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话夫妻》 01 上午十点,春项事务所的人刚刚开启新一天的工作。 不少人前一天晚上加班,这会儿还是困倦的样子。一个实习生一边喝着咖啡续命,一边打开电脑里没画完的立面图。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办公室,打在模型角,照得那些模型更加精致。 舒时燃领着吴天齐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说:“随便坐。” 吴天齐看着四周,问:“燃姐,这事务所是你一个人开的啊?” 舒时燃回答说:“跟我朋友合伙。她在出差,你以后会见到。” 她在吴天齐对面的沙发坐下,“我看了下,你学的跟这行也不是完全不相关。” “你们搞建筑还要用到哲学?”吴天齐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事,很诧异。 舒时燃一噎:“……你本科不是学的雕塑么。” 吴天齐笑了笑:“本科是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像吴天齐这样本科学雕塑、读研选择哲学的不算特殊。他们这个圈子都是这样,什么冷门、什么将来不赚钱就学什么,学金融之类的反而少。 舒时燃和吴天齐不算太熟,不过从小到大各种场合见到的次数不少。他比她小三岁,就是她见惯了的公子哥的气质,带着几分吊儿郎当,不怎么着调。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怎么也看不出他居然有出家的打算。 舒时燃:“你就从实习生开始吧,跟着我,我带你。” 吴天齐点点头,似乎对做什么无所谓。 “这行比较累。”舒时燃给他打预防针。 “经常加班?”吴天齐试探问。 舒时燃平静地告诉他:“这行没有加班,只有通宵。” 吴天齐:“……” 这是舒时燃他们平时开玩笑的说法,不过加班是真的很多。 手机忽然响了两下,舒时燃扫了一眼,是工作上的消息。“你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吴天齐:“暂时没有。” 舒时燃点开手机上的消息,说:“那我让人带你参观下事务所,其他的HR会跟你说。” 吴天齐起身,“好的燃姐。” 舒时燃:“在这里叫我名字就好,或者叫我‘Sharn’。” 来领走吴天齐的是舒时燃的助理。 吴天齐跟着参观,抽空看了看手机。 几个朋友知道他今天来舒时燃这里报道。 -上班了没有? -快跟我们说说感受怎么样? -招人的话把我弄过去啊,我便宜。 -我更便宜,不要钱[龇牙][龇牙] 吴天齐看完消息没回。 都不是真的来关心他的。 他身边喜欢这位舒家大公主的人不少,都很羡慕他有福气来这里。 这福气他一点都不想要。 * 临近中午,舒时燃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拿起手机,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最近在准备一个竞赛项目,她一整个上午都很忙。 电话接通,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那位少爷来入职了?” 是事务所的另一位老板,戴姣。 “来了。”舒时燃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你开完会了?现在在哪儿?” 戴姣:“我在去工地的路上呢。” 舒时燃:“没吃午饭就去了么?” “还没,等到了再说吧。” 舒时燃“嗯”了一声,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泪水涌上,眼前泛花。 电话里的戴姣听到,问她:“昨晚到几点?” 舒时燃抽了张纸巾擦掉眼泪,回答说:“三点多。” 早上还好,这会儿开始困了。 戴姣:“我到两点半。” “我看到你两点多在群里给点评了。”说着,舒时燃又打了个呵欠。 戴姣被传染,也跟着呵欠连天,声音都模糊了,“这边的太阳是真的大,我又要被晒黑了。” 晒黑这种事,舒时燃太懂了。 她们每次下工地都和太阳肩并肩。 她叮嘱说:“我才刚养回来。多涂点防晒,别嫌麻烦。” 提起这件事戴姣就想笑。 上次舒时燃下工地,因为太忙没涂防晒,结果回来整个人黑了一个度,额头上还被晒出了分界线,憨得可爱。 明明去的时候还是个白白净净的大美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的工地在非洲。 戴姣可不想像舒时燃一样。 她拿出防晒喷雾,一边猛喷,一边吐槽起上午的项目会,洋洋洒洒。 最后,她总结:“建筑设计狗都不干!” 舒时燃这边事情也不少,连熬几个夜,很有共鸣:“没错,狗都不干。” 有些人嘴上说着“狗都不干”,干起活来一点不含糊。 戴姣:“你们这俩公子哥大小姐真是想不开,换我肯定不工作,每天吃喝玩乐。” 舒时燃:“我不工作谁跟你合伙。” “也是。我可不能没有你。”戴姣只是发发牢骚,“最好这样来体验生活的大少爷多一点,多带几个项目来。” 吴天齐是被父母送来舒时燃这里的。 他们一开始联系舒时燃说想把吴天齐送来工作的时候,舒时燃觉得很奇怪,没直接答应。 然后他们告诉她,吴天齐想出家。 像舒时燃、吴天齐这样出身的人不用考虑怎么赚钱,只需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吴天齐回国后做了许多事情,大概都觉得没意思,有一天忽然跟他父母说:生活太没意思了,想出家。 他的父母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当然不想他出家,就想给他找点事情做做。 吴家从吴天齐爷爷那辈开始就不让进家里的公司工作,原因是怕万一是草包会影响生意,还不如把公司交给专业的人打理。而且吴天齐对那种公司也没兴趣。 吴家父母想了半天,想到了自己开建筑事务所的舒时燃。 他们把吴天齐送进来的同时,还送来了一个酒店改造的项目。 舒时燃说在她这里工作会很忙,吴家父母一听更高兴了,说忙点好,最好忙到脚不沾地、觉都不够睡,让他没空去想“皈依佛门”的事。 舒时燃拨开侧脸遮挡视线的头发,看向玻璃外的公共办公区。吴天齐的工位正好在她能看到的地方。 也不知道他能在这里坚持多久。 她跟吴家父母说了,保证不了能留他多久,他要是自己非要走,她也拦不住。 他们说,能留一天是一天。 “还有件事。”电话里,戴姣说,“金和府那个项目的客户提前回国了,说下午正好有空,3点来事务所跟你碰一下。” 金和府是个别墅项目,虽然偏室内,但它是近期在谈的项目里舒时燃比较喜欢的一个。 客户是华尔街的,委托国内的人跟戴姣联系过。 这样的新贵客户没有设计师不喜欢。 尤其是华尔街新贵,钱对他们来说只是过手的数字。他们不差钱,而且接受度很高。 这就意味着项目的发挥空间很大,她可以用上最尖端的科技、最新型的材料,还可以找名家合作。 ** 下午两点五十几分,助理圆圆告诉舒时燃,客户到了。 好歹是见客户,舒时燃稍微收拾了下自己,对着镜子照了照。 这段时间她已经基本白回来了。 她撩开额前的碎发仔细看了看,被晒出的分界线已经消失。至于黑眼圈,已经遮过了,看不太出。 收拾好走出办公室,忽然想到什么,舒时燃叫上了吴天齐。她上午太忙,后来都没顾得上他。 “大半天下来,觉得怎么样?”她问。 她刚才看到他在跟旁边两个实习生说话,看样子是已经混熟了。 “还行。”吴天齐打了个呵欠,“氛围挺轻松的。” 回答得有点勉强,好像找不到其他优点了。 舒时燃:“跟我去见客户。” 吴天齐跟着她,脚步七零八落,“我要做什么?” 舒时燃:“听着就行了。” 迎面走来的两人正在小声交谈。 “去会议室的那个是我们的客户吗?” “好像是金和府那个项目的。” “好帅啊!希望Sharn让我对接。” “你确定吗?再帅的男人,只要变成甲方,魅力就会一点点消失。” “但这个真的好帅,你刚看到了吧!改方案的时候想到那张脸,我都能再忍忍。” “行,后面让你对接。” 听到声音,两人这才注意到舒时燃。 “说好了啊。” 舒时燃点点头,两人立刻走了。 这时候,助理圆圆跟舒时燃说了句:“客户真的很帅。” 吴天齐嘀咕:“能有多帅。” 圆圆知道这是位来体验生活的少爷,没多说话。 “……” 吴天齐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来她想说的——比他帅。 这让他更不信了。 舒时燃倒是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 在这行干久了,客户在他们眼里不分男女,也不分长相,只有难搞的和更难搞的。她们有这样的反应很难得。 事务所不大,他们很快走到会议室门口。圆圆推开门。 舒时燃走在最前面。门一开,她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人。 男人面朝门的方向坐着,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低着头,一只手随意搭着桌子,一身黑色的冲锋衣,清爽利落,皮肤被衬得冷白。 在她看到他的瞬间,他抬起头,撞上了她的目光。 看清他的脸,舒时燃微愣。 没等她开口,身后响起吴天齐惊喜的声音:“季析?没想到是你啊。” 02 此时,吴天齐已经绕过舒时燃,熟络地朝季析走过去了,一时分不清谁才是实习生。 “没想到你回国了。” 季析看向他,“你怎么在这里?” 舒时燃没有错过季析眼中一眼而过的疑惑,像是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跟他打招呼的是谁。 吴天齐:“我在这里上班。” 察觉到季析的视线,他介绍说:“这是事务所的老板舒时燃。舒家的,你应该也认识?” 南城的圈子就这么大,就算互相不熟也应该打过照面。 季析:“认识,我们是高中同学。” 没想到他们还有这层关系,吴天齐很惊讶:“这么巧。” 季析看向舒时燃,勾唇笑了一下,语气里带着调侃:“看来你老板已经不记得我了。” “……怎么会,当然记得。” 舒时燃只是没想到季析还能记得她。 算起来他们有十来年没见了。她能一眼认出季析是因为近期听到他名字的次数实在太多。 最近一个月,南城豪门圈子的人聚在一起总要聊两句季家的八卦。 从半年前开始,季家的公司陷入财务危机,前不久才结局,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而幕后黑手是早已经跟季家断了联系的私生子季析。 等季家的人反应过来,季析已经在董事会占据了两个席位,还是他们亲手送出去的。 聊八卦的时候,大家都对他很好奇。 他早年出国,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之中。现在弄得满城风雨,他本人也没露面,给大家留下的印象是神秘、狠厉、疯狂。 毕竟季家现在虽然不是鼎盛时期,也是积累了四五代的,想要撼动,没点手段和财力不行。 舒时燃听别人聊季析时,想起他们曾经是高中同学。同班两年,高三他就出国了。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却想不起什么关于季析的事,只记得他有点孤僻和冷漠。 他们没怎么说过话。 都没听说他回国。 既然是老同学重逢,就算不熟,也要客套一下。 “好久不见。”舒时燃伸出手。 随着冲锋衣摩擦发出的轻微声响,骨节分明的手贴了上来,传来不属于她的温度,带着丝丝凉意。 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季析:“好久不见。” 声音低缓。 打完招呼,大家坐下。 吴天齐丝毫没有当乙方的自觉,坐到了季析边上,打算跟他叙叙旧。 “……” 舒时燃正要提醒,就见季析问他:“你是设计师?” 吴天齐这才想起来自己在上班,嘿嘿一笑,说:“不是,我第一天来。燃姐才是。” 关于称呼这方面,看来吴天齐没记住。舒时燃在心里叹了口气,打算晚点再跟他说说,先讲正事。 “你……对别墅的功能和分区上有没有什么要求?” 她本来想称呼“季先生”,但同学之间这么称呼太生分。虽然他们确实很陌生。 季析的指尖在桌面上轻点,没有说话。 舒时燃举例:“或者说有什么爱好。比如有的客户喜欢跳水,就可以在一楼做个跳台,直接从跳板跳进负一层的泳池。” 季析:“这个想法不错。” 舒时燃:“……” 舒时燃:“你想要什么样的风格?” 季析问她:“你觉得什么风格好?” 这次碰面主要是为了了解季析的需求。前期工作做足,后面可以省很多力气。 舒时燃这方面的经验很足,即使是面对说不清自己需求的个人客户,她也能很好地引导他们说出需求。 然而季析这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让她一点突破口都找不到。 舒时燃下意识地抬眼去看季析,不期然地,视线又直直地撞到一起。 隔着桌子,她看到漆黑的眼睛里映着的光和一丝倦意。 似乎有什么闪了闪。 忽然间传来有规律的“嗡嗡”声。手机的震动沿着桌面传到舒时燃这边。 只一瞬,季析就移开了目光。 舒时燃也自然地把视线投向他身后的绿植,定了定神。 刚才那一秒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像坠入一片深沉的海。 季析扫了眼来电显示,按掉电话,随后说:“我相信专业人士的眼光。” 吴天齐插嘴:“看来是很相信老同学啊。” 舒时燃:“……” 吴天齐不了解,她和季析以前是一点交集都没有,跟陌生人差不多。 她忍不住提醒:“你安静点。” 吴天齐:“好的。” 虽然季析的意思是别墅随便她弄,舒时燃不可能真的随便按她自己的想法来,等方案做出来,他要是觉得不是他想要的,还得从头再来。 她试探问他是不是想要风格时尚凸显品味、功能高级、一眼看上去就很炫酷的。 季析轻轻挑眉,问:“这是不是你对我这种人的刻板印象?” 在舒时燃的印象里,那些新贵喜欢张扬、排场、话题度,也喜欢通过艺术和高科技表现自己的品味。 “你如果不喜欢这样的,也可以走别的风格。” 季析笑了笑,眉眼间的散漫给人骄横恣肆之感,很难想象他会敬畏什么。 “不用,我就喜欢这样。你们放手去设计,其他的不是问题。” 这个“其他”指的是预算。华尔街的人几分钟就可能赚上亿,挥霍起来也很无度。 又聊了几句,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前台送了下午茶进来。 “Sharn,这是严先生让人送来的。” 事务所每个人都有份。想到会议室里有客户在,她就装盘送了份进来。 姓“严”让吴天齐想到了一个人。 他问舒时燃:“是你未婚夫?” 如果没记错,未婚夫好像就姓严。 吴天齐本来是不关心这些事情的。 只是半年前舒时燃突然订婚,他的几个朋友惋惜不已,拉着他去喝了场酒,喝酒的时候一直在愤恨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听都没听说过。他何德何能。 舒时燃点点头。 吴天齐:“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应该快了吧?” 知道了好让他的朋友死死心。 舒时燃觉得他这么八卦一点都不像要出家的。 她“嗯”了一声,帮着把水果和点心往季析那边推了推。 余光看到对面的人站起来,她抬头。 季析的身体挡住灯光,气质显得清冷了几分。 “我还有事。” 声音也少了些温度。 吴天齐:“这就走了啊。” 舒时燃想起他没接的那通电话,“吃点再走?” 季析语气淡淡:“不了。” 舒时燃送他走出会议室,说:“加下微信吧。” 季析停下脚步,垂眸看她。 舒时燃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总不能是误会她想要他微信吧。 虽然最近是有很多人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后面我拉个群方便沟通。”她说。 见季析拿着手机的手垂在身侧,没有要点开的意思,舒时燃又说:“我扫你?” 季析顿了几秒,抬起手,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打开微信二维码。 旁边的吴天齐也拿着手机凑过来,“我也加下,你要是后面一直在国内,我们还能聚聚。” 季析:“我会一直留在国内。” 舒时燃这边已经扫到了季析的二维码,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 手机页面转跳,居然不是好友验证的界面,而是个人页面。 她点“发消息”,直接来到了聊天界面,干干净净。 她试着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然后,季析的手机响了一下。 季析扫了眼屏幕上方跳出的消息提示,看向舒时燃。 两人的视线对上。 季析扯了扯嘴角。 舒时燃:“……” 她居然有季析的微信。 