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等反派来养我了》 第一章 【240120执行完毕，封存成功。】 【欢迎回归家园。】 【晚上好，010。】 010睁开眼，面色还有些茫然，听见熟悉的机械音，下意识开口，“996，晚上好。” 被010称呼为996的本体并未现身，只在他面前弹了一道光屏。 【你的度假申请已经通过，需要我现在为你安排么？】 010眨眼间便抛却了残留的情绪，双眼闪亮，兴奋的同时又有些疑惑，“这么快就好了？我上个世界才刚提交啊。” 他听说度假世界很难申请的，有些任务者申请几十次都没有成功。 010压低了声音，有些担忧的问，“996，你给我开后门了么？” 996，【你觉得我会做这种蠢事？】 “也是。”010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太自恋了。 996可是系统，所有的指令都要严格遵守规则，违反规则是要被销毁的。 不过他只窘迫一瞬，便开心起来，“那我运气真是太好了！” 996没有对这句话做出回应。 它并不是喜欢闲聊的系统，010与它共事多年，深知它的脾性，高兴过后连忙道，“那我就不休息了，直接去度假世界吧！” 度假世界可比光秃秃的家园好太多了。 透明的蓝色光幕波动了下，弹出来一封信，徐徐展开。 【任务者010， 自诞生至今，你曾扮演过99+次恶毒炮灰，每一次你都完美的执行了任务。你打败了99%的任务者，你是当之无愧的王者，你生来就是强者。 ……】 “啊！”010难为情的往后退了退，但眼睛又控制不住的往屏幕上瞥。 “996，我也没这么厉害，都是任务简单。” 996：…… 它没有回答，010自然也品不出它的想法。 当然，即便它说了，010也猜不到的。 996无声叹息，在010继续往下看的时候，切走屏幕继续处理其他任务者的麻烦。 【你不为情困顿，不因财而累，你有一个纯净的心。 你步履不停，风雨兼程，你的成功早已注定，今日不过是摘下本就属于你的果实。 0-240120，感谢你为世界树做出的贡献。 今日是过往的终点，但并非一切的终点。我们终会重逢，期待与你的下次相遇。】 010看完这封短信，感慨起来，“怪不得度假世界这么难申请，搞得这么隆重。”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遍，越看越开心，沾沾自喜，“996，你对我评价这么高啊。” “我也觉得你是最厉害的系统！不管什么情况你都能处理，你总能想到完美的解决办法，我能完成这么多任务多亏了你。” “要是没有你我肯定完蛋。”010说着不知想起了哪次任务，心有余悸，眼睛乱动，看向屏幕时定住了，“这些词跟你更合适哎！” 屏幕闪了闪，信件卷了起来，飘落在010的手上，融入了他的身体。 996，【010，我要启动度假世界了，你准备好了么？】 它对010方才的话毫无回应，010习以为常，兴奋的站直了身体，“我准备好了。” 【240121启动中……】 【9%】 【16%】 “996？” 【？】 010提醒它，“你还没发我要扮演的人设和剧情线。” 996竟然也有失误的时候。 996迟迟没有回应，启动进度达到90%，它才不慌不忙的回答。 【240121，在这个世界你不需要扮演任何人，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剧情线不重要，你只要知道……】 010听完有点儿惊了，一双眼睛几次投注到屏幕上，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接说。】 这是996鲜少的主动开口，010便不再扭捏，老实说了自己的想法，“我就直接进去过骄奢的生活么？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幸福了？” “要不然我还是接一下这个世界的恶毒炮灰任务吧？” 010自语着，“过这么好的生活，不让我每天咒骂主角，给主角使绊子，我心里不踏实。” 他是真的在为此担忧，也就没注意到面前的屏幕闪动了几下。 996：…… 它破天荒的关掉了手边一个进程，先把这个世界启动速度加快了。 进度到了100%，屏幕闪烁白光。 010感觉到吸力，又没看到996的回答，便知道这是不会给他任务了，感动不已，“996，你对我真好。我想永远做你的任务者。” · 这次的传送似乎有些奇怪。 010感觉天旋地转，自己的身体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疼痛让他皱了皱眉，但没能睁开眼，只有意识还在活跃。 不是说大反派傅予实力强盛，无人能挡，他来就等着享福吧。 怎么他传送过来的待遇还不如从前做恶毒炮灰的时候？ 他以前可都是在鹅绒床垫的包裹中醒来，有充足的时间和舒适的环境来了解情况。 虽然有些奇怪，但010没多想，毕竟反派家里也有地板。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的看到一个人影。 010自信的喊出一个名字，“傅予。” 下一刻便昏了过去。 傅予脚步停住，又往前走了两步，蹲在倒卧的人身边。 他敢这么大胆，一是因为这处巷子狭窄，电动车进来都只能推着走，实在不是碰瓷的好地方，二是因为他穷。 还不一定谁讹谁呢。 傅予心里想着，视线又在少年身上转了一圈。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他看清躺着的人了。 应当是个高中生，穿着黑色的学院派校服。 皮肤很白，嫩生生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模样。颊肉有点儿肥，下巴却尖尖的，精致的像是从另一个次元走出来的人物，同这里格格不入。 这无疑是个干净漂亮又可疑的人。 傅予花了两秒考虑，伸出手去，把人捞了起来。 长大的他或许视若无睹，面不改色的擦肩而过，最多拨个报警电话。 但如今十七岁的他却不烦恼那么多，捡个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因此傅予的动作也十分随意，把人彻底提起来脸上才多了几分疑惑。 轻飘飘的，更像是纸片人了。 傅予一只手臂轻松的提着人，走出巷子，再一转弯，就到了他住的小区。 这会儿正是傍晚，楼下十分热闹，一边是下象棋的大爷，一边是剥花生的婶婆们。 瞧见傅予，接二连三的招呼声和问候声便响了起来。 “放学了啊？” “你真手里提的什么东西？” “哎呦！这我咋看着像个人？” 傅予只好换了个姿势，不再像之前捞外套一样的随意捞着，勉强把人抱了起来，“我同学。” 婶婆们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转而夸起来了傅予有爱心，还会照拂同学。 傅予扯了扯嘴角，都没去留意说的人是谁。 前段时间说他性子阴沉沉的有点儿吓人，也是这些人。人没什么坏心，就是嘴上总想说点儿什么。 他家在301，穿过这些婶婆们，还得走楼梯上去。 途中无可避免的遇上了正吃饭的人家，敞着大门，热情的邀请傅予一起吃晚饭。 傅予停下来婉拒之后，才再次朝楼上走。 这一刻才有点儿后悔捡人了，要是他自己一个人，上楼梯腿一迈就跨过几个台阶，没等这些人注意到便抵达家门口了。 想归想，但扔回去显然要更麻烦。 傅予不想给自己再添烦恼，打开门之后，视线扫过一圈，把人放在了沙发上。 他给自己煮了碗面，吃饭时才想起来，这人看起来没外伤，突然晕倒的话，不会是低血糖的？ 傅予在家里到处找了半天，最后在翻出个奶糖，塞进了昏迷的人嘴里。 要真是低血糖引起的昏迷就麻烦了，他得把人送医院才行。 果然还是不应该把人带回来。 傅予心底摇摆片刻，还是决定先吃饭。 他花五分钟吃完了晚饭，碗筷都没来得及洗漱，先站到了昏迷的人面前。 再等一分钟，要是还不醒，他就把人送医院了。 这么想着的下一秒，傅予就看到昏迷的人眼皮颤动几下，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睁开，才叫人明悟画龙点睛的故事绝非吹嘘。 灵动的眼眸逐渐染上感情色彩，先是看了眼天花板，而后四处转了一圈，闭上了。 傅予先是一愣，又是一愣。 幽幽的开口，“醒了就起来吧。” 他已经看见他睁眼了，至少睁开了有十秒。 010听见他的声音，才郁闷的睁开眼，把嘴里的奶糖抵到一边，闷声开口，“你是谁？” 傅予也纳闷，“你不知道我是谁？” 晕倒之前喊的不是他名字么？ 010这才正视他，认真的看了好一会儿，坚定摇头。 他还好心告诉傅予，“下次这种话不要说了，不符合你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他有什么身份？ 傅予自己都不清楚。 010叹了一声，好心的告诉他，“穷鬼。” 傅予咬了咬牙，目光指向自己左手边，“门在那边，麻烦你从我这个穷鬼的家里走出去。” 010明白了，不识好人心。 这房间的天花板躺着一眼就能看到头，不是穷鬼是什么。 他慢吞吞坐了起来，“我也不想来的。” “嘶”010呲了呲牙，撩开了自己的衬衣下摆，震惊的看向傅予，“你趁我睡觉的时候打我了？” 傅予看着压在他肚皮上那条线，认真思索，给他解答，“你自己弄的。” 他是提人的姿势不太对，但造成结果的首因肯定是这人自己的体重。 010狐疑的看着他，判断不出来真假，便大度的挥了挥手，“算了。” 傅予总觉得他的下一句是，跟穷鬼没什么好计较的。 虽然他没说。 010捂着肚子朝外走，“你在哪儿发现的我？哎，下次不要随便把人带回家了。” 怕他被人讹上？ 傅予心情刚有缓和，就听他说，“你今天可耽误了我的大事。” “你能有什么大事？”傅予黑了脸，不留情面道，“你在那儿躺着，明天能不能是整个的都不一定。” 他们这儿对外称是小区，实则是村子拆迁后的安置房，没有房产证，住户素质参差不齐，又恶性循环，导致房租极低，住的人鱼龙混杂。 这个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人昏在那里，对某些人来说，跟丢在野狗前面的肉差不多。 “不可能的。”010摇摇头，“你不懂。” 大反派靠不住还有996呢。 傅予鼻腔中发出一声冷笑。 不想搭理他，但又不想这么没头没尾的结束。 在人挪动到门口之前，不情愿的吐出一个名字，“傅予。” 010转头奔他而来，满脸欣喜，脚步轻快，“你认识他？” 傅予捏上王牌，心里舒坦不少，“你找他干什么？” “找他养我啊。”010说的理直气壮。 傅予上下扫他一眼，“想得美。” 010露出无奈又包容的神情，“等我跟他见面，你就知道了。” 傅予定定的看着他，怎么都看不出来自己养他的理由？ 010期待的等了半分钟，不见他开口，恍然大悟，“放心吧，你带我跟他相认，好处少不了你的。” 傅予，“什么好处？” 010豪气开口，“你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他都能给你。” 傅予把他的话捋了两遍，“谁给？” 010理所当然的开口，“傅予啊。” 傅予很肯定，“他给不了。” 010有点儿累了，“他能给。你别那么多问题，等我跟傅予见面，你就明白了。” 傅予觉得，“我恐怕明白不了。”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么？” 010攥紧了拳头，“被关在瓶子里的魔鬼一开始想满足把他放出来的人三个愿望，一百年时，打算满足放他出来的人所有愿望，三百年时，你知道魔鬼会怎么做么？” 傅予收回手，插进了口袋里，“我就是傅予。” 这不是做梦，就是假的。 010摸了摸自己还发疼的肚子，不是做梦，他得出答案，“你不是。” 傅予绝不可能这么穷！ 第二章 短短数秒，傅予回顾了自己过去的十七年，而后也得出一个结论—— 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这话是有深意的。 寥寥几句，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的不叫傅予？ 傅予把危险的念头从脑中驱走，“我是谁我自己还是清楚的。” “你凭什么断定我不是傅予？” “你问题好多啊。”010嘀咕着，转身回来，在沙发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冲面前这个傅予抬抬下巴，矜傲开口，“算你运气好。” “我这次刚好有时间，就勉为其难给你解一下惑吧。” 他也是突然醒悟过来，这回是度假世界，不用赶着去做任务，也不用搭理主角，他要做的就是随心所欲的享受这个世界。 所以不必着急。 就是这沙发有点儿硬。 010嫌弃的挪了挪屁股，先解答了傅予方才的问题，“就算你叫傅予，也肯定不是我要找的那个傅予，我要找的人，他可不是一个穷鬼。” “他是掌握华国经济命脉的商业巨佬……” 傅予对穷鬼的定位耿耿于怀，适时提出自己的怀疑，“华国不太可能会出现这种人吧。” 读过高中的都知道，华国是国有经济主导。独特的经济制度注定了经济市场不会被一个人左右。 010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不懂。” 不懂小世界的运行规律。 只要主角正常成长，剧情线平稳推进，别的都没问题，有什么漏洞缝缝补补，照样运转。 傅予随意的坐下，学着他的模样开口，“我觉得你也不懂。” 不懂高中政治。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嫌弃的撇开目光。 010强调着，“总之，傅予非常有钱。他主导经济的风口，一念之间就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傅予沉默的听他说。 010以为是震住他了，继续开口，“除此之外，他在政界也十分有影响力，与许多高官都有来往。” “他只手遮天，翻云覆雨，世界就是他的后花园。” 010隐去反派的字眼，这种定性词，是不能透露为小世界的人的，以免他们崩溃。 他说的慷慨激昂，兴奋的拍着沙发扶手，“他就是这么厉害的人！” 傅予本不想追问的，但他说的内容有点儿太超前了。 “你说的这个傅予，听起来不像是个好人。” 他没用疑问的语气，因为在华国的话，无论怎么看，这个傅予的结局都应该是在牢里。 010震惊的看他，自己应该没提到什么反面的形容词啊。 不过这场面对他来说都是小打小闹，010面不改色的开口，“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你根本不懂他有多好！” 傅予可是自己的饲养员，依照996所说，那可是对他予求予取、毫无底线的纵容。 全天下没有比傅予更好的人了！ 010哼了一声，漂亮的嘴巴吐出刻薄的话，“跟你这种穷鬼没什么好说的。” 傅予觉得他口中说的人不像是这个次元的，他也不太像。 “没什么别的问题，我就要走了。”010慢悠悠的起身，抚了抚自己外套的褶皱，姿态优雅，“你这沙发也太破了，等我让傅予给你换个软和的。” “现在送我回你发现我的地方吧。” “你打算怎么找？要一直等在那里么？”好奇心驱使傅予站了起来。 他想见识一下那位挑战经济体系的傅予。 010刚要点头，就听他又说，“如果傅予是你说的那种人，应该不会出现在那里。” “啊？” 010揣着疑惑，跟这位与反派同名的少年走出家门。 楼道内灯光昏黄，地面是水泥铺的，没装电梯，他们只能沿着楼梯往下。 走在楼梯上，能听到四面八方的声音。 010新奇的上下左右看着，这是他鲜少接触的景象。 倒不是没穷过，只是不多。 他先前扮演的角色都是恶毒炮灰，家世优渥，性格娇蛮，面甜心毒。 从剧情线开始嚣张到百分之九十九，等他的靠山被主角打倒，他从天堂跌到地狱，流浪街头没几日，剧情就结束了。 许多任务者都觉得恶毒炮灰的身份牌不好，但010还是挺喜欢的，一直以来都兢兢业业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当然，跟其他任务者交流的时候，他是不敢暴露自己身份的。 他怕挨打。 出了单元楼，聚集的婶婆们便眼尖的捕捉到了他俩的身影。 “出门啊。” “这么晚上哪儿去啊？” “送我同学回家。”傅予答话的时候脚步没停。 等他走远了，身后的人便不同他继续说了。 010没插话，正背着手走在傅予身后，时不时仰起脸往远处的高楼看去。 身后的脚步声轻快零碎，十分惹人注意，傅予转过头去，就见他闲适的到处看着，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 傅予跟着朝左看去，那里是市中心，拔地而起的高楼，有三四十层，在他们这座小城市里十分打眼。 他看去的时候总会想，自己将来也要住进那里，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 傅予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问这位同学的名字。 不过也不重要，傅予看了眼少年左胸前别着的徽章图案，辨别不出这是哪一所贵族高中。 显然，他们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走近窄巷时，010便收回了到处欣赏的目光，两侧的高墙挡住了他的视线，将他的视野困在这一方天地。 但他并不烦恼，走出巷子，外面是更繁华的街道。 010已经看到闪着亮光的招牌和穿梭的车子了。 傅予突然停了下来。 010跟着停步，探头朝傅予身前看看，没见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怎么了？” 傅予踩了踩地面，“我就是在这里发现你的。” 010朝后看看，又将目光投向前方，走出了巷子，看着面前陌生的景象神情渐渐转为茫然。 996怎么会把他传送到这里？ 他做过许多次任务，每次996都会精准的把他投送到准确的时间、准确的地点。 但这次，没有到反派傅予面前也就算了，还被个同名的…… 010恍然大悟，在脑海中喊着996，等透明的蓝色光幕出现，便飞快向996反馈，【996，你看看我的位置是不是传送错了？我身边这个傅予只是跟反派同名，并不是反派。】 996没有回复。 010苦恼的叹气。 996一定是在处理更麻烦的问题，跟那些搞崩了剧情线、创飞主角的任务者相比，他这个情况确实没那么危急。 烦了两秒，010便不想了。反正996基本上全年无休，处理速度很快，多则几日，少到下一秒，就可能给他回复。 在此之前，他安置好自己就行。 010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落在这个跟反派同名的少年身上，眉头浅浅皱起，被哀愁笼罩。 他轻声恳求着，“傅予哥哥，我要找的人现在不在，我能先去你家待一会儿么？” 傅予后退了半步。 010脸色一变，昂起了头颅，下一刻又缩了脖子，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傅予表示，“叫我穷鬼就行了。” 010眼睛立马红了，“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那么说你。” “我也不想说那种话的。” 