,将他们调配过来。原来是给情郎撑腰来着。 梵音阁主把塞满钱的坛子递过来,脸上带了僵硬的微笑。 赵小姑颇有些不自在,但这时候也不宜反驳。她示意护卫过去拿,然后清了清嗓子道:“那是我误会你们了,今日就算了,但往后阿峤是皇家的人,被大内征用了。你们若是还纠缠不休,我就让人铲平了你们梵音阁!” 梵音阁主连连点头:“赵东家放心,皇家要人,我们自然不敢有异议,今后绝对不出现在您的百米之内。” 赵小姑摆手,三千精兵让开一条道,道路尽头是敞开的赵家大门。 梵音阁主冷汗泠泠,想也没想,带着人就跑。 等跑得远了,有属下愤愤不平道:“阁主,真就这么放过姜一了?梵音阁可从来没有活着走出去的杀手!” 梵音阁主冷着脸道:“能如何?匪不与官斗,更何况是皇家!那女子姓赵,手上又有龙纹玉牌,能调动青州守备军。除了新帝盛宠的永安公主就只有皇帝的亲妹妹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不过是要个人,总比 要我们命强!” 说完他又开始恼恨先前派来的人没查清楚对方的底细了。 险些让他们全军覆没。 他说怎么姜一有恃无恐,原来不杀人,改牺牲色相,攀上高枝了。 倒要看看,他能一辈子当那赵东家的入幕之宾吗! 原本一场轰轰烈烈的围杀就这么兵不血刃的结束了。 姜峤始料未及,原来不止杀人才能解决问题吗? 青州刺史一摆手,三千精兵鸣旗收兵。他走到赵小姑面前行了一礼,面上带笑道:“原来赵东家喜事将近,本官也没备礼,就先道一声恭喜了。” 赵小姑讪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解释。也朝着他弯腰致谢:“刺史大人客气了,还要劳烦您的人明日送我们一程。” 两人又客气了好一通,青州刺史留了一部分人马守着赵府,才带着其余人回去了。 几个大内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把手上的坛子递给赵小姑后也退了出去。 顺带把府里的下人喊走了。 整个院落就剩下赵小姑和姜峤两人。 赵小姑顿觉尴尬,把手上的坛子递给姜峤。 姜峤却不接,赵小姑瞪着他,语气有些恼:“拿着啊!” 姜峤眼神晦涩:“他们方才说的话你没反驳。” 赵小姑不解:“哪句话?” 姜峤:“觅得良缘,你我好事将近。” 赵小姑耳根通红:“难道要我当着三千人马的面解释?还是反驳你同门,让他们继续纠缠你?只是他们胡说八道的话,你莫要当真!” 姜峤看着她,目光灼灼:“我当真了!” 他把那坛子推了回去:“这些就当做我的聘礼吧,若是你嫌少,我往后再去赚就是。” 赵小姑心口狂跳:“聘礼?你什么意思?你因为我救你一命才以身相许吗?我不是江湖人,不兴这一套。” 姜峤摇头:“救命之恩,自当报答。但我现在求娶,是因为心悦于你。” 赵小姑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呆了呆。他上前,伸手将她的脑袋摁在怀里,让她听他剧烈的心跳声:“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想日日夜夜同你在一起,想你当我娘子。” 赵小姑恍恍惚惚,如坠云端。 直到姜峤吻上她的眉心,她才惊醒。环顾一圈,见婢女几个兴奋的往这边瞧,羞臊的赶紧把姜峤拉进了书房。 等关上门,她听到了一个轻微、短促的笑声,那笑沙哑撩人,微微上翘。 赵小姑回头瞪他,把手里的坛子啪嗒砸在他手里:“你这话同我大哥说去吧,他若是同意我嫁给你,我就嫁给你。” 姜峤点头:“是我唐突了,提亲这事,是该向长辈提。” 赵小姑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气恼非常。饶是她这些年再老成,当着喜欢人的面也有些小女儿娇态了。 她朝姜峤勾勾手,待姜峤弯下腰,直接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这一口又狠又凶,姜峤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反而分出一只手揽住她柔软的腰肢,将馨香完完全全纳入怀里。心尖一片热烫,漆黑的眼眸中仿佛也有暗火在燃烧。 她肯亲近他,心里定然也是喜欢他的! 待见到了她的兄长,他就向对方提亲,不管如何,定然要娶到她。! 姜红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07 章番外8赵小姑X冷血杀手 两人的关系悄然变了,赵小姑担心他肩背上的伤,回程的路上干脆弃了马车,改走水路。 初夏时节,水面平静,船只平稳。有精兵和钱家人护送,一切都很顺利。 左右无事,几个大内侍卫日日跟着船上的水手坐在甲板前钓鱼。钓到的鱼除了个众人加餐,赵小姑又特意让厨子拿了对伤口愈合有帮助的乌鳢,熬汤给姜峤喝。 姜峤是不怎么喜欢吃鱼的,但听说是赵小姑特意让人熬的,很痛快的就吃了,连里头的去腥的姜片也没放过。 他背后有伤不宜动,赵小姑怕他无聊,就拿了几本话本给他看。 江湖人又是杀手,情爱话本自然不合适。 她翻了翻行囊,翻出她大哥写的《侠游记》全套给他送了过去。原想着能打发一段时日,哪想第二日,就见他无所事事,一直盯着自己看。 赵小姑疑惑:“给你的书呢,都看完了?” 姜峤摇头,只道:“那书都是胡编乱造的,没什么好看的。” 赵小姑有些不服气:“怎么就胡编乱造了?”大哥可是说有一部分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事稍加润色而成的。 当年这一整套书可是风靡了青州呢。 姜峤:“故事都太戏剧性了,写书的人一看就不是江湖之人。或许会一些功夫,但都粗浅得很……”他说到一半,转开话题,“算了,不提这个了,同我说说你大哥吧,他性情如何,喜好如何?” 赵小姑:“……”若是姜峤知道这话本是她大哥写的会作何感想。 她在心里默默给对方点了个蜡,又问:“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姜峤:“林护卫同我说,要提亲前,先要投其所好。” 赵小姑面染红霞:“那你怎么不问林护卫我大哥的喜好?” 姜峤:“林护卫他们都不肯说。” 林护卫能告诉他投其所好已经是很够意思了,皇帝的喜好谁敢轻易透露。 甚至都没告诉他,赵东家的大哥是皇上。 赵小姑支支吾吾:“这,这事等回了京都再说吧。”说着跑开了。 “京都?”姜峤若有所思,想来阿香的大哥是京都贵人,饱读诗书。他是不是该多读些诗词,令自己谈吐文雅一些? 之后靠岸,他就托护卫给他带了几本诗词。 赵小姑心说这杀手还挺风雅的,闲暇之余还看诗词?但瞧着他眉头紧锁的模样,实在又不像喜爱的样子。 哎,果然隔行如隔山,弄不懂他在想什么。 一个月后,一行人顺利抵达京都。赵小姑没去何记,直接命人先去公主别苑。 下马车时,管家迎了出来,忙着指挥人帮忙搬东西。 姜峤站在轿子旁,仰头看着高高的‘公主别苑’四个字,有些发愣。然后轻声问旁边的护卫:“你们东家是公主?” 护卫摇头,小声同他道:“不是,我们东家是公主的亲姑姑,皇帝的 亲妹妹。” 姜峤:“……”阿香的大哥是皇帝? 这有些棘手啊! 若对方是皇帝,身边有最顶尖的高手??[,状元郎都不知见过多少个了,他看的那点诗词定然不够看的,功夫再高在千军万马面前也入不了眼。 正当姜峤绞尽脑汁在想自己还有什么可取之处时,赵小姑回头看他:“发什么呆,快进来啊。” 姜峤默不作声的跟着她往府里走,赵小姑吩咐管家给他找一处客房休息,然后让他先跟着管家去认认路。 姜峤跟着管家往后院去,管家很热情,同他介绍公主别苑的景致。只是还没到厢房,就有下人匆匆来报,说是赵尚书上门来了,要求见东家。 姜峤听见对方姓赵,顺口就问了一句:“是阿香的长辈?” 管家从婢女口中得知他同东家的关系,倒也没瞒着他:“不是,是东家的同乡,算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青梅竹马? 姜峤很不喜欢这四个字,转身就跟着去引路的小厮走了。 管家着急喊他:“公子,厢房在这边呢,你怎得往那边去了?”眼看着人走远了,他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正院,正巧赵春喜也从外头进来,他瞧见姜峤一直看他,于是礼貌的朝他颔首,疑惑问:“这位公子是?”他举止有度,说话犹如和风细雨,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存在。 姜峤微微拧眉,转身就往正厅走。 赵春喜也没在意,跟在他身后进了正厅。 赵小姑先瞧见姜峤,讶异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刚问完又瞧见他身后的赵春喜,于是不等他回答,上前一步问:“春喜哥,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事?” 姜峤眸色暗了暗,站在她身后没说话。 二人落了坐,立刻有婢女上了茶水。赵春喜没喝茶,开口就是一句抱歉,语气里也全是歉疚:“我实在不知我母亲私下来找你提亲了,若是知晓,我定然不会让她胡来的。” 姜峤一听提亲二字,整个人都凌厉起来。 赵小姑倒是一派温和:“无碍的,婶子也是为了晨哥儿考虑,我没把这事放心上,你也不必特意过来一趟。” 赵春喜心下大石总算放下了:“你放心,我同她说过了,她不会再来找你了。” 双方说开后,赵春喜起身告辞。赵小姑要送他,姜峤主动道:“阿香,我送他吧。” 他强势敌对的态度叫赵春喜疑惑,忍不住再次问赵小姑:“这位是?” 姜峤要回答,赵小姑抢先开口:“阿峤,我护卫。”她面色不显,耳根却有些红。 赵春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点破,微微笑了笑,然后拱手告辞。 姜峤一直将人送到了正门口,待赵春喜一条腿迈出公主别苑时,他突然开口:“我喜欢阿香,她也喜欢我,我会向她大哥提亲,我们很快便会成亲。”言下之意是,你别想了! 语气里的敌意如有利剑。 赵春喜停下步子,回头看他:“那提前恭喜了。”说完苦涩一笑,心里突然就有些失落和惆怅起来。 姜峤站在门口,确定赵春喜走了,才往回正厅。赵小姑接着方才的话问:“不是让你去厢房,怎么又回来了?” 她边说边清点这次带回来的货物单子,姜峤伸手将她手上的单子拿走,迫使她抬头看他。 “怎么了?”赵小姑终于察觉出他不是太高兴。 姜峤伸手拉她的袖子:“我想住你隔壁。” 赵小姑顿了一下,刚心软要点头。一阵风冲了进来,伴随着脚步声还有一声雀跃的喊声:“小姑,你终于回来了!” 赵小姑瞧见赵宝丫很是开心,伸手要接住她。然而,姜峤比她动作还快,拦着她的腰就闪到了旁边,以手格挡,拧眉看向赵宝丫。 这几乎是杀手的本能。 赵宝丫刹不住步子,险些栽倒,幸而跟进来的何春生及时拉住了她。她站稳后回头看着自家小姑,以及抱着自家小姑的冷厉男子,眨巴了两下眼,问:“小姑,他是谁?” 赵小姑脸腾的一下红了,用力挣开姜峤:“你放手,这是我侄女,永安公主。” “宝丫,这是姜峤。” 