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花落海》 孟修白 《逢花落海》 小涵仙/2023.12.27 01 绚烂的霓虹错落在廉价而肮脏的空间,逼仄的小巷弥漫着干海鲜的咸腥味,站在这种巷子抬头看见的不是天空,而是无数的纵横交错的晾衣杆,电线和远处摩天大楼的一道残影。 青年身型单薄,又穿着一身黑衣,完全融溺在夜里。长腿匆匆跨出楼道铁门,他最后一次回头,看了一眼这栋破败的,仿佛一场大雨就能将其倾倒的楼房。 下一次再回来不知道是多久了。 也许明年,也许十年,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他会死在那个即将要去的地方。 他再也见不到妹妹,也无法为死去的妈妈报仇,甚至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是谁——无非就是这样的结局。 他的人生从来都不够幸运。 三两只麻雀飞过,停在头顶的晾衣杆上。 青年敛眸,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擦火,点燃。猩红的光映进他深色的瞳孔。 他蹲在对面的街口,沉默地抽完了这支烟,直到温度烫手,才将烟蒂扔在绿色的垃圾桶中,离去的步伐冷漠而决绝。 - 浅蓝色的手术室里,无影灯缓缓熄灭。手术门打开,护士推着病床走出来,将刚刚做完脸部整形手术的病人转到普通病房观察。 病人的头裹着纱布,完全遮住了五官。 病房外,三个穿黑衣的保镖守着。两小时后,来了一个穿着条纹衬衫,西装裤,梳油头的中年男人。 病床上的人已经醒来,他沉默地看向窗外,一张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脸也跟着沉默,没有表情。 “您其实不需要做这场手术。”中年男人的语气很冰冷,听不出情绪,“孟先生没有说过,您必须要和小少爷一模一样。” “是我自己的决定,与父亲无关。”他声音哑重,像一片干涸数日的麦田。 中年男人深深地凝视他,即便什么也看不出来,半晌过后,终于发出一声叹息。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床上。 “这里面是你的ID,银行卡,身份资料,手机以及学校ffer。孟先生安排的护工和管家明天会过来。” “好。” “孟先生说,不论你用什么方法,要把毕业证拿到。” “好。” “孟先生还说,其他几位少爷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也许会找你麻烦,但你不要理会。” “好。”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中年男人抬手看了眼腕表,还有事,他需要先走,于是不再逗留,“好,先这些。还有其他事我发你手机。号码都存好了。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修养。” “嗯,再见,范叔。” 中年男人走后,病床上的人这才拿起文件夹,打开盖子,把里面的东西都空了出来。 一张崭新的身份卡出现在眼前。 那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全新的,他从未听过的名字。 孟修白。 孟家在两年前磕药飙车死掉的那个小少爷。 从此以后,他就是孟修白,宋律柏的人生就此抹去。 他握紧手里的卡片,冷漠的眼神,看着窗外刺目的蓝天。 的确没有必要换一张脸,反正再怎么换,他也不会是孟家的小少爷,所有人都知道,孟家小少爷死了两年了,死得透透的,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就算弄成跟他一模一样的脸,也取代不了。他不过就是个侥幸被孟绍华看中的代替品。 但他还是要给自己找一条后路。 孟家在东南亚是一半走明路一半走暗路,干赌场和军hu发家的,钱都沾着灰色,或许孟绍华认他当干儿子,把自己亲儿子的名字给他用,不仅仅是安慰,而是要把他当一条看家狗,替他处理那些脏的臭的。但他愿意干。 这条路,刀口舔血,稍有不慎就会没命。不死在对家手里,就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若是有七八分像那位死掉的小少爷,看着这张脸,到了绝境,孟绍华也不会不生三分情。 这是最坏的结果。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放过命运垂下的任何一只手,也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 马来西亚没有冬天,比港岛更炎热,靠近赤道,所以常年受阳光直射。当地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踩着拖鞋,挂着短衫,受穆silin文化影响,街上时常能看见裹着布卡的女人。 市中心的街道很干净,摩天大楼直插云霄,双子星塔没有点灯,仍旧闪烁。 一台黑色的宾利急驰而过,一小处泥洼水溅得几丈高,足矣看出司机开得火急火燎。 “王叔,慢点。” 后座的男人扣了扣扶手。 司机迟疑:“可.....” 四少爷和赌场vip厅的客人吵起来了,两拨人谁也不服谁,最后在包厢里干起架,见了血。 坐在副驾驶的阿永瞥了司机一眼:“先生让你开慢点就开慢点。” 司机踩了刹车,速度降下来。 后座的男人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向窗外。阳光落在他小麦色的皮肤,看上去健康而充满力量,常年高强度的训练下,体格早已脱去了少年的青涩,黑色衬衫被一身健硕的肌肉撑着,袖口挽起,露出一节冷硬的手臂。 他搭着腿,姿态有些倦懒。 半小时后,车开进银烁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银烁是当地最豪华的度假村酒店,光看外表就宛如一座华丽的皇宫。水上游乐园,奢侈品购物广场,美食街,电影院,休闲会所,里面应有尽有,客人进来之后,几乎不用出酒店,有钱恨不得能在这待到天荒地老。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座极尽豪华和奢靡的娱乐场,是赌客们的天堂。 孟家这几年大肆买地,炒房产,但娱乐场仍旧是孟家收入的大头,占了百分之五十的比重,孟绍华的六个亲儿子争家产,争的就是这块赌牌,在泼天的财富前,亲情成了可有可无的点缀,或者是累赘,更何况,六个儿子分属三个妈,不斗都不可能。 为了争家产,手段可谓肮脏下流,甚至有给亲哥哥下春//药,找媒体爆不雅照。 令人大跌眼镜,一手建立了孟氏帝国的孟绍华把银烁的管理权给了孟修白,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 自然,孟家的矛盾更尖锐,几个兄弟之间暗潮汹涌,日日上演大戏。 孟修白从车上下来,立刻有赌场的经理上来汇报现况。 “死人没。”孟修白长腿跨进电梯,冷淡地问。 “没、这倒没......双方还是有理智的。”经理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面前的男人是比孟家六个少爷更可怕的存在。 “那就不是大事。”孟修白示意经理去账房拿一百万筹码,“找个嘴乖的送来。” 贵宾厅和普通厅分开,在次顶楼。打开包厢门,孟修白脚步一顿,真是过年都没这么热闹。 他嘴角划过一丝鄙夷。 孟斛将他脸上的这点鄙夷看得一清二楚。 孟修白没有管坐在沙发上的孟斛,挺拔的身躯绕过一堆障碍物,走到那脸色阴沉的客人跟前。 “抱歉,胡老板,让你在这体验不好,是我们的不对。” “你是孟修白?”姓胡的抬头,看他一眼。 面前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狠角色,不怒自威,一身冷肃也挡不住杀伐气。 “对,是我。”孟修白颌首,声音低沉。 “你们孟家的人把我的人给打了,你看,这事怎么了。你们好歹也是正规场子,我一年来这里三四次,次次都是上千万的消费,要赶客也不是这么个赶法。” 孟修白笑了笑,冷戾的脸上倒是罕见的耐心,“您是我们的贵客,哪里有赶这个道理。” 一个穿着制服的少年端着托盘走进来,那托盘上赫然是一盒整整齐齐的筹码。一百万。 孟修白亲自接过盒子,放在茶几上,“虽然不多,但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知道这三瓜两枣您胡老板不放在眼里,就当是给兄弟们的车马费。在场子里随便玩玩,买个开心,您在酒店里的其他消费也都走我的账,您看怎么样?” 胡老板笑了声,倒也不客气,给底下人使了个眼色,就有人将这一百万筹码拿走。 他这才调子慢悠悠地:“东西我收了,给你孟先生一个面子。” 经理刚要松口气,又猛地提起来—— “可阿彬的腿被敲断了,这账怎么算。” 孟修白看了一眼叫阿彬的男人,他坐在地上,抱着一条已经破败的腿,动都动不了。医护人员就在边上,他不配合,在那不停地哎哟。 “我四哥的人弄的。”孟修白微笑。 胡老板哼了声:“那还用说。” 孟修白问:“阿彬,你看清楚是谁打的你吗。” 阿彬嚷嚷:“当时那么混乱,我怎么知道。总不可能是我自己摔断的!” “你他妈放屁!就是你个蠢货自己摔断的!”孟斛手底下的廣仔拍着桌子怒喝,脸上涨的通红。 孟修白倏地转头,一双深冷的黑眸看向廣仔。 那廣仔打了个寒颤。 胡老板冷笑:“孟先生,这就是你们银烁的规矩?我要是把今儿这事捅大了,闹出去,我看你们这场子怎么开下去。恐怕也没人敢来了!连客人都打!” 孟修白滚了滚喉结,转了一圈小指的尾戒,平静地说:“我给您一个交代。” 胡老板瞥他,唇瓣扯了下。并不信他这番说辞。 孟修白面无表情,俯身捡起一根钢管,也不知是谁扔的。不疾不徐走到廣仔面前,全场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见哐当一声,廣仔捂着小腿,浑身疼得直冒冷汗,人就这样从椅子上挪了下去,疼到昏厥。 他敲断了廣仔的腿。 “孟修白!” 孟斛双眼瞪大,不敢相信孟修白敢当着他的面,教训了他的人。 他妈的,到底是谁姓孟!这条看门狗无法无天了! 孟修白听不见,随手把钢管扔在地上,从西装内侧口袋拿出一包烟,抖了一根,修长的手指拿着,走到胡老板面前递过去,也不言语,微微躬身的动作没有丝毫卑微之色。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没有情绪,像一张黑纸,像一片没有群星的夜色。 胡老板大笑起来,接过那根烟,“孟老板,今日开眼界了。” 他起身,神清气爽地拍了拍孟修白的肩膀,“年轻人,孟老找到你,是他的福气。” 这事就这样了了。 一群人人走后,包厢里只剩下孟家的人。 孟斛猛地冲到孟修白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廣仔是我的人,你打狗也要看主人,我现在就告诉父亲,说你要造反了。” 孟修白掀了眸,喜怒不辨的一眼。抬手扣住孟斛的手腕。 力气太硬,也凶猛。不动声色就让对方脸色发了白。 孟斛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碎掉,最后还是颓败地松了手。 “四哥不知道吗,廣仔两个月前里应外合,监守自盗,偷了要送去泰国的一批货,折了两百三十八万。”孟修白声音很淡,“不如我替你跟老爷子打电话。” 孟斛拦住他的手,“孟修白!” 孟修白:“四哥。好好管管你手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的,还不如断了好。” 说罢,他转身就走。 孟斛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怒极反笑,冲着那道冷漠的背影说:“听老爷子说你下周要去港岛了。” “我记得你有个妹妹吧。找到她了吗。” 孟修白的身影蓦地一顿,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指骨发白。 “听说她长得很漂亮——” 孟修白折返,步伐迅速,抬手扼住他的咽喉,像来自地狱的手。一张冷淡的脸到这时候才有了波动,眼底涌动着腥气,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顿:“你敢动她,我一枪崩了你。” - 离开包厢后,孟修白回到车上,点亮一支烟。 火光寂寂地燃。 他的人生就是这样,冰冷,黑暗,孤独,操蛋。外面的人说他是钢筋混凝土做的,硬得没有人情味。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坚硬的他,也会有柔软的东西撞上来,撞到他头破血流。 - 秦佳茜 孟修白从来没有想过会遇见秦佳茜。这是他计划缜密的人生中的一道破裂,是冗长黑夜里闪过的一道极光。 归根结底,极光就是渺茫,因为太绚丽,所以怅然,也遗憾。 没有谁会想过要抓住极光,除了活在童话世界里不用长大的小王子小公主们。 - 傍晚,半岛酒店灯火煌煌,el的装饰带缠绕着酒店四周,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大的礼物盒。 今晚是秦老爷子八十大寿,宴请了港岛过半的名流富豪。孟修白用了一些小手段,不经意就拿到了这场晚宴的邀请函。 他的心情很复杂,也幽微。上一次见到妹妹还是三年前,他来港岛出差,偷偷开车路过秦公馆,看见秦佳苒穿着一袭黑裙子,低眉顺眼地走出来。 还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女仔,只是脚上的皮鞋很旧,鞋面都刮破了,也没人跟她换新的。 他当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做,只能转头就往那张卡里打更多的钱。 不希望她还留着省钱的坏毛病。 宾利车打秦佳苒眼前而过,他们又一次擦肩而过,没人知道车内的男人红了眼圈。 今晚他要和妹妹见面了。一场单方面的见面,因为他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会认出他是谁。 孟修白在休息室里抽烟,人坐在沙发上凝神,一动不动,不知道想些什么。 阿鸿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的先生时常会这样,不说话,不动,暮气沉沉,任由那烟烧手,宛如深海中一只发出振动频率,却无法被任何动物回应的孤独的鲸。 “先生,您交代的东西前台已经派人送给秦小姐了。” 孟修白回神,弹掉蓄了一小截的烟灰,“辛苦。” “哪有。这点小事。”阿永笑了笑,一张硬而黑瘦的脸倒是显出几分傻气。 他知道先生有秘密,没有人能懂先生想要什么,但这不影响他献出忠诚。 他爹是个赌鬼,输钱了就打他,等他长大了,他爹不敢打他了,就转而去打他妈妈,趁他去泰国打工,把母亲卖去了红灯区还债。 是孟先生替他还了债,给了他体面的工作,让他有能力把母亲赎出来。 这份恩情,他可以用命还。 阿永又想到了那个大盒子,里面有昂贵华丽的礼服,高跟鞋,珠宝,全是红酒般浓郁的色泽。 自然是送给女人的。 他抠抠脑袋,不懂。在大马,不是没人给先生送女人,送到他床上的都有好多次,可哪一次不是被原封不动退了回去。 这种事多了就会流言四起,造谣先生是GAY。 去他爹的,说这话的全是烂裤/裆的gay。 “你在想什么。” 阿永打了个寒颤,对上孟修白深冷的一瞥,立刻说:“我在想您该去露面了,宴席已经开始半小时了。” 孟修白笑了:“永仔,你撒谎时中指会抽动,你知不知。” 阿永:“.........” 只能吞吞吐吐把实话说出来:“我在想那位秦小姐是不是您的......”女朋友。 不然为何出手如此大方。 “我妹妹。”孟修白并不遮掩。 “啊?您妹妹?” 阿永惊讶,先生什么时候还有一个妹妹。 孟修白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西服。他并不习惯穿这么正式,领带将他喉咙束缚着,像一只掐喉的手。 “管好你的嘴。” 出门时,孟修白嘱咐。 阿永凛然:“是,先生。” ...... 上流社会的晚宴,永远是衣香鬓影,金粉浮华。灯光煌煌地照着每一个人,鲜花和香水,音乐和精心烹饪的食物,女人脖子上的珠宝和男人抬起袖口时不经意露出的豪表。 孟修白只觉得讽刺,他来参加秦家人的晚宴,这种不爽让他眉宇中凝着一层很淡的戾气。 一些听过他,想上来结交的客人见他这样,都不约而同的退避三舍。 这种戾气在看见秦佳苒时消失殆尽。 他握着手中的香槟杯,站在没有客人的角落里,看着他许久未见的妹妹,只是她身上并没有穿他送的那件红丝绒礼服。 是不喜欢吗?还是他的眼光太过大胆了,她那样矜持害羞的女孩子,穿不来与性感艳丽挂钩的款式。 想到这里,孟修白自嘲地笑了。那件裙子是他在商场吃饭时,无意间瞥见了一块led电子屏,那上面滚动播放着某品牌最新一季的秀场回顾。 高挑的白人模特穿着这袭红裙走上璀璨的T台,宛如最艳丽的玫瑰。 他当时就想,这件裙子应该要苒苒来穿。苒苒穿着会更好看。 他希望他的小妹猪是最最艳丽的那朵玫瑰,不要再穿那些朴素的,陈旧褪色的黑裙子,不要再费力遮掩自己的光芒。 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将各种五颜六色的裙子塞满她的衣柜。他承认他这是一种变相的补偿,曾经的他买不起好衣服,甚至连吃一只烧鹅的钱都拿不出来。 他亏欠妈妈太多,亏欠妹妹太多,现在妈妈没了,他只有妹妹了。 孟修白对阿永使了个眼色,阿永明白,凑过来,听见他低声说:“去查那两个男人都是谁。” 一个试图邀请秦佳苒跳舞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 刚刚直接扣住秦佳苒的手,将她带走的年轻男人。 孟修白握紧酒杯,指节冷硬,贯穿虎口的刀疤贴着冰凉的杯身,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他放下酒杯,转身从侧门离去。 - 孟修白找了许久也没有看见秦佳苒的身影,他隐隐担心起来。 将她带走的男人不是普通人,他这些年识人的本事是有的,也看过无数有钱的有权的有地位的人。 满场衣香鬓影之中,那男人的气度和压迫感轻而易举和周遭割席,纵使端着斯文儒雅的派头,可他一看就知道那是一个强势的,占有欲极强,并且不好惹的男人。 男人天生就对同类有超乎寻常的敏锐嗅觉。 不知道妹妹是怎么同这种男人扯上关系的,这不是一件好事。 正思索着,走廊尽头忽然出现一抹红色的身影,不怪他目光被勾走,是因为那件裙子是他亲手买下,亲手熨烫,再亲手叠好放进礼盒里。 如此珍重而郑重的礼物,此时却被穿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一个恶心的女人。 孟修白知道她是谁。秦家的每一号人他都知道,甚至是了解,因为他做过详细的背调。 这女人是秦佳茜。 秦世辉的小老婆给他生的种。 难怪苒苒没有穿他送的礼服,原来是被人抢了。 孟修白眼底闪过厌恶。 - 秦佳茜烦死了,胸部勒得好紧,小肚子也收得好费力,稍不注意,就要露出马脚。 怪她太自信,没有穿束腰,现在吃大亏,每走一步路都要憋着气。 秦佳苒是什么小妖精,居然穿这种可怕的size,和她罩杯一样的同时,居然比她腰细! 她敢! 对她就是敢,她好敢,背着大家勾引帅哥! 秦佳茜想到这里就觉得委屈,眼睛都红了,想着回头就要减肥,不仅要在美貌上压倒秦佳苒,还要在身材上碾压她。 她绷着呼吸,收着小腹,臀部也紧,以至于走路摇摇曳曳的,一扭一扭,像在走猫步。 那一头自然垂落,并不需要费力打理就的长卷发像散发着光泽的长河,慵懒流淌。 她只知道自己穿这件裙子小了,不知道就是这一分紧窄,让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更加强烈。 她开始幻想自己正在走T台,幻想自己日后能成为超级大明星,让全世界都知道有她这样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子........ “哎哟!痛!” 猫步走得并不熟练,脚紧跟着就崴了,只不过没有跌下去,而是被一只手抓住。 孟修白故意用了些劲,扣住她的小臂,将她拽起来,没有丝毫温柔。手掌离开时,那条白皙光滑的手臂毫无疑问拓下几道指痕。 他知道他的手劲有多大,这只手,能轻而易举折断一个成年男人的手腕。 秦佳茜钻心的痛不是来源于脚踝,而是手臂,她一句骂人的话已经酝酿好——要你扶个屁,懂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啊! 可惜还没说出口,就被眼前男人凛冽的眼神给骇住。 后来,她才知道,若是她没有穿这件裙子,这个男人会眼睁睁看着她跌倒,然后冷漠地从她身边而过,他们的故事不会开始。 她许多次回想他们初遇的场景。如果她没有穿秦佳苒的裙子,这个男人不会一开始就对她抱有敌意。 他一定是故意的,他一开始就厌恶她,所以才故意要让她痛。他明明比谁都懂温柔,但那温柔很少用在她身上。 但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穿这件裙子。 因为她想靠近他。 秦佳茜看着刁蛮娇纵,实则比谁都怂,这个眼神足以让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更何况面前的男人看着就不是好惹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不是发脾气哦!我非常谢谢您,谢谢您扶我!您是位好心的先生!我祝您长命百岁!” “发大财!” 秦佳茜声音娇里娇气,挤出一个可爱又勾人的笑容,弯腰下去的瞬间,还对面前的男人眨了眨眼睛。 没有男人能逃脱她的“放电” 她这双眼睛虽然是亚洲人的黑色,但眼眶是西方式的深邃,完美的平行式双眼皮绝不是一条手术刀能切出来的死板的线,眼尾带着微微上翘的弧度。 妈咪说,她注定是大美女。 什么是大美女?就是顶级的美貌,在这个物欲横流,整形和化妆蓬勃发展的时代,顶级美貌仍旧是稀罕物,可遇不可求,非要中基因头彩才有可能获得。 她多么幸运,中了基因头彩。若是早生二十年,她这张脸放在港岛娱乐圈的黄金时代,也是能和那些出名的美人们比一比的。 可面前男人对她的美貌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眼底流露出一丝鄙夷,不屑。 “蠢货。” 他嘴唇动了动,并没有发出声音。 但她似乎看懂了他的唇形,但是她觉得自己看错了。 怎么会有男人说她蠢货呢。怎么可能!天塌了都不可能!那些男人巴不得说最腻最动听的情话,只为了让她笑一笑。 孟修白沉沉吸了一口烟,很浓涩的味道,吐出来的烟雾很呛。 和她擦肩而过时,他说:“这裙子你穿着难看。” 秦佳茜睁大眼,眼眶迅速发红,委屈地快要哭了。 怎么就不好看!明明她比秦佳苒好看好多啊! - 秦佳茜 秦佳茜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回头就把晚宴上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她如今在准备电影《笙歌》女配的试镜,还要跑通告,拍广告,根本没有时间想其他的。 试镜的台词她早就背得滚瓜烂熟,这段时间每晚都在家练习,白颂卿指导她如何走位,如何渲染情绪,如何念台词,如何抓导演的目光。 白颂卿是天才级别的演员,二十岁出道,二十五岁就拿了影后,是港岛最年轻的影后。 秦佳茜很羡慕妈咪在事业上的成就,也想有一天能做到,但她不想成为妈咪这样的人。 白颂卿如今过得是港岛贵妇的生活,有钱,有闲,有乐子,早就不需要辛苦拍戏,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看人脸色,但这种生活她不羡慕。 关于这点,她从来没对人说过——她其实对爸爸很失望,对妈妈也失望。 她的爸爸并不是一个值得她崇敬的男人,爸爸只是投胎好,投到了秦家这种富贵窝,妈咪善良勤奋又努力,可惜命不好,有个赌鬼爹,她不得不下海靠拍戏赚钱,那时港圈的演员片酬普遍低,杯水车薪一样填不拢窟窿眼,是爸爸用甜言蜜语和金钱权势哄了妈咪当情妇,而妈咪童年时穷怕了,她根本就无法抵抗豪门的富贵生活,一来二去,就同意了。 那个年代,港岛的有钱男人包养情妇蔚然成风,同时养几个女人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周围人见怪不怪,多的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可情妇这东西就像是一道阴霾,一旦罩下来,就是湮灭整个人生,不会有人再看得起你,即使你本身并非那么不堪。他们不会去骂始作俑者的男人,不会骂世道不公逼人堕落,甚至调侃着老子有钱了也这样做,同时骂女人自甘下贱,拜金主义。 港媒的嘴那么毒,每一篇嘲笑戏谑妈咪的报道秦佳茜都偷偷看过,看过后又偷偷撕碎,夜深人静时,偷偷躲在被窝里哭。 妈咪是影后,可别人只知道她给有钱男人当情妇。 她也对妈咪失望,但她知道她这种失望很没良心。她只是心疼,心疼妈咪不该过这样的日子,明明她那么灵气,她在镜头下就是全世界最迷人的女人,她拿着小金人站在台上领奖的时候如此意气风发,她再坚持几年,可以靠自己过得很好。 可如今,都不再了。 也不会再了。 是什么时候对爸爸彻底失望的? 是她那天躲在书房里,听到爸爸和爷爷的对话,送她们去谢家是送贡品送情妇,就这样简单。 她发过誓,这一辈子不会给任何男人当情妇,不会走妈咪的老路。 从那天起,她就决定不要再天天想着嫁什么有钱公子哥,都是假的。像谢琮月这样的男人根本就看不起她,她贴上去也只是当情妇,没意思。 她要完成妈咪没有完成的梦想。她知道,告别电影,妈咪是遗憾的,但她不说。 人生就是这样,一步踏出去了,就是完全不同的人生。 - “她这就是嫉妒我长得比她漂亮,比她会演戏!她怕我在电影里抢她风头!” 秦佳茜气得脸都红了。 “不行,我要去找她!当着一套背着一套!bitch!” “回来!” Anna真是头疼欲裂,白姐的女儿怎么就这么难带啊!?若不是看在白颂卿的面子上,秦佳茜长得再漂亮,她也不带! 根本不懂人情世故,脾气还不好,还有公主病! “你去找她做什么?被狗仔拍到你演艺生涯就毁了!她是导演定下的女一,如今又是郑公子心头好,带资进组,导演也要顾忌她,她不让你演女二就是不让你演,你找她除了丢人,还能做什么!” 秦佳茜眼泪说来就来,珠子似的往下掉,“那我就白白丢了这次机会?不是说好了,给我演女二的吗.....你们讲话不算话....我、我准备了好久!” 她委屈地捂住脸,因为哭,肩膀止不住地耸动。 美人就是哭也哭得漂亮,我见犹怜,Anna不得不承认,秦佳茜不聪明,但她实在美丽,就是因为这份单纯,这份蠢笨,让她在镜头下格外灵。 就像一张白纸,涂上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 若用心栽培,她一定能成为如今最有星光的影星,前提是,她肯听话。 Anna叹气,走过去安慰她,“花了几个小时的妆,你这一糟蹋,又要重来。都不漂亮了。” “胡说....” “明明也很漂亮....” 秦佳茜急切地抬起头去看镜子。 Anna拿她没辙,算了,蠢也有蠢的好处——好哄。 “漂亮有什么用,连给丑女作配都没人要。”秦佳茜丧气地说着,又开始呜呜哭起来。 Anna眼睛抽了抽,梁诗语好歹也是靠美貌出圈的小花,在她这里成了丑女,要是被粉丝听到,她绝对会被骂上热搜。 “宝贝,我也没说这事没转机,你别哭了行不行。” 秦佳茜一怔,“什么转机?” “我替你约了导演和制片人,还有两个出品方的老板,周末吃顿饭,这是最后的机会。你好好把握。” 秦佳茜点头,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我会好好把握的。” Anna看着她跟小朋友一样,上一秒哭下一秒笑,又是心疼又是来气。 “你说你在港岛当你的大小姐就好了,何必来内地娱乐圈,人生地不熟,你普通话都说不好,家里也不支持你,很难混的。” 秦佳茜立刻说:“Anna姐,我现在在练普通话了。” 却闭口不谈家里不支持她这件事。爸爸和爷爷都不喜欢家里的子女踏足娱乐圈,妈咪再喜欢拍戏也只能息影。 她都不敢在港岛出道,没人愿意和秦家作对,她只敢来内娱,这里天高皇帝远,秦家的手没这么长。 - 转眼就到了周末。 Anna把位置发给她,是滨城一家高档会所。 【你先去,我这边还有点事。切记,桌上都是你得罪不起的大佬,你千万别乱说话啊。】 【知道啦。】 【免不了喝酒,你别开车。】 【哦....】 可她酒量也不是很好啊。 到了会所,服务员领她去包厢。包厢是个套房,有吃饭的地方,也有消遣打牌喝茶的地方。 圆桌上菜已经上齐,火也已经点上。还没有正式开席,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男人指尖的烟染着,空气里都弥漫着烟味。 秦佳茜皱了皱眉,不喜欢闻这种乌烟瘴气的味道,但不好表现好出来。 副导演见秦佳茜来了,笑着跟大家介绍,“这是我们的小茜,之前试过女二岑灵灵的戏,我们陈导还夸她演戏很灵。” 副导演对秦佳茜招招手,“这位是宋总,百达置业的老板,这位是林总,鑫享传媒的副总。都是我们的投资人。” 秦佳茜一一喊人。 “宋总您好。” “林总您好。” 宋总今年四十多,但保养很好,一身西装革履看上去不过而立,风度翩翩,他打量了几眼秦佳茜,笑:“我记得小茜,试镜那天印象深刻啊。” 试镜那天,秦佳茜演的是一场哭戏。 岑灵灵在得知青梅竹马的师兄一直把她当作白月光的替代品,她绝望中,拔刀挥向他,敦煌的风沙漫天飞舞,她一刀将其毙命。师兄在死之前才知道,师妹不是打不过他,是爱他,才把武林魁首让给他。 这个角色的人物性格非常复杂,有狠辣的一面,有深情的一面,也有决绝和痛苦的一面,若是完成的好会是这部电影中最大的亮点。 而且,女二作为反派,妆造在前期比女一惊艳。 所以梁诗语发脾气也不让秦佳茜演这个角色,一旦秦佳茜演了,到时候电影上映,她的风头全部都会被抢走。 秦佳茜笑容明媚,违着心说自己哪有演技好,都是导演指导的好。 心里却想,她就是演的好啊。 说话中,宴席还没开,还在等人。十分钟后,来了一位年轻男人,一身考究的商务正装,气场不凡。 制片人和导演都迎上去。 “郑公子,您来了。”导演递了一支烟。 “路上堵车,大家久等了。”郑时樾接过烟,夹在指尖。 “哪里哪里,我们也才刚到。”制片人笑着,凑上去殷勤点火,一边问:“您不是说还要带一位朋友来?若是还没到,我就让服务员等一下再上主菜。” 郑时樾:“他估计要八点多,没事,不等他,我们先开始。” “那您先上座。”制片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把郑时樾引到主位。 郑时樾坐下后,看了一眼在场的人,笑:“今天是便饭,大家随意就是。” 秦佳茜知道他就是梁诗语的金主,港岛郑家的三公子。 她在晚宴上和他见过。 因为梁诗语的关系,她对这姓郑的没好感,走到离主位最远的一个位置,正准备坐下,郑时樾发话:“佳茜,坐我这边来。” 制片人没想到郑时樾居然跟秦佳茜认识。 郑时樾见制片人脸上疑惑,他笑了笑,烟灰轻轻弹,“我和佳茜两家都认识,从小一起长大的。” 秦佳茜扯了扯唇角。谁和他一起从小长大,毛病吧。明明最多见过三次面,还都是晚宴酒局。 制片人表情很微妙,他想不通,既然从小一起长大,那就是很熟啊,怎么还发话不让秦佳茜演女二? “快过来,小茜,你就挨着郑公子坐。都认识嘛,等会儿一起吃饭也不用局促,多好。” 秦佳茜:“........” 她谨记自己是来挽回机会的,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只好走过去,在郑时樾旁边坐下。 郑时樾替她展开餐布,搭在她腿上,动作绅士,却颇为亲昵,“好久没看到你了,上次见还是你爷爷的生日宴。最近在忙什么?” “瞎忙。” 郑时樾笑:“瞎忙也得有个由头。” 秦佳茜哦了声,说:“你的梁小姐不挤兑我,我也不用这样瞎忙。” 郑时樾愣了愣,旋即笑出来,眼神温柔:“她挤兑你什么?你跟我说,我回去批评她。” 秦佳茜余光瞥他一眼,和他这种人说话真是好累,嘴巴努了努,拿起筷子,夹了最前面的一道凉菜海蜇皮。 还不如吃饭。她为了试镜,减了一个月的体脂。 全桌人都没吃,她先吃了,这其实很不礼貌,制片人和导演都有些尴尬,郑时樾笑:“都动筷吧,干坐着没意思。”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先敬陈导一杯,预祝《笙歌》票房大卖。” 谁不卖郑公子的面子,是他出了资,拢了盘子,《笙歌》才能顺利开拍。陈导更是感他的恩,所以他要把梁诗语塞进来当女一,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就是秦佳茜这里很遗憾,他觉得她是岑灵灵的不二之选。 希望今晚秦佳茜能上点心,把郑公子哄好,然后拿下这个角色。 陈导都恨不得跟秦佳茜提点一二。人家郑时樾肯来这个局,多半还是想看她放下身段。他明眼人,一看就懂其中的关卡。 饭桌上很热闹,互相敬酒,气氛一下就带了起来。 秦佳茜敬了导演和制片人一杯后就有些不胜酒力,一直在那专心吃饭。今晚的清蒸东星斑真好吃,又嫩又鲜,她很喜欢。 中途,Anna实在放心不下,给她发来信息:【宝贝,你有没有跟郑公子好好说?】 【我要跟他说什么啊?】 【哄哄他啊,他一高兴就把角色给你了,他可是笙歌最大的投资人!】 【他是梁丑女的金主!我去哄他?讨好他?你有冇搞错?】 Anna要被她气死。 正打字,一只修长的手拿着酒杯伸到她眼前。 秦佳茜抬头,正好对上郑时樾带着笑意的桃花眼。 他是很英俊的,是标准的豪门公子哥,绅士风度,倜傥风流,但剥下绅士的皮,就不知道里头是怎样的。 “喝一杯?”郑时樾看着她,“你敬了导演和制片人,还没敬我。就不怕我生气?” 秦佳茜有些头晕,实在是不想喝酒,也不想虚与委蛇:“你和我喝酒,不怕梁小姐生气?” 郑时樾怔了怔,失笑:“以前怎么不觉得你有这么可爱?只觉得你漂亮。” 秦佳茜眨了眨眼睛,“我本来就漂亮啊,也不需要你觉得。” 郑时樾笑出声,“是,诗语都没有你漂亮。” “那是当然。”秦佳茜哼了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烫。 “你想不想演女二?”郑时樾替她倒上一杯酒,白酒从酒盅里流出来,香味也跟着四溢。 “想。”她点头,深邃又灿烂的眼睛因为晕乎而眯了眯。 郑时樾看着她,笑意温和:“那你陪我喝一杯。” “陪你喝一杯你就把女二给我演?”秦佳茜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歪着头看着他。 “不一定。” “你——” “你把我哄高兴,我给你演女一。” 这回换秦佳茜愣住,他有毛病吧,他给她演女一,那梁诗语演什么?给她作配?梁诗语虽然长得比她丑,但好歹是小花,比她有名比她红了不知多少倍。 她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 不对不对,她为什么要把郑时樾哄高兴! “喝一杯可以,但哄你我才不要。”秦佳茜生气,她又不是来陪酒的,推开那杯酒,她整个人往边上挪了挪,拉开与他的距离。 郑时樾眯了眯眼,自己将那杯酒喝了,“那行,不管你了。” 之后,他不再和她说一句话。 另外两个老总摸出了门道,看出来郑公子这是不愿意摘这朵带刺的玫瑰花,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大着胆子,走到秦佳茜旁边。 “秦小姐,不知道我能不能和你喝一杯?你演的岑灵灵真的很不错啊。”宋总一边说一边俯身靠近她,手不怎么老实,就这样搭在她的椅背。 秦佳茜忍着恶心,强颜欢笑:“宋总,我不太会喝酒。” 宋总笑:“小茜刚刚敬陈导不是很爽快?到我这里就不愿意了?是不跟我给面子?” 秦佳茜嗅着难闻的烟酒味,想跟郑时樾使眼色,可郑时樾假装没看见,低头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她迅速干了一杯酒,“我喝了,宋总。” 一杯白酒下肚,她难受地皱眉,完全没有注意到宋总看她的眼神几乎痴迷。 这么近,她的皮肤吹弹可破,没有任何脂粉的痕迹,宛如画家精心绘出来的一张脸。 男人的手不知不觉揽住她的肩头,暧昧地摸了过去。 “别碰我!” 秦佳茜浑身一颤,没有多想,迅速推开他。 宋总脸色明显不好,“秦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都来了酒局,还装什么清高贞烈。 “你不会以为你在这里还是秦家千金吧。这里可是大陆。”意思是,你爹再厉害,在大陆也排不上号。 宋总低声说:“调子这么高还想混娱乐圈,我看你趁早打道回府。” 秦佳茜眼眶发红,“死扑街!” 她头也不回,快步跑出了包厢。 宋总冷笑,“给脸不要脸。” 郑时樾到这时才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宋总,别过头。” - 秦佳茜随便找了一个没人的包厢,钻进去,灯也没开,扑在沙发上呜呜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骂,把她这辈子仅有的不多的骂人词汇全部用在了刚刚那个宋总身上。 Anna姐就是骗她的,说什么给她机会,根本就是让她来陪一圈老板喝酒。 “呜呜呜.....都欺负我.....在家里也有人欺负我,到了外面还有人欺负我.....” “一群cheap man!!狗东西!!去死去死!!” “别吵!” 秦佳茜陡然听见有人低声呵斥,她吓得魂都没了,很快,她才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 冷硬的手指把玩着打火机。 “刚刚听到什么没有。”男人声音低沉,含着一丝阴戾。 她呼吸屏住,是上次在爷爷的生日宴上遇见的男人。 秦佳茜没有想过还会遇见他。 他是比酒桌上那一圈男人都要更恐怖的存在,他不是善类。她听家伟说,这人是东南亚孟家的养子,掌管着孟家一半的生意,银烁赌场也是他在打理。 所以她连忙认错,恨不得给他跪了磕几个头,求他放过她,她可什么都没有听到。 “没有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她捂住耳朵,一双泛红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孟修白嗤了声,觉得她还真是蠢。 一个美丽而愚蠢的女人,在酒桌上就是最佳的猎物,她难道不知道? 孟修白不理会她,径直离去。 他来这里是应郑时樾的邀请。郑时樾是银烁的vip客人,前年认识的,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之后又接触过几次,一二来去就成了朋友。 郑时樾没事就喜欢来大马找他喝酒,这次他来了滨城,郑时樾说什么也要跟他接风,还说要带他认识一个人。 认识谁他不感兴趣。 他担心他远在京城的妹妹。 - 郑时樾:【来了没有,修白哥。】 郑时樾:【你不来,我喝酒没意思,这局快完了,要不我们直接转战去酒吧?】 孟修白边走边发消息过去:【不是要带我认识谁?】 郑时樾看了眼旁边的空位,笑:【她跑了。】 【我已经到了。】 【那行,106包,快来。】 几分钟后,孟修白推开包厢门。郑时樾立刻站起来迎他,桌上的人都觉得稀奇,望过去。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两人熟稔地交抱,“来,带你认识陈导。是我们鼎鼎有名的大导演,拿过戛纳提名的。” 郑时樾低头耳语:“你不是想在大陆投资吗?我现在投的这部电影不错,保守估计票房十五个亿往上走。你想进来,我让你一半的股。” 孟修白:“你看中的,自然好。” “行啊,回头让我秘书跟你手下对接。” 郑时樾把主位让出来,又让服务生换了新碗筷,孟修白兴趣盎然,还是跟老朋友喝了几杯。 很快,包厢门又被推开。 秦佳茜气势昂扬地走进来,一张娇艳的脸宛如桃花,眼睛哭红过后越发水润。 不就是喝酒?喝,喝不死他们。 她笑容明媚,和刚刚判若两人,可这笑容维持不到半分钟就僵硬了—— 主位上坐着的不是刚刚那个凶她的男人?? 孟修白握着酒杯,视线和秦佳茜相汇,他眯了眯眼,很快,错开视线。 秦佳茜咬唇,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要和这个男人喝酒吧?那她会死的,这男人看上去能把她喝死! 就在这样忐忑的心情里,秦佳茜走到自己的座位,挨着孟修白坐下。 意料之外,这男人全程没和她说话,压根就当作不认识她。她提着的一口气松下来。 端起酒杯,她找到那个宋总,笑容仍旧明媚:“宋总,您不是要和我喝酒吗?好啊,我喝一杯你喝一杯怎么样?” 宋总受宠若惊,刚刚的不愉快瞬间消散。这样的大美人主动和他喝酒,简直是他人生高光。 秦佳茜一口干了,续上一杯,“刚刚是我不懂事,我再敬您。” 宋总有些招架不住:“小茜啊,喝酒也不是这么个喝法.....” 秦佳茜睁着大眼睛,无辜说:“宋总,你不想和我喝酒呀.....” 宋总没办法,只能一杯灌下去。秦佳苒又给他满上,又喝。一来一回,宋总再也喝不下去,满面通红,趴在桌子上,打着酒嗝:“小茜....你....你厉害!你.....” 秦佳茜掐着掌心,她已经站不稳,是在强撑,“还喝吗?宋总。” 宋总连连摆手,避之不及:“不喝了不喝了.....放过你宋哥,不行了....我认输.....” 秦佳茜压着翻江倒海的胃,嘴角的笑也不知是胜利还是委屈,回到座位上,她去拿自己那杯酸奶。 一口冰酸奶下肚,胃里的白酒立刻涌上来,冲到了喉咙口。 “yue......” 她干呕,手指想去抓什么东西,撑着起来,摸索着,抓到了一个强而有力的手臂。 她宛如得到了支点,紧紧地牢牢地抓住,“yue.....” 孟修白挣脱不开,只能给她抓,一字一顿:“秦佳茜你敢吐!” 郑时樾惊讶,孟修白认识秦佳茜? 秦佳茜委屈地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软软地哝:“可我想吐嘛....” 她还敢撒娇! 刚刚她把人喝趴下的时候不是很厉害? 孟修白深吸气,恨不得把她扔出去,“忍住,我带你去洗手间。” 他握住秦佳茜的手臂,把她拽起来,秦佳茜踉跄了一下,双腿完全没有力气,就这样跌进了一个强悍而有力的怀抱。 她往温暖的怀抱里钻,觉得好有安全感。 孟修白 郑时樾见孟修白要把秦佳茜带走,他先一步站起来,若有似无地拦住,一边笑:“不好意思孟哥,给你添麻烦了,交给我吧,我带她去洗手间。” 孟修白:“你认识她。” 郑时樾看着醉醺醺的秦佳茜,撒谎信手拈来:“对,我们两家都相熟,小时候就认识。” 秦佳茜忽然睁开眼睛,更紧地缠住孟修白,双臂已经环抱他窄而强劲的腰身,生怕他把她扔给郑时樾。 这男人一定对她有非分之想。 “鬼和你很熟,我都和你不认识。” 郑时樾:“........” 想呕吐的感觉是一阵又一阵的,刚刚好不容易缓了下去,现下又顶上来,这次更凶猛,她揪住孟修白的衣领,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yue”。 孟修白不再耽搁,提起秦佳茜的手臂,拖着她往洗手间去。 “慢点....慢....” 秦佳茜难受得要命,生理性的眼泪和鼻涕都往外飞。 孟修白恍若未闻,秦佳茜几乎是被他拖着走,一踉一跄,胃里翻江倒海,她想停下又挣脱不开,这男人的手劲太大了。 包厢里的洗手间被占用,只能去外面的。 “求求你,慢一点....”秦佳茜捂住嘴,委屈地哼着,快要哭出来了。 孟修白放缓脚步,低声:“麻烦。” 秦佳茜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放缓速度,左脚的高跟鞋磕到右脚脚跟,不小心崴到了脚。 她抽了口气,发出哀嚎:“.....疼!” 孟修白回头看她:“又怎么?” 秦佳茜一边压住反胃的感觉,一边小声哝:“崴脚了....” 孟修白看她的脚。两条笔直的长腿在暧昧的暖灯下散发着莹莹白光,两只脚丫踩在十厘米高的高跟鞋里,光是看着就吓人。 “.........”孟修白压住脾气,用最后的冷静看着她,“所以?” “所以你抱我....” 她更委屈了,理所当然地开始撒娇,不知道为什么,她认定面前的男人是那一整个包厢里唯一的“好人”。 因为他没有要和她喝酒。没有要灌醉她。 他看着冷戾危险,但有绅士风度。郑时樾看着很绅士,却是个坏心眼的纨绔。 “走不动....抱....” 孟修白太阳穴跳了跳,手攥成拳又松开,手背的青筋凸起又平息,如此反复几次,终于在她一声惊天动地地干呕之下,他俯身将她抱起来。 很柔软的一具身体,混着烟味酒气,还是掩不住那馥郁的芳香。 他有一瞬间的分神。 - 秦佳茜坐在马桶面前,一边哭一边呕,污秽的气味到底难闻,她嫌弃地皱起鼻子,擦了一把眼泪,爬起来去按冲水键。 孟修白站在门外,沉默地抽着烟,烟草味弥漫在空包厢里,青烟之后,是一张冷峻,不苟言笑的脸。 秦佳茜赤脚踩在瓷砖上,吐过之后才察觉到凉,顾不得那么多,她强撑着走到盥洗台前,打开流水漱口。清洁完毕,她这才有空看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眼中爬满血丝,口红斑驳,底妆也蹭花了,苍白而可怜的表情。 从没有过的狼狈。丑到她不认识自己了。 秦佳茜眼泪无声滚落下来,整个人都是乱糟糟的,她知道她搞砸了,得罪了最大的出品方和两个投资人,若是姓郑的计较,她以后在娱乐圈很难混出头。 揩一把眼泪,她头昏脑胀地推开门,稀里糊涂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随之而来是浓涩的烟味,充斥她的鼻腔。 她反应迟缓,愣了几秒才抬起头,对上一双沉沉的黑眸。 这双眼睛长得很好看,深邃,纯粹,透着一股原始的野心和欲望,不加掩饰。 她只在一个人的身上看见过这种眼睛——秦佳苒。 下一秒就把这个可笑的念头抹掉。她一定是喝昏了头。 “你还想靠多久。秦小姐。”对面的人出声,打断她胡乱的思绪。 秦佳茜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正贴在他的胸口,以一种暧昧而依赖的姿势。她连忙后退,没站稳,撞到虚掩的洗手间门,人就往后栽去。 孟修白觉得她太麻烦了,但出于为数不多的风度,他还是伸手捞了她一把。 不忘嘲讽:“蠢到连路都不会走,以后别出门。” 秦佳茜抓住他的手臂,委屈地咬了咬唇,“别凶我.....” “我不蠢。” “我明明很聪明。” “一点也不蠢。你才蠢。” 她脸上绯红,头昏脑胀,还不忘辩驳。 孟修白气笑,掐灭了烟蒂,随手投掷在盥洗池里,无情地撂开她的手,“既然吐完了,秦小姐自便。” 他转身就走,可身后的女人是个麻烦精,怎么能让他成功脱身。秦佳茜不知道为什么,发酒疯,有种的很,就这样跌跌撞撞缠上去,抱住他的手臂,“你不要扔下我....我不知道怎么回去....” 孟修白觉得自己到这来就是一个错误。 “松手。”他命令。 “呜.....”她发出极小的,极哀怨的呜咽。 “别哭!”他冷漠地低斥。 秦佳茜的眼泪晕在他的衬衫上,硬挺的料子贴在皮肤上,孟修白感受到那一块湿漉漉的。 “再哭把你卖去东南亚。”孟修白眯了眯眼,吓唬她。 “..........” 秦佳茜压根分辨不出这是玩笑话,吓得人都傻了,眼泪更是凶猛地涌出来,“不要....” 水凌凌的眼睛眨了眨:“我以后是大明星,能赚很多钱,你不要卖我.....” 孟修白:“........” 他现在确认了她是个傻的。 在秦公馆,这种笨蛋也能欺负苒苒吗?他突然觉得苒苒若是被这种人欺负,那她也是个小傻子。 秦佳茜压根就不怕他,只觉得他身上好温暖,就连掌心都是火热的,虽然粗糙,但给人很浓厚的安全感。 在她的想象中,爸爸的手就该是这样温暖,干燥,有安全感,只可惜,她为了躲避太太,只能去内地上学,于是很少见到爸爸。 在她最需要父爱的时候,父亲缺席了,之后也就不会再有那样强烈的需要。 好在她很会演,演很爱爸爸的样子,很爱爷爷的样子,她只有这样才能帮妈妈和弟弟在未来抢夺家产的战争中多赢一分一厘。 “别丢我一个人。”秦佳茜低声说,抱住他的手臂,见他没动,继而得寸进尺抱住他的腰。 她往他怀里钻,要汲取温暖。她太缺失温暖,而他刚好是她喜欢的温暖。 孟修白恍了一瞬,罕见地没有推开她。 - 宾利车守在会所门口,阿永正在玩消消乐,看见老板从大门口走出来,他立刻关了手机,下去走过去。 走近才看见,老板手里还抱了个女人。 “........”他震惊得忘记了表情管理,“老板,这......” “把她扶上车。”孟修白吩咐。 阿永不多问,把后座车门打开,然后抬手去扶那位醉醺醺的小姐,只可惜刚靠近就被打了一巴掌。 “咸湿佬!别碰我!” 阿永无缘无故被骂咸湿佬真是很委屈,面露难色:“....老板。” 孟修白挥手让他去发车,等阿永走后,他箍住秦佳茜的腰,冷冷说:“我碰你就不是咸湿佬?” 秦佳茜有些喘不过气来,大脑晕乎乎的,不知道他为何又凶她。 她软声呢喃:“你没有让我喝酒,你是好人。” 好人。他自嘲地笑了笑。 孟修白忽然觉得无趣,明知她醉糊涂了,难道自己也跟着糊涂? 把她拽上车后,扯了安全带跟她系上,“看着瘦,其实还挺重。” 秦佳茜闭着眼,朦胧中听到有人骂她胖,她委屈地嘟嘟嘴,说:“我这是性感....sexy....” “懂什么啊。” 她咽了咽焦渴的喉咙,嗅到一阵冷冽的味道,笼罩过来。 孟修白听到性感二字时,嘴角有轻微勾起的弧度,系好安全带,他直起身体,居高临下地打量她一圈。 虽然厌恶她这种蠢笨的,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实话。 她很漂亮,也很性感。 车门关上后,宾利缓缓驶出会所的大门,一台停在左侧的库里南也跟着亮了灯,郑时樾坐在车上,安静地抽着烟,将刚刚那一幕尽收眼底。 他知道秦佳茜够漂亮,是圈里最抢眼的姑娘,但他没有想到,她有这么大本事,能勾得动孟修白。 绕这么大一圈,就为了和她吃顿饭,没想到却被她嫌弃被她讨厌,还为他人做了嫁衣。 郑时樾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但有没辙。若是修白哥真要和他抢女人,他有胜算? 可明明是他先来的。 郑时樾把烟碾灭在烟灰缸里,拿出手机跟陈导发消息:【女二定秦佳茜。让她知道是我推荐她的。】 而后又跟梁诗语下了最后通牒:【浅水湾的那套公寓过到你名下,以后不用见了。】 - 秦佳茜一上车就呼呼大睡,还有细微的咕噜咕噜一样的呼噜声,时不时还舔舔唇瓣。 孟修白拿余光冷眼瞥她,觉得她真是心大。 一个见了两次面的男人,就敢喝醉酒后上他的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多么放.浪的女人。 说不定就是。 孟修白冷笑。 从会所出来后,阿永不知道往哪里开,又怕打扰到老板和......老板的女朋友。 再三犹豫还是开口:“老板,我们是去哪?” 孟修白:“回酒店。” 阿永表情微妙:“是。” - 秦佳茜 第二天醒来,秦佳茜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衣服被脱光了,穿着一件明显就不是她风格的胸罩。 她不会穿这种平平无奇的白色纯棉运动胸罩,她只穿性感又花俏的蕾丝款。 秦佳茜尖叫一声,飞快躺回被窝里,把自己裹严实,谨慎地打量周围。 关于昨晚,她只记得自己干趴了宋总,之后发生了什么,都模糊得像残影。 总不会是被宋总带到酒店给??? 那个猪头咸湿佬! 秦佳茜尖叫一声,杀人的心都有了,若是真的被宋总给玷污,她绝对散尽家财雇凶把他家伙给剁了! “王八蛋,我要剁了你的根!” 孟修白走进来听见的就是这句,他眉头微蹙,左手抄着西装裤袋,冷漠地扫了一眼床上的女人,“你要剁我的什么?” 秦佳茜:“........” 是他。她内心惊了下。 面前的男人身型高大,一身黑色勾勒出他精壮的身躯,衬衫被饱满的肌肉撑起,露出一截小臂,面容冷肃,气场强大,和他共处一室会让人莫名紧张。 秦佳茜紧张到手心发汗,语无伦次:“不不不.....不是剁你....不敢不敢.....” “那你要剁谁。”孟修白敛眸,居高临下地注视她。 秦佳茜不敢和他对视,把自己埋进被窝里,“.....谁也不剁。” “剁我自己好吧....”她小声嘀咕,“不过我又没那玩意,有的话我早剁了。” 孟修白听见她的软哝,不知为何,笑了下。很难不笑,她着实蠢得令人发笑。 “你应该剁的是你自己的脑子。”孟修白语气很淡,但毫不掩饰对她的嘲讽。 他迈步走过去,秦佳茜被窝底下的手捏紧,呼吸逐渐屏息,紧张地看着他。 他只是拿起摆在床头柜的一只腕表。 “孟先生,我....怎么在你这里......”秦佳茜见他拿了表又走远,这才恢复呼吸。 “你抱着我不放,我只能把你带来。”孟修白低头戴手表,修长的手指扣着表带。 “那我们昨晚....昨晚.....” 秦佳茜摸着身上这件舒适却土包子的内衣。 “秦小姐放心,我对你没兴趣。”孟修白扣好腕表,抬眼看过来,“衣服是酒店工作人员换的。我昨晚睡在隔壁。” 秦佳茜松口气。 昨晚对他的印象在危险和骇人之外,多了一个好人标签。 现在看,也还是好人。挺君子的,不是那些动不动就要揩她油的油腻男。 不知为何,她心里又有一点失落。 她这么漂亮,身材这么诱人,完全是直男杀手,他居然说对她没兴趣。 “没睡就没睡。”秦佳茜努努嘴,“为什么要说侮辱人的话。” 孟修白:“哪句话侮辱到你了。” 秦佳茜忽然鼓起勇气望过去,和他对视。 没有那些累赘的眼妆,她一双眼睛很干净,眼型精致,自带一股媚气,就这样莹莹地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对我没兴趣这句。”她眨了下眼睛,“侮辱到我了。” 孟修白:“.......” 他眸色暗了暗,居然在一场对视中先一步错开目光。 转身后,他沉沉开口:“我说的是事实。” “收拾好了就离开,别赖着。” 说罢,他径直离去,没有看见秦佳茜撅高的嘴。 秦佳茜收拾好,昨晚的衣物都已经被酒店管家洗净烘干,她迫不及待把身上这件土包内衣换下来,顺手扔在床上。 孟修白正在客厅工作,她从主卧里走出来,他头也不抬,仿佛在印证他真的对她不感兴趣。 秦佳茜又感觉到了侮辱。 “昨晚的事谢谢你,我请你吃饭吧。”她不想欠人情。 “不用。” 秦佳茜咬唇,小声:“要....” 孟修白耳朵发痒,停了视屏会议,这才冷漠地看着她,“说了不用。” 秦佳茜垂下头,一副被他欺负的可怜模样,嚅嗫了半天,又不好意思说:“那你能不能派车送我回去。” 孟修白:“......你是麻烦精吧?” 就没见过这么麻烦的人,“你自己打车回去不行?” “我是女明星,不方便打车....” “.........” 孟修白手掌攥紧,被她弄得有些哑火。 凶又凶不得,打又打不得。吼她两句还会和你对呛。 最后还是叫来阿永送她回去。 秦佳茜走之前笑着跟他说拜拜,哪里有半分怕他。 她说:“孟先生,你是好人。” - 秦佳茜走后,孟修白回到主卧,一眼就看见那件肆无忌惮,躺在床正中间的灰色纯棉内衣。 她穿过的内衣,不带走,就这样扔在他床上。 她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孟修白眸色晦暗,深吸一口气,猛地走过去,把内衣抓起来,像扔烫手山芋,扔进脏衣篓。 指尖仿佛能触到柔软而芳香的东西,他喉结滚了滚。 - 秦佳茜躲着Anna,不敢接她的电话,可Anna是只老狐狸,在她家门口蹲点,等她一回公寓就被逮个正着。 “我错了我错了.....”秦佳茜知道自己做错事,认错态度良好。 哪知Anna春光满面地嗔她一眼,“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一见我就认错。” 她不喜欢卖关子,开门见山说正事:“《笙歌》的女二拿下了,可以啊,宝贝,我就知道,你这条件,搞定郑公子轻轻松松。” 秦佳茜怔住,不可置信地问:“我可以演女二了?” 