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社畜一般路过》 第一章 “动作快点，都处理完了没有。” 冰山餐厅的早晨。 员工们在主管的斥责声中，从沙发和墙之间的夹角、洗手间的马桶上以及其他各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找到冰山餐厅昨夜遗留的最后一批醉鬼。 然后通通丢出去。 “都清理掉了，头儿。” 其中一个员工来不及擦拭脸上微微冒出的细汗，在眼睛的余光瞥见那个出现在大厅门口的身影时，又飞快地跑过去。 他靠近后减缓步速，语调里不由自主地透露出敬畏：“瑞尼卡小姐。” “嗯。” 少女只是从平淡地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将刚刚一直拎在手里的背包带子搭到右肩上，继续朝外走去。 “瑞尼卡小姐！瑞尼卡小姐！” 主管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推开自己的下属挤上前：“整个餐厅都已经打扫干净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做的，窗户...地板...厨房..." 他先前骂人时高亢的声音在此刻放得很低： “连厕所也刷了五遍...” 他汇报得正起劲，没有注意到走在前面的女孩突然停住脚步，差点一鼻子撞在对方背上。 跟在他身后的下属眼疾手快揪住他的领子。 “咯呃——” 于是主管未说完的话转化成了喉咙被突然勒紧的声音。 “你亲自打扫的厕所吗？” 还没来得及训斥下属不提醒自己，少女声线平稳的声音传来，他连忙回过头： 正好对上少女那双浓绿幽深的眼珠子，一转不转地盯着自己，她苍白的皮肤和眼下深重的青黑让主管不由地打了个激灵。 “当然...当然...”他想说不是，但是此刻舌头莫名打结。 “真是惊人的行为，冰山餐厅雇了个主管来刷马桶。” 少女叹了口气：“不如提醒一下你们，我的父亲下午就会回来，与其将时间浪费在马桶上，不如早点准备好账簿，顺便想想怎么汇报，数字会更好听一点。” 瑞尼卡没有再看两人突然垮下来的表情，扭头朝外面走去。 为了确保昨晚的交易顺利进行，自己从昨天到现在总共只睡了两三小时。 她要迟到了。 ...... 不过好在有人帮忙垫底。 教室里，瑞尼卡一只手抵着额头双眼紧闭，梦里的数字与交易合同似乎格外多，即使睡着了都不让人安生。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她听见左侧椅子因为被拉开而发出轻微的响动，随即就是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声音以及键盘敲击声。 看来迟到的不止自己一个。 这么想着，困意重新席卷而来，瑞尼卡便又陷入昏昏沉沉的黑暗中。 再次被吵醒是因为她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说着“作业”、“讨论”、“组队”之类的单词。 作业？什么作业？ 她的眼睛睁开又闭上，很快又睁开。 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没走的也正忙着收拾，除了自己边上的家伙。 他同样是一副刚醒没多久的样子。 下课了吗？ 瑞尼卡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拎起书包就打算离开。 “嘿，瑞尼卡。” 边上有人喊她的名字。 “什么事？” “你有听见作业吗？” “...” 瑞尼卡挑了挑眉，用沉默告诉对方自己并没有听。 “需要组队完成，一个组人数不超过三人，最后进行汇报展示。” 噢该死的小组作业！ 瑞尼卡面无表情地想着。 她都把组队环节睡过去了，现在去哪里找人？打电话给贝丝让她再带自己一个还来得及吗？ 她边思考边朝门外走去，看时间父亲应该已经回来了吧...如果司机开得够快，她大概勉强还能赶上。 “等等，瑞尼卡！”身后再次传来声音。 “还有什么事吗？德雷克。” 她看着少年合上面前的电脑，随即冲她露出个略微腼腆的笑容。 瑞尼卡预计这个笑放在冰山餐厅大概可以卖出好几百美元。 “你愿意跟我组队吗？”少年显然不知道对方正在估算自己的价格，反而露出无奈的神情：“你知道的，等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分好组了。” 是吗？ 瑞尼卡下意识眨了下眼睛，那么之前自己半睡半醒时，听见提姆.德雷克这家伙拒绝别人邀请的话都是幻听吗？ “我以为你要说他们太幼稚。”她耸耸肩，“就像以前那样。” 少年似乎因为她突然开口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意也慢慢自眼底浮现，不知道的还以为瑞尼卡帮了他什么大忙。 “你能答应就太好了。” “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系。” 瑞尼卡终于提着背包拔腿往外跑去，现在是真的赶不上在父亲抵达前回到冰山餐厅了。 ...... “我对你们所完成的工作并不满意。”企鹅人盯着在他办公桌前站成一排大气不敢出的下属和小头目们，手指一下一下摩挲着手杖顶端。 “我们最近遇到了点困难。”那群人看看彼此，其中一个人鼓足勇气说道。 “哦，是吗？”企鹅人的动作停了下来，像是在考虑着什么。 “不止如此。”旁边的人赶忙接上：“哥谭又有新人企图冒头。” 企鹅人鼻腔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哼声，摘下镜片擦了擦：“每天企图在哥谭寻找机遇的人数不胜数，所以你们自认为已经无法处理他们了吗？” “只是目前遇到了一点阻碍。”那人试图谨慎用词：“听说连瑞尼卡小姐也在为此头疼...”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已经感觉到数道惊讶中混合着同情、嘲笑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实际上，妮卡她完成得很好。”企鹅人打断他的话，盯住他咧开嘴嗤笑一声：“把所有事推到我的女儿身上可不合适。” “是，是的...” “父亲！” 那人还打算再解释点什么，房间的大门骤然被推开，一个满头浅金色长发的年轻女孩冲进来，然后在大部分人习以为常的神情或偷偷翻起的白眼中直接朝企鹅人奔去。 “我亲爱的女儿。”像是条件反射，企鹅人面上挤出个笑容。 “父亲。” 企鹅人慢慢打量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女儿，或许是着急一路跑过来的缘故，她到现在仍然有些喘气，脸上因为过于激动出现了些许红晕。 一切如常。 和之前一样。 他收起思绪，用手杖支撑住自己站起身，瑞尼卡顺势站到他身侧。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希望下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在一群人如释重负的目光里，他带着瑞尼卡朝外面走去。 “最近怎么样？” “......” “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准备的吗？” “......” 他像是个寻常的父亲般对自己的孩子进行着日常的询问。 瑞尼卡在时不时经过的小弟或者餐厅服务员的注视中，神色顺从地一一回答。 直到走到更为隐秘的地方，他们的话题才发生变化。 “昨天晚上的交易顺利吗？” “双方对这场交易都很满意，只是收尾的时候被人发现了。” “蝙蝠侠？” “不，是红罗宾。” 瑞尼卡注意到企鹅人原本就不灵活的腿脚停顿了一下，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前走。 “交易能够完成才是目的，后续记得让我们的联络人注意点，不要让GCPD拿到证据。” 虽然那群没用的家伙大概率查不到什么，但被盯上也是一件麻烦事。 “我会的。”瑞尼卡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下：“父亲...” “还有，”企鹅人打断瑞尼卡要说的话：“之后还有几个与科恩的交易需要你来负责。” “我并不想过多涉及那块，父亲。”瑞尼卡像是撒娇般抱怨道。 她看向企鹅人：“我对那些不够温和的东西始终感到害怕。” ...... “瑞尼卡.科波特很少出现在昨晚的那种场合里，她只愿意负责那些相对干净的产业，更何况现在企鹅回来了，她大概率不会再露面。” 蝙蝠洞中，提姆的手指一边在手机上飞速敲击一边说。 名义上瑞尼卡是企鹅为了打造形象而收养的孩子，不了解情况的人一直以为企鹅只是单纯的定期资助她。 “听上去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阿尔弗雷德加入到谈话中：“你在忙什么，提姆少爷？” “课程作业，需要和我的同学沟通部分细节，谢谢你，阿福。”提姆接过老管家递过来的杯子，又继续补充道：“而且根据我推断，昨天晚上的行动很大部分都是由她策划的。” 蝙蝠侠始终没有吭声，他正在研究昨晚的监控录像。 在这之前，瑞尼卡这个名字，并未过多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仅仅只是在企鹅人宣布要收养她时，短暂出现在报道中。 直到最近几年，与她有关的信息才再次慢慢增加。 毕竟和一个孤儿的消息相比，哥谭有趣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但即使有些方面还稍显稚嫩，致使交易留下痕迹，那个叫瑞尼卡的姑娘，也已经能窥见之后让人头疼的样子。 蝙蝠侠关掉了监控，他难得想要控诉雇佣童工的不合理性。 第二章 企鹅人最初只是打算随便收养一个孩子。 这还是他从布鲁斯.韦恩那个富家子地方得到的灵感。 被收养的孩子不需要什么都会，只需要一点点演技，帮自己得到陪审团的同情，摆脱当下的麻烦就可以。 这个要求并不高，街头流浪的孩子许多都具有此天赋。 但他显然在孤儿院里发现了一个更好的。 收回思绪，科波特再次看了眼本子里记载的数字，然后满意地合上账本，冲瑞尼卡露出微笑。 女孩正眼巴巴盯着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妮卡。”他大声道，语气无奈：“难道一个父亲会忘记女儿的生日吗？”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用礼品纸和丝带精致包装好的小盒子递过去：“给，你的礼物，我亲自选的。” 他看着瑞尼卡面上显露出惊喜，接过去就立刻迫不及待地拆开。 然后笑容似乎微妙地僵在了脸上。 怎么了？ 科波特又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口袋，确认他没有将送到马罗尼那里去的断指和礼物盒搞混。 所以问题出在礼物本身。 他站起身走到瑞尼卡身边，一块硕大的宝石正在丝绒盒子里闪闪发光。 “它令你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吗，妮卡？” “不...没有...”瑞尼卡看上去正力图使自己的笑容不要这么僵硬，但声音已经开始发颤：“...我很喜欢，但是...但是...” 她毫无预兆地痛哭出声：“但是它为什么和去年的礼物一模一样啊！” 该死的克莱！ 他就不应该把挑礼物的工作派给那个家伙。 科波特只觉得自己太阳穴在女孩的哭泣声中突突跳了两下。 “妮卡，我答应你，再重新为你挑一份好吗？” 他试图哄好瑞尼卡。 “再？可是这份根本不是你准备的！” 显然生气中的女孩格外挑剔，甚至有翻旧账的打算： “去年圣诞节你也没有按照约定和我一起度过！” 科波特正打算说点什么来挽救。 “还有前年！” 好吧，科波特又把嘴闭上。 他用手杖支撑住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另一只手摸出手机看了看，而后直起身：“那群蠢货又给我惹了不小的麻烦，我必须现在过去处理。” “所以你甚至不打算陪我一起过生日吗？父亲。”瑞尼卡眼眶通红地抬起头。 “我很抱歉。”科波特开始戴手套准备外出。 瑞尼卡快步走过去，一声不吭地挡在他面前。 “形势所迫啊姑娘。”企鹅人绕开她。 走到一半，他像是想起什么，又一瘸一拐地折返回来，伸手托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我之前说的，与科恩交接的事务，你不会让父亲失望的对吧？” …… 身后的门被打开又关上。 瑞尼卡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楼下汽车发动机的声音逐渐远离，她才吸吸鼻子，重新活动了下面部肌肉。 哭得脸都酸了。 她捡起刚刚被自己丢在地上的丝绒盒子，揣进口袋。 也许还能卖点钱。 至于科恩那里...最近GCPD盯他盯得非常紧，又脏又累，只能说是个几乎落不着好的苦差事。 不过父亲为什么突然坚决要她去？ 他又起了什么疑心？ 瑞尼卡站起身，朝床的方向走去，她必须想个办法躲掉这件事，不然自己很有可能因为这个无法上课，期末得个D甚至F。 “叮叮叮叮—” 手机突然发出一连串的信息提示音。 打开一看，各种人不管熟悉与否，或者社团的同学，甚至根本不认识的，都发来了生日祝福信息。 哦，到零点了。 瑞尼卡在学校里关系要好的人并不多，与性格无关，因为除开上课，几乎所有的空余时间，都无法在学校里找到她。 瑞尼卡坐在床沿一条一条往下翻，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发过来的信息：生日快乐，瑞妮。 瑞尼卡只觉得犯困有人递枕头大概就是为了形容现在。 她毫不犹豫地拨过去。 对面不知道正在忙什么，迟迟没有接电话，瑞尼卡回忆了一下信息发过来的时间点：十二点整。 不得不说对方的社交礼仪还是非常到位的。 电话拨了两遍才被人接起来。 “抱歉，刚刚在处理公司事务，没办法及时接电话，有什么事吗？” 瑞尼卡觉得如果自己耳朵够好使，听见通讯另一头隐隐约约传来的应该是枪响。 嗯，公司事务。 “韦恩集团接受从其他公司跳槽的员工吗？” “什么？”提姆躲在仓库房梁的阴影里，他原本正警惕地盯着大门方向，听见后疑惑地看了眼手机，确定对面是瑞尼卡后才继续小声问：“你要跳槽吗？” 即便不是冰山餐厅的人也同样有所耳闻，企鹅人的养女对自己父亲几乎到了唯命是从的地步。 “是。”瑞尼卡语气十分自然：“三无作坊老板加班不给加班费啊。” 她说的三无作坊是指冰山餐厅吗？ 提姆的神色古怪一瞬，但还是回答了她：“如果你愿意来的话，我会给你一个很公平的数字。” “那就这么定了。”电话那头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哦等等，你不打算亲自跟我说声生日快乐吗？提姆。” …… 离家出走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毕竟冰山餐厅的人只是看着瑞尼卡一大早就离开冰山餐厅，根本没往离家出走那方面考虑。 直到企鹅人怒气冲冲地打电话过来质问，为什么没有人前去负责交易，他们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瑞尼卡对科波特的所有命令向来执行的一丝不苟，在冰山餐厅的经营上同样也异常敬业。所以他们在发现瑞尼卡失踪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先是绑架，然后才是其他可能性。 在一场人仰马翻后，他们终于发现了那封被瑞尼卡丢在餐厅花盆里的信： 亲爱的父亲，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离家出走的路上了，作为一个父亲，你相当的不称职...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对企鹅人忽视健康亲子关系的控诉，他们没有胆子再仔细，而是选择尽快将这封信送到企鹅人手中。 不管企鹅人看见这封信时作何感想，瑞尼卡已经溜得不知所踪。 至于后续该如何收尾，她并没有担心过这个。 眼下的问题是自己真的要去韦恩集团报道吗？瑞尼卡站在街边，韦恩集团的大楼屹立在视线中的不远处。 提姆.德雷克确实言出必行，隔天就将录用通知送到了她手里，虽然她并没有兴趣将自己送到竞争对手眼皮子底下，但企鹅人把卡停了。 所以她现在有点缺钱。 她需要另外一个选择。 瑞尼卡左右张望了片刻，随即面上浮现出些许疑惑—— 韦恩集团旁边什么时候多了一座大楼？ 要知道当年布鲁斯.韦恩那个败家子为了显示韦恩大厦的独特性，将周围的地皮买下出租后，附近便再没有类似的高度的建筑。 所以这栋大楼是从哪里来的？它几乎和韦恩大厦肩并肩。 瑞尼卡看着大楼外墙上巨大的“辛特拉公司”字样，考虑了片刻，最终抬脚朝韦恩大厦走去，却又在接近后脚步拐弯，走进了旁边那座大楼。 空无一人的大厅。 瑞尼卡看着那几排红色长椅与正对着大门口的电梯，默然意识到这里的装修风格似乎与哥谭相比有着明显的区别。 她随手拿起散落在沙发上的宣传册： “辛特拉公司每年都会援助成千上万发展中地区的人们，牢记没有可持续性就没有增长。” “辛特拉公司安全安心有保障，薪资公平又公正，您的快乐永远是第一位。” 安全通道在电梯旁，只是此时大门紧闭，被贴上了封条，不知已经多久没有被开启，瑞尼卡怀疑这家公司大概从来没有通过过消防安全检查。 监视器正悬于电梯上方，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红光。 随着瑞尼卡的走动，监视器随之转变方向，它像是有灵魂，始终将瑞尼卡笼罩在监控范围内。 “辛特拉公司还招聘员工吗？” 瑞尼卡抬头，与那点红光对视着，没有人回答她。 去隔壁韦恩集团也一样。 她并不打算做过多等待，扭头就打算走。 就在这时，电梯发出运作的噪声，顶端的圆钮一个接一个的亮起又熄灭，直至最左边的圆钮亮起，电梯门被打开： “叮——” “谢谢。”瑞尼卡见此笑了下，然后走进去。 电梯门合上，轻微的失重感伴随着噪声而来，过了片刻，电梯门重新打开。 她走出电梯时注意到挂在边上的楼层指引：总裁办公室。 无用的艺术品摆卖了整个顶楼，自电梯口蜿蜒而出的红色脏污指引着她往前，瑞尼卡不由自主地开始怀念某个连厕所都打扫了五遍的主管。 “欢迎来到辛特拉。” 一个冰冷、平板的声音响起。 瑞尼卡抬头：“你是谁？” “你可以将我当做面试官。”声音从隐藏在楼层内的扩音器中传出。 “HR？” “您暂时可以这么理解。” 说实话这个类似电脑合成音的存在，和这座大楼的整体年代实在不怎么匹配，过分先进的造物与落后的装潢格格不入。 “需要我做个自我介绍吗？”瑞尼卡注意到似乎每层电梯外都有一个监控：“我叫瑞尼卡.科波特。” “任何进入公司大门的人，都可以成为辛特拉公司的员工，我只负责评估将你们放在什么岗位更为合适…科波特小姐。” 那个声音似乎卡顿了一下。 “所以？” “请一直往前走，您可以看见在办公桌上有一份合同。” 宽大的办公桌内侧，一张老板椅空置着，瑞尼卡走过去就看见桌上那份被称为是合同的东西： 本人，瑞尼卡.帕斯特纳克，接受由辛特拉公司提供的工作，并且同意以下附加条款。本人将得到每天一万美元的工资以及生活津贴和绩效。 附加条款：…以目前法律为大前提，求职人员需同意向辛特拉公司提供指定专业技能服务，直至本合同作废……签署本合同后，签署者即可将灵魂出卖至本公司。 简洁明了，这是资本家的陷阱。 “工资是日结吗？” “我们支持日结。” 瑞尼卡弹了摊纸：“我想我的姓氏并非帕斯特纳克？” “办公自动化系统可能出现了一点问题，您可以自行修改。”那个声音大了点，意图强调：“如果您确定要签署合同的话…” 话音未落，瑞尼卡已经拿过笔在纸上涂涂改改，最后满意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反正在哪里不是上班？ 她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有人正试图拨通她的电话。 无人接听？提姆疑惑地放下手机。 合同的纸质似乎与平常的有所不同，它摸上去更加光滑，质地也更加柔韧。 当瑞尼卡签下最后一笔时，感觉像是有一股冰冷的水流从心脏淌过，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恭喜您加入辛特拉集团，科波特小姐。”即使是祝贺，那个声音依然平板无波：“您的主要工作是——寻找女巫。” 第三章 “什么？”瑞尼卡下意识反问，她开始觉得这家公司的办公系统可能彻底坏掉了。 “这是根据您的自身特质所分配的工作。”那个声音解释：“您可以理解为公司目前最需要您从事的工作。” “公司希望我将这件事做到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都可以，我们一直把员工的快乐放在首位。” 瑞尼卡眨眨眼，既然如此，好吧。 “但是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您不能向其他同事透露自己的工作，这是保密的。” 自己居然还有同事？这是瑞尼卡的第一反应。 “请允许我问一句，公司近十年来共计招聘了多少员工？” “...” 那个声音没有马上回答她。 “不可以说吗？” “…公司章程中并未规定这一条，所以这是允许告知的，辛特拉公司近十年来共计招募一名员工。” 所以剩下的同事工龄都已经超过十年了吗？！ 那他们不干的活岂不是都要落到自己头上？现在轮到瑞尼卡沉默了。 “很抱歉这个结果似乎导致了您的低落，但是辛特拉公司近二十年来的员工招聘数量还是相当可观的。” 那个声音还在说着，但瑞尼卡已经不打算继续听下去了：“我该去哪里报道。” “五楼，行政楼层，您可以找办公室主任报道，科波特小姐。” 她了然地点点头，继而说道：“叫我瑞尼卡吧，摄像头先生。” 不然她总会觉得对方是在称呼自己的父亲。 “好的，瑞尼卡小姐。”那个声音说完，便沉寂下去。 从始至终，摄像头后的人便没有露面过，但瑞尼卡并不是特别在意，一家优秀的公司只要按时发工资，加班发加班费，遵循劳动法规就好，领导同事是什么样子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或许还是需要在意一下这件事的。 