怪不得提加微信的时候,他是那样的反应。 她完全没有印象是什么时候加的了。 吴天齐刚才就注意到舒适然这边了。他“咦”了一声,说:“燃姐,你是忘了加过季析的微信?” 舒时燃:“……” 要你说出来。 此时,季析、吴天齐还有舒时燃的助理圆圆,三双眼睛都看着她。 舒时燃解释说:“可能是我加好友的时候没有备注,微信里好友太多,后面忘了。” 季析点点头,“舒大小姐贵人多忘事,不记得老同学也正常。” 语气是不在意的语气,就是听着阴阳怪气的。 舒时燃:“……” ** 季析走后,舒时燃点开手机。 手机还停留在和季析的聊天界面上。 吴天齐:“季析应该很看重这套别墅。” 舒时燃退出聊天界面,问:“怎么说?” 吴天齐:“他应该是从什么地方赶过来的。”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感受到了他的风尘仆仆。 吴天齐:“之前都没听说他回国的消息,应该是刚回国?我记得纽约有趟航班是一点左右到南城,他不会是一回来就过来了吧。” 舒时燃觉得不太可能。 再看重也不至于回来都不休息就过来。 两人往办公室走,舒时燃问:“你好像和季析比较熟?” 虽然似乎只是他单方面熟络。 季析一开始都没想起来他是谁。 “我不是本科毕业后去哈佛学哲学了嘛,他是数学系的。我们在聚会上见过。” 吴天齐很怀念那段时光,毕业后生活就越来越没意思了。 舒时燃想起来季析高中的时候数学就非常好。 吴天齐:“燃姐,你们高中的时候不太熟?” 舒时燃实话实说:“确实不太熟。” 吴天齐:“怪不得不记得加过人家微信。” 舒时燃转移话题:“说了在工作的时候不要这么叫我。” 吴天齐完全忘了这回事。他讪讪一笑:“好的,Sharn。我这次肯定记住了。” “第一次跟我见客户感觉怎么样?”舒时燃问他。 吴天齐想了想,说:“好像……挺容易的?” “……” 季析这次确实很好说话、很随意,给了他这种错觉。 舒时燃没多说。 下次再见见别的客户,他就知道当乙方有多难了。 ** 季析这边已经坐上了车。 临近傍晚的阳光泛着暖黄色。 车窗外的街景不断变化,身后春项事务所所在的大厦越来越远。 坐在后排的季析点开手机的通话记录,回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通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Jaziel。” “还没睡?”季析问。 电话彼端的纽约现在是凌晨,一场纸醉金迷的狂欢刚刚结束。 Luke:“你落地了?” 季析“嗯”了一声,一副疲乏倦怠的样子。 Luke:“不是说下周才回国吗?” 怎么转眼他找他来玩,他跟他说在飞机上。 季析:“没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 Luke“啧”了一声:“国内有什么让你迫不及待回去的?不会是为了见你那位神秘的白月光‘R’吧?” 季析轻嗤,不想跟他多说。 “你都在美国多少年了?你念念不忘的其实是被你的记忆不断美化的她,说不定她早就变了,没你记忆里那么漂亮。” Luke越说越来劲:“你见到她肯定就失望了。” 季析忽然开口:“谁说的?” 03 舒时燃回到办公室。桌上放了份点心。 严懿隔三岔五就会给事务所点下午茶,今天的是她喜欢的那家酒店的。 舒时燃拍了张点心的照片在微信上发给严懿,告诉他收到了。 对面很快回复。 -严懿:今天忙么? -舒时燃:忙。刚见了个客户。 -严懿:注意休息,身体最重要。 -舒时燃:好。 -严懿:周末要回去看奶奶? -舒时燃:嗯,打电话给她说了。 -严懿:我这边还有点事,要下周才回去。 严懿在北城出差。 -舒时燃:没事,我自己回去就行。 -舒时燃:你也注意休息。 和严懿聊完,舒时燃顺手拉了个金和府项目的工作群,把季析、戴姣、圆圆以及相关的工作人员都拉了进来。 至于吴天齐,舒时燃怕他在工作群里和季析聊些有的没的,没带他。 -舒时燃:拉了个工作群。 -舒时燃:有问题可以随时在群里沟通。 -戴姣:[撒花.gif] -圆圆:[撒花.gif] …… -Jaziel:好的。 舒时燃从群里点了下“Jaziel”的头像,来到他的主页。 “Jaziel”应该是季析的英文名。 她列表里的好友太多,对这个号头像和昵称一点印象都没有。 舒时燃点进他的朋友圈。 三天可见,干干净净。 她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加的季析了。他这些年一直在国外,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不太可能跟他加上好友。 难道是在高中的时候? 舒时燃退出他的朋友圈,把备注改为“季析”,分在“客户”那组。 ** 翌日上班,舒时燃把吴天齐叫到办公室。 昨晚又加班,事务所里包括舒时燃在内的人今早都是一副困倦的样子,只有没事干的吴天齐精神抖擞。 “我之前听说你想出家?”舒时燃问。 没想到叫他来是问这个。吴天齐点点头。 舒时燃:“那现在呢?” 吴天齐:“还想。” 出家虽然可能也没意思,好歹让他先试试。别的人家觉得有意思的事他都试过了,觉得没意思。 本以为舒时燃要劝他,却见她指了指角落的一堆资料。 “把里面带建筑照片的都整理出来。” 吴天齐顿了一下,“好。” 昨天除了见季析外,他还帮两个同事复印了文件、帮一个同事搬了东西,其余的时候都无事可做。 干坐在那里等下班很难熬,跟坐牢一样。 要不是跟他爸妈说好这次他认真尝试了,他们就让他试试出家,他今天就不来了。 这么多资料得分两趟搬出去。 吴天齐正要动手,舒时燃说:“你就在这里整理吧,省得搬来搬去。” “行。” 舒时燃工作的时候,吴天齐就在沙发那边整理图片,动作慢吞吞的。 大概四十分钟后,他整理完了。 “燃——Sharn,我整理好了。” 舒时燃“嗯”了一声,回完消息才抬头。 吴天齐:“给你放哪?” “不用给我,你拿走。” 在他疑惑让他拿走做什么的时候,舒时燃又说:“你先用几何图形概括图片里的建筑包括背景,再把它们进行抽象。抽象的那张图要上色。” 吴天齐整理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图片是自己的作业。 “我是来上学的还是上班的?” 舒时燃反问:“你是能做效果图还是能做方案?” 吴天齐:“……” 都不能。 昨天吴天齐入职后,舒时燃就在想给他找点什么事做。 这是她回家路上想到的。 “理论的东西估计你也看不进去。就先从练习开始吧,一天三张,这些够你画一段时间了。每天晚上发给我,我会给点评。” “……” 就这样,吴天齐抱着他未来一段时间要做的作业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工位上,隔壁已经跟他混熟了的实习生问:“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你摸鱼被Sharn教育了。” 吴天齐:“我明明有好好上班。” 只是没事情做而已,这能怪他? “那她找你干什么?” 吴天齐一脸高深:“安排了重要任务。” ** 这天过后是周末。 这一周都在加班,周末,舒时燃终于有了点空闲。 周六,她一觉睡到中午。 起床吃了些东西后,她收拾了一下,回舒家老宅。 舒家老宅在陆北。这一片是南城最早的别墅区之一。 舒时燃的爷爷小时候生活在南城,后来跟着家里回了港城。80年代他从港城回来就住在这里。他的兄弟还是在港城,所以港城那边也有个舒家。 舒时燃到的时候看到老宅外停了辆车。 她没有进去,而是调了个头,去附近的商业体买咖啡。 这一来一回,将近四十分钟。等她回来,那辆车已经不在了。 舒时燃进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在花园里晒太阳。 看到她,老太太问:“吃午饭没有?” 舒时燃说:“出来前吃了点。” 老太太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吃得很随意,“让惠萍给你下碗馄饨。” 惠萍是照顾舒老太太的阿姨。 舒时燃坐到老太太旁边,挽着她的手臂,说:“我就是想回来吃馄饨的。” 老太太:“走的时候再带点回去。” “好的。” 老太太:“你爸前脚刚走。” 舒时燃点点头。 老太太:“去哪里了?” “啊?”舒时燃一时没反应过来奶奶问的是什么。 老太太:“惠萍看到你的车了,来了又走掉。” 舒时燃:“我去买了杯咖啡。” 知道她是故意的,老太太也没多说。 “你跟小严最近怎么样?” 舒时燃:“蛮好的。他在北城出差,本来要跟我一起来的。” “你们也不要都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聚少离多也不好。” 舒时燃亲昵地把头靠在奶奶的肩膀上,说:“怎么我单独回来你就要教育我。奶奶你是不是喜欢他不喜欢我。”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会?我当然最喜欢我大囡囡啦。” 很快,馄饨下好了。 老太太说:“快进去吃馄饨。” 馄饨是舒时燃最喜欢的荠菜鲜肉馅。 因为舒时燃喜欢吃,老宅这边每年春天都会冻很多荠菜。 “总归没有新鲜的好吃。”老太太坐在旁边说,“等春天吃新鲜的。” 吃完馄饨,舒时燃又陪奶奶聊天。 一直到四点多,老太太脸上出现倦意。 对上舒时燃担忧的眼神,她说:“换季就是这样,我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老太太身体不怎么好,一到换季就不怎么舒服。 舒时燃送她上楼去休息。 “我听惠姨说你跟人约好明天上午搓麻将。” 老太太喜欢搓麻将,只要身体不错,天天凑附近的老太太一起。 “搓一两个小时就停一停,久坐对身体不好,要活动活动。”舒时燃叮嘱说。 “晓得了,晓得了。”老太太嫌她啰嗦。 舒时燃有点无奈。 搓麻将哪来那么大的瘾。 等老太太躺下休息,舒时燃又和惠姨了解了下老太太的近况才离开。 车离开陆北,舒时燃的手机响了一下。 来自三人小群里的消息跳了出来。 -许萦:你们出发了吗? 这是舒时燃和发小的群。 今晚许萦的老公过生日,组了个局。 又一条消息跳出来。 -郑听妍:我正要出发。 -许萦:燃燃呢? 车开到十字路口,舒时燃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回复了消息。 -舒时燃:我下午在陆北,现在回趟家再过去,要晚点到。 -许萦:好,注意安全。 南城位于入海口,有一条横穿好几个区的江最后流入海里。 江两边都是大厦,夜景很好,许萦老公的生日趴就在江上的游艇上。 舒时燃回家换了身衣服,到码头已经快七点了。 游艇六点半就已经驶离码头。 接驳的快艇刚送两个迟来的客人上去,正在返回,远远可以看到快艇划破江面而来。 舒时燃抱着手臂在码头等。 想到严懿昨天发消息让她看完奶奶后跟他说一声,她给严懿打了个电话。 正好这时候快艇到码头了,舒时燃一边举着手机贴在耳边等严懿接电话,一边把手给保镖,扶着上了快艇。 今夜江风有点大,水面没那么平静。 舒时燃刚上快艇,松开保镖的手,快艇晃了一下。她的身体跟着失去平衡。 一只手从后面扶住了她的手臂帮她站稳。 她只当是工作人员,说声了“谢谢”。 “不客气。” 带着浅淡笑意的声音传来。 舒时燃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回头看了看。 一阵风从她的背后吹向岸上。 远处的夜幕里是高楼大厦外墙星星点点的灯。 迎着江风的居然是季析。 季析跟着上了快艇。 严懿那边一直没接,舒时燃取消通话,收起手机。 “你也去程业修的生日宴?”她问。 季析“嗯”了一声。 “舒小姐、季先生,我们准备出发?”工作人员问。 码头就他们两个客人。 舒时燃点点头。 季析递来一件没拆封的救生衣,“穿上。” 快艇的座椅上放了几件救生衣。 舒时燃本来没打算穿的。 见她不接,季析又往前递了递,轻飘飘地提醒:“有点安全意识。” “……”这话说得好像她不穿就很没有安全意识。 舒时燃接过救生衣,拆开穿上。 余光看见旁边的季析没动,她看了他一眼。 他自己不穿? 季析顿了几秒,拿起件救生衣穿上。 等两人都穿好救生衣,快艇驶离码头。 舒时燃一手扶着快艇边缘,方方正正的黑色的救生衣下是卡其色的缎面衬衫,下半身是条黑色的长裙,优雅舒适。 她和季析并肩坐在后排,中间隔着点距离。前面是驾驶员和保镖。 快艇在开阔的江面上行驶,水波一条条地往外散,空气里弥漫着股淡淡的江水味。 舒时燃的长发和裙摆飘扬在空中。 两岸的夜景很漂亮,不过她见多了没什么感觉,随便看几眼就收回目光。 “你一个人来的?” 耳边有风声干扰,季析的声音不是那么真切,舒时燃看向他。 没等她回答,季析又说:“没跟你那个未婚夫一起?” 莫名地,舒时燃觉得他这句话带着点轻视与傲慢,对谁不满似的。 04 舒时燃:“他有点事,不在南城。” 耳边是风声、浪涌和马达声,两人的身体跟着快艇轻轻摇晃。还有冰冰凉凉的水滴若有似无地碰到舒时燃扶着快艇边缘那只手的指尖。 几秒后,季析又问:“上次听说你们快结婚了?” 语气漫不经心,像是在找话闲聊。 舒时燃点点头,“是的。” 奶奶的身体不好,她确实有把结婚提上日程的打算。 季析默了默,“我还以为你会跟——” 很轻的尾音消散在秋风里。 舒时燃没听清后面的,问:“什么?” 季析扯了扯嘴角轻笑:“没什么。” 舒时燃:“……” 以为她会跟什么? 跟别的人结婚?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是严懿回拨的电话。 季析低头一瞥,也看到了来电显示。 舒时燃接起电话。 严懿的声音传来:“我刚才没看手机。” 舒时燃:“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去看过奶奶了。” 严懿:“奶奶的身体怎么样?” 舒时燃:“最近换季,不太有精神。你怎么了?” 严懿的语气听着和平时不太一样。 电话里,严懿说:“有点累。你那里是什么声音?” “我在接驳的快艇上,从陆北回来,晚了点。” 在快艇上有声音干扰,舒时燃和严懿没有多说,挂电话前叮嘱了句:“注意休息。” 打完电话,舒时燃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看见季析正望着他那侧的江面。 “你也是一个人来的?”她找了句话。 季析话到嘴边,停了下,“不是。” 声音里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冷硬。 “哦。” 舒时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也看向江面。 水中的灯光像被打碎了。 手中的手机亮了一下,黑夜里映得她手腕内侧的皮肤莹莹如雪。 是小群里的消息。 -郑听妍:燃燃你来了没有? 舒时燃抬眼看向前方,远远地能看到有什么在江面上闪烁着,只有很小一个点。 “快到了。” 季析的声音传来,同时还有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舒时燃听错的叹息。 她“嗯”了一声,低头回群里的消息。 -舒时燃:在江上。 -舒时燃:快到了。 没过多久,他们到了。 在江上的游艇像座与世隔绝的岛屿,灯火辉煌。 舒时燃和季析脱下救生衣,一前一后上去。 今晚的客人舒时燃大部分都认识。 和几个熟人打过招呼后,她去主甲板的会客厅找郑听妍。 郑听妍正在打电话,面前的桌上放着份甜点。 看到舒时燃进来,她朝她招手。 郑听妍是她们三个里唯一一个对做生意感兴趣的,现在靠自己开着一家公司。 舒时燃还没吃晚饭,正好在边吃边听她打电话。 七八分钟后,郑听妍才结束这通电话。 舒时燃:“周末还这么忙。” 郑听妍一改讲电话时严肃的语气,叹了口气:“还不是公司那帮人不省心。燃燃你终于来了。” 舒时燃:“阿萦呢?没跟你一起?” 郑听妍:“之前在。后来跟程业修一起去见朋友了。” 许萦是今晚的主人,确实要去招呼下客人。 很快,许萦和程业修一起过来了。 许萦一身清冷温柔的气质,两人走在一起很般配。 舒时燃和程业修不怎么熟,抱歉地说:“我下午有点事,过来晚了。” 程业修:“没关系,阿萦跟我说了。” 舒时燃:“生日快乐。” “谢谢。” 程业修是过来跟舒时燃打招呼的,打完招呼就先离开,留她们三人说话。 看着程业修的背影,郑听妍对许萦说:“你们看起来还挺好的。” 许萦:“还行吧。” 许萦和程业修前年通过家里介绍结了婚。 从见面到领证结婚速度之快让舒时燃和郑听妍都很惊讶,没想到一门心思扑在研究上的许萦会那么快结婚,而且还是闪婚。 当时许萦说,反正早晚都要结,早点结了清净。 等舒时燃吃完东西,三人去了上层甲板。 在游艇的好处是私密性高,不用担心被偷拍。而且因为有限载,不会有太多不相关的人被带上来。 不相关的人很好辨认,比如在一侧的栏杆边自拍半个多小时的。 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在一层和上层的露天甲板上。 倏地,郑听妍“咦”了一声,问:“那个男人是谁?好帅。” 舒时燃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向下一层的甲板。 