旋即又反应过来,“不对,我搞定什么郑公子?” Anna又嗔她,知道她是羞涩还要装会儿,“好啦好啦,知道你害羞,没关系,Anna姐是过来人,都懂。” “你懂什么啊。”秦佳茜不喜欢听这些虚头巴脑又不讲重点的话,累死了,“我跟姓郑的压根没关系啊!你是我的经纪人,居然还给我搞绯闻,你是我的黑粉头子吧?” Anna:“.........” 和这小丫头说话真累。 “你和郑公子没关系,为什么他改口了,亲自跟陈导推荐让你演岑灵灵?” 秦佳茜:“他亲自推荐我演?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他不怕梁诗语找他发脾气啊。闲吧。” Anna:“........” “那不是他是谁?” 秦佳茜想了一圈,只想到自己把几个投资人得罪完了,“哦,我知道了,应该是孟先生,是他跟郑时樾推荐我。他和郑关系挺好的。” “孟先生又是谁?”Anna狐疑地看她,“你可别给我搞出绯闻啊。” 钱没赚几个,就要花钱公关,不划算。 “孟修白啊。昨晚饭局上有他,银烁的大老板,你不认识啊?”秦佳茜自动忽略了早上从他床上醒来的乌龙。 “........” Anna惊讶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她要是能认识银烁的大老板,还在这辛辛苦苦带什么艺人。 秦佳茜心情很好,哼着歌,去泡澡看剧本了。Anna跟在她屁股后头旁敲侧击也没问出什么来,问就是她演技好,长得漂亮,有伯乐欣赏她,再问就是郑时樾良心发现,觉得女一太拉跨,女二还不好好选,这电影保准扑街。 Anna快被她气死,娱乐圈里,长得漂亮演技好的人还少了? 就她这性格,得罪人了都不知道,不找不到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在后面保护她,她还不得被人玩儿死。 - 两周后秦佳茜进组。 在这之前,她已经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了,剧本都翻烂了,还认真地做了标注,写了人物小传。 她读书时都没这么用功。 岑灵灵的设定是流着胡人血脉的少女,父亲是匈奴人,母亲是中原人,所以比起女一的典雅柔弱,她更性感,明艳,不羁。而她天生混血,长相深邃,完全符合人物,定妆做出来后,整个妆造团队都被她小小惊艳了一把。 烈烈如火的异域风舞裙,露一截纤细的腰身,赤脚的铃铛每走一步都摇曳清脆的声音,秦佳茜喜欢极了,对着镜子拍了好多张照片。只是不能发朋友圈,造型要保密,不能流出去。 她很惋惜。 梁诗语见她如此得瑟,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素白长裙,牙齿都要咬碎。 拍了定妆照后,梁诗语把秦佳茜堵在保姆车内,问她是不是勾搭上了郑时樾。 “谁勾搭你男人。天下三条腿的男人多了去了,我就看上你的?” 她想到孟修白。说实话,孟修白比郑时樾这种小白脸长得俊多了。 她喜欢强壮的,有安全感的男人。 “你还装!那天你和郑少吃了一顿饭,晚上他就跟我分手,你敢说你没勾引他。” 秦佳茜没想到姓郑的和她分手了,心中一喜,那不就说明梁诗语没靠山了?在片场里也欺负不到她了。 梁诗语看着秦佳茜脸上欣喜的表情,心里越是窝火,“我就知道是你!” 秦佳茜幸灾乐祸:“我什么我,你都没有金主爸爸了,你在这逞什么威风,我还会怕你不成。” 梁诗语气得脸通红,骂她小贱人。秦佳茜从小骂人就不输给谁,都是在秦佳彤身上练出来的,秦佳彤有时候口头上骂不过她,就会动手。 总之秦佳彤一动手,她就跑。反正她又不住秦公馆,跑回浅水湾,就万事大吉了。 十分钟后,梁诗语被她骂哭了,说让她走着瞧。 秦佳茜:“没我漂亮没我演技好骂人也骂不赢我。应该是我让你走着瞧。” 总有一天,她的咖位会超过梁诗语。她是要拿影后的演员。 这头刚和梁诗语吵完架,场助就打电话来,让她去制片人办公室,说是有事找她。 她补了个口红,麻溜地过去,一进门就乖乖巧巧地喊人。 制片人和导演直接关系到她在片场的生活质量。 制片人是骏马文化公司的副总,在圈里吃得开,人脉广,这次的电影他也占股,说话很有份量。 “小茜,来尝尝我新买的茶。”制片人态度格外亲切。 秦佳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喝了一口茶,夸:“味道很好。” 制片人:“这次你能拿到这个机会不容易,小茜,我和导演都看好你。” 秦佳茜笑容很甜:“嗯,这次是不容易,我会好好努力的。” 又聊了几句,制片人这才把话题绕到主题,“那次吃饭,看你和郑少,还有孟少的关系都不错啊。” “这次敲定你演这个角色,不止郑少开了口,孟先生这边也推荐你。不错啊,小茜,在圈里混,一是靠实力而是靠人脉三是靠口碑,你现在刚起步,打好基础,以后没问题的,我看好你。” 秦佳茜眼中闪过惊讶:“孟先生也推荐我?” 制作人笑容微妙:“那天晚上,你往他身上一扑,我都呆了。” 秦佳茜:“........” “所以你和他.....?”制片人不把话点透,挑挑眉。 秦佳茜咬唇,看这情形,制片人估计没少在背后八卦她和这两个男人,只怕脑补了一出三角恋的大戏。 她现在矢口否认也没用,只会被人当作欲盖弥彰,不如将计就计,不承认不否认。 “郑少那边我是真不熟。”秦佳茜笑得很腼腆,“但是孟先生.....” “他?” “嗯.....不太好说,但您懂的。” 秦佳茜挑挑眉。 制片人懂了,亲自给秦佳茜添了一杯茶,“懂了懂了!喝茶,这茶好!” “所以还得拜托导演和您多照顾我。我是新人,很多东西都要学。” “那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回头让编剧再磨磨你的戏。” 秦佳茜觉得自己就是天才。制片人和Anna姐都说的对,在圈子里,要有靠山,路才好走。 她找不到靠山,只能弄个烟雾弹,偷偷借一借孟先生的势。 Anna说她笨,她才懒得反驳。她聪明得很。 从制片人办公室出来,她刚好撞上梁诗语,对方一脸忐忑,没有瞪她,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 这天过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梁诗语倒是一反常态,不止没有找她麻烦,还处处客气,完全把这场吵架忘得一干二净。 秦佳茜觉得奇怪,却没深究,既然她能在片场安安静静的,就一切都好。她不是找事的人。 过了一个月,秦佳茜收到了白颂卿发来的消息,让她跟导演请几天假,回港岛参加一个赛马会。 秦佳茜起先还不乐意,她正进入状态呢,可看到邀请函的时候,她立刻回复:【没问题!我会请假!】 这可是易家四小姐易琼龄办的赛马会! 易琼龄是易家老幺,从小受尽宠爱,如今是港岛贵妇圈里的头把交椅,炙手可热,风头最盛,会玩又爱玩,想挤进她闺蜜团的太太小姐无数。她举办的沙龙和晚宴都要求极高,一般人根本进不去,混不到这个圈子。 秦佳茜馋易家的晚宴好久了。 只是请假就成了问题。导演虽然是个风流色鬼,但工作起来很严格,也很认真,若是达不到他的要求,他还会骂人。 梁诗语就被骂哭过好几次。幸好她争气,只被骂过一回。 请假之前,她打了充足的腹稿,想了好多理由,没想到导演没多问,只是和颜悦色地跟她说早去早回。 秦佳茜疑惑极了,还想问什么,听见导演说,“小茜,替我向孟先生问好。” 他下一部电影是他亲自撰写剧本的小众异国公路风文艺片,这种片子票房没保证,若是火那就是大卖,若是扑那就是血亏。投资方都不太看好,幸好孟先生慧眼识珠,看了剧本之后答应投资,让他心上的大石落地。 他盘算了下,孟先生如此爽快,一定是想继续捧秦佳茜。 下一部电影的女一找秦佳茜,也不是不可以。 秦佳茜不知道为什么导演要她向孟先生问好。 她自己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了,自从那次的乌龙过后,她和他就再没见过。 或许他早就忘记她了。 她的烟雾弹放出去,一直没有被戳破,孟先生那边估计也不会理会她这个小人物借他的势保护自己,导演应该误会得很深。 “嗯,我有机会就替您问好。”秦佳茜笑起来,身上还穿着戏服。 西北的沙漠里,她一身红裙惊艳了镜头。 大家都说,这部电影能捧火她。 秦佳茜摘掉头巾,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思索了许久,还是从包里翻出那张名片。 是孟修白的助理阿永送她回去的路上,她旁敲侧击讨要的。 上面有他的联系方式。 秦佳茜深深呼吸。她偷偷摸摸拿他当烟雾弹这事还没有告诉他,现在又因为他,导演才如此爽快放她假。 她组织了语言,发消息过去:【孟先生,超级超级感谢您在导演那跟我美言!原谅我故意没有解释和您的关系,不然导演不会这么爽快放我假。】 【导演估计误会我和您有一腿,但我没否认,和他们打太极,应该是如此,他才对我特别好。总之,都是因为您的光芒普照了我。】 【大大大好人,我回来了请你吃饭!】 发过去之后,秦佳茜又一鼓作气,添加了他的微信。 她握着手机,对大西北的落日拜了三拜。 希望他能通过她的好友申请。 她这辈子仗着美貌,从没把哪个男人放过眼里。唯一一次勾引人,是勾引谢先生,但折戟沉沙,谢先生看上了她的妹妹,她哭了一整晚。 希望这一次不要再失败。 孟先生一定要对她感兴趣。 因为她对他很感兴趣。 秦佳茜想到孟修白的脸,还有他坚实有力的身躯,他温暖而有安全感的怀抱,他冷肃却强大的气场,就觉得好喜欢。 和之前她遇到的男人都不一样。 - 孟修白 过了一天,孟修白才看见秦佳茜的好友申请,她的微信头像是一张穿着红色礼服的对镜自拍。 验证消息:【孟先生,加我加我】 他选择忽略。 然后他给苒苒发去消息,问她是否有时间通话。他不让秦佳苒主动打电话的原因很简单,他怕秦佳彤在身边,会引起她的怀疑。 秦佳彤比他想象的精明,也难缠,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见到他,殊不知和她待着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他必须从秦佳彤这里下手,只有让她彻底信任他,他才能找到她的弱点,一步一步引她陷入提前设好的深渊。 如今是个很好的开头,他挖出了她的第一个秘密——她的画,全是代笔。 一个用枪手的画家,恬不知耻地剥夺他妹妹的画画梦,多么多么可笑。 他要让秦佳彤亲眼看着自己拥有的东西一件一件失去,从她最在乎的名望,到事业,到豪门梦,到财富,到亲情.....让那毒妇看着自己女儿身败名裂。 应该很好玩吧。 李梦岚让他和苒苒失去了母亲,那就让她失去自己的女儿。 孟修白又倒了一杯威士忌,冰球在酒精的刺激下逐渐融化,摇晃酒杯时,冰球绕着杯壁滚动,发出细微的,踩雪似的声音,让这没有开灯,空荡寂寞的房间,更死气沉沉。 电话接通,死气沉沉的房间终于活过来。 “哥哥!”女孩的声调都比往常高昂,听上去很高兴,“怎么有时间跟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孟修白笑:“妹猪,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啊.....”秦佳苒撒娇,“最近她们没时间搭理我,忙着处理秦佳彤的事都忙不及呢。” “我问的是别的好不好。” “........”电话那头默了一瞬,似乎是嘟了嘟嘴,然后才温吞说:“好的。” “很好很好。哥哥。” 秦佳苒声音很轻柔,“他真的对我很好,好到我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罪。” “胡说什么。”孟修白低声斥她,“他喜欢你是他眼光好,福气好。” 对面噗嗤笑出来,然后羞涩地嗯了声。 “喜欢他就和他好好相处,不用想太多,我这边不用你操心,你只管你自己的。”孟修白再三叮嘱,“过几天我去港岛,若你在,我们抽时间见一面,还是老地点。” “真的??我过几天也在港城!哥哥你跟我买烧鹅吃!要我们楼下的那家!”秦佳苒觉得谢琮月不爱吃这些,所以不敢每次都说要去吃烧鹅。不然就是他坐在那看她吃,没意思。 孟修白笑了笑,冷戾的脸难得染上柔和,“好。跟你买一整只。” 兄妹俩很珍惜这难得的静谧,说了好多家常。到最后孟修白想起什么,忽然问:“你那二姐有欺负过你吗?” 秦佳苒愣了瞬,“你说茜茜姐?她没有啊,她虽然脾气不好,但不会欺负我,就是偶而嘴巴上会骂我笨。” 孟修白:“.........” “.......她还骂你笨?” 秦佳茜居然骂秦佳苒笨。 他一时有种不知道该替谁尴尬的迷茫。 “......怎么了?”秦佳苒听出孟修白的声音有异样。 孟修白缓了缓,“嗯,没什么,就是问问。” “不会是二姐哪里让你不高兴了吧?哥,你别跟她计较,她就是那种跳脱的性格,其实挺可爱,我每次都顺着她,只要夸她漂亮,比秦佳彤漂亮一百倍,她就非常高兴,这招百试不爽。我现在和她关系比以前好多了,她还送了我一条钻石项链,好大的克拉!” 是上次她戴一克拉的项链被秦佳茜好一番嘲笑,说她净戴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碎钻,怎么跟了谢先生还这么窘迫,改天要给她送条大的,让她戴点好的。 孟修白揉了揉眉骨,“....好,苒苒,不说她了。” 又说了几句,通话结束。空荡的房间里再度掉入深深的静谧。 孟修白喝完了剩下的半瓶威士忌,然后打开那条好友申请,点击通过。 黑暗中,手机的光很刺眼。 她的微信名是:【Pretty Sissi 】 通过的瞬间,她的朋友圈自动对他开放。 孟修白鬼使神差,点进去,然后看到了满屏的她的美照,几乎是隔两天就会发一次。 ——【西北的沙漠好晒哦.....要脱水啦!】 配图是六张自拍美照。 ——【进组进组!】 配图是机场美照。 ——【滨城的糖水花样好多,比港岛的好吃!】 配图是和甜品的自拍。 ——【最近喜欢粉色】 配图是穿着粉色超短裙,露出两条长腿的美照,性感的脚踝处绕着一根粉丝带。 ——【女明星的自我修养】 配图是在健身房的自拍。 孟修白:“.......” 她一定有自恋型人格障碍。 孟修白赶紧退出,下意识去摸烟盒,走到窗边点了一支烟,沉沉吸了一口。 他在大马的固定住所就是银烁酒店的顶楼套房。整个银烁皇宫建在山上,往下望去,能俯瞰整个吉隆坡。 万千灯火,都在脚下,站在这里,站在整个东南亚最豪华的酒店的顶层,是多么高高在上的满足感,但他神情仍旧淡漠到没有丝毫涟漪。 十年前,他还是一个被人拳打脚踢就为了讨点小费的叠码仔,如今,他是打理着千亿帝国的掌事人。 他和死亡擦肩而过数次,靠着无情无欲,才终于走到了这里。 不能有任何人影响他的计划,影响他的判断,谁都不可以。 即使秦家对苒苒好,李梦岚把她当亲女儿,秦佳彤把她当亲妹妹,他的所作所为会让苒苒恨他一辈子,他也会毫不犹豫。 至于其他人,他就更不会放在眼里,放在心上。 孟修白滚了滚喉结,把烟头碾灭在栏杆,回到客厅,手机兀自亮又兀自熄灭。 他拿起来,看到屏幕上有来自【Pretty Sissi】的消息。 【孟先生,你怎么隔了一天才通过我的好友啊......】 【等你一天好幸苦诶!】 孟修白蹙眉,不想回,可对方又发来:【你在做什么?太晚了,不和你说啦,我睡觉咯。有消息明天回你。】 他勾了勾唇角,没回,把她设置了免打扰,熄灭手机。 她真的很烦人。 - 秦佳茜等了三天都没等到孟修白的回复,她真是有气没地方撒。 “气死了,眼瞎了吗!不可能是gay吧!” 秦佳苒神情动了动,看她:“二姐,你在说谁是gay啊?” 秦佳茜睨她一眼:“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秦佳苒:“........” “谢生派的车来了没有?再不去要迟到了!”秦佳茜站起来,走到镜子前,打量着今天参加赛马会的造型。 娇红色的薄纱长裙很衬她白皙的皮肤,头上一顶精致的马蹄莲形状的小礼帽,也是粉色的。 在绿莹莹的草地上,就应该穿粉色,这样才最亮眼。 车来了,秦佳茜迫不及待上去,然后还不忘说秦佳苒:“谢生对你还挺好的,随便派辆车都是S680。你现在出息了啊。” 秦佳苒:“因为姐姐是大明星,所以要好车才配得上你。” 秦佳茜瞪眼,“你现在嘴巴怎么这么甜?你不会背着我干坏事了吧?” 秦佳苒嘟嘴,不说话了。 一路风景优美,秦佳茜很惬意地享受着舒适的航空座椅,把孟修白三天不回她消息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她决定,孟修白不理她,她也不要理他了。 也许他真是gay呢?她打听过,他身边从来没有女人,更别提交往关系的女友了。 也许就是。 秦佳茜哼了声,对赛马会充满了期待,可半小时后,她所有的期待和愉悦被撞得粉碎,灰飞烟灭。 孟修白也来了这场赛马会,而他的女伴是秦佳彤。 秦佳彤。 她这辈子最讨厌最恨的人。 她无法想象那一刻的心情,秦佳彤笑意盈盈地挽着孟修白,演着她一贯温柔优雅的人设,好似背地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样子不曾存在过。 她感兴趣的男人被秦佳彤挽着就算了,她还丫的和秦佳彤撞衫了。 秦佳彤好死不死也穿了粉色的裙子! 她生气到想杀人。 想冲上去,骂孟修白是不是真的眼瞎。 耳边传来一些窃窃私语—— “你说孟先生怎么看上秦佳彤啊,是不是东南亚都不上微博的?不知道她那些破事闹得全国皆知啊。” “人家有本事咯,眼看着跌倒谷底了,抓着孟修白翻身。” “听说孟先生从没有公开过女朋友呢。真是好命啊,没了谢家撑腰,现在又来个孟家。” 女朋友。 不是女伴。 秦佳茜深吸气,冲上去,随便抓了一个女人问:“你说秦佳彤是孟修白的女朋友?” 那女人一脸莫名其妙,表情里透着嘲讽:“我说Sissi啊,Emily好歹是你姐姐,你姐姐的男朋友你还不知道?''” 秦佳茜表情难看到要哭出来了,她甩开那女人的手,一个人往室内走去,脚下的高跟鞋好几次差点崴到。 她拿出手机给孟修白发消息:【你找女友能不能睁大眼睛?】 【给你两千,你去眼科好好看看吧!】 她转过去两千块,眼眶逐渐泛起红。 这场她无比期待的赛马会就这样毁掉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她都没兴趣,什么上亿的名贵宝马,什么比赛,她通通觉得没意思,难熬,她刻意不去看孟修白,看见他和秦佳彤站在一起,她就心里不舒服。 最后,唯有在秦佳苒比赢了秦佳彤的那瞬间,她开心地跳起来,为秦佳苒鼓掌,阳光下,漂亮的脸上布满了笑容。 “Ruby!你赢了!” 对面的孟修白看过来,目光在她艳若桃李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不动声色地挪走。 - 孟修白当然没有回她的消息,那2000的转账在24h之后自动退回。 次日,她马不停蹄做飞机回西北的剧组。 因为行程太赶,她没有休息好,第二天就进入高强度的工作,整个人很憔悴,加上心事重重,这几天都睡不好觉。 她只能开了一瓶红酒,打算喝一点好助眠。 喝着喝着小半瓶就没了。 人一喝酒,很多情绪就涌了上来,再加上西北沙漠中的夜晚,如此的黑,黑得像人心里的黑洞。 因为黑,那漫天的繁星又格外闪烁。 她一个人坐在阳台上,醉醺醺地看着星星,眼泪忽然掉下来。 谢先生看上了她的妹妹,如今孟先生又看上了她的姐姐,难道她就真的很差,没有人愿意喜欢? “秦佳彤有什么好啊!她欺负我她欺负我你知不知道啊!” “老天爷你不公平!” “她是个——嗝——贱人!” 她胃里泛上来一股酒气,委屈如这一股酒气,冲上心头。 她又喝了一大口酒,打开手机,点进孟修白的对话框,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心里清楚,这通电话不会接通。 可她就想打。 电话嘟嘟几声,对方接了,她愣住,连呼吸都变得谨慎,恍然地看着那一秒一秒的计时。 冗长的沉默过后,对方开口:“找我?” 他的声线偏低哑,是很性感的那种,在电话里尤其迷人。 秦佳茜眨了眨泪水涟涟的眼睛,“你接了?” 孟修白站在浴室里,镜子被白雾笼罩,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嗯。有事?” 自从两人加上微信后,就是她的独角戏,他从没有回过。知道他有女朋友后,她也再没打扰过他。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居然一腔孤胆跟他打电话。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 他有女友,难怪不接受她的暗示。 秦佳茜眼泪流出来,不管不顾:“你为什么要喜欢秦佳彤。她有什么好,你知不知道她很坏啊,她欺负我,欺负细妹,欺负家里的佣人,她还找抢手帮她画画,她——她.....” “你喝酒了。” 孟修白沉默地打断。 “嗯.....” 一堆话被他打断,气势也断了,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滚进她发烫的耳朵。 “我想说什么?”秦佳茜讷讷,抬头看着远方的星空。 她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颤,不知为何。 下一秒,她听见他说—— “秦佳茜,有没有她,我都不会喜欢你。我们不可能。” “以后不要缠着我。知道吗?” 如此残忍而直白的戳破她整个人。 两行眼泪滚下来,她发出细微的压抑的哭声。 “好!好!你当我发神经,你当我瞎了眼,看男人的眼光极差!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和秦佳彤双宿双飞去吧!” 她哭着大吼,挂断电话。 孟修白听见结束时自动发出的那一声叮,宛如十二点的钟声。 浴室里热气弥漫,镜子如白。 他抬起手掌抹去一块。 看见那一小片清晰中映出自己的脸。 冷漠的,无情的,像一只冷血动物。 他滚了滚喉结,感受到心中有一霎那的骤痛,钻心刺肺。 - 秦佳茜 这通电话之后两个月,秦佳茜没有再收到孟修白的消息。 彼此躺在对方的好友列表中,像有过短暂交际就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西北的沙漠浩瀚无穷,风沙猎猎,干燥的风吹得皮肤瞬间失去水分,很痛。 但这里的落日是她一生中见过最好的,被无数旅客赞叹的维港落日尚且不及这儿十分之一。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她开始理解这句诗是很孤独的。 拍戏的行程很紧凑,剧组一天当两天用,要抓紧时间把西北沙漠的戏拍完再去湘城拍深山和竹林的打戏。她的戏份打戏最多,感情戏少,有时候一天五个小时,她身上的威亚一直吊着,小腿时常青一块紫一块,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撞的。 妈咪说,拍打戏很辛苦,但容易出成绩,她从小就学芭蕾,有舞蹈功底,武术动作不愁练不好。出道的第一部戏就是陈珂大导演的“龙城江湖”系列,这是多少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每次和妈咪视频的时候,她都会哭,因为太辛苦了。吃不好睡不好,最难受的是皮肤干得受不了,只要卸妆后,就得不间断敷面膜,吃饭的时候都是撩起来一角,上半张脸贴着面膜,不这样,第二天皮肤就干到没法上妆。 但哭过之后她又会继续练动作,争取让导演少骂她几句。 没戏的时候,她会看Anna姐带来的那几本言情杂志,或者在酒店的阳台上放空。这里的网很慢,还经常没信号。 沙漠上的骆驼很慢,落日的速度很慢,她习惯了港岛繁华热闹的生活,习惯了和一群塑料闺蜜比来比去,习惯了拍照P图发社交软件等粉丝点赞夸奖,习惯了在奢侈品店里刷爆信用卡,习惯了绞尽脑汁要压过秦佳彤。 如今这些生活都不再,她两点一线,一日两餐,简单得像返璞归真。 一切都很慢,很冗长,像沙漠,望不到头了。唯有她拍戏时,握着那把刀,挥舞的速度是快的。 刀没开刃,但依旧锋利,逼真,斩下去,耳边能听见唰地一下,空气断掉的声音。 她偶而会想到孟修白。想到在会所的那天晚上,她喝醉了跌进他怀里,第一次是无心,第二次是故意,后来赖上他的车也是故意的,她当时突发奇想,觉得他冷酷的外表之下一定有一颗温暖而柔软的心。 但她不该贪恋一个温暖的怀抱,就认为他是温暖的人。 他就是很冷酷的男人。 - 杀青后,秦佳茜抽空去了一趟秦公馆。她和妈咪还有弟弟住在浅水湾,但秦公馆留有她们的卧房,是用来过年的时候住。 一年中只有除夕和大年初一两晚,她和妈妈,弟弟能在秦公馆过夜。 这还是妈咪为秦家添了男丁之后,爷爷给的奖励。 去他的奖励。秦佳茜现在只觉得很搞笑。 曾经因为过年要去秦公馆住,她会提前一周盘算要穿什么衣服,背什么包,要说什么好听的话,要如何如何.....总之还会因为要去秦公馆小住而紧张和雀跃。 但现在她不会了,她不指望爸爸和爷爷能真正把她放在心上。 人一旦看破了什么,枷锁和镣铐都将自动解开,秦公馆再也不是她期待的地方。 若是有朝一日,她能拥有这栋华丽的房子,少时雀跃的心情也不会再有了。 粉色保时捷一路往半山而去,蓝天干净,绿树成荫,秦佳茜远远看见一栋华美的白色房子就伫立在半山。 保安见是熟悉的车,直接放行。 她绕过中央的棕榈林绿岛,直接将车停在地上的停车坪。 白颂卿有一条澳白项链留在秦公馆,去年过年的时候佩戴过,卸下来后放在保险箱,一直忘了带回浅水湾。 她是来拿这条项链的,拿完就走不逗留,所以懒得开进地库。 下午,秦公馆的佣人都在忙碌,晚上似乎要宴请客人,餐桌上摆了两支名贵的红酒。 没人注意到她这个浅水湾的二小姐回来了,她也懒得跟这里的人打招呼,高高昂着下巴,一脸拽样。 尤其在看见黄妈时,她哼了声,擦肩而过,真是看着就烦。 顺利拿到项链,她迅速从秦公馆出来,正要上车,被一道声音叫住。 “你来做什么?” 秦佳彤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院子里居然多出一台粉色的保时捷,不就是那蠢货的车? 她来做什么?难不成是知道孟修白今晚来秦公馆吃饭,故意来搞破坏的吧? 秦佳茜回头望过去,对上秦佳彤冷漠的神情。 对方明显是盛装打扮过,妆容精致而美好。秦家的三个女儿,秦佳彤不是最漂亮到,但她的的确确长得最温柔。 外头的人如此评价她们——大小姐最温柔优雅,二小姐胜在混血,美艳风情,最勾人的其实还是那名不见经传的三小姐。 可最温柔优雅的一点也不温柔也一点也不优雅,只是一张娴熟的面具。 秦佳茜其实没必要和秦佳彤吵架,直接走人就行,但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孟修白就是被这张面具骗了吗? “我不能来吗?你姓秦我也姓秦,细妹也姓秦,你能来的地方,我和她都能来!” 秦佳彤笑了声:“看来你现在和秦佳苒关系不错啊,怎么,她有谢先生撑腰,你就上赶着捧她,想分一杯羹啊?我是你姐姐才给你忠告,秦佳苒没你想的那么单纯,小心被她蛰。” 秦佳茜狠狠瞪她:“你一天不讲别人坏话会死啊?” “在我面前讲细妹的坏话,在她面前讲我的坏话是不?” 秦佳彤嫌恶地看她一眼:“你有病吧?在白颂卿肚子里光长肉没长没脑子啊?” 秦佳茜捏紧手里的珠宝盒,一字一顿:“你嘴巴这么脏,你那男朋友知道吗?” 秦佳彤愣了下,眼神当即阴暗下来,低声警告:“秦佳茜,别管太宽。” “我就是要管的宽呢?”秦佳茜看着她。 秦佳彤眯了眯眼。平时不回秦公馆,偏要挑今天回,是知道孟修白今晚会来秦公馆吃饭? 她这才正眼把秦佳茜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她过于艳丽的面孔画了干净明丽的妆容,穿着凸现身材的裙子,无一不抢眼。 “看来你准备的很充分呢。”秦佳彤双臂环抱,歪头笑了声。 秦佳茜不懂她在说什么,“有病?” “知道我今天会请修白来家里吃饭,所以才打扮得漂漂亮亮过来?怎么,你要学你妈那一手,专抢别人的男人?勾引谢琮月不成,现在又要故技重施,勾引孟修白?你想男人想疯了吧,秦佳茜。” 秦佳茜的指甲狠狠抠进珠宝盒,在听到她说,孟修白今晚会来秦公馆吃饭时,眼中有刹那的恍惚。 他今晚来秦公馆?他为什么要来?是和秦佳彤谈婚论嫁了吗? 