尤其是是当瑞尼卡看见一个爆炸头蹲在墙角对着垃圾桶翻翻找找，从里面摸出半包咖啡豆的时候。 怎么会有人在垃圾桶里捡咖啡喝！ 瑞尼卡就看着对方将豆子倒入咖啡机中，片刻后深棕色的液体从机器中滴出，那个爆炸头端起杯子闻了闻，随即小声发出愉悦的感叹。 就算是提姆那个爱咖啡如命，天天带着咖啡上学的家伙都不会干这种事吧！ 她站在办公室门口，企图编出一段合适的开场白后再打招呼。 “嘿，你就是新来的员工吗？”这时声音从背后传来。 瑞尼卡下意识地转过身，一个矮胖的金发男人正在打量她。 “我是。”她承认道：“我叫瑞尼卡.科波特。” “我是目前的办公室主任，叫我雨果就好。”雨果说着笑起来，眼睛被面上的肉挤成了缝隙。 “好的，雨果。”瑞尼卡从善如流，侧身给对方让出一条道路。 “进来吧，站在门口做什么？”雨果率先走进去：“嘿，索萨，快来和新同事打个招呼。” 出乎意料的，刚才那个站在咖啡机前的爆炸头已经失去了踪影，如果不是因为她已经看了对方许久，可能会以为刚刚只是幻觉。 “这间办公室原本还有几个同事，但是他们生病请假了，不然氛围一定会好很多。”雨果和善地笑笑，指了指其中一个被挡板包住的工位：“她比较害羞，你可以去那里和她打个招呼吗？” “当然。”瑞尼卡朝他指的方向走过，在距离工位还有几步时，那个爆炸头突然端着咖啡杯从挡板后冒了出来，然后直愣愣地盯着她看。 “你好，索萨。”瑞尼卡冲她道。 “......”被称为索萨的爆炸头女孩没有吭声，站立片刻后又嗖一下钻回挡板后面。 “她就这样，等你们熟悉了就好。”雨果说着四处张望了一下：“噢索萨替我们找到了咖啡豆，一起喝一杯吧？” “不用了...” “不要客气嘛，我们边喝边聊。”雨果说道：“可以帮我去饮水机那接一杯水吗？” 如果只是他喝的话，当然没有问题，瑞尼卡走过去，在看见水桶上的标签时愣了一愣：1992年。 这真的不是微生物汤吗？ “怎么了，水用光了吗？”雨果见她站在饮水机前半天没有动，不由问道。 “不，正好还有一杯。”瑞尼卡将接满水的杯子递过去，然后看着雨果将水加入咖啡机。 嗯，煮一下，正好。 “那就好，这里的水好像从我入职开始就没有换过了。” 雨果边等咖啡边问：“你是读什么专业的？” “信息工程专业。”瑞尼卡微笑。 雨果露出赞赏的表情：“噢这个专业不错，可以...可以...” “修电脑。” “对！” “安装和卸载系统。” “对对！” “还可以修咖啡机。” “太棒了！”雨果大声赞叹道：”你一定要去四楼蜂巢和多西聊聊，我猜你们会很有共同语言。“ “我会的。”瑞尼卡继续保持着微笑：“这里主要做什么工作？” “五楼是综合部门，我们大多从事一些行政管理方面的工作，听上去很简单对吧，确实也不难，总之就是敲敲键盘。” 雨果从咖啡机下拿过杯子继续介绍：“当然，也有人单纯是为了来睡觉而上班的。” “那么现在需要我做些什么？”瑞尼卡问道。 “你才刚来就要工作了吗？”雨果面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但他很快平静下来，并且给出了他的建议： “好吧如果你坚持要工作的话…你可以坐在电脑前，打开文档写篇日志，这可是很麻烦的工作，几乎会消耗掉你今天剩余的上班时间。” 他指了指靠近墙角的那台电脑：“噢对了，你需要ID卡才能登陆辛特拉内联网，稍等。” 雨果说着就朝门外走去。 瑞尼卡站在那没有动，但她看见办公室剩下的一个人探出了脑袋。 “嘿，你，对，就是你。”索萨环视办公室，像是确认了什么之后，从自己的办公桌底下钻出来：“你叫瑞尼卡对吧？” 见瑞尼卡点头，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你的工作是什么？” “修电脑。”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你真实的工作。”女孩面色苍白，头发凌乱蓬起，一双眼睛却十分亮，带着点神经质地盯着她。 “维护数据库。” “......”索萨看上去明显不相信。 “通过监控你们停留在电脑各种界面的时长来计算你们的有效工作时间。” “我就说你肯定有别的工作。”女孩露出满意的神情：“但是说实话，你真歹毒。” “谢谢。”瑞尼卡当年在听见这个主意时也是如此觉得。 “给你个建议，远离雨果，起码不要什么都听信他。” 瑞尼卡挑眉：“为什么？” 这次索萨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侧过头听了听，又迅速缩回办公桌下：“当我们议论他时，他无处不在。” “你们在聊什么？” 下一刻，雨果笑容满面地从门外走进来，时机之精准，几乎让她怀疑对方就蹲在门外。 “随便聊聊。” “噢我猜你们一定开始互相熟悉了，良好的同事关系有利于提高工作的带给你的愉悦度。” 不，瑞尼卡回想起自己曾经连续多日无休无眠的工作，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与上班和解。 “给，这是你的ID卡，如果你真的这么想了解工作的话。”雨果将卡递过来，疑似幽默地眨眨眼：“了解它，然后忘掉它。” 瑞尼卡在背后隐晦的注视中插上电脑电源。 过分刺眼的绿色光芒自屏幕中射出，几乎将她整个上半身包裹，来不及细想为什么古董台式计算机能发出这么亮的光线，她先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不在那间办公室中。 绿色像素点拼成的空间，各种石膏人像随意搁置其中，瑞尼卡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指尖毫无障碍地从中间穿过。 是像素点构成的。 连她自己也是。 “欢迎正式来到辛特拉公司，科波特小姐。”熟悉而平板的声音重新出现。 “摄像头先生？”瑞尼卡开始觉得对方似乎更像是个电子幽灵。 “您可以称呼我为VX3E。” “这是什么？” “一个代称而已，您已经连接到了辛特拉的内联网，在这里你可以跟踪任务进度，接收来自同事的讯息，也可以向我咨询问题。” “我确实有一个问题。”瑞尼卡像是想到了什么：“今天会发工资吗？” 她需要这笔钱去租房子。 “在您完成指引退出内联网后就会收到。”VX3E说。 “好吧，那么我该做什么？” “接收您的第一条工作讯息。” 一封立体的绿色邮件出现在她面前，瑞尼卡试着点了一下，信纸便从中弹出来：“欢迎来到辛特拉公司，科波特小姐。希望你在公司度过的时间能带来生产力、创造力和成功。接下来请高效、优质地完成公司分配给你的与分类系统一致的专业技能服务...” 瑞尼卡往下划了划，密密麻麻的文字几乎看不到底，她干脆放弃了：“还是和之前一样，寻找女巫？” “是的，您在公司的工作仅此一项，接下来我会为您详细讲解这项任务：辛特拉集团在大约二十年前，发生过一次重大变故，这导致赖以维持公司运转的女巫失踪不见，但她的力量依旧笼罩着辛特拉，你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她，将公司恢复到正轨。” “我可以知道是什么变故吗？” “很抱歉，该问题无法被咨询。” “女巫的力量是指什么？” “您已经见到了。” “你是指现在？”瑞尼卡伸出手仔细看了看，像素点构成了她的手指，甚至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是的。” 瑞尼卡觉得女巫的力量是维持数字科技这个概念，不管在什么年代似乎都太超过了。 “女巫对公司的影响不止如此，您可以试试同事为您煮好的咖啡。”说到这VX3E像是担心瑞尼卡接受不了这一切，又解释了一句： “将这家公司想象成一个游戏会好理解很多。” …… 瑞尼卡从内联网退出时还在思考这句话，她并没有认为VX3E的建议有什么不好，相反，她甚至觉得挺有趣的。 不过自己应该从哪里开始？ 喝掉那杯已经放凉的咖啡吗？ 还没有所动作，头顶的灯闪了闪，连同未及时关掉的计算机屏幕一起熄灭。 黑暗中，她隐约看见一个矮胖的身影从办公室门口蹦蹦跳跳进来，面上还带着一个粗制滥造的卡通青蛙面具，在他进来后，又有什么东西趁机从办公桌下钻出来，然后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欢迎来到辛特拉！” 第四章 “欢迎来到辛特拉。” 刻意拖得平直的音调几乎与电子音同时响起。 瑞尼卡看着那个青蛙面具依旧朝自己一蹦一跳而来，随即意识到似乎只有她自己听见了那个电子音。 但自己的视野范围内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除了右上角，那里多了一个红色条状图形。 这又是什么？ 血量条吗？ 瑞尼卡盯着那截颜色饱满的横向柱形看了几秒，然后顺手摸过身后桌上的铅笔，干脆利落地往自己手背上扎去。 尖锐的疼痛传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那截红色缩短了一点。 瑞尼卡觉得自己得到答案了。 她抬起头，任由铅笔扎在自己的手背上，笑眯眯地冲那只青蛙挥挥手，然后注视着对方朝自己跳过来。 又跳过去。 对方就这么重新跳出了办公室大门。 怎么不笑呢？瑞尼卡将笔拔出来，她本来觉得自己还挺幽默的。 瑞尼卡决定将对方判断为人机程序。 她嘶嘶地倒吸着凉气，走到咖啡机旁，那杯因为一直无人取走的咖啡，此时已经变得冰凉。 她端起杯子晃了晃，杯壁便挂上一圈深色的痕迹。 虽然不排除里面含有蟑螂提取物和不明微生物的可能性…但试试总还是可以的吧？ 她没有再做过多的纠结，仰头直接将咖啡灌入口中。 “唔！” 细密的痒意伴随着轻微的疼痛在手部蔓延，瑞尼卡眼睛微微睁大，她看见原本还在不断渗出血珠的伤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愈合。 难怪提姆那个家伙这么爱喝。 至于视线右上角的血条，它似乎又悄悄涨了回去。 原来所谓女巫的力量是这个吗？ 她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往下一按，办公室内的灯重新亮起，似乎刚刚的黑暗是有人刻意而为。 她绕到索萨的工位边一看，桌子底下空无一人。 瑞尼卡有理由怀疑，不久前看见的四肢着地爬行的家伙就是索萨。 视线上移，瑞尼卡的目光在看到桌上的笔记本时微微停滞，最近一次记录的时间是...1992年？ 纸页平整洁白，并无任何黄化或者虫蛀的痕迹，看笔迹应该是不久前才写上去的。 这家公司似乎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有趣，瑞尼卡从桌前直起身。 但现在她要翘班了。 走廊上同样是一片寂静，雨果和索萨都已经不知去向，星星点点的亮光从窗口进入这栋大楼，大概是对面韦恩集团的员工仍在坚持工作。 瑞尼卡没有再去寻找电灯开关，而是借着这点微弱的光着朝电梯方向走去。 黑暗中她看见监控摄像头的那一点红光，随着她的行动不断调转方向。 “出外勤，摄像头先生。”瑞尼卡冲着镜头摆摆手。 电梯直接从五楼下到一楼，中途并没有人打断搭乘，与来时不同的是，大堂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年轻人，正在大声嚷嚷着什么： “我只是希望再上升一层，现在的工作根本就是浪费我的时间！” 