姜峤一听是心上人的侄女,态度立刻和软起来。 赵宝丫瞧着她小姑快滴血的脸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围着姜峤转了两圈。把她家小姑拉到了一边,小小声问:“小姑,你不会真给我捡了个姑父回来吧?” 饶是她声音再小,姜峤还是听见了,正待再细听时,何春生上前同他寒暄。 得知面前人是心上人侄女的夫君时,他态度要多好有多好,几乎有问必答。 不过短短几句,就把自己的过往和身份如实的回答了一遍。末了,他看向赵宝丫问:“公主能否带我进宫向皇上提亲?” 赵宝丫看了她家小姑一眼,道:“不急,要不让小姑带你先在京都逛逛,熟悉一下?开春事忙,父皇空要过一段时日才有空。” 赵宝丫这样说其实就是在敷衍姜峤,借此可以看看他的耐心如何,顺道可以好好查查他。 她家小姑要嫁的人,自然要从里到外好好了解了解。 赵小姑把赵宝丫送到门外,小声同她道:“你也不用晾他太久……” 赵宝丫眨巴了两下眼,笑眯眯的:“知道了,看来小姑很满意他。” 赵小姑面有薄红,等两人走后,干脆亲自带着姜峤去了她的住处,然后把旁边的厢房腾出来给他住了。 府里的人见此,大概都明了姜峤未来的身份,瞧见他的时候都很热情的打招呼。姜峤性子冷淡,除了对赵小姑,对其余人都是一个表情,导致府里的人一度以为他面瘫。 他面上不显,但实则内心也有些急,都一个多月了,宫里头愣是没有动静。 向来心性坚定的他都开始有些患得患失,怕是皇帝对他从前的行当不满,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有了这种担 忧,他越发粘着赵小姑,连带去何记也会跟着,连苏玉娘都会打趣赵小姑了。 赵小姑面皮薄,实在遭不住,遂让人递了话进宫,打算主动带着姜峤入宫。 当天夜里,赵小姑同他仔细说了入宫的规矩,又道:“你不必太紧张,我大哥很好说话的。” 姜峤点头:“我不紧张。”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得院子里一声惊呼。姜峤立刻警觉,站起来将赵小姑挡在身后。 一股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一只利剑破窗而入,姜峤抽剑隔挡。把赵小姑迅速塞到桌底下后,严肃嘱咐道:“躲好,莫要出来!” 赵小姑眼见着他要出去,惊慌的伸手要拉他:“你去哪?” 姜峤:“是梵音阁的人,他们是冲我来的,你别出来!” “梵音阁。”赵小姑不可置信,先前在青州那群人都被吓走了,怎么可能追到京都来。还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袭击公主府,怎么可能? 不待她细想,姜峤已经持剑冲了出去。 书房外的两个婢女横卧,脖子上都有血口。庭院里站着五人,为首的是梵音阁阁主,在他们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 姜峤眸光冷冽,手上的剑在月光下泛着森森冷意:“阁主这是什么意思,先前不是发过誓不出现在东家的百米之内?” 梵音阁阁主咬牙,双眼里是犹如实质的恨意:“赵东家也答应过不追究我们梵音阁,可她出尔反尔,转头她那皇帝哥哥就下令让人绞杀梵音阁。如今我们几个也成了丧家之犬,既然不想我们活,那就鱼死网破吧!” 姜峤没料到会这样,握住剑的手收紧,身形快日闪电冲了出去,企图先发制人。 一包药粉迎面扑来,姜峤瞬间什么也看不见了,内力也在渐渐散失。 不断有人想越过他冲进书房,他拼死挡住每一个冲过去的人。等他眼睛再能视物时,只见红绸捏着赵小姑的脖子把人扯了出来。 梵音阁主连同其余四人齐齐举剑刺向赵小姑。 赵小姑惊恐得瞪大眼。 姜峤中了药,眼见不能挡下全部的攻势,他决绝的朝着赵小姑冲去。快五人一步将人从红绸手里抢了过来,然后死死将人护在身下,以身体去格挡几人的剑。 预料的疼痛迟迟没有下来,远处走来一人,大喝一声:“够了!” 梵音阁主几人齐齐松了口气,把手上的剑一丢,捂住自己身上的伤口朝着来人跪下:他娘的,他们容易吗?都说了放过姜一了,还被皇帝千里迢迢的找来干活! 地上装死的侍女和小厮也纷纷爬了起来,抹掉嘴角脖子上的血迹,小心脏还扑通扑通的跳:哎,装尸体也不容易,不能明目张胆的呼吸就罢了,还生怕被打斗的几人踩死! 被护在地下的赵小姑听到赵凛的声音,挣扎了几下探出头来。眼里还盈着泪水,气恼的质问:“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峤抬头,有些茫然。 何春生立刻上前, 把解药给他服下,顺道把两人扶了起来。 赵凛朝姜峤道:“你随着朕来。” 姜峤意识到面前的人是心上人的大哥,立刻跟着他往书房去了。 赵小姑想要跟上去,赵宝丫上前扶住她,安抚道:“小姑,你别生气。他毕竟是杀手,杀过许多人,你要嫁他,阿爹自然要确定他是真心待你,才会同意这门亲事。” 在过去的一段时日里,禁卫军把姜峤的生平都呈到了御前。 这个人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有着所有杀手同样的冷漠。他们无法确定姜峤是不是为了摆脱梵音阁才跟着小姑的,所以必须试一试。 好在结果是好的! “我知道,但你们不能提前同我说嘛?”赵小姑刚憋回去的眼泪又夺眶而出,“方才真的吓死我了!” 她刚哭了一会儿,赵凛就从书房里出来了,拍拍她的肩,朝她道:“好了,大哥向你道歉,进去吧,他在等你!” 赵小姑又哭又笑,擦掉眼泪,快步往书房去。 等她一进去,赵凛声音立刻冷肃起来,朝着跪在地上的梵音阁几人道:“还不快滚,今后莫要让朕听到关于你们的消息,也不准再入京都,否则!” 梵音阁几个工具人连自己的伤势也顾不得,捡起地上的剑就跑。 赵凛朝赵宝丫道:“我们也回宫吧,明日让司天监选选日子,尽管把他们的婚事办了。” 赵宝丫眉眼弯弯,拉着自家夫君就走。 月明星稀,海棠似锦,漏窗外芭蕉新绿,修竹浮翠。 赵小姑坐在窗前给姜峤上药,他后背的伤还未完全好,又添了新伤。看着虽然不严重,但赵小姑就是心疼。她边上药,边嗔怪道:“方才那么拼命做什么?若真遇到这种情况,你先跑出去喊人,总比一起死好!” 姜峤回头看她,冷峭的脸上难得冰雪消融:“大哥同意我们成亲了。” 赵小姑依旧板着脸:“我知道,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姜峤觉得她在生气,倾身过来吻了一下她鼻尖,然后一眨不眨的瞧着她。 赵小姑吓了一跳,后仰瞪着他:“你别敷衍我,听清我的话……” 她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峤扶住了腰吻住了唇。他的吻如同他的人,初时冷淡沉稳,深入后又锋利强硬,不容后退。 赵小姑从来不知道只是亲吻就能让人双腿发软,她双手紧紧抓住他结实的臂膀,周身全部是他炙热的呼吸,直将她迷得五魂三道,不能自已。 姜峤发现,让人闭嘴的方式除了杀人,还有亲吻。 于是赵小姑发现,搂住她的人越发热情,往日平静的眼眸里有野火在烧…… 桌上的书本掉落在地,装药的瓷瓶叮叮铛铛的滚出老远。月亮隐入云层,风吹开半掩的窗棂,停在树上的鸟雀偶然瞥见一室春光,羞怯的一头栽倒在树干之上。 花好月圆,佳偶天成,兰馨一室香。 昏昏沉沉间,赵小姑想起宝丫从前同她说的话:如果遇到一个很好的人,就嫁给他。 姜峤就是那个人。! 第 208 章番外9顾闻经X妖女 六公主真是爱死了顾闻经那副農丽清绝的容颜。若是日日能看着,定能多吃两碗饭。 她想选顾闻经当驸马。 自从新帝继位后,对她们这些公主反而没有先皇严厉。于是她日日带着婢女守在去翰林院的必经之路上,只为同顾闻经说上两句话。 顾闻经起初还敷衍两句,到了后面压根就当做看不到她。 六公主坚持了两年,眼看着永安公主和赵东家都成亲了。顾闻经这块顽石一点反应也无,内心焦灼的不行。 终是忍不了了,拦住顾闻经质问:“顾侍讲,本宫到底差在哪了?你为何正眼都不肯瞧本宫?” 顾闻经终于正眼瞧了她,语气冷硬,丝毫不留余地:“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和六公主差不差没关系。公主不要浪费心思在臣身上了,你年岁渐长,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他容貌极盛,往日六公主瞧见他都欢喜,今日只觉得难堪至极。 她本就比赵宝丫大两岁,如今都二十有二了。虽说天家的女儿不愁嫁,但再等下去,只怕也没什么好的。 更何况如今的皇宫姓赵。 六公主一甩袖走了,最后选了容貌、家世和才情都还算不错的陈微之当了驸马。 但一想起顾闻经漂亮出尘又高傲的面孔,难免胸口还是堵得慌。成亲前一日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咬牙切齿道:“他顾闻经不是高傲不近女色吗,本公主就要让他彻底高傲不起来!” 她想起前几l日看的江湖话本,招来贴身的嬷嬷吩咐道:“等明日成亲后,嬷嬷派人去寻个顶尖的杀手过来。” 嬷嬷吓了一跳:“公主三思啊!得不到也不一定非得把人杀了,那顾闻经是皇上恩师的亲孙,动不得!” 六公主气恼:“谁说本公主要杀他,找个丑八怪杀手把他睡了,看他还高傲什么!” 嬷嬷为难:“公主,为何舍近求远找杀手?顾侍读日日都要进宫,寻个机会给他下药,让个宫婢去就行了。” 六公主:“让你去就去,哪这么啰嗦!”找杀手自然有她的考量。 找宫里的宫婢,很容易查到她这里。不若找个话本里高来高去的杀手,功夫高到能轻而易举的制住顾闻经,能肆意蹂躏他。这样不仅能报复顾闻经,也查不到她这。 她想了想道:“就找去年袭击了公主别苑的那群杀手吧!”听闻那群杀手袭击了赵东家还能全身而退,定然功夫不凡。 嬷嬷无法,只得应下了。 六公主大婚后,顾闻经长舒了一口气。 他的目标可是首辅,断不能陷于儿女情长。正当他雄心壮志,踌躇满志时,皇帝突然宣布保留内阁,废除首辅之位。 顾闻经整个人都不好了,突然感觉失去了奋斗的目标。他几l次求见皇上,都没音信,心中明白废除首辅之位是势在必行了。 顾闻辰瞧他心中郁郁,偷偷买了酒提到他房中,拍着他的肩道:“别想了,一醉解千愁 ,首辅没了内阁不是还在吗,你可以先入了内阁再说。” 顾闻经自从荣恩宴上出了丑,是轻易不肯喝酒的。今日实在苦闷,顾闻辰递酒过来,他想也没想就接了。 不过片刻功夫就喝得酩酊大醉。 他喝醉了就开始撒酒疯,顾闻辰由着他折腾。 等顾闻经终于闹腾得睡着了,顾闻辰亲自把人扶到床上,给他脱了鞋,嘱咐小书童注意点儿。 “若是夜里阿经醒来还闹也不必管他,只要他不出门都随他便是。”阿经心中苦闷,撒撒心中郁气也是好的。 他吩咐完书童,又找来管家,把原话又吩咐了一遍。 管家做事麻利,不一会府里的下人都知道闻经公子喝醉了,由着他撒酒疯就是,不必管他。 子夜,一轮明月高悬,月华充盈庭中,一道身影好似鬼魅从微敞开的窗口翻进了屋内。然后一个手刀把守夜的书童给劈晕了,悄无声息的撩开了床帐。 月华从窗口探入,床榻之上美人横卧,香梦沉酣。 