傅予好几秒连眼睛都没眨，惊的说不出话。 “你讨厌我是应该的，我本来就不是讨人喜欢的性子，人坏，嘴巴也坏……” 010说着，泪珠从他的扇动的睫毛滑了下来，直直的砸到了地面上。 他转过身，“你回去吧。不用陪我了，我一个人也能行的。” 傅予倒也没想过陪他等人。 但这会儿脚下生根，转了身怎么都迈不开步子，眼睛更是艰难的从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上移开。 半晌才干巴巴的憋出来一句，“也算不上讨厌你。” 毕竟他是真穷，而且这位疑似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脾气也不算差，他问什么都答了，还说要给他换个沙发呢。 这么安慰着自己，傅予心里好受不少。 下一刻，少年转过头来，水润的眸子望向他的眼睛，可怜兮兮开口，“真的没有讨厌我么？” “没有。”傅予的声音渐渐坚定。 “那我……”010话说到一半，便低下头去，难为情的留个傅予半边侧脸，不停的咬着自己的嘴巴。 偶尔发出几个含混的音节。 所以道歉的目的还是为了上他家等人是吧？ 傅予明白过来，手插进口袋里，毅然走出两步。 又折了回来，“去我家等你不怕错过你要等的人么？” 算了，帮人帮到底。 刚好还能看看那位游离在法治之外的傅予是什么人。 “没关系的！”010脸上由愁转喜，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傅予，“傅予哥哥，你人真好。” “哥哥可以去掉。”傅予听的浑身难受。 他又想了想，“傅予也先别叫了。” 跟一个坏蛋同名，听着也难受。 “那我叫你什么呢？傅哥？予哥？”010蹭到了傅予身边，跟他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拳，偶尔走的急，手臂便会擦到一起。 傅予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只觉得他态度殷勤，实在可疑。 但没深想，总不至于赖上他吧？ 往回走的路快了许多，傅予听着身边的人叽叽喳喳的说着，没做回应，转而问起，“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010转着眼睛，正想着借用哪一个角色的名字，面前突然弹出了个光屏。 【陈因】 010跟着报了，“陈因。” 996怎么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 习惯了从前那些反复漂亮的名字，现在的总觉得有点儿别扭。 不过名字无所谓，他都换了那么多个了。 010根本没有细想，还觉得996帮他省事儿了。 “陈因？”傅予念了一遍名字。 这名字同陈因本人相比，普通至极。 陈因敷衍的点点头。 【996！你终于出现了，快看看我现在的情况，我没有见到反派傅予啊。】 【检查完毕，没有传送错误】 【请自行探索】 996丢下两条冷冰冰的留言，又消失了。 陈因艰难的转动脑瓜，没错么？ 他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傅予。 肯定不是这个。 傅予：？ 陈因又回想了一下996当时告诉他的东西。 【你只需要找到反派傅予，他会在看到你的脸时，为你疯狂着迷，随你予求予取。】 【这个世界的反派权势滔天、富可敌国，他会给你提供你想要的一切。你可以尽情享受，都是你应得的。】 这几句在陈因脑袋里来回转了几圈，他忽的捕捉到了重点——找到傅予！ 怪不得996不给他发任务呢，原来他这荣华富贵也没那么容易得到。 他享受这一切的前提是，找到傅予。 陈因思绪豁然开朗。 那在找到他的终身饭票之前，得先解决找人期间的温饱问题。 陈因将目光放在身上傅予身上。 就是你了。 傅予被他看的心生警惕，“看我干什么？” 陈因弯起眼睛，冲他甜甜一笑，“哥，你人真好。” “要不是你好心把我带回家，我都不敢想我今晚怎么办。” 这话说到了傅予心坎里。 他轻轻嗯了一声。 陈因又挨着他，“而且你跟我朋友名字一样，好有缘分。” “他可是大富豪，你将来肯定也是个跟他一样的大老板！” 傅予嘴角翘了一下，略略推辞，“跟他一样还是算了。” 他做个普通的富翁就行了。 陈因便改口，“其实怎么样都好，过的开心最重要。” “哥，好人有好报，你将来肯定能顺心如意的。” 傅予被他吹捧的一阵舒坦。 晕晕乎乎的就把人领回了家，回过神来，陈因已经坐在他家沙发上，拿到他仅有的肉松面包了。 傅予伸出的手在空中停留了数秒。 这个肉松面包价值16，是他兼职的面包店老板拿给他的。 拿到面包的人正低头拆着包装袋，撕了一片放进嘴里后，皱起了脸，“哥，这个面包做的好难吃啊。” “它今天就过期了。” “今天不是还没过完么？”傅予收回手坐下来。 “但是不新鲜了啊。”陈因吃的不情不愿，“真的没有别的东西了么？” 傅予抹不开脸从他手里夺，听见陈因的问话，“还有两个馒头。” 陈因捧着面包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继续往嘴里塞了。 苦大仇深的模样看的眉头傅予直皱。 几乎是同时，陈因便把脸转了过来，乖巧的问他，“哥，你晚饭吃了么？” 傅予，“我吃过了。” “那就好。”陈因放心的点点头，又掀了覆盖着肉松的面包表皮，递到傅予嘴边，“哥，你也尝尝。” “我一个人吃总觉得没滋没味儿的。” 肉松的香气勾起了傅予的馋意，但他嘴上还是说陈因，“麻烦。” 陈因的手指往前递了递，在他嘴巴还没闭上时，将面包塞了进来。 傅予一怔，嘴巴已经不顾意念先行起来。 蓬松的面包入口松软，肉松则是坚韧有嚼劲儿，越吃越香。 哪里似陈因说的难吃？分明是绝顶美味。 “哥……”陈因张口又要说话。 “你自己吃吧。”傅予狼狈起身，匆匆躲进了卧室。 他没想过自己回因为这一口面包几欲落泪。 冷静下来后，傅予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他跟陈因之间，如果有一个人为这面包感动，应该是陈因吧？ 那可是他的面包。 不舍得吃，特意留作明天的早饭。 陈因只是给了他原本就是他的东西，他在这里瞎感动什么？ 傅予目光坚定，一来开房门，跟陈因打了个照面。 陈因担忧的看他，“哥，你没事吧？” 傅予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打算，“没事。” “我刚刚给你找被子去了，你晚上睡沙发可以吧？” 陈因连连点头，“可以的。” “哥，你能收留我我就很开心了，不用给我被子也行的，现在天气也不冷。” 五一刚过，北城正是温度适宜的时候，不冷不热，但晚上什么都不盖还是容易着凉的。 傅予原本只是随意扯个借口，听陈因这么一说，又觉得还是得给他找一床被子。 像陈因这种体格的人，凑合一晚上肯定会感冒。 傅予闷头找了被子放在沙发上，一脸沉思。 他觉得不能再跟陈因说话了。 偏偏陈因不放过他，“哥，你有没有多余的旧衣服啊？我的衣服好脏，会把沙发和被子睡脏的。” “哥，我想洗澡，浴室的淋浴怎么用啊？” “哥……” “还有什么问题？”傅予的怨气凝为实质。 要是陈因说不出个什么重点，他就要把陈因赶出去了！ “我能借一下你的手机么？”陈因扒着门，眼巴巴的看着傅予。 他刚洗了澡，因为没什么耐心，头发随意吹了几下，就那么放着了，此刻随意的搭在额前。 身上的短袖中裤不大合身，肥了好几圈，配上他的动作，衬得人可怜兮兮的。 可惜他面对的是耐心告罄的傅予。 傅予没把他拎出去已经是给他面子了，“你要手机干什么？” 陈因兴奋的全盘托出，“我刚刚想到，我可以搜我朋友的联系方式。” 这可真是个天才的主意。 找一个普通人是大海捞针，但找一个富豪还不容易。 尤其是大反派那种鼎鼎有名的人。 傅予陷入沉默。 “哥？”陈因小声喊他。 傅予想了半天还是无法说通自己，“你找你朋友，用上网搜他的方式？” 如果他没推断错的话，几个小时之前，陈因用的方式是在路边等。 这些信息加起来，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朋友吧？ “我们之间出了一点儿意外。”陈因解释道，“我没办法跟你说太多，但我和他真的是朋友。等我跟他见面，他会证明我的话绝无虚言。” 傅予很难相信，不过，比起这怀疑，还有更重要的事，“如果你是想用百度搜他的话，应该搜不到。” “怎么可能？”陈因不信。 傅予心说，他撒这个谎干什么？ 他难道还能期盼陈因留下？ 傅予让陈因进来，当着他的面又搜了一次，输入“fuyu”。 结果的第一页都没有相关的人。 他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因为半个月前，他的同学闲来无聊搜了班上同学的名字，津津有味儿的讨论着，谁谁跟什么人撞了名字。 他的名字来回换了几个浏览器搜，关联词最多的两个字是——富裕。 当下，陈因正做着和他同学同样的事情。 傅予放松身体靠在书桌上，等着陈因死心，忽的扫见陈因删掉拼音，打上了两个字“傅予”。 陈因一遍遍的刷新，皆是无果。 “怎么会这样？” 他苦思冥想，直到手机屏幕暗了下来，才有了猜测，“他可能比较低调，把自己的消息都删了。” 许多富豪是这样的，很注重隐私。 尤其是大反派这种危险身份，说不定更注意。 陈因垮了肩膀。 谨慎是好事，可这也加大了他找人的难度。 看来得在傅予家里多待几天了。 傅予神色微妙，“你刚刚输入的是你朋友的名字？” 未免也太巧了。 陈因立马转过头来，“哥，你知道他么？” “不知道。”傅予没有说自己的想法。 全国那么多人，别人同他名字一模一样不是没有可能。 他问陈因，“你知道你要找的人长什么样子么？” 陈因摇摇头。 傅予又问，“那你怎么确定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想到陈因上次的答案，他又补充了一句，“除了他很有钱之外。” 陈因对着他叹气。 考虑到接下来还要蹭吃蹭喝蹭住，还是放下手机，捧起了傅予的脸。 “哥，你看我。” 傅予原本比他高半个头，此刻陈因踮起脚，直接将脸凑了上来，跟他视线齐平。 傅予能清晰的看见他漂亮的眼睛，剔透的眼珠，仿佛一眼能望到深处，睫毛浓密，又长又翘，眨动的时候像要勾走点儿什么。 能注意到他柔嫩白皙的皮肤，健康粉色从里透出来，十分惑人。 能感受到他香甜的气息……不对，他的洗漱用品里应该没这么腻人的味道？ 傅予注意到他粉色的双唇张开，顿时顾不上那么多了。 “哥，你能把你的钱都给我么？”陈因声音低低的，仿佛有着蛊惑人的魔力。 傅予好险没把头点下去。 因为陈因说完，自己先接了话，“不对，你没有钱。” 应该换个问题的。 傅予脸色还没红，先黑了。 他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我有钱。” 说罢在陈因怀疑的目光中，拿起手机点了几下，给陈因看自己的余额。 虽然不多，但绝不能说没有。 好少啊。 陈因都不用数，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多少钱了。 不过他可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陈因很快给了傅予反应，他比划着，“哥，那你明天能给我买个冰淇淋面包么？要现做的那种，最好两个小时以内，不要过期的。要这么大的那种，冰淇淋多一点儿。” 傅予默然。 他在陈因期待的目光中把手机收了起来，“你说的对，我没钱。” 陈因被他无情拒绝，也不生气，而是肃着脸解释，“哥，我不是真的想让你给我买面包，我就是想测试一下你。” “我要找的傅予符合两个条件，一是有钱，二是无条件答应我所有的请求。” 傅予瞥了他一眼。 陈因的后面说完话存疑，但前面那句不用买面包，肯定是假的。 但凡陈因少给面包加两个形容词，他就信了。 第三章 不过不管陈因使什么手段，傅予都不会买冰淇淋面包的。 面包对陈因来说只是解馋的小东西，但他来说可是奢侈品。 傅予无情的把人赶到了沙发上。 赶在零点之前，又做了一套卷子才睡下。 闹钟震动的第二声，傅予便睁开了眼，干脆利落的关掉床边的闹钟。 他照往常一般收拾了床铺，带上昨晚写完的试卷，走出卧室。 眼睛瞥见沙发上的被子愣了几秒，不过脚下没停，他早上的时间很紧。 直到洗漱完傅予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捡了个人回来。 可那沙发上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傅予心中疑惑，擦过脸后还是走到了沙发边，打算看看情况。 他刚站定，楼上一阵震响。 傅予便看到平坦的被褥下钻出来了个人。 陈因顶着凌乱的头发，茫然的四下看看，瞧见他时，宛若看到了救星，立马伸出手臂拽着他，把他拽到了沙发上，“哥，刚刚怎么了？” 傅予猜测，“可能有人不小心撞到凳子了吧。” 他看了眼时间，打算拨开陈因的手顿住。 很快想起来，因为家里多了个人，怕早上有突发情况，睡前特意把闹钟调早了十分钟。 陈因两只手紧紧的抓着他小臂，从傅予肩膀出探头，眼睛在周围转了一圈，结结巴巴的问，“哪儿、哪儿有人啊！” “楼上楼下的邻居。”傅予给他解答，“这里隔音不好。” 安置房虽然建造时间不一，但质量方面始终如一，十分平等的差。 别说是撞击的动静了，说话声音大点儿隔壁都能听见。 “原来是邻居啊。”陈因放下心来，很不见外的将脑袋靠在了傅予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哥哥，我再睡会儿。” 傅予身体僵住。 陈因不知道是怎么坐的，如今整个人的上半身都靠在了自己身上，刚从被子里钻出来的人带着热气，软绵绵的。 他的身体很轻，傅予昨天就有感觉，这会儿更深有体会，像是落在他肩头的一只漂亮雀鸟，一有风吹草动，便会受惊的从他肩头滚落。 可自己并非是他的避风港湾。 傅予眼睛瞥向客厅挂着的钟，冷酷的想着，十分钟后，他是一定要出门的。 安静不过两分钟，楼上又传来咚咚咚的声响。 傅予面不改色，早已习惯，陈因却受不了，眼睛没睁，先委屈的小声哼哼起来。 傅予听的浑身难受，“怎么了？” “好吵。”陈因眯着眼睛，“哥哥，你能让他们安静一下么？” 傅予：…… “哥哥不能。” “啊……”陈因声音中是浓浓的碗失望，“好吧。” 傅予心底竟浮现起几分羞愧。 陈因软软的问，“他们在做什么啊？还要吵多久？” 傅予挖空脑袋，想了个文雅的词，“在炒菜。多久就不好说了。” “炒这么多菜啊。”陈因皱着脸苦恼叹气，“哎！” “哥哥，要不然我们早上也吃炒菜吧？” 傅予沉默了下。 他俩说的显然不是一个东西。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 他正要婉拒陈因的提议，又一道声音加入了战局。 陈因两眼发蒙，“好多人炒菜啊。” 虽然对陈因来说差别不大，但傅予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个应该是在剁肉馅儿。” 陈因懵懵点头，下巴抵着傅予的肩膀转了下，“哥哥，那我们吃什么?” “冰箱里还有两个馒头……”傅予对着他，有点儿说不下去。 陈因正眨着眼睛，一脸期待的看他。 傅予看了眼时间，飞快做了决定，“我给你煎一下吧。” 按照计划，他是带着馒头出门，走到兼职的便利店刚好吃完。 但这计划他对着陈因的脸是怎么也说不出的。 生平头一次感受到窘迫。 傅予狼狈的扯下陈因的手，快步进了厨房。 煎馒头片他很少做，但从前做的记忆还在，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费心费力的事儿。 取馒头时，顺手又拿了一个鸡蛋。 磕在碗里打匀，裹在馒头片上，这样煎出来的馒头，外壳酥嫩，内里软绵，也能勉强称上一道美味。 傅予端着盘子出来，发现陈因还在沙发上，跟没骨头似的趴着，听见他的脚步声走近，才动了动脑袋，“哥？” “赶紧起来刷牙吃饭，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傅予没时间盯着他吃，放下盘子，叮嘱着，“我要去上学了，备用钥匙在门口鞋柜上，你要是出门记得带上。” “如果……算了，你先吃东西吧。” 陈因刚从被子里蛄蛹出来，只来得及看到他离开背影。 “上学？”陈因从脑海中翻出这个久远的词。 作为无脑恶毒炮灰，他上学是没用的，除非是要给主角找茬，不然去不去学校都没太大的必要。 而他的身份往往有许多对他溺爱无度又位高权重的长辈。 他常用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趴在兄长怀里撒个娇，给长辈打的电话买卖惨。 要不了几分钟，所有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陈因还是头一次这么接连受挫，他坐在沙发上踹了几下被子，直接踹到了地上。 想到自己今晚可能还要睡，又连忙拉起来拍了拍。 往沙发上放时，脸上无可避免的露出嫌弃。 陈因犹豫了几秒，偷偷把自己这床被子跟傅予做了个交换。 他慢吞吞的洗漱了一下，捏起煎馒头啃了一口，眉头直皱。 他的感受如何傅予是不大清楚了。 出门比平时晚了两分钟，他下楼的时候三两口把声的那个馒头塞进嘴里，出单元门便跑了起来。 五点三十分，傅予已经到了自己兼职的便利店。 他刚站定喘匀气息，送货的车子就到了。 卸货理货，再补充一下便利店的货架，六点开店一直守到七点半。 他可以得到二十块。 还不够陈因一个面包钱。 傅予站在收银台后，边翻书边走神的想着。 也不知道陈因现在在干什么。 他不在的话，应该能掏出真正联络那位傅予的办法了吧？ 傅予不觉得陈因是真的没有办法，就算联络不到朋友，也肯定能找到家里人。 应该只是出于某些原因不愿意做。 或许他今天回家的时候，陈因就已经不在了。 傅予想着，手上的书页迟迟没有翻动。 或许是因为想见那位跟自己同名的人一面，毕竟他们有同样的名字，却是不同的境遇。 也有些对陈因的不舍，明知道他们不是同路人，但见过之后还是想跟陈因再见一面。 傅予想东想西，几分钟后才摒去杂念，认真看书。 七点半之前，便利店只会有一波小高峰，前后的时间都算轻松。 他要在这段没有客人的时光里把今天的早读任务做完，课间的时候找老师背诵。 晚自习也同样。 如果他连着几日都没有做好早读，也没有完成晚自习的任务，班主任就会取消他不上早晚自习的特权。 并非是对他特殊要求，班上走读的学生多是如此。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为了不在早上五点半起床到学校上早读。 七点五十，傅予踩点走进教室，先把作业给交了。 卓诚从后面走过来，邀请他，“傅予，今晚一起打球啊！我约了三班的人。” 傅予拒绝了他，“我今晚有兼职。” “你早上不是在便利店打工么？”卓诚压低声音问了，“不会是又找了一份吧？” 傅予点点头。 卓诚不解，“那你兼职完回去再写作业，岂不是都到凌晨了？早上再去便利店？” “你干嘛这么逼自己？你的补助应该够花了吧？” 同学两年，傅予的家庭情况对他来说早已不是秘密。 父母离异，母亲去世，傅予是跟爷爷奶奶一块儿长大的。 爷奶年岁已高，三年前相继离开，便只余下傅予一人了。 叔伯互相踢皮球，后来更是拿着拆迁款搬走了。 而他能知道这么清楚，另一个原因便是傅予够申请贫困生的资格。 