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beta含泪做攻》 白开水 过于宽大的卫衣将整个上半身连同蜷曲的腿包裹在内,我窝在沙发里托着下巴认真思考: 昨晚的事发生后,我的艺人生涯是不是要到头了? —— 我,迟祺,一个beta。 更具体点来说,一个好看的beta。 提起好看,很少有人会把这个词语跟beta挂上钩。 美貌蛊惑、帅气强大、充满性吸引力等等殊荣往往被赋予mega和alpha。 他们或素质极佳智商超群,或身娇体软容易怀孕。 他们是基因更优越的人类、经过进化的少数人。 他们的生活五彩缤纷。 他们的情感狗血纷呈。 他们站在人类社会金字塔的上层。 而至于剩下的beta嘛, 我们beta数量最多、资质平庸、生育能力又低,属实是跟大街上的机器人差不多的存在。 闻不到信息素变相等同于被整个世界孤立,在这个气味交织的大染缸里,我们beta顶多算个没什么滋味的白开水。 —— beta拥有的特质与艺人截然相反。 前者乏善可陈。而后者充满吸引力,站在舞台上荧幕前闪闪发亮,轻易便可以吸引热度和眼球。 是以娱乐圈中很少有beta存在。 然而我却是个大大的例外。 再介绍一遍: 我,迟祺,一个无聊的beta,但当代娱乐圈顶流,断层碾压别的AO明星的那种。 —— 我能成为顶流全靠运气。 我自认为没演技也没什么唱跳才艺——我这瓶白开水包装得更精美些,却仍旧改变不了寡淡的本质。 硬说的话,只比别的艺人多了张好看的脸。 和一个好金主。 但经过昨晚的事后,应该就不是了。 —— 世界上的事变化无常。 好比金主经过昨晚的意外后很可能变成了债主,本大学生也可能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了个艺人。 做艺人原本不在我的职业规划以内。 我大学那会儿学的专业是电子信息。 原因无他,好就业。在这个各种智能机器人普及的时代,上到国防军事,下到电子厂焊电路板修机器人都能用到这个专业。 本人很穷。超级穷。本人需要赚钱。 花国法律规定儿童福利机构应至少养育孤儿至18岁成年拥有独立生活能力,但很不幸,我以前待的福利院在我16岁之后就把我打包扔出门了。 beta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利用价值、还白白浪费资源。 大学不比高中学费学杂费全免,申请的助学金只堪堪覆盖大学学费,课余时间我需要做两份兼职才能维持正常生活。 遇见星探那天正好是我19岁生日。 兼职的甜品店老板人很好,知道了我当天生日,还特意送了我一个蛋糕,让外卖无人机送到宿舍楼下。 终端接到无人机讯息后,我胡乱洗了两把脸,随便套了个白T黑裤慢吞吞下了楼。 前一天晚上在酒吧的兼职折腾到凌晨两点多才结束:有个喝醉酒的客人把我认成了mega,借着酒劲拉着我的手硬要我陪他喝酒。 缺乏睡眠的脑子昏昏沉沉,我边下楼边盘算着要不要辞掉酒吧的兼职。 如果继续干下去的话,相信类似的事会不少发生,而不是每一次都能像这次一样被妥善解决的。 可相对高昂的薪资又让我有些犹豫。 无人机检索到目标,自动飞了过来。 蛋糕被精准投送到我手里的时候,斜刺里突然递出来一张名片,与此同时一道热情的声音响起,来自眼前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beta: “同学你好,我觉得你的形象很不错,考不考虑做艺人?” 奶油与糖果的甜蜜芳香透过蛋糕盒传到鼻腔,衬得面前的烫金名片像一张派对邀请函。 过度熬夜使人呆愣,我那时脑子一片混沌,没反应过来,没说话也没接对方的名片。 他以为我怀疑他的身份,给我看他的工牌主动介绍说:“同学,我不是骗子,是仰光娱乐的星探。” 说完,他期待地看向我的脸,像是等着看到我听见公司名字的惊喜反应。 我:“哦。” 没听过。 我过于平淡的表情显然出乎他的预料。他不甘心,开始给我介绍这什么仰光娱乐。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说仰光娱乐是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背靠陆氏集团,由陆氏集团现在的总裁一手打造而成,旗下拥有多位知名AO艺人巴拉巴拉。 陆氏集团我倒是知道,大财团、很有钱、业务广泛,我们学校有几栋楼还有每年的企业奖学金便是由陆氏集团捐助的。 但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摆摆手拒绝,转身想走。 “诶同学,别走啊,再考虑一下呗。” 这个星探的话术不算好,却很有恒心,追在我身后硬要我收下名片: “同学你外形条件那么好,不当艺人真的可惜了…不用担心学业,可以和公司培训同时进行…练习生每个月补贴三千通用币…我们公司最近开展了新星计划旨在培养……” 他有些跟不上我的步伐,眼看我要走进宿舍楼,他急了,手指向路边的全息广告牌,广告牌上大火的mega新人偶像笑容甜蜜:“同学你难道不想站上舞台、成为他那样闪闪发光的人吗?” …… 星探描述的星光灿烂的美好前景被我的脑子自动忽略。满耳吵闹的字眼中,我只捕捉到了一句话: 每个月补贴三千通用币。 你不早说。 我拎着蛋糕返回,反手握住星探的手臂,诚恳道:“现在就带我去你们公司,谢谢。” —— 我车祸去世的beta父母没有留给我优越的性别和健全的家庭。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给了我一张脸。 恰好,我被动地知道如何用这张脸为我自己谋取利益。 仰光娱乐的面试流程走完,我站在台上等着当场宣布的结果。 面试官们在台下嘀嘀咕咕: “外形很好,性格也不错。” “有种独特的安静气质。” “眼睛很有故事感,带着淡淡的忧郁,像噙着雾气一样。” “让人想起,嗯,想起夜晚海面上的白帆。” “戏路会很宽。” “专业技能可以再培训,往演员的方向发展。” 我在台上边听边在心里点头。 没错,很好,就这样夸我,不枉我精心伪装了两个小时营造的形象。 一片赞同的声音中也有不少反对的。 “其他条件都符合,只是,”反对的面试官放下手中的资料,叹了一口气,委婉道:“只是有一点不好——他是个beta。” 不是,beta怎么着你了?吃你家大米了? “beta太木了,不像AO那样能带给观众刺激和第一眼直观的惊艳。” “唉,要是个mega就好了。” 另一个面试官毫不客气,语气中透着傲慢,断言:“长了这么一张脸也只是浪费。 beta不行,大火的明星从没有出现过beta。 beta和AO相比存在天然缺陷,没有信息素也没有性吸引力,不可能抓住观众的目光——” 我向说话人的方向抬起下巴、笑了笑。 对方明显失神了一瞬,剩下半截话突兀地卡在了嗓子里,盯着台上说不出口了。 —— 最后,主面试官一锤定音,敲定了结论:“mega的漂亮太浓烈直白,对看久了的观众来说太腻味了。” “我觉得他这样的beta正正好,是娱乐圈需要的新血液。” —— …… 据说,人死前会走马观花过一遍生前的经历。 那么,在我艺人生涯结束前,我回忆起进入娱乐圈的那段经历也是很正常的吧。 面试过后,我算半只脚踏进了娱乐圈。 另外半只脚,是我的金主帮我挪进去的。 —— 提起金主,我便不可避免地回想起昨晚的事。 我捂着脸,向后仰面躺在沙发上,连帽卫衣宽大的帽檐耷下来,盖住了我的眼。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整个人都陷入沙发里,变成角落里的一只阴暗蘑菇。 但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叮叮叮的消息提示音传来,手腕上的终端亮起。 生活不会放过我,正如我的金主大概也不会放过我。 终端屏幕上跳出的消息来自我的金主、陆氏集团的总裁。 陆庭: 跑什么? 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 我真的很担心他吃了我! —— 昨晚是意外,而且是他先动手的。 我在心中默念这句话念了三遍。可还是不能压制住想变成角落蘑菇的逃避心情。 我猜陆庭此刻一定很生气。 毕竟,没有哪一个alpha被beta而不是相配的mega睡了后还能保持住风度。 尤其在beta处于上位的情况下。 尤其在beta上完他还跑了的情况下…… 消毒水 称陆庭是我的金主其实不太准确。 圈内人普遍认定我们关系匪浅,存在某种不正当的交易,所以陆庭才大力捧我。 这个说法对。 但又不是那么对。 不省心的朋友?若即若离的暧昧对象?优质员工?包养未遂的明星? 我很难界定我和陆庭的关系。 —— 粗略一算,我和陆庭认识也有将近三年了。 第一次见到陆庭是在结束面试之后。 出了面试房间,李里,也就是带我来的星探便迎了上来。 他已经得知了我面试通过的消息,高兴地拍拍我的肩:“我就知道迟同学你肯定能通过! 你气质那么好脸那么俊,简直不像一个beta,再挑剔的面试官也得为你破例。” “幸运而已。”我对他笑笑,“还得谢谢李哥的推荐。”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不客气,职责之内嘛。” 又道:“迟同学、我喊你小迟你不介意吧? 我记得你们面试之后的流程是完善资料、然后提交进行审查。正好有空,我带你去。” 我继续保持微笑:“当然不介意,谢谢李哥。” 三言两句的交谈后,李里已然把我当成了自己人。 他边带我去完善资料,边给我透露内部人才知道的注意事项:“面试是第一轮筛选,资料审查是第二轮、一般是由仰光的高管审核……签约之后普通艺人要——” 正说着,李里向旁边瞥了一眼,瞬间收了声。 不只是他,不知何时,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员工压低了声音交谈,连扫来扫去的保洁机器人都回到了原位,本就整齐有条的大厅愈发严肃了。 我站在走廊中间摸不清状况。 李里拉了我一把,把我拉到一边。 对上我疑问的眼神,他朝正门努了努嘴,小声说:“陆总来了。” 保洁机器人刚擦过地,地面光洁如镜,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我循着李里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几个西装革履的身影,都是alpha,高大的身影往那一站,便自带难以忽略的存在感,极富侵略性。 他们呈半月状站开,隐隐拱卫着为首的alpha。 为首的A身穿银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侧脸冷冽、眉眼锋利,相比他身后的A们更有压迫感,是一种久居上位的气势。 像是经常会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上的人物。 他们向走廊走来,李里拉着我往边上退了退。 一行人几乎目不斜视地从我俩身边经过。 由于小时候的经历,我对别人的目光格外敏感。 因而我能感觉到,为首的alpha在即将与我擦肩而过之际,有一瞬间,他的眼神晃过我的脸。 —— 一旁小O的脸已经从上到下红透了。 待alpha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间,大厅一阵喧哗。 mega在职场中也是受到特殊对待的一方,所以行事一般无所顾忌,透着一股未经雕琢的天真。 我旁边的小O捂住脸,喉咙里挤出雀跃的尖叫:“啊啊啊啊陆总好帅。” “又苏又撩,这谁能抵抗得住啊。” 他很快收到很多附和。 小O们的话语中透着十足的仰慕:“好强势霸道的信息素,我的腿都软了。” “感觉像被强/制性隔空标记了一样。” “精神标记,嗯,没错,看到陆总的第一眼,我的大脑就宣布我是他的mega了。” 有个小O捂着嘴,表情羞涩,说出的内容却很大胆,“陆总像是会在床上掐住mega的后颈、用领带绑住床伴的手,漫不经心地让对方喊daddy的那种类型。” “有洁癖的话,说不定还要勒令你不要弄脏床单…不然就会受到惩罚。” “啊啊啊啊好带感。我愿意!我可以!让我喊!” “你就做梦吧。” “陆总有洁癖,可不是谁都能爬上他的床…似乎没听说过他身边有mega。” 他们七嘴八舌讨论着刚才那个路过的alpha,在走廊挤作一团,把我和李里挤到了角落里。 同为beta的李里自从alpha们出现便抓紧了我的手臂。 他摇着头啧啧两声,又叹了口气,未说完的话尾隐藏进沉默中:“alpha就是alpha,果然……” —— 果然很有逼格。 一时间,双开门大冰箱、精英败类、三分薄凉五分讥笑等霸总形容从我脑中闪过。 总而言之,一个非常符合公众印象的、标准的alpha。 这是我对陆庭的初印象。 —— 李里带着我带到艺人管理部,正逢一个助理模样的alpha拿着一沓资料走出办公室,与我俩错身而过。 看见那人,李里抬起手挂上笑,想打招呼:“蒋助——”却没想那人匆匆走过,半点余光没分给我俩,他只得讪讪地放下了手。 艺人管理部负责艺人签约的员工倒是很亲和。 负责人是位姐姐辈的女beta,我按照步骤完善资料,填完交给她。 她从繁忙的工作中抬头,目光从光脑屏幕移到我脸上,脸上有肉眼可见的惋惜,接着轻叹了一口气: “好可惜。” “你来晚了一步。刚才蒋助理来了一趟,要走了新签约艺人的资料。” 听到这话,身边的李里愣了一下,然后也露出了和她相似的神情,安慰性地拍了拍我的肩:“没事,还有、应该还有下次。” 我还没来得及问,负责人便主动给我解释了:“蒋助理是陆总的助理之一,他拿走资料应该是要呈给陆总看。 陆总常待在集团总部,不怎么过问新人的事,新人能被陆总看到的机会可太少了。” 她话里话外表明这个陆总是娱乐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他的注意便意味着滚滚来的资源。而我,倒霉的将这个难逢的机会错失了。 负责人掩不住地为我感到遗憾:“你要是早点来,早点完善好资料就好了。我看你们这一批新人,抛去性别因素外,就属你的硬件条件最好。” 她的感情真切,我便没好意思说我来仰光娱乐只是为了混每月三千星币的补贴。 我揣摩着她的心理,顺着露出失望中夹着痛惜、悲伤中又不乏振作的表情:“啊,真是太遗憾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吧。” 她不免又是一阵同情,嘴上宽慰着我,顺手帮我修改了资料格式上的错处。 “笃笃笃”一阵急促、稍显不礼貌的敲门声,打断了负责人的工作。 负责人不悦抬头,却在看清的一瞬迅速切换成打工人标准微笑。 走了的蒋助理去而复返。 他倚在门边,开口问:“刚才新签约艺人资料是不是不全?” 负责人对这位总裁助理很恭敬:“全的,所有已录入的新签约艺人都在。” 蒋助理皱起了眉:“里面并没有我要找的人。” “这——” 想了想,负责人忽然一拍脑门:“还有一个刚才没填完资料、还没录入的艺人。您要找的不会是他吧?” 说着,手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到前面。 被突然推出来的我满脑子问号,蒋助理却眼睛一亮,一改之前的冷漠,走了过来。 他仔仔细细地端详了我的脸,面色肉眼可见地松弛了:“没错,就是他。” 又对我说话,态度和缓了些:“把你的资料给我一份。” “陆总特别嘱咐说要看你的资料。”他补充说。 像嗅到了什么桃色绯闻似的,一整个部门的人齐刷刷看过来。 —— 签约负责人一脸“我真棒,我拯救了一个好艺人苗子。” 李里的表情从“兄弟,跟着哥混”变成了“哥,苟富贵勿相忘”。 蒋助理的态度异常客气。 员工艺人们的眼神形形色色,或八卦或好奇或鄙夷或妒忌…… 众人的反应从侧面帮我在脑中迅速构建出了陆庭的形象。 英俊多金、有权有势——好闪烁一根金大腿。 这是我对陆庭的第二印象。 —— 但三年过去,现在的我只觉得他是个掌控欲和报复心都贼强、心思深沉、永远看不透的(老)男人。 我想离他远远的。 —— 昨晚的宴会,如果早知道陆庭要来,我肯定不会去的。 我本来就在躲着陆庭,自然不会凑到他眼前。 但陆庭这人位高权重惯了,几乎没受过忤逆,不允许任何事摆脱他的掌控。他喜欢将一切牢牢把控在手中,习惯主动出击,我不联系他之后,他便来逮我了。 我当时正在宴会主办人和几个导演聊天。 一个熟识的导演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说:“小迟这孩子很不错,别看入门才几年,已经具有一个成熟演员该有的素养了,敬业、观察感知敏锐、悟性高、演技好……” 我并不觉得我的演技有多好。 如果某个人认为我演技好的话,要么就是我这张脸使他产生了错觉: 这张脸人畜无害,看起来诚恳、不会吐出谎言。 要么就是商业互吹。 我把部分思绪从另一件让我苦恼的事中抽出来,分出半边脑子和几人进行了一波礼貌性地互夸拉扯。 说话中途,主办人接到一个通讯。 听助理讲完,他笑盈盈地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含着好意的戏谑,然后告了一声罪,出去接人去了。 我是惯会察言观色的。 我心道不好,转身想跑,可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alpha被迎了进来。 世家的矜贵风度在陆庭身上一展无余,他长腿窄腰,一身精致剪裁的高定西装,每一根头发丝似乎都被悉心打理过,眉眼俊美。 只是面上有些烦躁和疲倦。 宴会厅内静了一瞬,人们没想到陆庭会拨冗前来,接着反应过来,脸上堆着恭敬的笑,“陆总”“陆少”地喊着,纷纷上前打招呼。 陆庭漫不经心地应付了几句,目光环视会场一圈,越过衣香鬓影,直勾勾钉在远隔着层叠人群的我身上。 宴会璀璨奢华的灯光下,他的黑眸幽深,像滋养着不明怪物的深潭。 我没来由感到鼻子发痒。 beta感知不到信息素。 但在宴会淡雅的熏香之外,我的鼻尖似乎又闻到了初见时消毒水的味道。 刺鼻、冰冷。 隐含着某种对危险的警醒。 抑制剂 遇到解决不了的困境就逃避。这是我的人生哲学。 管它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是自然沉呢,只要闭上眼,我就不会知道船已经到了桥头。 或者说,只要不做出抉择,我就不用承担做出了错误抉择所带来的后果。 —— 所以我跑了。 陆庭刚一出现便变成了全场的焦点,被宾客们团团围住。 他的视线被某道不知情的身影挡住了,我便趁着这个空隙逆着人流后退,借着高高的香槟塔和人群的掩映缓缓蹭到了侧门。 越过数个跟我打招呼的明星,少有人知的侧门近在眼前,我似乎已经闻到了自由的芳香了。 胜利在—— 望个大头鬼。 门侧突然冒出两个侍者,行动跟幽灵一样,我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带着白手套的手挡在我身前,侍者的态度客气却坚定:“迟先生,陆总说他有话跟您说,请您务必等一下。” —— 跑了,但没跑完。 可恶的陆庭! 深沉、狡诈、老谋深算。 他知道我会跑,所以早早地就派人拦住我。不用看我也知道,宴会厅正门和其他几个侧门必然也有他的人。 可恶! —— 在接连识破了我的尿遁、花言巧语、跟着人群混出去、乔装打扮等计俩后,侍者终于认清了我想逃走的意图有多么强烈。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请示了一下上级后,直接把我请到了陆庭的车里。 车里还有一个等在原地的司机,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应急的时候还能担任保镖的角色。 他显然也接到了指令,虽坐在前排,却暗暗通过后视镜看守着我。 数次尝试失败后,我已经丧气地接受了现状。 我迎着后视镜司机的视线看了回去。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他脸红了。 车内一时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还好一会救星就来了,司机如释重负。 车门向两边滑开,陆庭进来了,来时带来了外界纷乱的光影和夜晚微凉的风。 然后随着车门闭合,那些东西被阻隔在外加,剩下一个坐在我身侧的熟悉身影。 我没有动。 陆庭第一句话是对司机说的:“开车。” ……有没有基本的信任了?我难道还能跳车跑掉不成? 车辆平缓启动,陆庭抬手开启了隔离屏。 隔离屏下降,屏蔽了后排的声音。并不狭小的空间内有淡淡的酒气蔓延,陆庭喝了一点酒。 接着便是安静,令人茫然的安静。陆庭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 不太对劲,不太符合陆庭平时的习惯。是因为喝了酒脑子不清醒吗? 我偷偷瞄了陆庭一眼,看见他摘掉了金边眼镜,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着眼沉思,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 我的脑子像大风车吱呀吱哟哟地转。 这里的风景呀真好看。 天好看,地好看,还有一个不快乐的小伙伴。 那会儿我心里害怕的情绪倒是占比没多少。客观来说,陆庭一直对我挺好的,比对任何其他人都好。 我只是想逃避,我没想好怎么回复他。 安静太久了,久到我以为陆庭不会再说话了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低沉: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饶是我早有准备,还是被陆庭直白的问句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原以为照他的性格,这个问题会以一个更迂回、更体面的方式被问出来,或者被轻轻揭过,假装没有发生,毕竟不回复也算是一种回复,再问下去只会让我俩都尴尬。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我绞尽脑汁想着借口来回答:“啊,我在—” 陆庭揉着鼻梁,眉眼间有些许烦躁和疲倦,他很少有这样的情绪:“别说你忙,乔珊讲你最近没接通告。” 我:“……”你这让我怎么继续编。 “哈哈,”我干涩地笑了两声,然后换了个方向,努力组织措辞,“回什么?哪条消息?岑导那条吗,男二那个角色我挺喜欢的……还是说冬天一起去山庄度假那条,我…可能会没时间,如果有时间的话——” 我卡壳了。 大风车转啊转悠悠。 不快乐的伙伴手牵着手。 陆庭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 我被他手心的温度烫得往后一缩,他却抓紧了我的手,不让我后退。 