女子娇笑一声,翻身上榻…… 顾闻经睡得半梦半醒间,只觉得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唇上轻啄,有东西压在他身上,让他极其的不舒服。 他睁开迷蒙的眼,只瞧见一个红衣乌发,金环束髻,娇媚无比的女子正伏在他身上,冲着他巧笑倩兮:“哎呀,公子终于醒了,这双眼睛睁开更叫奴家心动呢。”那声音缠缠绵绵,甜腻入骨。 直接把顾闻经的酒吓醒了大半,腹部上柔嫩无骨的手让他清晰的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容貌不俗,自小就有不少女子纠缠他,但从未有过女子同他如此亲近,手都伸到,伸到…… 他原本就红的脸色红得几l乎能滴出血来,捏着她柔弱无骨的手往外拉,然后用力推拒她:“你起来,你是谁?一个女子怎么能如此不知羞耻!” 女子直接点了他穴道,伏在他身上笑嘻嘻道:“公子这么俊俏,还知什么羞啊。”她拖长了语调,娇媚里暧昧十足,足以令任何男人心笙摇动。 顾闻经只觉得脑门充血,想立刻把她丢出去,奈何动弹不得。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打算晓之以理:“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就算你再钦慕于我也不能如此行事。你先放开我,下去,我们好好谈谈。” 女子不依,在他鼻尖啄了一口,噘嘴:“叫什么姑娘,奴家叫海棠,公子可以叫奴家小海棠,一只海棠压梨花,是不是很有意境?” 她确实叫海棠,是梵音阁的杀手。 梵音阁自从被赵凛折腾过一次后,就放弃杀手行当改替人办事了。号称只要你能出得起银子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不管是传递消息、护送还是帮忙骂街,总之有钱都行。 但一直没有什么起色。 你想啊,一个仵作改行杀猪,谁会去买你的猪肉?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眼看着组织都快保不住了,突然来了笔大生意。让他们挑一个最丑的杀手去把京都 翰林院的顾侍读给睡了。 吸取先前踢到铁板的教训,他们这次动手前先查了顾闻经一番。一调查就吓一跳,这顾闻经又和皇帝有关系。 但到嘴的肥肉哪有吐出去的到底,更何况他们这次又不是杀人,只是去睡人而已。 丑八怪也别找了,找个美貌的去,严格算来还算那小子占了便宜。 阁主把任务派发下来时,她是不愿的,杀手也是有原则的。她为人虽然轻佻了些,但也是嘴上功夫,出卖身体这事是决计不会干的。 这么荒唐吃亏的任务谁去谁是傻子。 即便佣金再多也不行! 但当她看到顾闻经的画像时,突然觉得又行了! 天下还有这等容貌出色之人,睡一次只赚不赔,说不定还能附赠一个小小漂亮。 她越看顾闻经越觉得好看,忍不住伸手去解他的衣裳。刚刚只觉得鼻尖脏了的顾闻经此刻只觉得自己身上都脏了。 趁着她唇在自己唇角流连之际,他张口就咬。 海棠吃痛,也不恼:“哎呀,公子这般急做什么,都咬痛奴家了……”她乌发散开,外袍半解,似娇似嗔,有股说不出的魅惑韵味。 到了这个时候顾闻经再没有反应就不是男人了,他急得双眼发红,再也顾不得君子风度,说话开始难听起来。 海棠葱白的十指抵住他的唇,啧啧两声:“好好的一个美人公子,怎么就长了一张嘴,该罚……”她指尖从他唇滑到漂亮的喉结,然后用力一拉他的底衣,俯下身红唇一口咬在了他凸起的喉结之上。 顾闻经喉结滚动,不能动弹的双手青筋凸显,眼角都逼出了泪。 海棠爱死了他这般情动的模样,毫不留情的开始辣手推花…… 顾闻经破口大骂,眼见着身上之人脸皮比城墙还厚,于是又寄希望于外部,开始大喊救命。 然而,就算他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他。 海棠吻住他的唇,几l乎要将他拆卸入腹…… 春宵帐暖,顾闻经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动,等他一觉醒来,床上哪有什么女子。 若不是他清醒着,还以为做了个春梦。 他揉揉因为宿醉而有些疼的额头,张口要喊,只觉得嗓子是哑的,嘴巴也疼得厉害。 他恼怒,掀开被子,瞧见床单之上点点暗红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她是第一次? 他一回味,只觉得昨夜那场的余韵尚存。清俊的脸一下子爆红,直接红到了耳朵根。 书童端着木盆进来,见他脸还红着,忍不住担忧问:“公子,酒劲还没过去吗?要不小的去要一碗醒酒汤来?” 顾闻经摇头,刚想下床,只觉得身上黏腻得难受。他脸红得发烫,哑着声让书童备水。 书童只以为他嫌弃酒味,立刻就让人送了热水进来。 顾闻经把人都赶了出去,靠在浴桶边上发愣:昨日那女子那般娇媚,脱他的衣衫如此熟悉,一看就是老手,怎么可能是 处子? 一想到她也这样睡过其他人,顾闻经又气恼起来,连带看身上斑斑的吻痕也不顺眼,用力搓洗起来。 几l乎搓下一层皮才罢休。 等换了新衣,他把脏掉的衣裳连同染了血的床单一卷,丢在屋子的火盆里就烧了起来。 书童吓得要死,问他为何要烧。 顾闻经不耐,反过来问他:“昨夜你死到哪里去了?喊了你许久为何没人?” 书童顿时不说话了,他还以为自己昨夜太累睡死了过去,今早起来才听府里的下人说自家公子昨夜又起来撒酒疯了。 顾闻经:“扣一个月的月俸,再有下次你就回青州去。” 书童连连点头。 顾闻经穿戴好,径自出门,在门口碰见同样去上职的顾闻辰。兄弟两个同样眼下青黑,顾闻辰打了个哈切道:“你这酒品实在太差,昨夜嚎了一夜,闹得我都没睡好。”他拍拍顾闻经的肩,“如何,昨日发泄了一通,心情好多了吧?” 什么叫嚎了一夜,又发泄了一通! 顾闻经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一把甩开他的手,恼怒的走了。 顾闻经站在正门口看着他家阿经秀挺如竹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阿经似乎更生气了! 眼睛也肿的,瞧着好像还哭过了! 哎,不对啊,哭什么啊! 顾闻辰抬步去追,顾闻经的马车已经跑没影了。 等入了宫,到了翰林院,远远的就听见几l个翰林在说笑。说得是他昨夜醉酒撒酒疯一事,众人不知内情,只是调笑他两句。 顾闻经只觉被人剥了衣裳,想起那一场被动的情事,脸皮顿如火烧。 等好不容易下了职回家,在宫道上又碰见了赵宝丫和六公主。 他本能的想躲,赵宝丫眼尖,喊住了他。瞧着他脸色,疑惑问:“顾大人,你脸色不太好啊?可要御医给你看看?” 顾闻经此刻眼下青黑,眼尾还红着,唇角破损,蔫蔫的,十足一副被蹂躏过后的模样。 “不用。”一开口说话嗓子也是哑的。 六公主想是那人得手了,娇笑道:“顾大人这模样倒像是被哪个妖精吸干了精气,只是不知道这妖精长得美若天仙,还是貌丑无盐?” 顾闻经指骨瞬间捏得咯吱作响:确实是妖精,长得也像妖精! 别让他再碰见,否则,否则…… 他双眼充血,眼前又是那女子在床第之间纠缠亲吻他的模样。 原以为那女子不敢再来了,没想到当天夜里,才睡下,就发现床上有人。他几l乎是弹跳而起,然而只来得及抬起上半身,他就动不了了。 他双目圆睁,恼怒的看着从被子里钻出来的女子,咬牙切齿问:“妖女,你又来做什么?” 女子笑盈盈撩着他的墨发,嫣红的唇吻上他光洁的下巴,娇声道:“雇主很满意奴家办事的能力呢,又多付了些银子,让奴家连着睡公子十日。”她双手攀升他的脖梗,继续咬着他快滴血的耳尖,“奴家昨夜回去还遗憾只能和公子春风一度,没想到还能多度几l次,看来我们的缘分不浅呢。” 顾闻经听了她的话,羞愤欲死:“雇主?你收了银子来,来……”他难以启齿,心里有说不出的愤怒。 女子柔软的手已经顺着他底衣滑了进去,替他宽衣解带,语气里无限柔情缱绻:“公子应该感到荣幸,毕竟我从前收银子只杀人越货,睡人还是头一遭呢。你呀,是奴家的第一个男人,若是找不出比你还好看的人,说不准也是最后一个哦。” “怎么样,是不是很高兴?” 高傲如顾闻经,知道自己只是她的一个任务,还不一定是最后一个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 209 章番外10顾闻经2 这一夜顾闻经也被折腾得够呛,一想还有九天,他就心如死灰。 第三日夜里,趁着堂嫂子回了娘家,他硬是挤到了堂哥顾闻辰的屋子里去睡。心想着对方肯定不知道他会躲,就算知道,有堂哥在也不好做什么。 然而,他大大低估了这女子脸皮的厚度。当天夜里,她直接把堂哥踢下了床,然后继续把他睡了。 天不亮还在他唇角啄了一口,笑嘻嘻的翻墙跑了。 清早,顾闻辰从床底爬起来,撑着腰一脸怨念的看着他:“阿经,小时候也没见你睡相这么差啊。你还是别来,再来一次我这腰估计不能要了。” 顾闻经愧疚又羞愤,一言不发,连同床上的被子一起抱走了。 “哎哎哎,你人走就好,被子留下啊!”他边喊边没了人影,不禁暗自嘀咕:阿经又生气了? 哎,最近阿经有些奇怪啊! 顾闻辰担心他,于是让府里的人注意一点他。 顾闻经回去后想了一通,觉得在顾府不成,应该躲到外头去才安心。于是素来同人保持距离的顾侍讲厚着脸皮,跑到了同时翰林院侍讲的同僚家里借住。 但仍旧无济于事,这夜,就算没被点穴道,他也不敢喊。两人真真是在床上‘打’起来了。显然他只是脸蛋和文章漂亮,身手丝毫不及一个姑娘。 被人吃得死死的。 第五日,顾闻经随便找了家客栈歇下,结果依旧被找到了。 他痛定思痛,第六日直接留在了翰林院值夜。心想着这皇宫大内总不至于让一个姑娘家潜进来。 他窝在值夜的小房间里,战战兢兢等到了子夜,一切风平浪静。他冷哼一声,舒心的睡下了。然而,寅时一刻左右,就感觉有人在他身边躺下了,柔弱无骨的手滑进了他的衣袍。 虽是夏日,那手也是温热,但他一下子就吓醒了。睁开眼,昏黄的烛火下,女子一身宫婢打扮,笑颜如花、呵气如兰,嗔怪道:“闻郎好生狠心,为了躲奴家当真煞费苦心。奴家打晕了出宫办差的宫婢,在司绣局绣了许久的花,连十指都扎破了呢。”她撒娇的往他怀里躲,伸出葱嫩的十指给他看。那圆润的指尖上果然有好几个针孔,看着就觉得疼。 但顾闻经现在显然没有心思理会她,红着脸推她。 女子搂住他脖子,娇笑:“闻郎莫要推奴家,隔壁值夜房可是还住着个老翰林呢。若是你动静大了,叫他听见了多不好。” 顾闻经立刻不动了,女子越发大胆起来,直搅得他气息紊乱,偏偏又不能发出丁点声响。 末了,她搂住他的腰,窝在他怀里,如同小女儿般的温柔劝解:“闻郎,别躲奴家了,奴家说了十天就是十天。你若再躲,雇主觉得奴家不够卖力,寻了其他人来,那多不好啊!” 顾闻经呼吸一窒,已经想象不出还有别的人了。 女子笑嘻嘻的又在他鼻尖亲了亲,然后将他的手搭在她光、裸的后背之上,满意的闭眼 睡觉。 顾闻经彻底被睡服了,被缠磨得没了脾气。 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同人说他被睡了,然后请衙门的人来捉这妖女。 他还要脸。 第七日,哪儿也不去了,就躺在自己的屋子、自己的榻上,洗干净等着。 