大概是过于激动，他甚至没有注意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瑞尼卡索性停下脚步，从他背后打量，裁量得体的手工西装，金发一丝不苟的被发胶固定起来，年轻人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捏着手机，语气极为不满： “辞职，不不，这可是世界第一的大公司，我不会离开这里…” “相信我，父亲，我将来必定会进入辛特拉的管理层...你是谁！” 那个家伙一边说着一边转身，随即在看到瑞尼卡时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两步。 “我是今天刚入职的员工。” “哦？”金发年轻人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瑞尼卡，语气有些傲慢；“你完成大学教育了吗？” “没有。”瑞尼卡看上去异常诚恳，毕竟她还没毕业。 “在辛特拉公司里居然还有人没经历过大学教育。”金发的家伙语气夸张：“真不敢想象你是怎么被招进来的。” 就是这样进来的呗，瑞尼卡眯了眯眼睛，开始考虑要不要给对方来上一拳。 “嘿听着，我姓查普曼，我将来必定能够成为辛特拉的管理层，是的，世界第一的大公司当然有合理的晋升机制，所以我需要一个助理。” “…？”瑞尼卡几乎要怀疑对方还在梦里。 “助理？”她又重复了一遍。 “没错。”查普曼理所当然：“要知道你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工作了。” 瑞尼卡闻言有些好笑：“那么作为助理需要做点什么？” 说到这个，查普曼猛然变了脸色：“小声点。” 他迅速警惕地左右看了看，见整个大厅除了他俩再没有旁人，于是凑到瑞尼卡耳边，然后压低了声音： “帮我参加升职测试。” 说完，他又像是反应了过来，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上帝啊，你这个没受过大学教育的家伙，不要靠我这么近啊——！” 瑞尼卡最终忍无可忍，一拳头打在对方脸上。 她神清气爽的走出辛特拉公司的大楼，声音瞬间如潮水般涌来，直至将瑞尼卡彻底吞没，不算干净的空气中是熟悉的气味。 她深吸一口气，与哥谭相比，辛特拉还是太过安静了。 正打算离开，她突然意识到有些许的不对劲。 眼珠微动，瑞尼卡盯住视野右上角那截红色条状图形，随即又退回到辛特拉公司的大厅。 几秒钟后她重新踏出大门，但不管转换什么角度，那截血条始终明晃晃的存在于视线内，几乎就像是被印在视网膜上。 即使离开辛特拉也不会消失吗？ 血条挂在视野内并不影响正常生活，却让整个世界产生了一丝不真实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踏入辛特拉时，就已悄然发生改变。 瑞尼卡拐弯朝左侧街道而去，在记忆里，不远处的街角有一家自助银行，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早在拿到这张ID卡时，她就注意到在卡片的背面有一片小小的芯片。 对准机器插口，她直接将那张ID卡推进去: 读取...加载...加载完毕...绿底的信息界面蹦了出来。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在看见存款余额数字以及一连串其他信息时，瑞尼卡还是忍不住思考了一下： 辛特拉银行真的是什么正规银行吗？ 但是不管怎么样，起码哪天韦恩集团将哥谭的银行给全部买下来的时候，自己不至于一分不剩。 瑞尼卡取完钱朝外面走，顺手掏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提姆在不久前发来过信息： 【提姆.德雷克】：他们跟我说你今天没有去韦恩集团报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瑞尼卡.科波特】：很抱歉没有来报道，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就在韦恩大厦隔壁。 隔壁？ 提姆收到这条讯息时正在加班，在看见内容后，他不由自主地朝窗望去，随即瞳孔微缩，下意识站起身：韦恩大厦对面的那座大楼是从哪里来的？ 上面辛特拉的字样极为显眼，甚至还在夜里闪着光。 他在大脑里迅速过了一遍哥谭市有能力毫无声息地搬来一栋大厦，而且真的闲着没事干的家伙。 结论是似乎只有隔壁大都会的超人。 但超人应该不会这么无聊。 瑞尼卡很快接到了来自提姆的电话：“德雷克？” “嘿瑞尼卡，方便告诉我你在哪家公司工作吗？”少年的声音立刻传来。 “当然，”瑞尼卡一只手接过超市收银员递过来的便利袋，一只手将手机贴在脸侧：“我去了辛特拉。” “我没有听说过这家公司…” 她听见提姆小声地嘀咕一句，随即又故作苦恼地问：“我可以知道你选择辛特拉而不是韦恩的原因是什么吗？” “何必要这么谦虚呢，德雷克？” 瑞尼卡停下脚步，回过身盯着那两栋如今并排而立的大楼：“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有个声音一直在我耳边提醒我应当进去看看。” 这并非假话，当她经过辛特拉的大门口时，诡异的熟悉感瞬间席卷大脑，等她再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辛特拉里面了。 于是瑞尼卡仔细回想后又补充一句：“有种家的感觉。” 电话另一头大概没有意料到会是这个答案，通话有了片刻的寂静，不过很快提姆反应过来： “你在辛特拉负责什么工作？” “管理数据库...寻找公司的失踪员工...代替同事参加考核...”瑞尼卡一样一样数给提姆听，紧接着话锋一转： “说到考核，我们什么时候抽空完成一下小组作业？” 提姆原本的思路被打断，他下意识思考了一遍接下来几天的工作安排，有些心虚地意识到自己接下来似乎没办法抽出大块的时间来完成作业。 他当然可以独立完成所有小组工作，但是总得问问小组成员的意见不是吗？ “咳，你知道的，距离这个作业截止还有一周的时间，如果我们没有合适的机会讨论，我可以负责全部的部分...”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提姆，如果你没有空的话，就由我来做吧，你负责汇报就好。” 瑞尼卡自从离家出走后，就多出了不少的空闲时间，虽然惹怒自己的父亲也该有个限度，但眼下还没有到极限，自己仍然可以在外过一段清闲生活。 除了多了一份寻找女巫的工作。 她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那就拜托你了。”提姆正好准备结束这此通话，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破解程序似乎出现了一点问题。 “这没什么，晚安，提姆。” 通话被利落地挂断，提姆重新将注意力放到电脑上，疑惑地皱眉，为什么自己无法找到辛特拉公司的数据库？ 第五章 提姆不认为是自己的技术问题，但他几乎无法搜索到任何与辛特拉有关的信息。 除了几条辛特拉专业下水道疏通团队的广告。 不过这家公司已经在四五年前，因为老板疏通佛罗里达的城市下水道时意外被鳄鱼咬掉胳膊而倒闭了。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现了差错？ 他抬起头，辛特拉大楼仅有零星几个窗口透出微弱的亮光，它就这样这么暗沉沉的矗立在哥谭市中心，任由周围建筑的灯光反射在楼体上，就像是日渐衰败的庞然巨兽。 不如自己去看看吧？ 他想。 ...... 瑞尼卡敲开房东的家门，将几张钞票递到对方手中将房租续上后，接过钥匙就打算朝住处走去。 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两个青年正在不远处的巷口探头探脑。 她眯了眯眼，并不打算调转方向，反而直直朝他们走过去。 一步...两步...在瑞尼卡与他们擦肩而过后，那两个人迅速朝她围了过来，紧接着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瑞尼卡小姐。”两个人在她身后互相推来推去，像是小学生谦让发言，片刻后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开口：“您什么时候回冰山餐厅？”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瑞尼卡没有搭理他们的问题，她不认为自己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要还在哥谭，她总会留下痕迹。 但不应该这么快。 “巧合...巧合...”那两人讪笑几声，总不能说他们运气好，被派出来找人，四处乱晃正好就碰到了吧。 不过瑞尼卡也无意探究这个，干脆直接问道：“什么事？” “老大被GCPD抓了。” GCPD？少女苍白的面上没什么表情，眉梢却微不可查地一跳。 “父亲有什么安排吗？” “老大说让你去见他。” “黑门监狱还是GCPD的拘留室？” “这次是阿卡姆。” “…”自己的父亲终于从罪犯变成精神病罪犯了吗？ 瑞尼卡垂下眼，习惯性掩盖住眼中的计算，没有说话，那两人便以为她仍然在闹脾气，试探着劝道： “企鹅人先生重新为您准备了生日礼物。” 希望这次不是代买的。 “他这几天一直在找您。” 找替罪羊或者劳动力还差不多。 “他还...他还...” 那两个家伙卡住了，他们又开始互相推来推去。 他大概的确没有再做什么了，瑞尼卡揉揉眉心：“我会找个机会去阿卡姆看他的，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瑞尼卡小姐，...你不回去吗？” “什么？当然不。”瑞尼卡奇怪地斜睨了他们一眼，“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还在离家出走才对。” 她可没有打算这么早就回去打工。 ...... 第二天，雨天。 出租车穿过雨幕朝哥谭郊区的方向驶去。 “美丽的小姐，你去阿卡姆做什么，那里可不是什么合适观光旅游的地方。”即使阿卡姆疯人院的声名已经传遍整个美国。 司机从后视镜不断地打量着挺直脊背坐在车后座的女孩，而后开口试图搭话。 雨滴连成珠串沿着车窗滑落，雾气渐渐蒙上了玻璃，直至无法再看清外面的景象，瑞尼卡才收回目光，扭头对上司机的视线。 “去看望病人。”她将双手轻轻搭在膝上那把横放的长柄雨伞上：“他刚被抓进阿卡姆。” 车内瞬间寂静下来。 司机不自在地挪挪身子，悄悄加重了踩油门的力度，汽车加速朝阿卡姆驶去。 瑞尼卡的思绪又开始游离，她莫名回忆起自己最初被企鹅人收养时候的事。 由于企鹅人需要一个好名声来达成目的，自己被选中作为养女带到了他身边，不过当事情被圆满的解决，他不再需要瑞尼卡时，一切就要看瑞尼卡自己了，如果她还是希望自己有所用处的话。 出租车停在阿卡姆疯人院门口，瑞尼卡支付车费后推开门，撑起的长柄伞为她挡住了所有的雨丝，也遮住了她所有的神情。 