陆庭扭头,直视我的眼睛:“不要装傻。” “迟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陆庭了解我,正如我了解他一样。我的装傻不回应让他有点生气了。 压迫像水波纹一样层层荡开,车身猛地晃了一下。即便间隔着屏障,陆庭强势的高阶信息素也能影响到同为alpha的司机。 处于中心的我却没受到影响,显然陆庭有意控制住了。 车辆颠簸,我一个没坐稳,扑进了陆庭怀里。 手按在陆庭的胸膛上,他连身上的温度都烫的惊人。 不对劲。 我撑着陆庭的胸膛想坐起来,他却强硬地扣住了我的肩膀不让我起身,声音是极力压抑的平静:“别动。” “嗯?” 陆庭把头靠在我肩上,炽热的气息喷吐在我颈间:“让我抱一下。” 隔着衣服我都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意。 更不对劲了。 我不是傻子,联想到陆庭今晚过于直白的情绪和一些反常表现,我内心渐渐浮现一个猜测: “老板,你是不是…易感期到了?” —— 雨滴啪嗒啪嗒打在车窗上,然后倾泻着滑落,留下车窗上的道道水痕,主城繁华的夜景在水汽中氤氲成一片,不知何时下雨了。 不,下的不是雨,是我的泪。 我被陆庭圈在怀里,欲哭无泪。我好想跑,可是跑不掉:陆庭搂住我的肩,一半亲密,一半钳制,把我圈在他的领地内。 易感期,一个与发情期相配对的时期,正如alpha和mega天生一对。 易感期的出现不具有严格的规律,通常情况下一季度会出现一次,一次持续七日。处于易感期的alpha激素分泌水平激增,表现在行动上为领地意识增强、暴躁易怒、对其余alpha的敌意增加等症状。 易感期的alpha需要mega伴侣抚慰,AO之间的标记和信息素结合能有效抑制alpha在易感期的不安感,满足他们的掌控欲…… 这是生理课教科书上的知识,每个性别都要学习。 道理我都懂,但是,这关我这个不能产生和感知信息素的beta什么事? 生理课教科书上是详细介绍了alpha的易感期和mega的发情期没错,但可通篇没提到我们beta啊。 beta能做什么?让alpha啃两口后颈肉吗? 技术过硬的司机在信息素压迫下把车安全驶到了目的地,停在了地下车库里。 隔离屏关闭,司机素质极高地不看后排情况,眼观鼻鼻观心:“迟先生,陆总就拜托您了,我先告辞了。” “等等等等,”我艰难地从陆庭怀里挣脱出来,扭过头:“我可能不太合适。我是个beta,做不了什么,而且…” 我吐出一口气:“总之,我联系别人吧。” 我努力在脑中搜罗合适的人选。 “没有人比您更合适了。” 司机飞快地瞄了一眼后排。 “其他人都不行。之前或许可以帮陆总打抑制剂,但这次应该不行——最近陆总的心情很不好。” 他缩了缩脖子,然后把手横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易感期的alpha排斥alpha的靠近,整个花国,恐怕没有几个alpha能越过陆总的信息素压制。 至于其他mega和beta,您知道的,陆总有洁癖,清醒后恐怕会把他们扔到原始森林喂蟒蛇。” 我想我当时的笑一定很勉强:“我也怕被喂蟒蛇。” 司机很笃定:“绝对不会的,陆总很疼您。” 听司机的语气,他分明是误会了。和其他人一样,把我和陆庭误会成了不正当的包/养关系,睡了百八十次了的那种。 我:“我和陆庭只是朋友。” 别说他了,说出这句话的我都有点心虚。 谁家好人会把整个公司的资源都倾斜给一个普通的朋友啊? 果不其然,司机满脸不相信。 只是没等他开口,斜刺伸出一只手,掰过我的脸。 “不许跟他讲话。” 陆庭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脸转向他的方向,另一手搂紧我的肩膀,我几乎是全然靠在了他怀里。 视线里他的下颌线冷冽,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你只能看着我。” 余光里,司机的表情活脱脱写着:我就说吧,你俩肯定有一腿。 —— 扫描我的虹膜后,房门自动开启。 来到陆庭家,我原只想找抑制剂给他打上,然后完事了赶快溜走。我没想到稀里糊涂间事情会发展到那一步。 可能我潜意识里不想回忆,所以关于那一小段记忆有些模糊了,我只记得放置抑制剂的恒温箱密码很难输、抑制剂容器很脆以至于摔在地上会咔嚓一声碎掉、地板很冰、容器碎片很锋利,以及……陆庭很让人难以招架。 我想走,但是陆庭搂住我的腰,我挣脱不开。他手长脚长,拥住我像搂住一个玩偶。 这个剧情发展就很符合花市一些需要满屏打码的: 易感期的alpha站在灯下,身形高大,投下的阴影笼罩住娇小的mega,眼中写满欲望。他要狠狠惩罚这个冒失的小O,既然他打碎了他的抑制剂,那么就用身体来偿还吧。 然而我不是mega,我是个beta。 好比新郎进入洞房了,满怀期待地掀开盖头,结果红布下面是他刻板严肃的年级主任:“作业写完了吗?” 这个认知让我莫名有点想笑。 好吧,正经一点。 我知道,在今天这种非刻意的意外下,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他度过易感期。 更直白一点说,跟他上床。 毕竟在大多数圈内人甚至包括我眼里,他是我的金主,我是被他包养的明星,他提供资源,我提供□□,我们各取所需。 况且和他睡也不亏,陆庭作为陆氏集团的总裁、首都陆家的长子,又长相英俊、肩宽腿长,不知有多少小O想攀上他。 但我确实不太愿意。由于一些经历,我真的挺怕疼的。 可现在的情况不是我愿意不愿意能决定得了的。 生理课课本上写着:处于易感期期间,alpha受激素波动影响更易焦虑、行事会更趋于本能,面对伴侣时,偶有出现筑巢行为和缺乏安全感、敏感脆弱等情绪。 我没想到陆庭也会这样,分明我不是他的伴侣。 陆庭坐在床尾,搂住我的腰,仰头看着我。 他比我高,又一贯一幅衣冠整齐的斯文败类模样,是以我甚少用这个角度看他。 卧室柔和的灯光下,陆庭的眼神蒙上了一层雾,嘴唇湿润,倒显得不似以往一般深不可测、难以捉摸了。 我挣扎了一下,手绕到背后想掰开他的手,他却扣得更紧了。 陆庭察觉到我想离开的意图:“别走。” 我知道身为alpha,陆庭拥有着轻易强迫钳制我的能力,也有充分的理由——alpha在易感期丧失神志、攻击性强不是很正常的吗。可他没有选择那样做。 陆庭只是把脸贴在我的胸膛上,眼眶在极度压抑下透着一种病态的红,声音沙哑:“迟祺,别走。” 幼年在福利院的经历让我早早练就了能分辨他人对我的情绪和态度的能力,因此我能清晰地分辨出来,正如相处时陆庭的举动和那些我没回复的、来自他的消息中透露出的一样: 他喜欢我。 我叹了一口气。 但那又怎么样呢。我也挺喜欢猫猫狗狗的。 我放缓了声音:“先放开我,我去联系家庭医生给你送抑制剂。” 我试图让陆庭冷静头脑,努力说服他:“老板,你别冲动…有什么话也别说出口。你现在的情绪和感情易感期而不正常。” “你需要一个mega。或者抑制剂。” 在我讲到mega时,我听到陆庭很低地骂了一声脏话。对他这种教养礼仪皆无可挑剔的家族继承人来说,这是极为粗鲁的。 他有点生气了。 陆庭直勾勾看着我,目光中有黑云在翻滚,一字一顿地说: “迟祺,在这方面我很清醒。我知道我需要什么。” “我需要你。” —— 全公司,乃至整个娱乐圈都知道,陆庭对我很好。 好到我的经纪人乔姐常说“陆总即便是养孩子也不能比对你更费心了”。 我常不知道怎么对他。 世界是一个大妓/院。 每个人都得出卖些什么。 与其投入感情,不如出卖□□。 我也许脑子也不清醒了,听见自己轻声说:“好吧。” 我们beta虽然闻不到信息素,但毕竟也算人类这个物种,被一双手在身上摸来摸去摸久了也有生理反应。 他需要纾解,而我怕疼,那么…… 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想出了个当时自以为聪明但现在清醒过来觉得愚蠢至极的折中办法。 我,我反过来把他睡了。 —— 上了顶级alpha听起来像个天方夜谭,实际上,它也确实挺困难,像赤手空拳的人要驯服一只暴躁的狮子。 但我遇到的难事海了去了,也不缺这一遭。 虽是顶流,但我自觉身上和明星有关的特质没多少,会哄人也许勉强算其中一项。 话人人都能说,但从一张好看的诚恳脸蛋里说出来的话往往更动听,甚至无往不利。 无论是在福利院院长、养父母、粉丝还是谁面前,我都能展现出他们想要看的样子,乖巧听话的、天真单纯的、温柔亲和的、清冷孤僻的…说出他们想要听的话,顺便达成一下我的小小目的。 先声明,我并有没有玩弄感情的意思,我对那东西向来敬而远之,我只是想替陆庭和我解决眼下的困境. 我被动地知道如何使用我这张脸,因而吨吨吨给陆庭灌迷魂汤。 乔姐的“陆总即便是养孩子也不能比对你更费心了”后面还跟着一句。 她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脸,眼里是也许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骄傲和满意: “不过也是,谁会忍心不爱上这张脸呢。” 水蒸气 叮叮叮的终端铃声把我从回忆中拉出来。 仰躺在沙发上,我抬起手腕,背着光,从盖下来的卫衣帽兜和头发的空隙里看清了终端上显示的来电人姓名。 是陆庭。 我心中一紧。 昨晚的事情发生后到现在,陆庭一共给我发了数十条消息,但我一条都没有回复。现在他有限的耐心终于耗尽了,选择了更进一步的方式。 这个套路我很熟悉,如果我继续不接的话,再下一步他估计会直接到我的公寓里逮我。 终端锲而不舍地催促着,仿佛铁锤敲钉子的声音,带着我的脑子七上八下在火锅里涮——不知道下一锤会敲在钉子上还是砸在扶着钉子的手上,而我眼睁睁看着它落下,等待着未定的结局。 听着不断的铃声,我的心有种诡异的平静。 简而言之,凉了。 被昨晚的夜风吹得凉到现在了。 昨天做完以后,我和陆庭的脑子都回笼了。 回笼了还不如不回,双方回想起了刚才的事,陷入了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 我觉得陆庭应该比我更难以接受现状。 优越的智商、强大的体魄、充满侵略性的信息素,alpha生而占据支配者和掌控者地位,怎么会屈居于人下。对天生上位的alpha来说,被上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屈辱。 陆庭靠在床头,明显思绪烦乱的样子,胸肌起伏,胸上还有手印。 他指上代表家族继承人身份的戒指反射着银光,晃得人眼睛生疼。 我没说话,他也没有。 陆庭烦躁地点了一支烟,火光明灭,烟从指缝升起。他看了同在房间的我一眼,又披上外袍,起身把窗打开了。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却还盈着湿润的水汽,冰冷的风唤醒了我的理智。 我心道不妙。 我有些后悔了,我应该选择个更妥善的解决方法。 陆庭这几年年纪长了、成熟了、做事手段不那么激进狠辣了,穿上西装、戴上金边眼镜倒也能装成个斯文儒雅的样子。 但他骨子里还是个纯正的alpha,顶级暴徒,天龙人中的天龙人。 据说早些年陆庭上贵族公学那会,有个alpha眼红嫉妒他,故意找茬说陆庭长得像个小白脸,陆庭当即就打碎了他的牙、把皮糙肉厚的alpha一脚踹进了医院。 虽知道不会发生,但我还是没忍住算了算这里到医院的距离,估摸我能不能坚持到医院。 答案是,不能。 非常客观的来说,我这个beta才是货真价实的小白脸。 等了一会,最终还是陆庭先说话了,他皱着眉,气压很低:“你——” 我抬起眼睛。 我猜我那时的表情应该挺无辜挺纯良的,因为陆庭诘问的话说到一半就哑火了。 他面色变了几变,然后给甩给我一句:“我先去洗澡。” 我:“哦。” 走到浴室了,陆庭又返了回来,瞅了我一眼,冷笑一声,也不知道冲我还是冲他自己的。 他的语气颇有些生气和威胁的意味,说:“别又跑了。” 我没吭声。 我怎么可能不跑! 目送他走进浴室,听到水声响起,我当即捞起衣服、快速穿好、用我的权限打开门锁,跑路了。 离开前,我想了想,联系了陆庭的私人医生让他给陆庭送来抑制剂,以备不时之需,又把陆庭家一次性的动态密码发给了他。 冷静下来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决定有多蠢。 可已经来不及了,医生已经送到了抑制剂,陆庭的消息随之发了过来。 不难看出其中的咬牙切齿:【行,迟祺,你可真行。】 不敢想象陆庭在经历了被晾着消息、被上、我跑路他生气、听见敲门以为我回来了稍微缓和、结果一开门是医生送抑制剂这一系列事之后的青黑脸色。 接连收到屈辱后,即便是对我有那么一点感情,现在也该消失殆尽了…吧。 陆家有军/政背景,让一个普通的beta无声无息消失应该挺容易。 我痛苦地抱住脑袋。就,这下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 “迟祺——” “终端响了好久了,怎么不接?”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渐近,走到沙发跟前。 “啧,这是在伪装蘑菇吗?” 乔姐啧了一声,一把把遮住我眼睛的卫衣帽子拉开,扒拉起来我的尸/体:“帽兜把你发型都压塌了。” 乔姐,beta,时年四十九岁,如果我妈还活着的话跟她差不多大。 业务能力非常强的王牌经纪人,带出过很多一线艺人,其中不乏影帝影后。三年前我签约后,被陆庭硬塞给她带,我能成为顶流,少不了她的推动。 “怎么长黑眼圈了!”乔姐的声音猛地提高,随着我的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下,她看见了我眼下淡淡的黑影,接下来便是一顿絮絮叨叨。 “一定是又熬夜玩终端了吧。早说过天天玩终端不好,近视眼、驼背、沉迷上瘾、有辐射…年轻人要早睡早起,多吃蔬菜多运动……” 乔姐,一款母爱型经纪人,时而温柔似水,时而凶如夜叉。 刚被塞到乔姐手下那会,我才十九岁,一脸单纯,外表很具有迷惑性,惹年长者怜爱。 她又不知从哪里得知我的身世:小白菜,地里黄,五岁没了爹和娘,于是母爱大爆发,很是照顾我。对外为我撕资源,对内看孩子一样照看我的生活。 因此我很感谢尊敬她。 乔姐还在持续说着,已经从“少玩终端”转到“不许熬夜”,又转到了“多交朋友”上。 “好好好。”我忙不迭一连串点头答应。万能的糊弄办法,答应就完事,干不干是另一说。 何况我的黑眼圈并不是因为玩终端——昨晚大半个晚上我都在和陆庭纠缠,另外小半个晚上,我在紧急思考应对策略。 说了一圈了又绕回到最初的话题,乔姐扫了一眼终端:“咦,这是你的私人账号吧,我记得挺少有人知道。谁打来的电话?” 我心如死灰:“陆庭。” “陆总?” “那怎么不接电话?你们闹别扭了?” 乔姐掌握我的行踪,知道我并不似外界传言的被潜,以为我和陆庭只是单纯的好朋友关系,呃,或许其中还掺杂着些许“父子情”。 “朋友哪有不吵架的,说开了就好了。”她劝我,“多跟朋友聊天,多出去走走玩玩,别一休假就老闷在公寓里。” 我:…… 姐,时代已经变了——我和陆庭,我俩不是简单的朋友关系了,我俩睡了。 这话我敢没说。 这一头,乔姐满怀鼓励地看着我“接啊”。 另一头,不断的铃声像是催命符。 命运的馈赠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现在是该付款的时候了。 —— 我接通了电话。 另一头,终端被移交到陆庭手里。片刻安静过后,我听到了贴近了的均匀呼吸声。 依旧是陆庭先开口了。 抑制剂显然很有作用,他又恢复了以往的优雅风度,显得爹模爹样的。 他慢斯条理地说话,语气却听着很冷:“很高兴你接了电话。” 背景里有呼啸的风声。陆庭已经出门了,如果我不接电话的话,想必半小时内他就能杀到我这里。 没等我吱声,他继续说:“迟祺,我们需要谈谈。” 隔着屏幕,明知道陆庭看不见,我却还是有种和他对视的感觉。 我的心沉甸甸的,问:“谈什么?”谈怎么把我关进小黑屋吗。 “你总是令我很苦恼。” 陆庭似乎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气,声音很小,被风一吹就散了,以至于我并不能确定是不是幻听。 他说:“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 “……好。”片刻沉默过后,我回答。 我没理解他的意思,硬着头皮说:“我下午去找你。” 伏特加 “迟祺,你真虚伪。” 我记得有人跟我这样说过。 他的情绪浓烈得让我看不懂,嘴角是翘着的,眼却红着、流着泪,眼里是得逞的快感和十足的恨意。 —— 下午,我如约到了公司。 我不能算是一个勇敢的人,但是嘛,勇气这东西就像没写完作业时的借口——挤挤总会有的。 路过练习生那一层,某个没关严的练习室里传来练歌声。 这声音……属实不太好听,没比我好到哪去,让我在即将面对陆庭的紧张之余不免担心起了公司的未来。如果公司的艺人都是我这种水平的话,那我们公司算是完蛋了。 不过我隐约记得这首歌也是仰光娱乐发行的,作曲和作词都挺好。 Yu hide yurself in the mist (你身在迷雾中) I ''t see the real yu (我无法看清你真实的面容) —— 我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顶楼。 站在总裁办公室前,我还没敲,门便打开了。 “进。”陆庭坐在宽大的办公室桌后,?朝我扬了扬下巴,示意我进去。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迈步走了进去,寻了个跟他不远不近的距离站着。 陆庭抬起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怎么一夜过去,跟我反倒生疏了?” 我便又往前挪了挪。 “不好意思老板。”为了避免陆庭更近几步的要求,我率先开口解释了。“昨晚的事是个意外。” 先说明情态紧急。 “昨天你的情况不太好。”你突然易感期。 “抗拒其他alpha的靠近。”信息素快把陈司机压制窒息了。 “我想喊医生,但没法脱身。”你搂住我的腰的手臂跟钳子一样。面对顶级alpha,我个beta能挣脱就有鬼了。 再表明我的无奈和无助。 “我太慌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又很怕疼……”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我抬眼看向陆庭。 “我知道。” 陆庭面无表情地听完了我的胡扯,轻飘飘地嗯了一声,对昨晚的意外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他手扶着额头,精致的眉宇间有淡淡的疲惫:“细细算来,应该我先说对不起才对。毕竟事情因我而起。” 我悬着的心放下了。 “但是,”他的话音转了个弯。 我悬着又放下的心再次提起来了。它想蹦迪。 陆庭站起了身,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 他比我高,为了保持视线平齐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跟我讲话,优雅的高定西装下肌肉因动作而隆起,让人想起夜晚群山下野兽起伏的背脊。 昨晚他趴跪在床上,腰背也是像这样隆起,再顺着我的手隔着空气的虚抚一寸寸塌陷下去。 他说:“如果我不想把昨晚当成意外呢?” 啊? 他的语速很慢,仿佛在进行着什么深思熟虑:“迟祺,你知道的,我今天想见你不只是因为昨晚的事。” “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陆庭再次重复说。 我沉默了。我想,我大概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陆庭望着我的眼,等着我的回复。然而在一片安静之中,我却想起了别的。 在福利院的时候,寝室里床的对面有一面巨大的镜子,大到几乎占满正面墙,它被院长煞有介事地称作“正衣冠”镜。 没分化之前,我因为这张脸一直被当做mega对待。每个人都坚信我会分化成一个mega,纵使我当时并不明白分化意味着什么。 我经常梦见那面镜子,镜子里有头破血流的我,和站在我身后的一只只眼睛,他们在深夜里细细端详着镜子里的我的脸。 福利院有年末评价,在同一年,我得到了两份截然不同的评语,一份评价我“温柔知礼”,一份则是说我是个冷漠的小孩。 他们说的也许没错。 “陆庭。”我喊陆庭的名字。 放轻了声音,我说:“不行的。” “意外就是意外,不会变成你情我愿的暧昧邂逅。” “生理结构和社会地位决定了alpha不会雌伏于人下。” “教养摆在那里,使你没有对我发火。但实际上,被beta睡很让你很难以接受吧。” 他的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辩驳。 我在他之前开口,垂下眼:“而且,我也不想睡一个alpha。”也不想被alpha睡。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我:“所以—” 陆庭似乎猜到了我要说什么,转过头,近乎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昨天卞析联系了冯助理,想让仰光投资他的新电影。”卞析是国际知名大导演。 “里面有个角色适合你,我让他把名额留下了。” “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毕竟你还是公司旗下的艺人,给艺人提供资源也是应该的。” 我当然不会接受,不想履行义务却想谋取资源,那不显得我太没良心了吗。 “不用了,陆总。”我说完了刚没说完的话,“我们…就像正常的艺人和老板一样相处吧。” 我不明白陆庭为什么在被beta睡了的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但我与他割席的行为却让他生气了。 这生气并不是冲我而来,然而alpha信息素陡增,连身为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的我都被压迫得头晕脑胀。房间内的信息素净化器不堪重负,发出濒死的嗡鸣。 “陆总,”我吐出闷在胸腔中的一口气,顶着他灼烫的目光开口,“对不起,再见了。” 陆庭没说话。 我转身,操纵着冰凉的手脚走向门。 站在门边,我听见身后传来陆庭的声音:“迟祺,我真看不懂你。” “我有时候会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有心。” 