子夜,女子翻身上榻,在他脖颈间嗅了嗅:“好香啊。”又在他唇上吧唧一口,见他平躺着,一点反应也无。伸出一指戳了戳他胸膛,笑嘻嘻的问:“闻郎,莫不是连睡了几夜发虚,无用了,才任由奴家施为?” 这话犹如天雷勾动了地火,烧得顾闻经胸中邪火难耐。他一把握住女子作恶的手,恶狠狠的盯着那含笑的脸,翻身直接把人压下了。 这么多天他也想开了,骨子里的矜娇又在作祟。想着自己主动,那就是他在睡她,而不是被睡! 反正逃不脱不若速战速决! 对方很明显喜欢他的主动,腰肢更柔软的缠了上来……又是一夜春宵。 顾闻经发现,自己主动后,那股子屈辱感当真去了大半。 第八日,床帐晃动,他本能的伸手拉开帷幔,就对上女子俏丽含笑的脸。 见她迟迟不上来,疑惑问:“你做什么?” 女子水润的眸子眨了两下,伸出一只手往他面前一递:“呐,送给你的。” 顾闻经后仰,眼皮下压,才看清楚她左手拿着一只琉璃罐子。罐子里装着数不清的萤火虫,正一闪一闪的发着莹绿色的柔光。 她踹掉绣鞋,爬了上床,坐到他对面,罗帐在她身后自动合上。 顾闻经蹙眉:“你抓这些虫子上来做什么?” 女子噘嘴:“这是萤火虫,你懂不懂烂漫?” 顾闻经:“不懂,不就是虫子?” 女子素来知道他嘴贱,也不同他争执,拇指轻轻一拨,琉璃瓶的瓶盖掉落,一只只萤火虫争先恐后的从瓶口飞了出来。落在顾闻经的肩头、发顶、床帐之上,一闪一闪的犹如天幕中垂挂的星子,霎时好看。 顾闻经呆了呆,抬眼往上看,满床帐的星子似是要坠入他的眼睛里,气氛一下子变得梦幻美妙起来。 “这些是你捉的?”他低头询问,对面的人悄然接近他,眉眼弯弯,妩媚中带了丝甜滋滋的纯真,噘嘴:“对呀,捉了可久了,手脚都被蚊子咬了,闻郎可喜欢?”她仰着头,和他对视,在向他讨赏。 她鬓发如云,雪腮生艳,当真犹如一支盛放的海棠,娇媚惑人。 顾闻经盯着她看了两秒,颇为不自在的转开目光:“弄这些做什么?” 他话落,猝不及防的被她带着倒在被子里。刚要挣扎,女子头就枕在了他胸口,语气柔和道:“今夜不睡你了,我们躺着说说话。” “不睡?”顾闻经语气微微拔高。 女子轻笑,抬起头瞧他:“怎么?不睡还不乐意了,你放心,今夜也算在那十天里头。” 顾闻经不说话了,默默的看着头顶一闪一闪的 萤光。 女子脸颊贴着他胸口,双手环抱着他劲瘦的腰。 床帐里安静祥和,静的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顾闻经突然开口问:“你真的叫海棠?” 女子嗯了一声,又道:“不过我还有一个名字,我娘给我取的,叫流萤。”她伸手指指床帐上落着的萤火虫,“就是那个流萤。” 顾闻经讶异:“你还有娘?” 流萤有些无语:“谁没娘啊,难不成奴家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顾闻经难得吃瘪:“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娘知道你当杀手?” 流萤:“不知道,她早死了。”她语气淡然,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我娘是青楼女子,在青楼生的我。我长到十一岁,青楼的老鸨拉着我接客,我娘不肯,被老鸨打死了。” 听她说完顾闻经终于明白她这娇媚做派在哪学的了。 顾闻经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不该问的话,有些不自在的说了什么抱歉。 流萤耸肩:“没什么抱歉的。” 顾闻经又问:“那你后来怎么当杀手了?” 流萤:“那老鸨杀了我娘,我就把老鸨杀了,然后我就跑了。被官府追得没办法,又饿得不行,为了一碗吃的,把自己卖给了杀手头子。” 顾闻经生来富贵,想象不到她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但从她无所谓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难过,他想安慰安慰她,手掌距离她发顶两寸又生生停下了。 很快她语气又欢快起来:“别觉得我可怜,我精明着呢。在阁里没人能欺负我,阁里最厉害的那个杀手走了,我就是天字号第一杀手了,简直是前途无量啊!” 顾闻经蹙眉:“杀人不好。” 流萤眨巴了两下眼:“可是,我不杀人就没有价值,会死的。”梵音阁不养闲人,同她一起进去的好多小孩儿就死了。 她迟迟没等到顾闻经说话,于是又立马解释:“你放心,奴家也是有原则的。老弱病残、好人都不会杀,我杀的都是坏人!”他们阁里是有任务分派的,可以自行接任务,也有阁主指派的。 她人精明又嘴甜,阁主还算看重她,只要她能挣钱,不管她接什么任务。 她功夫不算最高,逃跑、潜行的本事才是一流。 顾闻经沉吟片刻:“你如果不想当杀手,我可以帮你。” 流萤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趴在他身上,双眸波光洌滟的瞧他:“闻郎,莫不是被奴家睡出感情来了?” “哎呀呀,可不能这么心软,奴家会当真的。” 顾闻经被她盯着有些恼,伸手将她从自己身上掀了下去。流莹哎呦一声,伸手过来扒拉他,边扒拉边絮絮叨叨的哄着他,同他说着话。 顾闻经不搭理她,她也不恼,就一直说。也没个重点,就是闲聊,仿佛能有个人这样听她说话,她就很开心。 顾闻经严重怀疑其余杀生都是哑巴,导致她一个人能说一箩筐的话。 又过了半晌后面没声了,也不见她缠上来,又忍不住回头去看。 流萤一只手还搭在他肩头,人已经酣然入睡,侧颜恬静又舒展。这一刻她卸下素日妩媚的面具,就如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邻家姑娘。 顾闻经想,以她的容貌,若是生在书香世家,当也是人人争抢的娇俏女娘。 他转身平躺,轻轻的把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将她的头往自己胸口靠了靠。 不知不觉间也睡了过去。 夜里,他做了个梦,梦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身后是举着火把呼和追赶的官差。小姑娘赤着脚,沿着河岸,跟着流萤在夜色里狂奔…… 他醒来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床帐上萤火虫也没了,手心里躺着一枚荷包。 他坐起来,打开荷包,荷包里有一张纸条。 “奴家这几日很开心,荷包里有块玉,就赏给闻郎了。” 只是看着字条,顾闻经也能想到流萤那娇媚调笑他的模样。他咬牙切齿,把字条揉成一团连着荷包里的玉一起丢了出去。 这是把他当什么了?睡了还要给嫖资不成? 顾闻经揉揉眉心,觉得昨夜自己真是昏了头了,居然会同情一个强了他那么多次的杀手。 今夜,今夜再见到她,定要好好杀杀她的威风!! 第 210 章番外11顾闻经番外3 书童听见咚的一声,立刻进来了。瞧见地上躺着的荷包时,咦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木盆,弯腰就要去捡。 顾闻经想到里面的字条,连鞋也没来得及穿,直接跳下床,把荷包从他手里夺了过来。 书童吓了一跳:“公子?” 顾闻经轻咳,若无其事的把荷包塞回了胸口:“愣住做什么,还不快伺候更衣。” 书童哦哦了两声,也顾不得拿荷包了,立刻拿了官服过来给他穿上。然后顺带问了一句:“公子,今日的床单要拿出去换吗?” 顾闻经脸蓦的红了,摇头:“我没吩咐自是不用,莫要多事。” 书童碰了一鼻子灰,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顾闻经整了整袖口,出门坐上去宫里的马车。快到宫门口时,他从怀里摸出那个荷包又看了一眼,荷包上绣着一只娇艳欲滴的海棠花,仿佛还能闻到幽幽的香气。 他倒出里面的玉,是一块上好的白玉,样式很普通。只要有银子,玉器店里随手就能买的到。玉佩下坠着喜庆的同心结,看成色应该有些年头了,而且时常放在手里把玩,才会磨损得有些厉害。 他摩挲了会儿那玉,等轿子停在宫门口才把东西收了起来,下轿往宫里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职,入夜后,他就坐在屋子里等。蜡烛从完整的一根缩短到只剩了半截,门外依旧没动静,他起身走到窗口,手刚碰到门窗又缩了回来。回身把蜡烛吹灭了,脱了衣裳上床睡觉。 平躺了一会儿,又朝里侧躺,过了一会儿又突然翻身,睁开眼透过帐幔直直看向窗口。 街道上传来三更鼓响,流萤依旧没来。 他有些烦躁,又翻身闭眼睡觉,但怎么也睡不着。心想着流萤为何没来,是戏耍了他不敢来了? 随即又嗤笑一声:他是有病吧,那妖女不来不正好,他终于能解脱了。 他抱着被子长长舒了口气,闭眼认真睡。 只是梦里都是那女人的笑声,以及亲吻自己的模样。 第二日,他无精打采的出门,一路上都在想流萤昨晚上为何没来。 难道是遇到危险了? 流萤没来的第三日夜里,他又想,亦或是接了别的任务? 他腾得翻身坐起来,清俊的脸染上愤怒:她不会找到比自己还好看的,去睡别人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他丝毫睡意也无了,外衣也不披,起身坐在桌前发呆。凉水一口一口的往肚子里灌,直到天亮,他眼睛都熬出了红血丝。 流萤没来的第十日,他竟然生出点委屈:明明先前说十日就是十日的,作为杀手言而无信怎么能行。 还有两日呢。 又过了一个月,顾闻经眼见着廋了,每日去上职路过顾闻辰面前都跟游魂似的,压根没看他一眼。 顾闻辰今日休沐,咦了一声瞧着他走远,侧头问自家夫人:“刚才是阿经?他梦游呢?” 顾少 夫人摇头:“哪能呢,眼睛睁着呢。”她一脸高深莫测,我瞧阿经近日不太对劲,情绪变化很大。?[(” 顾闻辰点头:“你也感觉到了?” 顾少夫人和自家夫君对上眼:“他该不会有了心仪的女子吧?” 顾闻辰:“……不能吧,没瞧见他同哪个女子走得近啊!” “而且,他先前不是喜欢永安公主吗?” 顾少夫人:“夫君这就不懂了,阿经喜欢的是孩童时代那个哄他开心的永安公主。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印象里的人和现实总会有差距。更何况永安公主明确拒绝了他,又成亲了,和何驸马恩爱异常。他连小像都还给人家了,就代表彻底放下了,还不准有个喜欢的姑娘。” 顾闻辰觉得自家夫人说得对,啧了一声,道:“我先前也让人注意他来着,但都没什么动静。你这样一说,我少不得多派些人,认真盯着他了。” 顾少夫人:“派几个练家子吧,阿经于情爱一方面单纯的紧,莫要被人骗了去。” 顾闻经:“夫人说得对,我这就去安排。” 这头顾闻经还不知自家堂哥派人盯着自己了,还兀自神伤。恼恨流萤说话不算话,更恼恨自己太过在意她。 从来没有个人这样直白强势的闯入他的领地,又这样毫无预兆的消失了。 可恨他连捉住人骂一顿都做不到。 他揉揉眉心,下定决心要把这一场荒唐事彻底忘了。他伸手摸向怀里,这玉连同荷包也不能留了。 