一层甲板的不远处,一个修长利落的身影倚在栏杆边跟人说话。白衣黑裤,衬衫的袖子卷着,脸上带着抹不经意的淡笑,矜贵疏懒。 周围好几个人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一副浑然不觉的怠慢样子。 没等舒时燃开口,许萦已经给郑听妍解了惑:“是季析。我跟程业修一起见过他。” “居然是季析??”郑听妍很惊讶,“他回国了啊。” 许萦“嗯”了一声。 郑听妍:“你老公请他来的?她们很熟?” 许萦:“不知道。好像也不太熟。可能是有生意上的往来吧。” 郑听妍知道许萦对生意上的事一点都不关心。 “最近才回的?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许萦:“可能是昨天刚回吧。” “应该至少是前天。”舒时燃说。 郑听妍:“燃燃,你怎么知道的?” 舒时燃:“他前天下午去了我们事务所,聊金和府别墅的改造。之前我在码头碰到他,跟他一起坐快艇上来的。” “我说怎么前面没见到他,原来也是晚到的。”郑听妍说,“看样子,他是要回国发展了?” 舒时燃:“应该是。” 现在想想,她竟然算是比较早知道季析回国的。 郑听妍:“那季家的人不是要难受死?说不定过段时间,季家就要完全落入他的手里了。” “不会吧?”舒时燃有点诧异,本来以为之前的动静已经是全部了。 季家好歹有四五代的积累。 “怎么不会?季家现在也就表面上风光。” 郑听妍经营着公司,对这些比她们更了解。 她继续说:“季家的事情过后,我打听了一下,季析在曼哈顿中城和朋友开了家公司。当年他们刚从哈佛毕业,靠做空在华尔街一战成名。我还听说,他在对季家布局的时候还做空了欧洲一个小国家的国债。” 许萦:“这么游刃有余?” 舒时燃看向一层甲板。 季析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女人,两人在说着什么。 那可能是他的女伴。在快艇上,他说不是一个人来的。 郑听妍:“不过他来南城也不一定混得开。毕竟他还顶着个‘私生子’的身份。” 许萦用手臂拱了拱她。她意识到,看了舒时燃一眼。 她们都知道舒时燃从小最膈应“私生子”,听到这几个字都烦。 舒时燃当然听到了,朝她们笑了笑说:“又不是小时候了。” 郑听妍说得对,她们这个圈子身份认同很重要,多少富一代、富二代想跻身进来都困难,第三代也只是勉勉强强。 季析跟季家撕破了脸,没有身份的认同,再有钱在有些人眼里顶多算是个“暴发户”,即使那些人可能也就是表面风光,心里羡慕他、也想结交他。 郑听妍转移话题,看着下面“啧”了一声:“男人长得帅真是吃香啊。他以前也这么帅吗,我都没印象了。” 就记得是季家的私生子。 “我也没印象了,我们以前跟他就不熟。”许萦说,“他今晚确实很受欢迎,想认识他的人不少。” 因为她们的话,舒时燃再次看向一层甲板。 季析身边说话的女人居然已经换了一个。 他还是一副恬然随意的样子,带着几分风流不羁,那么驾轻就熟。 “华尔街都是浪子。” 舒时燃说完这句,恰好底下的季析抬了抬眼,往这边看过来。 视线撞到一起,舒时燃蓦地有种议论别人被抓个正着的感觉。 她有点心虚,表面上平静地移开眼睛转了个身,背对外面。 郑听妍也跟着转过来背靠栏杆,“确实,我认识的几个华尔街的都玩得很疯。” 那些人每天面对交易,长期处于兴奋紧张的状态,需要些宣泄,通常就是酒精和女人,而且没什么道德感。 又聊了几句,舒时燃说:“对了,我在考虑结婚。” 许萦看了她一眼,“你打算跟严懿结婚了?” “没让爷爷看到我成家,总得让奶奶看到。” 舒时燃的爷爷是去年年末过世的,走的时候很放心不下她。 她很遗憾没有让爷爷看到她成家。 爷爷走后,她奶奶的身体也变得不好。 她很怕这种遗憾再次上演。 正好严懿一直在追她,两人又算是知根知底,今年春天的时候她答应了他的追求,直接提出订婚。 “燃燃,你真的要跟严懿结婚?”郑听妍问。 舒时燃:“不然还能跟谁。” 郑听妍:“我是想问,你想好了?” 舒时燃点头:“想好了。我们各方面都很合适,交往快半年,相处也挺好的。” 郑听妍:“就因为合适结婚?” 舒时燃:“合适不是挺好?” 郑听妍一噎。 作为三人里唯一的已婚人士,许萦说:“结婚就那么回事,像共同经营一家公司。” 郑听妍想象了下跟合作伙伴结婚的感觉,根本不能忍。 舒时燃很赞同许萦的说法,“我们总归还相处了一下。” 比起见几面就闪婚的好多了。 05 周一,戴姣回来了。 上午开完会,戴姣跟着舒时燃进了她的办公室。 反手关上门后,她说:“那少爷跟我想象得不一样。我还以为是位要供着的大佛。” 她口中的“少爷”指的是吴天齐。 戴姣是事务所的“空中飞人”,经常不是在项目会、工地、确认节点,就是在去这些地方的路上,有时候一周都不在办公室。 前段时间新来了几个实习生,她还没认全。 开会前,她想起来有份文件忘在车里,正好碰到吴天齐。 看他脸生,她以为是那几个实习生中的一个,就让他跑腿,顺便带咖啡上来。人家一句话也没说,乖乖去了。 开会的时候,她才知道那是带了酒店改造项目进公司的少爷。 “这有什么,既然来上班就要好好上班。他父母也希望我们多给他找点事做。” 周末好好休息了一下,舒时燃今天的精神很好。 戴姣倚在她的桌子边,“再这样下去,我要以为有钱人都像你们这样接地气了。” 在认识舒时燃以前,她眼中的有钱人都是出门坐豪车、排场很大,衣服包包都是那些牌子,从头精致到脚。 认识舒时燃之后,她才知道还有拨低调的顶级有钱人。 比如舒时燃平时开的代步车是辆四十多万的电车,在路上都不怎么起眼。比如她熬夜加班后第二天也会顶着黑眼圈来上班。 不过还是能察觉出不一样的。 她身上有股泰然恬静的气质,遇到事情也是那样,情绪稳定。 “对了,我听说金和府的客户是个帅哥?能有多帅啊,让她们能忽略掉甲方的面目可憎。”戴姣问。 舒时燃想起季析那张脸,“是挺帅的。” 戴姣:“你们是同学?怎么在对接的群里那么客气。” 舒时燃:“高中的时候就不熟。” “既然是同学,他应该也是你们那个圈子里的吧?他也这么接地气?”戴姣好奇地问。 这舒时燃哪里知道。 她想起周六那晚,游艇回到码头,她送喝了点酒的郑听妍回家。两人在路边看到他接了一个女人递过去的纸巾,上面大约是写了联系方式。 “反正应该是个花花公子。” 戴姣“啧” 了一声,“那可得注意,别让我们事务所的妹子被骗了。” 舒时燃:“有道理,我会注意。” 戴姣离开办公室后,舒时燃把吴天齐叫了进来。 “怎么了Sharn?”他的神态里难掩疲倦。 昨晚朋友组了个局,庆祝他上班,一直到很晚。 舒时燃:“Del你认识了吧?事务所的另一个老板。” 吴天齐点点头。 舒时燃拿起桌上的几张画,都是吴天齐周五画的。 她给他安排的任务是每天根据三张建筑图片,用几何图形概括以及画抽象画,一共是六张。 “你觉得这个量怎么样?” 吴天齐:“差不多。” 舒时燃抽出一张几何线稿,说:“五分钟画的吧?” 吴天齐纠正:“十几分钟。” 莫名地,他心里打起了鼓,像上学的时候面对导师。 舒时燃把画放到桌上,“全都重新画。” 吴天齐:“啊?” 舒时燃:“精细度不够。你这线条都不够干净,细节也没有。拿回去吧。” 吴天齐“哦”了一声。 他画这几张确实没花多少时间,自己也心虚。 他把六张画拿回来,随口问了句让他万分后悔的话。 “我今天重画这六张就行了吧?” “当然不行。”舒时燃说,“今天的归今天。” 吴天齐:“……这也太多了。” 舒时燃:“上班就是这样,返工归返工,不能耽误其他工作。” “可是——” 吴天齐还想说点什么,被舒时燃看了一眼。 明明是平平静静的一眼,他不自觉地闭上了嘴。 舒时燃对他这类人太了解了,对他们就得来硬的。 吴天齐拿着他的画走出办公室,忍不住发消息跟朋友吐槽。 都说舒家大公主温柔,哪里温柔了。 -吴天齐:她太严格了。 -吴天齐:什么大公主,明明是大魔头。 刚回到工位上,他就收到了回复——羡慕,我也想去被管。 吴天齐:“……” 是不是有病。 ** 舒时燃这周的事情很多,除了在进行的项目和竞赛,还要去吴天齐带来的那家酒店做调研。 周三去这天,她把吴天齐也叫上了。 加上舒时燃的助理圆圆,三人下午出发,吴天齐自告奋勇开车。 车上,吴天齐问:“Sharn,我今天下午出来,是不是不用画六张了?” 坐在后排的舒时燃点点头,“三张就行。” 吴天齐:“一张图片画两张,三张的画,我第三张是画图形概括呢还是抽象呢,不如——” 舒时燃:“不如四张。” 吴天齐:“……三张就三张吧。” 吴家父母名下的这家酒店位于南城市郊的风景区,距离市区三十多公里。 舒时燃他们一到,经理就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打过招呼,经理带着他们参观。 这家酒店的定位是豪华度假型,服务和设施很齐全,不过看得出已经有些年头了。 “我们是这里比较早的酒店了。”经理说。 舒时燃:“这里风景很漂亮。” 酒店在山中,身处花园或是客房,都能看到葱郁的山景。 经理:“今天的天不好,晴天更好看。雨天也不错。” 今天是个大阴天,天气预报说晚上会有雨,之后要连下几天。 把整个酒店参观一遍消耗不少体力。 参观结束,舒时燃他们坐下喝了杯咖啡休息,然后又去酒店周围转了转。 舒时燃作为南城人,只来过这片景区两三次,不是很熟悉。 看吴天齐轻车熟路,她问:“你对这里很熟?” 吴天齐:“当年我爸妈觉得这边风景很好,很适合放松,为了方便经常来住,就建了这家酒店。我小时候经常跟他们来。” 舒时燃点点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对这些习以为常。 旁边的圆圆已经目瞪口呆。 为了来这里度假就建个酒店?? 等他们在酒店周边转完已经五点。 要下雨加上入秋,一下子能明显感觉到天黑得比之前早了。 “留下来吃饭吧?”吴天齐建议说,“这里中餐厅的菜很好吃,总厨是我爸之前挖来的。这边的八宝鸭是我觉得南城最好吃的。” 舒时燃晚上没事,在哪里吃晚饭都一样。 她看向圆圆。 圆圆:“我也可以。” 三人去餐厅,经理给他们安排了个小包间。 点完菜,舒时燃拿出手机,看到郑听妍十几分钟前在她们三人的小群里@她。 -郑听妍:@舒时燃严懿回来啦? -郑听妍:我下午在STAY见客户,出来的时候看见他的车开进去。 STAY是家会所,那一片舒时燃不怎么去,就开业的时候去过一次。 舒时燃回复:那应该是回来了。 -郑听妍:你不知道他回来? -郑听妍:谁家谈恋爱这样啊。 -舒时燃:…… -舒时燃:他之前说大概这两天会回来。 -舒时燃:我下午在外面调研场地,跟没他联系。 昨天也没联系。 他们通常是两三天见一次,都忙就想起来的时候微信上聊两句,或者打个电话,忘了也正常。 服务员进来上菜。 吴天齐:“来了来了,菜来了。你们快尝尝。” 舒时燃又跟郑听妍聊了几句,放下手机。 这里的菜果然不错。尤其是八宝鸭。 吃到一半,舒时燃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看来电显示,站起来说:“你们吃,我接个电话。” 走出包间,舒时燃接通电话,“舅舅?” “燃燃,你现在忙吗?” “不忙,在吃饭。怎么了舅舅?” 电话里,舒时燃的舅舅薛胜叹了口气,说:“公司最近遭到了恶意收购。” 舒时燃一直走出餐厅才停下,“恶意收购?” 私募基金通过各种方式曾持公司的股票。等他们持有的股份到达一定比例成为控股股东后,就会接管公司,让原来的管理层边缘化。 他们并没有经营的能力,接管公司后会以最快的方式变现。 薛胜的公司就成了他们的目标。 薛胜这边也有防守,继续增持股票。 然而另一边也在继续。昨天举牌后,私募基金持有的股份和最大的股东已经非常接近。 舒时燃:“这么大的事,怎么才跟我说?” 薛胜:“你平时也不过问公司经营的事。” 舒时燃没了解过公司经营,也没学过金融,对这里面的事确实不太懂。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舅舅不会找她。 “舅舅你先别急,我来想想办法。” 和薛胜打完电话,舒时燃打开通讯录。 看到某个联系人的时候,她顿了顿,然后手指轻轻一划,页面往下滚动。 她点开“严懿”,给他打电话。 她舅舅在找能引入的第三方一起合作。 她身边大部分都是和她一样不了解这些的人,郑听妍虽然自己开公司,但也拿不出几十亿入场,得找机构。 她第一个想到的能帮忙的人就是严懿。 等待接听的嘟嘟声从手机里传来。 舒时燃举着手机贴在耳边。 她刚才走出来就看到下雨了,这会儿雨又大了一点。天已经黑透了,灯下能看到雨的形状。 公司是她妈妈当年和舅舅一手创立起来的,花了很多心血。她不会让公司落到别人手里。 嘟嘟声结束。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舒时燃又打了一个,还是没人接。 她收起手机回包间。 包间里,吴天齐和圆圆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吴天齐:“怎么接个电话这么久,不会是工作上的事,要回去加班吧?” 他刚说完,舒时燃就进来了。 “吃完了?” 两人点点头。 “那走吧。”舒时燃拿起外套。 “Sharn,你不吃了?”圆圆问。 舒时燃没心思继续吃。 “刚才吃差不多了。我回去还有点事。” 三人驱车离开。 吴天齐问圆圆住哪里,直接送她回家。 圆圆报了地址后,吴天齐又问舒时燃。 “燃姐你是直接回家,还是去公司拿车?” 他还是不习惯那么正经的称呼。现在是下班时间。 舒时燃一直捏着手机等严懿回电话。 “送我去STAY。” ** STAY在南城市区的一角,虽然看不到那条贯穿南城的江,但占据着极好的夜景。 季析从包间下来,到吧台要了杯酒。 有人从包间跟出来,坐在他的旁边,絮絮叨叨说着几家公司的情况。 他的指腹摩挲着酒杯,兴致缺缺地听着。 跟他一起的人盯着某个方向看了几秒,说:“那不是严懿么。” 季析的指尖停了停,抬眼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眼中的散漫少了几分。 不远处,严懿握着一个女人的手腕,似乎是不让人离开。 女人只有个背影。 “跟他一起的是舒时燃?两人闹别扭了?” 只一个背影,季析已经有了答案。 他皱了皱眉。 女人在拉扯中转了过来,露出了侧脸。 “卧槽,好像不是啊。什么情况,严懿在外面偷吃?” 这可是个劲爆的消息。 他“啧”了一声,又说:“有舒时燃这样的女朋友还要在外面偷吃,还是外面的香啊。大庭广众的,胆子不小。” 季析听着,声音冷了下来,“别人的事,少多嘴。” 06 吴天齐来过STAY几次,对这里还算熟悉。 车一直开到STAY门口,车门被从外面被打开,舒时燃下车。 “慢点啊燃姐。” 舒时燃回身说:“下雨天你开慢点。” 吴天齐点点头,和圆圆在车里跟她挥手。 “燃姐你玩得开心。” 下班来这里,吴天齐想当然以为舒时燃是来玩的,晚上在这里有局。 舒时燃没有多说。 走进STAY,舒时燃看了眼手机。 严懿还是没有回电话,发消息问他在哪里他也没回。 不确定严懿还在不在这里,舒时燃直接跟会所的人说要见经理。 经理很快过来了。 能在这里当经理的都是人精,能把南城几个圈子里的人背下来。 舒时燃只来过一次,他也一眼认出,非常客气地说:“舒小姐,您今晚来玩?” 舒时燃:“我来找人。” 经理的动作迅速,很快查到严懿确实在这里。 “严先生他们在8302,好像是几个同学在聚会。” 舒时燃“嗯”了一声。 经理要送她上去,她说:“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经理:“好的。您出电梯间后左转走到底再右转就能看到8302了。” 这里从三层开始有包间。 舒时燃坐电梯上到三楼,出电梯间左转。 走廊很安静,地面铺了地毯,连脚步声都很轻。 还没走到底,她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很轻微。 等她再走几步,又听到一个男生说话的声音。 “别哭,我们不吵了好不好?”语气温柔又无奈。 舒时燃的脚步已经停住。 这声音和严懿有点像。 “依依,虽然我一直很恨你当初不告而别,但是在北城遇见你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 舒时燃的心沉了沉。 确实是严懿的声音,但那执着、激动的语气很陌生。 在她印象里,他一直是个温和的人,很难想象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舒时燃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走近。 她这边走廊尽头的拐角放着盆一米多高的绿植。 隔着绿植,她看到了让她浑身僵硬的一幕。 严懿低着头在给一个女人擦眼泪。 这么亲昵的动作,他们之间都很少有。 既然是同学聚会,这应该是女同学了。 舒时燃怔怔地看着他们,没有刻意隐藏自己,两人却没注意到她。 原来他不接电话不回消息是在跟人家久别重逢、你侬我侬。 在她那么急的时候,他在安慰别的女人。 舒时燃心里那种怎么都联系不到人的焦躁感在这一刻到达顶峰,混合着气愤,冲向眼眶,让她眼眶发酸。 她不知道严懿是怎么做到前几天还在电话里问她奶奶身体怎么样,说下次跟她一起去看奶奶,转头又在这里跟别的女人谈情说爱的。 