在西北的两个月,她以为她忘掉了他,但听到他的名字,心里还是会失落,会疼。 “我不知道他今晚来。”秦佳茜没有还口,而是选择解释。她迫不及待撇清关系,其实有什么好撇清的? 秦佳彤根本不知道孟修白和她的那些小插曲。 “我会信你?你那小三妈还说没勾引我爹地呢。”秦佳彤冷笑,“当妈的做小,生个女儿也是小三。” “滚回浅水湾去。这里是秦公馆,不欢迎你,你妈,还有你弟。” 秦佳茜双眼陡然泛红,把珠宝盒一扔,抬手就抓住秦佳彤的头发。她这两个月天天跟着武术老师学武术,力气又大又蛮。 “bitch!” 她像一只恶鬼。 秦佳彤没想到秦佳茜居然敢在秦公馆动手,一时没有防备,被她揪住头发,疼得眼冒金星。 这个粗野的蠢货!! 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混乱不堪,因为在停车坪,所以秦公馆里的佣人都没来得及察觉。 - 孟修白阖目坐在宾利后座,车缓缓驶入秦公馆大门。 这里是苒苒生活的地方。 他十七岁的时候,曾偷偷来过这里,就想亲眼看看妹妹生活的地方到底好不好。那天太阳很大,闷热潮湿,他一路乘地铁,再转公交车,最后沿着山路走上来,才看见这栋华美的房子。 那时少年瘦弱,被太阳晒得满头大汗,但看见这栋房子的时候,他笑了。 不愧是大家口中说的富贵窝。苒苒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她会幸福的。 比跟着他们住鸽子笼强多了。 后来,他才知道,这里是另一种鸽子笼。 “先生,秦小姐在和秦小姐打架?”阿永惊讶地看着远处的场景。 孟修白睁开眼,“谁?” 宾利车开过去,孟修白才看清楚,在地上扭打一团的两个女人。算不上打架,是单方面的揍人。 那骑在秦佳彤身上的女人像一只野性十足的小老虎,细胳膊细腿却有力量极了,就是打架毫无章法,都不敢拿拳头揍头,就连抽耳光都没有,只敢弄些虚头巴脑的把式——扯头发。 秦佳茜。 她真是每一次登场的方式都让他耳目一新。 “让你骂我妈咪!让你骂!今天我就治治你这张臭嘴!”秦佳茜把人摁在地上,去揪她的嘴巴。 “再敢说小三,我就抽你巴掌!” 从小到大,秦佳彤连磕着碰着都一大堆佣人围着她,在学校里也是受人追捧的een,哪里受过这种气,她哭得稀里哗啦,胡乱蹬着腿。 “够了。” 秦佳茜正在兴头,头顶忽然传来低冷的两个字,她一腔热血化作乌有,打了个寒颤。 抬眼望过去,对上一双寒潭深目。 孟修白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脸上喜怒难辨。两个多月不见,他仍旧英俊,挺拔,宛如一棵长在陡峭山崖上的大树,破石而出,巍峨而坚毅。 秦佳彤见身上的人呆住,她终于能反击,哭哭啼啼地把秦佳茜从身上推下去。她食指的美甲被折断一半,边缘没有打磨,是很锋利的,在秦佳茜胳膊上划过,顿时留了一道血痕。 孟修白抄在裤袋里的手攥紧。 “修白.....”秦佳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楚楚可怜。 孟修白神经绷了下,为自己一瞬间的分神而懊恼。 秦佳茜没有感觉到疼,只是跌坐在地上,呆呆看着孟修白把秦佳彤半抱着扶起来。他全程没有看她一眼,即使她也很狼狈,也需要人扶一下。 秦佳彤抓着孟修白的手臂,扑进他怀里,边哭边说好丢人。 秦佳茜的目光像是被烫着,猛地收回,心头一阵眩晕。她撑着地,自己站起来。 她一句话没有说,抬起胳膊擦了擦下巴,无声地从他们身边而过,走到车边上,拉开车门,坐进去。 保时捷驶出很远,秦佳茜还是不争气,从侧视镜往后看。 看见男人半搂住女人的腰,似哄似安慰,两人一同走进秦公馆的大门。 她咬唇,不让自己再看,踩油门加速。 孟修白喉咙干涩,有说不上来的闷沉,心底的野兽在暴躁地撞着栅栏,一下又一下,都不顾疼。 在看见她受伤的瞬间,他几乎没忍住,要伸手去扶。 是绝对强大的理智将他幼稚可笑的念头镇压。 他在做什么?他疯了吗? 他只能扶秦佳彤。 在进门的那瞬间,他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 保时捷绝尘而去。 - 孟修白 “修白,你在看什么?”秦佳彤委屈地扯了下男人衣袖。男人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这让她很恼怒,但不敢表现出来。 说实话,她其实很怵他。 孟修白身上永远有一道深不可测的气息,像一头驯服不了的狼,在黑暗中行走,也在黑暗中伤人。他对他的家庭,工作,生活从不多说半个字,她走近不了他,也看不透他,当然,也驯服不了他。 她感觉很危险,那种惴惴不安,走在钢丝线上的危险,他乐意牵着她,她就能安稳地走,他一旦不乐意了,她就会摔下去,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她在他面前是绝对,绝对弱势的一方。 但她很想抓住他。这是她唯一翻盘的机会,只有获得孟修白的助力,她和大哥在未来的遗产之战里才有胜算。 孟修白回神,收回目光,看向秦佳彤,“刚刚那人是你妹妹?” 秦佳彤擦眼泪,哭过的脸还是很漂亮,秦家生的女儿各个都漂亮。 她用委屈又可怜的语气说:“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脾气好大,从小就嫉妒我,一直看我不顺眼,今天不知道哪里惹到她了,她居然打我。” “你不惹她,她会打你?”孟修白轻笑了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很黑,也深邃,就这样若有似无地看过来,她感觉自己被一只狼轻轻擦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秦佳彤不敢看他,埋怨道:“你是我的男朋友,居然帮着外人。她妈妈就是情妇,爷爷都不准她们来这里,我就是让她赶紧回去,别被爷爷知道了不高兴,哪里就惹到她。” 孟修白笑了笑,不置可否。两人一起走进来,黄妈看见秦佳彤一身狼狈,惊讶地问这是怎了,秦佳彤轻哼,说秦佳茜居然敢打她。 黄妈心疼,说肯定会把这事告诉夫人,让她别生气。有孟修白在,她不敢表现出太娇纵的样子,只点了点头,让黄妈赶紧去忙,自己则拉着孟修白的手,“你陪我换个衣服好不好。” 孟修白没说好,但也让她牵着,眼底一闪而过的戾色。 两人来到二楼。 秦佳彤的卧室足足占了整层二楼,有偌大的衣帽间,影音室,浴室,书房,再往上走一层,就是她的画室。 孟修白没有进去,就在门口等她。秦佳彤换好衣服后,孟修白说去花园抽支烟,秦佳彤陪他一起,两人又下楼,往一楼的后花园而去。 后花园的门在一楼,途中经过一排房间,看上去是卧室。 孟修白:“这些是谁住的?” “前面这几间是黄妈她们住的佣人房,这间大的,”秦佳彤翻了个白眼,“是我那细妹的卧室。” 孟修白脚步一顿,在这间卧室门口停下。 苒苒的卧室,居然和佣人房在一层。而秦佳彤的卧室,拥有一整层。 “你妹妹就住这里?”他声音很淡。 秦佳彤没有注意到孟修白沉下来的脸色,自顾自说:“是她自己非要住这里的,我妈咪让她住在我隔壁,她不肯,要和佣人住在一起,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做给别人看。你是不知道,她从小就会卖乖讨好,现在攀上了谢家,就对我妈咪翻脸,真是白眼狼。她妈是个不三不四的野女人,估计生下她就是为了讹我们秦家。也不知道谢先生是哪只眼睛瞎了,居然和她搞在一起。” 说到这,秦佳彤猛地一顿,发现自己情绪流露得过于尖锐了,又立刻恢复温柔优雅地模样,小心翼翼看一眼孟修白。 “修白,我是不是说多了....你别多想,我只是提到她有些气愤,她经常在别人面前装柔弱诬陷我......” 秦佳彤感觉到男人衬衫下的肌肉是紧绷的,半敛着眸,不知道在看什么,身上散发着迫人的低气压。 她心脏咚咚跳,怕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让他觉得她不是个温柔可人的女人,深吸气,她挽紧他的手臂,试探:“修白,我这两个妹妹欺负我,我难道不该讨厌她们吗......” 孟修白忽然笑了,冰冷的目光攫住她,他说:“该。” 你和你妈都该死。 秦佳彤松口气。 抽完烟,晚餐也备好了。今晚是家宴,只有李梦岚,秦世辉,秦家泽,秦佳彤四人。 吃饭时气氛还算愉悦,李梦岚看孟修白就像看女婿,很是满意。 不满意不行,这是女儿目前能找到最好的选择了。所以即便孟修白不是孟家亲生的儿子,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是亲生的又怎样,握着权才是实打实的。 不然像她儿子,明面上是集团的总经理,实则没什么权利,要做什么都得跟秦世辉商议,不同意就做不了。 孟修白全程不太说话,只是沉默地吃着晚餐,偶而应一两句,平淡的目光依次扫过这一家人。 看他们的眼睛。 养父告诉他,看人最先看眼睛。因为眼睛里能透露出很多东西,不论是野心还是欲望,都是掩藏不住的,总有蛛丝马迹。 吃过晚餐,秦佳彤邀请孟修白去她的卧室坐会儿,说刚刚都没带他参观呢。 孟修白没有拒绝。 打开卧室门,扑面而来一股很馥郁的香气。这香气是很好闻的,带一点挑逗和诱惑。 孟修白蹙了蹙眉,他想到了那天晚上,秦佳茜扑进他怀里,涌来的香气,也是很馥郁的味道,甜蜜,可爱,连引诱都带着笨拙感。 为何又想起她? 孟修白把这一瞬间的不合时宜忘掉,靠打量这间卧房来转移注意力,呼吸中的香气令他厌烦。 秦佳彤跟他介绍卧房里的一些装饰是什么品牌,哪场拍卖会买来的,介绍墙上的画都是她亲手画的。 孟修白只觉得乏味,整个人透露着意兴阑珊的不耐烦,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到底还是没抽。他到沙发上坐下,前面的茶几上摆着车钥匙,钱包,和一只秦佳彤常背的黑色鳄鱼Kelly。 “钱包不错。”他没话找话,不能让她觉得他很敷衍。 秦佳彤笑:“上面的图案是我找人订制的。” 孟修白拿起,随意把玩了几下,搭扣自动开了,他瞟到了里面的东西。 两排银行卡整齐码着,皆是各大银行给vip客户办理的高端卡,所以那张老旧的,边缘被磨圆,布满了各种划痕的储蓄卡就显得如此突兀。 孟修白呼吸顿时一滞。 这是他十七岁那年,离开苒苒时,在她的小书包里塞的那张卡。 化成灰他都认识。 这些年,他有钱了就会往这张卡里存,最开始是一千两千,到后面三万四万,再到后面十几万,几十万,百万。 逢年过节他都会存,遇到苒苒的生日他会给得更多。 怕她舍不得买喜欢的衣服鞋子包包,怕她因为贪便宜买廉价的颜料,怕她在这个家里受欺负。 但这张卡,为什么在秦佳彤的钱包里。 他将这张卡抽出来,扬起,随口一问:“这张卡挺旧的,怎么你还在用。” 秦佳彤看清他手里的卡,慌乱地走过去,拿到手里,笑着说,“这是小时候爹地给我的零花钱卡,一直舍不得换掉,这么多年,就用到现在了。” 这是她在秦佳苒书包里发现的卡。 当时只是想恶作剧,藏她的东西,后来她发现这张卡里有钱。 源源不断的钱。 越来越多的钱。 一开始她只当这是哪个傻冒转错了,直到后来,这卡里转进来的钱都是几百万几百万,她也害怕,去银行查,因为没有id查不了。 但这么多年都没出事,她也放了心,早把这张卡以及卡里的钱归为她自己的东西了。 孟修白指尖的卡被人抽走,锋利的卡缘划过他的虎口,那一瞬间,他的心也宛如被割开。 几乎是掩不住情绪,他猛地转过头,看向窗外。 他给苒苒的傍身钱,全部被秦佳彤拿走了。 难怪,难怪。难怪苒苒看上去如此拮据,她不是节省,是真的拮据。 放在身侧的手掌攥成拳,手背的青筋暴凸。 “修白....” “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你别这么聪明好不好。”秦佳彤笑,把那张银行卡放回钱包,“听说今年澳门赌牌竞争,你们银烁拿到了半块,打算在澳门也建一个银烁皇宫?” 孟修白:“你消息很灵。”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咬在嘴里,点燃。 浓涩的烟草味驱赶了香水味。 他那翻江倒海的情绪被镇定两分。 “想投资?”他直接问。 秦佳彤双眼亮起,“我可以?” 澳门的□□是经济支柱,而这块巨大的蛋糕早就被那几家瓜分完了,想分一杯羹几乎是不可能,除非有绝对的人脉关系,能搭上其中一家,不然连门路都摸不到。 “别人是不可以。”孟修白沉沉吸了口烟,“但你是我女朋友,我可以给你开个后门。” 秦佳彤压抑不住内心巨大的狂喜,“那我能入股多少?” 孟修白眯了眯眼,比出一个数字,“至少这个,多了少了都不行。” 秦佳彤:“五.....五千万?” 投资五千万,不出一年,翻个三四倍是没问题的。 就在她盘算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极轻佻的低笑,她愣住:“怎么了吗?” 孟修白俯身靠过去,冷冽的烟草香顿时铺天盖地罩住她。 一张英俊的,刀削斧凿的脸就在她眼前。 她紧张得心跳加速。 他从来没有这样和她亲昵过。 沉沉的声音滚进她耳廓:“宝贝,你好天真啊。我说的是五个亿。” 五个亿。 秦佳彤双眼失神,为他那性感而低压的声线。 她去哪里弄这么多钱。 “虽然占股不高,但只要你投,半年,我保证你赚这个数。” 他在她手心写下二十。 - 从秦公馆出来后,孟修白坐在宾利后座,烟没有断过。 阿永:“先生,这是我在地上捡到的,应该是秦小姐掉的,您看怎么处理?” 他递过来一个方形丝绒盒子。 孟修白接过,打开,里面是一条莹润生辉的澳白珍珠项链。 是秦佳茜掉的东西。 她真粗心,来拿项链,结果和人打了一架,东西也扔了。 孟修白无奈地盖上,“你找个时候跟她送去。” 阿永点头。一路再无话。 车停在酒店,下车之前,孟修白又吩咐:“把我上周在纽约拍的项链也给她。别一起给,不要让她知道是谁送的。” 阿永惊讶:“可那条项链不是您送给苒苒小姐的?” 孟修白没有解释。那条项链并不是拍给苒苒的,其实他也不知道是拍给谁。 只知道看到那条项链的第一眼,就觉得它该戴在某人的脖子上。 珠宝和人都是有灵气的。合适和不合适,第一眼心中就有定论。 他鬼使神差拍下。 “就当送给她赔罪了。” 为今天没有扶她,让她哭了。 他其实看见了她眼角的那滴眼泪。 - 秦佳茜 《笙歌》杀青后,秦佳茜休息了几天就开始忙碌起来。Anna姐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用秦佳茜的话来说,她掉钱眼里了,也没看她有多缺钱啊,上个月才买一只爱马仕。 “进娱乐圈不为了赚钱为了什么?知道你是大小姐,但自己会赚钱这辈子才不会慌,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你啊你,就是没尝过生活的滋味,泡蜜罐里长大的。”Anna边嗑瓜子边教育现在不懂生活艰辛的小妹妹。 秦佳茜进娱乐圈就真不是为了挣钱,她就是为挣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干其他的都不行,她一没商业头脑二没心机手腕,投资做生意真是投什么亏什么。前年拿一百万投资某果茶品牌,结果开了一年就垮了,又投资泰国民宿,结果这两年泰国旅游业不景气,也是亏。在自家公司里上班就更不可能搞出成绩了,无非就是混日子,还得在秦家的屋檐下。 她唯一超级自信的就是她漂亮的脸,漂亮的身材,还有妈咪的那句话,说她演戏很灵。 那她就要成名,要拿影后奖杯,要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比秦佳彤更有名更风光。 所以她是奔着拿奖去的,Anna姐跟她谈了一些赚钱的综艺啊古偶啊,她都不肯,气得Anna姐想打她。 “我发现你说得有点道理。”秦佳茜琢磨了一下。 是有道理,爹地有妈咪有都不如自己有。 赚钱不在多,关键是有赚钱的本事,这辈子才能靠自己过的好,不用求谁。 Anna姐眼睛一亮,“怎么?终于想通了?” 秦佳茜点头, 妈咪这些年住的一直是爹地送她的那套大平层,但她知道妈咪喜欢带游泳池和花园的大别墅,做梦都想住进秦公馆。 不要秦公馆,她跟妈咪买! 她充满斗志:“从现在开始我要赚钱!赚好多钱,给妈咪买浅水湾的别墅!mney lves me!” Anna:“.........” 这妹妹口气不小!张口就是要买浅水湾的别墅。她知不知好多当红明星都在港岛买不起别墅啊! 天上会掉钱啊! 港岛寸土寸金,也就全球的顶级富豪们能够买得起这儿的大别墅。 “浅水湾别墅一套上亿了,你先别做梦了啊。” 秦佳茜磕了一颗瓜子,皮吐出来,说:“你可别看不起我。” Anna:“看得起你看得起你!我们务实点,先好好准备下周的晚宴,听说周小立导演会去!你先去他面前露个脸,他看不上你不要紧,我们的目的是拿下Bariya大中华地区设计师珠宝线dear系列的推广大使!有了奢牌傍身,你的商业价值就会更高,赚更多钱!” Anna说完,秦佳茜脸都黑了。 “Bariya大中华地区的推广大使就算了,还设计师珠宝线,还是其中的dear系列,这跟硬蹭这个品牌有什么区别。我戴钻石都不戴一克拉以下的。” dear系列就是Bariya全线系列中最便宜的产品,价格在一万到四万不等。靠品牌名气割韭菜的系列!买这个系列的人全是冲着Bariya的牌子,而非产品本身,咬咬牙也能买得起。 在秦佳茜眼里,这些连珠宝都称不上,根本不值钱。 “我可是戴高珠的人!”秦佳茜嘟嘴,“dear系列的戒指全是碎钻,便宜货。” Anna是真被她给气死了,这话被品牌高层听见,她要在时尚界被封杀! 秦佳茜到底还是乖乖去,也乖乖穿工作室借来的礼服,只是试妆的时候,她就是打死也不肯戴Dear系列,她说她从没戴过这么便宜的项链。 秦佳苒那条不值钱的项链好歹也是一克拉! 好吧,秦佳苒现在再也不用戴一克拉了,十克拉的全美钻石她都唾手可得,毕竟跟着谢先生,什么高珠高定没有。 轮到她,就只能戴碎钻?才不要。 “我戴妈咪的那条澳白项链!大点位,超级美,一条几十万呢。”秦佳茜笑得很甜,起身去保险柜里拿,刚走没两步她蓦地顿住。 她的项链! 秦佳茜这才想起来,她的项链根本就没拿回来,和秦佳彤打架的时候她给扔地上了...... 当时看见孟修白去扶秦佳彤,把她当空气,她太难过太气愤,就把项链这回事忘了。 一忘就忘了三天..... Anna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秦佳茜爆出一声尖叫,整个人扑到床上去,像一条发了疯的鱼。 “bitch!害我损失一条澳白!男人没了,澳白也没了!不活了!” Anna眼角一抽:“........” 这妹妹她是真带不下去了! - 次日,秦佳茜收到一个匿名的包裹,她以为是粉丝送的礼物,打开看正是她丢掉的那条澳白。 她把项链抱在怀里,失而复得的感觉最让人狂喜。男人没了不要紧,至少项链还在,这种品相的澳白不好找。 应该是秦公馆寄来的,算那管家有良心,私底下可没少收她妈咪的钱。 又过几日,秦佳茜又收到了一个包裹,这次的包裹仍旧是匿名。 拆开后是一只墨绿色的鳄鱼皮盒,质感高级,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她以为是粉丝破费送的礼物,直到打开盒子的搭扣,她呼吸都颤了一瞬。 这是一条熠熠生辉的蓝宝石项链,每一颗蓝宝石都是完美的阿斯彻切割,钻石在蓝宝石的光辉下只能沦为陪衬,那颗作为挂坠的主石,目测是三十克拉。 秦佳茜傻眼了,她第一反应是假的。 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蓝宝石的切割如此完美,作为配镶的钻石也如此璀璨,不可能是假的。 第二反应更夸张,她觉得这东西不干净,指不定是哪个江洋大盗偷来的,寄错了地址,她怕是要惹上危险。 可太漂亮了。太漂亮了。 没有女人能忍得住,她眼睛都要直了。她所有的珠宝在这条项链面前全部黯然失色。 忐忑和纠结中,她决定试戴一下。 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她差点把项链摔下去,真没想到会这么重。冰凉的温度接触脖子的瞬间,她被冰了下,但血液是滚烫的,脸蛋因为激动而泛红。 走到镜子前,她打量自己,脑中只有一个字——美。 这项链戴在她脖子上,堪称完美。她这么漂亮的美人,就该配传世级别的珠宝!不然都白瞎了她这张脸! 秦佳茜骄傲地仰起下巴,紧跟着自拍了无数张。 照片是拍了,臭美也够了,接下来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处理这条项链。 这是谁寄来的? 秦佳茜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是谁,她的那个追求者?不可能,再有钱的纨绔公子哥也不可能出手这么阔,更何况还是快递匿名寄给她,这跟发癫没区别。 她灵机一动,在网上以图搜图,果然搜出来了信息。这条项链是今年佳士得纽约拍卖会的压轴宝贝,是Bariya十八世纪为某王室定制的项链,如今以两点五个亿的价格成交,买走它的人是一位来自马来西亚的神秘富豪。 两点五个亿.....马来西亚..... 秦佳茜默了默,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想的那个答案。 但是和不是有什么区别? 若是,只能说明他是渣男,都和秦佳彤在一起了,却在私底下送她这么贵的项链,怎么,两点五个亿就能买她? 若不是。 秦佳茜咽了咽发干的喉咙。 若不是,她知道自己会失落,这种失落让她看不起自己。 - 晚宴当天,秦佳茜拿出这条项链戴上,Anna眼睛都要瞎了,扑在她身上,恨不得拿放大镜研究。 “哪来的?天啊.....是老奴眼拙了,有这种压箱底的东西,你、你跑来娱乐圈挣什么小虾米啊!” 秦佳茜:“小虾米也是钱,小虾米我也挣。” Anna:“死丫头,现在比我还见钱眼开。” 高兴还是高兴,Anna说这条项链一戴,品牌大使的事基本上稳了。这是Bariya的传世之作,戴上这条项链,诚意可见一斑,况且还能引起话题。 秦佳茜本身就是千金大小姐,这点放在如今的娱乐圈里是一个亮点,粉丝们就喜欢自己的姐姐哥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大少爷,也不知哪来的风气。 但总归,皆大欢喜。 晚宴在一艘豪华邮轮上,会出海,第二天傍晚才会回程。邀请函的发放很严格,一人一函,所以Anna上不去,只能她一个人。 这就意味着,整整一天一晚,她将一个人待在船上。 登船之前,Anna再三交代她别乱发脾气别耍小性子别公主病!里头的宾客各个都是权贵,也许随便一个不起眼男人都是大佬,让她悠着点。 秦佳茜满不在乎地应下:“知道知道,我就是食物链最底端的小虾米,好了吧!” Anna顾不上气死,把外套递给她,把行李递给前来接应的礼宾员,最后叮嘱:“你乖一点,嘴甜一点,记得给大佬敬酒!但必要时候还是保护好自己,别逞强,能躲就躲,别给我惹事啊!” 登船后,秦佳茜站在甲板上,看见Anna在风中,小得像一滴墨点。 没多久,开船的时间到了,迟到的宾客也不再等,伴随着呜呜的汽笛声,船启航了。 - 邮轮很豪华,是能容纳几百人的大型邮轮,房间都有不下百来间。 “Miss Sissi,这是您今晚的房卡。您的房间在第五层,507。” 礼宾员把秦佳茜带到她的房间,一路跟她介绍邮轮的结构,晚宴厅在几楼,餐厅在几楼,酒吧在几楼.....又给了她一份指南。 秦佳茜放好行李,整理了着装,就迫不及待来了晚宴厅,像一只骄傲却生涩的小孔雀,步入了真正的名利场。 晚宴的东家据说是国外某位低调的超级富豪,这两年在中国做生意,金融、科技、娱乐行业都有涉猎。 今晚的晚宴没有目的,就是提供一个私密的场所供宾客娱乐和社交,把各种人脉资源调动起来,也不知有多少生意要在今晚达成。 她看到了不少名人,来这里的明星全是顶级超模,影后影帝,当红一线,她的咖位差远了,都没人认识她。 Anna姐能跟她拿到这种级别的晚宴,也算是煞费苦心。 满场衣香鬓影,花团锦簇,可秦佳茜泄气地努了努嘴,没人认识她,也没人愿意跟她打招呼。 无敌漂亮是多么的寂寞。 她安慰自己。 没人打招呼那就去吃东西,琳琅满目的甜品台,只有她一个人来会流连,其他宾客都是拿了就走,唯有她,靠着征战甜品台来显得不那么窘迫。 半小时后,她实在是不行了,这时也终于引来转机—— 她看见了她的顶头大老板,肖益,皇后娱乐公司的董事长,也是她的东家,Anna姐就是皇后娱乐的经纪人。 “肖总!”秦佳茜笑得很甜,不发脾气的时候真是乖得无可挑剔。 其实她和肖益并不熟,是她妈咪白颂卿跟肖益熟,也是白颂卿拜托肖益签了秦佳茜。 皇后娱乐公司在内陆是数一数二的大型娱乐公司,旗下签约艺人无数,当家花旦是三金影后宋海棠。 肖益正和几个老板说话,听见有声音喊他,回头一看,见是秦佳茜,他打趣:“原来是小茜,我是说哪个女孩的声音这么好听,一看是自家的。” 秦佳茜:“肖总!”她又喊了一声,宛若他乡遇故知,别提有多激动了。 “诶?” “真好,我一个人都不认识,现在有您在这,总算能说上话了。” 肖益:“........” 周围几个老板都笑起来,纷纷打趣肖益到底签了个什么宝贝,看秦佳茜的眼神又惊艳又稀奇。 惊艳是这种级别的美人,可遇不可求,稀奇是,这种级别的美人,居然还挺憨。 秦佳茜:“老板,有件事拜托您.....” 肖益头开始疼起来了,“你说。” “能不能带我去见Bariya中华区的总裁?呜呜呜,Anna姐说我不能和这人搭上线,就要灭了我。可我连这人长什么样在哪都不知道。”秦佳茜搁这假嚎,眼睛眨巴眨巴,快把肖益给电晕了。 肖益如今五十来岁,儒雅风流,十年前就和老婆离婚,多年未娶,他性格好,为人豪迈大方,在娱乐圈素有美名,因为他和白颂卿是多年的好友,秦佳茜在他面前并不像其他艺人那样拘谨。 “我有自己的事。”肖益无奈地看着她。 “帮我引荐一下嘛,我这还不是给您挣钱呀!” 肖益简直拿她没办法,只好说那就带她见一面,至于其他的就看她自己。 “没问题!” 礼宾员过来告诉他们,bariya的总裁在贵宾室,一同在的还有今晚宴会的主人,周奇。 “方便去吗?”肖益问。 礼宾:“方便的,刚刚跟主人通过气了,他说来的都是客人。” 肖益点头,对秦佳茜使了个眼色,让她跟着。秦佳茜跟在肖益身后,底气比之前足多了,她也是有熟人的! 从晚宴厅出来,上电梯到十二层才是贵宾室。这里的装潢明显更豪华。 贵宾室门打开的瞬间,带来一丝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 璀璨的灯火将她脖子上的项链照得越发熠熠生辉。 秦佳茜深吸一口气,跟在肖益身后,一颗心不知为何,无端跳得厉害,绕过玄关后,视野豁然开朗。 这间房不亚于一个小型的宴会厅,只是人很少,十来个左右,全是衣着考究的大佬,也有几个站在大佬身边的美艳女人。 正中间摆了一张赌桌,大家正在玩牌。 秦佳茜就这样突兀地定住,没再动一步,视线直勾勾地看着那坐在赌桌中间的男人。 他垂着眼,修长而冷劲的手指压着底牌,小麦色的皮肤为他添了成熟男人的韵味,嘴里衔着雪茄,散开灰白色的烟雾,将他英俊的面容模糊成影。 要死。 秦佳茜觉得自己倒大霉。 “小茜,快来啊。”肖益不知道秦佳茜发什么呆,不悦地跟她使了个眼色。 这间贵宾室里的人全是他也惹不起的大佬,这妮子怎么回事,刚刚还挺机灵的,一到大场面就露怯啦? 孟修白听到了“小茜”两个字,手指动了动,掀起眼眸,越过对面的男人,目光就这样径直落在秦佳茜身上。 秦佳茜和他对视的那一瞬,腿都有些发软,她飞快地低下头,走到肖益身后。 侍应生端来香槟,肖益拿起两杯,递给秦佳茜一杯,让她拿着,眼神示意她聪明点,见机行事。 肖益先跟晚宴的主人打招呼,热络地敬酒,然后拉着秦佳茜也敬酒,秦佳苒不得不乖乖照做。 “您好,周先生。我是秦佳茜。” 周奇年过半百,鬓边生了华发,但无损他的气度和风度,他看了秦佳茜几眼,目光在她脖子上那串项链停顿数秒,然后笑得几分微妙。 “Bariya的总裁刚刚出去打电话了,等会儿就进来,小秦小姐不如坐会儿,玩一局怎么样?”周奇微笑邀请。 “放心,筹码算你老板的。” 肖益:“对,算我的,你就玩。” 秦佳茜不会玩牌,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玩。 