然而,他摸了几遍都没摸到,他脸色大变。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今早是带出门了的,上马车前还看过,然后下马车前就塞到了怀里。 现在那荷包不见了,最有可能就是掉在宫里了。 他立刻起身,在翰林院先找了一圈,之后又去了藏书阁。 还是没有。 他转身往来的宫道上找,快找出宫门了还是没找到。 他站直,身体长长舒了口气:罢了,丢了不正好吗? 他转身,打算回翰林院去。一抬头,正巧瞧见户部尚书陆坤站在他几步开外,手里举着一个荷包问:“顾侍讲是在找这个吗?” 顾闻经眼眸微闪,没有说话。陆坤笑着解释道:“本官先前入宫捡到的,之后去面见了皇上,回来就见您沿路找什么东西。想来就是找这个了。” 这都不好不承认了。 顾闻经点头,伸手去接:“多谢陆尚书了。” 陆坤把东西还给他,待他要走时,又突然开口道:“顾侍讲母亲认识我父亲?” 顾闻经一脸莫名其妙:“不认识,你为何这般问?”顾老尚书那个老色胚,他母亲怎么可能认识,都不是一辈的人。 陆坤哦了一声:“本官也觉得不太可能认识,只是那荷包里的玉,却是出自本官父亲之手。” 顾闻经听他提起玉,面露不悦:“你瞧了里面的东西?” 陆坤:“不是故意瞧的,本官捡起来时露出来了 。京都人都知道本官父亲生性风流,到处拈花惹草,遇见心仪的女子就爱随手送一块玉出去。你这玉,本官父亲手里有一大盒子。” 当年陆老尚书写保证书的事事发,一大波女子和私生子拿着玉找上门的事,顾闻经也有所耳闻。 他反应过来陆坤意有所指后,脸更黑了:“这玉不是我的,我母亲也不认识你父亲,这玉是别人送给我的。” 陆坤听他这样说,也没了再问的兴致,哦了一声道:“那顾侍讲要注意了,送你这块玉的人可能也同下官父亲一样,把你当鱼钓呢。” “把我当鱼钓?”顾闻经咬牙切齿,就在陆坤走出几步远时,突然又喊住了他,“陆尚书,能否帮下官问问你父亲,还记得这块玉送给谁了吗?” 陆坤为难:“这些玉大抵都一样,有些难办。”毕竟他家老头子糟践了那么多人。 顾闻经:“下官只听送下官玉的人说,她娘是青楼出生,弹的一手好琵琶,喜欢萤火虫,你父亲应该捉过萤火虫给她娘。” 陆坤:“本官帮你问问吧,但不保证一定能问得出来。顾侍讲也知道,本官父亲有些老糊涂了,神智不太清明。” 顾闻经朝他拱手一礼:“陆大人尽量,就当下官欠您一个人情。” 十日后,陆坤便让人传信来了。 说是顾老尚书从前确实遇到过这么一个女子,曾是江南名妓,名唤琉璃,后来被老鸨鞭挞而死。那琉璃还有一个女儿,当时不过十一,被那老鸨逼着接客,折磨了许久就是不肯。 最后还杀了那老鸨和看守她的龟公跑了,之后不知所踪。 那女孩儿好像叫玉莹还是流萤的,反正陆坤也不是很关心。 顾闻经有些讶异:原以为那日流萤是在胡说,又是在骗他,没想到是真的。 这顾老尚书还真是造孽! 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想必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去当了杀手,入了那个行当又能有多好? 总归有口饭吃,不必被官府抓去砍头,但也是随时把命系在裤腰带上。 顾闻经心里极其复杂,他披着外衣,站在院子的桂花树下,食指细细摩挲着手里的玉佩。 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夜色里,一声娇笑传来:“闻郎何故叹气?难道是许久没有见奴家,幽怨得紧?” 顾闻经心口剧烈的跳动了一下,蓦然朝声源处看去。 将近两个月未见的流萤此刻笑嘻嘻地坐在桂花树旁不远的墙头上,双腿晃晃荡荡,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摘下来的海棠花。 顾闻经柔肠百转,只盯着她不说话。 流萤见他不接茬,眼珠转了转,将手中海棠花朝他丢过去:“喏,接着!” 那花堪堪擦过顾闻经的手背,打了旋落在了地上。 流萤有些恼,起身跺脚:“闻郎,你还是如此不解风情!”她踩在窄窄的围墙之上,噘嘴:“闻郎,奴家跳下去了,你要是再不接着,就让我摔死去吧。” 说着她还真半分力也没使,直接从围墙上铺了下来。 顾闻经瞳孔微颤,上前两步,张开双手将人接了满怀。素色衣摆同她火红的衣摆纠缠在一起,海棠花香混合着墨香在夜色里盛放。 流萤搂着他脖子,咯咯的笑,妩媚的双眸里倒映着他清俊至极的容色:“闻郎,就知道你会接着我。”说着吧唧在他嘴上亲了一口,“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不是?” 顾闻经没回她,而是道:“说好的十日就是十日,你还欠两日。”说着直接把人抵在了桂花树下,用力亲吻起来。 大有现在就把这两日补齐的架势。 经过之前的折腾,他的吻技已经十分纯熟,只吻得人双腿发软,支撑不住缠在他身上。 流萤只觉得此时的顾闻经好看得紧,纵使死在他身下也乐意。 这一瞬间突然就理解她娘为何对负了她的人念念不忘了。 大抵情人眼里出西施,更何况面前这个神仙人物。 正当她沉迷其中时,耳尖突然动了动,继而推拒起来。 顾闻经很不满,一手扣住她柔软的腰肢,一手扣住她后脑勺,就是不许人动。 冷不防被对方狠狠咬了一口。 他吃痛,怨怒的瞪着她,就见怀里的女子眼神飘忽,直直的往他身后瞧。 顾闻经顿觉不好,等转身过后,就瞧见他堂哥顾闻辰和嫂子带着一大帮人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 一个个呆若木鸡,继而不可思议! 流萤抱着他的腰,悄悄把头埋在他胸口,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幸灾乐祸道:“闻郎,我们貌似被逮住了……” 顾闻经:“……” 他有眼睛看! 两人被带到了正厅,顾三尚书和顾老夫人匆匆赶来,所有下人都被清了出去。 流萤想跑,被顾闻经拽着跪在了地上。对方手微微用力,压着眼眸看着她,对上那双皓如明月的眼瞳,她突然就不挣扎了,撇撇嘴无所谓的看戏。 顾三尚书实在想象不出自家骄傲的侄子能干出半夜私会女子的事,而且一看这女子打扮就不太正经。 在听说女子的身份后,他眉头拧的几乎打结。盯着跪在那的顾闻经问:“你现在跪在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自己错了,还是想做什么?”父亲和四弟都不在,他这个大伯理应当起管教之职。 顾闻经态度坚决:“三伯,我顾家人向来知理明理,我既轻薄了流萤姑娘,就该负责,我要娶她为妻。” 他此话一出不仅顾三尚书一家吓着了,流萤自己也吓到了,不可思议的瞪着他,问:“你来真的?其实不必……”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顾闻经打断:“大丈夫敢作敢当,该我负责的我定会负责。” 顾三尚书拧眉:但凡换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顾家都能同意这们亲事。 可面前这姑娘…… 他沉声道:“就算我不说什么,这亲事你父母和祖父也不会同 意的,你们以后莫要再见面了。” 顾三尚书话音刚落,跪在旁边事不关己的流萤突然干呕起来,连呕了几声后,整个正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盯着她看。 流萤吐了半晌,什么也没吐出来,等平复往,瞧了瞧诡异沉默的众人,突然了悟。正要辩解自己只是反胃时,顾闻经突然来了一句:“三伯,阿萤怀了顾家的骨肉。” 一句话犹如平地炸雷! 顾闻辰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不开窍的堂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平日里闷声不响,这出手比自己还厉害,直接弄出了个娃娃。 顾三尚书这下也没辙了,气得让顾闻经跪到祠堂领了家法。然后派人快马加鞭的赶去青州报信,让顾闻经的父母速速来一趟。 顾三尚书亲自执行的家法,顾闻经直挺挺的跪着,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愣是一声不吭。 流萤立在祠堂外面,盯着他后背有些发愣。 她以为所有男人都如骗了她母亲的那个男人一样不负责,却没想到顾闻经这样有担当。 她更喜欢他了呢。 流萤很苦恼,待顾闻经被抬回屋子,趴到床上时。她边给他上药,边试探的问:“你是喜欢上我了,才执意要娶我的吗?” 顾闻经扭头看她:“我不知自己算不算喜欢你,但你只许嫁给我,我也会对你好。” 流萤有些意动,但随即又撇嘴:“我没怀孕,你方才那样说,不怕到时候露馅?” 顾闻经:“不是还有两次,我努力。” 流萤噗嗤一声笑了:“哎,看来闻郎是被奴家睡服了。但就算你愿意娶奴家,你家人是不可能会同意的。” 顾闻经伸手握住她上药的手,认真看着她:“我只问你,你想不想嫁给我?想不想做我顾闻经的妻子?” 流萤被他握住的手微微发烫,心口忍不住狂跳。她想说不想,但心里的期盼实在骗不过自己。 于是很诚恳的点头。 顾闻经眼里有笑意:“那你放心,什么规矩也大不过皇权去。”天家还欠他一个人情。 顾三尚书派去的信使还未到达青州前,皇帝赐婚的旨意先下来了。 将户部陆尚书陆坤之妹赐婚给了翰林院的顾侍讲,择日完婚。 圣旨下来,顾三尚书懵逼了,当天就入了宫。 赵凛将陆坤喊了来,同顾三尚书一碰面,说了一会儿话。待顾三尚书出宫时,就没有任何异议了。 之后赵凛又让禁卫军将梵音阁阁主‘请’了来,梵音阁阁主听闻婚事后,欲哭无泪。 天家也太太太欺负人了。 逮着他们梵音阁使劲薅,前面折了一个第一杀手还不够。都被逼得转行了,又把他们王牌接单王给挖走了。 还让不让人活了? 梵音阁阁主战战兢兢从皇宫出来后,立刻马不停蹄的带着剩余的属下出了大业国,跑到邻国安营扎寨去了。 他娘的,再不跑,迟早有一天会被皇帝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永安三年春,顾家麒麟子顾闻经同陆家女大婚。 传闻,那陆家女是霸王硬上弓,带了球才拿下顾美人的! 京都一众痴迷顾闻经的贵女悔得肠子都青了! 都道:“早知那顾侍讲如此负责,我们早上了。” 大着肚子的流萤不以为意,打趣对面的顾闻经道:“我家闻郎分明就是对奴家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销魂才对。没有我这等床上功夫如何能拿得下你。” 顾闻经脸黑:“什么床不床的,说过你多少遍了,这种事莫要挂在嘴边。还有,如何是我对你一见钟情,分明是你先对我图谋不轨、轻薄戏耍在先!” “是是是,就是奴家见色起意、心怀不轨。”流萤好脾气的应和他,一双妩媚的眼瞳笑眯眯的,“闻郎,我想吃葡萄,大夫说吃葡萄小孩儿眼睛会特别亮。”她话落,一颗葡萄塞到了她嘴里。 路过的顾少夫人笑着摇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阿经这张嘴,也就弟妹受得了。! 