甚至这么明目张胆,就在同学聚会的包间外,不愿找个私密的地方。 “可是我听说你都有女朋友了,还跟我纠缠干什么?” 舒时燃听到女人质问的声音。 她也很想知道严懿的回答。 他把她置于何地。 “依依,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我是听说你也参加才来的这里,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然而严懿的回答里一点关于她的都没有。 舒时燃觉得可笑,一股冷意从头贯穿到脚。 当严懿深情地把女人拥进怀里,下巴抵着人家的脑袋时,她再也看不下去。 ** 还在下着雨。 舒时燃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自己没拿伞,就这么走进了雨里。 雨水落到她的身上,浸透衣服,碰到皮肤,好像没什么感觉。 “舒小姐!” 背后似乎有人喊她,声音被雨声隔着,有点虚。 脚步声靠近,一把黑色的伞撑到舒时燃的头顶。 “舒小姐。” 是会所的人。 舒时燃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掌心松开,被指甲掐出痕迹的痛感蔓延开来。 她平静地接过伞,“谢谢。” 会所的服务生看到她那张被雨水浸润得泛白的脸愣了愣,微微脸红。 怕愣神被发现,他又匆忙移开眼睛,“舒小姐,您没事吧?” 这样的情景,多看两眼他自己都觉得是冒犯。 “要不要叫辆车送您?” 舒时燃:“不用了。” 服务生又多说了一句:“那您慢点,注意安全。” “好。” 舒时燃没有现身和严懿对峙。 不管是问他为什么劈腿,还是问他那个女人是谁,都没有意义,对结果也没有影响,只会惹来别人看笑话。 她不想让人看到分手吵架的戏码。 他们不嫌丢人她嫌。 会所的人会让严懿知道她来过。 舒时燃撑着黑色的长柄伞慢吞吞地走在路边。 雨从六点多下到现在已经几个小时了,地面微微凹陷的地方积着一个个浅浅的水坑,从下往上,虚幻地映着暖黄的路灯、深色的地面,和舒时燃走过时,一截垂顺湿润的裤腿。 路灯洒下的光线照到舒时燃有点泛红的眼眶。 她刚才没有掉眼泪,现在早已经平静下来,更哭不出。 撞见那一幕的时候,她既失望又愤怒。 她一直以为严懿跟自己想要的是一样的。 她想要稳定的生活和将来稳定的婚姻。 要不是看重这一点,年初的时候她就不会答应他的追求。 她到现在还记得奶奶得知她和严懿在一起时的表情。 那是奶奶在爷爷过世后露出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奶奶开心地说,说不定能看到她成家。 现在,这份期望被打破。 奶奶那么喜欢他,每次看到他都要跟他说很多,电话里也经常问起他。 她也已经把结婚放进规划里。 想到爷爷过世前的遗憾和对她的不放心,舒时燃心中生出无助感,眼眶陡然更红。 她手中的长柄伞像路旁法国梧桐枝头的叶子,在雨里摇摇欲坠。黑色的伞面倾斜,把她的大半张脸掩在伞下。 一辆车从后方的雨中开过来,减速靠近路边。 舒时燃一开始没有在意,直到车停在她的身边。 她先看到的是车轮。 伞往上抬了抬,是辆陌生的黑色库里南。 她正要收回目光,后排的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一张落在阴影里的脸。 是季析。 他怎么在这里。 视线对上,舒时燃匆忙压下伞面,淡淡地说了句:“真巧。” 她想遮掩的情绪还是通过浓重的鼻音泄露了。 这种时候她没什么心情寒暄,正要走,季析的声音伴着雨声传过来。 “你来找他是为了万棱?” 万棱是舒时燃舅舅公司的名字。 “他”指的是严懿。 所以季析知道她来找严懿,甚至应该知道她撞见了什么。 舒时燃捏紧了伞柄,手指骨节泛白,掌心能通过伞柄感觉到雨一下下砸在伞面上。 她不愿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尤其是季析这样认识又不怎么熟的。 为什么他非要停下来。换成其他人,可能就当没看到她了。 “你知道万棱的事?” 她不提来找严懿。 她手中的伞依旧压低着,露出的鼻尖和下巴被黑色的伞面衬得白而矜骄,透着拒人于千里的意味。 等了几秒没等到回答,舒时燃又把伞往上抬了抬,看向他。 季析似乎是晃了下神,眸光微闪,从她身上移开,“万棱集团半个月内被举牌两次,关注股市很难不注意到。” 舒时燃:“被举牌?” 季析解释:“《证券法》有规定,投资者持有一个上市公司已发行股份的5%时需要出书面报告和公告。” 薛胜在电话里没有说太多的具体情况,舒时燃对这里面的细节不是很清楚。 通过季析的话,她了解到那家公司半个月内增持万棱的股票到10%。 “而且这家公司的主要股东和另一家持有万棱集团不到5%股份的公司是一个派系的,是那家公司的全资子公司。”季析补充。 “他们之后还会继续通过二级市场增持万棱的股票。” 这不是舒时燃擅长的领域,她越听越觉得很无力。 本来她今晚是来问严懿有没有办法的。 她又想起看见的那一幕。 如果没有办法,她只能回家。 季析:“你舅舅在找白衣骑士。” 听到陌生的词,舒时燃下意识茫然地抬眼。 季析像是看到了她的疑惑,勾了勾唇,懒倦恣意。 这让舒时燃无端想起上周六晚上在游艇上层甲板看到他的样子,游刃有余。 “我可以帮你。” 舒时燃惊讶地看着季析,连带手中的伞都晃了晃。伞上的雨水随着这晃动从边缘飞出,划出弧度。 “帮我?”她的眼眶还红着,这一刻,里面低落的情绪消散,只有诧异和不解,映着路灯,很亮。 她没有想到他居然主动要施以援手。 几十上百亿的事,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出手帮忙,她没有忽略掉他的用词。 他用了“可以”两个字。就是说,也可以是不帮忙。完全是一副谈判的做派。 另外,他说的是帮她,不是帮万棱。 此时的舒时燃举着伞、身形笔直地站在雨里,但难掩狼狈,像一只被雨浇透了的天鹅。 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刻。偏偏撞见她这么狼狈的季析坐在温暖、干燥的车里,矜贵从容。 她攥紧伞柄,等他的条件。 季析:“条件是——你要嫁给我。” 07 季析要跟她结婚? 舒时燃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条件,满脸震惊。 几十上百亿的事情,他出手居然是为了和她结婚? 舒时燃在惊诧之中又有点气恼。 他明知道她才刚目睹男朋友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在这个时候提出结婚? 他怎么说得出口的。 他们所在的这条路上车不多,但时不时也会有几辆开过,只有他们停在原地。 雨天车辆行驶发出的声音要更大一些,由远及近,再到远。 有一瞬间,这些声音和舒时燃耳边的雨声都没有了。 季析见她不说话,皱了皱眉,“那样的人你还留恋?”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不解,好像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意。 舒时燃被这样一句话激得冒火,“跟你有什么关系?” 季析眼底微沉。 舒时燃平时不是个会迁怒别人的人,实在是被季析的语气刺痛了。 怕他真的以为她对严懿有多留恋,她又冷声补充了句:“那种人我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她在看到的刹那就做了决定,没有丝毫迟疑。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笑。 季析:“那就好。” 舒时燃因为他这声笑更生气了,瞪了他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 她的眼眶还红着,睫毛微湿,淋湿的头发贴着脸。 总而言之,很没气势的一眼。 被瞪的季析眼中笑意更甚,又慢慢收敛。 “既然不留恋了,考虑下我的提议?现在对万棱来说,时间也很重要。” 舒时燃垂下眼睛,下巴紧绷。 一阵风吹过,通过淋湿的衣服和头发带走她身上的热度,她这时候才感觉到冷。 她来的路上心神不宁,把外套忘在吴天齐的车上了。 一场雨让她提前感觉到了秋天的寒凉。 季析往她身上扫了一眼,“先上车。” 车门打开。 舒时燃犹豫几秒,收起伞上了车。 ** 车在雨夜中再次行驶起来。 上车后就没那么冷了。 舒时燃抿着唇,没有说话。 “披一下。”季析递了件西装外套过来。 他自己身上是件白色的衬衫。 这场雨不小,舒时燃只没撑伞走那么一小段,头发和衣服就被淋湿很多,后来撑了伞,依旧有雨水飘到伞下。 米色的真丝衬衫湿了之后贴着皮肤有点透。她刚把粘在颈间的头发理了理,全都撩到身后,胸前那一块没了遮挡,透得有点明显。 舒时燃经他这么提醒才意识到,脸一热,接过西装。 往湿粘的身上套衣服不怎么舒服,她把西装盖在了身上。 隔了几秒,她才向这个刚跟她提出很冒犯也很过分的条件的人说了句“谢谢”,语气有点僵硬。 季析:“你不用跟我说谢谢。” 舒时燃看向他。 季析顿了一下,解释:“毕竟……我对你有企图。” 他的善意不是没有缘由的,他在等她的回报。 舒时燃攥了攥手中的西装,“你——” 她想起前面还有个代驾,没有往下说。 季析意会,让代驾找个路边能避雨的地方停车。 车在路边停下,代驾拿着手机下车去避雨。车里剩下舒时燃和季析两人。 舒时燃身上的西装盖得有点高,领子碰到下颌有点痒。 她抬起下巴,用下巴压了压,然后开口:“你想借用我的背景?” 短暂的吃惊过后,她想到了季析要跟她结婚的原因。 就像郑听妍上次说的,季析再厉害,想在南城最顶层的圈子混得开,还是缺少身份上的认同。 结婚是最快、最容易的方法。 季析看了她几秒,轻挑眉梢,移开眼睛,指尖在扶手上点了点,说:“你来找他,先不说他能不能解决,就算他能联系到投资机构,也不一定能谈拢。要是那么容易,你舅舅就没那么急了。” 他没有否认,算是印证了舒时燃的猜想。 舒时燃也知道一定没那么容易,不然舅舅不会找她。 季析又说:“或者,你要找家里帮忙?” 他的语气像是料定了她不愿意找家里。 他们已经在路边停了有一会儿了。 车打着双闪,在雨中一下下地,很规律。 舒时燃确实不愿意。 他故意这么问,就是在提醒她,选择不多。 毫无遮掩,就是明晃晃地把“我就是趁人之危”几个字写在脸上,一副逐利的姿态。 向来好脾气的舒时燃被他激得想骂人。 无耻! 倏地,她的手机响了,屏幕亮起。 季析跟着睨了一眼。 是严懿的电话。 舒时燃蹙了蹙眉,直接挂掉电话,把手机调到静音。 季析收回目光,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舒时燃回嘴:“难道你就是?” 季析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总归比他好。” 舒时燃:“……” 季析:“你可以考虑考虑。” “住哪里?先送你回去。” 他表现得很有耐心,仿佛在进行一场得心应手的谈判,进退有度。 ** 舒时燃住在川松壹号,公寓座落在江畔。 她回到家洗完澡已经是十点多。 这一天下来身心俱疲。她坐到沙发上,拿起手机。 手机上有四个未接电话,都是严懿的。 微信上也有他的留言。 -严懿:燃燃,你来过STAY? -严懿:你是不是看到了。 再两条是隔了十分钟发的。 -严懿:燃燃,你能不能接电话? -严懿:我们谈一谈。 舒时燃退出聊天界面,去搜万棱的新闻,果然看到很多被举牌和敌意收购的消息。 她越看心里越沉。 一个电话打断了她。 她看了几秒,接通电话。 “燃燃。” 舒时燃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沙发上,声音冷漠:“你想谈什么?” “燃燃,抱歉。”严懿语气愧疚。 舒时燃不耐烦听他道歉,觉得虚伪可笑。 “那是你初恋?”她问。 严懿:“嗯。” 舒时燃知道严懿有个初恋,两人是大学同学。 有过往很正常,她一直不怎么在意。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严懿:“没有,是在北城遇到的。” 怪不得有次给他打电话,他没接,打回来的时候又有点不对劲。 舒时燃:“分手。” 电话里,严懿沉默了几秒,没有拒绝。 “万棱的事我听说了。你今天找我是为了万棱的事?” “跟你没关系了。”舒时燃要挂电话。 严懿:“万棱的事我会尽力帮忙。” 他顿了顿,又说:“你别为难她。” 他想用帮助万棱来跟她做交换。 舒时燃气笑了,气得头跟着疼。 亏得认识那么久,他居然觉得她会去为难他的初恋。 “少在这里装深情,既然一直对初恋念念不忘,你追我干什么?” 不等他回答,舒时燃又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追我。为了我的家世、人脉。” 严懿:“我本来也是真的想跟你好好过的。我对你动过心。” 舒时燃听得反胃,“结果初恋回来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你发疯,去为难别人?我要为难也是为难你。” 说到这里,舒时燃讥笑:“另外,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严懿:“对不起,燃燃。” 舒时燃再也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 “该说的都说了,也分手了,以后别联系了。” 她拿起手机,挂掉电话。 房间里安静下来。 舒时燃扔下手机,揉了揉头发,疲惫地靠在沙发上,让火气渐渐消下去。 接到这通电话,她的愤怒和失望大于伤心。 几秒后,她抬眸看向挂在那里的西装外套。 下车时她把西装穿了下来。 刚才严懿让她别为难他的初恋、会尽力帮她的时候,她想到几个小时前在路边,季析降下车窗跟她说可以帮她。 与严懿说的“尽力”相比,他是那样的自信且笃定。 她一直知道严懿跟她在一起多少是看重她的家世,不过无所谓。 在她看来,结婚不是谈恋爱,是要有点交换的。 她图的是和他知根知底,图他稳重,以后能一起好好经营婚姻,结果换来的是他和初恋旧情复燃。 万棱是她妈妈的心血,是她妈妈留下为数不多的东西了,一定要保住。 季析和严懿看中的一样。相比之下,季析至少坦诚多了。 而且她能在季析那里得到的,是更实际的东西。 ** 国内的夜里到凌晨正好是美股的交易时间。 在另一座座落在江边的公寓里,季析正在书房,面前是两块屏幕,上面红红绿绿的是各支股票的涨幅、现量、美股大盘系数等等。 跟他连着语音的是此刻在曼哈顿的Luke。 “Jaziel,你今天怎么了?”开盘没多久,Luke就感觉到了季析的心不在焉。 季析漫不经心地看着副屏上的自选股,“没什么。” 没过几秒,他说:“我今天做了件冲动的事。” Luke:“什么?” 季析的指尖在桌面轻点,打了个比方:“我在一家公司遇到困难的时候趁火打劫,提出了很过分的要求。” Luke:“那又怎么了?提要求又不犯法。我们不是经常这么做吗?” 季析顿了顿,说:“我怕被拒绝。” Luke不太理解他的话,说:“那就说明那家公司的情况还不够紧急,可以再逼一下。这是必要的手段。” 季析没有说话。 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不说这个了。”季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拿起手机点开。 倏地,他的眸光动了动,指尖猛然顿住。 -成交。 08 这场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也没停。 戴姣今天又出差去了。舒时燃早上到事务所,先叫人开了个会,讨论工作安排以及一些项目的具体进度。 她把负责吴家那个酒店改造项目的人员安排了一下,把吴天齐也加了进去。 自家的酒店,他总归要上点心。 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两个建筑师在讨论今天的雨。 “下雨真麻烦,路上堵得不行,我早上差点迟到。” “我坐地铁来的还好,就是地铁上别人的伞把我衣服都弄湿了。” “下雨天真糟心。” “听说要下到周末呢。” …… 舒时燃看了看外面的雨,有点恍惚。 她几乎是听了一夜的雨。 回到办公室,她给舅舅薛胜打了个电话。 “燃燃?” 舒时燃:“舅舅,我昨天找了个朋友,他……说可以帮忙,应该会联系你。” 薛胜:“太好了。” 隔着电话,舒时燃都能听出他的心力交瘁。 “现在情况怎么样?”她问。 薛胜:“那家公司刚出了公告,最近几天不会有实质的动作。” 根据规定,出公告后的两日内,这家公司不能再买卖万棱的股票。 舒时燃:“我手里还有几家公司的股份,可以卖掉或者先抵押贷款。” 薛胜:“这怎么行。” 舒时燃:“先救急,总不能让万棱落到别人手里——” “不行。”薛胜打断她,“燃燃,再怎么样也还没到让你贷款的地步。” 舒时燃:“能帮一点是一点。” “真的不用。”薛胜叹了口气,“燃燃,这件事我来找你就已经很不应该。” 