他顿了顿。 “不管怎么样,”陆庭背光站在落地窗前和我对视,目光幽邃深远,眸中盛着细碎的光: “我不会放—” 放什么?不会放过我?还是说其他的? 我不会知道了。 我松开推着门的手,冰冷厚重的大门咔哒一声闭合,将我和陆庭隔绝在门内外。 —— 太阳也不暖了,悬在天空上,好像一个灯。 总裁办公室门口的大叶绿植刚被浇过。 多余的水顺着叶脉一滴一滴一滴滑落,浸湿下面的褐色泥土。 叮的一声轻响,打断了我的走神,我转过头。 远远地看见尽头的总裁专用电梯打开了,有人从走廊的另一头走来。 是个高挑的alpha。 他作风张扬,染了一头夺目的红毛,戴幅能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脸精致又锐气,耳朵上很骚包地打了耳钉。 又高又瘦的身材,松松垮垮地穿着身粉色西装,衬得脸很嫩,看起来像个学校里的玩世不恭富公子。 实际上,他确实是。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 是仰光娱乐除了我以外的另一个资源咖,陆庭的亲外甥,时年19岁的alpha,纪言礼。 走近了,我发现他确实有一幅顶顶好的皮囊,锋利不羁中带着少年感,怪不得能成为当今炙手可热的天才歌手。 关系户是不能得罪的,所以我勉强挂上标准微笑,跟他打了个招呼:“纪少爷。” “哼。”他明显不想搭理我,嗤了一声,像看到瘟神一样猛地扭过头去,装看不见般与我擦肩而过。 我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我们之间有点过节。 这个过节是指,他单方面,和我,有过节。但对我而言完全是无妄之灾。 乔姐在公司资历老、人脉广。她打听到一个不保真的消息:纪言礼和我的过节要追溯到少爷他第一次发歌的时候。 少爷进修于国外一所顶尖音乐学府,这所老牌学府近些年走的却是前卫大胆、自由探索的路子,而少爷完美延续了这条路。 这就导致了他第一次发行的歌曲非常先锋,非常具有艺术性,非常小众,非常…让人听不懂。 音乐平台上,点赞数最高的评论被顶到前排:“不懂就问,这是在跳大神吗?” 把少爷的歌说成跳大神,这简直是在侮辱少爷的才华!少爷不开心了。 而至于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发出评论的听众,他的头像是我…… 漫漫人海中,少爷找不到评论者,于是把矛头对准了被牵连的我。 真就天降一口大锅! 据乔姐说,这就是纪言礼讨厌我的缘由。未经验证,消息的准确性不能确定。但能确定的是他确实挺看不惯我,见面时总对我有敌意。 不过对此我并不放在心上。我把打招呼看做个任务,?打完招呼就算完成任务了,接不接受到反馈不是我需要继续考虑的。? 正当我要进入电梯,与纪言礼分道扬镳时,他却喊住了我。 “喂,那个beta,站住。” 关系户是不能得罪的。?我停住了脚步。 纪言礼缓缓走了过来,走到我身前,站定。 他站得离我很近,超过了正常的社交距离,如果我是个mega,这时候应该能感知到他身上低气压的信息素。过近的距离让我感到有点不舒服,我想往旁边走,可旁边就是墙壁,我退无可退。 纪言礼从上到下打量着我,眼神蔑视、攻击性很强,一寸寸刮过我的肌肤,最终停驻在我脸上: “你,离我舅舅远一点。” …… “好。”我慢吞吞地答了。 纪言礼的要求正和我的心思。陆庭应该不再想见到我,我也不想面对他。 纪言礼没想到我会那么干脆答应,剩下的话噎在嗓子里,愣在了原地,空白的表情倒显出几分清澈的愚蠢。 “还有别的什么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感情的问题总是很费脑子,纠缠了大半天,我身心俱疲,不想多待,表面客气地问了一句,实际上没等纪言礼说话,便转身离开了。 —— 纪言礼望着迟祺慢慢走远。 他穿着乳白色的毛衣,阳光洒下,清朗的日光衬得他整个人都很柔软。 迟祺似乎永远是微笑着的温温柔柔模样。 纪言礼心中一动,仿佛被不知名的莽撞飞虫轻轻撞了一下。 然而他转过目光,看到了迟祺来时的反方向,那里是总裁办公室。 此刻,纪言礼又开始觉得迟祺的背影碍眼了。? 什么嘛!为什么心里不屑、不想跟他打招呼,表面却装作笑眯眯的样子。 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挂着一幅假面皮,不知道怎么躺在他小舅舅床上呢。 哼! 纪言礼心中莫名升起一股闷气。 这个虚伪的、可恶的beta! 毛毛雨 回到公寓后,我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 做了个梦,梦见我是只海底的寄居蟹,碰见章鱼便咻的一下躲到壳里。 睁眼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一个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早睡的人陷入沉眠,熬夜的人昏昏欲睡。公寓内一片漆黑,让人产生一种偌大的世界只有我一人清醒着的错觉。 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干脆打开灯坐起来,无聊地翻起了终端。 消息栏空荡荡的。 不同于关了机的堆积着很多条消息的工作终端,私人终端此刻一条消息也没有——我没什么亲密的朋友,私人终端号也只有零星几个人知道。 我常能从他人口中得到友善、好相处、温柔等评价,但事实上,友善和不交朋友并不冲突。 想了想,我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账号密码,登上了很久没登的星博。 和圈内的绝大多数艺人一样,我的社交媒体账号也是交由团队来打理的,我只负责节假日等特殊日子向粉丝发送问候,外加偶尔发点九宫格,用脸固固粉。 我在星博的营业并不算多,所以在看到星博里与我自身实力和闲散态度并不匹配的超量粉丝数和私信时,我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粉丝群消息数以万计数,未关注人消息一拉一大排,一眼看不到头,并且还在迅速刷新着,飞快闪过的消息几乎要超过终端的承载能力。至于粉丝量,我算了算,花国大概每十几个人中就有一个关注我。 这个点,超话签到已经签到了几十万位,超话里飘着我的剧照、活动营业照、路透等等,配上热情洋溢、满满爱意、让正主本人看得很羞耻的文案。 看到这些,就…怎么说呢…很奇妙的感觉。 一方面,心里鼓胀胀的、痒痒的,作为艺人理所当然地为蜂拥的爱意感到喜悦; 另一方面,我好像分出了另一个我,与屏幕里淡笑着的、粉丝们推崇喜爱的那个人割裂开,心里揣着巨大的怀疑和不真实感,在花团锦簇之外冷眼旁观着。 我把我的症状总结为,人不能吃得太饱太闲不然就会在深夜em开始想东想西怀疑人生迟祺你要实在没事干不如起来搬两块砖。 于是,我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搬砖,啊不是,是营业。 超话上方飘着正在空降中的提示。 我发了个帖子,配了张随手拍的夜景图: 【大家晚上好】 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超话里仍有大批粉丝活跃着,纷纷互动。 【老公晚上好!】 【哥哥晚上好鸭】 【老婆!老婆!!我的老婆出现了!!!】 【这是什么?是祺崽!咬一口!】 【我的宝空降啦,终于遇见了好幸运啊啊啊。】 …… 超话里热热闹闹的,一下便将深夜的萧索之气冲淡了。 我随手回复了一些帖子。 【举爪求翻~】 我:【翻!】 【祺崽,什么时候可以看见简繁呀?】简繁是我接的上部剧的角色。 我算了算时间,想着也没有保密需求,回:【大概下个月。】 【哥哥,我今天18岁生日,可以祝我生日快乐吗?】 我:【生日快乐。每天都快乐。】 【哥,我复习到现在还没睡,期末周到了好忙好累呜呜呜。】 我:【加油!】 【祺宝可以多多营业吗,好喜欢你。】 我:【好的呢,谢谢喜欢。】 【老婆可以再一展歌喉吗?】 我:……这是个坏心眼的七仔。 我不由得想起我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公众面前唱歌的时候。 那时我出演的一部电影刚上映,我跟着导演和其他几位主演在全国跑来跑去路演。某个城市,和观众互动环节,不知道谁提起的要玩主题曲接龙游戏,每个主演都要唱几句,逃也逃不掉。 我便硬着头皮唱了。 后果十分惨烈! 这场路演活动被剪成了鬼畜混剪放在C站,噱头很足、标题很有吸引力、视频质量也够高,在电影热度加持下上了热门,播放量足有百万。 从此我便得了个哑巴美人的称号——迟祺闭嘴,世界很美。 即使我对自己的水平有着清晰的认知,也仍是被满屏“哈哈哈哈哈”“祺宝要颜值有颜值,要才艺有颜值”“唱的很好看,下次别唱了哈哈哈”的弹幕打击到了,于是发誓再也不会唱歌了。 我的粉丝总是那这件事来开玩笑。这条坏心眼的帖子很快被同样坏心眼的七仔顶到前排: 【老婆看这条。】 【哈哈哈哈,祺崽的心酸往事】 【第一次见迟哥手忙脚乱的样子哈哈】 【哥你唱嘛,我们保证不会笑你的。】 …… 我:【这个可不行哦。】 呵呵。 —— 凌晨四点,我仍以一种反人类的作息在营业,脑子塞满了摸不清抓不着的稻草一样的思绪,也并不觉得累,直到看见一条帖子: 【宝宝怎么这个点还不睡,要早睡早起好好吃饭哦。】 我这才想起来我还没吃晚饭。 我乖乖回复:【好的。】然后向粉丝们道了声再见,下线准备给自己做饭。 冰箱的食材很齐全,都是乔姐准备的,用她的话来说是“以防我一不小心把自己饿死”。 我的厨艺很差,做出来的事物只能说勉强能入口。不过相对来说幸运的是,我对食物的要求同样很低,熟了就行。乔姐常说我好养活。 我煮了生菜、鸡蛋和一点荞麦面。 正慢慢嚼着,忽然想起来是应该补充点盐分,于是在翻了翻冰箱,在一众包装上不知道什么语言但看起来很高级的瓶瓶罐罐中挑了一瓶,加进我的饭里。 甜的。 好怪。 我又选了一瓶,尝了尝,确定是咸的便又加了进去。 口味倒是在我的接受范围以内(我的接受度比正常人高得多),就是混合着的颜色有点诡异。不过熟了、能吃,所以我也就慢吞吞吃完了。 然后是楼下健身房运动。 折腾到晨光熹微,最后我在一种又空虚又满足的精神状态中入睡了。 依旧是连续不断的梦。 —— 第二天仍是休假。 不工作时,我的作息可以称得上混乱。六点睡,十二点起,阎王夸我好身体。 刚睁眼,半睡半醒间打开星博,#迟祺空降超话 #迟祺天籁之音 #迟祺罕见出没等等词条还挂在热搜前排。 相关话题下是哀嚎一片的七仔,为昨天没有熬夜感到遗憾。 再往下翻翻,还有一个与我有关的词条: #迟祺齐斯沅 我瞬间清醒了。 —— 这个热搜背后有明显的人为操纵痕迹,点进去,一个由营销号发的赤/裸裸的拉踩通稿处在热门位置。 通稿踩一捧一,将我和齐斯沅作比较,明里暗里靠贬低我获得热度: 一个是平凡普通的beta; 一个是高贵娇柔的mega; 一个演技差、没实力、耍大牌、不敬业; 一个唱跳俱佳、元气满满、实力出众; 一个暗中搭上圈内的大佬才上位; 一个是齐家正儿八经的小少爷; …… 通稿中放了两张活动照。 我看向屏幕里的mega。 他站在红毯签名墙前,穿着压花丝绒西装,里面是绸缎衬衫,一条位置正正好的金属腰链勾勒出细腰。 裸/露的脖子上带着条瓷白的珍珠项链,衬得面容流光溢彩。 精致的脸、过于白的皮肤,眼下和眼尾有着薄红。嘴角抿着笑,看起来却并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齐斯沅。 这个名字在我的脑海中转了一圈。 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差。 —— 我的粉丝七仔很快赶来,在评论区控评、与水军撕起来。 乔姐的电话也随后而至。 没说别的,只嘱咐了好好休假、早睡早起,她便和团队去处理问题了。 我却窝在沙发上思考热搜背后的人发黑通稿、买热搜有什么意图。 齐斯沅是选秀节目出身,作为偶像成团出道,团队解散后单飞。 发展路线不同,加上我的刻意避免,我和齐斯沅在这偌大娱乐圈里碰见的次数实在不多,资源也不存在重叠,在他人眼里看来几乎可算得上八竿子打不着。为什么要把我和他放在一起对比? 很快我便知道了原因。 实时上升热点上,#电视剧《白塔》官博官宣演员阵容词条备受关注,短短时间便窜到了第一的位置。 此前,这个剧已经和我的团队进行了初步接洽,只不过还没签合同,准备等我休假结束后再商量具体事宜。 而如今,官博发的官宣微博里,商定好的主演却赫然@了齐斯沅。 与此同时,我的私人终端收到一封未署名的邮件。 【是我的了哦~】外加一个挑衅的笑脸。 孟婆汤 我没回复。 我点了删除,把邮件移动到了回收站。 回收站里整整齐齐的躺着十几封已读未回的邮件,日期最早能追溯到三年前,每隔几个月一封,都来自同一个人——齐斯沅。 齐斯沅。 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再熟悉不过的人。 我忽然有些烦躁。 我做了几次深呼吸,勉强压下翻涌上来的记忆。 往前看,迟祺,往前看。我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告诉自己,最后终于冷静了下来。 乔姐的电话这时候也到了。 “有点麻烦。”她开口便说,“这件事背后站的是齐家。” 齐家是扎根于传媒行业的老牌家族,从纸媒时代兴盛至今,根基深厚。虽这些年开始展现出颓势,但仍不可小觑。 乔姐简单解释:“齐家追加了投资,要求是把主演换成他们家的mega小少爷齐斯沅,对方有意往影视方向发展,黑稿、水军和热搜都是对方经纪公司的手笔。” 出乎我自己意料的是,得知结果的我并不生气,甚至连多余的情感波动都没有,我早有预料——这样的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我只很平静地嗯了一声。 我想说,那就算了吧,给齐斯沅吧,反正我对这个角色也不是特别感兴趣。但是乔姐在我之前先开口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 她冷哼一声,很护短地说: “我们这边可不是好欺负的。 这事本来就错在对方。不管你后续打不打算继续要这个角色,都不能让对方得逞。” 乔姐一贯是雷厉风行的作风,说着就要挂断电话:“你安心等着,我去联系下陆总。” “别,等一下。”我忙喊住她。 乔姐停住:“还有别的事吗?”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乔姐是陆庭指给我的经纪人,没有陆庭,乔姐根本不会带当时只是个无名小艺人的我。因此我不能确定在我和陆庭闹掰后,她会站在哪一方。 我有些头痛,太阳穴阵阵发疼。纷乱的想法像盘旋的飞鸟,在我的脑子中吵闹。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陆庭确实已经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渗透到了我生活的方方面面,我身边围绕的人、大把的资源、公寓的装修、终端里的照片、床头柜里没拆的礼物…… 可恶,我在心里默默吐槽,陆庭你是空气吗,怎么无孔不入啊?以至于撕开皮肉时,隐痛比我想的要深。 我长时间的不说话使通话对面的乔姐开始催促了:“迟祺?” 我深吸一口气:“姐,你别去联系陆总了。” “他不会管这件事的。”我猜测陆庭这会儿应该不想听到我的事,我也不想继续和他有更深的联系。 虽有些艰难,我还是说出口了:“我和陆庭已经闹掰了。” 对面音调骤然提高:“啊?你和陆总?你俩闹掰了?” “昂。”我不懂乔姐为什么那么吃惊。 终端里传来乔姐自言自语的声音:“不应该啊,你俩怎么可能会闹掰。 你是个面团似的温柔性子…就是偶尔倔了点。陆总又眼珠子一样护着你,他天天板着张脸,对你却从来没有过冷脸色……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真吵架了,以你俩的情谊来说也不至于闹掰啊。” 她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出来,于是问我:“怎么回事呀,迟祺?” 我不想多说,只含糊道:“我和陆庭…有些分歧。” “好吧。”乔姐没有多问,思考几秒钟后,她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不是大事。” 她还反过来宽慰我:“哪有不吵架的朋友。 有句话不太恰当但勉强也能用,床头吵架床尾和,朋友间吵吵过段时间就和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心虚,乔姐这话,听起来好怪的样子。 —— 乔姐是那种能量很强的人,每天风风火火的,身上有着令人信服的特质,让人相信她能摆平一切,像颠勺大厨,血淋淋、湿哒哒的食材到她手里总能做成一盘光鲜亮丽的样子。 她边中气十足地骂着“怪不得他们有胆子抢你的角色,肯定是听到了什么你和陆总不合的小道消息。一个个的,天天打探消息时比狗鼻子还灵。” 边问我:“要不要我替你抢回来,不联系陆总的话,这事是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做不到。” 在得到我拒绝的回答后,她又很快着手准备我休假结束后的行程。 “我筛了一遍递来的电影、电视剧本子,留下了几个合适的。你抽出时间看看里面有没有你感兴趣的。”乔姐把剧本发到了我的终端。 “此外,”她顿了顿才继续说,“还有一些综艺给你发了邀请。” 鲜橙汁(1) 顺风顺水,用这个词形容我的娱乐圈生涯一点也不夸张。 —— 在仰光娱乐的刻意操作下,刚出道时,我作为一个新人的起点就是别的艺人可能一辈子也达不到的终点——国内四大刊之首《RG》的金九封封面模特、跟影帝做搭档。 《RG》九月的发行时间正好撞上了世界自然保护日,于是当月封面便定下了“回归自然”的主题,其中《RG》花国刊的封面故事以“误入深山”为中心呈现。 不同于往期采用的棚拍方式,此次封面选择了更贴合创作氛围和主体性也更昂贵的外景拍摄(陆总财大气粗),我、影帝以及团队被打包从首都送往了千里之外的临漳省。 在创作理念中,影帝是主体,他延续了他当时正上映的电影中的角色,扮演一个出生在山坳里,而后误入歧路,浸淫于纸醉金迷的黑暗世界,手上沾满无数人包括爱人鲜血的mega大反派。 至于我嘛,摄影师跟我说的很玄乎、云里雾里的,我只能大概理解为,我要饰演的是一个类似山神的角色。 摄影师眼睛闪亮:“我想要那种淡漠无情又包容一切、承载风霜雨雪但是苦难和甜蜜都不会在祂身上留下痕迹的感觉。” 我:……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什么。 为了防止我听不懂,摄影师给我进一步解释。他指着旁边三十多岁的影帝对十九岁出头的我说:“你是他父母——” 影帝:? 我:啊? “山神是生长于深山的少年的父母。自然是人类的父母。” 影帝:。 我:哦。 团队准备就绪后,在说话大喘气、嗓门还洪亮的摄影师的指导下,我们开始拍摄。 临漳省靠近赤道,时值初秋九月,山林里依然一片苍翠,太阳升起,叶片上的水珠被蒸腾成薄雾,在林间弥漫,浓密的枝叶间有时露出几隙金红色——当地的民众信奉山神文化,常在树上用红绳绑祈福用的铜铃。 铜铃并不响,响的只有摄影师的大嗓门和被他大嗓门惊起的飞鸟:“迟祺!鲜活一点!你扮演的是山神,不是木头神!” 我面无表情地依照摄影师的提示硬拗造型,非常矫揉造作地一会拈花一会惹草一会捡影帝,面对围了一圈的镜头自我催眠“我是山神我是山神我是山神”,对着影帝时心里的念叨换成“我是你爹我是你爹”,最后再默默补上一句“对不起”。 终于,几个小时的凹来凹去和自我催眠后,初出茅庐的迟师父结束了他的工作。 效果应该挺好的,因为拍摄过程中吼来吼去的暴躁摄影师结束后特地来找我。 他大力晃着我的手,眼神炯炯:“很好很有表现力!迟祺,你就是天生该吃这碗饭的料。” 在电影的结尾,大反派大厦倾颓、众叛亲离,被主角团逼到绝境、身中数枪,在轻蔑一笑后,他纵身跃入深山。 封面照片以电影故事为背景,立足于“回归自然”的主题,最终升华于人类与自然关系的议题。 身受重伤的mega坐在榕树下、背靠着榕树粗壮的枝干。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或者,他其实已经死了。 他落魄过,在没有权力之前,他当过别人手里的玩物、廉价的、可以随意亵玩的;也风光过,无数人跪服在他脚下、他动动手就可以要那些人的性命,但他短暂的生命中从没有现在这般感受——他要死了。 血从他身体里流出,染红了榕树下的土地。他就要孤独地死在深山里,像在一个明月高悬的夜晚,少年的他孤独地离开深山一样。 他并无冤屈,他这样的恶人合该得到这样没有归处的结局。他有些恐惧了,恐惧的却不是死亡本身。 当他第一千次想起幼时包裹住他的襁褓,他看见了一个少年。 白衣裸足,面无表情、眼眸低垂,拨开清晨的雾气出现,背后是万千垂下的红绳和摇荡的铜铃。 像是民间故事中的山精野魅,mega分辨不出这是不是他临死前的幻觉。 少年站到坐着的mega面前,冰凉的手背贴在他的额头,眼中并无半点感情,仿佛只是一片落叶落在他额上。 但是mega却笑了起来,染着血的泪从他脸上滑下。他想起他离开深山那晚静静照耀他的月光。 他自出生于山林、背弃深山投身灯红酒绿后最终尸骨由回归深山,而深山始终接纳他,温柔又无情,如同接纳每一个老死的蚂蚁、凋零的落叶。 —— 成片质量很高、电影受众面广、影帝在电影中饰演的角色又是个争议性很大、话题度很高的角色,在加上《RG》的知名度和仰光娱乐的推波助澜,多重因素加持下,最终《RG》九月刊的这套封面大获成功,刷屏各大时尚新闻头条,得到业内的广泛好评,销量更是创下记录。 作为新面孔的我自然也获得了极大的关注,正式踏入了娱乐圈。 拍过《RG》封面后,我的平面邀约不断,但团队却没有帮我接任何一个,任凭我在时尚界的身价水涨船高。 他们帮我接的下一个通告是,拍mv。 —— 当然,我不参与歌曲部分,只是在视频部分露脸。 歌手也是仰光娱乐的艺人,据说在业界内很有名气,登过流行音乐全金榜,获得过“最佳国语男歌手”“金曲奖”等等奖项。 他本人是个打扮独特、有着花花公子气质的alpha,头巾、金属饰品、纹身、版型宽大的衣服,总而言之,看起来很rapper。 刚一见面,对方就对我吹了声口哨:“呦,送来个小mega。” “诶,不对,”他定睛看了看,纠正道:“是个小beta。” “beta也挺有滋味的。” 我皱起眉头,求助且疑惑的目光投向乔姐:不是,这人正经吗? 