第 211 章番外12小皇孙番外1 永安四年,顾侍读喜得千金,满月那日永安公主同驸马前去道贺。 京都文武百官眼瞧着顾侍读后来居上,对小皇孙的执念越发深重,连带看何驸马的眼神都微妙起来。 每个人都似乎在说:驸马你到底行不行啊! 何春生脸皮够厚,似是压根没看到众人怨念的眼神。还特别好心情的同公主逗弄着刚满月的小婴儿。 小孩儿白白净净、软乎乎的,一双大眼睛黑的和葡萄似的,看见人就笑,可爱极了。 赵宝丫很喜欢,只觉得孩子身上有股奶香味,抱着逗了好一会儿。等回了宫,还在念叨:“那孩子好可爱啊,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能这么好看吗?” 说完她又觉得有些难:毕竟顾闻经和阿莹长得那么好看。 何春生笑道:“如果像你自然是有的。” “像你才好,像你长得好看。”赵宝丫瞧着他清俊的笑脸突然有些意动,搂住他腰仰头问:“不若我们生一个来瞧瞧吧?” 何春生低头看她,挑眉:“你说真的?” 赵宝丫点头,笑得眉眼弯弯。 何春生在她鼻尖亲了一口,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往寝殿去。赵宝丫吓得尖叫,继而垂着他胸口,小声娇嗔:“现在是白日……” 何春生埋头在她的颈间轻嗅:“想什么呢,雨天路滑,抱你进去。” 赵宝丫双颊飞晕,气恼的在他腰际掐了一把。 周围伺候的宫婢捂嘴偷笑,小满瞪了众人一眼,等二人进去了,送了瓜果点心进去后立刻又让众人退下了。 驸马和公主相处不喜人打扰。 赵宝丫说了要孩子,春生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夜夜开始勤奋耕耘。转眼之间就过了三个月,她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这下不仅朝臣,连赵宝丫也怀疑起来了,伸手戳戳他胸口问:“先前一直没怀孩子,是你的药真起的作用,还是你不太行?” 何春生咬牙,书也不看了,直接把人压下,修长的手钳住她下颚,恶狠狠的道:“那为夫只好白日也宣淫了,身体力行的告诉娘子我行不行。” 赵宝丫边躲边搂着他脖子讨饶:“哈哈哈,夫君,别闹,我都是开玩笑的。”她软成一汪春水。 何春生哪里肯放过她,将人来来回回吃了个透彻。 她累极了,窝在何春生怀里呼呼大睡。 次日一早,何春生轻手轻脚的去上了朝,等回来,她依旧在睡。 他看了一会儿公文,眼看着快临近午时,于是走到榻边,伸手撩开床帐去拉她:“起来用膳,别把胃饿坏了。” 赵宝丫撒娇不肯起来,何春生伸手去给她够衣裳的功夫,她又滑溜进了被子。 何春生爱死了她这副海棠春睡、娇憨可爱的模样。干脆坐到床头,把人捞进了怀里,边亲她边给她穿衣。 亲到后面,赵宝丫终于睡不下去了,起身跟着他去用膳。等用完膳,她歪在 软榻上看话本,看着看着又睡着了。 头一日,何春生只觉得她被自己折腾狠了,才如此嗜睡。但连着过了几日,他就觉出了不对劲来。趁着她睡着的功夫,伸手给她把了脉。 这一把就把出了喜脉,他心中欣喜,抱着人又亲又笑。赵宝丫被他折腾醒了,不耐烦的伸手推他。等得知自己有喜后,双眼还有些茫然,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我有宝宝了?” 何春生笑着点头:“嗯,你要做娘了,我要做爹了!” 赵宝丫眼眸亮了亮,终于反应过来,穿好鞋就要起身。何春生压住她问:“你干嘛呢?要去哪?” 赵宝丫:“我要告诉阿爹啊,他要当祖父了!” 何春生安抚她道:“你好生待着便是,三个月内不要乱动。我去同父皇说。” 很快,赵凛就知道了自家闺女怀孕的事。他又喜又忧,立刻丢下公务回来看了宝丫。 次日,文武百官都知道永安公主怀孕了,朝中上下一片欢腾。 大喜啊,他们盼了多少年,终于把皇储盼来了。有不少老臣感动得当场拭泪,对天叩拜。 永安公主怀孕后,百官又开始求神拜佛希望怀的是一位小皇孙。明里暗里还问过御医署的御医,但永安公主自从怀孕后,请脉膳食、起居都是驸马在管,他们压根就不清楚是男是女。 比起百官,赵凛更希望闺女生的是个小孙女,最好像丫丫小时候,奶呼呼的又聪明又可爱。 至于皇位,也不一定非要皇子才行。 赵宝丫自然也知道百官的期盼,肚子六个月大时,她试探的问何春生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何春生没有丝毫迟疑道:“只要是我们的孩子,不管男女我都喜欢。”他把脉已经大概猜出来了,但一直没说。 给娘子一点小期待感也不错。 赵宝丫孕期还算好,除了刚开始嗜睡,不会孕吐胃口也挺好。从前什么口味,现在基本没变。 何春生怕她到时候生产困难,将公务都搬到了宫中,每日饭后陪着她散步消食。消食回来,赵宝丫就喜欢躺在软榻上,边看话本边让他捏有些肿的脚踝。身体太重,夜里睡觉时,她只能侧躺着睡,何春生手就给她揉着日渐沉重的腰。 有时候揉着揉着就睡着了,她一动,他就醒了,再困也要睁开眼瞧瞧她。 她本来胃口就大,怀孕后总是夜里饿。 每次宫婢端来夜宵,何春生就喂她,喂到六七分饱就不许她再吃了。 临近九个月,夜宵就让她戒掉了,只准她吃些水果素食。说是怕孩子太大,生产有危险。 赵宝丫不满,跑到她爹面前告状。赵凛只道:“春生是大夫,你听他的便是。” 她原本还生气来着,但看到春生紧张得夜不能寐,反胃呕吐时,脾气顿时就消了下去。 赵小姑笑道:“你这个怀孕的没吐过,他这个当丈夫的反而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怀孕的是他呢。” 赵宝丫 知道的,春生哥哥胃不好,日日紧张她才会如此。 她摸摸肚子,想着还有一个月,一个月后都能安心了。 ?姜红酒的作品《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按照日子算,她是六月怀胎的,要到来年三月才会生产。二月中旬恰巧赶上上元节。 上元节这日京都很是热闹,到处有人放烟花点花灯。她想着左右还有大半个月,就央着春生要出宫。 春生和赵凛都不放心她,但又不想拘着她。就在何记四楼准备了一个雅间,由春生陪着,大内侍卫护送过去,在楼上看花灯就可。 只要能出去就好,赵宝丫自然无有不应的。 为此,苏玉娘和赵小姑还特意清了场,只在一楼摆了些花灯供来往的行人猜谜之用。 何记四楼的视野很好,敞开窗台就能瞧见一条街的风景,以及对面碧湖上数不清的彩灯和行人。 赵宝丫很是开心,同蜜儿一人提了一盏兔子花灯,站在窗台往下眺望。 陈慧茹生怕她碰到了肚子,时不时的提醒:“别太靠过去了,蜜儿,把你姐姐拉过来一些。” 云蜜哦了一声,拉了赵宝丫一把,然后就盯着她肚子看。隔着厚厚的斗篷,好奇的问:“姐姐,你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赵宝丫摇头:“不知道,我问过你姐夫了,他也说摸不准。” 云蜜看着她肚子上的斗篷动了一下,惊讶的瞪大了眼,问:“姐姐,你肚子刚刚动了吗?” 赵宝丫伸手摸摸肚子,脸上幸福洋溢:“嗯,小家伙在踢我呢,有时候还会在肚子里跳舞,可淘气了。” 云蜜顿时觉得很神奇,眼睛亮晶晶的问:“我能摸一摸吗?” 赵宝丫点头:“你摸吧。” 她要伸手,一旁的何春生和陈慧茹都紧张了,嘱咐道:“轻点。” 云蜜隔着斗篷,轻轻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她隆起的肚子之上。里面的小家伙似是感觉到了,在她手掌之下鼓起一个小包,然后又是咚咚几声。 神奇极了! 就在她开心的想叫时,赵宝丫先哎呀一声叫了出来,紧接着一手扶着窗户一手捂着肚子大喊:“痛痛痛,好像要出来了!” 何春生同陈慧茹吓得魂灰魄散:怎么就赶在这个时候? 宫里待命的女官和御医一时赶不出来,上元节京都的稳婆都不好找。 这个时候赶回宫只怕危险。 何春生是大夫,虽没真给人接过生,但这方面还是很清楚的。也来不及细想,他当机立断,立刻吩咐跟来的人把何记封锁了,然后命小满和几个宫婢烧水准备生产要用的东西。 陈慧茹把吓呆了蜜儿拉了出来,同时让跟来的大内侍卫快马加鞭进宫去通知皇上,把御医和女官带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赵小姑嫌大内侍卫脚程慢,把龙纹玉牌给了姜峤,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进宫一趟。 姜峤二话不说,拿了玉牌从鳞次栉比的屋顶飞掠而过,快速往皇宫赶。 周遭看花灯的百姓听闻 永安公主要生了,立刻都骚动起来。 永安公主肚子里的可是皇储啊! 众人自觉的围着何记开始议论,很快得到消息的京都官员也全赶了来,守在何记外头祈祷,又不敢进去打扰。 夜空之中升起了万盏祈福的孔明灯,所有人都在期待小皇储的降世。 赵凛带着女官和御医匆匆赶来时,只听得何记高楼之上传来哇的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那声音嘹亮划破天际。 赵凛顾不得朝他跪拜的百姓和官员,冲进了何记,匆匆往四楼跑。等到了雅间门口,房门正好打开,小满抱着一个孩子满脸欣喜的出来了:“皇上、陈夫人、苏东家、赵东家,是个小皇孙,公主生了个小皇孙!” 她激动坏了,把小皇孙抱到赵凛面前给他看。赵凛伸手,小满以为他要抱,没想到他直接错过小皇孙,推开半掩的门跨进了雅间,急切的问:“春生,丫丫如何了?” 小满愣了一下:方才驸马第一时间也是先看公主,让她把孩子抱出来。 一个两个的,怎么就愣是没有看小皇孙一眼? 她正郁闷呢,陈慧茹同苏玉娘也匆匆进了屋。赵小姑正要进去,小满就把小皇孙送到了她手里,笑道:“赵东家,您瞧瞧我们的小皇孙,生下来就白净得很,比其他的孩子都要好看呢。” 赵小姑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只得先抱着孩子。打量了孩子几眼后,蹙眉:“长得倒是好看的,但不像我家宝丫小时候啊,眉眼倒像春生一点。”她扭头去问姜峤。 姜峤肯定的点头:“长得像何祭酒。” 小满:“……” 我们家小皇孙这是多委屈啊,好不容易逮住个人抱,还嫌他长得不像公主! 小团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憋屈,伸伸小胳膊小腿,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接着一声比一声嘹亮!! 姜红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12 章番外13小皇孙番外2 赵宝丫刚生产完,也不宜挪动。 禁卫军将何记层层围了起来,直到次日午时,人醒了才启程回宫。 国子监的公务几个司业在管,暂时也没有什么非要何春生这个祭酒亲自忙的不可。赵凛就准了他一个月的假,让他安心陪着宝丫。 他陪着人比在国子监还忙,忙着亲力亲为照顾赵宝丫。孩子除了乳娘在喂养,他也时常看顾,经常一抱就是几个时辰。 