上了桌,她拿到底牌,完全不知道怎么下注,只能别人下多少,她跟多少,肖益在后面看得想拍大腿。 这妮子故意的吧! 秦佳茜就坐在孟修白的身边,虽然隔了一定的距离,但还是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上骇人的压迫感。 他没有说话,没有跟她打招呼。甚至没有看她,除开开始的那一眼。 一局过后,她输的理所当然,头筹是孟修白,赢了桌上一堆的筹码,他身前的筹码快堆起来了了。 秦佳茜气愤,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筹码全部被荷官挪到孟修白那里。 果然是开赌场的,挺会赌啊。 这局之后,Bariya的总裁进来,周奇为秦佳茜引荐,“这位是大卫先生,Bariya大中华地区的总裁,他姑母是Bariya的董事。他身上有一半中国血统,放心,说中文就好。” 大卫没等秦佳茜打招呼,先发出一声惊叹:“Jesus!秦小姐,你这条项链太美了!若是我没猜错,是我们品牌十八世纪的经典作品吧!” 秦佳茜讪笑:“....是....您好眼力。” 她拿起香槟杯,主动敬这位混血的大卫先生,“您好,我敬您。” 大卫和她碰杯,啜了口香槟后,他将目光调转,看向沉默地抽雪茄的男人,然后又看向秦佳茜,笑容更深:“我想,秦小姐应该也要敬孟先生一杯!” 秦佳茜人都傻了,“啊?” 这混血佬能不能别搞事! 大卫:“你这条项链不是他送给你的吗?” 孟修白抬眼,不咸不淡地警告了一眼大卫,可惜对方压根不怕他,搞事:“白花了两个多亿!这条项链真是非他莫属!现在戴在秦小姐的脖子上,真是完美!” 秦佳茜睁大眼睛,看向孟修白。 这男人只是垂着眸,手里闲闲地玩着筹码,根本不看她。 “对,是要敬一杯孟先生。”肖益心中盘算,没想到这妮子还认识银烁的孟先生啊! 秦佳茜不动,咬着唇。 肖益推她,“愣着做什么,又不是不认识,快敬一杯,谢谢孟先生对你这么好。” 好个屁。他对她好个屁。 渣男。渣男! 勾搭秦佳彤,现在又来示好她,嘴上说什么不可能喜欢她,全是花招!男人的花招! 秦佳茜恨不得把项链取下来,扔给孟修白,她才不要戴了!再贵再漂亮也不要戴了! “快点小茜,你怎么回事。”肖益把香槟杯放在秦佳茜手里。 作为当事人的孟修白仍然不理不睬,正眼也不看她。 这又是他玩的花招吗? 秦佳茜委屈地眼眶泛红,心一横,把酒杯狠狠搁在桌上,“不敬。” “我才不敬他。” 她脾气来了。 - 孟修白 她把酒杯重重放下的一瞬间,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那些目光让她很不舒服,仿佛她得罪了什么可以瞬间碾死她的大人物,甚至有几道目光中掺杂着惋惜。 她秦佳茜是什么蚂蚁吗?孟修白有什么好怕的,凭什么她要敬酒? 她又不靠他活!她堂堂正正挣自己的钱! 孟修白玩筹码的手指顿了顿,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一眼,幽深的黑眸中没有情绪。 秦佳茜的脸已经是一片通红,但没怕,翻了个白眼。 这男人看个屁。 一旁的肖益瞠目结舌,冷汗都要滴出来,心想这算是完了,这篓子桶大了。 连带他都要完。 他到现在才明白,白颂卿把这丫头交给他时为什么要说一堆的场面话客气话,说什么她女儿脾气不好性子娇,要他照顾着点,敢情这不是场面话啊,这分明是对他的忠告! 肖益一把将秦佳茜拉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知不知道你得罪的是谁,我的姑奶奶,我算是求你了,别把场面弄得下不来台。就敬一杯酒,给你叔一个面子。孟先生不是能得罪的人!” 秦佳茜:“我就不——” 肖益想钻地缝的心都有了,只能白着一张脸跟在座的各位大佬赔罪。 “不好意思,孟先生,小茜她年轻,不懂人情世故,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肖益讪讪笑着。 孟修白看着手中的雪茄寂寂燃烧,声音沉沉:“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话一出,周奇和大卫都饶有兴趣地望着孟修白。 奈何秦佳茜半点面子都不跟他留,轻哼:“要你允许。我本来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孟修白:“.........” 肖益快哭了,这丫头发起脾气来真是寸草不留啊。 事已至此,被孟修白一打岔,秦佳茜也不知道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她压根就不想呆在这里,看见孟修白,她就想起那日被他和秦佳彤羞辱,浑身都如针刺。 她还会想到他和秦佳彤牵手,拥抱,也许还会接吻,上床。 他这样冷漠无情的男人也会对一个女人温柔吗?会在凌晨的某个瞬间醒来,看见身旁熟睡的女人,然后缱绻地拥紧她? 她不知道。 但无论会不会,都与她没有关系。 秦佳茜眼眶蓦地一酸,那种涩然的滋味涌上来,霸道地侵占她所有的情绪。明知道不能在他面前露出软弱,但还是想哭。 她深吸气,把眼泪憋回去,低声:“肖总,我先走了。” 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 肖益真是被这死丫头坑大了,她求他带她来,现在捅了篓子就开溜大吉? 他一个人站在贵宾包厢,和周围的大佬都不是一个圈层,就像是来硬蹭的小丑,又走不了,只能尴尬赔笑,心里狠狠给秦佳茜记了一笔。 回去再收拾她! 周奇看着小姑娘离开的背影,热闹不嫌事大地说:“我说修白啊,你平时虽然冷冰冰了点,也不至于把人家小姑娘得罪这么狠吧?你看她,压根就不怕你,也不待见你。” 孟修白收回视线,喉结滚了滚,声音压得很底,像是在跟自己说:“她不待见我才好。” 他们之间的交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她不该扑向他,他也不该由着她放肆。 说不清是男人的劣根性作祟,还是老天爷就喜欢开玩笑,他应该在最开始就推开她,不管她,她就是被谁欺负了,亦或烂死醉死在那间会所,他都不应该管她。 但他居然管了,还把她带回了酒店,让她躺在他睡过的床上一整晚。 她是秦家的女儿,他们之间隔着的何止一个微不足道的秦佳彤。她的父亲秦世辉是害死他妈妈的元凶,即便她是无辜的,但他不能不介意。 他很介意。 他可以爱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不可以爱秦家的女人。 妈妈在天上看着他。 现在这样就很好,她讨厌他,总比对他抱有希望来的好。这条项链就当送她的补偿,她是卖了也好,送人也好,任她处置。 周奇到底老练,看出来孟修白心情不好,于是充当调节气氛的人,招呼肖益也坐过来一起玩牌。 “来来来,先玩几局再说。等会儿底下有表演节目的,我们再下去凑个热闹。” 玩牌的时候,周奇问肖益来这是做什么,肖益摆摆手,压根就不想提,“嗐,那小妮子求我带她来找大卫先生,说是想毛遂自荐,能不能和Bariya搭上线,你看她,脾气娇得很,一点小事不如意就甩脸子走人,也不知是谁惯的。您别怪,就是个孩子。” 周奇笑:“多好,有人肯惯她才能保持天真,这是一种福气。” 孟修白全程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玩牌,最后一把,他推了面前全部的筹码。 不过一分钟,就将之前赢的所有输得干干净净。 - 这边,秦佳茜气呼呼地冲出来,一个人跑到甲板上吹冷风。此时天色早已黑透,夜色浸染了万物,海水也不再是白天的蓝色,而是一望无际的墨黑。 沉冷,幽暗,又宽广得令人害怕。 这里没有人,她能够肆无忌惮地发泄情绪,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滚落,她对着海风大喊一句:“我讨厌你!” 是的,讨厌他。 讨厌他在她面前高高在上,讨厌他从不拿正眼看她,讨厌他宁愿喜欢秦佳彤那个坏女人都不肯喜欢她。 “你就是个瞎子!没品位的叉烧!” “还想让我卑躬屈膝跟你敬酒!想的美!” “拽什么拽!你这个黑脸鬼!我看上你是我眼瞎!你一点都不帅,没有细妹的男朋友一半帅!” 骂够了,也发泄够了,秦佳茜满腔的热血也逐渐平息下来,冰冷的海风吹在身上,她这才感觉到砭骨的冷,从皮肤透到心窝子。 打了个寒颤,她环抱住自己取暖,快步跑回了船舱内,根本就没有发现这黑漆漆的甲板上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孟修白把筹码输的一干二净后出来醒醒酒,没想到正好听见秦佳茜在骂他是没品位的叉烧。 他唇角的笑意被黑夜掩埋,就连他自己也难以察觉。 不过她说他没有细妹的男朋友一半帅?那她是真够眼瞎的。 - 回到船舱后,秦佳茜发现自己迷路了,只能请侍应生带她回晚宴厅。 等她回到晚宴厅,才发现这里早已换了一幅场面,不再是衣香鬓影地端着香槟,彼此寒暄,而是一个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世界,是撕开了假面后,上流社会真实的样子。 舞台上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女郎和裸着上半身的帅哥在跳舞,音乐迷离,五光十色,鼓点躁动。 在酒精和音乐的催化之下,那些衣冠楚楚的男人女人们都变得和之前判若两人。 舞池里,有人跟着节奏疯狂摆动身体,有人摇晃手里的香槟,然后“砰”地一声,酒瓶里的香槟喷射出来,喷到了女人的身上,打湿她们的裙子,惹得尖叫声连连,还有男女在沙发上热辣拥吻,旁若无人纠缠。侍应生们各个都是看惯了这些场面的,能做到目不斜视。 场面流光溢彩又混乱无章。 秦佳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但没有走错。 娱乐性质的晚宴就是这样的,那些平日里风度翩翩的男人私底下各个都是风月场的熟客,又是在公海,在邮轮上,更是百无禁忌。 秦佳茜在心里臭骂Anna,给她弄得什么晚宴啊!这压根就是动物园啊!猴子都比这群人正经! 又想到孟修白,她骂得更脏了。 果然这男人就是脏东西!被举办这种晚宴的主人奉为座上宾,不用说也是和这些人同流合污,鬼知道他是不是玩得最凶最脏最狠的那个! 气死了。 秦佳茜抓起甜品台上的一杯鸡尾酒,咕咚喝下去,降燥。喝完之后没过多久,她就察觉这酒喝起来甜,后劲却很大,加上耳边的音乐吵得她头疼,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她捂住跳得急切的心脏,拦住侍应生,问他要一杯水。侍应生让她稍等一下,很快,这人折返,为她端来一杯温水。 “谢谢。”秦佳茜端过水,找了一个还算安静的地方坐下,一口一口慢慢喝。 侍应生确认她喝了进去,方才离去,往不远处的吧台走去。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吧台上,笑着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钞票,侍应生连忙接过,囫囵往衣服兜里塞,低声说:“我看着她喝了,先生,您放心。” 男人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 这样的晚宴,不认识的男女发生什么,根本不足为奇,也不足为惧。来这种晚宴的女人,能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不可能。 而这个女人,是他今晚见过最美丽的,他从秦佳茜进来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她。 问了礼宾,得知她不过是一个没有男伴的十八线小明星,没有靠山,也没有倚仗,是最好的猎物。 就算是明天一觉醒来,他大可以推到这杯酒上,说她故意勾引他。 若是她很乖,他也可以一年花几百万几千万养着她。 秦佳茜喝了半杯水,非但没有缓和酒劲,反而更晕了,身体也隐隐在发热,头昏脑胀。 她不能再继续呆在这,不被音乐吵死,也要被搭讪的男人烦死。 她撑着扶手站起来,脚下的高跟鞋没踩稳,踉跄了一下,正要跌下去,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 “小姐,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带你去休息?” 秦佳茜眯了眯眼,看向来人。是一个长相周正,西装革履的男人,看上去年岁不小,都可以当她叔了。 她推开他,“不要你扶。”可推开的瞬间,她发现自己手臂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男人微笑地握住她柔嫩的小手,“你喝醉了,我带你回房间休息。” 下一秒,她被男人半扶半搂在怀里。她嗅着这陌生的香水味,不知道为什么,脑中模糊地回忆起一种感觉。 是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还有香味。 他身上不是香水味,而是冷冽的金属的味道,令她牙齿酸楚打颤。还有他强劲的手臂,他怀抱炙热的温度,都在她脑中模糊地闪现。 耳边的音乐逐渐远去,声色犬马的世界变得安静。 秦佳茜被男人抱着,高跟鞋一下磕绊着一下,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但她依稀有意识,她离开了晚宴厅。 “去哪.....”她晕晕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扶你去房间,小姐。”男人温柔地说。 秦佳茜想推开这一道不喜欢的香味,但越想使劲,身体越软,像个废人,“不要你,你滚啊.....” 男人眯了眯眼,笑:“比我想象的烈。”幸好用了药,不然只会弄得彼此都狼狈。 男人干脆用力拽住她,把她半拖到电梯处,让她靠着墙,然后腾出一只手去按电梯键。 电梯打开,男人正要把秦佳茜拖上去,发现电梯里还站着一个男人。 孟修白掀起眼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男人打了个寒颤,当即把秦佳茜搂在怀里,“不好意思,女朋友喝醉了,兄弟,借过一下。” 秦佳茜还有残存的意识,软绵绵说:“不是....” 不是你女朋友。 但她双颊绯红,呼吸不稳,连话都说不全。 孟修白看着秦佳茜,抄在裤兜里的手捏紧。 不要管。 不要管她。 不要多管闲事。 她不关你的事。 孟修白强迫自己离开这部电梯,冷静地抬脚,一步一步走出去,和这男人,和秦佳茜擦肩而过。 男人见孟修白走了,松了一口气,他顺利把秦佳茜带进电梯,按下楼层。 银色的电梯门缓缓合拢。 孟修白最后回一次头,透过狭窄的缝隙,看见秦佳茜艳若桃李的脸呈现一种诡艳的绯红,她紧紧蹙着眉,张着嘴,难受地要推开那个男人。 不要多管闲事,孟修白。 不,是宋律柏。是妈妈的儿子。 你不要管闲事。 就趁着今日,彻底断了心底那愚蠢又可怕的念想。 她是生是死,和你没有关系。 你要做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完成自己的计划,她只会是麻烦,是障碍。 电梯门即将关闭。 男人的手迫不及待摸上秦佳茜的脖子。 孟修白绷着下颌线,耳边不知道是什么声音,他听到大脑中“叮”地一声,有什么弦断了。 他飞快地抽出手,猛地扣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 哐当一下,电梯被拦截,感应到障碍,又重新打开。 男人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人:“兄弟,你这是——” 孟修白大步流星走进来,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冷淡说:“你有几条命跟我称兄道弟?” 男人哪里见过这样狠戾的架势,他发出痛苦的哀嚎,半边身子都麻了,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 秦佳茜没有了支撑,整个人东倒西歪,好在电梯不大,她扶着轿厢,歪歪扭扭地站着,然后慢慢滑下去。 孟修白没管她,只是一只手扯住男人的衣领,将他拽出电梯。一百五十多斤的男人,像条死鱼被他轻松拎在手里。 解决完男人,他回到电梯,按下顶层。 电梯门关了,将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恐怖气息锁住。 秦佳茜坐在电梯角落,艰难地抬起头看孟修白,眼泪从眼角落下去,她像回光返照的人,突然变得好清醒。 黯淡的美眸看着他,“.....你不是不管我?” 孟修白:“是不想管你。你很麻烦。” 秦佳茜哭出来,哭得好难过,她浑身上下都没力气,又热又难受,身体冒出一茬又一茬的热汗。 孟修白深吸气,蹲下身,虎口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深冷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因为你是秦佳彤的妹妹,我才管你。你听懂了吗?” 他其实不该说这种戳心窝子的话。 也不知道是戳她的心,还是戳他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他下颌线紧绷,每一寸肌肉都在紧绷。 秦佳茜哭得崩溃,她感觉身体里有上千上万只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啃噬她,瘙痒,躁动,渴望什么,这种失控的感觉让她崩溃。 下巴被他钳住,很疼。 她忽然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渴求甘霖一样贴住他,嘴唇胡乱地凑过去,吻住他干燥的唇瓣。 “混蛋。” 她一边吻一边胡乱哝,舌尖划过他的牙齿,缠住他温热的舌,气息抵死纠缠,结成一簇。他唇齿的味道好令人沉沦,那无尽的荷尔蒙裹住她,令她舒服地蜷缩脚趾。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觉得自己在做梦。 因为他居然没有推开她。 - 秦佳茜 他口中的气息没有那么冷冽,是灼热的,温柔的,令人沉沦。 秦佳茜想过和他接吻是怎样的感觉,想过他吻别人是怎样的感觉,但没有想过他们有一天会真的接吻。 她用力搂住他的脖子,唇瓣笨拙却疯狂地压住他,舌尖钻进去,撕开他试图抵抗的伪装。 呼吸混着酒气,还有他身上残留的烟草气,热辣辣地侵占着她瘙动的身体,越觉得委屈,越报复似地吻他。 凭什么不能喜欢她?她很差吗? 眼泪伴随着深吻滚落下来,滑向两人纠缠的唇齿间。 孟修白觉得胸腔里的氧气一点点减少,憋闷,暴躁,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着拳,克制着不要去碰她。 但她的香味,她的柔软,她的甜,她蹭上他颈的头发丝,一切都在勾他,试探他的底线。 他可耻地没有后退,可耻地放纵她来吻他,他甚至可耻地为自己找借口——只要不主动去吻,就不是背叛。 他没有背叛妈妈,没有背叛自己。 这样的念头和她的吻同时侵占他的理智,直到他在馨甜中尝到一丝咸涩,他心脏蓦地一痛,大脑空白一片。 他知道,这是她眼泪的味道。 心脏被她的眼泪腐蚀出一个血孔。 孟修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理智重新被她推翻,手指不知不觉松开,手掌还未回血,惨白而僵硬,他忽然抬手插//进她的发丝,暴戾地扣住她的后脑勺,用更凶狠的力道欺上去。 他的力量完全不是她能招架的,她就这样软绵绵地被他抵上电梯的轿厢,背脊贴住冰凉的金属,她打了个寒颤。 男人单膝跪在她身前,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腰,用极度占有的姿势圈住她。 她像一只飞不起来的小鸟。 电梯一点点往上攀爬,幸好中途没有停留,载着他们朝顶楼而去。 秦佳茜面色酡红,在他怀里像一滩融化的水,她出了好多汗,额头上,脖子上,后背,小腹,腿侧,全是淋淋漓漓的汗水,把孟修白的手掌打湿。 两人不像是接吻,倒像有今朝无明日,他咬她,吮吸她,力度丝毫不温柔。 “叮”地一声。 楼层到了,电梯门打开,新鲜的空气终于闯进来,打破这里烙铁一样凝固的氛围。 孟修白恍然惊醒,迫不及待撤离,唇瓣上还留着她的味道,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秦佳茜双眸失神,久久没能聚焦,两条腿紧紧夹着。 “我.....” 他发出嘶哑的一个音。 “..........” 秦佳茜难受地闭上眼,最后一丝清醒之下,她勾出一抹自嘲地笑,喃喃:“你吻我,也是因为我是秦佳彤的妹妹吗?” 孟修白瞳孔收缩,被她这句话刺得体无完肤。 他掩住一瞬间的狼狈,薄唇紧抿,将已经走不动的秦佳茜打横抱起。 邮轮的顶层是供给vip客人的休息区,一共只有四间套房。孟修白的房间在楼道最深处,和另外三间隔开,保持绝对的独立,连露台也不互通。 秦佳茜不知道他把自己抱去了哪里,只知道体内的热意已经从皮肤渗透进了骨髓。 骨头缝里都是酸软的,酥痒的,这感觉并不汹涌,但就是细细密密的躁动最令人难受,不亚于一场折磨。 这不是喝酒之后的反应。 “扑街.....” 她咬着牙,骂出声。 孟修白脚步不停,看她一眼,低声:“对不起。” “.....那杯水....”她蹙着眉,艰难地说出口,到这时,她的脖子,胸口都呈现出诡异的粉红色,全是汗。 “水?”孟修白想到那个男人,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我会帮你把他找出来,想怎么做,随便你。” 到了门口,门锁是虹膜识别,识别孟修白的瞳孔后立刻弹开。 “热....我热....”秦佳茜痛苦地低喃。 孟修白呼吸紊乱,脚步越快,把她抱进卧室后,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把人扔在床上。 “我给你开空调。” 空调开到二十度,呼啦啦的凉风吹出来。 秦佳茜把自己埋进被褥,双手胡乱摸到一只枕头。 身上的礼服早就乱成一团,两条莹白的腿就这样无所谓地袒露,更何况,还有那只枕头。 被她jia在腿间,不停地上下磨擦。 孟修白呼吸更乱,抬手扯掉脖子上的领带,迫不及待把西服脱下扔在一旁。 他也热,衬衫下全是汗水。 “渴....渴....”她体内的痒被枕头缓解了些许,眉头微蹙,发出呢喃。 “好渴....” 蓬松的枕头被她挤压得不成型。 蹭着湿漉漉水汪汪的粉色,似乎不能解除药效,远远不够。 孟修白深吸气:“我去跟你倒水。” 他狼狈地逃离卧房,大步流星走去冰箱拿水。 客厅没有开灯,但他在黑暗中也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一切,宛如夜行动物。 冰箱打开的瞬间,扑面而来的冷气,灯刺入他瞳孔。 孟修白,你他妈的在做什么! 孟修白呼吸粗重,沁凉的冷意穿透他灼热的肺腔,可惜没有用,他热到浑身都在流汗。 他先给自己灌了一瓶冰水,然后拿了两瓶在手里,猛地摔上冰箱门。 耽误了两三分钟,重新回到卧室,看见床上的人后,他整个人都凝固在原地。 黑色的丝绒礼服一半挂在床上,一半垂到地毯。 因为穿礼服,所以不能穿日常款式,而是贴了防走光贴。 束腰勒得非常紧,主人毫无章法地扯,妄图扯开。 “难受。难受.....”秦佳茜想把束腰解开,想把蕾丝甩掉,最好任何束缚都不要有。 孟修白太阳穴突突一跳,这女人就是彻头彻尾的麻烦精,他强迫自己不要看,但做不到。 她宛如一把锋利的钩子,刺进他的灵魂,让他根本逃不开,让他可耻的目不转睛。 她起伏的绵软,纤细的腰肢,挺翘的粉豚,修.长的腿,几乎是毫无遮掩地曝在他眼前。 “呜.....”秦佳茜觉得越痒,那儿难受得要命。 孟修白稳住心神,拧开水瓶,走过去坐在床边,把她一把薅起来,有些粗鲁地喂她喝水。 秦佳茜紧闭着唇,不喝。 “不是渴!?” “呜....好凶......” 孟修白一把抓住她乱摸的手,“没凶你!你给我老实点!” 秦佳茜哇哇哭,“凶我,凶我!” “喝水!”孟修白左手抓住她两只细腕,右手为她喝水,这样的姿势根本喂不好,更何况她也不安分,弄着那只枕头扭来扭去,扭出一浪又一浪的白色浪花。 她不喝,他干脆拿过来,自己咕咚咕咚灌下去,喝得太急,水流出来不少。 有些粗鲁地擦了把下颌。 “到底喝不喝?不喝没有了!”孟修白深吸气,冷冷地看着她。 秦佳茜腮边挂着泪,软软哼:“.....喝。” 这才可怜巴巴地喝了几口水。 甘霖顺着火烧一样的喉咙,丝毫不解渴,也不解燥。 那人给她下的是烈性药,能让女人神魂颠倒,忘乎所以,脑中只会想一件事。 做。 秦佳茜失魂落魄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我要.....” 孟修白没听清,“什么?” “我要.....” 孟修白不得不俯身把耳朵凑过去,试图听清楚她的话—— 秦佳茜径直张开唇瓣,衔住他早就滚烫的耳朵,“要这个.....” ……… (删了小段) ……… “秦佳茜!”孟修白低吼,但压根没用。 他觉得自己无比的可耻,他痛恨自己,唾弃自己,厌恶自己,又不得不对这样的自己妥协。 这就是他不想面对的样子。 对她,他不是无动于衷。 这些年,他像苦行僧一样地活着,无情无欲,把自己活成刀枪不入的城池。孟家那几个少爷,给他床上塞的女人不下二三十个,他们拼命地要找出他的弱点,要拿捏他,要拉他入伙,但无一例外 ,全部铩羽而归。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出问题了,对女人没有任何兴趣,他宁可用手。 原来根本没问题,在秦佳茜这里,什么问题都没有。 “你这女的是不是找死?”孟修白恨这样的自己,恨这样的命运,痛苦之中,他翻身压住她。 炙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鼻尖,他们在黑暗的世界里对望。 “你是不是找死?”他问。 秦佳茜根本听不懂,她沉沦在无尽的孽海之中,发出这世界上最难以让人拒绝的邀请:“放进来....放进来....” “..........” 孟修白要疯了,“秦佳茜.....” “秦佳茜.....” “你和我这样的人纠缠,不会有好结果,你知不知道.....” 他的声音克制又痛苦。 可惜她听不懂。 “进来....” “要你进来....” 孟修白干脆低头堵住她的唇,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他抽开那只碍事的枕头,扔在地上。 冷硬的指节在温热的小鱼缸中搅动。 他这一双手,是丑陋又粗糙的,自然比不了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他拿过刀,拿过棍棒,拿过枪,摸过筹码,摸过钞票,摸过香烟。 唯独没有来到过这里,以至于很生疏,有些颤抖。 粗粝的茧子刮擦发腻的小鱼缸,里面粉色的金鱼在指尖游来游去。 “只能这样。秦佳茜。” 他重重刮,哑声:“这是最后的底线。” - 深夜,卧室里一片甜腻而晦暗不明的气息。 孟修白在浴室里冲完凉,身上系着睡袍,他放轻步伐走到床边,看着秦佳茜甜美地安睡在被窝里,呼吸均匀,平稳。 睫毛时不时颤抖一下,大概是做了什么噩梦。 那条天价古董项链放在她手边。 孟修白滚了滚喉结,眼中是难以掩饰地情愫,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柔软起来。 他缓缓俯身,在她腮边亲了亲,然后克制地退后。 换好衣服后,他走出卧室,将门带紧,走到客厅。 阿永已经等在了客厅。 “先生,直升机准备好了,您是现在就要走?”阿永再次确认他没有听错老板的指令。 孟修白戴上腕表:“嗯。” “你留下来,明天船到岸后送她回家。” 阿永点头。 “调三小时之前,三楼电梯的监控,把那男人找出来,送他点礼物。