他的情况在班级上公示过。 贫困生免去学杂费，每个月还补助三百块饭卡，虽然谈不上多，但吃饱饭是没问题的。 傅予寒暑假都在打工，早读也去兼职。 他还能勉强理解为是想存点儿日常开销，但这连晚上也不放过，卓诚有点儿想不通了。 “是出了什么意外要用钱么？”卓诚猜测着。 傅予对吃穿用度都没什么讲究，他们班上有人省吃俭用买鞋，有人打工买游戏机，这些傅予都不多看两眼的。 傅予摇头，“没有意外，是我有其他的安排。” 卓诚是好心，但他要做的事情确实不方便跟他们提起来。 卓诚遗憾，“好吧，那等你不忙了再一起打球。” 傅予思索下，点头结束跟他的谈话。 之后恐怕都没时间打球了。 午饭是在学校吃的。 学校的午餐量多价廉，只是对正长身体的男生来说，一份还是有点儿不太够。 往往到第二节课结束，就会饿的肚子咕咕直叫。 傅予虽然不舍得花钱，但还分得清轻重。 午饭一定要吃饱，不然饿着肚子无法集中精力是一回事，身体没有足够的能量，无法长高力气变小会更麻烦。 他吃午饭时才想起来，自己忘记给陈因准备午饭了。 不过家里也没有什么能准备的。 傅予皱着眉，只能尽可能的往好的方向猜，说不定陈因已经回家了，但他始终放心不下。 下午上课频频走神，但上完课，还要去兼职。 新找的面包店兼职是另一家便利店老板推荐他来的。 他原本找的是便利店的兼职员工，晚六点到八点。 那家便利店就在学校附近，十分方便。 只是他询问时，老板已经招到人了，不过听闻他有理货收银的经验，便把他推荐给了面包店老板。 到今天，傅予已经兼职一周了。 面包店的时薪比早上那家便利店还高一些，不过两者时间并不冲突，傅予也就不着急辞去早上的工作。 他攒的钱还差一点儿。 推开面包店的玻璃门，温暖香甜的面包气息让傅予脚下一顿。 他又想到了陈因。 不过跟陈因身上的香气不同，面包店的香气是假的。 刚出炉的面包倒是有点儿香味，但还不至于盈至满屋，这是点了香薰。 陈因香气像是牛乳与蜜糖日夜浸泡染出来的。 傅予不由得担心起来，陈因可能不是在他面前藏拙，而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午饭怎么办，不会真的挨饿吧？ 明明是跟他没关系的人，傅予心底却生出几分愧疚。 他把面包给客人打包好，空档的间隙往老板的方向看了眼。 面包店老板是个和气的年轻女人。 大多数时间走在做面包，还兼带直播教人做，忙碌的时候也会出来帮会儿忙。 若是烤的面相不好，便会叫他贴上赠品的标签，买满三个面包，送一个赠品。 傅予也有幸尝过一次。 老板告诉他赠品可以随意吃，但不许带回去。 他没主动吃过，一是老板给他的时薪已经很高了，二来他对面包也没有那么多的渴求。 在他眼里，面包和馒头无甚差别。 馒头还更划算一些。 以前是这么想的，吃过肉松面包他也这么想。 不过今天，傅予觉得他可能要花点儿“冤枉钱”了。 傅予没敢犹豫太久，过了七点，老板就不会做面包了，而是会在最后一炉面包烤好之前，清洗工具盒台面。 制作间的东西他是不能碰的。 “冰淇淋面包？”老板疑惑了一下，“不知道你说的哪种，但是现在没冰淇淋了，只能等明天再给你做。” “你朋友要是实在想吃的话，可以买一袋吐司，路上再买个牛乳冰淇淋，回去把吐司烤一下，冰淇淋夹在里面，也能吃。” 店里一袋吐司22。 冰淇淋的价格更是连年高涨，傅予今天早上理货时还看了，最便宜的水果味儿雪糕要三块钱，牛乳的五块打底，上不封顶。 他沉默了片刻，“邱姨，我买个冰淇淋泡芙吧，应该都差不多。” “都一样的。”邱老板知道他的情况，附和着，“你多装一个吧，另一个算我请你的。” 傅予拒绝了，“不用，我不喜欢吃这么甜的。” 他对着邱姨说，也对自己解释，“今天是因为我对我朋友有点儿疏忽，才给他买的。” 邱老板脸上闪过八卦的光，“女朋友啊？” 傅予不好忽视他，便解释道，“不是，普通朋友。” 怕她继续说，又补充了句，"是个男同学。" 男同学那可以是男朋友啊。 邱老板心里想着，怕吓到自己这位员工，便忍住没有多说。 这里不是网上，还是有不少人对同性恋的事情讳莫如深。 今天运气不错，七点刚过，面包就卖完了。 收拾打扫完也才七点半。 邱老板没有强留傅予，而是跟他一起开心的关店离开了。 傅予提着袋子，回去时脚步有些匆忙。 走到最后一条巷子，步子又慢了下来。 窄窄的巷子笔直一条，一眼就能看到其中并没有拦路的人。 傅予穿过巷子，闷头朝楼下走着。 头顶上忽的响起一阵脆亮的喊声，“哥！” 他仰头看去，陈因正扒在栏杆上，见他抬头，立马兴奋的冲他挥手。 傅予脸上露出笑意，提着泡芙快步上楼。 他一打开家门，陈因便扑了上来，“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傅予没料到他的举动，被撞了满怀，心也乱跳起来。 他单手关上门，另一只手臂挡了挡陈因，“别离我这么近。” 从门口到客厅，几步的距离傅予走的格外艰难。 陈因挨着他，正抓着他的衣服嗅来嗅去，控诉开口，“哥，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冰淇淋面包了！” “没有。”傅予心说，他店里都没有冰淇淋面包。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重点不是这，陈因恐怕也没闻出来，就是想吃呢。 傅予不免为他这点儿小心思感到好笑。 还好今天买了个泡芙回来，不然陈因肯定要失望了。 泡芙就在他的手上，傅予却没递出去，而是逗着陈因，“只是在面包店兼职。” “我一个穷鬼哪儿买得起冰淇淋面包。” “我就说了一次，哥哥你怎么这么记仇啊！”陈因看出他没有生气，便不害怕，而是抱怨着。 念叨完了又嘀嘀咕咕，“我是穷鬼我是穷鬼，这样好了吧？” 傅予原本就没有记仇的想法，这会儿更是恨不得掉头回去把面包和冰淇淋买了。 还好钱包余额阻止了他。 “可以了。”傅予绷着声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不然就真的要昏了头。 傅予把纸袋放在桌上，看了陈因，先进浴室洗漱。 天不算热，回来时走的急，出了一身汗。 想起来刚才陈因追着自己闻，傅予又加快了脚步。 陈因不见外的拉开纸袋，看到里面装的东西眼睛亮了亮。 跑去浴室门口等着，傅予一出来便跟小尾巴似的跟着。 傅予还没吃晚饭。 他的晚饭要简单许多。 超市打折时买的挂面，上周末熬的猪油，加一个鸡蛋和一把小葱，方便又不失美味。 不知道陈因要不要吃。 傅予想着，出浴室就对上了陈因亮晶晶的双眼。 光点在他剔透的眼珠里游走，灵动极了。 陈因雀跃开口，“哥哥！” “怎么了？”傅予连忙板起脸，在心里默念着自己的钱包余额。 不管陈因说什么都不能屈服。 陈因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你摸摸我这里是不是特别平？” 旧衣物隔绝掉了部分触感，但傅予还是感受到了手下柔软的腹部，“嗯？” 陈因看他不上道，只好又问，“你觉得是不是缺了点儿什么？” 傅予心不在焉的吻，“缺什么？” 陈因叹气，“缺晚饭把它填饱呀！” 傅予大概明白了，配合的问他，“哦？那你晚饭想吃什么？” 陈因斩钉截铁的开口，“冰淇淋泡芙！” 傅予没忍住笑意，“我刚好买了一个。” 陈因夸张的叫了一声，“哇！哥哥我们心有灵犀。” 傅予也不吊着他了，“就是给你买的。” "哥哥你对我真好。"陈因跳起来抱了他一下，飞出去拆泡芙袋子了。 傅予看他哼着小调拆包装袋，心满意足之余，又觉得有些愧疚。 他在冰淇淋面包和泡芙之间，选了个更便宜的。 如果是别人的话，肯定会给陈因更好的。 如果是那个跟自己同名的人来，恐怕能让陈因吃到尽兴。 傅予脸上的笑容渐渐落下。 陈因揭开包装袋，正要咬下，猛然一顿，转过头奔他而来。 “这个超好吃的！哥哥你也吃。” “我不喜欢吃甜的。”傅予拒绝了他。 准确的说，他在吃的方面并不挑剔，能填饱肚子就行。 陈因嘴巴动了下，眼睛转着，显然是在怀疑。 傅予只好又说，“没必要在这点儿事上骗你。我花钱买的东西，我跟你客气什么？” “好吧。”陈因把举着的手收了回去，眼睛又转了一下。 竟然不喜欢吃甜的，没品味的人。 冰淇淋泡芙及时堵住了他的嘴，让他没把自己的话说出来。 咬下一口之后，陈因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傅予这才注意到他的脸是真的小。 这个大泡芙几乎要盖住陈因下半张脸了。 陈因吃了第一口，就要开始从左边吃到右边，一口一口的咬，可爱极了。 他疑惑的目光投过来，傅予才发现自己看入神了，“我要煮点儿面条吃，你吃么？” “我吃！”陈因积极的回应。 傅予问他，“吃完泡芙，还能吃多少？” 陈因不太确定，“一碗吧。” 傅予猜他也说不出来，便直接煮了，也就是待会儿他多吃少吃的事儿。 陈因还捏着泡芙跟在他身后。 一个泡芙吃了半天，傅予都怀疑他已经吃饱了。 清汤面端上桌，陈因左右看看，才确定这面就是摆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哥，你晚上就吃这个啊？” 傅予夹面的筷子一停，“吃这个比较方便。” 他没就此多说，“不喜欢吃？” 陈因摇摇头，吃了一口先称赞，“真好吃。” “不过我们明天可以吃鱼么？” “我今天在邻居那里吃到的特别好吃的炸小鱼！”陈因手指比着，“跟我食指差不多长，鱼肉特别嫩！” “买不起。”傅予无情的拒绝了他，又问，“你在哪个邻居家吃的？” 陈因指了指，“咱家左边那家。” 是302。 傅予放心不少。 他们这一层一共三户，302是一对母子，傅予跟那个男生是初中同学，高中也是同校，对他家略有了解。 母子两个都是心肠极软的人，常常邀请他到家里吃饭。 不过他不喜欢这种欠人情的事，都给拒绝了。 陈因…… 傅予张了张嘴，又闭上。 算了，总不能让陈因饿肚子。 “不用买，我们可以去河里捉！”陈因更兴奋了，“林阿姨说那个鱼就是他们周末捉的，我们也去吧。” 傅予想，他要上学，还要打工，哪里有时间去捉鱼？ 陈因从来不想这些，因为他根本不会有这种烦恼。 他察觉到自己跟陈因的差距，还得用玩笑的语气道，“找你那个许愿池版的傅予吧，我这个穷鬼版的去不了。” 陈因哼哼了两声，显然不大满意。 傅予倒是想哄他，有心无钱。 便问起来，“你今天做了什么？” 陈因的神情渐渐乖巧，“我想了一下怎么找许愿池。” 傅予脸上带出一丝笑意，“然后呢？” 陈因目光游移。 没想到。 从前他根本不用自己动脑子，都是照着剧情线走的。 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就花钱请人做就好了。 他只负责看看结果。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就此放弃。 他还求了求996，让996给自己一点儿提示。 但996显然比较忙，还没回复他。 陈因埋头吃面，试图躲避。 傅予却追问着，“想到怎么找了么？” “我努力了。”陈因小声说完，然后大声道，“不过我肯定会找到他的！” “而且我还想了别的事情！” 他给傅予了一个眼神。 傅予无奈，“什么事？” “哥哥，等我找到许愿池，我就让他给你换个大房子！”陈因信誓旦旦的开口，还给傅予描绘着，“要隔音超好，听不到别人家炒菜声音的那种！” “还要在最豪华的地方，站在窗边能看到江景，还能把整个城市尽收眼底！” 傅予把这些当玩笑话听，轻松的笑着接话，“这你能做的了主？” 陈因笑嘻嘻道，“那当然，他是我的许愿池嘛！” 第四章 傅予对此一笑置之，没把陈因的许诺放在心上，他照顾陈因又不图这些。 当然，他也不觉得陈因能拿出一套江景房作为谢礼。 若那位傅予对他当真如此有求必应，恐怕家产早就被陈因给败光了。 明知陈因的话就是在画大饼，傅予还是没能压住嘴角，“那我就等着你给我换房子了。” 陈因点着头，半点儿都不带虚的。 吃过晚饭，傅予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 这是他在二手网站上淘到的家电之一，上一任主人家住市中心有名的高档小区，给钱就卖，条件是他上门取货。 傅予疑心有诈，但又苦于穷困，还是大胆要了地址，叫上两个同学一同前去。 也是那次让他知道信息壁垒的存在。 如果不是巧合，可能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些二手家电的价格竟然可以如此低廉。 卖家住的小区大件家具家电不能随意乱扔，甚至要花钱请人来扔。 比起赚的那点儿钱，他们更希望家里的东西尽早清理出去。 于是他又花了半个月，给自己家里装上了冰箱，给自己淘了张书桌，还换上了沙发和茶几。 他还想再入手一台电脑，只是电子产品显然更方便处理，还轮不到他。 这二手的洗衣机用了两年，依旧□□，唯一的问题是噪音太太。 但在他们这栋楼不是问题，几乎家家用的都是这种洗衣机。 傅予调好洗衣机，走到客厅就看到陈因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小腿，一晃一晃的，悠然自得。 他走近了才看明白陈因的姿势，躺在沙发中间，上半身陷进被子里，大腿压着扶手，小腿垂落在离地面十几公分的距离。 两手正捏着一个黑色的手机转着。 傅予认出来他拿的东西，“你哪儿来的手机？” “我从桌子上拿的，应该是哥哥你的。”陈因双手捏着手机，用下巴抵着，“哥哥，我可以玩儿你的手机么？” “我保证不会乱看的！” 傅予在考虑。 陈因见他没有立刻拒绝，就知道有戏，可怜兮兮的补充着，“没有电视看，也没有人陪我玩儿。” “哥哥你能陪我玩会儿么？” 显然不能。 今晚的两张试卷还没写呢。 傅予心里有了答案，“你玩儿吧。不要乱删东西。” 电视对他来说不是必需品，他也就没有费心费力或是费钱去买。 更不可能为陈因去买一个。 陈因小腿又晃荡起来，甜滋滋的称赞着，“哥哥你真好。” 他鼓捣了一下，只下了开心消消乐。 别的游戏没敢下，要花钱。 傅予可没钱。 陈因对自己的控制力有自知之明，没有挑战自己。 等他找到大反派再玩儿就好了。 玩游戏还是痛痛快快的玩儿才有意思。 傅予掐着时间写完试卷，又订正了一下今天的错题，将书桌整理好，手在桌上摸了个空，才渐渐回神。 他走到客厅，才发现陈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手机正躺在陈因摊开的左手上。 傅予把手机拿起来，盯着陈因的睡姿看了几秒，实在无从下手，推了推陈因的肩膀，“陈因？” 陈因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他，翻了个身，将头扎在被子上。 傅予皱眉，继续叫他，“你起来盖上好好睡。” “嗯。”陈因嘴巴应着，动都不动。 待傅予推他的时候，才挪一挪。 推一下挪一下，推一下挪一下。 傅予跟他僵持了好几个回合，实在没有办法，将被子抽出来，又抱着陈因在沙发上放好，给人盖上被子。 “谢谢哥哥。”陈因眼都没睁，说完便蹭了蹭被子继续沉睡。 傅予轻吐了口气。 算了。 他拿着手机回到卧室，把陈因还没退出的游戏关掉，又看了会儿自己下载的资料，才在凌晨关了灯躺下。 躺在床上，傅予脑海里还在思索着刚刚看的那些代码。 想了一会儿，不自觉的走起神来。 鼻腔里全是陈因身上的味道。 傅予翻了个身，那味道如影随形，劣质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儿都遮不住。 他紧闭着眼，心里乱了起来。 该不会是他对陈因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虽然陈因是挺可爱的，人又漂亮，嘴巴也甜，没那么娇气，可他不是那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两人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他怎么敢妄自心动？ 可网上有传闻，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会闻到他身上的香味儿，这是费洛蒙在躁动。 或许陈因身上没什么香气，是他的喜欢已经多到唤起费洛蒙了。 但他跟陈因肯定是没可能。 陈因嘴巴一动，张口就是江景房送他。 而他努力一辈子也未必能买的上江景房。 傅予心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落。 又翻了个身，香味儿淡了一点儿。 傅予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先睡觉，明天再想，毕竟在陈因之前，还有残酷的现实。 可这似有若无的香气，让他察觉到了不对。 傅予坐了起来，扯着被子到处闻闻，又闻了闻自己的枕头，黑着脸确认了一件事。 根本就不是他对陈因的幻想，而是被子染上的。 他重重的拍开灯，拎着被子走到了客厅，“陈因！” “怎么了？哥哥？”陈因眯着眼睛看他一下，又把睫毛搭在了一起。 傅予肯定道，“你跟我换被子了。” 枕头上是没有这个味道的，不是陈因在他床上睡觉。 被子的被罩是学校发的，蓝绿白三色的格纹，两床被子都一样，他没想过陈因会跟他换，也就没瞧那么仔细。 “没有。”陈因眼睛都没睁，毫不心虚。 傅予冷笑一声，证据他都有，“我都闻到被子上的香味儿了，还说不是你。” “哥……”陈因看他一眼，叹气。 傅予想象中的撒娇耍赖又或者是后悔道歉都没有。 陈因他说，“你偷偷闻我了？” “你好变态啊。” 傅予抓着被子的手猛的攥紧，手背青筋凸起，咬紧了牙，盯着陈因看了两秒，愤然转身。 他气势汹汹冲出去，铩羽而归。 而罪魁祸首只悠然的翻了个身，根本没把这点儿小事放在心上。 这种事情他干多了。 先抵赖，能赖就赖，要是被捉到证据就倒打一耙，实在不行就哭，反正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 傅予瞪着眼到三点，身体扛不住才睡觉。 闹钟响了起床，脑袋里还是嗡嗡的，看见呼呼大睡的陈因，气的不轻，走过去把陈因从被子里拽了出来，微笑提醒他，“陈因，该起床找人了。” 陈因两只手臂摸索着，直接挂在了傅予身上，用柔软的发丝蹭了蹭他，“哥哥，早上好哦。” 傅予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儿小题大做了。 只是换了个被子而已，他昨天也检查过了被子上没有撒上饮料或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能陈因只是觉得那一床不够柔软，反正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的。 傅予在心里想了一遍，放弃了，“你继续睡吧。” 陈因摇着脑袋，嘀咕着，“我送哥哥出门。” “不用，我去上学而已。”傅予唇角翘了起来。 他把陈因塞回被子里，还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应该让陈因睡床。 反正陈因也只在这里住几天而已。 不过现在折腾肯定来不及了。 傅予只是简单的做了个早餐，又给陈因留了钱，让他中午到楼下的餐馆吃饭。 楼下的餐馆就开在一楼，是把房子打通了改成的铺面，不怎么正式，但也没什么人管。 