起码现在看来，她还是挺有用的。 阿卡姆的狱警只能看见一柄黑伞从远处飘飘悠悠地靠近，直到伞被收起，撑伞者重新露出面庞，以及通红的眼眶。 “我来探望我的父亲。”少女的语气中带着轻微的哽咽和颤抖，她的肩上还背着书包，像是刚刚下课就赶来此处。 但鉴于此处关着的家伙都不怎么正常，那个狱警在同情之余还是保持了一点警惕：“你的父亲是？” “奥斯瓦尔德.科波特。” 哦...企鹅人啊，等等，企鹅人？ 看门的狱警瞬间清醒过来，他防备地上下打量她，然后慎重开口：“我们需要报告这件事。” “当然。”瑞尼卡吸吸鼻子。 狱警往里面走了几步，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企鹅人哪里来的女儿？ ...... 但瑞尼卡最终得偿所愿。 “她怎么会被允许去见企鹅人？”狱警站在探视室外，看着里面两个人相对而坐，小声问另外一个狱警。 “企鹅人当年确实资助收养过一个孩子，所以出于某些因素，她有资格来探视，只是说企鹅人愿意赞助她，就已经胜过了哥谭大部分的孤儿，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孩子还愿意来看望他。”那个狱警耸耸肩，没有再说什么。 在他们看来，瑞尼卡和企鹅人并无太多联系，全靠瑞尼卡无用的感恩心，毕竟一个□□首领与依旧在读的学生能有什么交集。 “父亲。”探视室内，瑞尼卡通红着眼眶，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声线却异常平稳。 “我亲爱的妮卡，还在为生日礼物的事生气吗？”企鹅人打量了她一会，然后面带微笑地开口，他看上去并不狼狈。 “我没有，父亲。” “实际上，你因为此而感到不满是正常的。”科波特的手指在桌上状似随意地划来划去：“你知道的，身为一个父亲，总是有一些心声无法自然吐露，直到面临这样那样的困境。” “呕，难道他们真的是来真情流露的吗？”狱警在探视室外干呕一声。 瑞尼卡垂下眼，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桌面。 “所以我重新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就放在冰山餐厅，你告诉克莱，他会知道在哪里的。” 那个讨厌的家伙回来了？ “谢谢您，父亲。”瑞尼卡的目光自桌面上收回，然后站起身：“您没事就好，我还要去完成今天的论文作业。” “噢当然，当然，探视时间也快到了不是吗？”科波特说着朝椅背靠去：“早点回去吧，不要耽搁了。” “对了，父亲。” 瑞尼卡朝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莫名开口： “您听说过女巫吗？” ...... 瑞尼卡跟在狱警身后，去领取她前来探访时所携带的随身物品，那些都不被允许带入探视室内。 她很了解自己的父亲，如果他主动想办法将自己送进阿卡姆，那么他一定干了比关进更加严重的事情。 “又有新的住客了吗？” 随着“砰”的一声，通道两边的监狱内，有个家伙从床上跳起，怪叫一声，猛地朝他们的方向冲过来，随即撞在特制玻璃上，弹落回去摔落到地面上。 “又在发什么疯。”带着她的狱警低咒一声，催促道：“快点走吧。” 瑞尼卡反而停下脚步，盯住那个家伙的脸，血从他的额角、鼻孔慢慢滑落，他却好似浑然不觉。 “吓到了吗？小女孩。”揶揄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她回过头，看见个红发浅绿色皮肤的女人正调侃地望着自己，一本植物大全正搁在她膝盖上。 “不，只是想到起了一个不太让我高兴的人。”瑞尼卡冲毒藤女笑笑，而后快步朝前走去。 那个囚犯让她重新回忆起克莱。 虽然在哥谭，疯子到处都是，但对瑞尼卡来说，这个尤其尤其让她烦躁。 “砰！” “砰！” “砰！” 一连串的枪击声自餐厅内传来，瑞尼卡抬起的脚顿了顿，最终还是落在了最后一级台阶上。 下一秒，熟悉又惹人厌的声音重新传来：“噢噢噢，看看是谁回来了。” “克莱。”她的声音很平静，“酒吧的墙面可不是让你打气球玩的。” “难得回来，玩玩又怎么了？” 一个人影突然闪到她面前，小麦色的肌肤，半长的卷发被漂染成白色，棕黄色棕黄色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野兽的瞳孔。 克莱语气恶劣：“倒是你，离家出走还主动回来，是在外面活不下去了吗？” 瑞尼卡看见已经碎了满地的玻璃，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如果不是你，我也不需要回来。” 几乎从自己试着接手冰山餐厅的部分工作开始，克莱就成了她人生的一道坎。 他会在俱乐部的泳池里装炸弹，把酒吧的酒全部倒进下水道，再换成其他任何不明液体，或者干脆把库房的武器通通拆掉，然后在其他人无法使用时，大声嘲笑他们。 但往往企鹅人都不会亲自处理这些事，因为克莱在其他地方确实很有用。 正如之前所说，他是个疯子，一个以打架惹事为乐的疯子，甚至伤得越重越容易感到兴奋。 于是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外面替企鹅人处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偶尔在冰山餐厅造成一些“灾难”，结果也只能是由负责那块的人来收拾残局。 而好巧不巧的是，这些正好在她的负责范围内。 瑞尼卡相信，如果自己今天不及时回来，克莱有很大概率会将这里“重新装修”，这是她不允许发生的事。 他绝对不可以毁了自己的餐厅！ “希望你没有忘了上次这么做的后果。” “你是指在帮||派间斗争时，悄悄捅了我一刀吗？”克莱盯着她像是在打量猎物，“要知道如果你不这么做，我也打算杀了你。” 瑞尼卡翻翻白眼，她一直很怀疑克莱跟着自己父亲的原因，或许单纯是因为有趣，哪天他失去了兴致就会大闹一场然后离开。 “所以你回来是为了什么？” “听企鹅的，来抢东西。”他又跑开了，捞过一个碎掉的酒瓶，试图将剩余的酒液倒进嘴里。 “抢谁的？”瑞尼卡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黑面具的。” “抢什么？” “听说他那里有好几箱子绿色石头呢。” 第六章 说实话，如果是绿宝石，瑞尼卡或许还会有点兴趣，但显然对于黑面具所拥有的绿色石头的判断，还需要兼具一点朴素的实用主义。 所以结论是，那大概率就是氪石。 想明白后，瑞尼卡那本来就因为看见克莱而感到疼痛的脑袋，刹那间更加疼了。 之所以人们想要得到氪石，主要是由于它是抵御超人最简单的方法，尤其是目前并没有显著有效的手段能够阻止这位“人间之神”的时候。 人们渴望他活着，就像渴望他死去一样。 听说卢瑟就有一间完全被氪石包裹的屋子，哦对了，他似乎一直很抵制超人类。 所以自己的父亲是打算把氪石加工成护身符，卖给全世界那些恐惧被超人发现秘密的富豪们吗？ 她低头看向克莱，对方此时正忙着满地挑拣破损的酒瓶，企图再从里面倒出些酒液来。 “你怎么会答应父亲来做这个？”这不像是他会感兴趣的是事情。 克莱抬头冲她呲了呲牙：“实际上，我只是打算顺便偷几块氪石，试试能不能真的把超人打下来...口口你干什么！？” “抱歉，脚滑了。”瑞尼卡神色平淡地将脚自他的脖颈上收回来。 在蝙蝠侠把他揍死之前，冰山餐厅和他划清界限还来得及吗？ 冷静下来后，瑞尼卡朝对方伸出手：“我的生日礼物呢？” “什么？” 瑞尼卡盯着他：“父亲说你知道礼物在哪里。” 青年舔舔嘴角，站起身：“那只企鹅当真是你的父亲吗？他送给你的礼物还是我准备的呢。” “唔。”瑞尼卡喉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气音，但是手依旧没有收回去：“不管是谁送的，既然送了我，那就是我的。” 克莱发出嗤笑声，然后将手伸进衣兜里掏了掏，将一个小盒子抛过来。 瑞尼卡打开，深蓝色丝绒面上只有一个控制按钮，送礼者甚至恶趣味的在按钮上贴了个蝴蝶结。 “这是什么？” “要不要试试看？只要轻轻按下去，之前的那块宝石就会爆炸。” “你送了我一颗炸｜弹？”瑞尼卡反问，语气中却听不出有什么奇怪。 “世界上怎么会有两块一模一样的宝石呢？除非一块是假的。”克莱说：“很实用，不是吗？” 瑞尼卡将那个控制装置掏出来，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又重新将其放回盒子里。 “谢谢了。” “你当然应该感谢我，不然在将来的某一天，你就会——” 克莱做了个口型：“砰！” 他棕黄色的瞳孔因为兴奋，随之震颤了两下。 瑞尼卡没有搭理他的疯话，要知道这家伙尝试着杀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马上就要到营业时间了，她走出门外，叫来清洁工将这里清理干净。 至于克莱，她招招手：“自己找个地方玩，具体的等我下午上完课，我们再谈。” ...... 瑞尼卡到达教室时，后排的座位基本上已经坐满了人，她飞快地扫了一眼，正打算就近随便找个位置落座。 “瑞尼卡，这里。” 她抬起头，精准的在角落里捕捉到提姆的身影。 走过去后她才发现，在被凸出的装饰墙壁所遮挡的地方恰好还有一个座位。 “我猜你更喜欢这个位置而不是前面？”少年一只手撑住脸看着她，面前摆着他那台似乎不论去哪里都会随身携带的电脑。 “当然。”瑞尼卡坐下，视线从电脑屏幕上轻飘飘而过，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字符，看上去像是什么合同文件。 “工作总是做不完的。”提姆注意到她的目光，语气无奈道。 “显然如此。”瑞尼卡表示认同。 恰好这时教授从前门进来，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教室逐渐安静下来。 瑞尼卡从包里掏出本子和笔，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企鹅人要她亲自去看望的理由很简单，有些信息不适合被多次传达。 她试图依照记忆中企鹅人画在桌面上的图画进行理解，随着线索逐渐清晰，但她的困惑却也跟着加深，为什么自己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有两个交易地点？ 是她的理解出了问题，还根本是黑面具打算将氪石分开来交易，用以迷惑其他有图谋的人？ 瑞尼卡思索了片刻，最终决定暂时将这个问题抛到一边，做些课堂上更应该做的事，比如和旁边的同学聊点天。 “你今天怎么会来上金融史？”她嘴唇微动，轻声问道。 “正好下午有个会议取消了。”提姆的声音同样很轻，混杂在键盘敲击声中有些模糊，“我还是想要当个好学生的。” “容我提醒你，德雷克先生，学期过半，你只上过两节金融史课。”瑞尼卡看着黑板，目不斜视。 提姆没有回答，反而提起了另外的事：“在辛特拉的工作怎么样？” “还不错，不过以我的上班频率来说，称之为兼职更合适。” “要听实话吗？” “什么？” “我认为辛特拉那家公司不可能通过联合评估，如果可以话，重新找一份工作是更好的选择。” “...” 