这里是公海,送多大礼,你随意。” 阿永明白礼物是指什么,“您放心。” 孟修白最后看了一眼卧房的方向,将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尽数压下,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 (原版渣渣浪见) 孟修白 直升机上噪音很大,孟修白却恍若未闻,看着自己的手指定定出神。 刚刚手指进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方,那是甜腻的果核,涨潮的巢穴,罪恶的温床。 是他的欲望的渊薮。 当他探到她那一层明显的阻碍时,他觉得自己濒临疯狂和绝望的边缘。 他很清楚,这辈子,他大概不可能再忘掉秦佳茜,也不可能再逃开她的影子,也很清楚,她最终会被一个除他之外的男人拥有全部。 两种情绪在身体里交织,把他拖进深渊。 他喜欢上一个他该厌恶的女人。 命运向来爱跟他开玩笑。 - 秦佳茜这一觉睡得很香甜,脸上晕着餍足的潮红。 谁能相信,她还是一个对性没经验的小菜趴,她连前男友都没有,平时看小黄片小黄文后会偷偷躲在被窝里玩小玩具,再多的体验就没了。 不是她不想交男朋友,是她很挑剔,她之前一心只想嫁入更顶级的豪门,找一个一辈子宠她爱她的好老公,所以她特别的爱惜羽毛,但现在想来,她后悔得要命,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大好青春,都没好好尝过男人的滋味。 其他人她都不感兴趣,她现在就想知道孟修白是什么滋味。 他看上去那么强壮,人高马大的,在这方面会不会天赋异禀?总不会是花架子。 秦佳苒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说她和谢先生每次都超过两小时!气死!有什么好炫耀的,孟修白不可能连这个标准都达不到! 那她就不要他了! 等她好好品尝过后,她也要去秦佳苒那儿炫耀,她的男友也至少每次两小时起步! 秦佳茜在梦里胡思乱想,抱紧怀里的枕头,她梦见和男人接吻,拥抱,梦见男人轻而易举地把她抱起来,那男人是小麦肤色,手臂的肌肉很漂亮。 她激烈地颤抖,变成一汪水...... 海上的阳光刺痛她的眼皮,她陡然从一场春/梦中惊醒,醒来,看见陌生的卧室,还有窗外一望无际的大海。 秦佳茜讷讷地环顾四周,什么人都没有,这里只有她一个。床上也没有第二个人睡过的痕迹,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 孟修白呢? 明明昨晚还在,她记得,他们接吻了,也依稀记得,他们抱在一起,在这上面滚。 秦佳茜一把掀开被窝,看见身上穿着一条黑色丝绸睡裙,但没有穿胸罩,她急忙下床,拎起沙发上的那件西装裹在身上,然后走出去找人。 人没有找到,反而在客厅里看见了孟修白的下属。 “您醒了?”阿永笑得憨厚,还有一点害羞,毕竟秦佳茜太漂亮了,没有哪个男人能在她面前镇定自若。 除了孟修白。 “给您准备了早餐,您要吃吗?” 桌上放着一叠三明治,两笼包子,一块起司蛋糕,一杯牛奶。 “他人呢?”秦佳茜急忙问。 阿永:“老板有事,昨晚先回去了。” “不是今天下午船才靠岸?” “船上有直升机。老板坐直升机走的。他让我留下来送您回家,您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不用客气。” 他走了。 他居然走了? 睡完他就走了? 甚至一句招呼都不打,一条消息都不留。 他不会是回港岛找秦佳彤吧?跟秦佳彤认错?说他在外面和野女人风流一夜,对不起她? 秦佳茜脑补过头,忽然发神经地踢了一脚椅子,冲阿永怒吼:“我客气个屁!” 因为生气,白皙的脸蛋胀得通红:“你老板就是个死渣男!敢在本小姐这里玩拔*无情,他jb迟早被我剁掉!啊啊啊!我要发疯了!” “...........” 阿永被鬼上身的秦佳茜吓得目瞪口呆。 他跟在老板身后八年,从来没见过有谁敢这么骂他。 - 邮轮的这一夜仿佛只是一场她才记得的梦。 而春梦了无痕,一觉醒来,干干净净,宛如水滴融进大海,或是被蒸发。 她不再有孟修白的任何音讯,他像是消失了。 时间一久了,她都快分不清,那到底是梦,还是发生过的事实。 但明明是接过吻的。在那逼仄的电梯里,他们抱在一起,深深地吻对方,她能感受到他骇人的臂力,他拥抱她时炙热的心跳。 可他睡了她就跑了,一言不发。 秦佳茜又没出息地哭了,无缘无故,把Anna吓了一跳,连忙问她到底怎么了,大过年的,哭什么哭? 这丫头从邮轮上回来后人就不对劲。 秦佳茜抱着Anna大哭一场,又点了一份平时绝对不会吃的芝士炸鸡,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嘴里塞,Anna气得大骂她有没有女明星的自觉。 发泄一通过后,秦佳茜把孟修白的好友删掉,删掉之前发过去一句话: 【孟修白,算我看清你了。我第一次给你算我倒霉。互删!】 一个月后,秦佳茜收到了Bariya品牌的邀约,让她参加港岛旗舰店开业活动,以及拍Bariya最新一季全线珠宝的宣传广告。 Anna喜到发疯,“出息了出息了!全线广告!全线啊!茜宝!我的公主!女神!你的脸要在全球刷爆了!” 作为百年奢侈珠宝品牌,Bariya每年在广告宣传上投入的费用高达八十个亿,每年都会拍摄两支最新季度的全线珠宝的宣传广告。这个广告不止会投放到全球各大门店,网络社交平台.....还有一系列的线下宣传,不止能带来巨大的曝光,也能迅速提升咖位。 上一支宣传广告,Bariya就包下了纽约所有的地铁和时代广场大屏。 对于国内的艺人来说,拍摄这种广告简直是难于登天,不是大咖想都不敢想。 秦佳茜:“这是诈骗吧。你没看错?不是dear系列的广告?拿来我看看,你英语不好,别看走眼了。” 总部发来的是一封英文邮件。 Anna气死:“你会英语你了不起!” 和秦佳茜天天呆在一起,Anna觉得自己要少活好几年。 仔仔细细读完这封邮件,秦佳茜才知道这是真的,“真的是全线广告,不是什么狗屁dear系列!” “Anna姐!我终于要发财了!”她激动地站起来,眼睛明亮得像星星。 Anna:“何止发财!这条广告上线后,你一定会火!” 在时尚圈的地位也是坐火箭一样往上蹭,之后也会有各种代言,广告找上门,毕竟哪个品牌不想沾沾Bariya这种顶奢品牌的光? 秦佳茜觉得自己的事业被佛祖的金手指摸了摸,开光了。 何止这一条广告。一周后,她参加周小立导演的新片《藏龙》女二的试镜,隔天就收到了入选通知。 秦佳茜抱着这条通知,大脑一阵阵发晕:“Anna姐,我这是不是情场失意,财运亨通啊.....” Anna不知道她小小年纪是什么恋,没听她说过啊,“拿男人换钱,你不愿意啊。” “当然愿意啊!”秦佳茜笑嘻嘻,漫不经心道,“男人算什么,三条腿的动物满大街都是,谁稀罕呢。” 她分个神,想到那被她开除好友籍的渣男。 也不知道他这两个月都做些什么,只知道他和秦佳彤分手了。这次过年回秦家,她才知道秦佳彤和孟修白分手了,她没有想象中高兴,就连讽刺秦佳彤也没有。 过年的那两天,她和秦佳彤一句话都没说。 秦公馆现在不太平,就连秦家也不太平。 妈咪告诉她,大哥秦家泽得罪了人,连续丢了三个大项目,让集团损失了三十多个亿,被爷爷训斥了一顿,撤了他总经理的位置。 如今秦氏集团的总经理一位悬着,还没有下新的任命书。外界都在猜,秦家要换继承人。 还有一桩不太平的事——细妹失踪了。 所有人都在找她,那位谢先生为了找她把京城和港岛翻了个底朝天,但找不到她。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秦佳茜也跟秦佳苒发了好多消息,打了好多电话,对方只回了一条不用担心,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 现在的人都喜欢玩失踪吗?怎么一个二个都玩失踪。 Anna提醒她:“你别高兴得太早,周小立是圈里出了名的磨死人,和他合作的演员没有不哭爹喊娘的,一场戏NG五十次都是轻的。你演这部电影,意味着你要赔上这两年。你想好了?”她故意给这小丫头来点下马威,不让她因为接二连三的喜事而飘了。 秦佳茜回神,压了压心口,恢复没心没肺的样子:“切,这还用想吗?当然是演啊。能演周导的戏,这辈子值了。” 秦家不太平,她就越要在事业上有起色,不止要有起色,还要揾大钱! 她真是佩服自己能早早就从不切实际的豪门梦里醒过来,自己赚钱自己花,不香吗? 秦佳茜,你真是太聪明啦! “后天拍广告,下个月就要进组,我现在要减肥控糖加运动了。今晚吃饭别叫我。” Anna看着她干劲十足的背影,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一颗提着的心也彻底放下。 俗话说傻人有傻福。 这小丫头傻乎乎的,高兴悲伤都写在脸上,藏不住事,有点头脑的人一看就知道。 那个让她整晚整晚掉眼泪的男人没有福气,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姑娘。 - Bariya的广告拍摄地点首站在港岛,第二站在大马吉隆坡,第三站在澳洲墨尔本,第四站在Bariya的本国意大利。 拍摄一支十分钟的广告,要辗转四个国家,不得不说是大制作。 第一站港岛对秦佳茜来说是轻车熟路,三天就拍完了,紧接着团队买好了去大马吉隆坡的机票。 她还没有去过大马! 如今公费旅游别提有多爽,拍摄广告可以戴好多漂亮到珠宝,穿高定礼服,还能住豪华大酒店,豪车接送,一堆人在身后围着她转,明星的派头和架子都足足的。 她享受的很。 从吉隆坡国际机场出来后秦佳茜上了前来接送的保姆车。 “现在是去酒店?”秦佳茜问品牌派来的助理。 小助理笑:“是的,茜茜姐。先去酒店整理一下,晚上有一组拍摄,就在酒店里。” “酒店里有什么好拍的。还要专门跑到吉隆坡来。”秦佳茜打开窗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茜茜姐,这家酒店不一样。”小助理解释,“酒店里有赌场,导演说要在赌场里取景,拍你带着那条蛇形珠宝玩牌的场景,很有感觉的!” “赌场?”秦佳茜回头,看着她,“哪家酒店?” “银烁!这里最豪华的酒店!金主爸爸有钱,我们这次的待遇超好!” 秦佳茜:“........” 这不是那渣男的地盘吗? - 秦佳茜 酒店修建在半山,占了整座山头,车平缓地疾驰在山路。秦佳茜往山上望,硕大的Sliver Bright的标志就伫立在山上,蓝天之下,巍峨而壮观。一栋栋白色的别墅星罗棋布,还有许多水上游乐设施。 “酒店里有水上游乐园?”秦佳茜眼睛亮了。 小助理提起这个也很兴奋,“是呢!这座酒店像皇宫一样,特别大,有商场,赌场,美食广场,还有水上游乐园!听说好多项目都好刺激,还有大马最长的水上滑滑梯!茜姐,你要去玩的话,能不能带我......” 秦佳茜:“没问题。” 小助理高兴地点头。 安静了片刻,秦佳茜尖叫一声,小助理连忙回头问怎么了。 “我忘记带我最性感的那套比基尼啦!怎么办!” 小助理:“.........”她弱弱提醒,“酒店里面有商场,可以买.....” 秦佳茜:“我那套可是限定的!超级sexy!” 一行人到了酒店,前来接待的礼宾早已候在大厅。秦佳茜从下车起就开始打量这里的一草一木,她倒是要看看这男人的老巢长什么样。 果然是好地方,港岛可找不出一家酒店占地这么大。奢靡的法式中国风装潢,黑白金配色,大堂中间开辟出一方绿岛,种植着各种热带植物,几十盏黑色水晶灯高低落错,四周墙上挂着巨幅画作,皆是中式传统古典风。 络绎不绝的客人穿梭在大堂,迎来送往,车马如龙。 “渣男,还挺会享受。”秦佳茜嘀咕。 办理入住后,拍摄团队要提前去踩点,布置器材,化妆师造型师要整理晚上用到的珠宝和服装。大家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只有秦佳茜一人无事可做,呆在豪华的套房里,快要发霉。 过了一个多小时,小助理拿来一盒筹码给她,说是导演安排的,让她可以提前去娱乐场里玩一玩,找找拍摄的感觉。 “输完也不要紧?”秦佳茜把盒子打开,哗啦啦的筹码像豆子一样倒出来。 每个都是五百。加起来有两万。其实不多,但若是免费提供给她,也算是很客气了。 “反正是酒店提供的,应该不要紧吧.....”小助理想了想,“不过你怎么就知道你会输?说不定你能赢呢!” 秦佳茜笑她做白日梦:“去赌场就不要想着去赢钱,抱着输钱的态度去,玩完就走人,不然输了就会不甘心,想着赶本,然后不断投本进去,那就是完蛋的前兆!当然,赢了也不要贪心,见好就收,点到为止。” 小助理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你好懂啊!茜茜姐!” 秦佳茜叹气,“看多了就有经验了。” 她身边的好多朋友都爱玩这个,有些还能控制住,有些一发不可收拾,把家底都送进去,赌就是害人的玩意。 她随便拿了几个筹码给小助理,“你到时候随便玩玩,切记啊,输完不可惜,别自己偷偷去换筹码!” 小助理:“谢谢茜茜姐!那我去忙了,您自己照顾自己。” 之后,秦佳茜就捧着这盒筹码去了一楼的娱乐场。娱乐场里不分白天和黑夜,永远都是灯火通明,彻夜不息,这里的氧气浓度比室外更高,吸进去人会觉得特别清醒,亢奋,愉悦,一旦上桌了,甚至感受不到饥饿和疲惫,这是娱乐场一贯的套路。 所有的赌桌,摆台,摆件,装饰,甚至是天花板上灯的位置全部都是无数风水大师算出来的,为的就是在风水上克住这些想来暴富的赌徒。 侍应生都穿着熨帖的蓝色制服,随叫随到。 这里看上去就像富贵华丽的人间天堂,可懂的人都知道,这里是罪恶的渊薮。 没二十分钟,筹码就输掉一半。虽然心理建设很到位,但真的输了,这感觉还是不好,她气鼓鼓地从桌上站起来,不玩了。 渣男的地盘就是克她。 秦佳茜在娱乐场里晃悠,漫无目的地走到了一个电梯厅,入口处有两个穿黑西装的白人保镖守着,见她要进去,把她拦住。 “小姐,您好,这里面是贵宾室。” 秦佳茜抬头看了眼标识,写着vip区域,“我知道啊,我是来拍摄广告的,就在里面拍,我想提前进去踩点。” 保镖瞅她几眼。上头交代过,今天是有前来拍摄广告的团队,就在贵宾厅里,但这女孩单枪匹马,身后什么人都没跟着,怎么都不像来拍广告的。 以前不是没有长得漂亮的女孩子想进贵宾厅傍大佬。多的是。 但她穿着打扮都不像普通人,保镖讲话还是很客气:“小姐,若您是来拍摄的可以打电话让他们下来接你。若没人接你,你进去的话就需要在一周之内有五百万的流水,或者两百万的现金筹码。这是我们贵宾厅的规定。” 秦佳茜眼睛瞪大,心里火气腾的上来:“两百万的筹码才能进?孟修白没病吧,把我睡了还要我倒贴两百万给他?我没剁他老二就是好事了!爱进不进!本小姐才不进!” 说完,她哼了声,扬长而去。 两个保镖看着她飒爽的背影,面面相觑。 “她说了谁?” “.....好像提了老板的名字。” “.....还说要剁老板的......” 两人陷入沉默。 “要不跟永哥汇报一下?” - 孟修白正在贵宾厅陪几个客人玩德州,阿永走进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他夹烟的手一顿,神色陡然有些复杂,以及说不出来的无奈。 她怎么能笨到说话不过脑子,什么话都往外说。 “你请她到我办公室。”孟修白沉沉地吁出一口烟。 他有必要提醒她,不要到处乱说。败坏他名声无所谓,她以后是要在娱乐圈混的,嘴巴这么大,遇到有心人做文章,对她事业是毁灭性的打击。 希望她长点脑子。 阿永点头,同样神色复杂地离开,他这种复杂纯粹是憋笑憋太狠,胀的。 他算是有生之年遇到能治老板的人了。 一局完,孟修白起身对牌桌上的客人说失陪,“不好意思,黄老板,郑老板,我这边有些事需要处理,你们先玩,我晚上再来陪你们。” 郑时樾是银烁的常客,这位黄老板也是他带来的客人,一位在沙特做贸易生意的大老板。 郑时樾看他,笑说:“听说等会有bariya的广告拍摄,我们玩两把就去看热闹,也不知道品牌方今年请的是哪位缪斯。” 孟修白面容微不可察地滞了滞,“郑公子消息灵通,那我安排人带你们去。” 他不是看不出来,郑时樾对秦佳茜有意思。特意在昨天飞来酒店,也是提前知道了秦佳茜会来这里拍摄的消息。 孟修白转身就走,手掌在一瞬间攥紧成拳。 他其实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不是秦佳茜的什么人,他连她的朋友都算不上。 她以后会交男友,会恋爱,会结婚,会生小孩,会幸福一辈子。 孟修白感受到心脏一阵阵抽痛,这痛意绵延流淌,像流不尽的长河。 阿永很快就在一台角子机前找到闷闷不乐的秦佳茜。女孩正啪啪啪拍着按钮,发泄怒火。 “秦小姐。” 秦佳茜转过头,看见是阿永,她唇瓣扯了扯,丝毫没有惊讶。这里是孟修白的地盘,她来了,他肯定知道。 “找我做什么。”她继续拍按钮,哐当作响。 阿永笑着说道:“这种机子不好玩,秦小姐,我带您去贵宾室怎么样。” “我可没钱换两百万筹码。去不起。”她阴阳怪气。 阿永:“秦小姐,老板说了,银烁酒店的任何地方您都能去。” 秦佳茜继续阴阳怪气:“是另外一个秦小姐吧。” 其实她早知道孟修白和秦佳彤分手了。 阿永眼中闪过惊讶,她怎么知道苒苒小姐也能在这里畅通无阻? 秦佳茜看懂了阿永眼里的潜台词,炸毛地站起来:“我就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找一对姐妹玩脚踏两只船,他怎么不上天!” 阿永:“..........” 一米八几的男人在秦佳茜面前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他对她的脑洞深感佩服,以及羞耻! 秦佳茜到底扭扭捏捏跟着阿永去了贵宾区。贵宾区以包间为主,也有大厅,装潢得更为奢华和雅致,客人零零散散有十来个,好几个服务人员在一旁端茶倒水。 “您这边请。” 阿永带着秦佳茜七拐八绕来到了一扇门前,还没等秦佳茜说这里是哪,阿永就把门打开,对她恭敬一鞠,小声说,“老板在里面,秦小姐,您自己进去吧。” 秦佳茜根本就没有见孟修白的想法,到这时才知道自己被坑了,可后悔来不及,阿永这个狗腿子把她往前一推,就把门关上。 “你个走狗!”秦佳茜气急败坏,对着紧闭的大门跺了下脚。 比起室外的明亮堂皇,这里很暗,窗帘拉紧,灯是暖黄色,将四周都铺上了暧昧的调子。 不知为何,秦佳茜的心跳得厉害,手心也渐渐发汗。自从那晚过后,他们有一个多月没见了,也没有交谈,就像是两道没有交集的平行线,在各自的轨道运行。 突然要见到他,她居然有些紧张。 这不是她的风格。 她紧张什么?她又没有做坏事,她紧张什么?要紧张也该是孟修白紧张。 定了定神,秦佳茜顺着玄关往里走,绕过一道屏风,来到主厅。这里应该是一间书房,或者办公室,四周全是书架,摆满了书。不是用来装饰的书,很多书都能看出陈旧的,翻过的痕迹。 这里看不出任何赌场的痕迹。 男人穿着黑色西服,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走进来,茶几上燃着一支雪茄。 一个月未见,秦佳茜承认,在看到孟修白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宛如被电流滚过,心动死灰复燃。 他长的好有型.....健硕的身体穿黑色西装好有感觉..... 下一秒,秦佳茜骂自己脑子有水。 “找我做什么。”她镇定地捏了捏掌心,微笑地看向他,落落大方。 孟修白眼眸暗了暗,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她自然。 她比之前更漂亮,也更耀眼,一袭简单的墨绿色长裙勾勒她曼妙的身体,头发烫卷,簇着她那张美艳灵动的小脸。 但更瘦了。 不知道瘦是因为拍戏要减重,还是因为别的。 “秦小姐。”孟修白站起来,对她礼貌颌首,“找你来不是重要的事。只是想告诉你,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 他滚了滚喉结,迫使自己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转而去看这房间里任何一个无聊的装饰品。 他到底放柔了语气:“有时候说话还是注意点为好,别被有心人听到,对你不好。” 注意言行?秦佳茜愣了愣。孟修白找她来,就是跟她说让她注意言行? 有病吧这人!刚刚的落落大方顷刻化为乌有,她大步走上来,在孟修白身前站定,一双明眸死死盯着他,即使需要仰头才能和他对视,气势上也不输。 “我注意言行?我注意言行!?你睡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注意言行!你摸我胸你啃我嘴巴的时候怎么不注意言行,你脚踏两只船妄想玩多人行你怎么不注意言行!” 孟修白:“.........” 在她灼灼的目光之下,孟修白脸上浮出不自然的红晕,幸好他不白,幸好灯不亮,他蹙着眉,声音沉沉:“你胡说些什么。” “我玩什么多人....”他连复述她的话都觉得难为情。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 “你睡我!” “..........” 孟修白深吸气,真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没有。我们没睡。” “明明就睡了!我还高潮了!”秦佳茜小脸红扑扑的。 “............” 孟修白瞳孔震惊,一张冷肃严峻的面具寸寸皲裂。 他二十九年的人生,被人拿枪抵在额头上,内心也没有这般惊涛骇浪过。 他算是怕她了。 - 秦佳茜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我说的不对吗?”秦佳茜歪头,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步,离他更近,小身板几乎贴上去。 她手指戳着他健硕的胸膛,“孟修白,你觉得我信你?你我都脱光了,你居然都不和我睡,除非唔掂或者gay。” 唔掂。不举的意思。 孟修白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的嘲讽上,他们贴得太紧了,他嗅着她头发上传来的玫瑰甜香,喉头细微地咽动。 秦佳茜不懂他怎么还忍得住不说话,嘴巴被缝住了啊?她不爽,手指往下,一把握住他的皮带扣。 孟修白震了下,低声呵斥:“秦佳茜!你是不是女孩子!” 她轻哼,声音很娇气:“女孩子怎么了,只准你把脏玩意身寸在我身上,不准我高潮呀。你以为我不记得你做的这些坏事!” 孟修白深吸气,再也忍不住,一把扣住她的手,深冷的眸子看进她眼底:“你这张嘴说话能不能把门?你说的这些一旦传到网上,你就别想在娱乐圈混了。” 娱乐圈讲人设,假人没有活人有趣,但一定比活人安全。 就她这样的,看脸是仙女,一开口准完蛋,狗都要嫌弃她。 “你嫌弃我?”秦佳茜委屈地睁大眼睛,“我这张嘴怎么了?我这张嘴说出来的话都是真话!娱乐圈就差我这种讲真话的小仙女!大家晓得我的性格后只会被我的人格魅力所折服!知不知道什么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孟修白闭了闭眼,被她吵得头疼。 他算是领悟出了一个道理——不要试图跟秦佳茜讲道理,她不会听,也听不懂,更听不进去。 “好,不说了,算我怕你。”孟修白松开手,语气中裹挟着无奈,还有一丝深深地,不易察觉地宠溺。 秦佳茜哀怨地看着他,“那你是承认你睡我了。” 孟修白语气又恢复冷肃,“说了没有。” “还不承认!” 秦佳茜要被他逼疯了,承认和她发生关系,承认和她如此亲密过,对他来说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吗?还是他看不起她,觉得睡了她很丢人,是污点。 想到这里,她眼睛很快就泛红,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嘴巴还是倔犟,分毫不肯退让:“我知道了孟修白,你肯定是活太菜,兄弟也小,时间还短,两个小时都没有,难怪不敢承认,换我我也不敢承认,白长这么牛高马大。” 她嘟嘴,轻蔑地一哼,“花架子。” 孟修白的理智和冷静在她那一声轻飘飘的哼声中碎裂。一张冷峻的面容隐隐发黑,像暴雨来临之前阴云密布的天色,他冷笑,“我看花架子你也爽了三次。” ……………… 秦佳茜嘴巴张成一个小圆,他说话肮脏羞耻! 她尴尬地咽了咽喉,想躲开他沉冷的目光,可惜下一秒就被他圈在怀里,“我.....” 他俯身靠过来,一身冷冽的寒气淋了她满身,唇瓣擦过她发烫的耳廓,“至于大小,你见过?” 秦佳茜呼吸急促,被他唇瓣擦过的那小块皮肤不停地升温,快要把她烧没了,喉咙好渴。 “我当然见过.....”她难过地流下眼泪。 “别撒谎,秦小姐。你清楚你没见过,因为我用的手。”孟修白就连自己也觉得这话很残忍,但他只能这样说,试图在他们之间划一道沟壑。 他感到体内有一簇火在燃烧,侵蚀他的理智,他应该放开她,但手臂却不听命令,只是搂她更紧,更深。 他可鄙地想起那一晩。 他在这一个月里,会不受克制地,一次又一次地回想起那一晚, 想到潮水涌动的花园,荡漾的粉色柔波。想到细细的哭声,餍足又不餍足的轻哼。 想到她布满汗水的小脸是粉色的,色如渥丹,引诱神佛堕落。 可他哪里是神佛,他是身在地狱里的恶鬼。 他只是不配拥有她。 “我用的是手.......” “孟修白你闭嘴!”秦佳茜捂住他的嘴,不准他再说,蓄满泪水的眸子在这一刻终于掉下泪来,一颗一颗滚出来,她感受到了耻辱。 “你喜欢我是什么罪过吗?喜欢我有这么难吗?”她终于把憋了许久的话全部宣之于口,“你连秦佳彤都能喜欢,你不能喜欢我吗?”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孟修白很平静,攥紧手掌,不去擦她的眼泪,“她在我眼里就是一颗棋子。秦佳茜,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你就敢扑上来,你不怕没命?” “棋子?什么棋子?”秦佳茜看着眼前模糊的男人,“你说话好搞笑,你不是孟修白吗?” 孟修白笑了:“很快你就会知道,秦佳茜,我不是好人。你不止不会喜欢我,你还会恨我。” 等秦家天翻地覆的那一天,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也会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秦佳茜的大脑缺氧,不懂他为什么要说这些高深莫测的话,她根本就听不懂。 孟修白当然知道她听不懂,反正她总会懂的。他屏住呼吸,不再贪婪地嗅她身上的香气,用绝对强大的克制力松开他梦过无数次的身体,后退一步。 静默数秒后,他抬手抹平衬衫的皱褶,“别哭了,你晚上还有拍摄。我也有客人要接待,先失陪。” “在酒店里有想吃的想玩的都可以吩咐阿永。赌场不是好地方,玩玩可以,别上瘾。” 他一字一句,把刚刚的暧昧都抹平。 孟修白转身往门口走,打开门的瞬间,听见客厅里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是酒瓶砸碎的声音。 他知道她心里难过,知道她对他的怒火,怨气,愤懑,不平,不甘心,他都知道。 但知道又能怎样?是能抱一抱她,还是吻一吻? 都只是荒唐。 - 拍摄的时候,秦佳茜迅速进入状态,很专业也很认真。只要对上镜头,她就会忘记一切烦恼,只成为镜头里的那个人,秦佳茜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为了配合拍摄,贵宾厅的大厅今晚清场,所有来玩的vip客人都安排了包厢,但也有来看热闹的。 孟修白就被拉来看热闹,他陪郑时樾和黄老板来看秦佳茜拍广告。 他找吧台调酒师要了一杯威士忌,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波澜,只是静静坐着,仿佛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远处,秦佳茜在灯光的环绕下,身穿一袭深蓝色钉珠晚礼服,深V设计,露出她白皙的半球,性感得让那些男人挪不开眼珠子。 