乔姐那时还没和我培养出默契,没看懂我的眼神,以为我因为第一次拍mv感到不安,于是从远处走过来拍了拍肩:“不要有心理负担,眼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我:…… 为了完成工作需求,在正式拍摄前,我需要熟悉一遍流程。正读脚本时,alpha晃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我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了些,他却硬挤了过来,手臂搭在我肩上,好哥们似的跟我一起读本子:“有哪些不懂的地方可以问问前辈我。” 其实他的动作没什么可指责的,不过喜欢逗新人,并不算太越过正常社交距离,别人看到的话也顶多指责他一句混不吝。 只是,我很不喜欢和人有近距离的身体接触。 我腾一下站起来,脚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突然的动作不仅惊到了对方,也吸引了一圈工作人员的注意。 全场的目光集中在了我身上。 气氛僵住了。 但是这奇怪氛围只持续了一秒,下一秒,他们却齐刷刷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陆总。” “陆总上午好。” “陆总好。” 工作人员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跟高大的alpha打招呼。 身边的歌手前辈站起身,鞠躬跟陆庭问好,笑容乖觉。 我也后知后觉地站了起来,学着他们的样子:“陆总好。” 陆庭轻飘飘地扫了歌手前辈一眼,然后对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坐。 于是我又晕头转脑地坐下了。 陆庭来了又走,走得像他来时一样突然,留下一脸懵的我和众人。 陆庭走后,歌手前辈挪到了另一张沙发上,暧昧戏谑的眼神在我脸上打转: “哦~原来你是陆总的小情人呐。” 那会我和陆庭接触还不多,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初见时的英俊多金、有钱有势上。 脑子里想的也只是: 哇,顶头大bss居然亲自探班,好有责任感好关心员工哦。 因此,突然听见他这样说,我瞪大了眼睛:“啊?”什么鬼? 他却意味不明地露齿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接下来一直到拍摄结束,他的动作都很规矩。 —— 拍平面和拍影视之间有着很大的不同,总体上说,拍影视更难些,要讲究镜头前的走位、台词、肢体语言、感染力。 仰光娱乐给我接的mv通稿算是两者之间的过渡,也是借由歌手前辈的名气让我在公众面前露脸。 拍完mv之后,公司又给我安排了一系列课程:表演课、形体课、艺术概论、影片赏析等等。 当然也有声乐课,只不过上过一节就被乔姐给掐了,她说:“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长和不足,不必强求。” 从始至终公司都没有派人问过我,所以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们知道我想往影视方向发展并且恰如其分地给我安排了课程。 充足的前期准备后,猪可以出栏了,啊不是,是迟祺可以去演戏了。 鲜橙汁(2) 陆庭再次展现了他非凡的钞能力。 他把我这个一点经验都没的新人塞到了名导的组里,饰演一个分量颇重的配角。 演员是一个吸引粉丝的职业,原因在于观众往很容易会将剧中角色的身份经历、性格特质套入真人,将对角色的感情投射到演员身上。 而我在电影中饰演的角色更是古往今来书籍、影视作品中最为吸粉的——白月光。 详细一点说,死去的白月光。 再详细一点,为了保护主角而惨死的白月光。 俗话说,没得到的就是最好的。换到人身上,死掉的白月光才是永远的白月光,尤其是,你心心恋恋的人为你而惨死,你的爱意再也无法诉诸于口,只能在午夜梦回时想起他清丽的面容。 怀嘉玉便是这样一个角色。 —— 故事以犯罪频发的贫民窟为背景展开,主角出生在这里。 他不知道父母是谁、没有梦想、没有未来,打架斗殴、偷摸扒窃、浑浑噩噩地活着,在这里每个人都这样活着——像他一样的少年,贫民窟还有很多很多。 但和他们不同的是,他有怀嘉玉。 和怀嘉玉的相遇是一次意外。对方一身米色风衣、拖着个行李箱、站在坑洼的路中央左看右看,明显是外地来的大肥羊。 外地人的钱包都很鼓,他想顺走对方的钱包饱餐一顿,却被对方识破计俩、一把抓住了后颈。 以为会遭到一顿毒打的他闭上眼睛、缩紧了脑袋,可对方却只是用手指弹了下他的脑门:“喂,小孩,偷窃可是不对的。” “作为惩罚,你就跟我混吧。” 怀嘉玉很神秘。他身上有着和贫民窟截然不同的气质,有时望着远方的时候,眉宇间会浮现他看不懂的神色。 怀嘉玉很喜欢捡小孩。他是怀嘉玉捡的第一个小孩,底下还有二三四五。怀嘉玉都让他们喊自己哥哥。 怀嘉玉实在不是一个好哥哥,缺点一只手都数不完:力气很大、揍人贼疼,脾气差、起床气重,娇气、受一点小伤就大呼小叫…… 最最讨厌的是,他还很霸道,明明不比他大多少却按着他的头硬逼他喊哥。 但是怀嘉玉是唯一一个会教他们读书,给他们一个“家”,会在他生气伤心时捏住他的脸颊、把奶糖塞进他嘴里的人。 后半生他习惯性地吃糖,他吃过很多奶糖,有的甚至比金子还昂贵,可没一个像怀嘉玉给他的那种味道。 平静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在这片罪恶横生的地方,弱肉强者、腥风血雨才是主色调。 有人来找他们的麻烦,气势汹汹。 幸运的是,虽然他和二三四五擅长的东西不同,但他们的“拳头”够大,他们是天生的坏种、生来有犯罪的天赋。并且他们有一种共识,保护怀嘉玉。 他们代替原来的片区一霸成为了新的胜者,为了寻求庇佑,越来越多少年加入他们的小团体。 怀嘉玉给小团体取名为“羊”,他说他们是食物链最底层的小兽、只有紧紧抱团才能生存。 他们像羊一样长大了。 二四在打架、五在拉架、三袖手旁观,吵吵闹闹的,怀嘉玉在简陋的厨房做饭。 他抱胸倚在门边盯着怀嘉玉的背影,视线一点点滑过他用皮筋绑着的半长发、系着围裙的细腰、衬衫外露出的半截白皙脖颈,以及后颈…腺体应该出现的地方。 每个人都会迎来分化,早则十二岁,晩则二十岁。 他和二三四五分化得都早,除了三是beta外,其余都是alpha。 他恍然想起他已经十八岁了,而怀嘉玉也快二十岁了。 “或许怀嘉玉会分化成一个mega。”他看着怀嘉玉的背影,突然想到。 隐秘之处,他的心动了一下。 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羊”在他的主导下扩张速度更快了。他和二三四五间的分歧也越来越大,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羊”的壮大引起了其他组织的忌恨,在屡次从枪林弹雨中擦肩而过,而不知道下次是否有这般幸运时,他也偶尔也会想到未来。 关于未来,他幻想有一栋在森林里的大大房子,大到可以容纳怀嘉玉和二三四五,房子里有燃烧着温暖火光的壁炉、软和的长毛地毯、卧在他身边的宠物狗。 他和二三四五会像所有亲兄弟一样打闹。他们会有矛盾,但那矛盾并非不可解决。 那时,他看向怀嘉玉的目光必定是敞亮坦诚的。 …… 但是怀嘉玉死了。 他的爱意成为秘密,和怀嘉玉千疮百孔的尸体一起埋进了坟墓里。 二愤怒的拳头挥过来的时候,他没有躲。 “羊”扩张过程中惹了不该惹的人,怀嘉玉是为了保护他而死的。 怀嘉玉的死扯下了遮羞布,本就存在分歧的“羊”分崩离析。 哥哥在眼前的死亡使弟弟们走上不同的道路——崇尚暴力者更加以暴力为尊;心思狡诈者假意示好,潜入敌首侧畔;满腹怀疑者继续在谎言与犹疑中前行…… —— 怀嘉玉和主角的童年只占了全片的一小部分,零零总总的片段加起来不过十几分钟。 电影更聚焦于各种立场势力间的碰撞,相同出身下不同性格的人在面对问题时做出的不同抉择、走上的不同道路,简单来讲就是一二三四五经过心里斗争和挣扎后的相爱相杀。 名导、大制作,加上不俗的剧情,在上映的第94个小时,电影总票房突破了三十亿。 随后随着口碑的持续发酵,电影热度还在持续走高。一连半个月,热搜几乎都被和电影相关的词条占满。 除了这部电影的隐喻和现实意义外,观众们讨论的还有片中有着鲜明性格的各色人物。 而其中被提及最多的却不是主角,而是怀嘉玉。 作为一个只在他人口中和回忆中出现的角色,他以短暂的出现时长获得了远超于其他角色的巨大热度。 网上铺天盖地的帖子讨论着怀嘉玉和我: 【啊啊啊啊怀嘉玉我的白月光,能不能不要死啊我心都碎了】 【今年电影院首哭献给怀哥。】 【终于懂了唯一纯白的茉莉花~】 【我看电影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吃刀子的,导演我恨你】 【推荐大家看这部巨甜的电影,真的一点也不虐,真的。 也就六个人里面只活了两个吧,也就兄弟间立场不同自相残杀吧,也就剩下的人怀抱着终生的遗憾吧,太甜了,甜得我袖子都湿了哈哈哈哈哈哈(我没疯)】 【如果哥哥没死,剩下的一系列悲剧就都不会发生。 可以说继《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后又出现了《一个哥哥引发的血案》】 【这演员是新人嘛,长得好好看,身上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我知道我知道,演员是新艺人迟祺,之前还担任过《RG》九月刊的模特。】 【欢迎大家关注我们迟祺,祺崽他人温柔、演技好、长得好看,未来可期哦~】 …… 一些大佬发布了分析贴,结合电影背景抽丝剥茧地对怀嘉玉神秘的身世、他言行的隐喻、他对各弟弟的态度,甚至他的死亡是真是假进行了分析。 除了这些意外,帖子中还有相当大一部分奇奇怪怪的言论: 【懂什么叫救赎、引路者、老师、暗恋对象、哥哥的含金量吗,我要陷在这里出不去了】 【我磕官配一怀,深沉阴郁攻x钓系温柔人夫受简直不要太配】 【什么时候说是官配了,明明是一自己单恋好吧,我们嘉玉独美不约】 【二怀也好好磕,姐狗文学长盛不衰。】 【二感觉是会被鞭子抽爽的那种类型呢嘿嘿嘿】 【二胸大无脑,肌肉大脑子小,小小的脑子里只能装下哥哥】 【三怀是我最爱的类型:高智商精英攻和迟钝的笨蛋大美人。】 【我都可以,6p最好!伪骨科赛高!我大吃特吃!】 【只有我一个人站怀左位嘛?】 【我也站!哥哥攻是仙品!仙品!】 …… 一行行浏览下来的我:?我以为我演的是正剧? 帖子里放了一个据说是镇圈之宝的链接。 我点进链接,入目所及的是: 《和怀嘉玉的日日夜夜》 标签:n/p、□□、口口、人/兽、触/手 我:??? 这世界好癫。 鲜橙汁(3) 我因怀嘉玉这个角色火了。 粉丝数量蹿升,涌过来的大把邀约像雪花一样,国民知名度飞速增加。 以至于我去公司楼下便利店买饮料时,都有认出我的路人。 我把橙汁从货架上取下,一转身,撞上一堵黑色的墙。 不对,不是一堵墙,是一个高高瘦瘦的alpha,我撞到了他的胸口。 对方比我打扮得还像艺人,戴着口罩和一副拽上天的大墨镜,看不到墨镜后的脸。只刚才我突然撞上他,惊讶间下意识地从他怀里抬头,看见了口罩下隐约露出的一截形状好看的下巴。 我往后退了一步,道了声不好意思。 对方却上前了一小步,站得离我更近了些。 他开口时声音沙哑,带着些鼻音,像是感冒了:“你是…迟祺吗?”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我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打扮中认出我本人来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地嗯了一声。 随后我又意识到过于简洁的回答可能会认为是某种敷衍、对我的形象不好,于是弯了弯眼睛、又重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演员迟祺。” 对方深深吸了一口气。 明明是一幅酷哥打扮,我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和打扮很不搭的激动情绪。 “我一直很喜欢你,迟祺…你的作品我都看过,每一个我都很喜欢,你的代言我都有买,杂志买了一房间,我还是你超话的……期待你继续创造出优秀的作品。” 我还是第一次在线下碰到正统粉丝,炽热的爱意直观地摆在我面前,我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等他说完,我才勉强找回正常的语调:“谢谢。 谢谢你的喜欢,我会继续努力的。” 他问:“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可以,但是…”没有纸。 他扯掉外套,露出黑色外套下面的米色卫衣,伸出手说:“就签这吧。” 我从收银台借了只马克笔。 笔悬在卫衣袖子上时,我却犹豫了,抬眼问:“你确定要签在这里吗?” 我能认出这件卫衣来自国外一个很昂贵的牌子,签上名后就不能穿了。 对方把手臂往前递了递:“当然。” 签完后,对方盯着黑色字迹看了好一会。 然后又在外套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把奶糖。 是电影里怀嘉玉经常给弟弟们吃的那种。 他把奶糖塞在我手里:“希望你不要不开心。” 按理说不应该收粉丝礼物,可对方把奶糖硬塞给我后就跑了。 对方长手长脚的,我追了几步没追上,站在原地手捧着对我的手来说过于多的一捧奶糖一头雾水:“谢…谢。” —— 上部电影泛滥的同人文和cp大乱炖给我不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大大的震撼,所以下次选剧本时,我力排众议,拒绝了团队推荐的文艺片,选择了一部科幻片。 这下总归没有感情线了吧。 我扮演的角色在普世意义上和我们beta这个群体非常贴合——仿生机器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在AO中有个笑话流传很广:beta等于机器人加pus/sy减脑子,暗中讥讽beta性格跟机器人一样乏味、能力还比机器人平庸。 当然,男beta没有pus/sy。我也并不觉得这笑话好笑。 —— 角色设定是垄断科技公司研发出的新一代仿生机器人013,由于造价高昂、技术难度高,加上研发出后不久科技公司就因高层内部斗争破灭,所以未能投入量产,全世界只有一台。 013装配了超高计算力处理器和全面武器库,恐怖的战斗力使它简直像一个行走的破坏机器。 最重要的是,它还搭载了代表着顶尖科技成果和巨大财富的STC52芯片。 科技公司破灭后,外界想瓜分其科技成果,而其中STC52芯片无疑是最惹人觊觎的。 电影很典型地分为两个阵营,主角和反派。 主角和反派都想争取013这个强大的、有思考能力的仿生机器人,想拉拢说服他,让他成为己方助力。 但013亦正亦邪。 它没有人类的情感,冷漠坚定,在它自己规则中的绝对中立,只行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路上—— 彻彻底底的一点感情线都没有。 我很是松了一口气。这下总该不会出现《和013的日日夜夜》了吧。 没想到的是,电影播出后,粉丝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大概相当于,从cp粉变成了唯粉的方向? 【迟哥冷漠眼神杀我】 【未来的仿生人可以都做成迟哥这种样子吗,我必买爆】 【数万零件组成的精密身体,流畅完美的外形,冷静不为外物所动的头脑,这样一个杀人机器全然听从使用者指令,天,械性恋狂喜。】 【老公不是一种性别,老公是一种感觉】 【我感觉好好笑哦,两方掐的激烈,013慢悠悠飘过,跟他们好像不是一个片场的哈哈哈哈 两方:你走左走右? 013:我飞天。】 【我倒觉得两方抢的不只是一个芯片,013也不仅是一个机器人,它是旧势力崩塌后空白权力的代表,新势力对其趋之若鹜,但它是众望的集合,意识不为任何而转移。】 【迟祺倒是和角色很贴合呢,我原以为他那种温温和和的人饰演013会出戏。】 【我们祺崽演技精湛,风格百变】 …… 还有评论问:【仿生人会有电子口口吗?】 这个不着调的问题竟然引来了大佬。 【有。】 【地标显示013的生产地在棕叶市,结合前几部的设定,STC棕叶市分公司主产0系列综合性仿生机器人,前几部中出现的0系列仿生人中包含性/爱功能。 另外,电影拉到第38分钟24秒,可以看到013的内部结构,它装载了一个主芯片和两个辅助芯片,附2芯片上标注Restricted,限制级,代表了芯片中录入了性/爱代码。 所以,答案是:有。而且是可定制可拆卸替换式电子口口。】 我:…… 观众们炸锅了:【我去!冷漠的隐藏bss竟然是性/爱仿生机器人。 好涩涩!】 好涩涩这句话如同魔咒,伴随了我接下来的职业生涯。 古装悬疑探案剧《停剑》里,我饰演风流倜傥、意气风发,心怀正义入江湖探案,结果发现幕后黑手就是他老爹的少庄主。 剧集播放到高/潮部分。少庄主发现所有线索都指向他爹、那个他一直以来奉为榜样的男人。 在大义和孝道的挣扎下,他跪在暴雨里,脱冠解剑、昂首质问。 角色眼尾殷红,鸦羽一般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上,嘴唇颤抖,狼狈不堪。 眼神却像一道剑光,硬要将这天下劈出个是非黑白。 粉丝:【好涩涩!】 …… 我演正派,粉丝:【涩涩!】 反派,粉丝:【涩涩!】 路人甲,粉丝:【涩涩!】 甚至于: 无限流加校园题材的群像剧《逃离课堂》,我演不良高中生。 剧照里的角色并不规整地穿着校服,脸上溅着几滴血,眼神倔强桀骜,面对怪物扬起手中的棒球棍。 粉丝:【好涩涩!】 我我我……忍无可忍。 我:【角色未满十八周岁,不许涩涩啊!】 —— 综上所述, 我演的戏挺多的,也拍过mv、广告等等。 但是我没上过综艺。 “上综艺和拍戏不同。” 乔姐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像是她坐在桌对面,湍湍溪水般的目光注视着我。 “综艺拍摄周期比电影电视剧短很多,拍摄时也更简单些。” “你以前没接过综艺通告,不如就趁这段…的时间去玩玩。” 她的语气真挚,我不由得认真考虑起了这件事。 在荧幕上,披上角色的身份如同套上了一层外壳,你的一切不堪被安全地包裹在这壳子里,展现在外面的只是属于角色的光鲜亮丽。 而上综艺,无疑要将真实的一部分自我暴露于观众面前。这让我有些…忐忑。 但相对的,上综艺能够让我有短暂喘息的空间——此时此刻,我想迫切地逃离陆庭和齐斯沅这两个漩涡。 我看向终端。 上面显示了乔姐发给我的综艺邀约。这是一档上季爆火的户外生活观察综艺: 《七天七夜2》 碧蓝海(1) 《七天七夜》是一档户外生活观察类综艺。 节目采取直播加录播的方式,六位嘉宾被邀请来到远离城市的某处共同度过七天七夜,体验群居生活,期间通过做任务等方式获取生活资源,实现一日三餐的自给自足。 节目定性为治愈慢综艺,给生活节奏快、想要远离城市喧嚣的年轻人提供安静的一隅角落。 但因为嘉宾阵容(三个alpha两个mega一个beta)、选材(年轻孤A寡O同居七天七夜、互动碰撞产生化学反应)和后续发展(上一季节目结束后,有对嘉宾官宣恋爱狠狠满足了cp粉的心)的特殊性,不少独具磕眼的观众也将其视为一档别样的恋综。 由于上一季的爆火,《七天七夜2:致远方的朋友》在筹备期间便被提档到了S+级。 资本追加了投资,导演也就有了底气邀请更红的艺人。比如,演员迟祺。 —— 一开始给迟祺发邀约时,导演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他觉得这事能成的机会很渺茫: 其一,迟祺从没接过综艺通告。 无论对与圈内还是圈外人来说,迟祺都很神秘—— 在娱乐圈凭空出世,一出道便是巅峰,背后有资本力捧,每年只接几个高质量剧本,除了本职工作演戏之外,很少出现在公共视野里。 和迟祺搭得上关系的人很少,只听说过有一个姓李的星探和他说得上话。想要私下联系他也基本不可能,迟祺的私人信息被他业务能力很强的团队严密保护着。 之前不乏有大厂出品的高投资高知名度综艺开出令其他艺人眼热的丰厚条件想要邀请迟祺,但无一不被对方的团队拒绝,拒绝的理由也不过一句轻飘飘的“艺人没有此方向的发展意愿”。 心高气傲的各大导演碰了冷钉子,按理说会不再搭理对方,更有甚者恼羞成怒把对方放进也不是不可能。但到迟祺这里却截然相反,收到拒绝的他们更趋之若鹜了—— 因为迟祺有那个实力。 作为当代断层顶流,迟祺的商业价值巨大。 不说其庞大的粉丝群体、惊人的商业影响力以及会给综艺带来的关注度,单是他的招商引资能力就不可小觑。无论哪个综艺,只要能打上迟祺的名号,各赞助商一定蜂拥而至。 有了迟祺轻易拒绝其他综艺的优厚条件在先,导演还真没把握对方会看上《七天七夜》。 其二,圈内众所周知,陆氏集团的陆总,是迟祺背后的金主。 那位陆总,是个谁都惹不起的人物。 仰光娱乐是娱乐圈的巨头公司之一,可首都陆家根深蒂固,陆氏集团的触足深入各行各业,大头集中在能源、医疗领域,相比它们,仰光娱乐不过算是陆总手底下一个小产业。 要导演说,照陆总对迟祺的态度,也许仰光娱乐就是给小情人开着玩的。 而《七天七夜》,听这名字就不太正经,事实上,它也确实和恋综擦边——虽说定性为治愈类户外生活综艺,但俊A美O同居过程中看对眼了,节目组总不能硬阻止吧。 节目的形式大大削减了迟祺来的可能性:哪个金主会允许自己的小情人和别人玩恋爱游戏呢? 至于最后一点嘛,节目刚开始策划时,为了更有看点,六个嘉宾原定三个alpha三个mega,但上面审核后给打回来了,说是存在歧视beta的嫌疑、不利于社会稳定,于是才又把一个mega的名额换成了beta。 然而一档AO综艺里的唯一beta岂是那么好当的。 拿上一季来举例,上季beta职业是主持人,外形虽也不错,可被一众俊美AO的光芒下压得灰扑扑的,凑不进AO的小圈子,只能当个镶边角色,干回调节气氛的本职工作,整季都没什么高光点。 因此,相比于AO艺人都争着抢着想上《七天七夜》,beta对这个综艺节目就那么热衷了。 迟祺虽然好看的名声在外,可导演毕竟没见过真人,不免心里还是打起了鼓。再说,他一个顶流,会愿意屈尊降贵地上这档综艺、当个不讨喜的beta角色吗? 抱着这样的顾虑,导演言辞恳切地向对方团队发送了邀约,打算碰一碰运气。 五天后,他收到了回复。 不是“艺人没有此方向的发展意愿”,而是“艺人有进一步接触的打算”。 ! 