瑞尼卡指尖的笔灵活地转了一圈，同样答非所问：“说起来你有送我生日礼物吗？” “我以为韦恩集团的录用通知就是，毕竟那恰好拯救你于贫困，瑞妮。”提姆说这话时，手指敲击键盘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他看上去就是在说着极为平常的话。 “噢为什么要突然这么叫我的名字，小心眼的家伙。”瑞尼卡翻个白眼，语速飞快：“真的没有吗？” “本来是有的，直到你走错了公司。” “拜托别闹脾气了，你当年非要要求我脱离冰山餐厅时候——” 旁边手指敲击键盘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瑞尼卡说到一半猛然意识到不对劲，硬生生止住话头，于是两个人一起陷入沉默中。 片刻后，提姆继续着手完成那些工作。 啊...好像有什么友好和谐的面具被不小心撕破了呢。 瑞尼卡坐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笔尖在本子上随意涂画，直至将企鹅人的所传达的信息彻底涂得看不出来。 ...... 下课铃响起，她毫不犹豫地抓起包就打算离开这个尴尬之地。 “等等，瑞尼卡。”提姆喊住她：“有空一起走走吗？” 瑞尼卡停住，慢慢地转过身，在对上提姆的视线时，一个念头飞快地从她脑海中闪过： 他好像还在生气？ 这就有点稀奇了，她饶有兴趣地停下脚步，等着提姆收拾好东西，同她一起往教室外走。 天气转晴，下课时间的校园里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瑞尼卡一边冲那些认识或者不熟悉的同学露出微笑，一边问道： “你想要说什么？” “你看上去很受欢迎。” “我没有在自夸，提姆，即使不参加任何大学活动，有时候其他的因素就足以让人得到这样的待遇，而你更是如此。” 瑞尼卡慢悠悠地评价：“当然，你找话题的能力退步了。” “...”沉默再次在两人之间蔓延。 气氛似乎有点尴尬，瑞尼卡没有再主动开口，只是两个人在面对迎面而来的同学时，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友善而客套的笑容。 “从辛特拉辞职吧。”提姆突然再次说道。 “等等，”瑞尼卡歪歪头，侧过脸看向他：“你知道什么？” 提姆又不吭声了。 “联合评估只是考虑企业自身经济风险，我顶多拿不到工资而已…”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听见少年极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缓下语气，那双蓝色的眼睛看向他： “那里不安全，瑞妮。” “等等等等，停下。”瑞尼卡叫住他，她不希望对方再说下去了：“我会考虑的。” 经济风险仅仅是他从韦恩集团总裁的角度来看，那么安全问题呢？又是从谁的角度来看？ 瑞尼卡不太想知道。 ...... 两个人走到校门口时，提姆似乎已经重新恢复了平时的样子，见瑞尼卡停住脚步，便主动开口：“我送你一程吧？” “不了，我的司机会来接我的。”瑞尼卡掏出手机，正打算问问司机还有多久才能到。 “滴滴——滴———” 刺耳的鸣笛声在不远处响起，随即一辆配色稀奇古怪的车子缓缓朝他们靠拢过来，直至驾驶座正对着他们，车窗下降，一头白毛瞬间探出来。 “怎么磨磨蹭蹭这么久？” “克莱？”瑞尼卡眉头一跳。 “司机？”提姆语气凉凉。 “我才不是什么司机？”克莱语气不屑：“喂，快上车，不是还有事要讨论吗！”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提姆冲他们点点头，然后从包里摸出个盒子递给瑞尼卡：“生日礼物。” “谢谢？”瑞尼卡接过来后笑笑；“我想我会喜欢的。” 提姆点头，转身离开。 瑞尼卡伸手抓住车把，正打算拉开。 “我说，你们两个在装什么表面朋友？”克莱趴在窗口看着他们，语气嘲讽：“明明互相之间关系要深刻得多。” “开你的车。”瑞尼卡重重拉上后座的车门。 克莱没反驳，只是发动汽车，穿过拥堵的人群，慢慢往外驶去。 毫无预兆的，他又踩了一脚刹车：“你们两个不会前几年因为是否离开冰山餐厅的问题，一直维持这个状态到现在吧？” “你怎么知道这个？”瑞尼卡觉得自己今年的头疼次数加起来都不如看见克莱的一天多。 “我那个时候就在附近偷听啊。”克莱瞬间狂笑起来，但瑞尼卡只想拿他刚刚送的炸｜｜弹把他炸了。 第七章 瑞尼卡没有回应他，毕竟和这家伙较真才是真的愚蠢。 为防自己被发疯的司机带着出车祸，她一直耐心等克莱笑够了才开口：“走吧，去港口。” 克莱重新发动汽车：“交易地点在港口？” “或许。”瑞尼卡没有给予肯定的回答，实际上到现在，她也不太确定企鹅人交给自己的事，与克莱所谓的是不是同一件。 但是没有关系，去看看总会知道点什么的。 “好吧好吧，现在你才是老大。”克莱状似随意地伸出手转动了一下汽车的后视镜，看见镜子中一闪而过的人影，像是发现了什么乐子，好心情地哼哼了两声，踩下油门朝港口驶去。 他们走了吗？ 那辆配色古怪的车转过街角，提姆才从遮挡物后走出来，不由自主地皱皱眉，他当然不会认为来接瑞尼卡的人是什么普通的司机。 要知道那家伙现在还挂在蝙蝠侠的档案里。 提姆低头看了眼正在快速移动的定位，这个方向…他们两个是打算去港口吗？ ...... 克莱并没有把车开得太近，只是找了个地方远远观察，不然就凭这辆车，他们两个人也马上会被港口的工人们发现。 “根据之前得到的信息，他们会在两天后进行这次交易。” “今晚。”克莱懒洋洋地纠正。 “什么？”瑞尼卡看向他。 “黑面具的计划有变。”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昨天晚上，我路过的时候听见黑面具的手下正在讨论这件事，于是就偷听了一下。” 瑞尼卡翻了个白眼，她应该相信克莱是刚巧路过还是相信黑面具的手下会在公开场合大肆讨论氪石？ 显然某人在回到冰山餐厅前，自己先去找了点乐子。 “那就按照你知道的时间...” “不过偷听到这件事的不止我一个人。” 瑞尼卡闻言，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不好的预感再次出现，这就像是你家里的狗一直在惹祸，时间久了，只要看见他的反应你就可以预判到他又做了什么。 “所以？” “蝙蝠侠也听到了。”克莱的表情显得有点兴奋。 “你们两个就这么融洽友好地一起偷听？”瑞尼卡明显不信。 “当然不是，他一直等到我揍完那两个黑面具手下的家伙才出现，我们打了一架。” 瑞尼卡认为克莱被揍的概率要更大一点。 “老实说，蝙蝠侠可真够狠的，为了不被打死，我就把企鹅告诉我的另一个交易地点透露给他了。”克莱有时候诚实得让人心寒。 她早该想到是这个结果的，瑞尼卡朝汽车靠背上靠去，结果一个硬质的物体正好硌在胳膊上。 她想起来自己刚刚把提姆送的生日礼物塞进了包里。 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对绿宝石耳坠，和瑞尼卡的眼睛颜色极为相似。 “实在忍不住的话你可以笑出来。”克莱扭头打量她：“你现在看起来像个傻子。” 瑞尼卡没有搭理克莱，而是自顾自将耳坠重新装起来收好，才叹了一口气：“物种多样性在哥谭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克莱：？ 他不爽地啧了一声，随即调转车头，猛地拐弯朝来时的方向驶去。 “你差点把我甩出去。”瑞尼卡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纠正他：“直接回冰山餐厅吧。” “麻烦的家伙，不去另一个交易地点看看？” “不了，从这里过去要花费大量时间，来不及了，你晚上直接带人来港口，二分之一的概率，起码你在这里被抓捕时，逃跑会方便一些。” 比如效仿一下她的父亲。 ...... 瑞尼卡知道蝙蝠侠不允许超人插手哥谭的事务，但他同样也不会允许氪石在哥谭流通。 不过不得不说，黑面具这次的行为有些出乎意料，谁给他出主意了吗？ 瑞尼卡站在距离港口稍远的高楼上，安静地看着港口突然被切断光源，然后整个陷入一片黑暗中。 开始了吗？ 她直起身，拿过望远镜朝港口看去，那是自己来时顺便在百货商店买的。 在她背后，一柄狙|击|枪正被斜靠着放置在墙角，在黑夜里几乎没有折射出一丝冷光。 平时仅仅作为装饰使用的望远镜视野并不怎么样，只能勉强看清港口的状况。 一艘来自哥谭以外的船…全副武装的守卫…以及… 瑞尼卡眼睛微微睁大，红头罩？ 怎么那个家伙也打算插一脚？ 她看着红头罩动作灵活地从集装箱跃下，避开朝他激射而来的子弹，迅速踢倒两个人…啊，超出望远镜的范围了。 瑞尼卡遗憾地放下手。 但是如果他在这里的话，蝙蝠侠和他的罗宾去哪里了？ 她思考了片刻，觉得不对劲，摸出手机：“你在什么地方？” “港口啊，”克莱的声音很快传来，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他们已经打起来了。” “你有看见蝙蝠侠吗？” 对面的声音停了片刻，像是在四处观察，随后又重新响起：“没有，他会不会去另一个…” “轰！” 巨大的爆炸声突然从通讯另一头传来，瑞尼卡没忍住，稍微将手机拿远一些，她盯着港口腾起的巨大火花，在黑夜里尤为明亮。 “你被炸飞了？”通讯另一头久久没有克莱的声音传来，她没忍住问了一句。 “我当然没事，我...靠他们把装氪石的箱子一起炸了！” 克莱咋舌，仰头看着莹绿色的石头如星子般散开，又洒落到地面上，燃烧的船只如同背景，整个码头安静得有些诡异。 就在这个时刻，一道黑影自那艘船上展开斗篷，如同蝙蝠般降落至地面，声音嘶哑极具压迫力：“把氪石全部留下。” “蝙蝠侠和他的矮子罗宾来了。”克莱说完最后一句，通话直接被切断。 达米安发誓，全场最该死的不是黑面具，而是那个在边上捡漏还打电话说自己是矮子的家伙。 趁蝙蝠侠忙着处理其他人，他直接抽出自己的武士刀就朝那个白毛砍了过去。 “嘿罗宾！”白毛一个不留神胳膊上就留下一道血痕，却依然嬉皮笑脸地朝他踹过来。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达米安咬咬牙。 “真的吗？” “砰！” 白毛的话音刚落，一颗子弹打在两个人中间的地面上，溅起一阵碎石尘土。 “啧，有人催我了，下次再见。”克莱遗憾地咂咂嘴，直接朝背后的哥谭湾一跳。 高楼上，瑞尼卡收起那只便宜望远镜，扛着枪朝屋内走去，是时候收工了。 氪石，冰山餐厅并不是非要不可，分得到一杯羹那当然很好，不论拿它做什么或者转手卖给卢瑟都可以。 但是如果事态超出预计，瑞尼卡必须保证冰山餐厅从未参与过这件事。 ...... 瑞尼卡回到冰山餐厅没多久，克莱同样跟着回来了。 “拿到了一部分，你们自己处理吧，我对剩下的事没什么兴趣。” 他带着满身水渍和血污直接朝沙发上一靠，瑞尼卡没忍住皱了下眉头，默默为沙发哀悼。 “喂我说，被氪石砸伤怎么算？”克莱见她不说话，指了指额角，那里有个不怎么明显的小伤口。 瑞尼卡：“...我会给你报工伤的。” 要知道天降氪石这种情况她也没见过。 “后续怎么样了？” “GCPD的那帮条子也来了，事情处理得很快，没什么好说的。”克莱不屑道。 “好。”