起初还有楼上的邻居不忿，觉得一楼占了大便宜，后来发现卖的东西确实物美价廉，比外面街上的店便宜好几块，还离家近，也就不发表意见了。 傅予特意写明了让陈因在楼下吃，老板是熟人，店里的环境和菜品都在及格线之上，并不比外面的店差。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的多给陈因留了几块钱。 傅予满怀担忧的去了便利店。 到了打工的时候他便不敢再分心了，出错的话可是要他填补窟窿的。 打工、上学，放学又去面包店。 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因为陈因让他多了不少牵挂。 担心陈因午饭没吃好，又为自己干瘪的钱包犯愁。 不过从面包店回来，傅予还是买了个泡芙，打算晚上哄人。 吃鱼是不可能了。 今晚必然还是清汤面。 虽说他攒的钱也有几千块了，不必顿顿如此节省。 但他打算用这些钱买电脑，这并不在贫困生能拥有的电器范围之内，所以他下个学期也不打算申请贫困补助，还是得省着点儿花。 傅予将自己的计划盘了个遍。 唯一的变数就是陈因了，倘若陈因没有出现，他会照旧过着，等放暑假，挑好电脑，开启他的另一份工作。 但他并不讨厌这个变数。 傅予提着泡芙回来，果然看见了三楼晃动的身影。 可惜今日不如昨天收到的关注多。 陈因已经知道泡芙是特意带给他的晚餐了，傅予洗完澡出来，陈因正坐在沙发扶手上，一只手捏着泡芙，一只手拿着他的手机点点点。 biubiu~的游戏音效时不时传来。 傅予不免有些失落。 他心底隐隐约约冒出来个念头，想要陈因追着他撒娇，靠泡芙是不够了，现在需要拿给他冰淇淋面包才行。 傅予捋了下头发，想着自己的余额，冷静下来。 他要陈因追着自己转干什么？他又不喜欢陈因，只是偶发善心而已。 更何况看陈因现在的样子就知道，冰淇淋面包也只顶多能满足他两天。 陈因想要的东西他是给不起的。 傅予没敢靠近陈因，怕自己心底好不容易竖起来的高墙被陈因为撞倒，选择直接进厨房做完饭。 他把阳台上的花盆抱进来，掐了小葱和青菜，放洗菜盆里。 陈因跑了起来，声音被水声遮住了，他走近傅予才听见，“哥哥！有人敲门！” “我去开么？” 傅予擦了擦手，“我来吧。” 他觉得有些奇怪，虽说这栋楼上下都是熟人，但他的情况特殊，有些人家甚至私底下觉得他不太吉利，所以很少有人来找他。 至多有居委会的人隔几个月关怀一次。 但上个月刚来看过他，给他送了一点儿米面。 傅予想着，拉开了门，看到意料之外的人。 是302的住户。 傅予主动打招呼，“林阿姨，出什么事儿了？” 林女士正要开口，瞧见傅予身后冒出来的脑袋，“陈因也在啊。” “林阿姨晚上好。”陈因乖巧打了招呼。 林女士递出手上的东西，“念念外婆送了点儿菜过来，我们俩吃不完，我就想着给你拿一些。” 她朝后面递，“陈因你帮傅予拿进去吧。” 陈因看了傅予一眼，才接过袋子进门。 林女士赶忙道，“小傅，你来我家帮我搬点儿东西吧。” 陈因积极的开口，“阿姨，我也来！” 傅予阻止了他，“不用，你在家玩儿吧。” 林女士带着傅予进屋，才迟疑的开口，“小傅，你别怪阿姨多嘴。” “陈因是你从哪儿领回来的？” 陈因一看就跟她们不大一样，他们村长得最漂亮的小姑娘拉出来都没有陈因那么精致。 傅予半真半假答道，“他是我同学，在我家暂住几天，过几天就回去了。” “那就行。”林女士松了口气，点点头，“能早点儿送回去，还是把他送回去吧。” “不然我怕出什么意外。” 傅予听出点儿不太对，“他白天做什么了么？” “他没做什么。”林女士摇摇头，“陈因这孩子人挺乖的，就是他这跟……一样脑子都有点儿不大清楚，没人看着不太放心。” 林女士的眼睛看了眼另外一边，那里是303的住户。 傅予沉默片刻，“我明白了。” 他回家便问起来陈因，“你今天跟邻居她们说什么了？” 林阿姨都怀疑陈因脑子有问题了。 “没说什么啊。”陈因不承认。 他白天是想发展一下新的饭票，就偷偷试探了一下隔壁的林念，结果林念把他说的话当笑话听。 陈因不想把这说出来让傅予再嘲笑一次，也怕傅予知道之后，不管他了。 他托着下巴叹气，这种骑驴找马的事情他也不想做，可谁让傅予太穷了。 也不对，他上次看傅予存了有快五千呢。 都拿来给他吃的话，就不用顿顿清汤面了吧？ 他要求也不高，每顿给他加两道荤菜就行，反正他马上就能找到大反派了，到时候让大反派十倍，不，百倍还给傅予不就好了？ 陈因眼睛转了起来，开始想怎么忽悠傅予给自己花钱。 傅予正要多问几句。 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又响了起来。 他拉开门，眼神微变。 找来的正是林阿姨方才跟他含糊带过的另一位住户，303的女主人，姓方。 “方阿姨。”傅予心里担忧起来。 陈因不会跟303的人撞上了吧？ “小傅啊。”方女士亲切的喊着他，“阿姨是想问一下，你要不要拼一下心理咨询的团啊？” “是芳华街的那家心理医院，大医院呢。两个人拼团一人只要299。” 她说着朝傅予身后看了眼。 傅予很确定自己没有心里问题，也从她的动作里判断出方女士的目的不是自己，只是不敢直接叫陈因说。 陈因这一天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人误解他脑子不对劲儿？ 跟他相处的俩晚，陈因明明一切正常。 而在他们这种回迁房的楼里没有秘密，有一个两个找上门的，便意味着现在整栋楼、甚至于整个小区的人都觉得陈因脑子不清楚了。 傅予一边头疼，一边劝着方女士，“方阿姨，病无小病，别为一点儿优惠害了自己孩子。” “我这不是寻思先试一节课。”方女士叹气，“主要是这心理咨询的花费太贵了，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 但也不能什么都拼团啊。 傅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多嘴，只婉拒道，“陈因他只在这儿住几天，过段时间就回家了，他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送走方女士，傅予不得不重视起来陈因白天的活动。 陈因咬死不说，被他问的急了，便转移话题，“哥哥，别管这些了，这都不重要。” “你帮我找找那个富豪傅予好不好？找到他我带你一起去他家吃香喝辣，保管你下辈子都吃喝无忧。” 傅予脑海中忽的灵光一闪，捕捉到了不对的地方。 他就说陈因描述的傅予怎么那么强的不符合逻辑！富可敌国，掌握国家经济命脉，还任陈因予取予求！ 因为这个许愿池版的傅予可能是假的。 傅予好一会儿没缓过来。 平时听的都是秦始皇v50，一耳辨真假，也就导致他在陈因说到与他同名的富豪时没有反应过来。 加上陈因说的斩钉截铁，他也就信了。 如今被外人点破，傅予只觉得他更像脑子不清楚那个。 这种话术他也信？ 他看向陈因。 “哥哥……”陈因又张开了嘴。 “你先别说话。”傅予连忙阻止。 他努力忘记自己这两天做的糊涂事，哄着陈因，“明天给你买冰淇淋面包。” 明天也顺路去派出所报一下陈因的情况，让派出所帮忙找陈因的家人，把他送回家吧。 先前他还有想陈因多留几天的妄念，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想了。 毕竟心理咨询的费用真的很贵。 他总不能去跟303拼团吧。 第五章 陈因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闭上了嘴。 傅予看起来不像是会为他几句话就晕头转向的人，可能说破嘴皮也不会掏空钱包给他改善伙食。 但他不说话的话，冰淇淋面包是肯定能吃上的。 陈因想到明天就能吃上，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傅予几次想打听他家里的情况，都忍住了，不愿破坏他现在的好心情。 吃过晚饭，傅予先去检查了一下陈因的那套校服。 这套校服金贵的很，不能用洗衣机，也不能用冷水，他昨天才抽出时间洗了一下。 还好已经晾干了，看起来似乎也没洗坏。 傅予正检查着，忽的瞧见校服外套上的校徽。 拿出手机拍了一下。 他挨个打开手机里的软件识图搜索，一无所获。 傅予没多想，只当是陈因的学校太隐秘了，都没有同学上网晒图。 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吧。 傅予把手机递给无聊的陈因，看见他在沙发上堆好的被子，想了想，“今晚你去睡床上吧，我睡沙发。” 陈因眼睛一亮，又疑惑看他，“床那么大，我们可以一起睡啊。” 他原本就打算赖上傅予的床的，沙发睡的他腰疼。 陈因想着，体贴道，“沙发睡起来不舒服。” “哥哥，我不嫌弃你的。” 傅予没忍住，“我不是因为你嫌弃我才不跟你一块儿睡的。” 陈因怎么把这种话说的理直气壮的？这明明是他家。 一看陈因还不明所以，傅予又不说了。 算了。 “你去玩儿吧。” 陈因捧着手机趴在床上，还关了声音。 傅予在桌前做了十几分钟，才静下心来。 刚写了几道题，咚咚咚的敲门声第三次响了起来。 这回比前面几次更急迫。 傅予扭头看陈因一眼。 陈因晃着的腿停了下来，迟疑道，“我去开门？” “我去吧。”傅予认命的站了起来。 陈因去也解决不了问题。 他在学校担惊受怕的，陈因这一条倒是逍遥自在。 傅予想着，刚转动把手，拉开道缝隙，外面的人便大力推开了门。 傅予察觉到来者不善，下意识的回头，想叫陈因回去。 慢了一步。 闯进来的女人大嗓门吼着，“你就是陈因？” “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骗小孩儿钱？” 过道的声控灯都亮了起来。 傅予挡着她的手，没让她抓人，“王姨，你肯定误会了，陈因他没必要去骗小孩儿的钱。” 陈因躲在他背后，嘴巴上可不认输，“就是，我又不傻，小孩儿才多少钱。也太瞧不起我了。” 傅予：…… 要不是王女士这会儿面赤怒目，他肯定要回头瞪陈因一眼。 王女士把自己身后的小孩儿提了进来，“王海你说，是不是他骗了你的钱？” 王海抽抽搭搭，被他妈又扇了一巴掌，“你说啊！” 陈因探头，从傅予肩膀上露出眼睛看过去，瞧见是个小胖墩，恍然记起来，“我可没骗他钱。” “他非要跟我玩儿，我没理他，他就躺在地上大哭大闹。” “旁边的人非要让我陪他玩儿，我就说我的时间很贵的，要跟我玩儿得花钱。” “他说愿意给我钱。” “我哪里骗他了？”陈因臭着脸。 “还说没骗！”王女士振振有词，“你陪一个小孩子玩会儿要什么钱？你就不应该收他的钱。” 陈因不满，“他都答应了。” 王女士，“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傅予大致了解了情况，按住陈因的手臂，“王姨，王海给了多少钱？” 王女士昂着鼻孔，正要开口。 陈因愤愤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摔到了小胖子面前，“还给你。” 他还冲小胖子记仇道，“以后再也不跟你玩儿了，哼！” 王海哇哇大哭。 傅予冷静的叫住打算离开的人，“王姨，陈因不是骗钱。” “我们把钱给你，只是不想浪费时间。比起追究陈因，你更应该做的是教导王海什么是言而有信。以及，如果不想让他把钱花在这种地方，就好好约束自己的孩子，而不是等他花完找别人闹。” 王女士可听不进这种话，“我家王海好着呢。我怎么教导孩子还用不着你这个没爹没妈的人来教。” 她不屑的说完，拎着还在哭嚎的王海朝楼上走去。 傅予心底没什么波动。 托王女士这种家长的福，他觉得没爹没妈还算好事。 毕竟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撞大运遇上一对好父母。 王海…… 也就王女士觉得他还好吧。 不过傅予并没有过多干涉的打算，他还没闲到插手别人的家事。 门一关上，陈因立马崩不住了，气鼓了脸颊，磨着牙，“气死我了！” “我本来是看他有点儿诚意，才勉强答应陪他玩一会儿的。” “一块钱！哼！一百块掉地上我都不捡的！” “还说我骗钱！一块钱……烦死了！”陈因抓乱了头发，气呼呼道，“我要找人狠狠的教训她！” 他转过头，却只看到傅予，目光一顿，委屈起来。 傅予心尖一颤。 如果陈因的家人在，肯定不会让陈因受委屈的。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不过提醒两句，还要被人骂回来。 傅予望着陈因渐渐湿润的双眼，竟有些怕他开口，怕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但陈因一个字也没说，吸了吸鼻子，忍回去眼泪，“我先去睡觉了。” 陈因躺在床上，扯着被子蒙住了脑袋。 傅予看着被子下的弧度变换，蜷成一团。 他为自己前两日的迟钝感到懊恼，又为下班时发现陈因在家里时的欣喜感到羞愧。 如果陈因回家的话，一定不会受这些委屈了。 陈因不应该在这里。 傅予无比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事实。 陈因颤抖的动作越来越大，牵动了整张被子，显然他自己没办法把自己开解好。 傅予看了会儿，在窗边蹲下，揭开被子一角，帮陈因顺了顺背，让他气息平稳一些。 “陈因，你没错。是他们的问题。” “本来就是。”陈因撇了撇嘴。 从来都只有他让别人受委屈的份儿，哪儿有别人骂他的？ 傅予放缓声音，低低的安慰他，“等找到傅予就好了，找到你的许愿池，以后你就不用受这种莫名其妙的委屈了。”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搭理人就不搭理他们，有人骂你就有一堆人帮你骂回去。” 陈因眼泪还没止住，但没那么汹涌了，他带着怨气道，“我不想找了。” “傅予那么难找，我讨厌他。” 傅予呼吸一窒，明知道陈因说的是个虚幻人物，还是难受了一下。 他不希望陈因说出讨厌自己的话。 哪怕说同名的人时，牵扯到他。 傅予不再提名字了，转而问起来，“那你要回家么？” 陈因下巴点点，“我想回去了。” 他刚刚难过的时候给996发消息了，希望996能带他回去，他不想在这个度假世界了！一点儿也不开心。 傅予藏住失落，问起来，“你家在哪儿？明天我送你回去。” 陈因没办法告诉他，只好道，“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傅予艰难开口，“好。” 虽早就明白他跟陈因之间不会有结果，不过止步于此，还是难免失落。 傅予问他，“你要再玩会儿手机么？” 陈因立马点头。 想着过几天就离开，心里好受许多。 他玩了一会儿游戏，渐渐开心起来。 傅予却怎么也静不下心，一道题算了三遍三个答案。 直到陈因睡着，他才勉强理冷静下来，把试卷磕磕绊绊的做完。 陈因是知道怎么回家的，倒是不用他再去派出所了。 只是这一日上课，傅予都频频走神。 或许他回家时，陈因已经离开了。 从学校出来，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傅予便抬头看去，一群鸟雀在树枝上停留了片刻，便继续朝下一个地方飞去。 他对陈因来说，也是路过的一根树枝吧。 跟别人没什么不同。 也不对，或许还要比陈因见过的许多人都更穷一些。 傅予苦中作乐的想着。 兼职结束，傅予今天不打算买冰淇淋泡芙糊弄陈因了。 他想买一包吐司，再买个牛乳冰淇淋。 如果陈因还在，也算实现陈因念了几天愿望。 只是在傅予买下吐司之前，老板的动作比他更快，“我今天要去跟朋友吃饭，你晚上自己关店啊。” “对了，冰柜里有给你的惊喜。” 傅予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老板已经风风火火跑走了。 傅予不打算占老板便宜，想着如果是面包就拿出来卖掉。 打开冰柜，却看到了一个方形的蛋糕盒。 透明的盒子里装着一个烤的焦黄的面包，上面放着几颗冰淇淋球。 傅予立刻关上冰柜。 他恨不得立刻赶回家，免得让陈因错过，但店里的面包还没有卖完。 傅予算着剩下的面包价格，眉头紧锁。 幸运的是，店里又来了一波客流，等傅予送走这些人，面包架上只余下一袋吐司了。 傅予挂上停业的牌子，自己掏钱入了账，飞快打扫完店铺，提着冰淇淋面包回家。 穿过窄巷，远远的看了自己屋子一眼，客厅的灯灭着。 傅予失神的望了数秒，才重新抬脚，脚步沉重了许多。 陈因可能是几个小时前离开的，也可能是几分钟前走的。 倘若他不为钱所困，能直接将店里没卖完的面包买下，或许就能见陈因最后一面。 又或者他不瞻头顾尾，可以直接翘掉今天的课，送陈因离开。 傅予走的缓慢，心里却在想，他必须快一点儿，更快一点儿，才能让他再遇上陈因时，不会错过。 他将自己的计划又提前许多，坚定了脚步。 打开家门时，忽的听到了细微的动静。 他看向亮着灯的卧室，放轻了脚步。 陈因刚从996那里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不管他怎么求，996都不松口，非说他一定要过完这个世界才能接他走。 “为什么不行啊！”陈因气愤的蹬着腿，碰到另一床被子，便觉得找到了出气筒，噗噗的踹了好几下。 “我真的不喜欢这里，再待下去我会难过死的。” 冷漠无情的996没有回应。 陈因哼哼着在床上打了个滚，眼睛不经意间跟傅予对上了。 他瞥了眼掉在地上的被子，心虚的开口，“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傅予心情晴朗，说话的时候也没多生气，只是有点儿无语，“在你把我被子踹到地上的时候。” 他大约还猜到了陈因跟自己换被子的缘由。 陈因唰的一下把小腿藏到了被子里，小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 傅予走过来，先把被子拎起来，打算往床上放时，看了眼陈因，转手先放到了凳子上。 不然以陈因嫌弃的模样，恐怕床都不睡了。 “你刚刚在说什么？”傅予问起来。 专注到连他回来都没听到。 陈因郁闷的鼓起面颊，不想说话。 傅予没逼他，放下面包，不经意的问起自己更关心的问题，“你家里人今天没来接你么？” “他不来。”陈因郁闷道，“非要我找傅予不行。” 还小小的抱怨了一下，“也不给我提示。” 傅予疑惑起来。 无论是从陈因的模样上看，还是观察陈因的性格脾气，都能明显的看出他被人精心护着，娇惯长大的。 陈因的家人没道理会放他在外吃苦。 他一时间想不明白，看陈因摊开身体哀叹不绝，便屈指敲了敲包装盒。 几乎是瞬间，陈因从床上弹了起来，看清他手边的东西，跳下床飞奔过来，连鞋子都没有穿。 “哥哥，你给我买的冰淇淋面包么？” “哥哥你真好！” “我好喜欢你啊！”陈因挂在了傅予身上，拿脸颊和头发蹭他，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声调。 傅予头往后仰着，依旧躲不过，被结结实实的蹭了好几下，原本还算冷酷的神情早已经融成荡漾的春水。 他虚虚的扶着陈因的后背，“行了，先吃面包吧，小心待会儿冰淇淋化了。” “啊！”陈因连忙去看冰淇淋，“还好还好。” 他在凳子上坐下，翘着脚就去拆包装盒。 傅予瞧见他别扭的动作，把拖鞋给他拿了过来，让他踩上。 自己则是先洗了手，把吐司放进冰箱里，回来找被罩给被子换一下。 谁知他一进卧室，就被陈因叫住了，“哥哥，快来快来。” 傅予走过来，陈因便把手上沾了冰淇淋的面包块塞进了他嘴巴里，“第一个给你吃。” “好吃吧！”