导演登时有种泼天的富贵砸到头上的不真实感。 迟祺!那可是众导演都约不到的迟祺! 他的《七天七夜》要成为迟祺第一个上的综艺了吗!这得有多大的话题度啊! 他迅速按照邮件回复中的联系方式加了迟祺的经纪人。 等待通过的过程中,心情的激动导致导演思维飘散,他不由得想起最近听到的流言,迟祺松口参加综艺会不会跟这条流言有关呢? 这条流言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但由于提到的两方都是话题度很高的人物,所以在圈内流传很广,说是“陆总和迟祺闹掰了”。 流言说的有鼻子有眼,跟他们亲眼看过一样。 “宴会上,众目睽睽下,陆总对迟祺冷脸……迟祺泪洒宴会、落荒而逃…坐在车上眼眶通红。” “迟祺求和不成,被黑脸陆总赶出办公室,走廊独自神伤……” 流言传出的第二天,《白塔》影视方背刺迟祺,将商定好的主演角色换成了齐家小少爷。 消息一出,相信流言的人更相信了一分。 至于两人闹掰的原因,说什么的都有。 “白月光回国,陆总抛弃替身迟祺” “陆总被迫订婚,未婚夫用计砍断陆总烂桃花” “陆总只喜欢22岁以下的人。” “……” 甚至还有什么“迟祺出轨纪少爷,陆总将侄子和情人捉奸在床”。 说这话的人据说是仰光的内部员工。迟祺走后,他往总裁办公室送文件,听见纪少爷在被陆总骂,话里话外和迟祺有关,他由此做出了这番推测。 对这些,导演都持怀疑的态度——没看见人仰光娱乐的金牌经纪人乔珊不还好好地跟着迟祺嘛。 即便没有陆总,导演也还是很欣赏迟祺的,他和对方团队迅速敲定了事宜,确定了迟祺会上《七天七夜2》。 签完合同的导演喜不自胜,这下收视率有保证了,说不定比第一季更高呢。 晚上喝了几杯酒,没忍住和相熟的综艺导演炫耀了几句,看到对方嫉妒的神色,心里更高兴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他便先后接到了两通电话,电话对面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接完电话,酒也醒了,导演回想起电话里所说的内容,觉得流言越发扑朔迷离了。 好乱的关系。他忍不住感叹。 碧蓝海(2) 我好喜欢睡觉哦。 一整个人瘫在松软的床上,享受温暖的日光和久违的宁静,期间什么也不想,梦到的坏事也不用担心成真。 工作的时候我可以当卷王。 休假的时候,我就是一滩烂在沙滩上的海蛞蝓。 翻翻书、看电影、去剧院看话剧,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 我果然是个无聊乏味的beta。 —— 就这样慢慢过了半个月,我的心情好了点,休假也结束了。 按照行程表,我要去拍综艺了。 —— 我上综艺的事自然瞒不过陆庭。 出发去机场的当天,我在保姆车车位上看见了陆庭的车。 司机站在车边,为我打开车门:“迟先生,陆总吩咐我送您到机场。” 车内还坐了一个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腿上,听到开门的声音看过来,因为是非工作时间所以没有戴眼镜,鼻梁挺拔、目光沉沉。 我像脚下扎了根一样立在原地。 乔姐走过来,往车内扫了一眼:“既然陆总亲自送你,那我就不……” 乔姐事务繁多,不能陪我去藻蓝省参加长达七天的节目录制,跟我一起去的是助理小王,他在机场等我,乔姐此行只是为了送我去机场。 我悄悄拽了下她的袖子,用眼神表达我的不情愿:姐,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于是,乔姐在征求陆庭的同意后也上了车,坐在副驾的位置。 去机场的路上,我们一行四人都很安静,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古怪。相信如果我没有拉上乔姐的话,气氛会更加奇怪。 后排,我和陆庭分坐一边,中间像隔了楚河汉界。 乔姐一路上从后视镜向后看了我俩好几眼,目光隐含疑问和担忧,我只低下头装鸵鸟,权当没看见。 车开的很平稳,平稳得让人昏昏欲睡,低着头,我迷迷糊糊地想: 这个阵容,好像父母送小孩上学哦。 爸爸妈妈去上班,我去幼儿园~ —— 睁眼时我才发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而我的头,此时正靠在陆庭的肩上,他的座位也从后排最右边换到了中间。 我的头应该压在陆庭肩上压了很久,因为我靠着的那块面料已经皱了,而且我的头离开时,他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肩。 我有些心虚,讪讪道:“谢谢。” 陆庭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很平静地换了话题:“到机场了。” 陆庭跟我一起下了车。 休假半个月,说起来我和陆庭也有半个月没见了。 在车上看的不明显,这会下车,我才发现陆庭好像瘦了些,薄皮配上顶级骨相,越发衬得容色冷峻了。 他的嘴唇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克制住了,最终只像个朋友一样祝福:“玩得开心。” “嗯。” 我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期间碰到了他的手,有点凉。 我的良心蠢蠢欲动,觉得应该也履行朋友的义务,提醒道:“秋天到了—” 陆庭的目光随着我的话沉甸甸地落在我身上,他向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凝为实质,让我压力倍增。 想着睡都睡过了还怕什么,我一横心迅速说完了剩下的话:“你多穿点别感冒了。” 说完后,我没看陆庭的反应,在他下一步动作之前拎着行李箱一溜烟跑了。 —— 四个小时的飞行后,我和助理小王落地棱海市,一座临海的小城。 《七天七夜2:致远方的朋友》选择了棱海市下面的一个小岛作为拍摄地点。 今明两天的修整和拍摄先导片后,后天包括我在内的六位艺人就要踏上小岛,并在那里度过七天七夜。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羡慕起身边呲着大牙乐呵的助理小王——在我辛辛苦苦岛上打工的七天里,小王没有什么工作,可以公费旅游、快乐地躺在酒店里吹空调。 好羡慕。现在转行做艺人助理还来得及吗? —— 节目组派来的人在机场接到了我们,把我们接到了酒店。 一下车,陈导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表现的很热络:“迟老师,久仰久仰。” 我挂上微笑,开启被动社交技能:“陈导好。” …… 一轮你来我往之后,陈导:“舟车疲惫,迟老师您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其他嘉宾有的还没到,晚上我安排了个聚餐,大家到时候认识认识。” 节目组没透露嘉宾阵容,所以我现在都不知道其他五位都是谁。 正好陈导提起这个,我便开口问了:“除了我之外,其他几位嘉宾都是?” “这…”陈导含糊地说:“晚上您就知道了。” —— 陈导的态度让我感到奇怪。 普通的嘉宾名单有什么好瞒着的?能让陈导支支吾吾的只有一种可能:嘉宾里有我不想见的人。 正想着,我忽然听到敲门声。 打开门,一个大波浪红唇的女alpha朝我打招呼,笑容潇洒明媚:“嗨,小祺。” “荔姐,你也在!”我惊讶。 这是个熟人,影后丰荔。 丰荔今年三十七岁,从七岁便开始演戏,是业内有名的实力派女演员。我和她之前有过合作,交情还不错。 她最近被爆出了离婚的消息,前夫似乎不是圈内人。 “是啊,”她笑着回答,“我也是来录《七天七夜》的。刚听工作人员你也是嘉宾之一,就来跟你打个招呼。” “啊,我都不知道姐也在,”我先说明我不主动打招呼的原因,再顺便问问荔姐知道多少关于嘉宾的信息:“陈导没给我透露嘉宾都有谁。” “陈导也藏着掖着没跟我讲。”荔姐很直爽,“不过我偷偷找酒店工作人员打听出了两个——崔野、贝裕笙。” —— 崔野,流量小生、新生代演员,主演现偶和古偶。 贝裕笙,牛逼闪闪的国内外鬼才服装设计师,设计风格颓丧华丽、融入多元文化,具有很强的辨识性。 晚上,我在聚餐的包厢里见到了两人。 贝裕笙是个皮肤很白的mega,发色、瞳色都很浅,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坐在那里不怎么说话。 与他相反,崔野是个特别活泼的alpha,吵闹程度不亚于哈士奇。他酷爱讲冷笑话,说的笑话只能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导演和另两位还没开,我们先到的四人随意聊了几句,当然,主要是丰荔和崔野两个外向的alpha在聊。 这世界上本没有人相熟,聊着聊着也就熟起来了。 接着,临近约定的时间,陈导也来了。 他先是朝我递来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对外面的人:“纪少爷,这里。” 外面的人迈着长腿进来,张扬的红毛、大墨镜、露出锁骨的V领衬衫、骚包又嚣张的气质,不是纪言礼还能是谁。 我大概也许明白陈导为什么不把嘉宾名单告诉我了:他或许以为我这个陆庭的“情人”和陆庭的侄子有仇。 只是另一个疑问随之浮现。早上我和陆庭见面,他并没有告诉我纪言礼也要上《七天七夜》。 难道纪言礼是偷偷背着陆庭上的综艺吗? 纪言礼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在了我身上。 我露出一个标准的社交性笑容,他却又轻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不看我了。 哇,少爷你好痞。 简直跟小学鸡一样。 大晚上又是在室内带什么墨镜啊,为了显脸小吗。 我不觉得生气,甚至有点想笑。 但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 纪言礼之后,《七天七夜》最后一位嘉宾也到了。 贵公子般的年轻mega被导演迎进包厢。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尖叫声、杯盏碎裂声、锐器划开□□声、哭泣声一齐在我脑内炸响,宛如潮水骤然涌入,没给我留下一点反应的时间。 在这华光溢彩的室内,我竟有种眩晕的感觉。 他有一张漂亮的面孔,那张熟悉的脸与我的数个噩梦相伴而生。梦中,那是张露出青涩、哭泣、讨好表情的脸,然而它的内里,是一把直插入心脏的利刃。 我坐在原地,没法露出任何表情。 齐斯沅朝我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笑容像淬了毒的红苹果一样甜美。 “迟哥哥,好久不见。” 碧蓝海(3) 我的心脏在尖叫。 可面上还要保持着平静的样子。 丰荔好奇的目光在我和齐斯沅之间转了一圈:“你们认识啊?” “嗯。”齐斯沅甜蜜地笑了,赶在我开口之前回答丰荔。 他很自然地走到我身边,手臂轻轻巧巧地搭在我肩上:“我和迟祺可是一起长大的呢。” 众所周知,齐斯沅是齐家的小少爷。 而前不久,他还抢了我在《白塔》里的角色。 他这话一出,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我身上,连不怎么关心外界的贝裕笙也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他们的眼里是掩不住的探究之意。 另一边,齐斯沅一击得手后,自己却寻了个我身边的座位施施然坐下了,单手托着腮,杏眼弯起,微笑着望着我,和众人一起等着我的回复。 我觉得此刻我脸上的笑容一定很僵硬。时隔多年再次体会到如芒在背是什么感觉,我脑子一片空白,甚至连一句应付当下场面的谎话都想不出来。 包厢里的气氛像冰湖一样暗流涌动。 …… “喂,你们这群人在磨蹭什么呢。” 纪言礼略显烦躁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他不知何时已经摘下了墨镜,在手中不耐烦地转着,眉头皱起: “能不能快点吃完快点散场啊,别浪费我时间。” 纪言礼一幅不好惹的alpha大少爷做派,本身又是纪家的少爷、陆庭的侄子,导演当然不敢惹他不开心,急忙打圆场: “纪少爷别急,就开始了就开始了,我为大家准备了……”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纪言礼吸引过去。 我松了一口气,松开攥紧的手,发现手心已经被我自己掐出了几个青红泛紫的月牙。 身边发出一声刺耳的瓷器摩擦声。 “不好意思,我没拿稳。”齐斯沅向循声走来的服务员淡淡地说。 他的脸已经沉了下来,盯着纪言礼的眼中没有半分笑意。 ——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中间我找了个借口离席。 站在洗手台前,冰凉的水泼在脸上,稍稍唤醒了我的理智。 我其实并不是害怕齐斯沅本身。 就像有些高考意外靠砸的人会刻意回避和高考有关的话题一样,我不想见齐斯沅只是因为,看到他熟悉的脸,我会想起以前的事。 他是打开代表灾难的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是牢固防御外的缺口,是在纵使我远离以后依然扎根的附骨之疽。 我很清楚地知道,我一直以来逃避的是过去。 …… 走出洗手间往包厢方向走,走到拐角时,一双长腿拦住我的去路。 纪言礼双手插兜,从拐角后的阴影里走出来,表情晦暗不明。 我没心思跟他打招呼,只沉默着点了点头就要路过。 然而擦肩而过的一瞬,纪言礼却拉住了我的手臂。 我被迫停下脚步,抬起头,疑问的眼神看向他,语气有些冷淡地问:“纪少有什么事吗?” 虽然纪言礼刚才故意或无意间帮我解了围,我很感谢他,但我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好脸对待小学鸡的突然找茬。 纪言礼貌似对我的态度很不满意,皱起了眉:“你怎么脸色跟鬼一样。” 我没吭声。 他站的离我很近,借着身高的优势细细打量着我的脸:“从那个齐斯沅出现开始,你就不对劲。怎么,你受他欺负了?” 我不得不承认纪少爷的观察力不错,但…关他什么事啊? “没有。”我硬邦邦地回答。 被纪言礼抓着的手腕生疼,我想走,挣了一下,没挣开。 纪言礼却好似没看到我的抗拒似的,又是一连串问题砸下来: “那个齐斯沅怎么招惹你了?你和他什么关系?他是你什么人?” 他提出一种可能,说话的时候脸上好像有一丝生气闪过:“纠缠你不放的前男友?” 什么鬼。 我诧异于纪言礼不同常人的脑回路:“当然不是。” “…哦。”纪言礼的心情跟小学生一样多变,他抓着我手臂的手没刚才那么紧了,而且似乎是意识到了刚才有些失态,他抓了抓头发、舔了下嘴唇,然后又把墨镜戴上了。 黑色镜片里倒映出我的脸,纪言礼低头,话里话间带着赤/裸的优越,保证般地慢吞吞道: “你不想回包厢就不回,不想见的人就不见,无论那个人是来自张家、李家,还是齐家。” “哼,齐家,”他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过一个系在mega裙子上的、靠mega发家的家族。” “再说,”说着,我感到纪言礼又莫名其妙心情变差了,咬着牙说:“迟祺,你不是有我舅舅护着吗,你怕什么。” 我不知道他拦住我跟我说这一堆话有什么用意,此时我也懒得思考。 我想着他作为陆庭的侄子迟早会知道,于是直截了当地挑明了:“谢谢你刚才的解围,少爷。” “另外,我现在跟陆庭没关系了。你以后也不用针对我了。” 纪言礼明显愣了一下,握住我手腕的手松了。 我不想多做解释,趁机甩开他的手走了。 —— 再回到包厢时,我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把齐斯沅当做娱乐圈的普通陌生人就行,当做从没认识过、从没产生过联系,我告诉自己。除了刚进娱乐圈时的那一小段不清醒的时间外,我一直是这样做的。 纪言礼没有回来。 包厢里,齐斯沅也不在。陈导说他在我离开之后不久也走了。 没有了这两人,气氛倒是轻松正常多了。 我妥善地发挥了我的社交技能,和导演在内的五人都混熟了——诚恳的态度和好看的脸会让一切都变得简单。 到聚餐最后,喝醉了的丰荔和陈导已经一人拉住我一边袖子,邀请我抵足而眠了。 我:谢谢,但婉拒了哈。 —— 我没有沾酒。 我酒量很差,沾一点都会变得不清醒。但清醒和理智,恰恰是我最需要的东西。所以我一般不喝酒。 电梯到了我房间的楼层,站在走廊上,我远远地便看到我房间门口有个人。 他抱着膝盖,头埋在胸前,蹲坐在我房门前,昂贵的衣服直接和走廊的地毯接触也不在意。 察觉到我的靠近后,他扬起脸冲我笑,显出几分稚气:“迟哥哥,你回来了。” 是齐斯沅。 我竟然毫不意外。 他小时候就有这个毛病,说好听点叫不达到目的不罢休,说难听点是偏执、不择手段。 齐斯沅小时候瘦弱,经常会受到欺负。可只要是属于他的玩具,他哪怕是被打得鼻肿脸青、头破血流也不会放手。 我不想理他,可他算好了、坐的地方正好堵着门,他不让开我就没法进去。 我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住:“走开。” 他站起身时眼眶已经红了: “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漠呢,我好伤心啊迟哥哥。 你不知道没见的这几年我有多想你,你总是不肯见我……” 他看起来楚楚可怜,眼尾殷红,下睫毛上沾的泪珠像碎钻。漂亮的mega在面前哭泣,哪种铁石心肠的人会不动心呢。 可即便他在我面前脱去脸上那张属于齐少爷的假面,可谁知道他脸上有没有另一张呢。 我站在原地不为所动,说出的话甚至带着冷笑:“《白塔》已经开拍了,你作为主演为什么在这里?” 他微笑起来,脸上泪还没滴下:“我不想要了。 迟哥哥不想要的,我也不想要。” “有病。”我没忍住骂了他一句。 齐斯沅的笑容不变。 “滚,我不想见到你。”我深吸一口气,不想跟他继续纠缠。 “但是我想见到——” 我走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碧蓝海(4) 个人情绪不能带到工作上:( 不管我和齐斯沅怎么样,工作还是要正常进行下去的。 令人欣慰的是,虽然齐斯沅晚上持续发疯,给我发了几十个脑子有病的邮件(他知道我的私人终端账号,并且看发件时间他应该一晚上都没睡),但第二天录制先导片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在人前的高贵甜美mega人设,没继续整幺蛾子。 至于后面的几天就更不用担心了(大概吧)——后面七天除了睡觉时间外,我们几乎全程在镜头下。 在能被齐家看得到的地方,齐斯沅绝对不会脱下他脸上那张代表齐少爷的假面。 —— day1 《祺崽日记》 天气:晴。 心情:开心。 今天我们一行六人要去动物园,我们看到了猴子斑马大象…啊不是,今天我们一行六人要出发去岛上,未来七天我们都将待在那里。 我们从酒店出发,先坐大巴到码头,再坐船去往岛上。 《七天七夜》采用直播加录播的形式,增强了观众互动性的同时又不损伤节目的完整度。 在我们踏上大巴之前,节目组就打开了直播。 —— 半个月前,收到大笔赞助而财大气粗七天七夜节目组就开始了造势,誓要把第二季打造得比第一季更火爆。 除了线下宣传之外节目组还在各大平台投了广告,昨天在官宣了嘉宾阵容后更是买了一大波热搜: #七天七夜第二季官宣 #七天七夜阵容官宣 #七天七夜首次录制直播 #七天七夜第二季有迟祺 #迟祺首次参加综艺 #七天七夜竟然邀请到了影后 #俊A美O同居七天七夜 #可以继续磕cp了 …… 一系列宣传把热度推到了顶峰。 在极具看点的嘉宾阵容和海量宣传的加持下,纵使首次录制直播时间在星期一,直播预约人数也很快就突破了十万,并且还有进一步蹿升的趋势。 直播未开始,不少观众已经早早打开了终端,翘首以盼,直播开播后更是第一时间点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俊鼻子加眼。 鼻尖都快怼到观众脸上了。 评论登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这是在干什么】 【我是误入了什么搞笑直播间吗】 【这是直播事故还是故意的啊哈哈哈】 【原来明星也扛不住这个死亡拍摄角度】 【好傻一张脸】 还有人问: 【这是谁啊?】 下面有评论弱弱发言: 【这个鼻子,这个眼型,不会是我担吧(惊恐)】 【呵,不用猜,肯定是(嘤嘤嘤,也是我担)】 【(捂脸)蒸煮做事,粉丝丢大脸】 同担的人安慰他:【没事,更离谱的事崔野也做过。】 画面外有工作人员提醒:“崔野,直播已经开始了。” 崔野如梦初醒:“哦哦哦。” 他停下捣鼓镜头的手,站的远了些,露出背后的蓝天白云和自己的全貌。 短短一天,崔野的装扮已经和当地人差不多了。他踢着人字拖,头戴渔夫帽,穿着非常具有热带风情的花衬衫和大裤衩,就差把想要度假想要玩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崔野大咧咧地挥了挥手:“大家好啊。” 导演让他负责cue流程,他提前背好了台词: “欢迎观众老爷们来到《七天七夜2:致远方的朋友》直播间,共同见证我们的旅程,我是主持人小崔。” 镜头转到路边的大巴:“旅程即将开始,我们先去看看其他小伙伴准备好了没有。” 话没说完,崔野就扛走了摄像机,四蹄生风地跑向酒店。 直播间画面一阵天旋地转。 【慢点慢点。我要晃晕了。】 【似曾相识的晕车感觉,yue—】 【野子哥咱能不能别从上往下对着下巴拍,你对得起你那张俊脸吗?】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那种猫/狗第一视角视频,此时我感觉我好像个被狗叼着的摄像机……】 【叼紧!别给我摔下去了!】 崔野颠颠跑到了酒店门口。 迎面撞见了影后丰荔。 丰荔的打扮比起崔野也不遑多让。 焦糖色吊带沙滩裙,凉鞋,腕上套着几条五颜六色的手链,和崔野凑到一起就是一对来度假的姐弟。 有网友眼尖地注意到: 【影后手上的戒指怎么取下来了,难道真跟八卦小报说的一样离婚了吗?】 丰荔不乏粉丝,很快反驳道: 【姐没有说过她结婚哈。】 【手上的戒指就一定是婚戒吗,也说不定是装饰呢。】 【再说,谁去度假还戴着一堆首饰啊】 镜头怼到丰荔面前: “丰姐,你准备好了吗?” 丰荔无语望天。废话。不准备好她能出门。 丰荔红唇勾起一个笑:“准备好了。” “你对接下来的旅程有什么期待?” “玩得开心,住得开心,吃得开心。” 