瑞尼卡思索了一会，站起身朝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 “休息，最近接了个外包的活，明天打算去看看。” “你的命是卖给工作了吗？” 瑞尼卡没有理会克莱的吐槽，她想起自己问父亲是否知道女巫时，他似乎面上有一闪而过的诧异，这可不像是什么都未听说过的样子。 ...... 早上出门时，克莱已经再次不知所踪。 瑞尼卡也不打算管，今天她要去辛特拉看看。 那天离开后，她就立刻托人调查了这家公司，遗憾的是，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辛特拉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没有在任何地方有过登记记录。 她抵达辛特拉楼下时，恰好远远看见提姆的司机送他来韦恩大厦，少年眼下的阴影被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尤为明显。 也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也够他们忙个通宵来处理了，瑞尼卡收回目光，朝辛特拉大楼内走去。 “关于哥谭市码头修补改造事宜的拨款...德雷克先生？”秘书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她意识到提姆似乎并没有在听。 顺着提姆所注视的方向望去，她愣了一下：“那里什么时候新开了一家公司？” “前几天就在那里了，你没有注意到吗？”随着他所注视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提姆转头询问道。 “诶，我...”秘书想说这家公司前几天真的不在那里，被这么一问又不由地怀疑起自己。 “继续汇报吧。” “哦好。” 瑞尼卡这次进入工贸公司时，发现大厅里的人数明显超过了自己上次来时，还有人在辛特拉的门口徘徊不定。 她按下电梯按钮，走进了电梯内。 门闭上的那一刻，VX3E的电子音响起：“早上好，科波特小姐，希望您在辛特拉度过愉快的一天。” 它丝毫没有提起瑞尼卡前几天未到岗的事实。 “楼下那四个人是怎么回事？” “除了像您这样直接聘用的，我们也会尝试着向社会面发送招聘通知，前几天一直没有人来参加面试，但这两天逐渐开始有人回应我们。” “我记得你说的是，任何能够进入公司大门的人，都可以成为辛特拉的员工？” VX3E：“是的，但那是之前的规定，相关规章的变动已经在两日前通过股东会决议。” “辛特拉还有股东会？”瑞尼卡回忆起自己上楼签订合同那一次，行政楼层可以说是空空荡荡。 “股东都已经因为跳楼、生病以及各种不明原因失踪，目前股东会无法凑够人数进行表决。”VX3E的声音毫无感情波动：“每项决议进入表决流程后会停留三日，如果无人表决，就会自动通过。” “谁提出的这项决议？” 电梯门打开，这次VX3E没有回答她，瑞尼卡只能走出去。 “嘿索萨？”她看见办公室的拐角处，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正在颤动，于是出声打招呼。 结果那个脑袋僵了一下，随即“嗖”的一下消失不见。 瑞尼卡：“...” 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她朝着办公室的的方向而去，前台依旧没有人在岗，路过刚刚那个拐角，一株茂盛的盆栽被放在角落，地上还有几片飘落的叶子。 有人在里面藏了秘密吗？ 瑞尼卡蹲下身，正打算掀开那些叶子。 “你在这里干什么？早会就要开始了。” 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她回过头，看见一个棕发、身材瘦高的男人正皱紧眉头，极为不满意地瞪着她看。 “我吗？”瑞尼卡站起身，指指自己。 “不然还有谁，就算你是新来的浇水工，也要参加早会。” 第八章 第8章 “实际上，我只是来接手一份外包工作，目前和索萨一个办公室。” “是吗？”男人不满意地上下打量她，像是这样就能看出什么：“说实在的，我不喜欢临时工，辛特拉就应该从严把控职工的招聘。” “维奇，晨会要开始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微弱地响起，索萨犹疑着靠近过来提醒他们：“杜蒙上校不喜欢迟到。” 瑞尼卡趁这个机会看了眼索萨的爆炸头。 索萨察觉到她的目光，悄悄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时，她忍不住一抖，于是她那蓬松的爆炸头也跟着一抖。 瑞尼卡只觉得刚刚扒拉花盆的家伙就是她了。 “好吧，你待会再来我这里汇报具体工作。”被称为维奇的男人不情不愿地结束话题，他率先朝会议室走去。 “你们两个还不跟上？” “杜蒙上校是谁？”趁着这个机会瑞尼卡悄悄问索萨。 “杜蒙上校就是杜蒙上校。”索萨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她：“但他总是听从于那匹叫达达的马。” 公司里为什么会有马？ 走进会议室，瑞尼卡发现自己的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 她看见五楼那些根本没见过的职员自发的包围成一个圈，在圈中央，一个身着骑士服的家伙骑在一匹几乎两米高的克莱兹代尔马上。 “哇哦...” 瑞尼卡悄悄发出感叹，她发誓这是自己见过最漂亮的小马，连企鹅人带她去看的那些赛级马都比不上。 但奇怪的是，她似乎并没有看见雨果，正当她打算再找索萨问问时， “啪！” 马鞭在空中挥舞，发出极为响亮的空响，那匹叫达达的马同时抬起了两只前蹄，于是所有人瞬间齐刷刷朝中间望去。 瑞尼卡：...... 为什么感觉会议室的气氛在无形中发生了变化。 杜蒙上校神情严肃地扫视全场后，清清嗓子喝道：“来，大声说！你们是什么！” “我们是辛特拉的顶梁柱！”就在这时，所有人同时举起右臂，发出几乎能够震动天花板的吼声。 “这还不够，你们是什么！” “我们是辛特拉的未来！” 杜蒙上校似乎还是觉得不满意，抽出腰间的装饰佩剑朝前方一指，正好对准瑞尼卡的方向。 “..."瑞尼卡努力往边上移了移，她觉得这个晨会似乎过于抽象了一点。 “你们向着什么目标前进！” “最棒的！” “我听不清！” “让辛特拉再次辉煌！” “你们要靠什么才能做到！” “工作！工作！工作！” “你们还能为辛特拉奉献什么！” “我的血！” “非常好，”杜蒙上校以手抚肩，微微仰头，他已经陶醉在这种氛围中：“那么接下来，维奇...” 就在他打算进行一下个议程时，一声轻微的不合时宜的笑声在寂静中冒出。 “你，出列。”杜蒙上校瞬间瞪向包围圈中间的女孩。 “我吗？”瑞尼卡看了看左右，拿手指向自己。 “难道还有别人吗？”杜蒙上校说：“你为什么笑？” “因为感动，这次晨会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他每天都很辛勤的工作，”瑞尼卡说着说着干脆闭上了眼睛，她担心自己再笑出来：“当年他竞选市长时也是如此庄重的许下诺言，奉献自己的全部，让这座城市走向伟大。” “......” 杜蒙上校神情严肃地没有说话，于是剩下的人也都保持着安静，直到那匹马再次抬起了它的两只前蹄，同时发出马叫声。 “达达说它对你的发言很满意。”杜蒙上校终于再次开口，他又换了一个表情满意地看着瑞尼卡：“那么你可以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了，我宣布，本季度的最佳员工就是这位...呃市长父亲的女儿！” 闻言，瑞尼卡往后退的脚步还没踩稳就差点摔倒在地上，连名字都不知道，就要给一个刚刚入职没多久的职工颁发季度奖吗？ 在掌声中，她隐约感觉有道视线轻轻从她面上滑过，像是蛇类冰凉的腹部贴着人类肌肤而过。 瑞尼卡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周围，但是没有找到人。 “那么今天的晨会就先这样吧。”杜蒙上校一甩马鞭，达达便昂首阔步地载着他离开了会议室，其他的职工则三三两两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出。 瑞尼卡发誓如果辛特拉倒闭，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把达达带走。 “嘿新来的女孩。” 正当她打算跟着出去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叫住她。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瑞尼卡看见一个烫着高卷发的金发女人，深紫色的眼影和眼线衬托着她有种独特而迷人的魅力，她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漂亮的脖颈和锁骨。 “我叫珍娜.马龙，我知道你的名字，瑞尼卡.科波特，索萨和我们闲聊时候说的。”女人说着就捂嘴笑起来，眼睛却仍旧直勾勾地盯着瑞尼卡。 但她的目光十分柔软，几乎不会带给人任何不适或者反感。 “很高兴认识你，马龙女士，有什么事吗？” “你可以叫我珍娜的。”马龙说道：“我来是因为你需要一张照片。” 她见瑞尼卡似乎不太明白，于是又解释说：“这是你被评选为本季度最佳员工的奖励，你的照片会被挂在最佳员工墙上。” 瑞尼卡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很需要这个。 “一张当然没有什么，但是你连续十年获得就不一样了！”马龙女士突然正色道：“那面每季度最佳员工墙上会全是你的照片，就算哪天辛特拉倒闭，后来者接手，他们还能看见曾经是哪个蠢货为了公司鞠躬尽瘁。” 瑞尼卡：...... 谢谢了，她其实真的不想要。 “开个玩笑，不要当真。”马龙女士依旧柔软地看着她：“如果你不需要的话，我在B房间，我们可以去那里躲起来.....” “在哪里可以拍照？”瑞尼卡微笑。 “跟我来，在前台那里。” 五楼的前台那里像之前经过的每一次一样，无人坐班，但是柜面上却摆放着铅笔、荧光棒等办公用品。 “同事们偶尔做点小交易也是很正常的，你拿了东西后，可以直接把钱留在柜面上。”马龙女士注意到她的目光，于是解释道。 瑞尼卡对这些商品的来源表示怀疑。 “照片...打印纸...哦太好了这里的打印机墨盒还没有用完。”马龙女士招呼她：“把自己的脸印在打印机上，然后选择复印就可以了。” ...这是什么正经拍照的方法吗？ “很简单的，我给你演示一遍。”马龙女士俯下身去，打印机一阵绿光亮起后，她的脸就被印在了纸上，被打印机吐了出来。 瑞尼卡不理解。 瑞尼卡大受震撼。 但瑞尼卡最后因为好奇还是照做了。 就在她复印完毕起身的瞬间，蛇类受惊般的“嘶嘶”声突然在她耳边凭空响起，一行小字缓缓浮现： 【达成成就：最佳员工】：恭喜你已成为辛特拉的季度最佳员工。 这个公司怎么还有成就系统？瑞尼卡觉得这和最初说好的不一样。 她下意识地望向马龙女士，随即眨眨眼，又眨了眨眼。 为什么现在马龙女士身上也有血条了？甚至连来往路过的每个职工身上都有。 