陈因弯着双眸，眼睛里的光点跃动，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傅予嚼了两下便吞咽进肚子，“好吃。” 他还是没吃出来这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叫陈因心心念念的。 不过他看了眼将面包块推到冰淇淋里的陈因，又觉得确实很甜。 第六章 傅予的晚饭还是一成不变的清汤面。 但他现在每次吃饭的心情都不大一样，起起伏伏，全在陈因的一年之间。 今天心情是高昂的，陈因吃完冰淇淋面包，又吃了一碗他做的面条，嘴巴里夸赞的话不停。 傅予实在听不下去，“面条是我在超市买的。” 还是最便宜的那种。 陈因脸色都不带变的，“哇！那种面条哥你也能把它们煮的这么好吃！” “要不是吃不下了，我还想再吃两碗！” “真想天天吃哥哥你煮的面条。” 傅予哭笑不得。 冰淇淋面包的魅力可真大。 傅予故意道，“既然这样，明天我就不用特意给你准备别的晚餐了。” 陈因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半晌咬咬牙，“好吧。” 这句刚说完，又问，“那哥哥后天会给我买冰淇淋面包么？” 谁能狠心拒绝他？ 傅予艰难克制住自己，不要乱承诺，“后天也说不好。” 他的钱包可不允许陈因天天这么吃。 “没关系的。”陈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抬起头，“那我也超喜欢哥哥。” 傅予仓皇避开他的视线，转移话题，“那你准备怎么找人？” “对了。”陈因一拍掌，“林念给我出了主意。” 傅予不免多问了几句，“林念？你们这么熟了？” “他今天找我道歉，还请我吃冰淇淋……”陈因及时住嘴，偷偷的看了眼傅予，看傅予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 但他想着林念这么做，肯定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于是毫不客气的拿下了巧克力牛奶冰淇淋。 陈因一句话带过林念的事情，说到重点，“他还跟我说，如果我想找人的话，可以在某书上刷刷相关的消息，大数据会推给我。” 傅予觉得这办法根本没用，因为陈因找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又嫌弃林念心怀不轨，两人也就见过几面，他不仅请陈因吃冰淇淋，还给陈因出主意。 傅予心中冷笑，面上大度道，“既然林念说了，你就试一下他的办法吧。” “不过我觉得他的方法并不适用……” “哥哥你有什么好主意么？”陈因期待的问他。 傅予闭上了嘴。 如果陈因找的那个人真的存在，他或许还能想到一两个主意，但他比林念知道的更多，陈因描述的人不可能存在的。 华国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游走政法之外的人。 但承认自己不知道的话，傅予又觉得略输林念一筹。 于是他向陈因抛了问题，“你还有什么别的线索么？” 陈因摇摇头，又想起来996，996一句话都不肯给他提示！ 想着便又生起气来。 傅予看他神色变来变去，好奇是想到了什么，却又怕被陈因追着问找人的办法，只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之心。 他把手机拿给陈因，总算是能静下心来学习了。 今天的学习任务完成，一回头，不出意外，陈因已经睡着了。 傅予从他掌心拿走手机，在桌子前坐下，先打开了刚刚他们提到的某书，想看看大数据给陈因推荐的结果。 开屏闪过，露出推荐的笔记，傅予便沉默了。 左上角是“甜品顶流”，右边是“冰淇淋新品”，左下是珠宝饰品，右下是游戏推荐。 陈因刷到了几个富豪不确定，但他喜欢什么一目了然。 傅予挨个点开看了一下，才退出软件。 不能只了解陈因的喜好，还得看看他的钱包。 “甜品顶流”有五个，跟团购似的，价格一个赛一个美丽。 “冰淇淋新品”毫不逊色，一个球卖49块。 珠宝饰品没有标价，是拍卖品。 游戏也没有提钱，但进去就是一颗闪着炫彩光芒的蛋。 傅予不大熟悉，但能轻而易举的辨认出，这几个他一个都担负不起。 他无声叹气，而后打开自己之前误入的论坛，默默的学习了一个小时。 已经过了零点，他只是按掉闹钟，揉了揉脖子，打开另一个软件，创建了新工程，敲着键盘写下一行行代码。 误入的网站是他在找兼职时点进去的。 比起便利店这种硬熬的兼职，还有许多花费脑力但是更赚钱的兼职。 傅予当时看过去，只记了下来，没有想好要入哪一行。 毕竟这种门外汉都知道赚钱的东西，入门一定不简单。 直到他们高一开了编程课。 傅予才跌跌撞撞的走上其中一条路。 只是学校的编程课浅显易懂，多为了考试而准备，对他们的要求也只是了解为止，并没有要他们做出什么项目。 他还知道市里有几所高中的学生参加了什么编程大赛，但同他们学校没太大关系。 老师都未曾提起。 没办法从学校获取更进一步的知识，就只能自己努力。 这个过程显然更为漫长，短期内也看不到收益。 甚至可能苦学数年，碌碌无为。 傅予迟迟没有开始，便是在衡量其中的收益。 但他一直没有放弃攒钱的事，就是为了自己下定决心的时候，不会因为钱而再度拖延。 傅予尝试自己写的第一个程序，运行之后，是一只会扇动翅膀的小鸟。 他点着运行了几次，看着循环扑腾的小鸟，脸上不见疲惫，而是喜悦。 明天还要继续打工上课，傅予没时间继续尝试。 不舍的又看了一遍，才关上。 他给文件夹重新命了个名字，就叫“候鸟”。 傅予关掉手机，轻手轻脚的上了床，还把陈因的被子往下扯了扯，看着他睡的红扑扑的面颊，目光温柔。 候鸟是指随着季节变化而迁徙的的鸟类。 它们会飞跃高山、海洋、丛林、雪域，偶有停留，但终会离开。 它们只会降落在舒适的环境里，而这，只是为了生存。 傅予因为陈因，心底的想法渐渐清晰起来。 他想以此为灵感，做个原创的游戏。 给别人打工或许能赚到不少的钱，但不够。 陈因要寻找的傅予，可是能随随便便送人一套江景房的人。 他必须走出一条自己的路，站在顶端。 当然，手脚还是在法规之内的。 不然陈因恐怕就要跟他隔窗相望了。 傅予想着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关灯睡下。 陈因是在面包的香气中清醒的，他吸了吸鼻子，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鼻子被人捏住，他睁开眼，看到了傅予，“哥？” 傅予叫他起床，“我煎了面包片，你吃完再睡。” 等他离开，陈因肯定不会自己开火加热的。 陈因挣扎了一下，从被窝里爬出来去刷牙，“你什么时候去买的面包啊？” 傅予，“昨天晚上。” 看来陈因眼里是真的只有冰淇淋面包了。 陈因还没反应过来，“我睡着你又出门了么？好辛苦啊。” 傅予摇着头。 陈因已经洗漱完了，拿自己带着水珠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哥哥你不用这么辛苦的，我早上不吃也行。” 他对傅予眨眨眼。 但是晚上一定要有。 傅予从陈因眼神中明白了他的暗示，恐吓道，“小心吃太多蛀牙。” 陈因得意的亮出自己的牙齿，“才不会。” 他的本体又不是人。 更何况在小世界里只要主角没问题，其他地方都可以修复。 真的长蛀牙了，他就求求996，996肯定会给他修复的。 但是996不肯告诉他大反派的事情。 陈因想着，一口咬在烤的焦脆的吐司片上。 “咔嚓”的声响后，陈因一愣。 空着的手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面前弹出了透明的蓝色光幕，是996在给他留言。 不会是幻觉吧？ 陈因心里嘀咕着，昨天晚上996才拒绝了自己。 见他没反应，996操纵着光屏抖动了两下，催促他。 【告诉傅予。】 【快点儿。】 陈因盯着傅予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说自己身边的人。 跟他说有什么用啊？ 陈因问着996，转头看向走到门口的傅予。 傅予刚刚给他留了钱，叮嘱完他午饭的事情，又叫他尽量避免跟附近的人聊天。 据说附近有许多像王海和他妈妈一样不讲道理的人。 996：…… 【他能帮你找人。】 陈因看到这句话，眼睛一亮，“哥！” “怎么了？”傅予停下脚，还抽空看了眼时间。 陈因跑到他面前，拽着傅予弯腰，小声告诉他，“我刚刚想到了一件跟许愿池有关的事。” “什么事？”傅予随口问着。 要不是还有两分钟的宽裕时间，他就直接走了。 许愿池傅予是根本不存在的人物，陈因怕是又想到了什么新设定。 不过这些设定他听一听就行了，今天最主要的是中午去派出所登记一下陈因的信息。 在气候不适宜的地方，候鸟是很难捱过去的。 陈因复述着996告诉他的事情，“傅予，啊，许愿池在十八岁这年发布了自己做的第一款小游戏《候鸟》。” 他越说眼睛越亮，“游戏哎！哥哥，你搜一下。” “这个肯定很好找。” 时钟还在一秒一秒的往前走着。 傅予却仿佛定格在了那一瞬。 陈因如今跟他熟络起来，毫不见外，见傅予不动，便自己伸手掏出了傅予的手机。 他打开游戏中心，点下《候鸟》两个字，“奇怪，怎么搜不到？” 难道是反派功成名就之后，把这个游戏下架了？ 那996告诉他这个没用的消息干嘛！ 陈因对着光屏谴责起来。 顺带要求996再给他补充一条新的提示。 但996没有回应。 陈因怀疑它不是在忙，而是在装死。 傅予看向动着嘴巴嘀嘀咕咕的陈因。 陈因当然搜不到这款游戏。 昨晚起名字的时候，他就已经搜索过了。 没有一款游戏叫这个名字。 甚至没有与此相关的游戏，除了他脑海中冒出来的灵感和凌晨打下的名字。 陈因，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七章 傅予心底疑问诸多，但没时间问，也不知从哪里问起。 “等晚上回来再商量。”他匆匆留下一句，便赶着出门去了。 他打开家门，对面303的门也恰巧开了。 走出来的闻东跟游魂似的，察觉到傅予这边的动静，眼珠都没转过来，只照着自己的行轨动着。 傅予一见到他，脑海里就冒出来闻东他妈方女士邀请他拼团的事情。 跟着回想起闻东的情况。 闻东跟他和林念是同级生，但交往不深。 他从初中时就忙着攒钱，到处想着赚钱的办法，维持自己的生活。 而闻东家里是他们村有名的富户，村里拆迁后也是跟别人换了房子，强住在303了。 方女士打的是他跟林念和闻东多交流的主意，傅予知道，但没什么兴趣。 他维持自己的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善心去关注闻东。 闻东要死要活是他自己的事情。 也就林念喜欢记挂这种事了。 傅予走在闻东身后，跟着闻东一层层的台阶走着，有些出神。 闻东忽的转过头，“你要推我一把试试么？” 傅予瞥他一眼，多下了一个台阶，从闻东身旁走过。 陈因肯定跟闻东拼不到一个心理咨询的团，他还没到299的地步。 闻东深信自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出生优渥，尽享荣华富贵，为此一度想要自杀回去。 村里的人都觉得打一顿就好了，实在不行两顿。 也就闻先生和方女士坚持要给他治疗。 治了这么多年，钱花了不少，效果还是有的。 根据邻居的传闻，闻东最新的想法是，等他爸妈死了再去自杀。 闻东爸妈为此一边带他看医生，一边给自己看医生。 傅予觉得以他们的身体状况对比闻东的身体状况，或许他们将来还能给闻东办葬礼。 闻东到底是不是精神疾病，傅予判断不出来。 但他现在有点儿怀疑自己了。 陈因说到的名字和时间太具体了，做一款能发行的游戏，对他这个刚入门的人来说，不是一两天就行的。 他十八岁的生日，正好是这个暑假。 也就是两个月后。 两个月，或是一年零两个月，将自己的设想实现。 傅予觉得可能性还是有的。 可《候鸟》这个想法是他昨天刚冒出来的。 陈因为什么会知道？ 难道他知道的是未来的事情？ 可华国的国情和经济体系，就是天降陨石，也不可能崩坏到由一个人来掌控。 傅予有点儿头疼。 实在不行他跟陈因拼一个吧。 他可能需要看看医生了。 因着路上的耽搁和走神，到便利店时，晚了几分钟。 好在送货的时间并不是严格卡在几分，今日是跟傅予差不多时间到达的。 虽然没耽搁工作，但傅予还是给店长发了消息，顺便提了一下辞职的事情。 便利店打工的性价比太低了，若非他实在没有一技之长，又十分缺钱，也不会来硬熬着这时间。 或许他可以考虑一下把这个时间段挪给《候鸟》，既然他十八岁能做成，那就说明他在这方面还是有点儿天分的。 或许可以把这个时间提早。 做游戏肯定比在便利店打工赚的多。 傅予想着，动作忽的顿了一下。 不对，这些的前提是陈因能预测到未来的情况，但陈因真的有这个能力么？ 就算有，为什么独独跟他有关？ 他叹了声气，苦恼起来。 跟他一样苦恼的是996。 陈因的消息轰炸之下，996不得不分出心神告诉他。 【我发给你的消息绝对真实。】 那可是它加班推演的结果。 他一回复，陈因立马变了态度，挪到沙发上，冲着面前的光屏央求着，“那你能不能给我换一个提示啊？” “咱们合作这么多世界了，我也知道你不会骗我，但我太心急了。 ” 陈因低头戳着沙发，明明跟996隔着久远的距离，但神态却仿似对身旁的人说话，“我现在天天在傅予家里白吃白喝，我好怕他把我赶出去啊。” “我什么都不会做，流落街头会饿死的。” 996，【傅予不会赶你走的。】 “为什么？”陈因抬起头来。 996不回答。 陈因猜测着，“难道是因为我给他画的大饼？” “他竟然吃这套。” 陈因欲言又止，脸色复杂。 “算了，等找到许愿池，就帮他落实一下好了。” “区区一套江景房，许愿池会给我的吧？” 996惜字如金，【会。】 它的推演中有无数答案，但它只给了陈因一个。 陈因只能走这条路，取下这个答案。 陈因不知背后的复杂，为996的回答开心起来。 笑了一下，又烦恼起来，“但是他真的很难找啊。” “真的不能再给提示了么？” 996只说，【必要的时候，我会提示你。】 它能看到的很多，但不能全部告诉陈因。 “不就是跟剧情线有关，神神秘秘的。”陈因嘟囔着。 知道996不会告诉他这些事之后，他眼睛便转了起来，打起了别的主意，“那996你能给我点儿钱么？” “不要太多，一点点就行。”他冲996描述着，“我好想吃一桶冰淇淋。抹茶坚果口味的，要是有这么大一桶就太好了！” 陈因想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舔舔嘴巴，眨巴着眼看向光屏，“可以么？996。” 996，【看情况。】 陈因再追着他问大概多久，996便不说话了。 不过有之前的经验，陈因知道996答应他的一定会给他安排的。 当下便满怀期盼。 陈因开开心心的回了卧室，做了个抹茶味儿的甜梦，睡到中午，才起来洗脸下楼吃午饭。 傅予给他留了十二块。 楼下的餐馆素炒菜7-8块，荤炒10-12，米线十块。 但都不是陈因的选择。 他会花一块钱买了个青菜包，转头进便利店拿下两个雪糕。 昨天是这样，今天也打算这样。 刚好可以换个口味的雪糕。 林念骑着自行车过来，放慢车速，正好看到陈因买包子，“陈因，我请你吃饭吧。” 他说着在门口停下自行车，挂了下锁。 “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陈因奇怪的看他一眼。 林念笑了下，“我想了想，觉得跟着你还是挺有前途的。” “等你找到你的富豪哥哥，到时候把钱还给我就行。” “你不是不相信么？”陈因立马骄傲的哼了声。 林念带着笑意的目光游移了下，“之前是我有眼不识珠。” 他现在不信，想请陈因吃饭不过是为了弥补自己无意中造成的后果。 那天一时嘴快，现在整栋楼的人都知道陈因脑子不太清楚了。 楼里人讲话毫无顾忌，林念都怕刺激到陈因。 他昨天给陈因道了歉，尤觉得不够。 “等周末休息我还请你吃。”林念又说，这样才能多少弥补一下他心里的愧疚。 傅予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打了好几份工才维持生活，从不在外面吃饭，在家吃的更是节俭。 陈因住在他家，恐怕给傅予加了不少负担。 林念也想过帮一下傅予，但他邀请傅予数次被拒绝之后，判断出傅予真的想要他帮忙，便只加了傅予的联系方式，没有打扰傅予了。 林念心里想着他们的情况，忧心忡忡，“你要是愿意的话，接下来都在我家吃饭也可以的。” 怕陈因不接受，他又说，“不用担心，几顿饭而已，就算你将来不还给我，也没问题的。” “瞧不起我。”陈因哼了一声，“等我找到我哥哥，让他十倍、不，百倍奉还。” 林念被他逗笑了。 心想这分明是用在欠债上更合适，叫他这个债主说还更有气势。 不过他没跟陈因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当下只是笑着说，“既然这样，那你可一定要挑个贵的。” “叫我多赚点儿。” 陈因的目光移动到菜单最右边。 但很快又转开，只点了个十五块的鱼煲。 他吃饭当然是要选自己喜欢的，才不管什么别的事呢。 林念刚跟他妈发了消息，说自己不会去吃午饭，免得他妈等他。 林女士的消息也回的很快，说他说晚了，中午可以不回去，但晚上一起吃剩饭。 林念回了个好，收起手机，跟陈因聊起天来。 傅予忙了一天，没时间去想陈因的事情，也不太敢想。 他开解不了自己，便放弃了。 心理咨询的费用实在太贵。 直到面包店关门，傅予才往家回。 到楼下便利店时，买了一支牛乳冰淇淋。 上楼时他便盘算着，昨天的吐司还有剩余的，烤一下夹冰淇淋给陈因吃。 他今天的晚饭应该也是吐司。 毕竟吐司的保质期只有三天，到后天早上就是陈因眼里的过期吐司了，虽然傅予觉得没什么问题，陈因肯定不愿意吃的。 待会儿吃完饭，一定不能跟陈因聊天，不然他会控制不住乱想。 要等做完作业，学习一小时之后再看陈因的情况决定。 傅予打定主意，推开门就看到陈因捧着一碗小番茄过来。 他没忍住，“你哪儿来的？” “林念给的。”陈因往前递了递，“哥哥，你快尝尝，特别好吃。” “酸酸甜甜的，还是冰的。” 傅予蹙眉，想了想还是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告诉陈因，“林念要是请你吃东西，你偶尔拿点儿就行了。不要经常拿，我现在没办法给他们家回礼。” “放心吧，哥哥！不用你给。” 陈因自信道，“我跟林念说了，等我找到许愿池，让许愿池给。” 他想到隔音，压低了声音，“给他一百倍呢。林念都快高兴死了。” 还在纠结陈因说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傅予眼前一黑。 最好不是。 第八章 傅予不免忧心忡忡，“如果你找不到许愿池呢？” “不可能。”陈因不假思索道，“他肯定在，只是我还没找到。” 996是绝不会骗他的。 要是换别的任务者，说不定早就使出百般招式，跟傅予相见了。 不过他也没差太多。 就是见到的傅予多了穷鬼的头衔而已。 陈因心里想着，嘴角翘了翘。 他的笃定让傅予心情更加沉重，“那……假如你找到人后，发现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厉害，怎么办？” 陈因摇摇头，“不会的。” “我们可能穷可能富，但反……反正傅予的财富是注定的。” “你也太小瞧他了。”