颈上戴着两根全钻项链,耳朵上也是同系列的钻石耳坠,还有手上的手链,戒指,整个人快被各种珠宝淹没了。 饶是那些以漂亮出圈的女明星,陡然一下戴这么多复杂又抢眼的珠宝,人也是要被压一头,成了珠宝展架。可秦佳茜没有,她浑身的星光和珠宝的光芒交相辉映,与其说她在展示珠宝,不如说珠宝沦为她的陪衬。 她坐在赌桌上,一条腿抬高,踩上椅子,身体后转,去掀桌上的最后一张牌。这个镜头拍完,下一个镜头,她会忽地从裙子的高开叉中抽出一把金色的枪,拿枪对准镜头,砰地一下,飞出来的不是子弹,是各种泡泡和碎掉的玫瑰花。当然这是后期加上去的特效,拍摄时,道具枪打出来的是空气。 枪的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拿在手上富贵又奢靡,材质她说不出来,金灿灿的,摸起来也光滑,感觉像是硬金,抢把手那里镶嵌着一排闪闪亮亮的钻石。 但转念一想,团队哪里能搞到黄金做的枪?还镶嵌钻石?这不是搞笑吗? 黄金肯定是假的,钻石也必然是锆石。 导演说完cut,她说了一句辛苦,松弛下来,开始孩子气地把玩这个新玩具。 郑时樾就站在一旁,看着她玩得兴高采烈,嘴角勾起一抹笑。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拿着什么新鲜玩意都要玩好久,也不嫌腻。 譬如他小时候的一台赛车模型,就被她抢走,玩到最后撞上假山,零件七零八碎。 但这件事秦佳茜不记得了,当时她才五岁,丁点大一个妹妹仔,笑起来特别甜,当然,嘴也特别欠。 她哄走了他的玩具车,玩废了,他找她赔,她还哭着说车车不好玩,哥哥也好凶。 他真是有苦说不出。 秦佳茜玩着枪,忽然兴起,手扣着枪,手臂抬起,眯眼瞄准某处,假装扣扳机。 “砰。” 她心里发出了一颗子弹。 正中那个在吧台喝酒的男人。 就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孟修白的目光忽然扫过来,和她撞上。秦佳茜心脏突突一跳,连忙把枪收着,假装若无其事。 他勾了勾唇,然后将这一点笑意用喝酒的动作来掩饰。 郑时樾就站在两人对角线的外侧,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他喝掉杯中的威士忌,转身朝吧台走去。 “孟哥。”他把椅子拖出来,坐在孟修白身边。 孟修白看他一眼,对他扬酒杯,“敬你,郑公子。感谢你这么照顾我的生意。” 郑时樾微微一笑,看着对方仰头把一杯干了。他摇晃着酒杯,那琥珀色的液体不停地绕着杯沿转,流光四溢。 他静默了几秒,缓缓开口:“修白哥,你喜欢她吧?” 孟修白感觉到一颗子弹在空中绕了一圈,最后打进他身体里,力量如此巨大,将他整个击碎。 粗粝的大掌握紧酒杯,他很淡地笑了笑,“什么意思,郑公子。” “修白哥,你是喜欢秦佳茜的吧?”郑时樾笑得玩世不恭。 孟修白绷紧了小腹,强忍着一股来自深处的躁动,他冷静地,沉缓地开口:“郑公子,别开玩笑。我怎么会喜欢她。” 郑时樾颌首,“好,哥。既然你不喜欢她,那我追她了。” 孟修白僵硬的身体骤然一顿,不知道咽下去的是什么情绪,苦的,酸的,辣的,在身体里翻江倒海。 他余光看到秦佳茜笑着和小助理打闹,拿着那支枪扮做女特工,让小助理给她拍照片。 明明两小时前还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现在就能兴高采烈地打打闹闹。 孟修白觉得这样很好,再好不过,就希望她没心没肺一点,不要将他这样无足轻重的人放在心上,影响她的生活。 “你追她呗。”他自嘲地笑了笑,一双深眸阴晴不辨地看向郑时樾,“跟我说什么?” 郑时樾默了几秒,忽然哈哈笑起来,拍了拍孟修白的肩膀,“我这不是怕哥你也喜欢她嘛,有你这样一个竞争对手,我怕我追不到女神了!” 一触即发的气氛陡然和缓下来,那些尖锐的对峙无形消弭。 孟修白又喝了一整杯威士忌,他站起来,“你慢慢玩,我还有事,先失陪。” 他走得很快,仿佛稍微停顿一秒,体内的那道火就要爆发。走到拐角处,他还是没忍住,回了头。 秦佳茜在和小助理打闹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郑时樾眼疾手快抱住她。 “小心,茜茜。” 男人的手臂箍握在秦佳茜纤细又柔软的腰肢上,如此刺眼。 她的腰他也这般箍握过。 别人也会。 她的唇他吻过。 别人也会。 他做过的一切,别人都会做,比他做得更好,比他光明正大,比他温柔体贴,他什么都不是。 孟修白呼吸粗重,感觉到有什么比黑暗更痛苦的东西在吞没他。走廊到处都嵌着明亮的镜子,无数块镜子,将他灰败的脸照得无处遁形。 孟修白咽下发涩的喉咙,转身,朝走廊深处走去。 - 晚上一点多,拍摄结束。 秦佳茜揉了揉酸胀的胳膊,又撑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收工收工!睡觉咯!” 小助理笑,“哪里就能睡觉,还得把首饰衣服道具都整理好,您还要拆头发卸妆,起码两小时呢。” 秦佳茜敲了下脑袋,想起什么,那支道具枪还别在她的腿侧呢!她把枪抽出来,交还给专门管理道具器材的负责人。 “威哥,这道具枪您拿好,做得这么逼真,可别弄丢了。”秦佳茜笑容很甜。 威哥看了眼,笑:“我刚刚看你喜欢玩这东西,干脆送你了。你拿着回家当玩具当摆件什么的,都成。” 秦佳茜:“啊?送我?真的?”她眼睛亮起。 威哥:“是,送你了。” 秦佳茜也不客气,雀跃地把道具枪抱在怀里,“谢谢威哥!” 威哥笑了笑,心想谢他做什么,这东西也不是他的,他哪里有本事能搞到拿黄金和钻石做的柯尔特蟒蛇左轮手枪。 这东西是这家酒店老板的私人藏品。纯黄金一比一仿制的外形,黄花梨木底座,枪身镶了二十颗一克拉的全美钻石,真是极尽奢靡。 刚刚永经理过来告诉他,这东西不用还了,老板说就送给秦小姐,但不用告诉她这东西从哪来。 威哥在心里咋舌,追人也不是这么个追法吧?送这么贵的东西还要隐姓埋名,真是搞不懂有钱人是什么玩法。 秦佳茜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抱着这把枪开心得要命,她从小就喜欢玩这些,玩具赛车,玩具飞机,玩具游艇,玩具枪,还有!挖掘机!挖掘机最好玩! 她拿着这把枪,蹦蹦跳跳地回房间。 路上碰见一群穿黑西装的男人,秦佳茜看了一眼那打头的男人,剃寸头,穿花衬衫,凶神恶煞,看着就不是好人。 她立刻安静下来,害怕地把枪收进怀里,加快步伐,离开了娱乐场。 别把她的新玩具给抢了,不然她还得舔着脸去找孟修白帮她抢回来。丢人啊。 孟斛稀奇地看着那女人离去的背影,笑了声,“那枪.....不是我那便宜弟弟的玩意?” 那么宝贝的东西,平时都不拿出来,怎么在一个嫩生生的小丫头手里? 跟在孟斛身边的廣仔眯了眯眼,“是孟修白的东西。是他送给这女人的?” 孟斛眼睛一亮,“我去,他真的找女人了?”他回想刚刚那女人的长相和身材,“那小子会玩啊,一找就找个顶尖货。” “就怕这个也是烟雾弹。”廣仔迟疑说。 孟斛冷笑,“那姓秦的女人,我们把她抓了一整晚,孟修白连一个面都不露,真他娘的狠,这个我就不信还他妈是假的。” “去查,这丫头是谁。”孟斛吩咐下去。 - 孟修白 在大马的最后一天,她去了酒店的水上乐园,虽然没有穿她最性感的泳装,但临时买来的效果也不错。小助理跟在她身后抓拍。 当晚,孟修白在朋友圈里刷到了秦佳茜的比基尼照。 他蹙眉,不知道为什么秦佳茜的照片又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朋友圈里。明明她把他删掉了。 犹豫了好久还是不忍划过。 不能抱她,吻她,连在私底下看一张她的照片都有罪吗? 他知道,他其心可诛,但这一辈子这么漫长,这么枯燥,总不能时时刻刻都活得那么虚伪,那么狼狈。 阳光下,女孩举着一支冰激凌,又跑又跳地,黑色的连体式比基尼穿在她身上,有种格外甜美的性感,浑圆的翘臀,修长的腿,还有裹不住的两团软绵。 整个人像一颗熟红的苹果。 孟修白勾起笑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粗粝的手指划过她的脸。屏幕是冰凉的,但他知道她的脸绯红时的温度,烫得惊心。 秦佳苒做好宵夜了,喊孟修白来吃,喊了一声,没人应。 她走过去,看见哥哥在笑,她觉得好稀奇,“哥哥,你在看什么呢,都笑傻了。快来吃馄饨。” 昨天包的馄饨,虾仁馅的,可香了。 孟修白心头慌乱一瞬,飞快地熄灭了屏幕,站起来,面色恢复平静,“来了。” 吃馄饨的时候,秦佳苒故意打趣他,说他是不是恋爱了,怎么眼神这么温柔。 孟修白挑眉:“我对你不温柔?” 秦佳苒:“也温柔,但不一样嘛。” 孟修白不自然地垂眸,拿起桌上的胡椒粉,洒在碗里,“怎么不一样。” “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不止是眼神,就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都会不一样。装不出来的。”秦佳苒咽下嘴里的馄饨,细细说。 孟修白笑了笑,“你现在就有些不一样,是还在想他吗?” 秦佳苒愣住,没想到会被哥哥倒打一耙,“我、我想谁啊!” 孟修白:“谢琮月。” 秦佳苒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心脏就开始颤抖,“哥哥!”她扬高声音,委屈地说:“你今天很讨厌!” 孟修白失笑,“好了,不说了,原谅我,小妹猪。” 秦佳苒幽怨地瞪他一眼:“等你恋爱了,我会嘲笑你的!” “不会。”两个字干脆又利落。 孟修白看着秦佳苒,平静地叙述,好似叙述一场与他无关的人生,“哥哥不会恋爱。这一辈子都不会。” 也不会结婚,不会有伴侣,不会有孩子。 他会孑然一生地老去,死去,化成一捧灰,埋在妈妈身边。 他心动过,其实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只是遗憾没能跟她说一句喜欢,对她那么混蛋。 “所以哥哥希望你幸福。苒苒。” 秦佳苒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喉咙酸涩,胸口堵得难受,痛到两行眼泪不知不觉掉下来。 - 一个月后,Bariya的广告在全球上线。秦佳茜如愿以偿地用她这张脸在全球刷屏。 这支广告是她事业一飞冲天的开端。 全世界都知道中国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还这么会演,这么灵动。 秦佳茜上了热搜,一夜之间收获了二十万粉丝,有了自己的超话,和初具规模的粉丝后援会,不再是只在港岛本土有小水花的小名媛。 这个月《笙歌》宣布定档五一黄金周,一系列宣发活动陆续展开,她除了跑路演,其余时间都在剧组拍周小立导演的新片,随之而来的代言和邀约如纷纷雪花,事业可谓是如火如荼。 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孟修白了,虽然一个月里,要梦见他无数回。 她不知道他口中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你或许会恨我。 他是谁? 秦佳茜不知道,但她居然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这好不好笑? 他不是孟修白,能是谁? 真是荒唐。秦佳茜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弄一些高深莫测的东西,就是为了搞晕她,所以在把他重新加回好友后,她又气得把他删了。 不喜欢她就不喜欢,何必说这些废话? 秦佳茜翻了个白眼,觉得这男人好逗。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有什么能不能? 只有敢不敢。 很显然,她敢。但孟修白不敢。 关于这个谜底的答案在两个月后以一种突如其来的方式在她眼前揭开。 那一天,是秦家最混乱最黑暗的一天,是秦家大厦将颓的开始。多年前射出的子弹,终于在二十多年后,击中了这个看上去欣欣向荣的家族。 这个世界最终不过是一场巨大的因果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论如何,终会报。 - 秦佳茜是在剧组收到白颂卿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凝重,让她跟导演请三天假,立刻回港岛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去打电话给弟弟家伟问情况,家伟偷偷告诉她,是集团出事了。 秦佳苒联合外人骗走了秦佳彤和秦家泽手里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据说是设了一个局,秦佳彤蠢到拿手里的股份去买股票,还加了五倍的杠杆,一天之内爆仓,血本无归。手里的股份只能赔出去,可没想到这一赔,居然是赔给了秦佳苒。 秦佳彤和秦家泽手里丢了股份,不敢伸张,瞒着秦家所有人,直到前天股东大会上,一个陌生人拿着股份转让协议突然出现在会议室,这事才曝出来。 秦老爷子气得当场晕倒,送去了急诊抢救,昏迷一天一夜才醒来。 “姐,爷爷说,他要立遗嘱。” 秦佳茜倒抽一口凉气,立遗嘱。这么多年,妈妈在秦公馆的鼻息下讨生活,做小伏低,韬光隐忍,就是为了分家产的这一天。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但她没有预料之中的欣喜,秦佳彤一家栽了这么大更头,她都顾不上幸灾乐祸,只是骂了一句活该,立刻就想到秦佳苒。 她有些担心这个便宜妹妹,可转念一想,这妹妹仔敢做出这么狠的事,又有谢先生撑腰,哪里需要她这个单身狗担心? 秦佳茜笑出声,觉得自己是个笨蛋。跟导演请了两天假后,她就当晚的坐飞机回了港岛。 一进秦公馆,就感受到了压抑的氛围,就连佣人都嗅到了腥风血雨的味道,一个个都面色凝重。 秦佳茜被秦家伟拉去卧室。 秦佳茜打掉他的手,“你是不是猪啊,手劲这么大,没看到都把我捏红了嘛!” 秦家伟扣了扣后脑勺,悻悻笑:“srry,姐,一激动就忘了。” 秦佳茜哼了声,一屁股坐在床上,“我们这几天住秦公馆?” “是啊,爷爷还把三姐喊回来了。” “秦佳苒会回来?这不是摆明坑她吗?她有这么蠢!?要我我打死不回来!拿钱了跑路!” 秦家伟:“..........” “我的祖宗你小声点,被人听到了,我们就死了。” “死什么死!”秦佳茜怒瞪他,“你姐现在都养的起你!” 秦家伟笑嘻嘻,手臂蹭上去,“晓得你现在是大明星,但我又不要你养我咯。” 他人前是富贵小少爷,人后跟个小屁孩一样,黏糊了好一会儿,这才说正事,“你知道大姐之前的那个男朋友吗?” 孟修白? 秦佳茜眉峰一挑,“什么意思?” 秦家伟压低声音,“听说是他做局坑了大姐,不然大姐怎么可能把手上的股份都割出去。她用手上的股份抵押借了四个亿现金,又加了五倍杠杆,那就是二十个亿。现在爆仓了,股份没了,男人也和她分手了,她现在好惨呃.....我听说大妈都快疯了...说她被男人骗了还不自知......” 秦佳茜倒抽一口凉气,恍惚中,想到了孟修白冷峻的面容,以及那句残忍的,她不过是棋子。 秦佳茜感觉后背腾起一阵凉意。她好像真的有些不认识他了,又或许她从未认识过他。 这张娇艳的脸甚少出现如此压抑的神情。 难怪秦佳彤在和孟修白在一起后就风波不断,按道理说,当时她因为霸凌登上热搜时,有孟修白给她撑腰,何至于连一个负面的热搜都撤不下来? 除非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不准这个热搜撤下来,就是为了搞臭她。 先是搞臭她的名声,让她孤立无援,让她害怕,于是只能更牢地依附他。再加上秦家泽在一个月内丢了三个大项目,他们兄妹两为了翻身,丧失理智铤而走险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从一开始,孟修白就是为了夺走秦佳彤兄妹的股份。 这个局,他精心布了半年,演了半年,伪装了半。 何止是半年?也许更久之前,他就设计好了,每一步都算的如此精准,几乎是勒住了他们所有的弱点。 他和秦佳彤有什么仇?或者说,他和李梦岚一家有什么仇? 秦家伟看着自己姐姐的面色一点点惨白,额头上都透了一层细细的汗水,“姐,姐!你怎么了?” “你刚刚说,股份到了秦佳苒手里?”秦佳茜讷讷地开口问。 秦家伟:“对啊!到了三姐手里!你说那个姓孟的是不是私底下和三姐勾搭上了?要把大姐的东西抢来给三姐?可三姐不是和谢先生在一起吗?” 秦家伟脑袋都想破了,还是没能把这事想明白。 “胡说!他怎么又和秦佳苒扯上关系了!”秦佳茜腾地站起来,胸口起伏,脸色惨白如纸。 仔细一看,她隐忍的眼眶里有一层朦胧的雾气。 秦家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连忙认错,“错了错了,祖宗,女神,靓女!你别哭啊!” “没哭!”秦佳茜倔犟,心里堵得慌。 “我才没哭!” 秦佳茜忽然想起来第一次遇见孟修白的场景。她穿的礼服是从秦佳苒手里抢过来的。 他冷漠地问她这条裙子从哪里来,又讽刺她穿着丑。 现在她才弄懂,他为何这样说,因为那条红色的礼服是他送给秦佳苒的。 秦佳彤是烟雾弹,他喜欢的人是秦佳苒。 秦佳茜心脏绞痛,像是被滚水煎烫,再也绷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这个渣男,这个渣男!他藏得好深!” 秦家伟人都木在了原地,没懂她这滔滔而来的眼泪是为什么。 “你被男人绿了?”秦家伟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个。 秦佳茜抡起枕头,一边哭一边揍他,“乌鸦嘴!你才被男人绿了!” 一夜无眠。 秦佳茜睡到第二天下午,午饭也没有吃,醒来后人恢复了一半的理智。 她还是觉得这事有蹊跷。 等到晚上,秦佳苒来了。秦佳茜连忙放下水杯,飞奔着过去,把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你还真来了?你脑子进水了啊,来干什么?拿了钱就走人啊!”秦佳茜嘴巴撅的高高的,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关心秦佳苒,这丫头被秦家坑死了也不关她的事! 秦佳苒笑着说不是你跟我发消息让我回来吗。 秦佳茜这才反应过来,昨天半夜有佣人进她房间,一定是偷拿她的手机! “干!秦佳彤居然敢派人偷我手机!bitch!”她正愁没处发泄。 秦佳茜卑微地请她别说脏话,秦佳茜狠狠瞪她,装!这死丫头还装! “我说几句脏话怎么了?你做那么狠的事,哼。”秦佳茜白眼翻到天上去,心里酸不拉几。 秦佳苒迷茫地看着她,不懂发生了什么。秦佳茜直接把最近秦家发生的事跟她捋了一遍,问她这难道不是她的手笔?就差把孟修白说出来了。 她默默观察秦佳苒的表情,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是真的不知道。 秦佳茜更气,难不成孟修白还是单相思?秦佳苒喜欢谢先生,孟修白喜欢秦佳苒? 秦佳茜眼见着秦佳苒被黄妈带到爷爷的书房,她却不能进去,急得在原地打转。 将手中的水杯越握越紧,她朝二楼望了一眼,屏住呼吸,一不做二不休,她决定去偷听。 被抓到了打一顿都没关系。 她蹑手蹑脚上楼,耳朵趴在门上,凝神听里面的动静,起初很安静,到后面,争吵声越来越激烈,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手心里全是潮意,直到最后,她听到秦佳苒说—— “哦,对了,孟修白其实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 心跳在这一刻静止。 秦佳茜骤然愣在原地,整个人如堕冰窖。 她不是没有听过秦佳苒的出生,这虽然是秦家的秘密,但纸包不住火,只要是有人的地方,秘密就藏不住。 她知道秦佳苒是爸爸在外面生的私生子,也知道秦佳苒的妈妈在生下她之前还有一个孩子。 就是秦佳苒口中的哥哥。 她听过秦佳彤如何骂秦佳苒,骂到兴头上,会把她那外头的哥哥也拉来骂。 骂他们是穷鬼,是睡鸽笼的下等人,是不如早点去死的便宜货。 所以孟修白就是秦佳苒的哥哥。 他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向秦家复仇。 她大脑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既有吃下这惊天大瓜的震撼,也有担心,也有伤心。 她隐隐觉得,她和孟修白的距离好远,从来没有这样远过。 她以为她靠近过他。 她进过他的怀抱,知道他怀抱的温度是如此滚烫而鲜活,知道他唇尝起来是让人颤栗的,知道他不苟言笑,冷漠无情,但只要她缠着他,他还是无可奈何。 到此刻,她也知道了,他们似乎真的,很遥远。 一道深深的沟壑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恨秦佳彤,恨李梦岚,恨秦佳彤的父亲。 可秦佳彤的父亲不也是她的父亲吗? 不知道哪来一缕沉风吹过来,秦佳茜打了个寒颤。 - 关于那一晚发生的事,秦佳茜其实一点也不想记得,可她却出乎意料地记得很牢,记得很深。 永远华丽明亮的秦公馆被阴森的阴霾笼罩,无星无月的夜晚,像一座巨大的白色坟墓。 她躲在白颂卿和秦家伟的身后,看见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向来贵妇仪态的大妈在歇斯底里的尖叫,父亲则脸色通红破口大骂,大姐狼狈地跪在地上痛哭,威严的爷爷颓败地坐在沙发上,神情如寒冰,佣人们都退避三舍,唯恐殃及池鱼。 而孟修白,一身利落的黑衣,站在煌煌的灯火之下,冷漠地俯瞰着这一场闹剧。 她看见他沉冷的脸上有一丝残忍的笑意,像一头流血的猛兽,蛰伏在黑暗中,等待时机后一举反攻,咬断敌人的脖子。 警车的鸣笛彻底划破深夜山中的寂静,大妈被拷上手铐带走时,她人都麻木了,再看孟修白时,她居然有些害怕。 他说得对,她不了解他,也不认识他。 她爸爸是加害他妈妈的凶手之一。 而秦公馆是伤害她妹妹的刑场。 他这样睚眦必报的男人,不可能不恨,不止是恨,更是恨到了骨髓。 “小茜,你过来。” 秦佳茜被秦家伟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木讷地看过去,是爷爷在喊她。 这个掌控了秦家一辈子的老人,手腕狠辣,心机深沉,是他让秦家从一个港口卖鱼的渔贩到如今的港岛富豪,秦家上下没有人不怕他。 她更是怕得要死。她知道爷爷其实不喜欢她,觉得她美丽却愚蠢,只适合做一个比秦家更有权有势的人家的玩物。 但他此时此刻看上去多么地可怜,不过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她浑身绷紧,一步一步走过去,在秦达荣面前跪坐下。秦达荣对她露出从来没有的柔和和痛惋,拉住她的手,“小茜。” “爷爷记得你小时候说,为什么你不能住在秦公馆,但你的姐姐哥哥却能住在这。我当时没有回答你,不是不想,是不能。现在,爷爷把这栋房子送给你。” “秦公馆,以后是你的了。” 秦佳茜瞪大眼睛,整个人都在发抖,秦公馆是她的了? “我的?” 她眼睛不知何时漫上了泪水,有一种窃取了胜利的羞耻,她觉得无地自容。 被满面春风的白颂卿拉到身边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宝贝宝贝,以后秦公馆是我们的了!”妈咪压抑住兴奋,一双还未老去的,清澈又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秦佳茜却下意识望向孟修白。 孟修白面无表情,冷漠地看了她几秒,随后收回目光,转身离开这里。 秦佳茜心中抽痛,一把推开白颂卿的手,要追上去。 她不知道追上去做什么,也许是自取其辱,但她只是想看看他,想和他说几句话。 一句都好啊。 他这么多年,是如何走过来的呢?他身上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疤痕?他心里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痛,以及委屈。 可还未跑出去几步,身后传来几道惊呼。 “爸爸!” “董事长!” “爷爷!” 脚步凝固在原地,回头看一眼发生了什么。 爷爷昏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她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自己哭什么。 她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场面,看不清那些惊慌奔波的人们,看不清孟修白离去的背影。 - 凌晨四点,秦佳茜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医院出来。身边的秦家伟也是一脸倦容。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大家的心情都跌倒了谷底。 “姐,吃个宵夜吧。饿不饿?”秦家伟揉了揉泛出红血丝的眼睛。 “去哪吃。”秦佳茜声音嘶哑。 “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大排档,现在应该没什么人,若是你不想堂食我们就打包。” “去吧。”秦佳茜垂下头。 夜晚的凉风吹来,她冷得环住了双臂,压住心口,妄图保存一些温度。 到了宵夜店,秦家伟点好了菜,秦佳茜说她出去买瓶水,让他先吃,不用等她。 出来后,她拐到一旁的深巷,拿出手机,犹豫了好久,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 黑夜中,手机发出的亮光很刺眼,像一颗随时要熄灭的星星。 几秒过后,电话通了。 秦佳茜的手抖了下,深吸气,把手机抵在耳廓,听见一片虚无的,如深海般的寂静。 明明是她拨通的电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亦没开口,仿佛在等着她。 两人在各自的黑暗中沉默。 “.....孟先生。” 秦佳茜声音嘶哑,一听就是哭过的。 孟修白咽下一口威士忌,沉漆的眸看向窗外,这是鸽子笼一样大小的窗户,简直是不能称作为窗户,从这里望出去,能看见对面楼上的霓虹招牌。挂了几十年,到现在还没变。 “说。” 她叫他孟先生。 不是孟修白。 “你还好吗?” 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个时候问他好不好?他怎么会好? 果然,那端冷笑了声,声音阴沉,“你觉得我好不好。秦小姐。” 秦佳茜委屈地咬着唇,“你别这样.....” “不过我的确很好。”孟修白坐在曾经住过的小破屋里,手中夹着烟,一动不动。 “把李梦岚送进了监狱,为妹妹拿到了股份,看着你父亲那么狼狈,像一条狗,是很爽。” 秦佳茜喉咙酸涩,难受得没有力气站着,她靠在墙上,弯腰,看地上被路灯照出来的影子。 她沉默了好久,久到对方没有耐心要挂掉,她才闷闷地说:“对不起。” 电话那端明显地震了下。 “你说什么?” “孟修白,对不起。”秦佳茜不知道她在为谁道歉。 黑暗将孟修白包裹,唯一的光是对面的霓虹招牌,这里像极了堕落的赛博朋克的世界。 罪恶,黑暗,丑陋交织。 可他听见了秦佳茜说的对不起。 他沉沉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把演扔在地上,踩灭,“你说什么对不起,秦佳茜,我他妈要你跟我说对不起?” 刚刚在秦公馆,真相大白,所有人都得到了惩罚,可没有人跟他,跟他母亲,跟他妹妹说一句对不起, 他们得到了惩罚,他们活该,但他们没有说对不起。 “孟修白,真的,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我不知道秦家对你,对你妈妈,对你妹妹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对不起.....” 秦佳茜哇哇大哭起来,在这寂静无人的小巷中,像一只找不到归家路的流浪小猫。 “闭嘴!秦佳茜!”孟修白像一头暴躁的猛兽,想要撞击什么,想要破坏什么。 “对不起.....”她语无伦次。 孟修白感觉自己灵魂都在被滚水煎烫,他走到那扇窗前,狠狠地握住生锈的窗沿。 他曾无数次站在这里,他曾无数次发过誓,要好好读书,要挣大钱,要让妈妈过体面的日子,要搬出这里。 但他现在什么都有了,有权有钱有势,但妈妈死了。 什么都没有。 “秦佳茜,我们之间没有可能。”孟修白手掌勒出两道深深的血痕。 “你是秦世辉的女儿,我们就没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你听懂了没有?” 他一字一顿。 对面静默了一刹那,啪嗒,电话挂了。 嘟嘟嘟的声音像钟声在敲。 孟修白咽下那种死一样的寂静,抬手擦掉眼角的温热。 - 秦佳茜 “小茜!快点快点!灯光马上布好了,周导喊你试管光!” 嘈杂的声音传到听筒里,那端的秦家伟立刻说:“姐,你是不是要忙了?快去吧,我这里没事,你别担心!” 秦佳茜心疼地看着视频里的弟弟,才一个月,他就瘦了一整圈。 可她也不能抛下剧组里的事,跑去港岛,只能先点头。 “好,你在公司里好好的,有什么拿不定的,你先别着急,和他们耗着,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把你赶出董事会!等我回去收拾他们!” 秦家伟憔悴又疲惫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嗯,姐姐回来收拾他们。” 视频挂断,秦佳茜都来不及把手机放好,就被一群人架去试光。她根本无暇分心,拍周小立导演的戏,不止人要入戏,心要入戏,连灵魂都拉进去,否则他不满意随时就要重来。 一场戏NG二十遍是家常便饭。就没有哪个演员的戏能在他手上三遍之内过,甭管是影帝还是影后。 “秦佳茜!你吃这个蛋能不能别把蛋黄沾牙齿上!我要的是温婉的江南闺秀!重新来!” “你吃的时候眼神,眼神呢!” “你吃蛋的时候不要哭,是吃完了,咽下去的那一瞬间,眼泪掉下来!” “重来!吃的不漂亮!” 一个吃茶叶蛋的戏,拍了十五条,煮的茶叶蛋都用完了,戏还没过,助理只能跑去附近的粉店买茶叶蛋。 秦佳茜喝了一口水,试图把嘴巴里茶叶蛋的味道咽下去,吃了十五个蛋,她快要吐了。 “还好吗,茜姐。”小助理担忧地看着她,小声问。 秦佳茜嘟嘴,委屈地哼了声:“好什么好,吃了十五个蛋,胆固醇都要升高了。” 小助理笑出声。 半小时后,茶叶蛋买回来,趁着太阳还没下山,戏是要继续接着拍的。都分不清今天吃了多少个茶叶蛋,秦佳茜终于过了这场戏。 周小立满意地看着镜头里,我见犹怜的女孩,可对秦佳茜却并不夸奖,只说:“还行吧。” 秦佳茜嘴巴撅到天上去,“明明就很好,您不夸我那是因为您不好意思。” 周小立那张严肃的脸,居然罕见地荡漾出一丝笑意。这丫头片子,和他以前合作过的女演员都不一样。 她一点也不怕他。 她身上有一种干净的气,像稚子,像山泉水,也像深山里没有见过人间险恶的小灵兽。 “少在我这飘!”周小立板着脸。 秦佳茜环抱双臂,闷闷地哼了声,收工回住所去了。一回酒店房间,她马不停蹄奔向厕所,把胃里翻江倒海的,没有消化的茶叶蛋全部呕了出来。 太难受了。她吃最后一颗蛋时,那眼泪是生理性的。 “怎么回事啊,宝贝。”Anna敷着面膜,还没来得及跟秦佳茜打招呼,就见她一阵风似的蹿到了厕所。 秦佳茜抱着马桶,疲惫地笑了笑,“吃了二十三颗茶叶蛋。” Anna:“........周导疯了吧?” 秦佳茜:“是,他绝对疯了。” 洗完澡,秦佳茜终于可以放空地坐在沙发上,她抱着膝盖,对着桌上的花瓶发呆。 Anna看着她这副了无生气的样子,心里涌过一阵阵疼惜。 秦家如今三天两头上港岛的娱乐新闻,想不知道都难。 秦老爷子如今还在重症监护室,秦大夫人进了监狱,判决书两个月后下来,秦家大少爷秦家泽被剥夺了所有的权力,而二少爷秦家伟被紧急任命为总经理,进入董事会。 一帮股东谁都不服一个二十一岁的男孩能领导秦氏集团,纷纷给秦家伟出难题,逼他让出秦氏的领导权,集团各自为战,乱成了一锅粥。 “茜茜,别想了。”Anna坐过去,手臂用力揽住她,想给她一点支撑,“你不是最乐天派吗?你这么有福气的宝贝,一定能把这关给熬过去。” “我有福气吗?” Anna:“那必须的啊,宝贝。你看啊,现在有这么多人喜欢你,你是大明星,福气满满!” 秦佳茜面无表情地看着花瓶里盛开的玫瑰,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喜欢玫瑰,但他不喜欢。 她轻飘飘地笑了声,声音像一根悠悠往下坠的羽毛,“可是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我,也不叫满。” 她这一辈子,孟修白将会是她的遗憾了。 Anna一时愣住,为她这样没心没肺的女孩也会说出这种悲凉的话。 她把秦佳茜抱进怀里,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宝贝,难道他的喜欢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秦佳茜深深吸了一口氧气,鼻腔在不知不觉中凝滞了,沉默了好久,她才说,其实不重要。 “我现在根本就没空去想他,我有好多事啊,我要拍戏,我要维护粉丝的喜欢,我要跑通告,我要拍封面,我还要挤出时间安慰妈咪,我还要绞尽脑汁去想如何能帮家伟,我的人生从来没有这样焦虑过,我不能把时间花在一个男人身上......” “对,我今天还吃了二十三颗茶叶蛋!我!” 她越说越委屈,越崩溃,到最后,蓄积的眼泪像爆裂的火星,炸开了。 “所以我凭什么还要分出时间来想他喜不喜欢我?我凭什么!” 秦佳茜泪流满面,绷紧的背脊蓦地松弛下去,她倒在沙发上,把脸埋进抱枕里。 Anna呼出一口气,不知为何,眼圈居然也红了。 这姑娘,是太累了。 “我讨厌茶叶蛋.......” “也讨厌孟修白.......” 秦佳茜如梦般呓语着,凌乱的发丝贴在她潮红的脸颊,一时间分不清什么是人生,什么是梦。 Anna抱不动她,只能让她在沙发上睡一晚,去卧室把被窝拿过来,盖在她身上,听见她说了最后一句呓语—— “......可我知道不是他的错。” 她千怪万怪,不该怪他。 他们其实都不容易。 - 五一劳动节,片场放了两天假。 秦家伟发烧在家里吊水,秦佳茜代他出席了一场金融酒会。在酒会上她碰见了郑时樾。 郑公子依旧贵气逼人,在名利场上如鱼得水,一身矜贵的棕色西装衬出他风流倜傥的气质。 秦佳茜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几秒,翻了个白眼,挪开了。 酒会上的男人隔三差五过来搭讪,都被秦佳茜用冷脸赶走。 郑时樾不请自来,一双桃花眼笑着看她,“又是谁惹你生气了?” “你。”秦佳茜冷哼。 郑时樾失笑,“茜茜,你这样,怎么谈得好生意?想跟你们秦家合作的,看见你这样,都要被你吓跑了。” 秦佳茜直言不讳:“他们本就没有合作的意图,全都是见我长得漂亮,想来泡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郑时樾伸出大拇指,“我服你了,Sissi。” 秦佳茜翻白眼,根本就没空跟他唠嗑,“走了,郑公子。” 郑时樾笑着拦住她,“有事跟你说,大小姐,就三分钟可以吗。” 堂堂郑家三公子,人人讨好奉承的对象,现在居然这样做小伏低地要她的三分钟。 秦佳茜咬了咬唇,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你说。” “那我长话短说,茜茜。”郑时樾敛去了嬉笑的神色,认真起来的模样倒是让秦佳茜有三分怵。 她畏惧他并不丢脸。郑家是港岛顶级豪门之一,和易家,陈家旗鼓相当,不止如此,郑家也是秦家最大的合作商之一。 “我知道你最近因为秦家的事焦头烂额,你和你弟弟孤立无援,就算是有秦老爷子的遗嘱做保,想拿到真正的话语权,也难。” 秦佳茜蹙起眉,“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嘲笑我吗?” 郑时樾摇摇头,笑她幼稚,他想嘲笑一个人,用得上如此低级的手段? “谢家是不会管秦家的事了。茜茜,你还看不明白吗,这些人敢作践你和你弟弟,就是知道你们没有靠山。” 秦佳茜握紧手中的酒杯,死死咬住下唇。他说的没错,那些曾经在爷爷面前马首是瞻的人,如今都敢来踩一脚,不就是知道她和家伟没有靠山吗? 一个在娱乐圈里演戏,一个大学刚毕业没有社会经验,再加上一个当了几十年姨太太的母亲,这样的一家人,如今走狗屎运,在继承大战中捡漏,得了秦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既没有靠山,又没有手腕,不就是那些豺狼虎豹眼里最香的猎物? 秦佳茜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如果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们姐弟。”郑时樾深吸气,说这句话时,居然罕见地紧张起来,心跳也逐渐加快。 “我需要一个未婚妻。秦佳茜。” 秦佳茜其实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但当他说出未婚妻的那一刻,她还是有片刻地恍惚。 不是情妇,不是女朋友,是未婚妻。 “郑时樾,我——” “不用着急回答。”郑时樾仓促地打断她的话,“我等你想清楚。” 说罢,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秦佳茜,然后转身,绅士地走远。 酒会结束,秦佳茜失魂落魄地回秦公馆。 这里已经是她和弟弟、妈妈的新家了。他们所有的东西都从浅水湾那搬了过来。 沿着稀薄的日光,保时捷顺着山路往新家的方向而去。其实在二十四年以前,秦公馆都不能称之为她的家,那是一个神秘的,带着权威,不容挑战的地方,是她和弟弟望而却之的禁区。 在港岛,有很多她这样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媒体们贴上几房之子的标签,嫡庶尊卑的规则,在这个地界,不论过去多少个世纪,都将永远适用。 他们享受着平常人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财富,平时花几十万买个包稀疏平常,大了就会被家里人送去国外留学,镀金,无所谓你成绩好不好,他们其实并不希望你优秀。 一个庶出的孩子,就该平庸一点,笨拙一点,性格讨人喜欢一点,做一个毫无威胁的“吉祥物”。 她二十四年的人生,就是用来做这样的“吉祥物”。 秦佳茜开车的时候有些分心,脑中不停想着冗杂的事,想到过去,想到如今,再想到未来,又想到郑时樾的那个提议。 乱。前所未有的乱。以及前所未有的羞耻。 当她听到未婚妻时,脑中的念头是多么的荒诞。 她其实想过和孟修白的婚礼。 山路蜿蜒,天边的夕阳渐渐西沉,整个天空都被灿烂却短暂的金色笼罩,她心底一阵空过一阵。 就在她分神的间隙,车前面忽然冲出来一个男人。 她猛地踩刹车。 男人敲她的车窗,“小姐,你知道秦公馆往哪走吗?” 秦佳茜蹙眉,大脑有些短路,一时间都忘记了比起回答这个陌生男人,保护自己的安全会更重要。 她不该停下来。 可她恍惚地降下车窗,“秦公馆就往上走,一座白色的房子,门牌号是9——唔——” 男人飞快地掏出一方帕子,手臂从车窗里伸进去,捂住她的口鼻。 不过几秒钟,她就失去了意识。 男人确定她昏迷过后,给上头发了一个短信:【老大,人到手了!】 - 孟修白 港岛,大星渔港。 海上的太阳以极快的速度坠落,渔民抓紧最后的天光,固定锚索,收束风帆,把一天的劳动成果清点,卸货,装车,运送去海鲜集市,船都回巢,一时间,渔港热闹非凡。 很快,天光黯淡,月上梢头,天空呈现出凝墨般静谧的黑蓝色,海水也如凝固的墨块。 一艘大型渔船上,几个穿花衬衫的男人守在甲板上,一看就知道不是渔民。 船舱内,孟斛坐在椅子上,一只腿搭着,手中捻着一串菩提子。 廣仔掀开帘子进来,“大哥。” “还没醒?”孟斛懒懒地看过去。 廣仔:“别提了!睡得跟猪仔子一样!推都推不醒!小黑子说了,他只下了五毫升计量,按道理说两小时该醒了。” 孟斛倒是耐心:“不急,这才刚开始。孟修白那边,联系上没。” 廣仔:“短信发过去了,现在还没回,别不是又遛咱们吧?” 孟斛一脚踢翻废油漆桶,“闭嘴!我就不信这次还是假的!我是说他最近怎么对投资文娱项目这么感兴趣,不就是为了捧这小娘们!” “老头子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被他哄的团团转,银烁给他,现在澳门的新酒店也要给他管!当我们这些亲儿子是死了吗?” 孟斛提起这事就心烦,火气上来,止都止不住,把那倒霉的油漆桶踹了好几脚。 前来汇报的小弟站在帘子后面,唯唯诺诺,不敢进来。 “怂些什么!说!” 小弟:“老大,她醒了......” 孟斛眯了眯眼,示意廣仔先去,廣仔点头,立刻往船舱尾部的杂物间赶去。 - 秦佳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一盏昏暗的白炽灯泡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照亮了这处逼仄的小隔间。身侧堆着几排生锈的铁柜,浓郁的鱼腥味充斥在鼻腔里,令人反胃。 秦佳茜闭眼,然后再睁开,眼前的场景依旧存在。 不是做梦。 她在哪?秦佳茜立刻大声呼救,可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嘴巴被胶带封住,一只手也被绑在柜脚。 “唔唔!唔唔唔!” 她最后的记忆是开着自己的保时捷往秦公馆而去,路上遇到了一个问路的陌生男人..... 她猛地睁大眼睛,反应过来——她被绑架了。 绑她做什么?是那群丧心病狂的老东西?妄图用她威胁家伟退出集团决策层? 昏黄的灯,反胃的鱼腥味,偶而从破门里吹进来的咸湿海风,无比陌生的环境让她感到极度的害怕。 怕脏,怕黑,更怕死。她还没有拿影后,她不要死..... “唔!!唔!!”她用脚去踢东西,发出一些噪音。 廣仔大步走进来,步伐虽然矫健,但仔细看能看出他左腿有些跛。这是拜孟修白那一棍子所赐。 所以抓孟修白的女人,他第一个打冲锋。 “踢什么踢!睡饱了就造反?长这么漂亮,睡觉还打呼噜,属猪的啊?” 秦佳茜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嘴里不停发出低唔,廣仔皱眉,抬手揭开她嘴上的胶布。 “你才是猪!你才睡觉打呼噜!本小姐是属猪,但那是发财的金猪,你这叉烧给我去死啊,扑街!” 廣仔:“.........” “你是哪个老不死派来的?不会是二叔的人吧?你回去告诉你主子,想让家伟交出决策权,想都别想!” 廣仔:“.........” “你绑了我,不出两天这事就会上头条!上热搜!还会爆!你以为把我关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警察就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如今是中国最火的女明星啊!” 廣仔:“..........” 他错愕地看着手中的黑胶带,怀疑自己揭开的是封印。 孟斛后一步进来,听了一个大概,问廣仔她在这叽叽喳喳发什么疯,廣仔神情凝重,“大哥,我们应该抓错人了。” 孟斛:“什么意思?” “孟修白要真看上这种聒噪的女的,我跳下去喂鱼。”廣仔指天发誓。 孟斛:“...........” “你他娘的闭嘴。”孟斛一巴掌扇过去。 “你知不知道绑她来冒多大风险。” 廣仔脸颊被打肿,敢怒不敢言,缩到一边,找补说:“不过她长的可以,不排除孟修白为美色冲昏头脑。” “闭嘴!” “闭嘴!” 一道粗嘎的男嗓,一道空灵的女声同时响起。 孟斛脸色很臭,用一种这女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眼神望着秦佳茜。 秦佳茜狠狠地瞪一眼廣仔:“孟修白怎么就不能看上我?他看上我是他眼光好,他有福气!但问题是他有眼无珠,他就是个瞎子!” 她弄明白了现在的情势,绑架她的人居然冲着孟修白去的。 拿她威胁孟修白? 秦佳茜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都没有享受过孟修白的滋味,就要为他遭一场劫,不划算极了。 孟斛算是服了,这女的不是太笨,就是太有心机。他拿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妹妹,你能不能搞清楚你现在的处境?” 她一个人质,倒是比他还横。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喂鱼?” 秦佳茜到底还是害怕,往后一缩,明亮的眼珠子在昏黄破旧的破屋子里仍旧熠熠生辉,“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啊,你在绑架一个公众人物,你知不知道?我出事了,你能讨到什么好处?不止我家里人不会放过你,我妹夫你认识吗,京城谢家的大少爷,我出事了,我妹妹也不会放过你!而且你想用我威胁孟修白,我劝你早点死了这条心,他对我根本没兴趣,他就是个没情趣的瞎子。” 孟斛这点看问题的能力还是有的,他选择绑秦佳茜,本身就冒着极大的风险,对方是公众人物,失联几个小时都会有一大堆人找她,更别说一晚不归。 “妹妹,你放心,我不会动你,我和你又无冤无仇,是吧?我呢,就是想和我那亲爱的弟弟谈点小生意,你放心,我保证事成之后,把你全须全尾地送回去。你也别跟哥装了,你是孟修白的女人吧?”孟斛慢悠悠地蹲下去,这才认认真真地打量面前的女人。 他不信自己抓错了。 就冲秦佳茜这张脸,再笨再聒噪,也足够诱人。 秦佳茜:“我不是他女人,但我是他的祖宗。” 孟斛:“...........” 草。 他气得肺上要长结节了,唰地一下站起来,“你在这安静待着,等孟修白来了再说。” “找人看着她!” 昏黄腥臭的杂物间重新寂静下来。渔船停泊在港湾,极为缓慢地浮动,带来轻微的眩晕感。 入夜了,四周更加寂静,除了风呼呼刮进来的声音,就只剩下海鸟的啼叫,一切都静得可怕。 秦佳茜缩成一小小的团,可怜巴巴地汲取一些安全感。 这里好冷,又昏沉,仿佛能听到时间流逝的声音。 她把头埋进膝盖,把眼泪揩在裙子上。 “孟修白,我恨死你了。”她委屈地自言自语。 - 孟修白正在酒局上应酬,和几个大老板在谈生意,是关澳门修建新赌场的事,阿永不敢打扰,只能在门外来回走动,干着急。 等酒过三巡,热烈的场面和缓了些,他立刻走过去。 孟修白喝多了,冷峻的面容虽然看不出醉意,但眼神有片刻的迟滞。 “老板,怎么办,四爷把茜茜小姐绑了。” 孟修白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抬起头,看着阿永,“孟斛绑了秦佳茜?” 阿永点头。 孟修白立刻把手机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来,果然,在三小时之前,收到一条匿名短信。 【照片】 【这是你女人吧?位置发你了,最多给你八个小时。一个人来。】 照片上,秦佳茜躺在一间昏黄破旧的杂物间里,身上那条精致的白色长裙染上大团脏污,她闭着眼,看上去在昏睡。 男人冷硬的手指紧紧握住手机,因为力道汹涌,指节处一片煞白。 “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孟修白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阿永面露难色:“怕打扰您谈生意。” 孟修白眸色阴沉地看了他一眼。阿永立刻把头埋下去,不过是几秒,就发现男人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包厢。 一声招呼也没打。 出了包厢门,孟修白跟孟斛拨过去电话。 接到电话时,一群人在船上吃火锅,孟斛拿起手机一看,是孟修白的号码。 他得意地笑了,挑眉,慢悠悠地接通,又慢悠悠地把手机抵在耳边,“大晚上——” “孟斛,我警告你,你敢动她一根头发,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你儿子。” 孟斛气得把筷子砸了:“我艹你——” “啪” 电话挂断。 孟修白呼出一口浓涩的酒气,眼眸泛着血丝,他阴沉地看了一眼玻璃中的自己。 平生第一次觉得,那不是他。 飞机连夜从吉隆坡起飞,往港岛飞去,落地到了凌晨三点。司机一路疾驰,好几次吓得冷汗都要飙出来。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孟修白感觉自己内心深处越来越焦躁,有一头莽撞的野兽在撕咬他的血肉。 她好不好?她有没有受伤?她有没有受委屈? 怎么会没受委屈,因为他,才被绑来这种地方。她那样娇气的性格,平时连死鱼都没看过,怎么受得了躺在臭鱼烂虾里面。 他从未对她说过一句温柔的话,她却哭着跟他说对不起。 她没有做错过什么,是他对不起她。 孟修白握紧拳头,试图将身体里翻江倒海的情绪压下去,可越是冷静,越是暴怒。 车猛地刹住,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 停在一片寂静的渔港里。 孟修白大力掰开车门,对阿永说在车上等他,随后一言不发,沉默地朝那艘渔船走去。 “来了,来了!大哥!他真的来了!”正在放哨的马仔害怕地跑进船舱。 一群吃火锅的人都面面相觑,其实谁都没有料到孟修白回来。毕竟上一次,他们也是将他的女人抓了,等了整整一天一夜,也没有见到人影。 孟修白。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一种嗜血的味道。 船舱里,唯有火锅在咕咚冒着热气,气氛安静得很诡异。 孟修白大步走上甲板,一个马仔迎上去,还没说话就被男人抓住头发,两条腿在地上乱蹬,就这样被孟修白一路拖拽到了船舱。 抬脚踹开门,孟修白抬手将这马仔摔进去。 船舱本来就不大,一个人砸进来,桌子椅子全部倾翻,滚烫的火锅泼了一地。 场面一时无比混乱。 孟修白身上的黑色风衣被海风吹得衣角翻飞,颀长的一个人,几乎与门同高。 孟斛双眼通红,“孟修白!” 孟修白面无表情,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她人呢。” “你女人在我手里,这是你跟我讲话的态度吗!”孟斛虽然心有余悸,但看着眼前的状况,也有了三分定数。 他这个便宜弟弟在乎那女人,还不止一丁点在乎,是在乎得要命。 人生就是一座巨大的赌场,不敢下注,不敢豪赌,就只能认输。但现在很明显,他赌赢了。 孟斛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原来你不是冷血动物啊,这世界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你想要什么。”孟修白滚了滚喉结,不愿浪费一分一秒。 速战速决,把她带走。 无论孟斛提任何要求都答应他。 不还口,不改口。 来这里的路上,孟修白已经想好了。 孟斛走上前来,阴冷地盯着孟修白,“要整个银烁,你给不给。” 孟斛想着若是他不答应,他就当着他的面把那女人丢到海里淹一遭,不怕他不心疼。 可对方只是清清落落的一个字:“给。” 孟斛惊了三分,“你说什么?” 孟修白眸色暗如黑夜,言简意赅:“银烁给你,你把她给我。四哥,从此以后别去找她麻烦,否则我亲手毙了你儿子。” 银烁酒店的营收一年至少五十三个亿。不是几百万几千万,不是几亿几亿,是几十个亿,是金山银山,是数不清的钱。 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孟修白:“纸笔,合同。” 孟斛吞咽口水,害怕有诈,直到廣仔拿着合同过来,孟修白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他才有落袋为安的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他们几兄弟争夺了十几年的银烁,就这样简简单单到手了? “她人呢。”孟修白早已在暴怒的边缘徘徊,但旁人看不出来,只能看见他挺直的身体和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 “在隔壁仓库.....”廣仔挤出一个笑,“我带您去。” 孟修白只是抡起手,给了他一拳,随后转身,大步流星朝隔壁走去。 廣仔被这出其不意的一拳打到仰躺在地上,眼冒金星,半晌后,他吐出一口血水,和一颗被打掉的牙齿。 孟修白推开门,看见秦佳茜时,她仍旧缩着,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咪。 暖黄色老式白炽灯发出浓酽的光,照着她那一截白皙细腻的脚腕,高跟鞋像锁住她的美丽刑具,那根麻绳就是锋利的刃,让她那双脚看上去有一种羸弱又易碎的性感。 从没见她这样乖巧过,乖巧得让人心疼。 孟修白心脏颤了下,走过去,跟她解开绑在脚上的绳子。 秦佳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视线里,依稀出现一张熟悉的脸。微微低垂着,鼻梁高挺,下颌凌厉,肤色是成熟的麦。 “......孟修白。”她嘶哑地开口。 孟修白解绳子的手一顿,一阵电流极速地滚过他身体,他一时说不出话,喉咙被堵塞了。 “嗯。”他低声应。 “你来做什么。”秦佳茜死死地盯着他,沙哑的声音里是无垠的委屈,“我又不是你的女人,你来做什么,占我便宜吗?” 孟修白咽动喉结:“对不起。”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只是垂着头,手上的动作更快,那只白皙娇嫩的脚踝,被麻绳磨得发红,勒出来几道血印子。 “对不起。秦佳茜。是我的问题,牵连你了。”他靠着深吸气的动作蓄积了一点薄弱的勇气。 才能抬头和她对视。 腥臭的死鱼味中,多出两道不属于这里的气息,她身上的玫瑰香,和他风衣上冷冽的味道。 在这样肮脏,黑暗的环境中,笨拙地交融。 秦佳茜咬出下唇,坚强决堤,眼泪滚下来。在孟修白面前掉眼泪,不丢脸。 但不能在那些人面前哭。 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她忽然发狠,凑上去,狠狠咬了一口他的颈。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她把他的脖子咬破了,像一只发疯的小兽。 孟修白闷哼一声,忍住痛意。 她出了血,他愿意还给她。 秦佳茜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咽下口中属于孟修白的鲜血的味道,霎那间,那些咸腥的潮湿的肮脏的气味都闻不到了。 只剩下他身上冷冽的,有安全感的味道。 两人对视,良久没有说话,只有彼此冗长的呼吸。 他们好像一对被命运捉弄,又误入歧途的恋人。 “出气了?”孟修白冷漠的眼神再也伪装不下去,第一次,温柔地看着她。 从未见过温柔的他,她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他不是不会温柔。 他会呢。 “孟修白,你明明喜欢死我了。” “怎么舍得骗我?” 秦佳茜一双泛红的眸子看着他,一字一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