马龙女士正在检查那张打印纸，并未注意到瑞尼卡奇怪的目光，反而夸赞道：“你是一个对拍照有天赋的人，第一次尝试就这么成功。” “谢谢？” 那面所谓的季度最佳员工在五楼的另一面，与其说是墙，倒不如说是长长的走廊。 “好啦，让我看看...你的位置应该在这。”马龙女士将那张打印纸贴在最后一个位置上，照片上的瑞尼卡面无表情，随后两个人慢慢朝走廊的开头方向而去。 越往前走，记录的时间越早，而且照片里都是同一张脸。 “之前的最佳员工都是维奇？”瑞尼卡问。 “是的，实际上他作为办公室主任，还有两个季度，就能将自己的照片贴满整面墙了。” 她们说着说着已经到了走廊的开头位置，在最佳员工的第一个位置上，是个西装革履的黑发男人，眼睛隐藏在镜片后，看不出任何情绪。 瑞尼卡盯着照片看了片刻：“他是谁？” “我们的上司，应该已经失踪了。”马龙女士看起来对此习以为常：“也有可能在大厦的某个角落藏着呢。” “辛特拉有一个叫雨果的人吗？” “雨果...我知道这个名字，但那应该是好早以前的事了，他对你重要吗？如果不重要，我实在不想费心思考。” “只是偶尔听说过这个名字，不必多想。”瑞尼卡随意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根据马龙的说法，办公室主任是维奇，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天自己看见的雨果又是谁呢？ 是鬼吗？ 但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即使辛特拉公司里有鬼也很正常，毕竟不是所有公司都闹鬼，也不是所有公司都会给职工挂血条的。 “现在是几几年！”毫无预兆的，瑞尼卡突然朝马龙女士问道。 对方愣了一下。 “回答我！” 瑞尼卡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即使她仍年轻，但每天应付地下世界那些家伙，若较真起来也不是什么容易打发的人。 “今年？今年是1992...不对，今年是两千…”马龙女士下意识就打算回答，但极为简单的答案此刻却卡在了她的喉间。 第九章 第9章 她面上逐渐纠结起来，喉头随之发出“咯咯”的声音。 “什么时间...什么时间...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突然间马龙女士尖叫一声，而后面目扭曲地一头撞开最近的那扇办公室大门，透过门缝可以看见里面一片漆黑。 马龙没有丝毫的停顿，反而直接冲了进去。 瑞尼卡无言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看了片刻，就在刚才，自己似乎目睹了马龙头顶的血条短了一截。 她说的话对马龙女士的伤害就这么大吗？ 瑞尼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开始能够看见除自己以外其他人的血条，如果说对他人的感知来源于女巫对这栋大楼施加的影响，那么是什么让这种影响再次加大了呢？ 她想起刚刚那一阵无端在耳边响起的蛇的嘶鸣声。 和这个有关系吗？ 瑞尼卡思考了一会没有得出结论，她干脆朝着马龙女士消失的房间跑去。 门锁已经被撞坏，门被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试探着往里面走了两步，见没有任何动静，于是重新把门给虚掩上。 屋内的电灯开关早已失效，瑞尼卡尝试后只能选择放弃，她安静地等待了一会，直到眼睛重新适应屋内微弱的光线后才继续往前走。 房间面积看上去并不算大，但她并没有找到马龙女士的身影，她是躲起来了吗？ 屋子中央是一张办公桌，桌面上有着大滩深色的不明污渍，瑞尼卡犹豫几次，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触碰它。 桌子周围堆满了废弃的文件和各种杂物，桌边柜歪倒在地上，手指轻轻一抹，灰尘便附在她的指腹上。 这里看起来像是长期无人打扫，瑞尼卡很难不怀疑辛特拉的清洁工一职已经空缺多时。 瑞尼卡将那两个桌边柜的抽屉打开，各种各样的杂物瞬间从里面爆出来，带着一股潮湿陈旧的气味，她憋住气迅速翻了翻，从里面找到三根铅笔和一条保质期不明的巧克力棒。 铅笔？ 她想起刚刚看见被摆在前台上的一堆办公用品，于是莫名伸出手指抵了抵几根铅笔的笔尖。 细微的刺痛从手指传来，那些铅笔早已被打磨得异常锋利，几乎不像是为了写字而准备的。 将巧克力棒和铅笔分开收好后，她在屋内又转了几圈，敏捷地跨过地上那堆大小不一、飘散着奇怪味道的球状物，直觉告诉她还是不要踩上去为好。 “轰隆...” 在一片寂静中，有什么重物被拖动的声音从墙内传来。 不对，它不在墙里，瑞尼卡停住脚步尽量保持安静，目光警惕地盯着办公桌后的布帘，刚刚没有注意到，帘子后面，一扇小门被虚掩着，那种重物被拖动的噪声就是从门后传出的。 有谁在门后面吗？ 瑞尼卡回忆起马龙的身形，她并不一定能够拖动这种重量的东西，但是想起她刚刚仅凭借自己的脑袋就将锁上的门撞开，又觉得猜测存疑。 那个拖着重物的不明生物运动速度极快，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声音便由远及近靠近小门附近，随即“砰”的一声，它撞在了墙壁上，停止片刻后，又重新拖着东西往回退去。 瑞尼卡直到声音逐渐远离，才谨慎地推开小门走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条狭长的走道比房间内视野要清楚不少，亮光从通风口照射进来，她勉强能够看清走道内的路，以及高高挂在走道两侧的“西装风铃”。 瑞尼卡眨眨眼。 嗯，尸体。 她靠近过去观察，发现其中一个“风铃”脖子上还挂着一份计划书。 如果因为上班很想死的话，倒也正常。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公文包，打开来里面是一份一模一样的计划书，哦还有袋咖啡粉。 现在连上吊都可以群体作案了吗？ 瑞尼卡继续朝前走去，发现这其实并不是一条直道，在尽头的拐角处，似乎有个人靠墙而坐，一条腿横亘在道路中间。 她停顿了一下，从衣兜中摸出根铅笔捏在手里，摆出个防御的姿势朝他靠近过去。 “嘿同事，这边不能睡觉。” 那个人没有回答，只是依旧垂着头一动不动。 瑞尼卡又叫了几声，见对方没有动静，干脆试探着用铅笔戳了戳对方，结果似乎是这一捅破坏了力学平衡的缘故，那个家伙直接斜着身子倒在地上。 “......” 所以他不是睡着了他根本就是死了，瑞尼卡觉得自己逐渐理解了一切。 不对她根本没明白。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死在这里的啊？ 就在这时，重物被拖拽的声音再次朝这里而来，而且速度极快，几乎转眼就到了附近。 瑞尼卡迅速张望一圈后，见无处可以躲藏，只能暗自说了一声“抱歉”，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助跑起跳，将自己和“前辈们”挂在了一起。 接下来只能希望绳子足够结实了... 还没等她祈祷完毕，那个声音已经到了拐角处。 在瑞尼卡屏住呼吸瞳孔地震地注视下，它终于露出了全貌。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放倒的长柜被电线缠绕在一个浑身苍白的不明人形生物上，因为柜子过长低端被拖在地上，只要一动就会发出了刚刚她听见的声音。 索性那个生物并没有看见她，只是自顾自地朝走廊尽头冲过去。 瑞尼卡咬咬牙，趁生物从自己下方经过的时刻，猛地荡起绳子落在它身后，随即迅速朝刚刚未走完的走道内跑去。 背后那个“隆隆”的声音迅速朝她靠近，瑞尼卡只能尽可能加快速度。 所幸走道并不是特别长，接下来她也没有再看见其他什么奇怪的阻碍，很快就极为顺畅地跑到了走道的尽头。 她冲过去。 按下门把手。 “咔。” 门开了。 瑞尼卡冲出去迅速关上门，正打算听听走道内那个怪物还会不会追过来。 “你怎么在领导办公室里？” 她抬起头，看见维奇正神色诧异地盯着自己。 “额，我去找马龙小姐。”她尽可能平复呼吸直起身，语气自然地解释道，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那间办公室，索萨正从办公桌挡板后偷偷露出一只眼睛观察着她。 “你在开什么玩笑。”维奇闻言皱起眉头，“我刚刚经过办公室B时，马龙就在那里聊天。” 是吗？瑞尼卡眉头一跳：“或许吧，你有听见什么不对劲的声音吗？” “水管年久失修有噪音是很正常的，如果你是来工作的，就老老实实完成你的工作，不要做多余的事，也不要和这台电脑的上一个主人一样，每天上班时候只知道往内网里发恶俗笑话。” “好的，维奇先生，我知道了。”瑞尼卡装作乖顺地点点头，然后迅速溜走。 她现在就打算去看看挂在辛特拉内网上的恶俗笑话。 ...... 瑞尼卡从辛特拉大楼的大门中溜出来时，还在满脑子想着自己看见的那个怪物，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有人停留在她面前，就直直撞了上去。 “瑞尼卡！” “提姆？” 她回过神来目光上移，盯着提姆的头顶看了许久，眼底笑意逐渐加深：“好巧。” “有什么不对劲的吗？”提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没有。”瑞尼卡耸耸肩：“你在等我吗？” “不，碰巧路过。”提姆同样持否定态度。 “那好吧，祝你生活愉快。”瑞尼卡干脆利落地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送你回去吧。”不到三个数的时间，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提姆跑了几步重新与瑞尼卡并排走着。 “如果你不担心明天哥谭小报上又有韦恩集团少总的新闻。” “我已经习惯了。” 差点忘了，他自从被布鲁斯.韦恩收养后就一直新闻八卦不断，瑞尼卡没有回答他，只是朝前走去，嘴里轻轻哼着古怪的调子： “一个业务员啊，来到辛特拉啊，每天都会增到一笔大额的订单，今天增一笔呀，明天增一笔，后天还会增到许多大额的订单..." 试图听清她在说什么的提姆：“...这是什么？” “加单歌。”瑞尼卡轻笑一声：“我在辛特拉的晨会上学的，是不是很有趣？” 不有趣，提姆面无表情，他现在只觉得那家公司更奇怪了 他想起自己上次试图偷偷潜入辛特拉一探究竟，但不论尝试从哪个窗户或者通风管道进入，最终都没有成功。 后来他又试图攻入辛特拉的网络，结果发现那家公司根本没有联网。 哪家正常公司到现在都没有联网啊！ 天知道自己花了半天时间，最后发现那家叫辛特拉的公司没有加入互联网是什么心情，提姆叹了口气：“保持谨慎。” 闻言，少女神色打趣：“现在不劝我辞职了吗？” 提姆瞥了她一眼：“我说的有用吗？” 瑞尼卡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提姆，就像你当初执意去做一些我不愿知道的事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