放丰荔上了大巴后,崔野继续嚯嚯下一个。 下一个仍旧是alpha。 红色的短发向后梳起,显出清爽的额头和锋利的五官,领口上挂着骚包的镶钻墨镜,T恤短裤外露出的手臂小腿肌肉线条流畅。 纪言礼懒散地朝镜头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弹幕已经刷起来了: 【啊啊啊啊少爷】 【我19岁的小老公】 【看起来很会接吻的样子。】 【少爷虽然strng但是他帅啊】 【笑死就爱这一款】 满屏的弹幕中偶尔飘过几条:【少爷为什么不上车啊?】 …… 接下来是mega组,他们走了两个极端。 贝裕笙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袖套、口罩、黑色遮阳伞都配备上了,只露出一双瞳孔颜色很淡的眼睛,看起来苍白阴郁,和环境格格不入。 【贝裕笙似乎有白化病诶,缺少黑色素很容易晒伤】 【他和他的设计风格好搭哦,浓颜系华丽长相,本人气质却显得颓废丧气】 【七天七夜你真是出息了,能请到贝裕笙这种大咖。】 由于观众们对贝裕笙不太熟悉,所以他的讨论度不算大。 而等另一个mega出现在镜头前,弹幕评论陡然增多。 齐斯沅选秀出身,粉丝们很会空瓶,一时间满屏都是齐斯沅的应援色。 【天生偶像齐斯沅!完美mega齐斯沅!人间美神齐斯沅!】 【完美爱豆来了快让开#露脸即吸粉#舞台表现力#不断超越自己#风格百变#魅力无限】 …… 连动如野狗的崔野在采访齐斯沅时也放轻了声音,脸上出现可疑的红: “小、小沅对接下来的旅程有什么期待吗?” 齐斯沅熟练地露出甜蜜的微笑:“希望能哥哥姐姐们友好相处,同时让粉丝们看到我真实的生活中的一面。” 这下弹幕刷得更快了。 但是随着最后一个嘉宾出场,刚才势头强劲的齐斯沅应援色很快被冲淡,短短几秒钟后便只剩夹杂在满屏“迟祺”中的零星几个了。 评论刷得飞快,在铺天盖地的弹幕下,直播间的网络甚至都卡顿了。 画面定格在年轻的beta刚踏出酒店的一瞬间。 他一半脸沐浴在阳光中,一半被轻纱似的阴影覆盖,眼眸也在两种不同的自然光线下显出蜜糖般的琥珀色和纯正的黑出来。 画面虽是静态的,可画面上的人却是动态的。他的唇角扬起一个不大不小、似笑非笑的弧度,似乎下一秒多提起一分就会温和地笑起来,但也有可能多垂下一分摆出冷淡的面容——他身上有种迷雾般摸不清看不透的气质,这份神秘色彩让他更具魅力。 他指节分明的手扣在行李箱把手上,手背有淡淡的青筋,露出的手臂既不像mega那么柔弱,也不像alpha,哪里都是刚刚好,可就是这一份刚刚好组合在他身上却让人挪不开眼。 紧急调试后直播间恢复正常,弹幕还在锲而不舍地刷着,速度不比之前慢: 【啊迟祺,我的乖宝宝迟祺。】 【老婆老婆老婆没有你我该怎么活呀】 【他怎么长的呀,天,这才是美神降临。】 …… 饶是之前有过心理准备,导演也还是被迟祺的热度惊到了,他指挥崔野让迟祺跟观众们互动一下。 崔野走到迟祺面前,也不敢把镜头怼人脸上了:“迟哥,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好。”迟祺点点头。 又转向镜头:“大家好。” 像是看到了评论里的示爱,他眉眼间泄出几分忍俊不禁的笑意,眼眸弯弯,荡着四月的春水。 弹幕简直疯狂了: 【老公好!】 【啊啊啊啊我捂住被子疯狂尖叫】 【我的头脑不清醒了、心酥酥麻麻的,这就是上天堂的感觉吗】 【抑制剂呢,快给我来几针抑制剂。】 【妈妈救我,我感觉我是一个蜡烛,我要融化了。】 【魔法攻击,我受到了魔法攻击。】 …… 【不比较不知道,原来我以为qsy够漂亮的了,看完c7之后觉得前者的美也太甜腻了,浮在表面上、塑料糖精似的。】(此评论已被管理员删除) —— 众人都上车后,摄像机被放置在大巴最前方,让观众可以看到全部嘉宾。 就选座这件事,直播间的观众已经笑翻了: 【我说少爷为什么磨磨蹭蹭不肯上车呢,原来是想拖延时间,等最后一个出场的迟祺上车后,再一屁股坐到人家旁边啊】 【站在外面等迟祺上车的少爷:啊,这个太阳可真是太阳啊。】 【哈哈哈哈哈】 【strng的少爷和他永不屈服的嘴】 【特地选了个角落坐的迟祺:哪来的开屏孔雀】 【少爷头发是红的,他不是孔雀,是炸毛红公鸡】 【我们少爷才19岁,让让他怎么了】 【哦呦,恋综这就开始啦。】 【gkdgkd】 【大家有没有发现,似乎、好像、貌似、这群人都在偷偷关注着迟祺啊】 【是嘟,我早就注意到了 贝裕笙藏在口罩后面直勾勾看着迟祺。 坐在最后面的齐斯沅翻了少爷后脑勺好几个白眼,他总不能是因为看少爷的红毛不顺眼吧。】 【还有影后,影后单纯在看戏。】 【我现在的表情跟影后一模一样。】 【暗云涌动,这这这……好刺激,多来点,我爱看。】 【只有崔野这个大傻子什么也没感觉到,大家都过渡到恋综了,他还嘻嘻哈哈、以为是小学生春游呢】 【崔野在那探头探脑看风景、张开嘴接风的样子好像我家那条笨狗哦。】 【还有迟祺,处于风波中心的迟祺也什么没感觉到啊哈哈哈哈】 【我感觉迟祺都快睡着了】 【怜爱了,我宝是昨天没睡好么】 …… 【这六个人好搞笑,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直播了】 碧蓝海(5) 刨去身边存在感过于强的红毛alpha以外,从酒店到岛上这段路程倒是很平静。 大巴慢悠悠开着,热烈却因初秋的到来并不过分炽热的阳光照在我靠窗的脸上。远处,海与岸的交界处,松软的白色沙滩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海风扑面而来、带着些属于大海的鱼腥味和人间的烟火气,令身处其中的人感到一种难得的自由和宁静。 直播在我们下了大巴后便关闭了。今天剩下的行程会被放到正片里,观众们得等到《七天七夜2》播出那天才能看到。 我们一行人在港口换了节目组租的船驶向海岛。 —— 节目组等人已经在沙滩上等着了。 陈导拿着个大喇叭,让我们把行李箱打开: “自带的食物、违禁品还有终端等通讯工具都要交上来哈。” 这些事导演在签合同前都已经和我们沟通好了,所以没有人有异议。 “导演,什么算违禁品?”崔野举起手问。 陈导咳了一声:“烟、酒、润/滑剂、避孕套。” 在这边崔野吸引节目组注意力的同时,我瞧见丰荔悄悄把一包烟塞进了裙子内兜里。 被我发现后,她朝我眨了眨眼,示意我不要说出去。 收完我们主动交上去的东西后,老奸巨猾的导演组们居然还要再检查一遍。 其他人都没事(也不知道荔姐怎么藏住的),只检查到崔野时,陈导停住了脚。 他拍了拍崔野肥大的沙滩裤的右边口袋,说:“拿出来吧。” 崔野愁眉苦脸地嗷了一声,把几包压缩饼干倒了出来。 确定食物等东西都收缴完毕后,陈导开始cue流程。 “欢迎六位嘉宾来到八角的小岛,你们未来将在这里度过七天七—” 崔野再次举手提问:“导演,为什么叫‘八角的小岛’,八角是什么?” 陈导跟崔野之前就有过合作,知道他的德行,因此被打断了讲话也没生气,只装作没好气道: “是你的同类。” 然后,陈导拿起喇叭,喊了一声:“八角——” 随着他的喊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远方跑来,它四条腿跑的很快,不一会就跑到了我们跟前。 大耳朵、大爪子、粗壮的尾巴,是只拉布拉多! 崔野的同类! 八角一口气跑到这里也不刹车,扑到陈导身上,把陈导撞了个趔趄。 接着它又马不停蹄地跟包括节目组之内的我们几十人挨个打了招呼。 最后一屁股坐在了我和丰荔中间,敦实的身躯在沙滩上压出一个浅坑。 我正好处于八角尾巴的攻击范围内。 它开心地摇着尾巴,能抽晕猎物的粗壮力道啪啪抽在我小腿上,抽出几道红印。 我悄悄往另一边贝裕笙的方向挪了挪。 贝裕笙看了我一眼,没有动。 “八角大人是友善的狗狗,它允许你们这些外来人人住上它的小岛。” 陈导开始讲起任务了:“不过,人人们要完成任务作为交换。” “你们的任务是帮八角大人找到遗失在岛上的玩具。” “两两一组,你们开始抽签吧。” 这个任务是为了让我们在探索岛屿、寻找任务物品的时候初步了解岛屿地形,方便以后行动。 我们各自上前抽了签。 抽到相同颜色的为一组,最终结果是: 我和贝裕笙一组。 崔野和齐斯沅一组。 纪言礼和丰荔一组。 岛屿很大,单靠双腿行走一天也走不完,所以导演组为我们准备了交通工具,依旧要靠抽签来决定。 “我手气不好,你抽吧。”贝裕笙微抬起遮阳伞,站在阴影下面对我说。 虽然已经认识两天多了,但这还是我和贝裕笙第一次交流。他的嗓音低低轻轻的,带着些沙哑,咬字却很清楚。 “好。”我点点头,上前抽了。 不知道算不上幸运,我为我们俩抽到的是: 一辆电动三轮车。 豆虫青色的。 非常没有逼格,但非常能装:前排能坐两个,后面的露天车厢还能装三四五个。 而且是电动的,我们不用吭哧吭哧站起来蹬了—— 照贝裕笙这个身体状态,如果三轮是脚动的,那负责蹬三轮的必定是我。我可不想节目播出后在星博上看到 #顶流蹬三轮的热搜。 剩下两组的交通工具有的比我俩好,有的比我俩差。 好的是崔野和齐斯沅一组。 他们抽中了一辆颜色清新的小电驴。 电驴和海岛简直是恋综的代名词: 俊A美O,戴上情侣头盔,后面的mega环住前面alpha的腰,脸贴在对方背上,在风景优美的环海公路上骑行。 很浪漫。崔野也这么觉得。 他跨上车,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大牙:“先走一步了,兄弟们。” 头盔把齐斯沅的脸衬得很小,他得把头盔调节到最小才能固定住。他一只手虚虚攥着崔野的衣服,另一只手脸边小幅度朝众人挥了挥,柔柔道:“拜拜。” 而另一边,抽到最差结果的纪言礼和丰荔气得牙痒痒。 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两人齐齐朝得意洋洋的崔野竖了个中指。 两个人高马大的alpha抽中了一辆……儿童扭扭车。 看到抽奖结果,纪言礼脸都黑了,看起来能找节目组打一架。 少爷说什么也不愿意坐。 荔姐倒是没什么包袱,想骑着试试,但她长手长脚的,儿童扭扭车连她一条腿都放不下。 荔姐也曾试图让我和贝裕笙捎他们一段。 但研究发现,我们三组在三个不同方向,不顺路,所以这个提议只能作罢。 陈导还落井下石,拿着喇叭冲两人喊:“交通工具不能扔。” 两个alpha便只能带着儿童扭扭车上路。 背着抱着肯定不行。 他们在路边扯了条藤蔓,系在车把上,像遛狗一样在后面牵着,在七彩光波中前行——扭扭车甚至配备了闪光轮,随着车轮的转动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灯光中,两个高大alpha的背影好萧索好无助。 节目组已经笑疯了。 —— 我和贝裕笙这一组是最后走的。 因为我在现学开三轮车。 试了几把后,我已经原来的歪歪扭扭、差点撞上树变得能熟练操纵三轮车了。 我觉得差不多了,对贝裕笙说:“走吧。” 他还挺信任我的,不假思索就坐到了我旁边。 节目组给的提示卡上有道路和灯塔、大树、房屋、石头等地标等的简笔画,我们需要根据提示卡辨认出正确的路线,到达四处地点,从宝箱中得到四张地图碎片,从而拼出完整的岛屿地图。每组获得的地图上对本组需要找到的玩具地址做了标注。 贝裕笙负责认路,我负责开车,分工分得很合理。 任务关系到我们能进岛与否,加上这是我们接触的第一个任务,所以并不难完成。 骑着电动三轮车转完了小半个岛之后,任务就完成得七七八八了。 中间路过为数不多的民居的时候,我俩还收到了本地老奶奶送的当地特产,一种红彤彤的果子,说是只在这个小岛上结。 对方一边往我怀里塞果子,还一边夸我俩长得好看。 只最后依照完整地图找八角大人的玩具时,我和贝裕笙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八角大人的球藏在小山坡上一处废弃的民宅里。民宅已经废弃许久,小路上长满齐腰的杂草、头顶上有未经修剪而肆意生长的树枝。 虽然节目组已经提前整理过,确保没有危险,但贝裕笙为了避免晒伤必须要撑着遮阳伞,路上难免会刮到坚硬的树木,很难行走。 想了想,我对他说:“你在这里等着吧,我自己一个去拿就足够了……我对这种环境还挺熟悉的。” 贝裕笙抬起瞳色很淡所以常显得疏离的眼睛看了我好一会。 然后才转开头,轻声说:“谢谢。” —— 任务完成,回程的路上,贝裕笙主动搭话,淡淡道:“我养了一只布偶猫。” 我“哦”了一声后,才意识到他好像是在主动开启话题。 但为什么突然说猫啊?我不太能理解他的脑回路。 我只能想出一种可能:是因为刚才见了同为动物的八角吗? 我绞尽脑汁想动物相关的回复:“我养了几条金鱼。” 具体点来说,是乔姐帮我养了几条金鱼。她说我那个公寓里一点活气都没有,让几条鱼陪陪我。 贝裕笙:“我的猫会抓金鱼。” 我:“真厉害。” 啊,好干巴巴的对话,我脚趾扣地。 正当我以为这尴尬的对话终于要结束的时候,贝裕笙又突然开口了: “你长得真好看。” “啊,谢谢。”我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像我的布偶猫。” 我后知后觉发现,贝裕笙的话要连起来听: 我养了一只布偶猫。你长得真好看,像我的猫。 他继续说: “但是你们的眼睛不一样。” 我一怔。 “它的眼睛是笑的。” “你即便笑着,眼睛看起来也像在流泪。” —— 回程的路上,我们撞见了纪言礼和丰荔。 几个小时过去了,两人一车依旧萧瑟地行走在公路上。如若他们不是身强体壮的alpha,这会肯定坚持不住了。 纪言礼头顶的怨气几乎凝为实质,按少爷的家世,他可能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个苦。 看见三轮车出现的两人宛如饿了八百年的狼见到肉,我严重怀疑此时甚至能从他们眼睛里看到冒出的幽幽绿光。 荔姐把牵绳一撒,就朝我奔了过来:“祺啊——” strng的少爷没她那么主动,但脚步也慢慢地迈向了这个方向。 荔姐很是委顿,倚在车边,朝我伸出手,气若游丝:“小祺,载姐姐一段吧。” 我想答应,可车是两个人的。 我看向贝裕笙。 贝裕笙只看着前方:“你决定。” 于是我:“姐,上车吧。” 话音未落,丰荔一抬长腿,已经上到了车厢。 她从后排拍了拍我的肩,感慨道:“小祺,你就是天使。” 我再拧了下油门,骑到才挪出去几米的纪言礼身边: “你也上吧。”小学鸡。 —— 丰荔和纪言礼找人帮忙是正确的策略。 他们没有车,才打卡了两个任务点。 照他们这个速度,走到晚上都完不成任务。 又或者,节目组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暮色降临,有一组仍未归,其他两组成员出发寻找,六位嘉宾的情谊在共患难之间大增。 —— 已经到了傍晚,夕阳下沉,与遥远的海平面连成一线,波光粼粼,光芒中间或有归鸟的身影一闪而过。 两队都完成后,我们迎着夕阳的方向返回来处,三轮车行驶时有凉爽的晚风吹过脸上,每个人眼里都映照着夕阳的光。 完成了八角大人的任务后,我们得到了登上岛屿并入住的资格。 节目组为我们准备的未来七天的居住地点是一栋田园风格的白色三层小别墅,背后有泳池和小花园。 一楼是客餐厅和厨房,二三楼是卧室,每层三个房间,正好供六个人居住。 齐斯沅和崔野已经先到了,有先选择房间的资格。 他们都选择了二楼的房间。 然后是我和贝裕笙。 我选择三楼最里面的房间,贝裕笙则是选择了我旁边。 我原以为相熟的丰荔会选择我对面那间。 但她看了眼纪言礼,又微不可查地看了眼贝裕笙,最后表示:“我喜欢热闹。”选择了二楼。 纪言礼于是住在了我对面。 —— 我们一行人中午饭是在船上吃的。由于船上晃悠悠的有些晕,大家都没吃太多。 大半天的奔波,我们都饿了。 崔野已经饿到双眼发绿,扒着陈导的头在他耳边念叨:“晚饭晚饭,我要吃晚饭再不吃我就死给你看。”这种程度了。 万恶的陈导却在此时拿起了喇叭。 节目组又要搞事了。 “六位嘉宾仓促出来旅行、什么也没带。远方的朋友思念你们,给你们寄来了物品。 但由于不知道你们缺少什么,他们寄来的东西五花八门。 你们要抽盲盒决定能获得什么。” 碧蓝海(6) 陈导把喇叭拿出来的一刻,众人齐齐叹了口气,崔野更是嗷呜一声。 节目组真会折腾人。 工作人员已经摆放好了六堆由大小不一、包装严密的礼物盒组成的礼物堆。礼物堆前的空地上站立着写上我们各自名字的展板,显出每个礼物堆的归属。 陈导:“每位嘉宾每天只能挑选一件作为你们的生活物资,每人的物资可以交换、共享使用。” “好,明白了。”崔野嬉皮笑脸地向陈导敬了个礼。 “物资包,我来了!”话音未落,崔野已经朝礼物堆冲了过去,矫健的身姿像饿了十天半个月后突然看见鲜肉的狼。 他径直选择了自己礼物堆中最大的一个。 单手托起掂了掂,崔野评价道:“不轻,里面应该装了不少东西。” 陈导面不改色,按照规则确认:“每人每天只能选择一件物品。你确定选这件吗?” 八角汪了一声。 崔野大咧咧:“确定。” “请打开吧。” 胶带唰一声被崔野大力扯开,镜头移动过去。 看清箱内物品后,崔野先是一愣,然后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一步跳到陈导边上,单手搂住陈导的脖子,龇牙咧嘴: “陈导!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了——” 负责包装的工作人员笑得东倒西歪。 八角开心地凑到礼物盒边,敏锐的嗅觉已经让它提前知道了崔野抽到的物品是什么: 全价鲜肉冻干犬粮,25kg装 这下,嘉宾们也笑了起来。 丰荔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着,她撞了撞我的肩,悄悄对我说: “我怀疑节目组在整蛊我们。” 面对我疑惑的目光,她耸了耸肩:“我怀疑节目组根本不准备让我们今天抽到正常的物资。 你等着看吧,说不定下一个被笑的就是我了。” 崔野仍在做最后的挣扎,扒着陈导的脑袋,贴着他的耳边大声问:“陈导,终端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想搜个东西。” 陈导揉了揉被摧残的耳朵:“搜什么?” 崔野的眼神幽怨:“搜‘人能吃狗粮吗’” —— 丰荔的直觉没出错,这确实是一场整蛊式抽盲盒: 暴躁的臭屁大少爷纪言礼抽到了一盒太太乐静心口服液——用于更年期mega阴虚肝旺所致的情绪烦躁、失眠多梦。 “我才不需要这东西。”少爷当场脸就黑了,冷哼一声,手腕翻转,直接把物品带盒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把自己砸进沙发里,长腿支起,面无表情地抱着抱枕不说话了。 少爷等于小学鸡,小学鸡的行为模式分析可以套用在少爷身上。所以据此简单推测,少爷应该是在生闷气。 比少爷大不了两岁的齐斯沅抽到物品后的表现就比纪言礼成熟体面得多。 节目组不留余地地吐槽所有嘉宾。 长年因“王子病”被公众诟病的齐斯沅抽到了一套粉色的芭比王子玩具,上面特别标注了适用于12岁以下儿童mega。 齐斯沅脸僵了一瞬,旋即很快恢复过来,对着镜头轻轻柔柔地扬起一个笑,举起玩具:“我会努力试着玩的。” 温柔、大方、漂亮、家世好……不愧是能当选宅A男神的mega。 至于丰荔,她虽然早就猜测到了节目组的坏心思,她也没能逃过这个流程。 陷入离婚风波的影后抽到了方方正正的一本婚姻法典。 七天七夜的话题度这下有保证了。 面上不甚在意地随手翻了几页,丰荔抬起头,艳光四射地冲陈导冷酷一笑:“小陈,你等着。” 镜头外的地方,陈导缩了缩脖子,投降般地举起了手:“对不起姐。” 五个嘉宾中,只有贝裕笙抽到的东西稍微正常点:高倍防晒霜。节目组把仅剩的一点良心用到了他身上。 接下来就轮到了,我。 陈导乐呵呵地看向我,目光中隐含一点想要看好戏的笑意:“小迟,该你抽了。” 丰荔挑了挑眉,脸上同样露出了想看戏的期待神情:“哦~小祺会抽到什么呢?” 少爷收起了腿,斜斜地靠在沙发上,从抱枕后露出一双眼。 贝裕笙坐得很乖,脸上没有表情,直勾勾看着我。 齐斯沅用裁纸刀轻轻划开粉色玩具包装,状似无意地回答丰荔:“应该会开出有用的物资吧。” 他很甜蜜很无辜地笑了笑:“毕竟迟祺可是一直以来都很幸运呢。” 丰荔皱眉,刚要说话,崔野已经率先嗷了起来。 崔野:“芜湖~迟哥冲冲冲! 我们的食物就靠你了!”前面五个人都没开出什么有用的物资,晚饭还没有着落,最后的希望在我身上。 在几十只眼睛的注视下,我缓缓打开选中的礼物盒。 —— 严密的外包装打开,看着里面深蓝色的、印着“一路同行”字样的三层礼盒,我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我大一那会,同寝室的beta在他男朋友生日那天兴致勃勃地送给了对方一个类似的礼盒。 结果晚上他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脸上还带着一个巴掌印——对方看到不走心的礼物后大为生气,甚至要和他分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打着 #男/女朋友收到后都感动哭了 #开盖既亮 #最实用礼物 #钢铁alpha必需送给老婆等旗号的土味礼盒吧。 我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我想用手捂住脸,从镜头前迅速消失,可陈导不给我这个机会,不仅如此,他还幸灾乐祸地催促:“小迟,打开看看吧。” 另外五个人都没见过这种礼盒,好奇地看向我。 “……好吧。” 我视社死如归地打开了盒盖。 果然是开盖即亮。 在彩灯条廉价却炫丽的灯光里,半米高的投影随自动播放的动感DJ一起震撼眼眶和耳膜: 【我姓迟无论何时与你相识我都值—— 我姓迟纸笔写字犹如骏马在奔驰——】 很好,我现在不姓迟了。 频闪的彩灯光像胀气的汽水一样喷薄而出。 投影里,我的照片在五颜六色的古早花体字中、绽开的莲花中、酒醉的蝴蝶头上、红绿的玫瑰花丛中慢慢浮现。 一时不察间,音乐已经切换成了: 【谁是我的新郎~】(我的照片冒出) 【别再让我东张西望~】 …… 一瞬安静后,房间内爆发出鸡鸣般的笑声,工作人员前仰后合,摄像师笑得几乎扶不稳机器。 “哈哈哈哈哈小祺,你是他们的新郎。”丰荔手搭在我肩上,手大力拍着我的背,笑得直不起腰。 贝裕笙扭过了头,肩膀耸动。 纪言礼倒是没有笑,像是没理解笑点在哪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投影,看起来颇为感兴趣。 我的状态在尴尬得想要魂飞天外和手忙脚乱找开关之间来回切换。 陈导体贴地提醒:“视频是你粉丝做的哦。” “所以——” “没有开关,一分三十一秒零四后会关闭的。” 我手扶着脑袋,感到无比心累:“真是……谢谢他们了。” 我被迫看了一分多钟的土味示爱视频,从开始的脚趾扣地到后来的心如死灰。 