那可是反派。 反派要是没能力，剧情线怎么办？这个世界会完蛋的。 傅予叹气，“你对他也太有自信了。” 陈因也学着他的模样叹气，只是心无忧虑，叹声都透着轻快，“你不懂。” 傅予目光落在他身上，定了几秒，转开了。 他怎么可能不懂？ 没人会比他更懂傅予了。 傅予心中摇摆不定，还是先提着冰淇淋做晚饭去了。 毕竟他今晚的安排很满，不可能为这一点儿心神动摇就打乱。 他不像其他人有失败的机会，也没有人会给他托底。 所以他从不任性，也不懈怠。 傅予看了眼时间，把手机给陈因，打发他去玩儿，加快做饭的速度。 平心而论，他不可能不为陈因描述的未来心动，但他是个正常人。 正常人都知道，即便手拿攻略，知晓所有的重要节点，做出同样的选择，也不会走向同一个结局。 因为有蝴蝶效应，从他知道自己未来的那一刻，未来就已经改变了。 这是人生，不是程序。 傅予轻呼了口气，思考的同时，手下没停，仔细的看顾着锅里的吐司片。 主要是陈因那份，面包片一面烤到焦黄，从中对折，把切下来的冰淇淋夹在里面，轻轻的放回盘中。 看傅予一时间是接受不了他拿的番茄，陈因便自己抱在怀里吃了起来。 林念送过来时，番茄已经洗过了。 说是他还在农村的亲戚种的，是如今颇受欢迎的串收番茄，味道极好。 陈因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尝了一个。 脆甜清香，好似拨开了脑袋中的沉霭，叫人眼前一亮。 陈因吃着总觉得自己脑袋清明，好像下一刻就能分析出来许愿池在哪儿了。 后果就是傅予回家之前，他已经吃完了半盆。 连忙捧着费傅予看，也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吃完。 回想起来，陈因赶紧住嘴。 虽然傅予没有表现出喜欢，但显然也不讨厌，这种情况下他吃独食就太自私了。 傅予端着盘子出来，就看到陈因正趴在桌子上，眼睛看向装着番茄的盆。 走近了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些，“喜欢吃就吃吧。” 剩下这点儿送回去也没必要了。 傅予心情平静。 还好陈因收的是林念的东西。林念给陈因时，根本不会想要陈因回报，高兴的模样恐怕只是配合做给陈因看的。 “哥，这些是留给你。”陈因说话时，眼睛还直勾勾的看着番茄。 见傅予不回答，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露骨的目光，依依不舍的又看了一眼，才移开，忍痛道，“哥，你快把它们全都吃掉！” 傅予原本就抵抗不了他，这会儿更是心下一软。 怎么能这么乖？ 如果他真的是陈因要找的那个人，对陈因有求必应也不意外。 他先把面包放在陈因面前，才坐下来，捏起一颗番茄。 番茄的味道酸甜清脆，这是十分陌生的口感。 傅予愣了下，他自认口腹之欲极淡，觉得这些都是外物。 可如今尝过他才知道，也不是所有的东西他都不敢兴趣。 “很好吃吧！”陈因看他的模样就得出了答案，得瑟起来。 “哥哥，你要是喜欢吃的话，我明天再找林念拿点儿。” “到时候一块儿让许愿池还。” 为了方便分清两个人，陈因现在叫许愿池叫的越来越顺口了。 傅予脸色一僵。 他现在真的很难把自己和陈因口中的人分开。 傅予忍不住道，“还一百倍还是有点儿太多了。” 高利贷也没这么放的。 要是陈因迟迟找不到许愿池，又或者他进一步确认那个人就是自己，那还得抓紧还债。 这些陈因都许诺出去了，他总不能让陈因言而无信。 “才一百倍而已，还好吧。”陈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许愿池应该不是那种抠门的人” 他想了想，主角抠门的不少，但反派抠门的可不多，大都不把钱当钱看的。 陈因想着，“我是不是应该再多说一点儿？” “不然许愿池会不会觉得我太小家子气了？” “不会！”傅予果断阻止了他。 再继续下去，他是真的还不起了。 傅予终是不放心的问了出来，“除了林念，你没有给其他人做什么还十倍百倍的承诺吧？” 陈因眼珠转了一下，“没有。” 傅予信不过他，“你白天做了什么？” 这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而且讲起来也简单，陈因便大方的告诉他了。 他一般是睡到中午起床，吃个午饭，然后到街上的冰淇淋店和面包店闲逛。 陈因可没有觉得自己买不起就不看的想法，“我已经记下来了好几种想吃的，等找到许愿池，就让他立马买给我吃。” “啊，还有一家店……” 傅予发现欠债的数字是可以具象化的。 他跟陈因之间的餐桌上好似放了一座小山，而对面的人还在不断地加码。 傅予有点儿坐不住了。 “我去写作业。”他慌慌张张起身。 赶紧写套试卷冷静一下。 陈因意犹未尽，捏着吐司又咬了一口，自语着，“那家店一定要买下来。” 他们家做的冰淇淋也太好吃了。 傅予听见了，不敢细问。 他老老实实的做了晚上的试卷，又捧着淘回来的二手书学习了两个小时。 回头打算拿手机继续学一下编程。 便利店的兼职还要再做两天，等老板找到接替他的人才能辞职。 毕竟是老板在他最需要工作的时候收留了他，他也该知恩图报，等有人接手再离开。 到时候可以把早上的时间也空出来继续学习编程，如果顺利的话，他会在十八岁的时候把《候鸟》做出来…… 那他就要给陈因还债了。 傅予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略有疲惫的大脑一个激灵，清醒许多。 这路走的，往前是深渊，往后也是深渊。 只能寄希望于陈因少欠一点儿了。 他站起来，才注意到陈因眼睛睁着，“还没睡？” 陈因显然已经困了，声音中都透着倦意，软软轻轻的，“我在找许愿池。” 他迷迷糊糊间，想起来一件事，“哥哥，你帮我一起找吧。” 996说傅予能帮忙，那肯定能帮上忙的。 傅予迟疑了下，陈因已经朝另一边挪了挪，拍拍床上的位置，叫他过来一起。 想到今天最主要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傅予纠结过后，还是坐在了床边。 “那你还知道什么许愿池的消息么？” 他想求证自己到底是不是陈因要找的人。 《候鸟》毕竟是尚未发生的事情。 “啊……”陈因把手机递给他，自己拉着枕头凑过去，头抵着傅予的腰，认真思索，“他很有钱。” “可以给我买好多好多冰淇淋。” 傅予低头看他一眼，只觉得自己脑袋还是不够清醒，竟然试图从陈因这里得到答案。 陈因脑袋里装的明明只有冰淇淋。 陈因突然道，“还有《候鸟》。” “不过我没有搜到。” 陈因猜测，“可能许愿池觉得这个游戏是黑历史，把它网上的痕迹都抹除掉了。” 傅予无奈，“你说的这不是许愿池，是黑客。” 不过他还是再次打开各个软件搜索，试图寻找点儿蛛丝马迹。 不是他不信任陈因的能力，实在是网络对陈因的诱惑太大。 傅予无视掉首页熟悉的冰淇淋和珠宝，自己想了几个关键词搜索起来。 一无所获。 难道要等《候鸟》做出来么？ 傅予正想着，忽的听见身边人嘀嘀咕咕。 “你在说什么？”傅予关心起来。 “我再跟……我的守护神商量呢。”陈因仰起脸，冲傅予笑笑，“我有个东西特别想要，想让它早点儿送给我。” 傅予听了，不由得笑起来，“你说了它就会给你？” 守护神，也就陈因会相信这个。 陈因自信道，“我多说几遍，说仔细一点儿，它要是看到了，肯定会给我的。” “它可是一个心软的神。” 傅予看到他的眼睛闪闪发光，满脸明媚的笑意，不由得好奇起来，“那你想要什么？” 陈因眨了下眼睛，“我想要一个大桶的抹茶坚果冰淇淋，芳华街上蓝色底色黄字招牌那家。” 傅予的好奇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你是跟你守护神说，还是跟我说？” “当然是跟守护神说啊。”陈因眼底狡黠流动。 “要是哥哥你听了想给我买，我会更高兴！” 傅予面无表情，“哥哥买不起。” 陈因立马许愿，“希望哥哥早日发大财，给我买冰淇淋。” 他这明枪直箭的，傅予气不起来，无奈摇摇头。 自然，他也不敢对陈因承诺什么。 傅予伸手摸了摸陈因的头发，“早点儿睡吧。” 他正打算下床继续去学习，陈因却拦住了他，“一块儿睡吧！” “也不能每天都那么累，劳逸结合嘛。” 他抱着傅予的手臂撒娇。 傅予倒是能挣开，但怕伤到人，半推半就的也躺了下来。 反正陈因睡的很快，他休息一会儿正好能集中下精力。 只是今天有些特殊，他躺下后，陈因便挨过来，用脑袋抵着他的肩膀蹭了两下，好似找到了舒适的位置，不动了。 傅予刚平静下来的心有被撩乱了。 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想起了另一件事，轻声问起来，“陈因，你说许愿池对你有求必应。” 陈因已经懒得动嘴巴了，鼻腔里发出哼哼声。 傅予声音更轻了，还有些迟疑，“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好？你们……” 到底是什么关系？真的只是朋友么？ 陈因随口的回答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因为他肤浅吧。” “肤浅？”傅予坐了起来，“你说他肤浅？” “啊？”陈因迷茫的看他，“是啊。” 996都说了，许愿池一看到他的脸就疯狂了，为他献上所有，这还不肤浅？ 傅予捏着手机下了床。 陈因感觉到他的动作，疑惑问着，“哥哥，你干什么？” 傅予的声音从书桌前传来，“我去读点儿书。” 第九章 傅予在书桌前坐下，花了数秒，放弃思考。 在遇到陈因之前，他经常做的事情就是思考，想没有解出来的题，也想不定的未来。 遇到陈因自然也是如此。 后果便是他在陈因这里屡战屡败。 想太多是没有好下场的。 傅予郑重的做了决定，跟陈因有关的事情，再不多想！ “哥哥……”陈因慢吞吞的声音响起。 傅予面色坚定，“我不累。” 陈因眨了下眼，“灯有点儿亮。” 傅予转过头，看他理直气壮，一片坦然，冲到嘴边的话消散在双唇之间。 算了。 跟陈因又讲不通，说不准还会再被刺激一次。 他拿起手机和书转战客厅。 “哥哥早点儿睡~”陈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尾音越来越浅。 傅予怀疑他话说完就睡着了，但没回头，只轻轻带上了卧室的门。 他把肤浅二字从脑海中驱除，对着网上下载的课件认真啃了会儿教科书，搜索起困扰自己的难题。 百分之八十的问题都已经有人遇到过，并且分享了出来，他能在网络上直接搜到答案。 但也有许多情况，他甚至找不出问题在哪儿，不知道该怎么将自己遇到的问题描述出来。 这便是一人学习最容易遇到的困境了。 或许只是一个错位，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他因灯下黑，苦找无果。 傅予犹豫片刻，还是摸索进一个编程论坛。 此时已经临近十二点，论坛里还十分活跃。 他注册好账号，发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帖子。 点击发送之后，傅予没有急着刷新回复，而是放下了手机，擦了擦自己冒汗的掌心。 求助并不可耻。 傅予知道，但他从来不愿这么做。 比如他念小学的时候拿不出书本费，只要跟老师说明情况，心善的老师便会自掏腰包帮他们补上。但他还是选择背着地里的蔬菜到集市上摆摊，卖得的钱给自己交了书本费，又买了纸笔。 又如他刚被分到房子时，家徒四壁，他同上门的居委会多说两句，居委会便会热心的帮他安排妥当。可他还是选择用攒下来的钱换了床，告诉他们一切都好，自己上学也不怎么在家。 后来做过许多杂活，一点点将房子装满。 甚至于现在，他本不必这么辛苦做两份兼职。 学校除了贫困补助外，还有对标的一对一帮扶计划。 他无疑是附和这个标准的。 如果他申请的话，资助人会提供生活费，直到他考上大学。 而考上大学又能办理助学贷款，往后一路顺遂。 但他没有申请。 班主任苦口婆心劝导的模样还在脑海中，不过他并不后悔。 他更喜欢像现在这样生活。 哪怕辛苦了一点儿，但他仍觉得这条路开阔敞亮。 而随着他积攒的钱越来越多，克制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不愿求助的事情更多了。 傅予不是没有意识到，只是觉得这并不能称之为问题。 不求人他也能自己解决，反而让他心理负担更轻。 但他现在不得不做出选择。 再苦思冥想几日，陈因替他欠的债可能要翻几倍。 不对，是几百倍。 傅予脸上微微发僵。 期盼自己成为陈因口中的许愿池，又怕自己池子太浅，不够陈因掏的。 他赶忙洗了把脸，把陈因的形象从脑海中挥走。 再度打开论坛，刷新帖子。 傅予神色一松。 帖子内一片和谐，好几位网友提出了假想，都在热心的帮他解决问题。 让这些学长来解决，游刃有余，傅予不禁将前面积累的问题也抛了出来。 一顿人讨论到了天亮。 闹钟响起来时，傅予才发觉自己通了个宵。 他连忙冲大家道谢，表明自己要去上课。 脖颈酸痛，拇指发僵，傅予的大脑却依旧兴奋。 他先截图保存了网友推荐的书单，才放下手机，活动了一下身体。 换衣服洗漱做早饭，激情褪去之后，傅予的脸上露出疲惫。 他打了个哈欠，眼眶传来一阵冰凉。 傅予睁开眼。 “哥，你的黑眼圈好重啊。”陈因手指还贴在他的眼眶边上。 傅予幽幽的看他一眼，“你能看出来啊。” 陈因立马清醒过来，大声道，“我当然能看出来！我最关心你了！” “要不然哥哥今天请假吧？在家好好休息。” 傅予，“我请假的话，今天就不去面包店打工了，也不会给你带冰淇淋了。” 陈因张着嘴巴。 傅予冷笑一声。 “我不是为了冰淇淋。”陈因狡辩起来，他抱着傅予，用甜腻腻的声音道，“要是我，我肯定就没办法去上课打工了。” “但是哥哥不一样，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能赚大钱的人，不怕吃苦，注定成功。” 傅予心想，真是越来越能胡说八道了。 陈因看到他第一眼明明觉得他是个穷鬼。 但他现在要是说出来，陈因肯定会说他小肚鸡肠，连那么久的事情还要翻出来。 傅予问他，“我赚钱你干什么？” 陈因哀声叹气，“我什么也干不了啊，我比不了哥哥，我是小废物。” “我太没用了。” 傅予沧桑开口，“哥哥也想做小废物。” 陈因下巴磕在他肩膀上，沉思片刻，忍痛道，“那好吧。” “我不吃冰淇淋了！哥哥今天休息。” 他又给傅予画饼，“等我找到许愿池，哥哥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我们一起做小废物。” 傅予一个激灵。 陈因跟着抖了下，声音弱了下来，眼睛慌张的到处乱看，“哥哥，怎么了？” 傅予认命的站了起来，“你吃饭吧，我去上课。” 等陈因找到许愿池，也就是认出来他的时候，就是他还债的时候了。 他要是敢躺下，到时候把他拆开都不够还债的。 离开之前，他今天多给陈因留了点儿，叮嘱道，“别让林念请你吃饭了。” 一百倍真的太多了。 陈因没有立刻接过，傅予惊奇之余，开始害怕了，“怎么了？” 陈因认真道，“哥哥，你也没多少钱，还要给我买冰淇淋，我还是先吃林念的吧。” 这可是他仔细考虑过之后，想出的绝妙主意。 不能只守着一座山吃，得到处吃点儿，可持续发展嘛。 傅予立马阻止，“不行！” 但凡陈因说的是几倍十倍，他都还能接受，当通货膨胀了。 但几百倍他可受不住。 一份儿鱼煲的价格是十五，一百倍就是一千五了。 就算他真的赚了钱，也抵不住陈因这么吃的。 陈因不太明白他的抗拒，犹豫了一下，艰难决定，“那我少吃一点儿。” 他从傅予拿走了十二块。 傅予愣了下。 陈因看他没反应，眨眨眼，恍然大悟，“放心吧哥哥！” “你跟林念不一样，不按百倍算。”他低声对傅予允诺，“你可是我哥。” “到时候我直接带你上许愿池家里吃香喝辣，想要多少钱我让他给你多少钱。” “我的许愿池就是你的许愿池。” 你的许愿池就是我。 傅予回过神来，心里默了一句。 他对着陈因挥挥手，“你去吃早饭吧。” 出了家门，傅予又拿出口袋里的三块钱，有些恍惚，还有些自责。 陈因都学会省钱了，要是他再多赚点儿，也不必让陈因跟着他吃苦了。 傅予揣着愧疚前往便利店。 他原以为便利店招新员工要一段时间，没想到老板速度极快，今天就已经让新人来了。 只是还要他带新人熟悉两天流程。 考虑到特殊情况，傅予便没有在兼职期间看书，而是等到了学校之后，借着课间补自己的早课。 原打算等第二节课下课去找老师背书，没想到第二节课上课不久就睡了过去。 醒来已经到了中午。 班主任把他叫醒的，带着他到了办公室，关心起来，“傅予，最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啊？” 傅予低头解释道，“没有，是我昨天晚上看书不小心熬夜了。” 跟别人讨论入迷确实是他的原因。 “那就好。”班主任点点头，又说道，“你做兼职的事情老师也听说了，我还是建议你把重心放在学业上。很多事情等你长大回头来看，都没那么难。不要怕接受别人的帮助。” 她从桌面上抽了资料递给傅予，“这个是一对一帮扶的申请书，你填一下吧。” “老师，不用了。”傅予摇摇头，“我已经准备好高三要用的钱了，兼职的工作也辞掉了。” 班主任下意识的皱眉，终是归于一声叹息，“哎……” 傅予离开办公室，却是一身轻松。 他不止不打算接受帮扶，下学期的助学也不申请了。 他会学好编程，会赚更多的钱，过上更好的生活，他无比确定。 傅予的脚步微顿，想起了陈因。 也不是那么确定。 晚上离开面包店时，傅予带上了自己提前买的冰淇淋泡芙。 面包店的兼职他暂时还不打算辞掉。 毕竟他现在另一份工作还是处于摸索的状态。 提着泡芙走到家门口时，傅予做了会儿心理建设。 他仔细想想，应该也没有陈因发挥的余地了。 打开门就看到陈因坐在地板上，怀里抱着一桶冰淇淋。 傅予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画面是冰淇淋的价格。 因为陈因描述的太仔细，以至于他随便搜一下就看到了——一桶抹茶坚果味儿的冰淇淋价格是176。 不对，是17600。 傅予迈进家门的脚退了出来。 “哥——”陈因追着他过来，兴冲冲的给你他显摆，“你看这是什么？” 傅予麻木开口，“是17600。” 第十章 陈因迷茫了一下，摆摆手，“没那么贵！就176而已。” “猜猜我是哪儿来的？” 傅予到底还是进了家门，颇有种债多不压身的认命感，“你跟冰淇淋店赊账了？” “我才不会做这种丢人的事情呢。”陈因嘀咕。 “算了，直接告诉你吧！” 他托起了冰淇淋，“是我的神送给我的。” 傅予关心起新债主，“谁？” “我的守护神啊，昨天不是跟你说了。”陈因抱怨了一下，“哥哥你记性好差啊。” 傅予心说，他记性好着呢。 陈因说他穷鬼的事…… 傅予纳闷起来，“你守护神是怎么回事？” “就是守护神啊。”陈因喜滋滋的告诉他，“我今天走在街上，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了十块钱，然后刚好路过彩票店，我就知道是它来给我送冰淇淋了。” “然后我就花十块钱买了刮刮乐，抽到了200块。” 傅予松了口气，“这算是你运气好吧。” “我哪儿有运气。”陈因摆摆手，“这个肯定是许愿池的钱，我的守护神帮我弄过来的。” “劫富济贫知道吧？钱从他那里转移到我这里。” 996是变不出来钱的，不然小世界早就乱了套，只能从别的地方给他挪一点儿。 陈因猜这钱肯定是许愿池的。 “可惜只有两百。”陈因遗憾起来。 “劫富济贫……”傅予正要说这不可能，突然反应过来，“你从哪儿来的十块钱？” “衣服口袋里啊，我一摸就有了……”陈因低头看看。 发现是傅予的衣服。 他立马把冰淇淋抱到身前，舀了一勺喂给傅予，“哥，你吃。” 傅予一张嘴，就是一勺冰淇淋。 刚咽下去，又是一勺。 傅予被堵住了嘴，不便说话，只心叹，他跟陈因之间的贫富差距不应该称劫富济贫，顶多是劫贫济贫。 他刚有放弃追问的意思，陈因便停了下来。 傅予抬起眼，就见他递出来的冰淇淋在空中转了个弯，送进了自己嘴里。 同他四目相对，陈因立马闭紧嘴巴。 但冰淇淋能藏起来，他的快乐可藏不住。 傅予亲眼看到他眼睛一点点弯起来，又连忙瞪大。 一番拙劣的遮掩后，陈因看傅予还盯着他不放，嘀嘀咕咕，“哥哥，你已经吃了六百块了。” “我记得你昨晚说——”傅予慢悠悠的说着，“要带我一块儿上许愿池家里吃香喝辣，你的就是我的，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陈因的脸色在懊恼和震惊中闪现。 傅予难得找到机会，又装模作样的问他，“哥哥记性还可以吧？” 陈因气鼓了脸颊，把冰淇淋往傅予怀里一放，重重的哼了声，“我才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他当然算不上。 傅予觉得如果陈因真的有钱了，会做的事情恐怕是拿钱砸他。 但如果陈因只有一桶冰淇淋，他想分一口难度不亚于虎口夺食。 傅予摇着头，一手托着冰淇淋，另一手舀起一勺，掀起眼，不出意外的发现陈因眼睛正跟着勺子走。 他停下，陈因便也定住。 傅予故意停了好几次，陈因都急眼了，“化了！哥！” 他才把勺子递到嘴边，张开唇转为一声叹息，勺子也跟着掉头，塞到了陈因嘴里。 陈因嘴比脑子快，已经把勺子含住了，才疑惑的眨眨眼。 “唔？”他嘴巴没松开，木勺跟着上下晃了晃。 “吃吧。”傅予拉开他的手，把冰淇淋桶放上去，“我不喜欢吃冰淇淋，尝一下味道就行了。” 味道确实不错，冰淇淋冻的很硬，加上丰富的坚果，吃起来是脆脆的口感。 只是如今刚到五月中，天气算不上热，吃几口脑海都是一片冰凉。 傅予不免叮嘱了陈因，“少吃点儿，剩下的包好放冷冻里明天继续吃。” “嗯嗯。”陈因连声应着。 傅予把冰淇淋泡芙给他，自己先去准备晚饭。 比起煮面，有更省事的方式，比如啃馒头。 楼下有专门的馒头店，跟饭馆一样，都是从前村里的人开的，价格便宜，用料扎实。 他早上常吃的馒头就是在那里买的。 不过晚饭常常会多花一会儿功夫，煮面的几分钟，正好让他稍微喘息一会儿。 他们高中实行的是大小周的放假模式，这周是小周。 周日早读也不必上，只有上午四节自习课，用以回顾本周，查漏补缺。 刚巧明天也是便利店兼职的最后一天，老板已经提前给他结清了钱，明早守完最后一班，后天早上便不必那么着急的赶着出门了。 后天睡个懒觉，七点去菜市场买个菜。 中午回来跟陈因一起吃午饭。 不过他们这里养鱼的少，都没有专门卖鱼的摊位，想买鱼的话，只能看运气。 到时候再看吧。 傅予很快做了决定，不慌不忙的关了火，把面捞出来放在碗里。 他从厨房里出来，陈因还在抱着冰淇淋。 傅予看了眼，他已经吃下半桶了，“不留点儿明天吃？” “你的神能一天给你送一桶？” “窝、喔……”陈因动着舌头，半天发不出想要的音，放弃了，“资道啦。” 他怎么没想到这个！ 陈因偷偷问996：明天能不能再给我安排一桶？ 996没回。 不知道是在忙还是不想理他。 陈因叹气，反正八成是没希望了。 他抱着冰淇淋桶犹豫了一会儿，艰难的做出决定，“我再吃两口。” 傅予想着他舌头都冻僵了，应该也知道要缓一会儿，便没追着不放。 吃完面，回卧室打算写作业。 刚迈进门，就看到书桌上放着一样东西。 “陈因。”傅予冲客厅里跟冰淇淋拉锯的人喊了一声，蹙眉朝书桌前走去。 他习惯将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书和试卷都分别放好，笔插进笔筒里。 其他东西则不会往桌子上带。 傅予拿起来，发现是两支小玻璃瓶。 他辨认出上面的字，眉头又往下压了压，问凑到自己身边的陈因，“你从哪儿弄来的？” 品牌他认得，是有名的补品，效果不论，但价格是顶尖的。 陈因弯着腰，从他手臂旁探头，“是跟303的阿姨一块儿买的，她说这个能补脑，我肯定需要。” “我一想，这说的不就是你么？就跟她买了两支。” 他催促傅予，“哥哥你快试试，花光了我剩下的钱呢！” 如果是方阿姨，倒是不至于坑他们。 估计就是不确定对闻东有没有用，想少买点儿试试效果，毕竟闻东的病情看起来是要打持久战的。 但她说的也肯定不是自己。 傅予看了眼陈因得意的模样，没同他说出真相。 只放下了手里的玻璃瓶，“我还没到要喝补品的地步，下次别买了。” “真的么？”陈因抬起头，看他脸色一眼，又摸摸自己的脸蛋，再度看向傅予。 虽一个字没说，但傅予莫名的懂了他的意思。 他也摸了摸陈因的脸蛋，“你要是上一天的课，会比哥哥更憔悴。” 原本只是想捏一下，但手没受控制，多摸了两下。 陈因的皮肤很白，脸颊却肉肉的，指腹压上去是柔软的触感，又嫩又滑。 傅予想，就算他不上课，天天喝补品，也养不出陈因这幅模样。 他收回手，陈因脸上一片粉色。 傅予心虚的转开头，想了点儿转移注意力的事情，“你去上学没关系么？” 陈因警惕起来，“我不用上学的。” “我一直都不上学的！” 傅予没多想，只随口问他，“那你的校服怎么回事？” 陈因目光闪闪，“反正我不用上学，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又去找996，校服是996给他的，肯定是996的问题！ 必须得补偿他一桶、不对，一天一桶冰淇淋。 陈因喜滋滋的想着，“哥哥你赶紧喝了好好学习吧。” 他去把剩下半桶冰淇淋一口气吃完。 傅予问不出来，只好暂时将这个问题搁下。 他心底也觉得奇怪，明明陈因漏洞百出，藏不住事，但嘴巴有时候却很严。 哪里能想到连陈因自己都不知道那些事。 据传是补脑的液体饮品放在桌上。 傅予想拿手机搜一下，摸了个空，才想起留给陈因了。 他捏着玻璃瓶转了会儿，还是拧开瓶子喝了。 味道有些古怪，但他心底是甜的。 他没对陈因的回报有什么期望，所以收到礼物时欢喜的心像是烤箱里的面包，逐渐膨胀到了最大。 冷静下来也无法再恢复原样。 也不知是这补品是不是真的有效。 今天的作业格外顺利。 即便耽搁了一段时间，还是比预估时间提前完成了晚自习的课业。 傅予又顺便把明天早读的内容记了一下。 这才去找陈因拿手机。 虽然他也想纵容陈因，但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更为重要。 早点儿学会编程，用这个工具赚钱，才好给陈因买冰淇淋。 傅予这个想法在看到空了的冰淇淋桶时动摇了一下。 他的目光落到陈因鼓起来的肚子上。 冰淇淋桶并不是常规的桶，但能称之为桶，显然不容小觑，至少有1kg了。 傅予叹气，他就不该对陈因太有信心。 当时就该制止陈因，直接把冰淇淋收起来。 他点了点陈因的肚皮，“吃这么多，小心晚上肚子疼。” 陈因正瘫在沙发上，捂着肚皮想要遮住，但很快就觉得这个姿势太累，放弃了。 他摇摇头，“不会的。” 看傅予不信，陈因眼珠转了一圈，冲他招招手，“我不会肚子痛的，因为我是……” 傅予弯下腰，听他认真说道，“我是一个冰淇淋。” “要吃很多很多冰淇淋，才不会化掉。” 冰淇淋真的能变成人？ 傅予偏了偏头，去看陈因，正好看到他翘起来的唇角。 哪怕一个瞬息就抿直了。 第十一章 傅予从前最无法理解的事情就是人在同一个地方摔跤。 而今他已经在陈因这里栽了不止一次。 有那么几秒，他是真的信了陈因的话。 要是陈因能再多装一会儿，说不准就能看他被忽悠住的模样。 傅予反应过来，无奈之余又觉得陈因说的未必不可能。 他现在就因为陈因晕头转向，将来任他索取也不意外。 不过当下在陈因面前还是要绷着脸，不然他真怕自己脑热把钱都挥霍在陈因身上了。 傅予故意道，“冰淇淋可不止是吃冰淇淋不会化，放冰箱里也不会化。” “看来以后不用给你买冰淇淋了，快化了自己去冰箱里蹲一会儿，还省钱。” “啊……”陈因哄骗失败，立马坐了起来，凑到傅予身边，“我是太喜欢冰淇淋了，才跟哥哥开玩笑。我不是冰淇淋，但是没有冰淇淋我真的会化掉的。” “哥哥，你忍心我化掉么？” 他把脸凑近，一双眼睛灵动的转着，时而质疑，时而委屈。 傅予头往后仰了仰，明知道他是装的，但是谁会舍得拒绝？ “你不是真的冰淇淋，但哥哥是真的没钱。” 还好他没钱。 陈因早有对策，“咱们不用省钱。” “当然要趁现在都花光啊！不然等找到许愿池，想起现在抠抠搜搜省下来的一点钱，岂不是要后悔死？” 傅予问他，“那你什么时候能找到许愿池？” 陈因大言不惭的开口，“马上就找到了。” 傅予躲开他又想凑过来的脑袋，“那就等马上再花钱。” 陈因甚至到现在都没怀疑过他就是许愿池，他很难相信陈因找人的速度以及准确度。 傅予转念又想，也还好没怀疑过，不然他恐怕要被嫌弃了。 想到这，他便觉得自己的时间紧迫起来。 不过没忘记提醒陈因，“你再想想许愿池有什么特征。” “再想起来一点儿，应该更好找。” 陈因哪里是想不起来，他是不知道。 不过傅予的话有道理，他一说，陈因就立马骚扰996去了。 傅予在论坛加了几位热心网友，继续边学习边请教。 中途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便去看陈因的情况。 他还是担心陈因会因为吃太多冰淇淋肚子痛，又怕陈因爱面子忍着。 去看第二次的时候，陈因已经睡着了。 傅予放轻了脚步，仔细看看他的脸色，又摸了摸依旧鼓着的肚皮，才放下心来。 他一晚上都睡的不太安稳，反观陈因，一觉睡到早上。 傅予带着怨气捏了捏他的脸，“起床吧，冰淇淋精。” 陈因迷迷糊糊睁眼，“哥哥，我昨晚做了个美梦。” 傅予随口问道，“什么美梦？” 陈因坐起来，手扶着床看他，“梦到我的早饭是冰淇淋蛋糕！” 傅予沉默了数秒，全在反思自己，他就不该接话的。 “早饭是烤馒头。” 陈因暗示他，“没有冰淇淋蛋糕么？” 傅予也告诉他，“是没有钱。” “好吧好吧。”陈因嘟囔着下床，“我今天一定努力想，想道许愿池的新信息。” 傅予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忧。 但没有阻止他。 无论许愿池是不是他，陈因能想到最好，方便他为以后做打算。 以防今晚回来再出现不可控的情况，傅予出门前便特意仔细回顾过，叮嘱陈因，“想要什么东西等我回来跟我商量，不要随便收其他人的东西。” 他想了想，又补充起来，“林念如果请你吃东西可以少收一点儿。其他人的不行，303的也尽量少跟他们说话，尤其是闻东。” “闻东是谁啊？”陈因用筷子扎着馒头片，举起来放到嘴边，还没吃先哀怨的叹气。 “303方阿姨的儿子，总是一身黑，应该比较好认。”傅予不放心道，“除了林念之外，其他人你都别理了。” 陈因咬着馒头片，态度含糊，“唔。” 傅予，“明天带你去买冰淇淋面包。” 陈因立马开口，“放心吧哥哥，除了林念，我谁都不理，一句话都不会多跟他们说的。” 傅予一点儿也不怀疑他。 毕竟陈因不是为他，是为了冰淇淋面包。 他顺利的结束了便利店兼职，上完了一天的课，结束面包店兼职后，一身轻松的往家回。 今晚也不必忙着赶作业，可以留到明天的自习课上写。 傅予打算理一下家里的存货，列出明天采买的清单。 而后一晚上都用来学习编程。 穿过楼下闲聊的人群时，傅予看到了躺在地上耍赖苦恼的小孩儿和一脸不在乎的家长。 他没放在心上，却无意中捕捉到了小孩儿吵闹的重点。 孩子在缠着妈妈想要手机玩儿。 傅予上楼梯时，回头看了眼。 蓦然想起了自己忽略的问题，陈因没有手机。 他的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拿手机只为了方便联络兼职的事情和付款，鲜少用手机玩乐。 但陈因不用上课，又不像是喜欢看书的样子，一整天该多无聊。 连小学生休息的时候都想玩儿手机，为此撒泼耍赖，而陈因只在每晚自己回家写作业时，才能短暂的玩儿一两个小时手机，其余漫长时光都只能自己想办法消磨。 他家甚至连电视也没有。 傅予心底愧疚起来。 想到自己对存款的规划，显然是没办法挪出来给陈因的，更内疚了。 傅予回到家，迎接他的是满脸开心的陈因，“哥哥，我今天可没有理其他人哦。” “林念要请我吃饭我都没吃。” 傅予答应他的事情本就没打算反悔，“知道了，明天下午我休息就带你一起出门买冰淇淋面包。” 明天下午的面包店兼职他也不用去，这是一早跟老板说好的，他放周假时便不必赶过去。 正好采买的时候带陈因去其他面包店看看。 “哥哥你真好！”陈因热情的抱住他，恨不得挂在傅予身上。 这是本就答应他的事情，还让他如此开心。 傅予心底更过意不去了，很快做出决定，“没有手机的话你平时会不会无聊？” “还好吧。”陈因想了想。 傅予考虑着，“我下周手机留给你吧。” 他早上不做兼职的话，只有上课和去面包店兼职，问题不大。 “如果面包店老板联系我，你去学校跟我说一下就行。”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很少发生的。 就这一周而言，六天来都没问题。 陈因心动了一下，很快放弃，“还是算了吧。” “对我来说没太大用。”傅予又不给他钱花。 空有手机没有钱，手机跟板砖没什么区别。 傅予想起他拿手机看的东西，或许不看对陈因来说还少点儿折磨。 他又问起来，“今天没有想到跟许愿池有关的事情么？” “想到了，但是没用。”陈因郁闷的将身体压在他身上。 996肯定是故意的，嫌弃他烦了，随便丢给他点儿东西。 “什么事？”傅予跟着紧张起来。 陈因翻出来996透露给他的消息，“许愿池在十八岁做出了第一款游戏，被游戏公司高价买走，这笔钱成为了他的第一桶金，开启了他的富豪之路。” “他幼年丧母，父亲失踪，无依无靠，但他凭借自己的一身本领，白手起家，创造了一个奇迹。” “这有什么用？”陈因自己先抱怨起来。 “要是能知道他的公司名字就好了。” 傅予怔了片刻，才附和起他，“是啊。” 这些对陈因来说没用，但对他来说，又命中了一条。 傅予不敢深想。 他自觉有几分本事，但还没狂妄到以为自己能成为陈因口中许愿池那样的人。 不过若真是如此，陈因离找到许愿池享福的距离便又远了。 毕竟他现在连第一桶金还没着落呢。 心里乱糟糟的，但傅予还是没有停下来，他先做了晚饭，又把手机交给陈因，自己看了会儿书，才打算拿手机开始看网课。 陈因把手机递出来时没有半点儿不情愿。 倒是傅予回头见到他瞪着眼睛看天花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把手机重新给他，“你拿去玩儿吧。” “不玩儿了。”陈因奇怪的看他一眼，“哥哥你不是要学习么？” 傅予还是问了出来，“你不会觉得无聊？” “不会啊。”陈因见他不信，冲傅予招了招手，叫傅予跟他一起躺下。 “哥哥你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么？” 傅予下意识的问，“怎么了？” 陈因踢了踢他，“哎呀，别问那么多，你说个东西就行了。” 傅予想了会儿，“手机吧。” 陈因偏了偏头，“就这个？没别的想要的了？” 傅予不确定他要干什么，如实表示，“我想要的可以自己买。” “算了。”陈因无语的看他一眼，“就手机吧。” “你想象一下我们找到了许愿池，然后他要满足我们所有的心愿，把所有型号的手机都拿了过来，让你随便选。” “哥哥你要先选哪一个？” 傅予：…… 他艰难开口，“你刚刚在想这个？” “这是你想的啊，我当然不想这个。” 陈因舔了舔嘴巴，“我在想冰淇淋，刚刚已经从巧克力吃到了葡萄味儿的，葡萄味儿后味儿太足了，还有点儿腻，等下要吃个柠檬的。” 傅予坐了起来。 陈因还伸手抓他，“哥哥你干什么？你不想试一下么？” “放心吧，有我在，你想要哪个手机，许愿池就给你哪个。” “不对，应该是把所有的手机都买了，一顿吃一桶。” 傅予背对着他，心如止水，“我已经想完了，现在想学习。” 第十二章 陈因无法理解。 傅予竟然这么喜欢学习？ “不会觉得累么？”他问出了自己的好奇。 傅予心想，还不是因为他？ 原本是打算放松一会儿，人都躺下了，又被重债逼了起来。 真怕陈因馋狠了去吃一圈，还是早点儿赚钱投喂他吧。 至于累不累这个问题。 傅予没有敷衍陈因，如实道，“虽然累，但是我还能接受，也能感觉到做的事情是值得的。” 便利店和面包店的兼职让他手头不必那么窘迫，见缝插针的学习让他将自己的成绩维持在前列。 新学习的编程知识十分有趣，能将他的想法展现出来，遇到的前辈也多是热心肠，热情的帮他答疑。 傅予视线悄悄落在垂眼思索的陈因身上，带着几分庆幸。 还好他从来没有偷懒的想法。 不然遇到陈因之后，他的选择会截然不同。 也许会跟陈因错过。 没有他的收留，陈因会沦落什么下场，傅予不敢想象。 当然，如果遇到陈因时他早已功成名就，就更好了。 也不必让陈因躺在床上想冰淇淋。 傅予想着，不觉失笑。 笑过之后，目光渐渐温柔起来，这不是最好的时候，但也不是最差的时候，或许对他来说是最舒适的起点。 他惯来会开解自己。 陈因也是。 陈因花了两秒羞愧，五秒想冰淇淋，才再次想起傅予，“来吧。” 他翻了个身，从床上爬起来，跪坐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傅予生出的是浓浓的警惕，但又实在好奇，没能一口拒绝，问起来，“做什么？” “来给你做个按摩。”陈因指尖拍拍自己的腿，“不要算了，我很忙的。” 乍一听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呢。 但傅予猜测，他大概是想赶紧吃口柠檬味儿的冰淇淋，不然一直想着葡萄的，嘴里不舒服。 傅予心里还在纠结，但脚已经很诚实的迈开了。 他对陈因的按摩技术并不信任，陈因哪里像是会按摩的人，等着别人伺候还差不多。 不过难得有陈因照顾他的机会，傅予躺下来时，心底还有点儿微妙的欣喜。 不指望陈因按出个什么，能像现在这么乖就好了。 如是想着，四周渐渐被淡淡的暖香包围了起来。 傅予躺下时没敢太用力，生怕压坏了人。 他躺的有些费力，瞻前顾后，陈因还嫌弃他磨磨蹭蹭，直接抱住了傅予的脑袋，“好了好了，别动了。” 傅予倒是想动，甚至想起来逃开，可身体不听使唤，仿若静止，头在任由陈因摆动。 陈因在床上膝行几厘米，调整好位置，举起了手，低头发现傅予在看他，又伸出右手将傅予的眼睛遮上了，“看我干什么？闭眼放松。” “闭眼放松。” 他连着念了几遍，傅予努力放松配合他，同时不免想着陈因这样看起来还像模像样的。 “接下来是做什么来着？”陈因嘀嘀咕咕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傅予感受到他身体扭动，似乎在左右探头，心底默然，还是放心太早了。 “好像缺点儿工具，不过没关系。”陈因自信满满的开口。 傅予想：确实，看陈因这模样，有没有准备都没差别。 他还在腹诽，陈因已经将手覆了上来，拨开他额前的发丝，指尖轻轻擦着他的眉心，往上提着。 而后按起来额角，“哇，哥哥，你这个额头好圆啊，露出来好看。” 傅予刚有放松之意，被他惊叹的话唤回了神。 他不走心的恭维起来，“你的额头也很好看。” 陈因的五官是挑不出一丝瑕疵的，挪动一点都是糟蹋了原本的美貌。 而他自己额头什么样，要不要露出来，傅予没怎么注意，他更在意理发店剪头发要多少钱。 