舒时燃:“舅舅,别这么说,应该找我的。万棱是你和我妈的心血。” 薛胜:“放心吧,我会再想办法。” 舒时燃知道她舅舅的脾气,没有再说。 打完电话,舒时燃揉了揉眉心。昨晚没睡好,她的头一直胀痛。 随后,她打开微信往下翻。 几个工作群下面就是季析。 点开后,昨晚的聊天记录映入舒时燃的眼中。 她顿了几秒,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手机里传来的是微信自带的铃声,响了很久,一直没人接。 在舒时燃准备挂断的时候,语音电话通了。 “找我?” 低哑模糊的声音传来。 舒时燃把贴在耳边的手机稍微拿开了些,“你在睡觉?” 她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 季析:“睡得晚。你在事务所?” 舒时燃“嗯”了一声,觉得有点不真切。 经过昨晚,她和季析从不熟突然变得有这种很日常的对话了。 季析知道她打电话来的原因,说:“万棱的事不用担心。” 舒时燃知道要阻止这次的敌意收购没有那么容易。 “我手里有点股份,可以抵押贷款,到时候钱可以通过你这边——” 季析:“为什么要通过我这边?” 当然是不能让她舅舅知道。 她舅舅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接受。所以她想到或许可以从季析这边转一转手。 没等舒时燃回答,电话里的季析笑了一声。 他忽然叫她的名字,声音清晰了不少:“舒时燃。” 被他这么连名带姓地喊,舒时燃有种怪异的感觉,过于正经。 季析:“你是不是想反悔。”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舒时燃很莫名:“我什么时候想反悔了?” 季析:“你昨晚说,我解决了万棱的事,你就嫁给我。” 昨晚舒时燃在决定之后,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成交。 第二条是:你要是解决了万棱的事,我就跟你结婚。 季析:“你的钱掺进来,还算不算完全是我解决的?不是给了你反悔的余地?” 舒时燃一噎,下意识回嘴:“我才没有你那么多心眼。” 她根本没有想到这块。 季析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好大的怨气。” “……”舒时燃不太想理他。 语音彼端传来脚步声,似乎是他起了床。 低沉的声音传来:“万棱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看结果。” 他的语气里透着傲慢张扬,好像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给人举重若轻的感觉。 舒时燃还因为前面的话气恼,生硬地“哦”了一声。 “哦”完这一声,她应过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她的脾气和耐心在事务所向来是数一数二地好。面对再难缠、再反复的甲方,都能心平气和地对待。 怎么到季析这里,她就频频动气。 季析轻笑:“我还以为建筑事务所都很忙。” 言外之意是说她太闲才想这么多。 “……”舒时燃觉得刚才那瞬间,自己的反思很不应该。 “是很忙。”她说。 “我那个项目什么进度了?”季析问。 舒时燃调整情绪,回答说:“已经有方向了。下周你有空的话可以再碰一下,线上或者线下都行。碰过之后我们再出具体方案。” 季析:“等我从纽约回来吧,我要去趟纽约。” 舒时燃有种他在告诉她行程的错觉。 “行。” 隔了几秒,她又说:“没事那我先挂了。” 季析:“嗯,万棱的事我会解决。” 他的语气似乎比之前轻柔了几分。 ** 和季析打完那通电话,舒时燃的心绪奇异地平静不少。 和很多建筑事务所一样,春项有个专门做模型的地方,放了张很大的工作台,上面堆着各种材料和工具。 下午,舒时燃过去的时候,吴天齐也在。 叫吴天齐过来做模型是她的意思。好歹他本科是学雕塑的。 舒时燃看了看,他的动手能力还不错。 她指出了一个他粘得不对的地方。 吴天齐有几分心不在焉,“哦哦,没注意。” 舒时燃:“专心点。” 之后,吴天齐和实习生继续做模型。 舒时燃和一个项目的建筑师在工作台的另一边推敲方案。 虽然现在向甲方展示用的都是电脑建模和动画,但在推敲阶段,她还是习惯用实体模型。 在这个过程中,时间过得很快,好在有进展。 结束后,舒时燃对吴天齐说:“你跟我来趟办公室。” 吴天齐跟着舒时燃走进办公室,问:“Sharn,你找我有什么事?” 舒时燃:“你是不是知道了?” 吴天齐:“啊?” 舒时燃没有说话。 刚才她好几次发现吴天齐在看自己。 吴天齐支支吾吾。 两人打起了哑谜。 然后,吴天齐被舒时燃盯得心里没底,也憋不住好奇心,决定直接开口问。 “我是听到了一点传闻。” 中午的时候,一个朋友忽然在群里放起了鞭炮,说是舒时燃和男朋友好像分手了。 她男朋友在STAY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被她抓个正着。 他在群里欢欣鼓舞,说要庆祝。 有人惊讶过后质疑消息可不可靠。 他的原话是:在STAY那种地方偷吃,是怕别人不知道啊,姓严的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而且放着舒时燃这样的女朋友不要。 然后他们想起来问吴天齐。因为吴天齐就在舒时燃那里上班。 吴天齐回复说:我也不知道。 他们让他打听打听。 其实吴天齐觉得传言多半是真的。 因为舒时燃昨晚确实去了STAY,还是他送过去的。 他又想到今早舒时燃脸上的疲倦。 不过那也可能是因为工作。 昨天他觉得自己画的图不怎么行,特意挑在睡前,大概凌晨一点多给舒时燃发过去,想营造一种熬夜画图的假象,博点同情分。 没想到发过去十分钟,她就给了回复。 她这么晚还处理工作上的事,一下子显得他没那么刻苦了。 “燃姐,外面传的……是不是真的?你分手了。”吴天齐试探问。 他果然知道了。 昨天晚上STAY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舒时燃料到消息会传开,没想到这么快。 “是真的。” 吴天齐:!! 舒时燃叮嘱:“不要在事务所里乱说。” 吴天齐身上陡然一凉,“我保证不乱说。” 吴天齐离开办公室没多久,舒时燃的手机开始一直响。 在她和郑听妍、许萦的小群里,郑听妍在找她。 -郑听妍:燃燃。 -郑听妍:燃燃? -郑听妍:@舒时燃 -郑听妍:你和严懿挺好的吧? -许萦:怎么突然这么问。 -许萦:她和严懿怎么了? -郑听妍:应该没什么,就是我刚才听人说什么严懿把别的女人带到燃燃面前,要跟燃燃分手。 -郑听妍:莫名其妙的。 -许萦:会不会是真发生了什么。 -郑听妍:不知道,但不太可能吧。 -郑听妍:我打听了一下,消息是赵思玲那边说的,她胡说八道也不是第一次了。 舒时燃在群里回复:不全对,是我撞见严懿劈腿。 -郑听妍:啊???? -许萦:什么? 郑听妍拉了个群聊语音。 “燃燃,怎么回事,严懿他劈腿??” 舒时燃问:“你们不用上班么。” 郑听妍:“我晚点开个会,现在没事。” 许萦:“我从办公室出来了。” 郑听妍:“到底怎么回事啊?” 舒时燃把昨晚在STAY看到的说了一遍。 郑听妍越听越生气:“我本来觉得他还算靠谱,谁知道看走了眼,是个渣男!” 许萦冷笑:“真对初恋那么深情,当初追你干什么?” 她们当初都是看着严懿追舒时燃的。 郑听妍:“就是啊,真恶心!有燃燃这样的女朋友他居然还不知足,什么东西。” 许萦:“燃燃,别难过。” 郑听妍:“这样的男人不值得。” “我已经不伤心了。” 经过一个晚上,舒时燃已经不像昨天那样生气难过了。 “我之前一直没好说,他凭什么配你啊。幸好现在发现了,没跟这种人结婚。”郑听妍快气死了,一直在骂。 舒时燃听得很解气,笑了笑说:“昨天要是你在就好了。” 郑听妍:“别让我遇到他!” “燃燃,跟严懿分手后,你接下来什么打算?”许萦问。 她们都知道舒时燃是在舒家老爷子过世后产生成家的想法的。她答应严懿的追求、想跟他结婚也是为了让舒家老太太放心。 “反正都是结婚,再找个就是了,比严懿好的多了去了。” 郑听妍只是随口一说,想宽慰舒时燃,没想到她没反驳。 她又继续说:“这些年对你有心思的人那么多,改天我们就帮你把把关。” “不了。”舒时燃拒绝。 郑听妍:“为什么啊?” 舒时燃一噎。 她还没跟她们说后面遇到季析的事。 不知道她们知道她跟季析达成的协议会是什么反应。 “太快了。”舒时燃随便找了个借口。 万棱的事她是一定要管的。 与其让她们担心,不如先不说。 况且她和季析现在只是达成约定,还没有真的结婚。她自己都觉得有几分不真实,说不定还有变数。 等一切尘埃落定。 09 郑听妍和许萦本来约舒时燃晚上出来喝酒,不过舒时燃晚上要去趟陆北。 奶奶还不知道她和严懿分手。 等这个消息从别人那里传到她耳中,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不如她自己去说,省得奶奶担心。 雨一直没停,下班的路上很堵,舒时燃七点多才到陆北。 她到的时候,老太太正在跟别人搓麻将。 一起搓麻将的都是附近的老太太,认识舒时燃。 “燃燃回来啦?” “还是燃燃好,经常回来。我们家的都多久没回来了。” “小严没跟你一起回来啊?” 自动麻将机里码好的麻将刚刚升上来,几个老太太一边抓牌一边跟她打招呼。 那么多人在,舒时燃没好直接说跟严懿分手的事,含糊地应着。 舒家的老太太问:“囡囡吃饭了没有?” 舒时燃:“没呢。” “让惠萍给你做点。”老太太说着,打出一张麻将,“东风!” 根本没时间顾她。 舒时燃:“……” 舒时燃去吃了饭,过来看她们还在继续。 “吃药了,奶奶。”她手里拿着老太太要吃的药。 老太太一边答应,一边按了掷骰子的按钮,说:“这把打完。” 舒时燃:“惠姨说你们从下午两点多开始,就中间吃晚饭停了停。” 老太太不走心地跟她商量着:“最后一把。” 舒时燃不说话,就拿着药站在旁边看着。 老太太被看得浑身不对,无奈地说:“我吃,你替我。” 舒时燃弯了弯唇,扶着她起来,“当心。” 舒老太太起来后,舒时燃坐下来替她。 吃完药的舒老太太站在她后面,看得频频摇头。 然后舒时燃打出一张五条。 舒老太太看得眉头都皱起来了,想阻止又来不及。 “燃燃麻将打得不错啊。” “我怎么这么喜欢燃燃呢,以后多回来搓麻将。” 两家和牌。 一炮双响。 “……” 舒时燃一开始还以为两人是真的在夸她。 老太太:“囡囡啊这种时候怎么能打这么危险的牌。你那张九筒还留在家里。” 舒时燃一阵心虚。 她哪里知道都是不要的牌出哪张更安全。 她只知道怎么和牌。 “看来燃燃没得到你的真传啊。”其中一个和牌的老太太笑着说。 舒家老太太:“一点没得到。” “以后要好好教教她。” 舒家老太太:“要的要的。” 舒时燃:“……” 算完钱,大家散了。 都是住在附近的,回去很方便。 舒时燃陪奶奶坐下。 吃饭的时候,她问了惠姨,奶奶前天晚上有点不舒服。今天精神看起来还好。 “有什么事要跟我说?”老太太问。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老太太继续说:“你上个礼拜六刚回来过,今天突然顶着雨又回来,肯定有事。” 舒时燃抱住奶奶的手臂,安静了几秒,最后决定直接说。 “我跟严懿分手了,过来跟你说一声。” 舒老太太很意外,低头看她,“因为什么?” 舒时燃:“他跟他前女友在一起了。” 舒老太太明显喘了两下。 舒时燃:“奶奶你别动气。” 老太太摆摆手。 这时候,舒时燃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上是严懿的母亲。 舒老太太让她接电话。 舒时燃松开老太太的手臂,接通电话。 “燃燃?” “阿姨。” 电话彼端沉默了两秒。 “燃燃,严懿的事我刚听说。没想到他会这样,我一定让他给你个交代,跟你道歉。” “不用了,阿姨。该说的我跟他都说过了。” 严懿的母亲叹了口气。 她知道就算自己儿子愿意回头,舒时燃也绝对不可能再接受。 “燃燃,阿姨真的要向你道歉。” “阿姨,这不关你的事。” 舒时燃的妈妈生前和严懿的母亲是朋友。 舒时燃也是因此才认识的严懿。 在舒时燃和严懿没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对她很好,以后总归要疏远了。 又讲了几句,电话才结束。 舒时燃刚放下手机,就被舒老太太搂进了怀里。 舒老太太:“分手就分手。” 舒时燃靠在奶奶的怀里,心中一软,差点掉眼泪。 不是为了严懿,就是突然有点委屈。 “什么时候的事?”舒老太太问。 舒时燃调整了下情绪,回答说:“就昨天。” 舒老太太轻哼:“他又不是多好的人,想追我大囡囡的从陆北排到江边好吧。我们舒家大公主配他才委屈了。” 舒时燃笑了起来。 老太太捏了捏她的耳朵,“不要笑,我说真的。就刚才搓麻将里面就有两个,之前问过我,一个想把外孙、一个想把孙子介绍给你。哪个不比严懿好?” 舒时燃怕她生气影响身体,跟着开玩笑:“看来麻将不是白搓的,都是社交。” 老太太:“那当然。下一个奶奶要替你选选,要找个感情经历简单、性格好、工作没那么忙能照顾你的。” 舒时燃想到季析。 好像一条都不符合。 ** 翌日一大早,舒时燃接到舅舅薛胜的电话。 “燃燃,那位季析季先生是你的朋友?” 从舅舅嘴里听到季析的名字,舒时燃想起来忘关照季析隐瞒他们之间的交易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他应该不会说。 “嗯,他找你了?” 薛胜:“我昨晚和他见了面。” 听出电话里舅舅的语气不太对,舒时燃问:“谈得不顺利?” 薛胜:“不是。” 相反,是太顺利了。 这段时间,薛胜为了抵御敌意收购,接触了不少公司和投资机构,国内国外的都有。 大部分都没谈成是因为对方胃口太大,目的太明显,最后很可能引狼入室。 昨晚他和季析见面聊了快两个小时。在达成的初步意向里,对方像是在纯纯做好事。 这让他困惑又忧虑。 薛胜深知资本都是贪婪的,没有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 事出反常,说不定是更大的陷阱。 得知薛胜的顾虑,舒时燃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季析并不是什么都不图。 其实她听完也有点意外,没想到季析的“帮忙”真的完完全全是帮忙。 根据她听到的关于他行事作风的传言和他趁火打劫的姿态,她还以为他在万棱那边获得的利益也会最大化。 “他……应该是靠谱的。” 薛胜:“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跟他是高中同学。”舒时燃说,“不过谨慎点是好的,舅舅你可以多留个心眼。” 打完电话,舒时燃点开和季析的微信聊天界面。 不知道怎么开场,她想起那件被自己穿回来的西装外套。 -舒时燃:你的西装还在我这里,在你去美国前还给你? 消息发出去,她想了想,觉得季析没有必要在万棱的事上动什么手脚。 如果他的最终目标是万棱,从她这里兜的圈子太大了,而且就算吞掉整个万棱,对他来说,得到的利益没有跟她结婚大。 舒时燃想撤回消息,又算了。 反正是无关紧要的内容。 季析一直没回消息,后来舒时燃都忘了这件事。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看到微信上的留言,是凌晨三点多发的。 -季析:我刚到纽约。 -季析:回国找你拿。 ** 南城这场连绵的雨下了四天,在周日晚上终于停了。 雨后明显能感觉到气温降下来了些。 后来,舒时燃陆续从舅舅那里听到万棱的消息,得知进展顺利,就没有再管。她本来就帮不上什么。 而且她自己也很忙。 除了手里的项目,她还有竞赛要做。戴姣则一直在外面出差,回事务所也就半天一天的。 她们聊工作上的事经常是在深夜。 一天晚上,舒时燃看到某app上推送了条关于万棱的消息。 大概是她之前在app上搜过万棱的新闻,大数据记住了她。 前阵子郑听妍还问了她关于万棱的事。 她说已经基本解决,郑听妍就没有多问,估计是觉得她也不知道里面的细节。 从推送点进去是篇文章,讲的是这次敌意收购的始末。 里面讲到万棱集团能抵御这次的敌意收购是找到了资本雄厚的神秘盟友,追根溯源,或许与一家注册地在开曼群岛的公司有关。 自从季析到美国后,舒时燃跟他就没有联系过。 有时候她甚至都忘了自己答应了和一个不怎么熟的人结婚,偶尔想起来会觉得恍惚。 舒时燃再次听到季析的消息是在她和郑听妍、许萦的小群里。 -郑听妍:你们听说了么。 -郑听妍:季析可太行了。 -许萦:他怎么了? 舒时燃看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评图,本来是打算看一眼,晚点再跟她们聊天,结果看到了“季析”两个字。 -郑听妍:他要让文光美术馆改名。 -许萦:季家捐修的那个? -郑听妍:就是那个。 文光美术馆的前身是座民国老建筑,位置很好。 季析的父亲季文光是个画家。当年他出资把建筑翻修,保留了民国的风格,做成美术馆,并且以他自己的名字命名。 