得益于先前准备工作做得足,赵宝丫生产完身体恢复得很快。第二日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不过十几日就在屋子里到处溜达。 何春生抱着孩子,无奈的朝她道:“快去床上躺着,春寒料峭的,莫要吹了风。” 赵宝丫裹得严实,丝毫不惧,弯着眼睛笑:“碳火足着呢,不碍事。” 她伸手要抱孩子,何春生小心翼翼的把孩子递到她手里,双手还下意识的在下面托着。 赵宝丫抱着孩子摇晃了两下,小娃娃粉嫩嫩、白净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又闭上,小手无意识的伸了两下不搭理她。 赵宝丫心都萌化了,笑容更大了:“宝宝果然长得像你,真好看呀。”她又摇晃了两下,“小姑还说小孩子不能总是抱,会娇气。我家宝宝就不会,乖着呢。” 确实挺乖的,何春生见过的许多小孩儿月子里都喜欢哭。但他家宝宝只有饿了的时候和尿了裤子时才会嚎上两句,看到大人来,立马就不哭了。 乖得紧。 等到快满月了,小家伙就开始睁眼。一双眼睛圆溜溜、四处转动,往往看到赵宝丫就不动了,咧开嘴巴就笑,小手乱动,想要抱抱。 赵宝丫将宝宝抱了起来,笑道:“哎呀,我们家牙牙越来越可爱了,过几日满月,皇爷爷要给你赐名了,高兴吧?” 宝宝小名叫牙牙,是赵宝丫小时候用过的名字。 满月宴这日,宫里大摆宴席,文武百官都来庆贺,这次是心甘情愿的带了重礼。 老远瞧见赵凛抱着小皇孙都是乐呵呵的,比自家得了儿子、孙子还要高兴。有几个亲近的大臣得以上前近距离的看小皇孙,小皇子转动着乌溜溜的眼睛也看着他们,竟然一点都不怕生。 这点一点也不随赵宝丫小时候,赵凛记得丫丫小时候是个小哭包,一会儿不见就哇哇大哭。 这孙子长相和性子应该都随春生,但这一双眼睛像极了他娘。 圆溜溜、活灵活现的,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赵凛给他赐名为承衍,承天之佑、蓬勃朝气。 小阿衍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小手握住赵凛的拇指就不松手了,咧嘴直乐。 朝气蓬勃倒是贴切,这娃儿出了月子就异常活跃,整日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小手看见东西就乱抓。 三个月能抬头时,眼珠子就滴溜溜的乱转。不肯待在一个屋子里,就要人抱着他到处转。 还特别挑人,除了娘亲和爹爹就只要赵凛和乳娘 ,小满想抱他,他就哇哇的乱跳。 何春生怕娘子累着,只能经常抱着这臭小子到处转悠,从前没逛过的皇宫都被逛了个遍。 五个月能翻身时,躺在摇篮里就不规矩了,小手扒着摇篮边缘使劲往外挤。肉嘟嘟、白嫩嫩的小脸都挤出了红痕也不肯罢休。 有一回躺在赵宝丫床上,赵宝丫一个没注意,险些头朝着地翻了下去。幸亏何春生眼疾手快,拎着一只小腿把娃儿拎了起来。 小阿衍也不哭,倒吊着到处瞅,很是新鲜的咿咿呀呀,还蹦跶上了。 何春生到底是文臣,险些被他蹦跶掉了下去,吓得赶紧把人抱在了怀里。 赵宝丫很是担忧,摸着小阿衍奶白的脸道:“我们家阿衍瞧着怎么有点呆啊?不会像我小时候吧?” 小阿衍丝毫不知道自家娘亲的担忧,还在冲着她傻乐,抱着她脖子啊啊啊的。 赵凛倒是不觉得呆,只道:“这孩子太活泼了,以后肯定是个皮的。” 等小阿衍再大一些,就将顽皮体现得淋漓尽致。 能坐能自己握住勺子开始,怎么都不肯让小满喂辅食了。要自己握住小勺子乱挖,勺子挖不起来就用手抓,每次都抓得满头满脸。 赵宝丫想抱他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偏偏小阿衍还特别有分享精神,抓到什么总要喂他喜欢的人一口。娘亲、爹爹、皇祖父谁也不能落下,你一口我一口,谁不吃,他就用那双和娘亲如出一辙的眼睛,要哭不哭的瞅着你。 弄得三个人都有些怕了,尽量不在他吃辅食时出现。 八九个月小家伙能爬了,这更不得了。他聪明得能溜下小床,到处爬,起初只在自己小房间里爬,然后又跑到赵宝丫寝殿爬。赵宝丫刚把他抱起来,没一会儿他又爬到地上去了。 赵凛来瞧他,小阿衍就乐颠颠的爬到他身边,小手抱着他腿站起来要抱。 赵凛把人抱起来颠了两下,道:“他爱爬就让他爬吧,从前村里的小娃儿也是满地爬,回头让工人把寝殿里都铺上毯子就是。”好在八九月的天不冷,等到周岁能走了,就不会在地上爬了。 冯总管的办事效率很快,当天午后就在公主和小皇孙的住处和回廊上都铺上了柔软的毯子。只是众人万万没想到小皇孙不在住处和公主寝殿爬了,午睡十分,一个没注意就没了人影。 宫里顿时乱成了一团,赵宝丫把在国子监的何春生喊了回来,两人跟着宫婢小太监满宫的找人。 赵凛听说小皇孙不见了,也是吓了一跳,把一杆议事的大臣丢在清心殿就走了。 一群人从午后找到夜幕降临也没找到人。 赵宝丫眼睛都哭肿了,让小动物去找也没瞧见人去哪了。 直到赵凛进了自己寝殿,打算换一身常服接着找时。有什么东西在拽他的龙袍,他低头,一只小手从床底下伸了出来,紧接着探出一张困倦的小脸,抱着他腿就不动了。 赵凛惊诧:“……” 这小团子不会爬到他寝殿,躲在龙床下睡了一下午,现在才醒吧。 拿着龙袍进内殿的冯总管瞧见小皇孙又惊又喜,张口就要喊。赵凛嘘了一声,挥挥手让他下去。 等冯总管下去后,他伸手把小团子抱了起来。小团子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小手摸着自己的小肚皮,噘嘴。 赵凛轻笑:“饿了?”他捏捏小团子的小脸,你还知道饿啊,都吓死你娘亲了。?[(” 他抱着小团子出寝殿时,赵宝丫和春生终于赶来了。许是怕娘亲骂,他搂住赵凛的脖子不肯松手,吃饱了也硬是要拉着赵凛,任谁来抱都不松手,吵着要和皇爷爷一起睡。 赵凛这辈子除了对闺女宽纵外,对阿衍也算有耐心了。朝着宝丫道:“他要同我一起睡就一起吧,他是皇储,自小跟着我也好。” 赵宝丫只得让小团子跟着赵凛去了,又让乳娘夜里候在小偏殿注意着。 小团子眼里可没有什么皇帝不皇帝的,只有自己亲近的人。躺在龙床上也不安生,闹着要骑小马。赵凛直接把人抱起来抛,旁边伺候的一众太监心惊胆战的,小阿衍高兴坏了,咯咯的笑个不停。 赵凛一停下,就咿咿呀呀的叫,闹着还要来。 好在赵凛体格好,愣是抛了大半个时辰才把人哄睡着。 他给小团子拉了拉被子,心道:哎,还是闺女乖,他家丫丫小时候多乖啊,放在哪就是哪。 哪像这个臭小子。 累了一日,他终于躺下了。 然而不到申时,小团子就醒了,开始在他床头来回蹦跶。好几次一屁股坐到了他头顶,差点没把他捂死。 见他不起来,小手就跑过来捏他鼻子。这娃儿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就只揪鼻子,可劲的揪,死命的揪,甚至还想用他那刚长出来的门牙啃上两口。 赵凛一把将小团子提了起来,板着脸准备凶他,下一秒小团子就尿了他一手。 赵凛额头青筋直跳。 乳娘给小娃儿换过尿布和衣裳后,小孩儿又开始扒着他不放。赵凛无奈,只能抱着他上朝了。 小皇孙出现在金銮殿上的那一刻,文武百官都兴奋了。 哎呀,他们的小皇孙都这么大了! 白白胖胖的,眼睛滴溜溜的,一看就很聪明。 连带着上朝的积极性都增加了。 整日上朝就看着他们高大威武、以‘折磨’他们为乐的皇帝陛下被小皇孙揪耳朵、揪胡茬、揪头发、揪龙冠。 别提有多高兴了! 小皇孙威武! 只是小皇孙折腾完了皇帝陛下,似乎对上朝感上兴趣了,看着底下一溜烟的生面孔就好奇的四处打量。看见有人说话,眼睛就一直盯着对方看,企图分别他们在说什么。 然后又盯着他们的衣服、官帽看。 起初还只是在龙座上看,随着上朝的次数增加,他能蹒跚学步了。就拉着小太监往大臣中间跑,然后挨个抱着他们的腿,仰着小脑袋 看他们。 小团子实在太可爱了,眼睛圆溜溜的?[(,小脸儿奶呼呼的。 文武百官想抱,又不敢逾越,忍得辛苦极了。 小皇孙就看看这个,拽拽那个,把他们当会动的木偶来研究。研究了几天,开始对他们官服上的刺绣、腰带上挂的环佩,手里拿着的笏板感兴趣。 一手扒拉着他们的裤子,垫着脚去够。有好几次直接把几个官员的裤子拽了下来,弄得他们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就导致原本喜爱小皇孙的官员,一看到小皇孙过来就提心吊胆的,每日入宫前都要彻底检查一遍身上有没有什么能吸引小皇孙注意力的东西。 文武百官难受了,赵凛轻松了。 哎,只要不来折腾他这个皇爷爷,怎么样都好。 到百官为他这个皇帝分忧的时候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小皇孙周岁,百官等着他抓周时,生怕小孩儿又来拽他们裤子。 他们身上的东西都送到抓周的红布上了,没有东西能吸引小皇孙的注意力了吧。 抓周这日,赵凛很是开心,直接把传国玉玺都放到了红布上。围观抓周的人都紧张的盯着坐在红布上的小孩儿。 小团子坐在红布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苦恼:面前的东西都好好看,想要。 他慢吞吞的爬了起来。然后东南西北四个角爬了一遍,把红布揭了起来,直接打包。最后塞到娘亲手里,啊了一声。 在场所有人的人都惊呆了:小皇孙这是想都要? 瞧出来了,小皇孙不仅皮、聪慧、难搞还心大。 将来要是继位了,不得把周围其他国家全给打下来了!! 第 213 章番外14小皇孙番外3 好在小皇孙周岁没多久,他就对上朝失去了兴趣,开始喜欢窝在娘亲身边摆弄玩具。 瞧见娘亲看话本,虽然看不懂,也喜欢窝在她怀里,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话本看。 每回娘亲吃冰糖葫芦,他就眼巴巴的看着,小嘴儿撅起,想舔一口。 赵宝丫把他摁了回去,哄道:“乖,爹爹说衍儿不能吃糖,牙齿会坏掉的。” 小阿衍不懂这些,只知道爹爹不准他吃糖,还老是跟他抢娘亲,不是好人。 于是每天都缠着赵宝丫,要抱抱,要亲亲,要举高高。何春生凑过去,他就瞪着他。 何春生刮刮他的小鼻子,有些无奈:“臭小子,忘记小时候是谁天天抱着你吗?”人还没腿高就开始同他抢媳妇了。 小阿衍显然不记得,夜里要抱着娘亲睡觉,还总喜欢睡在两人中间,任凭乳娘如何哄都不松手。 赵宝丫心疼小孩儿,就让他这样了。 何春生趁着小阿衍睡着了,起身睡到赵宝丫身边,从后面搂住妻子。小阿衍特别警醒,立刻从娘亲身上爬过去,用小屁股撅开他挤到了两人中间,抱着娘亲继续睡。 何春生抬起头来看他,小阿衍闭着眼就给他一个大逼兜,噘嘴嘴呜呜了起来。 赵宝丫被闹醒,伸手推了何春生一把,气恼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觉,你动阿衍做什么?” 何春生委屈极了,只看着她不说话。赵宝丫困得要死,见他如此,想亲亲他安慰安慰。 小阿衍不干了,伸手就捂住娘亲的脸,哇哇哭了起来。 何春生:“……” 如此捣乱了几个月,何春生觉得有必要让他见识见识世间的险恶了。 永安七年春,赵小姑同夫君再次下青州,打算去青州后,在大业其他几州转转。 