我第一次感受到一分多钟的时间竟然是如此绵长,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可以连续哈哈大笑一分钟:) 土味礼盒有三层。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允许我继续拆下去了,崔野兴冲冲地接替了开箱的任务。 他在礼盒里翻找,找到了第一层印着我头像的水晶吊坠、眼睛缝歪了的小熊;第二层拼成“往后余生全是迟祺”字样的肥皂片玫瑰花,以及第三层的—— “巧克力!”崔野欢呼雀跃:“有吃的了!” 他兴奋地冲过来,熊抱住我:“迟哥,你真厉害。” —— 当我们四个蹲成一圈,看八角大快朵颐时,我有种“其实我参加的是荒野求生综艺吧”的感觉。 八角是一个友善的好狗狗,克服拉布拉多贪吃的本能,用爪子将狗粮碗往外推了推,意思是“你们吃”。 “不了不了,”我们连连摆手,“谢谢八角大人。” 拜可恶的节目组所赐,中午到晚上,运动量不小的我们每人只吃了两块巧克力,惨得连狗都看不下去了。 好在大家都是艺人,对这点饿意倒也能够接受……吧? “啊啊啊我要饿死了,陈导我恨你。”崔野嚎了一声,然后身体一歪,夸张地倒在地上,双手放在腿边,像条虫一样在地面上蠕动。 蠕动着蠕动着,他悄悄掏出了一袋压缩饼干,压低了声音问:“有谁要吃吗?” “你的饼干不是被收走了吗?”我们震惊。 “嘘—”崔野手指竖在唇边,示意我们小点声,“这块是我偷偷藏起来的,我早猜到老陈的操作,用胶带把饼干贴在了大腿上,这样他就找不到了。” 细看,压缩饼干包装袋上果然贴着一层胶带,而胶带边上还粘着被扯下来的崔野的腿毛。 噫——yue 我们仨拒绝了:“你自己吃吧。” 于是崔野在我和丰荔的掩护下,躲着陈导吧唧吧唧啃了起来。 那边她吃着,这边丰荔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但又不想吃崔野腿毛味的饼干。” 她是alpha,日常体能消耗比beta和mega多,需要的能量也比我和贝裕笙多,两块巧克力对我和贝裕笙足够,但对崔野和丰荔来说就少了。 贝裕笙淡色的眼睛看向我,轻声提醒:“果子。” “哦对,还有果子。”我恍然记起。 “什么果子?”崔野像个耗子一样啃得满嘴饼干渣,转头问。 “下午做任务时,岛上一个奶奶送的果子。”我简单解释。 我去前院找到了小三轮,正大光明地从节目组眼皮下把一兜果子拿进了客厅——通过正当手段得到的事物,节目组没有理由阻拦。 “哇,迟哥,你好厉害哦。”崔野虎扑过来,极有眼色地把稍重的果子接到手里。 然后又垂泪状,幽怨说:“为什么我做任务时没有好心奶奶送我果子?” 丰荔抱胸在一旁凉凉道:“因为人家长得好看。” “姐,你你你,你说我长得丑——”崔野捂住心口,往沙发上倒去,更伤心了。 …… 我拍了拍崔野的头,让他起来,然后指了指楼上,示意他把果子给缺席的两人送过去。 —— 晚上九点,到了休息的时间,节目组暂时撤去,只留下十几台放在固定机位上的摄像机。 我坐在后院的秋千上,享受难得的平静。 八角玩累了趴在我身边,沉甸甸的大脑袋压在我脚上。 后院错落挂着一盏盏橘色的照明灯。莹莹的橘灯散发出温暖的光辉,照在沿木质篱笆种下的爬藤月季上、荡漾着碧蓝水波的游泳池上,也照在白色遮阳伞下面的六人长桌上、两侧铺陈着灯带的鹅卵石小路上。 忽然,八角的头动了一下,看向小路的尽头。 纪言礼双手插兜,沿着灯带走来,垂着眼,辨不清楚神情。 脚步在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纪言礼头扭过去、不看我,可问题是冲我而来的: “你说的和我小舅舅没有什么关系是什么意思?”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怎么又来。 纪言礼和陆庭不愧是甥舅,我这才发现他俩的侧脸是很像的,挺拔的眉骨和鼻梁、形状好看的下颌线、抿起的唇。 但他俩的性格却大不一样。 陆庭是被当做家庭继承人培养的,他深沉、冷漠、喜怒难辨,习惯将所有情绪敛在无表情的面皮后面。 而纪言礼直白简单、带着锋利的少年气,他的问话也是直愣愣、硬邦邦的,不管不顾地冲撞到你面前,硬要个答案出来。 我估算了一下摄像机到这里的距离,确定它只能拍到我俩的身影,录不到我俩的声音后才开口回答: “就是字面意思。 我和你小舅舅现在是…普通朋友。” 我想说我和陆庭原来也是朋友,只不过中途出了点意外睡了一觉,没有你误以为的那种肉/体交易关系,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于是只简要陈述了我和陆庭的现状,希望能打发走纪言礼。 但纪言礼显然没理解我的深层意愿,不仅如此,他还误会了什么。 “我舅舅把你甩了?”伴随着纪言礼陡然提高的声音的是alpha因情绪激烈而溢出的信息素。 我没说话。我能说什么?我和陆庭根本就没开始过。 纪言礼却好像把我的不说话当成了一种默认。 他拧起眉,眼睛里情绪几经变化,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烦躁地甩了甩头,心情很乱的样子。 然后一屁股也坐到了秋千上,仍是扭过头去不看我。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你也不用太伤心。我小舅舅虽然好,感情的事,还是要两个人愿意才行。”身边,纪言礼小声嘟囔着。 他似乎是在别别扭扭地安慰我?我惊讶地想到。 “纵使你和我小舅舅已经分手,但我觉得他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不会分手之后打压旧情人……所以资源方面,你应该不需要太担心。” “然后就是,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你也可以来、咳咳、来找我。我父母不太……”纪言礼有意跳过一些话题,“但是纪家那边也可以帮你。” 我想起乔姐跟我说的有关纪言礼的八卦。 刚开始我见到纪言礼时,我还以为他是陆庭的弟弟,后来经过了解才知道他是陆庭的小辈、陆庭mega姐姐的儿子、跟陆庭差了九岁。 他的父母感情破裂,都不愿意管他,于是他便被老陆董接到老宅养,从小跟陆庭这个小舅舅最亲…… “喂迟祺,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纪言礼猛地扭头,差点把我吓一跳。 “在听在听。”我敷衍回答。小学鸡比八角还难应付。 我回答后,纪言礼却又不说话了。 他自转头看向我后,眼神钉在了我脸上,好像我脸上有钉子似的。 我往旁边坐了坐,他的眼神也跟着移动。我的汗毛竖起,忽然有种年轻狮子盯上的错觉。 “迟祺,我的意思是,”纪言礼怔怔的,眼睛里倒映出橘灯的光彩,低声喃喃道:“我舅舅能做的事,我——” 啪嚓一声脆响,杯盏碎裂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从二楼掉落的杯子坠在我们不远处,溅起的碎片最近离我们只有不到一米。 纪言礼迅速看过去,眼里带着薄薄的怒气。 听到这声音的我坐在原地,手脚僵硬,脑子有片刻空白。 好一会,我才恢复过来,跟着纪言礼视线看向二楼露台。 那里,齐斯沅倚在玻璃栏杆上,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眼尾殷红。 他翘起嘴角:“对不起,我不小心没拿稳。” 崔野听到了声音从另一边到了二楼露台,大呼小叫的动静引来了众人。 众人打扫碎片过程中,丰荔碰到了我的手,惊讶地叫了起来: “小祺,你手怎么这么凉?” 碧蓝海(7) 昨晚节目组在房间里留了便签,告诉我们要早起。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我还是没料到这个“早”竟然能早到凌晨两点半! 凌晨两点半,工作人员挨个敲门,叫醒我们六人:“起床啦,起来上班啦。” 一天劳作后睡了不到五个小时便被叫醒的我在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已经升入了天堂: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被窝外清晨稍冷的空气唤醒了理智。随着三个问题的答案一起灌入我脑子里的还有我的怨气: 天杀的节目组!就是战俘营的俘虏也不会在凌晨两点半被薅起来吧! 推开房门,对面的纪言礼也正好开门出来。 他未经打理的头发乱糟糟的,张扬醒目的红发在凌晨两点半也蔫巴了,周身气压很低,一脸起床气。 正常情况下,纪言礼那种凌厉的长相在沉着脸的时候很能唬人,可偏偏他右半脸上有几条红印——睡觉时被枕巾压出来的痕迹。 隐约能看出花型的枕巾印印在他脸上,倒显得他皱起的眉头、含着愠怒的眼神、紧抿的唇不那么有压迫感了。 不仅不唬人,看着还有几分傻气。 少爷是很讲究生活品质的,穿着一套墨绿色的真丝睡衣。 只是睡衣上半身的扣子现在仅有一粒勉强工作着,剩下的扣子因为不明原因被扯开。敞开的睡衣露出少爷的脖子、锁骨下方的项链,以及有明显健身痕迹的胸肌腹肌。 我扬了扬下巴提醒他,少爷脑袋愣愣的、听话地顺着我的视线低头。 看见大大敞开的上衣。 他的耳朵立刻红了。 纪言礼仿佛突然惊醒似的,眼神瞬间清醒过来,一手攥住衣襟,另一手“啪”地一声猛地在我面前关上了门。 我:…… 我隔壁的房间,房门悄声开启,又悄然关闭。 贝裕笙没有焦距的眼目视前方,苍白幽灵一样从走廊上飘过。 他好似还在梦中,连身后有个我都没注意到。 下了楼,楼下已经有两人了。 歪在沙发上、闭着眼的齐斯沅。 和背对着众人蹲在狗窝面前、还有精神招猫逗狗的崔野。 哇,崔野好有活力啊。几乎睁不开眼的我在心中感叹,并迅速把自己窝在了客厅左边的单人沙发里。 丰荔打着哈欠从楼梯上走下来,看到崔野,发出了同样的感慨:“年轻就是好,睡眠质量高,睡得少也不困。” “不,姐,”崔野回头,露出眼下重重的黑眼圈,幽怨道:“我是还没开始睡。” —— 人到齐后,陈导举起喇叭,中气十足:“六位嘉宾早上好。” “早。” “凌晨好。”回答他的只有稀稀拉拉的两道声音,剩下的人靠在沙发上快睡着了。 陈导完全不受影响,继续cue流程:“今天是你们入住八角的小岛的第二天,你们今天的任务是——出海捕鱼。” “渔民的出海时间根据潮汐时间来决定,今天的潮水时间在四点左右,你们需要在三点十分前赶到渔民刘大哥家,帮助他完成出海前的准备工作。” —— day2 《祺崽日记》 天气:晴。 心情:丧。 今天我们一行六人要出海捕鱼。 凌晨的空气中有着露水,岛屿一片漆黑,头顶没有光污染的星空却很亮。我们一行人沿着环岛公路骑行,听着海浪拍打礁石,在空旷的夜晚,声音像水波纹一样传得很远很远。 —— 三点十分到刘大哥家,他家的灯和别墅后院的灯一样,都是橘黄色的,暖色的灯光驱散清晨的冷意。 然后是检查渔船、搬网、准备淡水、往鱼箱里放冰块…… 刘大哥是个热情好客的人,就是眼神不太好,他说:“AO搭配,干活不累。” 然后大手一挥,把我和纪言礼分到了一起。 可我是个beta! beta! 碧蓝海(8) 四点。 发动机的轰鸣在码头起伏响起,我和纪言礼随刘大哥出海。两组AO组合:丰荔和贝裕笙,崔野和齐斯沅跟随刘大哥同样是渔民的邻居。 刘大哥负责开船,十分钟后我们便到了作业区。这里属于浅海,水流静缓,是丝网适宜的下网地点。 丝网,也叫粘网,由透明细尼龙线编织而成,上绑有铅坠和浮子。顾名思义,鱼一旦游到网上,就会卡在网眼里,像被粘住了一样逃脱不得。 这种渔网坚固又锋利,细线能深深地勒入肉里,因此刘大哥特别提醒说让我们小心点。 只是纪言礼神色怏怏的,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刘大哥让我负责整理渔网、除去上面遗留的垃圾,纪言礼负责更麻烦的放网收网。 我们蹲在甲板上,都带着手套,我清理过后的网给纪言礼,再由纪言礼沉默地将其放到海里。 船以恒定的速度行驶,随着网一米米的下放,一个个浮子漂起,远远看去,像是连成了一条白色的线。 我和纪言礼都是新人,所以放网的速度比渔民们平常慢了些,不过一个半小时后五百米的丝网也算是顺利放完了。 六点。 晨光微熹。海面飘着淡淡的雾气,天边深蓝、淡蓝、浅白与橙黄糅杂,倒映在海面这个巨大的镜子上。 我们在船上吃早饭。 船在海上晃晃悠悠,晃得我有些晕,早饭没扒几口我便不想吃了。 不知道太困、早上的事令他尴尬或者怎么,纪言礼一直很沉默,不说话,也不和我对视,张扬的红发像是沾染上了潮湿的露水,因而变得心事沉沉,偶尔不小心和我眼神接触时,会迅速转开头。 我:摸不着头脑。 七点。 丝网已经放置了两个多小时,可以收网了。 船沿着浮标行进,纪言礼缓缓地提着沉重的丝网把它连着捕捉的鱼一起收上来。 为了方便行动,他干脆脱了外面的薄外套,露出内里的黑色无袖T恤,脖子上挂的项链闪亮。 除了拍摄人员的三个人中,一个人紧闭着嘴不吭声,一个人顺应形势地也没有开口,但船上的气氛丝毫不显沉闷,因为刘大哥实在是过分热情了些。 他开了自动驾驶模式,本人则从驾驶室出来到甲板上和我们聊天。 一会问问拍摄人员:“诶,你们这摄影机重吗,贵不贵、拍得清不清楚?待会你们拍完了能不能给我拍个视频啊?” 一会转悠到船尾,观察了纪言礼收网的动作,顺便做出指导:“沿着浮子收,慢慢把挂上的鱼摘下来,别扯坏了网,哎哎哎对。” 然后又捏了捏纪言礼露出的胳膊:“小伙子挺壮实挺有肌肉的。” 一会又背着手晃到我身边,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我几眼,啧啧两声:“你这小O长得真俊。” 我:…… beta!beta!beta!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他是beta。” 在我开口之前,纪言礼先替我回答了。 “beta?”刘大哥大为吃惊。 他仔细嗅了嗅空气,确定没有从我身边感知到丁点信息素后才敢确认:“还真是个beta!” 刘大哥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老了,鱼腥味闻多了,连有没有信息素都分辨不出来了。” 又话锋一转:“但是娃,你这个长相真让人看不出是beta。啧——这么俊俏的脸却不是mega太可惜了。” 从分化到现在,这样的话我不知道听到多少了,因此脸上仍能维持住营业微笑,只是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愉快的心情顿消。 但船尾缄默收网、似乎对这边的对话毫不关心的纪言礼却突然硬邦邦抛来一句:“beta也挺好的。”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纪言礼会为beta说话。在我的印象里,纪言礼一直是那种对beta偏见很深、讨厌beta的天龙人alpha。 纪言礼沉着脸,看着就是个坏脾气的大少爷,不好惹。 刘大哥不敢惹他,和稀泥般附和道:“是是是,beta也挺好,人多嘛哈哈哈……” —— 拍摄人员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松了一口气:这个话题总算过去了,回去剪辑的时候一定要把这段剪掉。虽然人人心知肚明,但这种性别议题是不能放到镜头前讨论的。 幸好,幸好刚才没开直播,不然节目组肯定会背上黑名声。 现在会引起争议的话题过去了,直播也能打开了。 —— 刘大哥的嘴闲不住。 被纪言礼噎了之后,他背着手、状似没事地绕船转了一圈,又转回了我身边。 “诶俊娃子,你和那个alpha小伙,”他朝纪言礼的方向努了努下巴,问我: “你俩是一对不?” —— 与昨天的团体直播不同,七天七天节目组在第二天开了三个分直播间,直播间标题上用显眼的字体标注了“某某x某某一同海上出游”。 看到标题的观众眼睛瞬间亮了:这分明是可以磕cp的节奏啊! 其中更是有着cp超话刚建一天、还未经过任何宣传自来水关注量便破万的大势cp“俨然奇迹”——纪言礼x迟祺组。 此时不磕,还待何时! 观众们呼朋引伴、摩拳擦掌,早早等待在直播间前,只等画面一开启,就要宣泄洋溢着粉色泡泡、洪水般泛滥的磕情蜜意。 “俨然奇迹”分直播间开启的时间比另两组稍晚了几分钟,但这打消不了观众们如火般的热情。在迟祺粉和cp粉的双重加持下,这一直播间的热度比其他高得不只一点。 “你俩是一对不?” 刚进直播间,cp粉便听到了这句直击磕心的话,直白到他们恍惚间误以为自己点进了cp向混剪视频,而不是官方直播间。 像一滴水滴进油锅里,激起评论的沸腾。 【啊?】 【大哥问的好,多问点】 【什么!进度那么快的吗!!我错过了什么!!!】 【我cp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我还在阿巴阿巴、幻想他们偷偷牵手呢】 【七天七夜你快把正片放出来,有什么是我尊贵的vip不能看的】 【好好好,昨天认识,今天恋爱,明天上床。】 【大叔仿佛上蹿下跳的我本人,今晚就魂穿大叔,亲口问我cp】 【别问了,他俩就是一对!结婚证都领了,我能证明,我在梦里看见了!】 【我也能证明,我是他俩的小孩】 …… 但是cp粉的期望恐怕要落空了。 画面里,迟祺嘴唇微张,眼睛里带着些雾气一样的茫然,旋即理解了意思,低下头,像觉得好笑似的弯起眼眸,唇角漾出几分无奈的笑意,神情坦然自若: “不是哦。” 部分cp粉伤心欲绝: 【呜呜呜呜呜,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听到迟祺亲口说出来,还是有种心脏骤停的感觉】 【我上辈子是犯了什么杀人放火的错吗老天爷,为什么要给我希望然后再将它狠狠拿走】 【节目组您好,以后这种活动我们cp粉就不参加了,回到超话,他怎么叫也不发帖,叫磕糖也没反应,我原来以为是磕晕了,仔细一看原来是死了。谢谢导演,谢谢节目组,天杀的我要报警抓你们】 也有cp粉另辟蹊径从玻璃渣中找出了磕点,并且观察力强大: 【大家先不要伤心,因为此时船上还有一个比cp粉更伤心的人—— 没错就是我们的小纪】 【哈哈哈哈我也发现了 大叔问祺崽和小纪是不是一对的时候,小纪悄悄翘起了嘴角】 【有些人表面绷着脸,其实已经偷看老婆好几次了】 【纪言礼内心s:有人说我俩是一对诶嘿嘿】 【然后迟祺说不是后,小纪的脸立马就垮下去了,高兴不到十秒哈哈哈哈】 【小纪的背影透着莫名的怨气】 【我还可以,我又又又支棱起来了,我最爱磕的就是虐恋】 【暴躁小狼狗和不自知的钓系美人,嗯,怎么不好磕呢】 这边cp粉重整旗鼓,那边数量同样庞大的唯粉不愿意了: 【呸,什么虐恋,明明就是舔着脸的单恋】 【迟祺独美,别什么事都带上我们迟祺】 【哈,真当我们祺崽是流量密码了】 【我们迟祺都明确拒绝了,有些人还在那里跳什么】 【他们当然不是一对啦~因为迟祺是我的老公~其他小bi**h有多远滚多远~】 两方撕了起来,评论陷入一团混战。 —— “咦,你俩不是一对吗?”刘大哥仍不死心。 他挠了挠头:“你们陈导跟我说,你们这个什么七天七夜节目就是六个人同居一周。我问了我儿子,他说年轻人管这叫恋、恋综,说里面的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都想成为情侣。” 他指了指纪言礼,又指了指我:“怎么,你俩不是一对吗?那为啥子一起睡觉?” 拍摄人员刚打开直播时跟我打了招呼,所以我知道现在还在直播中。我已经不敢想象刘大哥这话一出,评论会变得多么奇怪了。 我顶着纪言礼骤然看过来的同样奇怪的目光,硬着头皮解释:“叔,七天七夜不是恋综,是户外生活观察综艺。” “哦哦,观察你们在户外睡觉。”刘大哥显然没听明白。 我:…… 刘大哥问我:“你现在单身吗?” 我迟疑着点了点头。 然后又大声问纪言礼:“小伙子,你有男女朋友吗?” 纪言礼出乎意料地竟然愿意回答,背对着我和刘大哥,甩来硬邦邦的一句“没有”。 刘大哥一拍大腿,喜笑颜开:“那不正好。 俊A美O…B,正正好一对。恋爱,谈就完了,婚,结就完了,小孩,生、领养就完了,AO虽然领养不到,但从福利院领养个beta还是挺容易的……” “我们只是同事。”我扬声,硬生生打断刘大哥的话,“我们是拍同一档综艺的同事拍完后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了不是情侣也不会成为情侣叔船好像歪了你去看看吧。”别再说了。 为了避免刘大哥继续说出什么炸裂的话,我起身,逃一般地走到船尾。 船尾,纪言礼的脸似乎更臭了,背过身不看人,手背上青筋鼓起,泄愤似地大力拉扯着渔网,把网连同挂着的鱼重重甩向另一侧。 我刚要出声提醒他慢点,意外就发生了。未经控制力道的渔网边缘甩到了我胳膊上,沿着在海里的另一端的拉力下滑,最终勒到了我没来得及收回、也没带手套的手上。 而那时候我脑子里居然想的是,嗯,纪言礼果然没有听见刘大哥一开始的提醒。 —— 八点十分。 收网收到一半,我被锋利的渔网线划破手掌,血丝丝从伤口渗出。 —— “迟祺!” 纪言礼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捧住我的手。他的手冰凉,和我接触的手指竟然抖得比我还厉害。 伤口不深,但比较长,横贯整个手掌,所以看起来比较吓人。丝丝缕缕的血从细长的伤口渗出,和手上从渔网上沾到的水融合,再顺着掌心的纹路滴下,滴到纪言礼的手上。 纪言礼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几乎可以称得上手足无措。 感觉下一秒就要说出:“管家,快去叫私人医生。”类似的言论呢。 为了避免这种严肃的情况下我被逗笑,我先扭头喊了刘大哥:“叔,船上有药箱吗?” “有有有。”刘大哥探头回答,然后吓了一跳:“咋了咋了?” “没大事,”我笑笑,顺便拍拍纪言礼的肩宽慰他,“不小心被渔网线割伤了。” “呀! 我去给你找药箱。”刘大哥火急火燎地钻进驾驶室。 —— 我确实怕疼没错,但幸运或不幸的是,我很能忍、不会让别人看出来我正承受痛苦,并且非常擅于苦中作乐。 “对不起。”纪言礼蹲在我身前替我上药,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闷闷道。 小学鸡的认错态度诚恳,这句“对不起”他不知道已经说过多少遍了。 我也不知道多少遍回答他:“纪少爷,我真的没大事。” 纪言礼看起来仍旧是一幅很内疚的样子,耷拉着脑袋、抿着唇,像条淋湿的野狗,在刘大哥再三告诉他“不严重过几天会痊愈的”之后,按在我手臂上的手倒是不抖了,却依然冰凉。 为了避免对话再次重复,我故意激他:“你要哭了吗?” “怎么可能!”少爷炸毛,猛地抬起头。 但是他的眼尾却红红的。 啊,我心中惊讶,没敢说话了。 少爷飞速低下头。 