文光美术馆现在是南城的网红景点之一,每天去打卡的游客很多。 -许萦:季文光答应了? -郑听妍:说是季析给美术馆砸了一大笔钱。 -郑听妍:同时也给季家公司那边施了压力。 也就是说,他态度张扬强横、来势汹汹,让季文光不得不答应。 -许萦:他是故意下他爸面子的吧。 -郑听妍:是啊,简直是羞辱。 -郑听妍:他得多恨季家才会这么做。 -郑听妍:燃燃呢,最近忙得不见人影。 见提到自己,舒时燃在群里冒了个泡。 -郑听妍:不知道文光美术馆会改叫什么。 -许萦:说不定会改成他自己的名字。 -郑听妍:季析美术馆?哈哈哈哈也不是不行。 -舒时燃:或者就随便取个名字。 舒时燃觉得季析只要草率地、随便地取个名字,就够让季家生气的了。 可以预见,接下来她们这个圈子的人聚到一起都会讨论这件事。 好像自从他回到大家的视野里,一举一动都在话题的中心。 手机又响了一下,舒时燃以为是群里的消息。 看到的名字的时候,她愣了愣。 消息竟然是来自季析的。 -你说,该给一个美术馆取什么名字? 10 舒时燃对着消息看了好几秒,回了句:你说的是文光美术馆? 对面很快回复。 -季析:听说了? -舒时燃:刚听说。 -季析:已经不叫文光美术馆了,明天就会摘牌。 舒时燃:“……” 真是不想让季文光的名字多挂一天。 这时候,季析又发来条消息。 -季析:美术馆的新名字还没想好。 季文光要是知道季析砸钱把他的名字摘了,又对美术馆的新名字那么无所谓,随便到问别人,估计要气死。 -舒时燃: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 -舒时燃:不然你问问别人? -季析:这名字也行,就是长了点。 -季析:叫“不然”倒是可以。 -舒时燃:…… -季析:不急,慢慢想。 舒时燃都能想到他这时候轻慢肆意的语气。 不知道怎么回,她干脆退出了跟他的聊天界面。 切回群里,她看到郑听妍引用来她那句“或者就随便取个名字”。 -郑听妍:燃燃说的有道理。 舒时燃发那句话的时候没料到季析会这么随便,让别人取。 群里关于季析的话题已经过去了,郑听妍在问她们去不去吴家的局。 许萦说周六晚上她老公程业修那边也有个局,去不了。 -郑听妍:那燃燃呢?有没有空啊。 今天白天吴天齐还特意跟她说了这件事,让她一定要去。 -舒时燃:我去的。 ** 转眼到了周六。 傍晚,舒时燃收拾好出门。 晚宴的地点在一家还没正式开业的酒店。 酒店是吴天齐父母的。 吴家的人不能进自家公司,吴天齐的父母也是不需要工作的那种,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 他们喜欢到处度假,有的地方没有让他们满意的酒店,他们就自己开。 给舒时燃改造的那家就是这样开出来的。 没想到那也是他们另辟赛道的开始,之后他们开酒店开得风生水起。 “时燃。”吴太太本来正在跟别人说话,看到舒时燃就走过来。 她热情地拉住她的手,“天齐这段时间麻烦你啦。” “不麻烦。” 舒时燃说的是实话。 吴天齐虽然偶尔会耍点小聪明试图偷懒,但都只是试探,被抓到也就老老实实去做了。 连戴姣都说他没什么少爷脾气。 吴太太:“他去你那里上班后出家的事都提得少了。” 舒时燃:“他不觉得累就好。” 吴太太:“累又怎么了?他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好多了,不再蔫了吧唧的。” 吴太太又低声说:“还可以让他再累点。” 舒时燃:“……” 她那里也不是什么压榨人的地方。 跟吴太太又聊了几句,舒时燃看到郑听妍来了,朝她招手。 郑听妍走过来,先跟吴太太打招呼。 打过招呼后,吴太太正好有事,“你们聊。” 她离开后,郑听妍问:“你们在说吴天齐啊?” 舒时燃点头:“听说他连寺庙都去看过了。” 吴天齐想出家不是什么秘密。 郑听妍:“看的哪里?” 舒时燃:“金湖寺。” 是南城的一家寺庙,香火很旺。 郑听妍:“我陪我妈去过,那里的素斋挺好吃的。他还挺会挑地方的嘛,出家也不亏待自己。” 今天的晚宴算是开业前的捧场,人要比上次游艇趴的多不少。 有些舒时燃都没见过。 郑听妍看向周围,“啧”了一声。 舒时燃知道她在“啧”什么。 在她们这个圈子,一有点风吹草动,各种聚会、饭局上就会被聊到。 她和严懿分手的事早就被讨论过一轮了。估计难听的话有不少。 这是舒时燃分手后第一次出现在这么多人的场合,许多人的目光从她出现开始,就若有似无地落在她的身上,还伴随着窃窃私语。 “都是赵思玲嘴欠,到处说你被绿了。”郑听妍想想就生气。 舒时燃:“我都能猜到她说了什么。” 舒时燃和赵思玲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 难得有这个机会,赵思玲怎么可能不幸灾乐祸、狠狠踩上一脚。 郑听妍:“不光这样,她还帮那个姓严的。” 严懿劈腿,像郑听妍这样跟舒时燃关系好的都很看不过去,不想渣男这么好过。 她们稍微找严懿公司的合作方聊一聊,卡卡项目,就够严懿喝一壶的了。 严懿这段日子不怎么好过。 偏偏赵思玲在这时候去帮严懿,她手里的公司还和他达成了合作。 她就是故意唱反调,让舒时燃不痛快。 舒时燃:“所以我今天好好打扮了下。” 她要是今天状态不好,顶着加班后的黑眼圈或者没精神,就会被认为是还没从被绿中走出来。 总不能让人看笑话。 舒时燃今天穿了身黑色的连衣裙,修身款,裙摆侧面开叉,在她站立或走动时隐隐露出小腿和一截大腿,白皙惹眼。 外面罩的是件黑色廓形西装外套,简单又舒适。 郑听妍:“我刚才一进来就看到你啦。我姐妹容光焕发,人群里最美!赵思玲就是嫉妒你,见不得你好。姓严的算什么东西,下一个更好。到时候嫉妒死她。” 舒时燃:“……” 她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更好。 也不知道下一个到底是什么情况。 季析解决了万棱的危机,到现在都没有跟她提结婚的事,上一次联系还是他问美术馆取什么名字。 她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有没有回国。 要是他一直不回国,她是不是得守着约定等他。 反正没有期望,就应该不会更差吧。 郑听妍碰了碰舒时燃的手臂,语气轻蔑:“说曹操,曹操到。” 舒时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赵思玲。 郑听妍看了看赵思玲,又看了看舒时燃,“咦”了一声,晦气地说:“你们的裙子差不多。” 舒时燃也发现了,赵思玲今晚穿得跟她类似。 “反正在意的不是我。” 这时候,刚来的赵思玲注意到了她们,看向她们这边。 大概是也发现了裙子的事,她的脸色变了变,移开眼睛。 郑听妍点头:“也是,难受的是学人精。” 赵家的产业是从赵思玲爷爷那代开始的,在她父亲这辈做大,到她这里算是第三代。其实很风光了,但赵家是后来到的南城,赵思玲要进入这个圈子有点勉强。 早年她为了融入,下了不少功夫。 那时候她盯上舒时燃,学着她穿衣服。 再然后,舒时燃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尤其是高中期间,舒时燃周末做了什么、去了哪里,她必然也要做一样的事,然后发到社交平台上。 光是这样也就算了。 等她融入进来后,她不学了,开始说舒时燃的坏话,处处贬低。 不过这些都是在背后。 两人到现在没起过什么正面冲突,在这种场合更是不会。 舒时燃她们和赵思玲那一拨向来玩不到一起,各聊各的,不会在一起。 郑听妍:“我昨天还在网上刷到她的动态了。” “她发了什么?”舒时燃问。 郑听妍:“好像是参加哪个品牌的晚宴。你懂的,就是她常发的那些照片,偏要推送给我。我想看不到都难。” 舒时燃:“我有时候也会刷到。” 赵思玲在网上是让人羡慕的豪门千金,粉丝很多,一些明星也会p跟她的合照。 郑听妍:“有多少人是因为在网上乱发动态出事的,她真的不知道低调。” 舒时燃想起来上个月就有一家因为家里的小孩在网上发了几张照片被查的。 网上比较张扬的基本都是二代,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大多比较低调,赵思玲那样的是少数。 陆续又来了几个舒时燃和郑听妍认识的人。 跟熟人聊了几句后,她没什么目的地点开手机看了看,看到季析给她发了条消息,大约在五分钟前。 她点开,是个定位。 就是这家酒店。 舒时燃愣了下,一时不知道他是转发的别人的定位,还是说他也在这里。 难道他从纽约回来了? -舒时燃:你回国了? 消息刚发出去,舒时燃听到旁边的郑听妍说:“那不是季析么?” 她抬起头,一缕耳后垂落下来的发丝扫过眼尾,发梢贴着脸。 不远处交错的人影后,季析身形利落颀长,神态淡漠又散漫。 他还真的回国了。 他轻而易举地打脸季家、让文光美术馆改名的事是这几天大家聊天的热点。 “季析”这个名字被提到的频率很高。 现在他本人出现,很快许多人都把视线和话题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郑听妍发现了件有意思的事:“他那张脸是真的受欢迎,连赵思玲都在看他。” “他好像不常出现在这种场合,上一次看见他还是程业修过生日那次。没想到他跟吴家还有交情。” 舒时燃把那一缕头发撩到耳后,“可能有一点吧。” 她们周围的人也说起了季析。 认识他的人已经去跟他打招呼了。 舒时燃看到他跟人家说了几句话。他仿佛没注意到别人的关注,又或是习惯了,从容得透着几分恣意。 人家还在和他说着什么,他点开手机,垂眸看了一眼,又抬起头,目光落在稍远的地方,像是在找什么。 然后,他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第 11 章 11 第11章 隔着几个往来的身影,舒时燃和季析的视线对上。 季析的目光定在舒时燃这边,轻轻抬了抬眉,像是打招呼。 郑听妍:“不知道文光美术馆的新名字取了没有。” 舒时燃移开眼睛,顺口回答说:应该没有吧。⒍_[(” 郑听妍:“你怎么知道,是听谁说了?” 舒时燃:“……我猜的。” 手机贴着掌心震了一下,舒时燃点开消息。 -季析:刚回。 昨天或者前天回来都可以说是刚回,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到他回国就要告诉她的地步。 舒时燃正要敷衍地回个表情,又一条消息跳出来。 -季析:今天白天。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 舒时燃指尖顿了顿,抬眼看向季析那边。 他正垂眸看手机。周围人影幢幢,他漫不经心,像个清冷又风流的公子哥在等消息。 “在回谁的消息啊。”郑听妍忽然问。 舒时燃一阵心虚,下意识地把手机屏幕往另一边偏了偏,“一个客户。” 好在郑听妍没有在意,只是吐槽了句:“周末还找你啊。” 舒时燃:“一点小问题。我回一下就好了。” 她在手机上敲出几个字。 -晚点再说。 消息发出去,她收起手机。 正好吴天齐走过来。 “燃姐。” 他又跟郑听妍打招呼,“妍姐,好久不见呀。” 郑听妍:“是很久没见过了。” 和吴天齐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 “冯宽是我的好兄弟。”吴天齐说。 冯宽向舒时燃和郑听妍打招呼,又对舒时燃说:“我们小吴麻烦你照顾了。” 两人差不多,都是没什么正形的公子哥样。 舒时燃和郑听妍跟他算认识,但不怎么熟。 知道这是句玩笑话,舒时燃对他笑了笑。 吴天齐很不爽,“谁是小吴。” 冯宽:“你啊小吴。” 他们两人往舒时燃和郑听妍面前一站,正好挡住季析那个方向,舒时燃没再往那边看。 郑听妍想起件事,问吴天齐:“你爸妈跟季析有交情啊。” “和季析?”吴天齐有点纳闷,“应该没有。” 郑听妍:“那他怎么来了。” 吴天齐:“你说这个啊,我请来的。” 郑听妍:“怎么请来的?” 吴天齐:“我微信上问了问他,他说有空,就来了。” 郑听妍:“你跟他很熟?” “还行,我们是哈佛校友,而且他现在还是我们公司的客户。”吴天齐的语气里带着稔熟。 舒时燃明明记得上次在事务所季析一开始都没认出来他。 都是他单方面熟。 “对了燃姐,我给事务所拉来了个项目。”吴天齐说。 舒时燃:什么项目??” 吴天齐指了指冯宽,“他的。” 冯宽:“我要建个高尔夫会所。” 郑听妍对吴天齐说:“可以啊,入职没多久就给公司做贡献了。” “那是!我一听他要建高尔夫会所,马上就介绍了我们公司,肥水不流外人田。”吴天齐一脸“我是不是不错”的表情。 舒时燃问:“要在哪里建?多大?” “在海城那边。我有照片。”冯宽点开手机。 吴天齐:“你们先聊?我还有点事。” 晚宴是吴家办的,吴天齐肯定要帮着招待。 舒时燃没有多想,点点头:“去吧。” ** 吴天齐离开后去找了季析。 他过去的时候,刚有个人从季析那边离开。 “季析。” 季析抬眼,看向吴天齐。 吴天齐来到他身边,语气熟络:“今天人有点多,招待不周。你刚回国,很多人不认识吧?” “是都不怎么认识。”季析的目光落向远处,定在那边。 察觉到他在盯着某个方向看,吴天齐也看了过去。 郑听妍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只剩下冯宽和舒时燃单独在一起。 “那是你朋友?”季析问。 “对啊,我好兄弟冯宽。” 吴天齐本来以为他是在看舒时燃,没想到是在看冯宽。 他忍不住关注起那边的动静,过了几秒,小声跟季析说:“我跟你说,他喜欢燃姐很久了。我去春项的时候他就想跟我一起。” 季析挑了挑眉,语气不易察觉地淡了些:“是么。” 吴天齐吐槽:“燃姐跟那个姓严的分手后,他天天催我给他制造机会。我被他念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季析:“你怎么给他制造的机会?” “正好他要建个高尔夫俱乐部,我就趁这次推荐了一下。” 远远看着冯宽不要钱的样子,吴天齐在心里摇头。 这些天冯宽每天在他耳边念着“舒家大公主”,说再不给他制造机会,就又要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他都快被烦死了。 心里想着,吴天齐嘴上也就说出了“舒大公主”四个字:“舒大公主高中的时候是不是就有很多人追啊?” “高中么……”季析的眼底有什么动了动,光在里面像被卷碎深陷,“是很多。” 只是一瞬,一切又归于平静,剩下不羁与疏懒。 “你在春项现在怎么样?”他似随口一问。 吴天齐来不及细想他的语气,就被转移了话题。 他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季析:“怎么说?” “跟上学一样,每天交作业。”说到工作,吴天齐简直有说不完的话。 “燃姐真的很严格。” 季析:“你每天都要给她交作业?” 吴天齐:“是啊,交给她点评。” 季析:“看来很忙。” 吴天齐:“其实习惯了也还行,没有燃姐他们忙。” 他也就是每天画几张画,现在熟练了,只要不摸鱼得太过分,上班时间都能完成。有时候再给别人帮帮忙,或者去做模型。 “就是每次交图会紧张。我以前上学交作业都没那么紧张。” 季析:“怎么,她还要教训你?” 吴天齐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上班的人吐槽起工作都有一大堆话说。反正他自己是这样的。 “那倒没有。但是她会用那种很平静的眼神看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也不凶,挺温柔的,但让人心虚,压力很大。” 他私下里把这称作“死亡凝视”。 季析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浅地笑了下。 余光扫到交谈的身影,又淡下来。 ** 舒时燃这边和冯宽已经聊得差不多。 “那具体的后面你到我们事务所去聊?或者给个地方我们过去。” 冯宽:“好好好,到时候我去。” 舒时燃“嗯”了一声,看了看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冯宽回过神,掩饰住自己:“没了没了。那微信上联系。” 舒时燃离开后,吴天齐来到冯宽身边。 见他一脸喜色,吴天齐问:“看起来进展顺利?” 冯宽:“我们说好下次我去你们事务所。” 吴天齐怀疑自己听错了,“……就这?我第一次知道你这么纯情。” 冯宽:“你懂什么!她跟别人能一样吗。” 吴天齐:“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去春项上几天班就不这么想了。” 冯宽:“你以为我不想去啊。不是不招么。” 吴天齐对他无话可说。 冯宽又说:“算了,跟你个要出家的人说了也不懂。” 吴天齐:“……” 郑听妍在舒时燃和冯宽聊高尔夫会所的时候去了洗手间,到现在没回来,舒时燃去找她。 还没走到洗手间,舒时燃听到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她今晚真的,我哭死,一点都看不出刚分手。” “难受也得忍着啊,总不能在这种场合让人看笑话。” “真的没想到他们会分手。我还以为他们感情挺好的呢。” “我也以为。