皇帝封何祭酒为五州巡察使,令其沿途巡查大业境内官员。国子监暂由翰林院学士顾闻经管理。 赵宝丫原本想把小阿衍一起带去,何春生劝道:“孩子才两岁,又皮,不适合到处走。不若把他留在宫中,跟着顾学士好好启蒙,等大点,下次我们下江南时再带着他。” 赵宝丫想起小时候被人牙子抓走的经历,觉得他说得在理。于是两人趁着小阿衍去赵凛那了,收拾东西大清早的就出宫了。在宫门口同赵小姑夫妻、云蜜汇合,一同出了京都。 蜜儿这次是要下青州去找逍遥王的,一路上都在说逍遥王给她写信的事。 赵宝丫听着听着就有些担心起家里的小崽子起来:哎,也不知道阿衍知道他们走了,会不会哭。 很显然,小阿衍会哭。 而且哭得特别凶。 抱着赵凛的腿嚎得整个皇宫都听得见,赵凛心疼得不行,把人抱起来哄。 想了想吩咐冯总管道:“你先去同顾学士说,等缓几日,阿衍不哭了再开始启蒙。” 冯总管立刻去了。 然后等赵凛去上 早朝,小团子立马不哭了。吃饭胃口特别好,从龙床底下扯出自己一大箱的玩具折腾起来。边玩还要边噘嘴骂:“爹爹坏,娘亲坏,皇爷爷也坏。” 窝在他小腿边上的蓝白猫喵喵的应和他。 等赵凛一下朝回来,他立马把玩具一丢,让小太监全收进木箱子里。坐在床上继续嚎,边嚎边抹眼泪。看得几个小太监一愣一愣的,但又不敢多嘴。 时间久了,赵凛也发现这小子装的。 眼角一滴泪都没有,整天干嚎。 他板起脸训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哭什么?明日就给朕去顾学士那启蒙!” 小阿衍噘着嘴,眼睛红红的,小奶音里还带着哭腔:“我,我不是男儿,我是小孩,我不要启蒙!” 那小模样太逗了,赵凛险些没绷住笑出声。 “管你是男儿还是小孩,总之不能是睁眼瞎!” “皇爷爷坏!”小阿衍哼了一声,扭过头不搭理他。 赵凛以为这小娃儿屈服了,哪想第二日一大早就找不见人。之后,小阿衍就在皇宫躲了一个月的猫猫。 这孩子聪明,特别能躲,一天换一个地方,又有小动物们帮他打掩护,宫人们日日找得心力憔悴,连大内侍卫都出动了。 在赵凛捣毁他无数个秘密基地后,小阿衍皇宫也不想待了。成天琢磨着怎么往宫外跑。 赵凛上朝前,千叮咛万嘱咐今日把人送到昭阳殿去读书。赵凛一走,他立马溜了。 宫里上下又乱成一团,到处找他。小阿衍听着往这边来越来越急切的脚步声又哼了一声,用小奶音催促正在刨狗洞的小黑:“小黑,快刨,出去!” 小黑刨出堵塞的狗洞钻了出去,小阿衍立刻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跟在他身后的猫猫咬着他的衣角也爬了过去。 小团子沿路往草丛里钻,靠着小动物们的通风报信,躲进了御膳房。然后爬进了送菜的木桶一起出了宫,他抱着猫猫第一次站在繁华的街道上,眼里全是兴奋和新奇。 他看到娘亲经常吃的糖葫芦,伸手就去够。 卖糖葫芦的小贩瞧见他长得可爱,笑问:“小娃儿想吃冰糖葫芦?” 小阿衍点头。 小贩道:“去找你家大人付钱才行哦。” 小阿衍眼珠子滴溜溜转,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朝小贩道:“拿两串冰糖葫芦吧。” 小贩看到有生意上门,立刻收了钱,拿出两串冰糖葫芦。 小阿衍往后抬头,就看见一个好漂亮的小姐姐。 小姐姐递了一串冰糖葫芦给他,他立马接了过去,双眼弯成月牙状:“谢谢姐姐。” “不用谢。”小女孩到处看看,没看到大人,疑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呢?” 小阿衍噘嘴:“我叫阿衍,爹爹和娘亲出去玩了,没带我,我就跑出来了。” 小女孩啊了一声:“小孩子不能乱跑的,会被坏人抓走卖掉的哦。你和我回家吧,等我父 亲回来,我让他帮你找爹娘。” 小阿衍上下打量她一圈,又看到小女孩身后站着的婢女,觉得她不是坏人,就拿着糖葫芦高高兴兴跟着她走了。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阿芙。” “阿芙姐姐好。” 小阿芙看见跟在他身后的一猫一狗很是好奇,小阿衍给她介绍:“这是我家养的,它们很乖哦。” 顾府的下人瞧见自家姑娘带了一个小孩儿回来也没多问,只以为是哪个相熟人家的小公子。 等流萤睡一觉起来,问起自家女儿时,下人只道:“姑娘在后花园玩呢。” 流萤也没在意,起身往前院去同顾父、顾母请安了。 顾闻经成亲后,就没住在顾三府上了。而是把父母接了过来,另开了府衙。 若是顾三尚书和顾闻辰在这,肯定是能认出小皇孙的。但顾四夫妻和流萤都没见过小皇孙啊。 顾夫人瞧见流萤这么晚才过来,脸色就不太好看,语气有些冷道:“你从前虽然流落江湖,但现在是顾家媳,最起码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就算不用日日来请安,也要多关心关心阿芙,她今日出门捡了个小孩儿回来,你也不去瞧瞧。” “捡了个小孩?”流萤一点也不惊讶,依旧一副慵懒的模样。 捡个孩子多正常啊,梵音阁从前每天都能捡到小孩的。 “那媳妇过去瞧瞧吧。”说完她抬步就溜。 “哎,你怎么就走了?”顾夫人脸黑,连忙喊她。 流萤只当没听到,继续走。刚走出正厅不久,就碰见匆匆回来的顾闻经。 她眉眼一弯,立刻迎了上去:“闻郎,你今日不是进宫给小皇孙启蒙吗,怎么就回来了?” 顾闻经眉头紧锁:“看来今日又讲不成学了,小皇孙跑出宫了。整个皇宫乱成一团,现下禁卫军正在京都城内秘密搜查呢。大理寺邢大人和都察院的霍大人也在搜。”皇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万万不能出了事。 他边往后院走,边道:“我回去换一身便服,也出去找找。” 流萤跟在他身后:“我同你一起出去找找吧。” 两人经过后花园,听见凉亭边上传来小孩的笑闹声。顾闻经停下步子往凉亭边上看,只看到两个小娃娃坐在里头,他家闺女正对着他,还有一个小娃娃背对着他,在烤火。 大夏天的烤火? 顾闻经蹙眉,回头问流萤:“那是哪家的小娃娃,怎么同阿芙在一起?” 流萤随口道:“不知,阿芙在外头捡的。” “捡的?”顾闻经眸子转了几转,忽而快步往凉亭里走。 小阿芙最先瞧见他,立刻丢下手里的东西朝着他跑来:“父亲,你回来了?” 顾闻经抱了一下女儿,然后看向转头过来的小男儿。整个人就愣在了那儿:“小皇孙?” 流萤也呆了:“小皇孙?” 小阿芙没听懂什么意思,还在同他 们解释:“父亲,母亲,我方才同乳娘出去,看见弟弟想吃冰糖葫芦。他找不到爹娘了,我就把他带回家了,你帮他找爹爹和娘亲好不好。” 小阿衍还是第一次看到顾闻经这么好看的人,伸手就把刚烤好的鱼递了过来,奶声奶气的喊:“叔叔吃鱼。” 顾闻经如遭雷击,也顾不得小皇孙了,看看他手里的鱼,又看看他身后的小池塘。 他养的金鱼啊! 居然被这小子烤了? 亭子里的下人瞧他看过来,立马都低下头,如丧考妣:他们都说了那是主子养的观赏鱼,可是这小皇孙不听,硬是揣唆着他们家姑娘把鱼捞了上来。 流萤看着那鱼已经不忍直视了,立马走过去给顾闻经顺气。 小皇孙也看出他很生气,缩了缩手,很是无辜:小鱼儿说有个人总是对着水和它们比美,它们不想活了,他才烤鱼的。 顾闻经深吸两口气,露出八颗牙,自认为笑得特别和蔼:“小皇孙,下官翰林院顾学士,是您的少傅。正好,既然您到了府上,我们就去书房开始启蒙吧!” “少傅?”小皇孙手里的烤鱼啪嗒一声掉了。 嗷的一声就窜了起来,企图开溜。顾闻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胳膊,将人夹在了腋下,扛走了。同时朝身后道:“阿莹,派人去大理寺告知邢大人一声,就说小皇孙在顾府。等他学完了,让宫里派人来接回去。” 小阿衍吓得哇哇大叫,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朝阿芙求救:“救命啊,救命……呜呜呜,美人叔叔是坏人!坏人!” 顾闻经丝毫不理会他,直接把人关进了书房,然后摁到了宽大的椅子上。 小阿衍吸吸鼻子,别过脸不搭理他。 顾闻经也不急,拿出一本书,开始讲。 小阿衍捂住小耳朵,不想听他说话,只是小耳朵捂得不够严实,偶尔听到几句就被吸引了。 顾少傅好像在讲故事,好有趣啊。 然后他松开了捂住的耳朵,改捧着脸盯着顾闻经,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很是认真。 他脚下,溜进来的蓝白猫和小黑也安静的趴着。 顾闻经讲了一个时辰,歇了口气,小阿衍立刻问:“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顾闻经:“我们先来学小皇孙的名字,若是你会认了。我们就接下来讲故事。” 小阿衍立刻点头,顾闻经发现他极其聪明,什么字教过一遍,再拿出来他就能记住。 倒是继承了他皇爷爷的过目不忘。 等宫里来人接小阿衍,小阿衍都不想走了。最后期期艾艾的拉着顾闻经的衣裳问:“少傅以后每日都给孤讲课吗?” 顾闻经点头:“只要小皇孙愿意学,臣自然都愿意讲。” 小阿衍发现,读书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书里的故事还挺有趣的。 如此,他一学就是大半年,其中最感兴趣的就是大业的版图了。 赵凛来检查他学习的成 果时,他指着顾少傅送给自己的一幅大业版图奶声道:少傅说大业之外还有昭云、香榭两国③③[,南海之滨还有魔罗国,阿衍将来要让他们都跪皇爷爷。” 赵凛很是欣慰:“有志气是好事,但光读书可不行,还要有强健的体魄,要会功夫才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小阿衍双眼灼灼:“是像皇爷爷一样,可以打飞护卫吗?” 赵凛点头:“嗯,比这个更厉害,学会了能横扫千军,战无不胜!” 小阿衍拍手:“那我要学。” 赵凛手臂一捞,直接将人抱了起来,道:“走,皇爷爷带你去见你师父。” “师父?”小阿衍歪着小脑袋:“教孙儿功夫的师父吗?” 赵凛点头,抱着他坐上龙辇,御林军开道一路往宫外去。 小团子好奇:“我师父是谁啊?很威武吗?叫什么名字呀?” 赵凛笑道:“待会阿衍看到就知道了!” 龙辇出了宫,直接往北城门去。京都百姓全都骚动起来,齐齐涌向北城门。 赵凛抱着小阿衍登上北城门,祖孙两个登高远望:烈烈灿阳下,是大业大好河山和朝城门口滚滚而来、凯旋回朝的燕平山铁骑! 为首的青年大将军王高大硬挺、身背长刀、腰跨宝马,淡蓝的眸子犹如鹰隼。整个人精神奕奕、如刀出鞘。 赵凛指着他道:“阿衍,那就是你的师父,能教我们阿衍成为顶天立地男子汉的师父!” 小阿衍眸子晶亮,抱着赵凛的脖子,朝着快走到城楼下的人奶声大喊:“师父!” 铁骑停下,齐齐抬头,然后翻身下马,朝着赵凛这边跪下,三呼万岁。 城里城外围观的百姓也纷纷跪下,三呼万岁。 这一刻,小孩儿被小小的震撼了,小小的世界里有了大业的万里山河和波澜壮阔的世界!! 姜红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