自从楼下理发店的伯伯年纪大了眼花不得不关门之后，傅予的头发就渐渐长了起来。 只要头发没长到遮眼的地步，他是不会轻易进理发店的门的。 如果不是在他们这里留长发略显异类，他甚至想直接将头发扎起来。 陈因眼睛转了转，“我听说额头长这样的人容易发财，哥哥你将来肯定能赚大钱。” 傅予嗅出来一丝阴谋，“哥哥不用赚大钱，跟你去啃许愿池就行了。” 陈因懊恼了好一会儿，脸色来回变幻，想指责傅予怎么这么没志气，又怕被质疑自己是不是言而无信。 在有几率达成目标和保存脸面之间，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好吧好吧。” “到时候带你一起，让许愿池养我们。那哥哥你要努力点儿帮我找人啊。” 傅予没接话。 他倒是想，但陈因给的那点儿信息，只能让他锁定他自己。 找到了也不敢告诉陈因。 陈因停了会儿，还是没忍住，“便宜你了。” “上次给我哥按摩，他给我买了辆游轮呢。” 傅予倏地睁开眼，“你哥？” “你怎么听不懂重点？”陈因装作小声的抱怨，“我是在说游轮啊。” 傅予努力平复心境，“那你怎么不去给你哥按摩？你想吃多少冰淇淋，他就给你买多少。” 他止不住话里的酸意。 但陈因没听出来，只叹了一声，“见不到了。” 傅予一懵，“他……”不在了么？ 愧疚快要蔓延上来时，陈因恨恨道，“他现在肯定在吃香喝辣，早就把我忘了。” 傅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不一定会忘了你。” 怎么可能会忘了陈因？ 哪怕他跟陈因才短短相处几日，他已然确定自己后半生都不会忘记陈因。 实在太让人印象深刻了，叫他又爱又恨的。 不过陈因提到的他哥，让他放心不少。 就算他真的没能如陈因预想中一般乘风而起，成为陈因能依赖索取的对象，也不必怕陈因在他身边吃苦了。 只要陈因回到家人身边就行了。 可想到陈因离开，傅予心里便难受起来。 再想到陈因也会对别人撒娇耍赖，会对别人做更亲密的事情，他又生妒意。 他希望陈因是自己一个人的。 傅予认清自己的想法，心里一惊。 陈因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一心放到自己在乎的事情上，他提醒傅予，“哥哥，我刚刚只是随便说说，没有点你的意思。” 傅予正在走神，“嗯。” 陈因舔舔唇，“真的没有要你给我买冰淇淋蛋糕的想法，那种圆圆的，奶油挤成花瓣的榛子巧克力味儿的冰淇淋蛋糕太贵了，我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 傅予摇摇欲坠的心神渐渐稳住，面不改色开口，“那就好。” “我就知道因因心疼我。” 陈因咬牙，“是、是啊。” 他对着闭着眼的傅予做了好几个鬼脸，出了口闷气。 第十三章 傅予原以为自己的心被他提的不上不下，跟他斗智斗勇，难以放松下来。 没想到最后竟然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漆黑。 傅予惊的坐起来，伸手开了等，遭到身边人的谴责，“你干什么啊。” 陈因困的连谴责他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傅予找到手机，把灯关掉，看了眼时间。 才凌晨五点。 差不多是他平时起床的时间。 不过今天不用去兼职，也没有早读，他没有定闹钟。 傅予放松下来，伸手拽了拽陈因的被子，帮陈因把脸露出来。 他这被子是棉花被，密实暖和，但透气性不好。 陈因这么睡肯定要难受的。 这一动，傅予才发现自己额前有什么东西晃了晃。 他方才还以为是头发，可这感觉又不像。 傅予抬手一摸，揭下来了张便签。 暗淡的光线看不清上面的什么，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走出卧室，先展开便签——^v^。 虽然没能亲眼见证，但想必发现他睡着后，陈因就是这幅开心模样吧。 傅予跟着也笑了起来。 他把便签收好，先出门买菜。 菜市场的菜要比超市便宜一些，不过要各凭本事。 但却是适合他的地方。 傅予轻车熟路的买好计划中的蔬菜鸡蛋，又买了一条五花肉，还买了六条鱼。 卖鱼的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几大盆摆着，鱼的种类又多又乱，不过十分新鲜，应当是晚上刚从河里捞的。 傅予买的比较小的黄骨鱼，这种鱼刺少肉嫩，加了嫩豆腐煲成一锅，正适合现在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吃。 六条不过十五块，够他和陈因两个人吃一顿。 而陈因喜欢吃的冰淇淋面包，一个要二十起。 傅予在心底算着，只觉得赚钱迫在眉睫。 一周陈因能忍一忍，但半个月，一个月呢？ 他把鱼放在洗菜池里，天色才刚蒙蒙亮。 傅予看了眼时间，还能有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自由安排。 他首选的还是继续学编程。 兼职固然能来现钱，但那点儿钱够吃饭，可不够陈因吃冰淇淋。 最近已经野心大到要吃冰淇淋蛋糕了。 傅予一边想着，一边支起来手机，拿过书开始学习。 遇到不懂的问题便记下来，隔一会儿集中整理了去查，查不到便只能上群里请教学长们了。 这是论坛里的人建的交流群。 傅予经人提醒才找到群加进来，比起论坛里消息的延迟，群里显然交流更方便一些。 傅予对答疑的人道了谢，正打算继续往后学习。 有人私聊他了。 JM：你是看网课看书自己学的？ JM：有没有兴趣来给我帮忙，我这边给你找题，带你做一段时间，条件是你得在我这边至少帮忙半年。 有人领路无疑是更便捷的。 JM也在群里十分活跃，是个热心的学长。 傅予几乎没多想就同意了，不过又多问了一下具体的细节，才给了肯定的答复。 他一答应，JM便把他拉到了另一个小群。 顺便给了他一份试卷。 傅予这才知道他要帮什么忙。 JM开了一家淘宝店，而他和群里的其他人，负责帮大学生写作业。 JM：要记住东西还是得靠实践。 JM：这个期末大作业布置的还是很有水平的，你多做几个，学会的东西也能用熟了。 傅予：好的，谢谢蒋哥。 傅予做了一道题便去上自习课了。 昨晚休息的好，整个上午他精神都很好，不止完成了老师布置的作业，还理出来了试卷上另外两道题的思路。 中午吃了饭，便赶紧把题目写了发给蒋明。 蒋明回复很快，不过几分钟。 JM：厉害啊。 JM：我看了一下基本上没问题，不过有两个地方你写的复杂了…… JM：不过对大学生作业来说刚刚好。 他讲完之后，又给傅予发了红包。 JM：不让你白帮忙，前十个单子我带你五五分。后面你熟悉了就跟工作室里其他人一样，三七分。 JM：[文件.jpg] JM：呲牙.jpg 傅予了解过情况，也知道他说的不是客套话，便收了红包。 金币转圈之后，数额显示在屏幕上，傅予一愣。 蒋明给他的足足有60块，还是五五分之后的数额。 而蒋明手上显然单子不少，刚发给他的文件便是新的作业了。 傅予很快意识到这看似不起眼的工作的暴利。 不过他并没有自己去找单子的想法，一是他跟蒋明约好了半年为期，不能言而无信，二来比起眼前的利益，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学到的东西。 傅予不打算止步在帮人写作业上面，他有更大的野望。 他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下楼找陈因。 陈因吃过午饭就跑了，说是要出去散步。 傅予知道他的话里有水分，想跟上被拒绝了，便没有态度强硬的追上，而是让陈因散完步早点儿回来。 毕竟他们约好了今天一起去买冰淇淋面包。 不过多了笔意外之财，加上蒋明透露出的意思，他接下来应该陆陆续续都有收入，傅予已经打算把今天的冰淇淋面包换成蛋糕了。 想着陈因听到要买蛋糕的欣喜的神情，傅予唇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他带上购物袋，锁好门，走出单元楼先扫视了一圈。 原以为要花一会儿功夫才能见到人，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正跟别人拉扯着的陈因。 傅予走了几步，认出来是谁后，面色微变，快步上前。 陈因还在流着口水拒绝闻东，“我们又不熟，我不能吃你的东西。” 闻东真的太好认了。 附近的小孩儿路上遇见他都绕着走。 而他上来也打直球，“你是陈因吧？我是闻东。” 被他装傻充愣拒绝交流后，闻东便转头进便利店买了根雪糕。 陈因回想着，又瞪了眼闻东，这么上道一开始就应该把雪糕买了来找他。 他现在想装作不知情收了都难。 “我们是邻居。”闻东看他仍不接受，十分疑惑，“林念给你的你不就吃了？” 陈因叹气，林念跟他又不一样。 他的目光又落在闻东拿着的冰淇淋上。 是草莓巧克力口味的，店里最贵的一款呢。 “陈因。”傅予察觉到他蠢蠢欲动的手，不得不叫住了他。 “哥哥，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回家呢。”陈因说起来脸都不红。 实际情况是傅予都走过来了他也没注意到，眼睛全黏在冰淇淋上了。 至于正要回家…… 傅予瞥了他一眼，从他看到两个人站在一起到他走过来，差不多有一两分钟，陈因脚都没挪一下。 陈因眨眨眼，乖巧的看着他。 闻东盯着他们两个看了一圈，明白了情况，“你不让陈因收我的东西？” 陈因抢在傅予面前开口，“没有，是我不想要的。” 傅予知道陈因的话没有说服力，他满脸都写着想要，“是我不让他理你的。” “我希望你们两个保持距离。” “你也觉得我是有病？”闻东问完，不等傅予回答便转头看向陈因，“我没病。我觉得我们两个是同类。” 因为不跟人交流，他晚了几天才得知陈因的情况。 当即便认定他和陈因是一样的人，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 傅予无奈，“闻东，即便是同类，也没必要凑在一起，不是所有的同类都要聚集的。” 说出来闻东可能不相信，不让闻东跟陈因接触主要是为了保护闻东。 闻东是真的会相信陈因的话的。 他们无法彼此理解，傅予不打算跟他过多交流，拉上陈因朝闻东身后的方向走去。 起步时明显感到一阵阻力。 傅予嘴角微抽，他跟闻东这边都说到两个人的病情了，陈因眼里就想着冰淇淋。 陈因走出一段距离，才将草莓巧克力放下，看了眼旁边闷头前行的傅予，试探的开口，“哥哥，闻东说他是个好人。” 傅予无奈，“我没说他是坏人。” 陈因又说，“闻东说他只是想跟我做朋友，和林念一样的那种朋友。” 他偷偷看看傅予，补了一句，“闻东还说哥哥你不是那种霸道专行的人，不会控制我跟谁做朋友。” 傅予停下来看他，“这是闻东说的？” 陈因飞快点头。 傅予气笑了，“是闻东举着冰淇淋说的吧。” 第十四章 傅予一生气，陈因便敏锐的察觉到了。 他不再试图试探，而是作出乖巧的模样，“还是哥哥聪明，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最后一句不是闻东说的，是冰淇淋说的。” “冰淇淋……”傅予正要斥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儿还有个大“冰淇淋”呢。 陈因期期艾艾的看他，“冰淇淋不懂事，哥哥不要生他气了。” 傅予一张口，脑袋里就想到冰淇淋，神色微顿，组织好的话被击溃了。 陈因立马凑过来发誓，“我以后再遇到闻东绝不多看他一眼，他带一车冰淇淋都没用。” 傅予睨他一眼，这话也就只能听听。 真有这种情况，陈因怕是头也不回的追着闻东跑了。 陈因看这事儿压下，才疑惑问起来，“为什么不让我跟闻东玩儿啊？” 傅予刚开始说的时候他都没放在心上，可谁能想到闻东是个这么好的人。 傅予想了下，还是把闻东的特殊情况告诉了他，“闻东觉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想回到他原本生活的地方，他觉得死了就能回去，所以有寻死的倾向。” 陈因想想，“有可能哎。” 他没接收这个世界的剧情线，但穿越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可能啊。 他以前接触到的主角就有穿越的。 傅予神色不变，眼睛颤动了下，“你觉得穿越时空是可能发生的事？” “对啊。”陈因想也不想的点头，好奇的问，“闻东说他是从什么世界穿越过来的么？” 傅予轻吐了口气，“没有。” “这就是我不让你跟傅予相处的原因。” “啊？”陈因还是不太明。 傅予想了想，挑了个委婉的说法，“闻东要是因为你的鼓舞跑去自杀了，他家里人会很难过的。” 事实上是，方阿姨绝不会放过陈因的。 看似和蔼可亲的邻居，底线便是闻东。 傅予总结道，“不跟闻东接触是最好的选择。” 陈因听完蹙了蹙眉，“那闻东岂不是也很可怜？” “如果他真的是穿越过来的，他那么迫切的想回去，另一个世界也有他留恋的事情吧？” 傅予一愣，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事。 在此之前，他们都默认闻东在胡说八道，闻东说这些话是因为他有精神疾病。 难不成…… 等等！ 傅予及时住脑。 陈因当然会认同闻东，因为陈因脑海中也有另一个世界。 不能深想。 傅予强迫自己忽视掉这些，不然他真的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也可能是精神科的医生。 眼下，傅予先叮嘱陈因，“闻东的事情不管怎么选，都会伤害到其中一方，所以我们不能做推手。” 陈因感慨完就放下了，情绪抽离的比傅予还快，“放心吧，这个我很熟的。” 他可是做过无数个恶毒炮灰，心肠超硬的。 傅予放心不了，“你对闻东很感兴趣？” 陈因老实告诉他，“闻东看起来很有钱。” 比傅予和林念都有钱。 反正他们不会给他买二十六块一个的草莓巧克力冰淇淋。 陈因想着又开始冒口水。 傅予陷入沉默。 这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我会尽快帮你找许愿池的。”他强调道，“这段时间不要跟闻东聊天，也不要收他的东西。” 不然他就真的债台高筑了。 闻东手里能用的钱可比他和林念多多了，而且性格不定，不像林念一样思考，说不定会都给陈因。 “知道啦知道啦。”陈因随口应着。 “哥哥，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先去商场买点儿日用品。”傅予告诉他安排。 要给陈因买两套睡衣。 陈因现在穿的都是他的旧衣物。 有些洗到布料柔软，还算舒适，但有些质地偏硬，陈因穿着身上便会蹭出来红色的痕迹。 但这只是其中一重原因，另外的原因便是，他的衣服实在太少了，而陈因喜欢一天一换，洗不及的时候他便免不了穿陈因穿过的衣服。 虽说也有好兄弟穿彼此衣服的，但他实在没办法把陈因摆在兄弟的位置上。 陈因可不知道他想这么多，见傅予给他买衣服，几次尝试说服傅予把衣服换成蛋糕，都以失败告终。 跟在傅予身边满脸不乐意，“哥哥，我想先回家了。” “你给我买衣服我看的心口疼。” “也行。”傅予把其他东西一并拿了结账，“我待会儿一个人去买冰淇淋蛋糕也可以的。” “冰淇淋蛋糕？”陈因拖着的步子陡然轻快起来，飞扑到了他背上，“哥哥，你刚刚是不是说冰淇淋蛋糕了？” 傅予转头看他，“嗯？” “你说了！我亲耳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陈因飞快的说着，亮晶晶的看景看向傅予，还没听到答案，嘴巴已经不受控制咧开了。 傅予牵起唇，“既然你都听见了，那我也不太好反悔了。” “对对！”陈因连连点头。 “现在去买吧。”傅予便道，他还问陈因，“你要回家等着么？” 陈因装模作样的摸了摸心脏的位置，“我心里一下就不疼了，感觉还能再陪哥哥逛一天。” 冰淇淋蛋糕的力量可真强大。 傅予无奈笑笑，“你说的那个榛子巧克力蛋糕哪家店有？还是我们一家家看？” “不用那么麻烦，我早就看好了。”陈因抓住傅予的手，反过来带着他往前走。 蛋糕店就在芳华路上。 傅予跟着陈因进门，带着围裙和帽子的店员一眼便认出来了，“陈因？” 陈因冲店员笑了笑，转头看傅予。 傅予压下疑惑，先开口道，“我想订一个冰淇淋蛋糕，榛子巧克力口味儿的。” 他一说完，陈因便补充起来，“就是我前天吃过的那个。” 店员了解了情况，问了下师傅，“要等半个小时，可以么？” 冰淇淋蛋糕一般都是提前做好的，不过陈因要的那款还要将蛋糕底取出来修饰一下。 陈因拽了拽傅予的手，“哥哥可以么？” 傅予点头，“可以。” 店员便将他们引到座位上等待，隔了一会儿，又端出来几款试吃小样给他们。 陈因冲她道谢，“谢谢小潘姐。” 等店员离开，傅予把试吃的盘子往陈因方向推了推，心里有些不大舒坦的开口，“你跟这家店的人很熟？” 陈因捏起一个迷你冰淇淋筒，递到傅予嘴边，“这个牛油果味儿的最好吃。” “他们店里最近有试吃活动，一直请我吃新品。” 其实不止这个店，适逢春夏交接，马上就要到冰淇淋热卖的时候了，附近还有好几个店都在找人试吃新品，谋划着在这个夏日一炮打响第一战。 但陈因最喜欢这家。 他挨着傅予，小声说着，“等找到许愿池就让他把这家店买下来，哥哥你一定要快点儿帮我找到啊。” 傅予心里那点儿不舒服突然就散了，难受的心凉了。 这么一家蛋糕店他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 对上陈因期待的目光，傅予只好保证道，“我会努力。” 等会儿回去就继续学，能早一日就早一日吧。 冰淇淋蛋糕大半个都进了陈因肚子。 他吃一会儿要停一会儿，嘴巴里哈出来的全是凉气，舌头都捋不直了还一直在夸傅予。 “哥哥你怎么这么好！” “我好喜欢你啊！” …… “等找到许愿池，我就告诉他，你是我的亲哥哥！” 傅予连蒙带猜看他话里的意思，唇角就没放下来过，还偏要装镇定，等陈因提到许愿池，才开口，“行了，再说今天也不会给你买了。” 想了想冰淇淋蛋糕的价格，又补充道，“明天也不会。” “么……”陈因舌头捋了几次，说不出来。 干脆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想法，他抓着傅予的手臂，下巴抬起，在傅予的面颊上“啾”了一下。 傅予侧头看向他。 身体还在动，但大脑已经停止运转了。 那是个冰凉的吻，柔软又湿漉漉的，像是被雪蹭了一下。 虽然可耻，但是傅予无可避免的幻想起来，假如明天再给陈因买一个冰淇淋蛋糕的话…… “我好幸福啊。”陈因花了好一会儿才把舌头暖活了，“没关系的哥哥，我吃到这个蛋糕已经死而无憾了。以后再也不吃冰淇淋蛋糕我都没问题。” 傅予清醒过来，看了陈因一眼。 以后不吃冰淇淋蛋糕吃别的是吧？ 吃冰淇淋面包的时候陈因的激动可一点儿也不比现在少。 冰淇淋蛋糕根本满足不了陈因，只会把陈因的胃口越填越大。 傅予心底叹气。 他现在该想的不是明天给陈因买蛋糕，而是明天也得努力赚钱。 吃完蛋糕，回去的路上陈因也围着他打转，像是盘旋在枝头的鸟。 傅予知道，等冰淇淋蛋糕的热乎劲儿过去，就不会理他了。 等找到下一个枝头，小鸟便会毫不留恋的飞走。 于是他拒绝了陈因的贴贴，打开了网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