之前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他们明年都打算结婚了。” “估计都是她装的。平时那么高傲,不是照样被绿。” 这句的声音一听就是赵思玲的。 舒时燃一开始还觉得可能是她自己太敏感,最近分手的可能不止她一个。 听到赵思玲的声音,她可以确定说的是她了。 她在心里冷笑,想听听 最近赵思玲到底是怎么说她的。 “听说严懿是跟初恋旧情复燃。前几天还有人看见了,感情那叫一个好。” “人家对初恋才是真感情,之前说到底还是看重她的家世。” 赵思玲轻哼:“她也不就那样么,表面风光而已。” “就是。” “对了,后来到那个是季析么?” 舒时燃没想到还能听到季析的名字。 “是季析,没想到跟吴家关系不错。” “他对季家可够狠的。美术馆改名那事,季家人一直在骂他。” 赵思玲:“骂也没用,还是得改。” “话说回来,季析长得是真帅啊。今天来的那几个演员跟他一比都不够看的。” 赵思玲:“那几个空有一张脸,脸还不够好看,看两眼就没意思了。” “玲玲,你之前不是在打听季析么,是不是看上人家啦?” 赵思玲:“别乱说。” 三人笑了起来。 里面传来“砰”的一声,是隔间门打开的声音。 笑声陡然消失。 “我说怎么这么吵呢,原来是麻雀开会。” 是郑听妍。 一直没有她的声音,舒时燃还以为她不在里面。 在三人的尴尬中,郑听妍走出隔间洗手,“也就厕所这种地方适合你们了,嘴这么臭。” 赵思玲:“我们说点实话罢了。” 郑听妍:“认清一个渣男,分手怎么了?” 舒时燃走进洗手间。 “你们这么替我遗憾,送给你们?” ** 洗手间外的走廊里,郑听妍给许萦发消息吐槽刚才的事。 舒时燃从里面出来,郑听妍正好发完消息。 她说:“要不是有人进来了,我真想跟她们吵架。” 舒时燃刚进去,就有人来了。 “她们就那样的人。你帮我说的那两句已经很解气了。” 郑听妍想起自己推开隔间门出去时,三人尴尬的表情,心里平静多了。 “我跟你说,我刚进去就听到了赵思玲的声音。几个人叽叽喳喳的,我就想听听赵思玲要说你点什么,没想到没完没了,我都在里面听十几分钟了。” 舒时燃:“我说你怎么一直没回来。” 两人说着话回到会场,正好又看见赵思玲。 她刚从季析身边离开,像是才说过话。 季析抬眼,朝她这边看了过来,舒时燃淡淡地移开眼睛。 她才刚和赵思玲发生点不愉快的事,就看到他跟赵思玲说话,很难控制住不迁怒他,虽然不太应该。 郑听妍也看到了那一幕。 “看来赵思玲是真的看上了季析啊。” 舒时燃想起在洗手间外听到的。 赵思玲那语气确实是对季析有意思。 郑听妍一副要看好戏的语气:“季析那样的一看就不好驾驭。” 舒时燃也这么觉得。 然后她反应过来,这么个不好驾驭的人很可能是自己的结婚对象。 ** 晚宴结束,舒时燃和郑听妍准备各回各家。 见舒时燃没着急走,郑听妍问:“不走嘛燃燃,还有事?” 舒时燃:“没有,走的。” 她只是想起了和季析的“晚点再说”,不过季析已经不见了人影。 舒时燃今晚没有开车,是让司机送的。 上车后,舒时燃看到微信上有个几分钟前季析发来的位置。 她把位置给司机。 季析给的位置不远,开过去七八分钟。 吴家的酒店所在的位置风景很好,不在热闹的市区。离开酒店后,路上的车少了很多。 临近目的地,车开始减速。 舒时燃看到空旷的路边停了辆法拉利。 车身是黑色的丝绒,在夜幕下泛着很有质感的光泽,中和了跑车那种过分的张扬,优雅又神秘。 好漂亮的车。 舒时燃下车,让司机先回去,然后走向那辆法拉利。 季析倚在车门边,晚宴上穿的西装已经被他脱了,身上是件白色的衬衫,清爽得像一阵风。 她听到他问:“跟我认识就这么见不得人?”! 印灼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2 章 12 第12章 舒时燃给季析发那句“晚点再说”的时候确实是不想他过来跟她说话。 有那么多人看着,他要是跟她说点什么被听见了,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到时候毫无预兆地传到她奶奶那里。 再说,郑听妍也会觉得奇怪。 她一被追问肯定就说了。依照郑听妍今晚对季析的评价,肯定不赞成。 那样的场合也不太适合说,而且她自己都还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情况。 “很多话在那里不方便不说。” “是不方便。”季析一副没打算那时候去跟她说话的语气。 好像是她自作多情。 “……” 舒时燃也知道他应该本来就没准备过来跟她说话,只是以防万一。 季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向她,“听说你今晚还聊了个项目。” 轻飘飘的语气,像是随口一问。 此时舒时燃站在他的身边,两人的影子斜斜地落在地面上。 “你听吴天齐说的?”舒时燃稍微一想就猜到了。 季析“嗯”了一声,说:“你这么忙,别是把我的项目忘了。” “……” 明明早就跟他说过可以碰面聊一聊金和府的项目的,是他自己说等他从美国回来后再说的。 他今天才刚回国。 现在这话跟倒打一耙差不多。 “金和府的项目可以现在聊。”舒时燃点开手机开始翻。 季析:“不用,等下次我过去。” 舒时燃抬头,“……是你自己要下次的。” 不是她忘了。 伴随着舒时燃把手机熄屏、攥在手里,两人之间陷入安静。 风吹动路边的梧桐枝和舒时燃的裙摆。 两人今晚都穿得比较讲究,这会儿就这么并肩站在路边,很惹眼,有骑车路过的人好奇地看他们。 舒时燃把一缕头发勾到耳后,顺便转头看了看季析。 他的目光落在夜色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今晚心情不怎么好。 不知道是谁惹了他。 “万棱的事谢谢你。我舅舅说等你回国要请你吃饭。” 万棱抵御敌意收购,她舅舅总算松了口气,好几次跟舒时燃说要请季析吃饭,好好感谢下他。 没有他,事情不会这么容易。 季析闻言挑了挑眉,收回目光看向她。 舒时燃撞进他的眼睛里。 “你舅舅?”上扬的尾调很轻。 他这句问得意味不明。 舒时燃:“怎么了?” 难道那不是她的舅舅么。 季析移开眼睛,“舒大公主。” 陡然听到这个称呼,舒时燃脸一热。 这些年只有她爷爷奶奶偶尔会开玩笑叫她“大公主”。他们是表达亲昵和对她的喜爱,而季析的语气里全是戏谑 。 他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的人,平时跟那些女人都这样吧。 ?印灼提醒您《假话夫妻》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舒时燃没有应他,只是顶着泛红的耳尖瞪了他一眼,让他有话快说。 季析看了眼她羞恼又矜骄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说:“万棱的危机解决,是不是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舒时燃一顿。 终于提到结婚的事。 见她不说话,季析眼中的笑意淡了下去,沉进漆黑的夜晚。 他轻轻挑眉,“不会想赖账吧。” 他语气里的讥讽刺激到了舒时燃骨子里的骄傲。 她的声音冷硬了几分:“我当然不会。” 她什么时候想赖账了。 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因为在那个雨夜让他目睹过自己狼狈的一面,舒时燃格外不愿意他这么想,很要面子。 他们说话间,一辆车从后面开过,停在了季析的车的前面。 驾驶座的车窗落下,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 舒时燃没注意,倒是季析看到了。 “你认识?” 舒时燃转头看过去,没想到是舒时安。 她走过去,隔着车窗问:“你怎么在这里?” 舒时安:“朋友参加吴家的晚宴,我来找他拿个东西。” 舒时燃“嗯”了一声。 那怪不得他会路过这里。 舒时安看了看她,问:“你什么时候回趟家?爸爸听说你……和姓严的分手,挺担心你的。” 舒时燃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挺好的,最近忙。” 意思就是暂时不回去。 舒时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看向不远处的男人,“那是?” 季析还倚在车边,白衣黑裤,清寂利落。 在舒时燃看过去的时候,他收回视线,点开手机,留下淡漠的侧脸给她,一身说不出的冷然融在秋夜里。 看来舒时安还不认识季析。 舒时燃收回目光,回答说:“一个朋友。” 她又补充:“别乱说。” 舒时安点头。 舒时燃:“嗯。” 姐弟两人之间透着股生分和客气。 舒时燃:“那你回去吧。” 舒时安:“你也早点。” 舒时安启动车子离开后,舒时燃回到季析这边。两人的影子又落到一起。 刷着手机的季析抬起头,“南城真小,路上都能碰到你的追求者。” 舒时燃面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那是舒时安。” 季析:“……” 霜雪消融了几分。 “你们的关系好像不怎么样,一点看不出是姐弟。” 他似乎在为误会找补。 舒时燃:“是一般。” 她和舒时安的关系一直就这样。 季 析轻笑一声,“差点忘了,你向来看不上私生子。” 舒时燃很意外。 ?印灼提醒您《假话夫妻》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她因为家里的事,以前确实一直看不上私生子,但是她从来没在郑听妍、许萦以外的人面前表露出来。 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这句话里带着几分轻嘲的意味,让舒时燃有点不满。 她刚想说“那又怎么样”,蓦地想起来,他也是私生子。 舒时安因为他母亲和她父亲结婚,早就不是私生子了,过了这么多年很多人也忘了,没有人再提起。而他到现在都是。 话卡在喉咙里,舒时燃有点尴尬。 她并没有想针对他。 她正要说点什么,季析已经恢复了那副散漫的样子,冷不丁问:“什么时候去领证?” “领证”两个字砸得舒时燃愣了下。 这就准备领证了? 她有点茫然地反问:“你想什么时候?” 季析视线低垂,晦暗不明,指尖在手臂上一下下地点着,思忖时声音有点紧:“明天周日,周一吧。” “下周一?”舒时燃没想到这么快,一脸惊诧。 他仿佛在说的不是领证,而是件很普通的事情,明天没有空就后天。 直截了当的样子与那晚说要她嫁给他时如出一辙。 季析睨她:“不是你问我什么时候的?周一不行?” 迟早都要领的,她是有点心理准备的。 周一也不是不行。 舒时燃心一横:“行,周一就周一。” 话说出来,她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受控制,血液也在翻涌。 不过这些天隐隐悬在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厚重了几分。 舒时燃看向没了声音的季析。 他轻垂眼睑,眼底深幽,“你真的……想好了?” 怎么好像他不确定了? 刚做完决定的舒时燃一噎,目光不善,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戏弄自己。 没等她说话,季析又说:“那就说好周一。” 声音清晰,不容拒绝和反悔。 他们就这么话赶话,定了周一去领证。 ** 回到家,看到衣帽间里挂着的那件男士西装,舒时燃才想起来忘了顺便把西装还给季析了。 回来的路上她满心都是要领证的事,他送她到楼下,她都完全没想起来。 只能下次再给他。 洗完澡吹了头发,舒时燃躺到床上,脸上的热度渐渐散开。 她拿起手机,微信上有郑听妍的消息,问她到家没有。 她回复:已经洗好澡躺下了。 -郑听妍:我也是。 -舒时燃:早点休息。 回完消息,舒时燃看了眼时间。 距离她去领证还有三十几个小时。 实 在太快了。 抱着枕头放空了一会儿,她拿起手机,翻出里面的婚前协议。 差点把这个忘了。 他们这些人婚可以随便结,婚前协议不能不签。 就算是情投意合结婚的,婚前也都会签。谁都保证不了以后。 没办法,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前车之鉴太多,有瞒着子女和保姆结婚,被骗走大部分财产的,也有一时上头没签婚前协议就跟男人结婚,离婚被抢走公司的。 季析应该也不会不签婚前协议就结婚。 舒时燃这份婚前协议是前段时间起草的初稿。 那时候她刚有明年和严懿结婚的打算,律师得知后就拟好发给了她,让她到时候给严懿那边先看看。 这份婚前协议有一百多页,主要是些财产的罗列和划分。 舒时燃身边的人的婚前协议基本上都这么长,也有更长的,两百多页。 她躺在床上大致翻了下,虽然对象不同,但协议是能用的。 看完婚前协议,她点开和季析的微信聊天界面。 -舒时燃:你有没有律师? 他才回国没多久,可能没有律师。 对面回得很快。 -季析:? -季析:怎么? -舒时燃:婚前协议。 -舒时燃:我这里有个初版,你让律师看下,有问题可以商量。 -季析:发过来。 舒时燃把这份一百多页的婚前协议和她这边的律师的联系方式一起发了过去。! 印灼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3 章 13 第13章 翌日早上,舒时燃接到律师的电话。 燃燃?_[(,你要结婚了?” 舒时燃这会儿刚起。昨晚因为想着领证的事,她很晚才睡着,睡得也不怎么好。 她煮着咖啡,问:“他的律师联系你了?” “严先生的律师刚加上我。” 舒时燃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周姐还不知道她和严懿分手。 “不是严懿。我跟他分手了。” 电话对面安静了一下,透露着一丝丝尴尬。 “什么时候的事情?” 舒时燃:“一个月前吧。” 周姐当了舒时燃很多年的法律顾问,两人私交比较好,多聊了几句。 周姐没想到严懿居然劈腿。 “不过还好发现了,不然到时候我还得帮你处理离婚。” 舒时燃没忍住笑了出来:“说的有道理。” 周姐:“那你跟现在这个是?” 舒时燃:“以前就认识,是高中同学。” 她想了想,又补充说:“算是联姻。” 她和季析的性质跟联姻差不多。 已经决定了的事,又是联姻,周姐也没有再多问。两人说了下协议的事。 然后舒时燃叮嘱:“周姐,我要领证的事先别说出去。” 周姐虽然不知道原因,还是说:“好的,这点你放心。” ** 临时想起婚前协议的事,舒时燃本以为周一不一定来得及领证,没想到两边的律师加班加点搞定了,效率特别高。 根据周姐说,季析那边很好说话,没有对任何条款提出异议,所以比想象中顺利很多。 舒时燃听完也没放在心上,以季析的手段,总归不会吃亏。 晚上临睡前,舒时燃收到季析的消息。 -季析:明天早上十点? -舒时燃:好。 周一是个晴天。 上午九点半,舒时燃拿上户口本,驱车前往民政局。 她提前和助理圆圆说了上午有事,晚点去事务所。 她九点五十几到的时候,季析已经到了。 他开的还是那辆黑色丝绒法拉利,车在阳光下更加漂亮。 从车里出来,他们互相打量了对方一眼。 因为要拍照,舒时燃今天特意在风衣里穿了件白衬衫,配的是条墨绿色缎面半身裙,长发垂在背后,露出耳朵。 季析的衬衫也是白色的,清爽得有股少年感。 都是适合拍结婚照的打扮。 即将和面前的男人进去登记,舒时燃的心跳得很快,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季析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阳光照得人目眩。“进去?” 舒时燃暗暗呼出一口气,表面很镇定:“走吧。” 两人一起走进民政局。 ** 等出来 的时候,舒时燃的手上多了本红彤彤的结婚证。 照片是刚拍的,上面的钢印更是新鲜。 在里面的整个过程舒时燃都觉得有点不真实,出来被太阳一晒,更加恍惚。 风吹着有点冷,她回身问季析拿风衣。 刚才在里面脱下风衣拍照后,因为不冷,她就没穿上,拿在手里。而她手上还有个包,不太方便。 在她的风衣要掉的时候,季析顺手拿了过去,后来就一直帮她拿着。 他衬衫的袖子半卷,浅色的风衣对折挂在他的手臂上,俊逸风流。 季析把风衣递给她,语气散漫:“新婚快乐,大公主。” 深黑的眼睛里浮着层暖色的光。 又逗她。 舒时燃脸一热,红晕蔓延到脖子。 她接过大衣,也对他说了句:“新婚快乐。” 分手一个多月就和另一个以前完全不熟、回国后见了几次面的男人领证了。 这是她这些年做过的最大胆的事。 舒时燃穿好风衣,和季析走向停车的地方。 两人的车停在一起。 季析打开跑车副驾的车门,拿出一束花。 他居然买了花。 舒时燃本来以为就是来领个证,跟走流程差不多。 这束花的出现给了她一种他精心准备了的错觉,非常意外。 对上她惊诧的目光,季析淡淡地说:“顺便买的。” 正好一对男女从他们身旁走过,应该也是刚从登记处出来,舒时燃看到女人手上也拿了束花。 领证好像都会送女方花。 虽然他们结婚是各取所需,但这对舒时燃来说毕竟是件重要的事,是她第一次和别人领证。 看到花的一瞬间,她有点惊喜。 “谢谢。”舒时燃接过花,抱在怀里。 是一束新鲜的黄玫瑰,娇嫩漂亮,散发着生机,花瓣上还带着露水。 她抬起头,撞上季析的眼睛,在阳光下深邃悠远。 心头莫名一跳,她又把视线移到花上,问:“为什么是黄玫瑰?” 好像一般送红玫瑰的比较多,刚才走过的女人拿的就是束红色的玫瑰。 季析:“不喜欢?” 舒时燃摇了摇头:“很漂亮。” 随后,她想到什么,重新看向季析,以商量的语气说:“我们结婚的事能不能先不对外公开?” 说完,她看到季析的脸色沉了沉。 季析讥笑了一声,问:“舒时燃,你说,不公开我结这个婚干什么?” 他为了她的背景跟她结婚,当然是要公开的。 舒时燃既然答应跟他结婚,也没打算玩隐婚那套。 “不是不公开,是稍微晚一点。”她说,“我奶奶还不知道我们的事,她身体不好。这件事对她来说太突然,我怕她情绪一大会影响身体。我要点时间,慢慢透露给她。” 她得让奶奶有个心理准备。 季析的脸色缓和了几分,说:一个月。 舒时燃:一个月太短了?_[(,起码——” 她想了想:“两个月。” 舒时燃本以为在这件事上要和季析讨价还价很久,谁知道季析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行,那就两个月。两个月后的今天,1月27号我们公开。” “……” 舒时燃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先说的一个月。两个月在他的预期内,甚至三个月他都能接受。 不过都说好了,舒时燃也没有再改。 季析:“我想到美术馆叫什么了。” 现在突然想到的么? 舒时燃有点好奇:“你想叫什么?” 季析:“贰柒。” 他似乎觉得这个名字不错。 今天是二十七号。 舒时燃:“……是不是太随意了?” 用他们领证的日期命名美术馆,让她有种也参与进了这件嚣张的事的感觉。 “随意么?”季析似乎不以为然。 舒时燃:“……” 难道不随意么? 关于给美术馆命名的事,季析没有再多说。 “那我在国外的合伙人能知道我结婚么?” 他询问的语气含了几分故意,像是在申请,故意要这么问一问。 舒时燃:“……能的。” 他的婚姻状态会涉及到公司经营。这点她理解。 反正国外的那些人她也不认识,就无所谓。 季析笑了笑。 然后,舒时燃的视线里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中是一张黑卡。 她注意到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有颗红色的小痣,就在指关节下面一点,很衬冷白的皮肤。 只看了一眼,她就收回了目光。 “不用给我。” 季析却没有收回,“用不用是你的事。” 他都这样说了,舒时燃就收下了。 这时候,她有种真的结婚的感觉。 季析:“还有这辆车,有时间去过户。” 舒时燃:“车也给我?” 季析挑了挑眉,“你不是喜欢?” 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对上舒时燃一脸“我表现得很明显吗”的表情,季析的眼尾挑起一弯弧度,“你前天晚上就看了它很多眼。” “……是吗。” 这得是看了多少眼才能被他发现,舒时燃很不好意思。 季析眼中的笑意又多了几分:“你可以直接开走。” 舒时燃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接个电话。” 电话是圆圆打来的,问她什么时候去事务所。 今天周一,本来事情就比较多,几个项目都要开会。 打完电话,舒时燃说:“车我下次开。” 她收下了这辆车,打算改天也送季析一份礼物。 季析:“行。” 舒时燃:“那……我去上班了。” 好像该说的都说完了。 季析:“嗯。” 毕竟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了,舒时燃又多说了一句:“再见。” 季析的眸光动了动,没有说话。 舒时燃:“……” 都没有回应的,她就不该多说这句。 季析笑了一声,说:“走吧。不舍得走么?” 有什么舍不得走的。 舒时燃面子上挂不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把卡放进包里,抱着花上了车。 等她把车开出停车位,季析也已经坐进了车里,不过还没走。 从他车前开过的时候,舒时燃隔着她侧边的车窗和他的前挡风玻璃,目光跟他交汇了一下。 只一秒,车就开走了。 舒时燃忽然想起来,季析是有跟她说过再见的。 不过是很多年以前。 那是高二的一个傍晚。 很普通的傍晚。 舒家老太太下午在外面,正好顺路来学校接舒时燃一起回家,不过要晚一点。 一到放学,班里的同学眨眼就走光了。 舒时燃一个人坐在教室十几来分钟,觉得无聊,打算去附近买点东西吃,让奶奶和司机直接去买东西的地方接她。 她收拾好书包,离开教室,在走廊里迎面遇到一个男生。 是季析。 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是舒时燃和他不怎么熟。 走廊里没别人,这么遇见不打招呼不好。 于是,两人走近,目光对上的时候,舒时燃大方地说了句:“你还没走啊。” 季析停下脚步,“来拿东西。” 他又问:“你呢,怎么还没走。” 舒时燃说:“等家里来接。” 季析:“嗯。” 从高一同班到现在,舒时燃今天和季析讲话算是最多的了。 他总是独来独往,对谁都很冷漠。他们以前可能都没怎么说过话。 招呼打过了,也实在没什么好讲的了,舒时燃说:“那我先走了。” 季析:“嗯。” 刚走几步,舒时燃听到背后的季析叫她。 “舒时燃。” 她回头。 夕阳下,少年清瘦挺拔,校服灌了风。 “再见。”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 舒时燃:“再见。” 之后她就走了。 第二天来学校,上完两节课后,听到同学讨论,舒时燃看向教室里空着的座位,才知道季析被家里送去美国了。 原来他昨天说的来拿东西是把所有的东西拿走。 那句“再见”可能不是第二天在学校再见的意思。 听着 同学讨论季析被送去美国、讨论季家的八卦,舒时燃有点晃神,心里有一丝丝怅然。 早知道就再认真点跟他说“再见”了。 那点情绪和那个傍晚很快被淹没在了舒时燃的记忆里,再听到季析的消息已经是很多年后,季家为了解决财务危机不得已让季析进入集团董事会。 ** 民政局外的某个停车位上,那辆黑色丝绒法拉利还在那里。 旁边的车位已经停了别的车。 季析仍旧坐在车里,懒洋洋的。 他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是语音通话的界面,正在等人接听。 语音通了,他把手机贴到耳边。 吵闹的背景音里传来Luke的声音:“怎么了Jaziel。” 纽约现在正是晚上。 Luke那边在开趴,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醉意,旁边还有女人近乎挑逗的嬉笑声。 光是听声音就能想象到是怎样放纵、靡丽的场面。 季析像是已经习惯了,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他垂着眼睛,手里拿着的是不久前刚领到的结婚证。 “你怎么知道,我结婚了?”他说话时视线落在结婚证的双人照片上,嘴角肆意扬着抹弧度。 轻轻在上面点着的指尖显露出愉悦。 上来就是这句,没头没尾的,Luke听得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知道你结——” 声音戛然而止。 Luke推开身边的女人,整个人从沙发上跳起来。 “你他妈不会是在跟我炫耀结婚了吧???” “什么时候结的??”! 印灼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4 章 14 第14章 舒时燃的车开进春项事务所所在大厦的地下车库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下车前,她看向副驾那束黄玫瑰,略微犹豫,还是把花抱了下来。 进到事务所,前台和她打招呼,一眼就看到她手里的花,“Sharn周一就有花收啊,好漂亮。” 舒时燃面不改色:“路上买的。” 处理了几件琐事,吃完午饭,舒时燃叫了人开会。 例会加上几个项目的会一开就到三点多。 回到办公室,忙了几个小时突然能喘口气的舒时燃没有由来地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没有着落。 她看向桌上的花束。 结婚证还在她的包里。难以想象,她就这么结婚了。 她觉得心里会有那份莫名的空荡感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发生了变化,从未婚变成已婚,有点茫然。 总归是特殊的日子。 舒时燃叫来圆圆,给大家点下午茶。 圆圆一听她要请下午茶,“哇,Sharn,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舒时燃:“最近大家都比较辛苦。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平时不请一样。” 圆圆笑了笑:“我就是随口一说。” 下午茶很快送来了。 舒时燃接到戴姣的电话。 戴姣今天又在外面出差,要明天才回来。 “怎么了Del?”舒时燃以为她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要交代。 戴姣:“你是不是有情况啊。” 舒时燃停顿了一下,问:“什么情况?” 戴姣:“听说你今天抱了束花来上班。” 舒时燃:“你怎么知道的?” 戴姣:“听其他人说的。” 舒时燃抱着花进办公室,很多人都看见了。 事务所一共就十几个人,私下的群不知道有多少个,消息传得很快。远在其他城市的戴姣连舒时燃请下午茶的事都知道了。 舒时燃:“花是我买的。” 戴姣:“Babe,你问问他们相不相信是你买的。” 舒时燃:“……” 在此之前,她以为他们是相信的。 成功逗到舒时燃,戴姣笑了一声,说:“可能他们有些人是相信的,但我不信啊。而且你又请了下午茶,肯定是有新情况。你都分手多久了,可以有新情况了。” 舒时燃大概半个月前把分手的事告诉了戴姣。 得知严懿劈腿,戴姣非常生气,说居然没看出来他是那样的人。 上周一个加班的晚上,一个高级建筑师在和舒时燃闲聊的时候说很久没看到严懿来事务所了。 舒时燃顺嘴提了一句“分手了”。 当时好几个人在,很快大家都知道舒时燃分手了,再也没提严懿。 都被察觉了,舒时燃不再隐瞒:“是有点新情况。” 她和季析 说好两个月后公开,在这之前得打好预防针。 戴姣一副果然如此的语气,问:什么人啊?怎么认识的? ?印灼的作品《假话夫妻》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舒时燃:“以前就认识。” 戴姣:“什么进度啊,在追你?你也有点意思吧,不然怎么会收人家的花。” 进度可比她想的快多了,都领证了。 舒时燃含糊地“嗯”了声,说:“等时机合适介绍给你认识。” “啧,行。” 戴姣并不着急见舒时燃的“新情况”。 就像她自己不会随便把dating对象介绍给舒时燃,只会介绍感情稳定的男朋友。 这要等确认关系后,时机合适。 外面的工位上,吴天齐吃着小蛋糕,悄悄往舒时燃办公室那边瞟,隔着玻璃看她桌上的花。 他上午被叫去做模型了,没看到舒时燃抱着花来事务所。 刚才分下午茶,他听另一个实习生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Sharn又带花来上班,又请下午茶。” 这花肯定是别人送的。 吴天齐拿起手机,给冯宽发消息。 -吴天齐:你动作够快的啊。 -冯宽:? -吴天齐:我领导的花不是你送的吗? -冯宽:??? -冯宽:有人给舒时燃送花了? -吴天齐:对啊,不是你? -冯宽:不是我! -吴天齐:好吧,我继续上班了。 -冯宽:谁动作这么快? -冯宽:册那,我不会又要被捷足先登了吧。 -冯宽:上什么班,帮我看看是谁动作这么快。 ** 请下午茶庆祝过了,该完成的工作还是要完成。 今天的事情比较多,舒时燃晚上加了班。 第二天来上班,前台叫住舒时燃,“Sharn,有你的花。” 是一大束红玫瑰。 舒时燃接过花看了看,“谁送的?” 前台:“不知道。送花的小哥送来就走了,花上也没有卡片。” 另一个声音响起:“是不是昨天送你花的那个。” 舒时燃:“应该不是。” 季析昨天送花是因为领证,今天好端端地送花给她干什么,而且一张卡片都没留,不像他的风格。 那个声音又问:“为什么不是啊,昨天是谁?” “昨天——”舒时燃差点就顺着说了。 她回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吴天齐。 套话没成功,吴天齐假装没事人,和舒时燃打招呼:“早啊。” 舒时燃点点头,“你一会儿到我办公室一趟。画了那么久的抽象画,给你换点别的。” 吴天齐:“……” 他才刚画顺手,觉得轻松点。 “我觉得我可以再练一练。” 舒时燃一个温温柔柔的眼风扫过去。 吴天齐马上改口:“……好的。” 舒时燃让吴天齐接下来开始画建筑速写。 吴天齐是有点绘画基础的,不过以前画人物速写比较多,建筑速写接触得比较少。 她让他先从临摹开始,注意人家的线条、构图还有透视,一天四张。 吴天齐怕讨价还价之后更多,只能答应,领了新作业后唉声叹气。 交代完吴天齐,舒时燃开始工作。她上午要画草图。 十一点多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她微愣。 是季析的语音电话。 昨晚加班,快十点才到家,睡一觉起床又来上班,这和舒时燃以前的生活没什么不同。 早上起来的某一刹那,她甚至忘了自己领过证了,更忘了自己和季析多了一层很深的关系。 舒时燃接起语音。 季析的声音传过来,懒洋洋的:“在公司?” 舒时燃垂眼看着画到一半的草图,“在的,怎么了?” 季析:“下午有没有空?我过去一趟。” 舒时燃:“你要过来?” 大概是她语气里“你怎么突然要来”的意思太明显,语音另一端的季析低声笑了一下,“之前说你忘了我的项目你还生气。” 舒时燃:“……” 刚才那瞬间她确实忘了,只想到他们说好两个月后公开,他突然来事务所干什么。 她忽略这个话题,问:“你打算下午几点过来?” 季析也没抓着不放,顺着回答:“大概两点。” “好。” 舒时燃想到那束玫瑰花。 花被她留在了前台。 虽然直觉不是他送的,但如果是呢。 “不是你送的吧?”她试探地问了句。 季析:“什么?” 果然不是他送的。 舒时燃:“没什么。” 对面没说话。 舒时燃:“那等你下午过来。” 季析“嗯”了一声。 ** 中午,舒时燃和戴姣一起吃饭。 两人先聊了昨天戴姣出差开会的那个项目。 这个项目把戴姣折腾得不轻,三天两头出差。 她一肚子苦水,“你说我当初怎么这么想不开,选这一行。” 舒时燃:“我也经常这么想。” 就是边怨边干。 戴姣:“金和府的业主下午要过来啊。” 她看到了群里的消息。 舒时燃:“下午两点。” 戴姣:“到时候我也一起。我还没见过这个传闻中很帅的业主。” 下午一点五十几分的时候,舒时燃的微信响了一下。 -季析:我到了。 舒时燃刚看完消息,助 理就进来告诉她,客户到了,在和吴天齐说话。 她让助理去喊了戴姣。 戴姣过来,两人一起去会议室。 走到会议室门口,戴姣看到里面的季析,轻声对舒时燃说:“确实是个大帅比。”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在听吴天齐说话的季析漫不经心地抬眸,朝舒时燃这边看来。 视线对上了一下,舒时燃移开眼睛,和戴姣一起走进去。 季析也慢悠悠地移开了目光。 吴天齐见两位领导进来,收起大爷般的坐姿,乖乖坐到旁边。 舒时燃见客户他基本都跟着,都是坐在角落里听。 舒时燃:“介绍一下,这是事务所的另外一位老板,戴姣。” 她注意到季析眼中的一抹调侃,像是在笑她一本正经。 她暗暗看了回去。 戴姣:“季先生你好,我也在对接的群里,是那个Del。” 季析勾了勾唇:“你好。” 舒时燃:“那我们开始吧。” 今天是碰第一轮想法。 舒时燃展示了别墅的大致分区,放了些代表风格的意象图,还有拟邀合作的艺术家的介绍。 季析靠在椅背上看着。舒时燃的目光偶尔扫到他。 他全程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等舒时燃差不多讲完,戴姣问:“季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舒时燃也看着季析。 之前他表现得很随意,一副按照她的想法来的意思,但总不可能真的全按她的想法来,每个人的喜好、审美都是不一样的。 他们碰面的过程是在找想法的契合点。 季析开口:“挺好。” 他垂了垂眼,又说:“之前忘了说,我打算把这当作婚房。” 舒时燃手上的动作一停,惊讶的目光在半空中与他的交汇。 “婚房??” 角落里,吴天齐的声音响起。 他直接挪了过来,问:“季析,你要结婚了??”! 印灼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