天色已然大量,雾气散尽,太阳以雄壮的姿态升起,船在海上随着波浪起伏,拉网的人已经换成了刘大哥,他拉着网的手臂黝黑强壮,汗珠落下,嘹亮的渔民号子与鸟鸣声相合…… 纪言礼突然开口:“喂迟祺,你能不能别喊我纪少爷了?” 我:“那你希望我怎么喊你?”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你怎么喊我小舅舅的?” 我想了想:“就叫他名字啊,或者老板、陆总。” 纪言礼嘁了一声:“你俩真没意思。” 现在的小孩的想法真难以捉摸,我反问:“什么称呼比较有意思? 小红?言礼?言言,礼礼?” 纪言礼耳朵红了,扭过头,小声嘟囔道:“随便你。” 碧蓝海(9) 十点。 我们载着满框的鱼回到刘大哥家。 另外两组不久前也先后回来了。 看到我包着纱布的手,他们都吓了一跳。 两个alpha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表达关心。 我不得不把说了很多遍的说辞再重复一遍:“不小心被渔网线划伤了,没事,大家别担心。” 贝裕笙直接握住了我的手腕,把我的手举到眼前,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仿佛能穿透纱布,直看到里面的伤口似的,然后又踮起脚尖,摸了摸我的头,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可怜猫猫。” 大家都习惯了贝裕笙独特的行为模式,现在已经不感到奇怪了。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跟在我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我走到哪他跟到哪的纪言礼。 丰荔把我拉到一边,朝着纪言礼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悄悄问:“你俩,是什么回事?” 我回以同样迷茫的眼神:我也不知道哇。 我常常搞不懂一些小孩的思维模式。可偏偏总有小孩喜欢跟在我后面,固执的、沉默的。现在是纪言礼,以前是…齐斯沅。 说齐斯沅,齐斯沅到。 他站在摄像机照不到的角落里,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隔着人群遥遥望着我。 小时候我和齐斯沅一起看过一部恐怖电影,电影中有个怪物靠吸食人的脑子为生,它威力巨大、是一整个镇子居民的噩梦,唯一的缺点是怕阳光、见光就被焚烧成灰烬。 电影结束后,人们纷纷起身离场,嘴里吐槽着怪物下线的迅速和剧情的弱智。 只有我和齐斯沅缩在角落里等人群走完——我们没钱买票,是偷偷溜进来的。电影只有零星几个人看,我们幸运地拥有了两个位置。 那是齐斯沅第一次看电影。有些心智不成熟的小孩看电影时会将自己代入角色、把虚假的电影剧情信以为真,齐斯沅就是其中一个,只不过他把自己代入的角色不是小镇居民,而是怪物。 他抓着我的手臂,紧紧贴着我,声音细如羊羔:“祺哥,我们出电影院时会被阳光烧成灰烬吗?” “不会。”我说。 我比他大些,知道得更多些,我知道我们不会被光烧成灰烬,能将我们烧成灰烬的会另有其他,会是发现我们逃票的检票员、会是暴怒的苛刻院长、会是长久的饥饿和惩罚。 后来,出电影院时,齐斯沅欣喜地发现他果然没有在阳光下消失。我也欣喜地发现检票员竟然没有发现我们,院长也正好在接待大人物、没时间管我们。 …… 再后来就是前两年,我有钱了,又回到了那个电影院。曾经繁盛的电影院已经快倒闭了,当初的检票员还在。 我买下了电影院,找到他,向他坦白幼年时的错误。 检票员却说:“我知道你们俩。”他眯起眼,回忆着,“我很少见你俩那么好看的小孩。” 我愣住了。 他狡黠一笑:“我是故意放你俩进来的。可怜又乖巧的小孩,想看个电影有什么错呢。” 又问:“和你一起来那个小孩呢?” …… 他变成了当初电影中那个见光即死的怪物。 活在一层层假面的遮盖下,见到齐家套上一层、见到需要结交的alpha套上一层,真面目永远只能藏在别人的视线之外、齐家触碰不到的阴影中。 齐斯沅长久地凝着我受伤的手,眼里很快盈了泪,然后又被他抬起手臂狠狠抹去,堪称恶毒的眼神剜向纪言礼的背影。 “我讨厌他。”他用口型对我说。 我平淡地转开目光。 在摄像机照到那个角落之前,齐斯沅转身离开了。 —— 刘大哥招待我们吃饭。 渔民的作息就是这样,早饭吃得早,午饭也早。午饭后,他们要把捕来的鱼送到码头去卖,再晚的话,鱼会死掉,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由于我的右手不方便,纪言礼坐在我右手边,主动用公筷帮我夹菜。 他似乎对我的饭量有着错误的估计、并且认为我应该营养均衡每样都吃点,一直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我消耗的速度远远赶不上食物增加的速度。很快,我碗里的菜就堆成小山高了。 我不由得怀疑:难道我是一只猪吗? 趁着食物继续变多之前,我举手投降:“不用了,真的够了,谢谢你。” 纪言礼犹不满意,一边嘟囔着怎么吃这么少,一边夹着青苋叶的筷子又要伸到我碗里。 我没来得及阻止。 但他的筷子还是停在了我的碗上方——齐斯沅站起身,手按住了纪言礼的手臂。 齐斯沅眼里有着淡淡的嘲意,不慌不忙道:“他对青苋叶过敏。” 纪言礼皱起了眉,目光不虞:“艺人百科没有提到这点。” “艺人百科里没有提到的多了去了。”齐斯沅他针锋相对。 纪言礼看向我求证。 全桌人的目光也因为这个小插曲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纪言礼沉下脸。 齐斯沅轻哼一声。 我仿佛感到在两股风之间拉扯,风吹来透心凉:不是你们能不能嚯嚯别人去啊,我一点也不想参与其中! —— 十点四十。 刘大哥等三位渔民开着船,把捕捞到的鱼和我们一起带到了码头。 这里虽也是棱海市的码头,却不是昨天我们一行人去到的那一个。渔民约定俗成似的在这里交易,鱼腥味直冲鼻腔,熙熙攘攘很热闹。 节目组已经在码头上等着了。 陈导拿起喇叭:“恭喜大家顺利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芜湖!”崔野欢呼一声,想高兴地蹦起来脚却累软了,差点摔个趔趄。 其他人包括我也都松了一口气:两点半到现在,我们已经工作了八个多小时了,而且干的都是体力工作,早已精疲力尽。 丰荔忍不住吐槽:“好一个治愈类慢综艺啊,上个综艺比拍戏还累。” 陈导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接下来就是大家放松的时间了。” “成功完成工作的你们获得了工资:每人一百通用币。剩下的五个小时,你们可以在棱海市内自由活动,利用手中的金钱购买需要的物资。” —— “节目组真抠门。”我们六人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发出这样的感慨了。 照节目组的尿性,我们今晚、明天,甚至于剩余五天的伙食可能都要靠着六百通用币来解决了。 纵然棱海市是个物价低的小城,六百通用币也很难包裹住我们六个人的饮食需求。 这种情况下,纪言礼还非要拉着我去医院。 去医院=花钱。 不行,当然不行。 我甩开他的手:“不用,我又不是娇贵的小公主。” “你可以是。” 啊? 我义正言辞地拒绝:“现在不可以是。” “……”纪言礼气得牙痒痒,看起来很想把陈导揍一顿,少爷这辈子没这么窘迫过。 我们最终只集资购买了一些简单的基本食材,由于其余四个天龙人都没有穷过的经验,所以由我负责列采购清单。 至于食材买回来了谁来做饭的问题——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貌似大家都不太会。 我倒是会一点,但是我不确定除了我自己以外,谁能吃的下我做的饭。 最终还是纪言礼举起了手。 “你会做饭?”崔野看起来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少爷扬起下巴,轻蔑地扫他一眼:“有什么好吃惊的。雾国的饭难吃得要死,不会做饭,我早饿死了。” 是的,我想起来乔姐跟我说过,纪言礼独自在国外留学过几年。 —— 下午三点。 一天的奔波后,我们终于回到了小别墅,躺上了梦寐以求的床。 睡,大睡特睡,已经成为刻在每个人灵魂中的信仰。 赞美睡神!阿门! —— 我那会儿睡得很死,所以并不知道,在我安详睡觉的时候,陈导诚惶诚恐地接到了某人打来的通讯,然后被一向不怎么发怒的某人骂得狗血淋头。 后来的后来,我从陈导口里得知这段往事,然后回家,就此事询问系着围裙正在做饭的alpha,他却好像已经忘了,空出一只手揽住我的腰,下巴搭在我头顶上:“有这事么?” 他岁月静好道:“我对你的同事一向很友善的。” 然后掰着手数:“无论是和你合作的戚影帝、李影后、成顶流、蠢货纪言礼、新人偶像、大小花……” 碧蓝海(10) 傍晚,又是熟悉的抽盲盒时间。 陈导看起来蔫蔫的,被霜打过的老茄子,经受了生活的磨练。 对上我的眼神,他很快转开视线,好像我身后有只怪兽似的。 我:你们这群人真奇怪,现在陈导你个浓眉大眼的怎么也加入了奇怪的行列? 从综艺开始,我便持续着摸不着头脑的状态,并已经懒得再摸了,爱咋咋地吧。 陈导举起喇叭,声音也有气无力的:“新的一天到来,远方好友寄来的礼物也随之到来,又到了可以抽取礼物的时间。” “规则还和上次一样,我便不多说了。大家按自己的心意任意挑选一个礼物盒吧。” “啊,又来整蛊啊。”崔野已经夸张地瘫在了地上,“远方的朋友看起来不是什么好货,我和他应该也关系不太好的样子。这次我就不抽了吧。” 吃过一次教训的丰荔双手抱胸,目露凶光。 陈导连连摆手:“这次不是整蛊了,是正常的礼物。” 见众人不太相信,他又进一步透露说:“都和明天的活动有关。” —— 陈导没说谎。 这次抽到的东西正常了许多: 纪言礼抽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海上冲浪板。 贝裕笙抽到了沙滩伞和沙滩椅——由于物品太大,礼物盒里装的是写着物品名称的纸条,节目组保证会在明天之前把组装好的物品送到需要的地方。 齐斯沅抽到的是充气游泳圈,小黄鸭样式的,完全展开后简直像一个水上的浮床。 大家都很满意,除了崔野。 崔野这辈子都扯不开和狗的关系了,他抽到了一个飞盘——可以在沙滩上和八角一起玩。他抛,八角叼,或者八角抛,他叼也行,反正他们是同类。 —— 我依旧排在最后一个。 走上前抽取礼物的时候,我注意到陈导好像有些紧张地盯着我。 奇奇怪怪。 我走上前,随便选了一个。 打开,里面是一管药膏。 红头白身的一管药膏、约10cm长、上面印着不认识的字符。 前面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它和我在首都的公寓里、药箱中的一款药一模一样。这款药的作用是防止感染、帮助伤口愈合。而我的药箱,是乔姐帮我准备的。 礼物盒的最下方有一张卡片,上面是陆庭熟悉的字迹:“好好吃饭。” 哇,我百感交集地想,你们叔侄真是一模一样呢。 —— 抽完盲盒,其他人陆续上楼。我在楼下磨蹭了一会儿,等所有人都上楼后去找了陈导。 陈导看见我来后一声长叹,感觉有很多话想说,但又讪讪闭嘴了。 我知道陆庭没来,他要来的话,会第一时间找我。 我想确定的是另一件事。 我问陈导:“我抽到有卡片的礼物盒,是故意的,还是偶然的?” “当然是人为的啦,”陈导说,“每个礼物盒里都有卡片,都是亲手写的。” 啊。我脑袋蒙蒙的,一时间竟然没找出回复的话语。 “哦,还有礼物盒里的物品,都是精心挑选、适合你现在情况的。有各种伤药、用具……” “噢,还有一个人。”陈导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人?”我疑惑。 陈导心累地指了指工作人员后排的一个白色身影。 我眼前一黑。 “管家,快去叫私人医生。”这句话成为现实。 工作人员后排,一堆拍摄机器中,医生阳光灿烂地朝我挥了挥手。 —— 纪言礼在我面前似乎过分活跃了。 这话并非空口无凭,而是我通过他最近的行动看出来的。 比如,晚上我准备睡觉前,他敲响我的门。 墨绿睡衣剩两粒没扣,骚包地露出锁骨,倚在门边,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我我来给你送牛奶。”他说。 “另外,”他的耳朵红了,“你手方便吗,需要我帮你洗澡吗?” 你看我像是需要你帮忙的样子吗。我用眼神质问他。 我接过牛奶,然后砰地关上了门。 再比如,第三天,我们要去海边玩。 大早上,纪言礼又跑来敲我的门。 上身赤/裸着,只穿着一条沙滩裤。 “咳咳,我来邀请你下楼。”下楼需要什么邀请?这娃脑子有病。 “楼下我做了早餐。”哦,原来这样。 他手抵在唇前,这次连脸都红了,目光却固执的看着我:“然后,我想问,我和我小舅舅,谁身材更好?” 我仔细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 想了想,实事求是说:“你舅舅。”脸也是你舅舅更英俊点。 第 21 章 碧蓝海(11) 第21章 纪言礼一幅深受打击的样子:眼里的光消失了,肩膀塌了下来,连头上顶着的夺目红毛也蔫巴了。 Alpha们总是有着奇怪的胜负欲呢。 尤其是小学鸡。 他脸上失魂落魄的表情太明显,我只得说些话来安慰他: “你的身材也很不错呀,算是alpha中的佼佼者了。” “哇,你的手好大。” “这里是肌肉吗,我都没有耶。” “虽然你小舅舅身材比你好、脸蛋比你俊、比你有钱有势,但是、但是你比他更…年轻。对,你比他更年轻呀。” 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臂膀,正气道:“年轻,有潜力!” 纪言礼脸上显出有点开心又有点气闷的纠结表情,哼哼两声,被我哄走了。 身影完全消失在楼梯间前,又想起什么猛地回头:“待会记得下楼吃早饭。” “嗯嗯。”我微笑答应。 他这才安心走了。 小学鸡,就是好哄。我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贝裕笙从三楼露台上转回来,从露台能看到走廊,他悄无声息地围观了全程。 他走到我身边,学着我刚才的样子捏了捏我的手臂,然后如法炮制,又摸了摸我的脸。 素着一张脸,认真评判道: “猫哄人,猫好。 人扰猫,人坏。” 清汤大老爷! —— day3 《祺崽日记》 天气:晴。 心情:震惊。 今天我们一行六人一狗要去海边玩。 陈导终于想起了《七天七天2:致远方的朋友》的定性,一档治愈类慢!综!艺! 在他的良心发现下,今天,我们结束了特种兵般的日子,开始了真正的慢,划掉,鸡飞狗跳生活。 先是四个人打沙滩排球,滚了一身沙,接着不知道是因为两边阵容不均衡还是什么原因,少爷撇撇嘴,直接甩手不玩了。 纪言礼扛着冲浪板去海里冲浪,另外三人也各自散开,崔野找八角一起玩飞盘,丰荔挖了个沙坑、享受沙浴,齐斯沅划着他的小黄鸭也进了水里。 于是事情就乱套了:崔野和八角在沙滩上展开追逐战,狗叫人叫不绝于耳,中途被躺在沙坑里的丰荔绊了一跤,两人一狗均受到不同程度的心灵损伤。在水里的纪言礼和齐斯沅不知为什么撞在了一起,板仰鸭翻,A怒O怨…… 一派乱象中,因体质和手伤不能下海的贝裕笙和我惬意地拿着薄荷冰淇淋躺在沙滩伞的阴影里。 啊,真是风平浪静、岁月静好呢。 —— 直播早在三A一O打排球时便打开了。 灿金色的沙滩上,纪言礼身姿矫健地跑动,判断时机高高跃起,将球狠狠地扣向对手的场地,发力时手臂和腰背肌肉绷紧,展出流畅 健壮的轮廓。 “俨然奇迹”cp粉占据了评论,红蓝色弹幕刷了满屏: 【这门婚事我准了】 【这门婚事我准了】 【这门婚事我准了】 中间偶尔夹杂几个别的:【烫门就是好,吃粮不用自己找】 【年下蓬勃的生命力和年上海一般的温柔包容、雾一般的神秘迷人,“俨然奇迹”就是最配的!!!】 【斯哈斯哈,这腰看着很会d的样子】 【Oh~yuth】 ……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有弹幕讨论别的: 【话说,我原来磕双少爷正统AO的,但现在来看,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一点感情的苗头啊】 【何止是没有苗头,简直像有仇】 【一个背过对方翻白眼,一个明晃晃地把不高兴写在脸上,球打来时两人看对方有动作就都不动了、完全不想有一点合作,啧啧啧】 【他俩从大巴车上就互相看不顺眼了,没开始就BE了】 【怪不得纪言礼不继续打了】 【盲猜一波,这俩不对付是因为某人~】 【没错,是我老公迟祺。天杀的节目组你们把我老公藏哪去了,为什么不给我老公镜头】 【看见了看见了,宝宝原来在遮阳伞下面,宝宝你是一个会融化的雪仙子】 【老公穿太多了,怎么还穿着上衣呢,太见外了吧】 【等等等等,我崽手上是不是包着纱布,刚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但离得远不确定】 【老公——老公——】 【这就是迟祺不下海的理由吗】 【崽,如果是真的话,妈妈的心要碎掉了】 【该死的节目组你们要敢让c7受伤我就给你们寄刀片】(评论因违法法律法规被管理员删除) …… 【小纪一直在祺崽前面那片海域晃悠诶,生怕对方看不见他。】 【哈哈哈,开屏孔雀一样。】 【又让我磕到了】 【沙滩上掀起一阵黄沙,崔野好像那个黄沙老怪】 【哈哈哈哈多埋汰的一人一狗啊】 【心疼一秒被无辜踩了一脚的影后,崔野的大脚丫子看起来能把人踩出内伤】 【讲真,我刚也没看到沙坑里的影后,比起美美玩乐的其他人,影后的精神状态好松弛】 【现在变成发疯的精神状态了】 …… 【丰荔来到了遮阳伞边,还是c7这边安逸啊】 【不得不说,小纪的身材超好嗒,阳光、海浪、肌肉、19岁,想想就觉得美好】 【小黄鸭上面白白软软的丝圆好可爱,想亲】 【啊,他俩撞上了】 【啊,都摔进海里了】 【报——事情的起因是小纪的航道上出现一只大黄鸭,小纪躲避不及才撞上的】 【 我怎么觉得qsy是故意的呢】 【肯定是故意的,不想看见一个骚包红毛在迟祺面前显摆】 【hhhhh,迟祺:发生了什么(呆呆)】 【贝裕笙给c7喂了一口冰淇淋,c7被他一打岔,忘记了海里扑腾的两人】 评论做出总结:【啊,真是暗潮汹涌呢。】 —— 玩了大半天后,我们六人一狗回去。 两A两O和一狗零零散散走在前面。 我和纪言礼远远地缀在众人身后,纪言礼扫了跟拍的工作人员们一眼,后者也到扛着摄影机前面去了。 我们在沙滩上慢悠悠地散步,脚印铺在沙滩上,呈一正一斜两条线:纪言礼总是走着走着就往我这边靠过来。 他离我很近,几乎肩贴着肩,摆动的手臂有时会碰到我的手。 我往旁边让让,他就更进一步贴上来。我推了推他,没能推动。 幼稚!我在心里指控。 纪言礼更加幼稚地说:“要不要玩问问题的游戏? 我们互相问对方问题,答不出来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不要。”我义正言辞地拒绝。谁会想跟小学鸡玩游戏啊。 “玩呗玩呗,就两个问题。”他被拒绝后也不气馁,头靠过来、搭在我肩上,声音贴着我的耳边响起、痒痒的,像八角的毛发蹭过小腿的感觉。 “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你可以问我双倍。” “什么都可以问,我什么都告诉你。” “……好吧。”我答应了。 游戏开始之前,他扭过头看向我的眼,很认真地说:“不许说谎哦。” 又补充:“也不能说是或不是这样简单的回答。” 我点点头。 “第一个问题,”纪言礼直白地问,“你跟齐斯沅很熟吗?” 纪言礼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带着点微妙的怨气道:“他好像很了解你的样子,连艺人百科没写的事都一清二楚。” 啊,这,关于齐斯沅,这该怎么说呢。 我:“不算特别熟……但也不能算不熟。” 纪言礼不满意:“这回答也太简略了。” “好吧,”我无奈,进一步答道:“我和齐斯沅小时候是朋友。” “哦,原来朋友啊——”纪言礼拉长的调子阴阳怪气。 我被他逗笑了。 “轮到你问了。” 我想了想,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你跟齐斯沅熟吗?” “不熟。”纪言礼干脆道,“只家族间聚会时见过几面。不过我有些朋友跟他熟。我个人很讨厌他。” “为什么讨厌?” “……” 纪言礼的视线从我脸上扫过,顿了顿:“讨厌还能有理由吗,就看他不顺眼呗。” “这回答也太简略了。”我把他的话还给他。 纪言礼皱起了眉,提到 齐斯沅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如果硬要说理由的话—— 因为他跟其他Alpha接触的时候还钓着我朋友。他是圈子里有名的交际花。” 我有些惊讶。但又不是特别惊讶,仿佛早已在预料之中。 “好吧。” 齐斯沅的话题过去后,我忽然生出点好奇:“你讨厌我也是因为看我不顺眼吗?” 纪言礼的眼睛睁大了,眉毛抬起,脸上显出错愕的神情,然后想起什么,抿了抿嘴,目光转回前方,有些气恼道: “我没有讨厌你。” “我确实因为纪…我爸的缘故讨厌beta。”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透着别扭的执拗:“但我不讨厌你。” 啊。这次我真吃惊了。乔姐跟我讲的八卦中没有提到关于beta这段。而且我一直以为纪言礼因为我抢了他小舅舅的关注、给他新歌差评的人顶着我的头像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讨厌我。 “那你…”我迟疑着问,“第一次见我为什么那副反应?” 大概一年多以前,我去总裁办公室找陆庭时第一次见到纪言礼。纪言礼可能误会了什么,还没等我自我介绍完毕,他就直接黑了脸、摔门走了。 纪言礼显然也想起了那段往事,他垂下眼,声音显得闷闷的:“因为我以为你也是个虚伪的beta。” “而且,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我的疑惑更深了。 正准备追问时,纪言礼在我面前晃了下竖起的四根手指:“你已经问了四个问题了,该我问了。” 提出问题之前,他特地向我确认了一下:“如果你答不出来,要答应我的一个要求哦。” 我忽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纪言礼停住脚步,转身面向我。 热烈的阳光和金黄的沙滩下,他的目光灼灼而坦然,充满少年人一往无前的勇气,和他对视我竟有种被烫了一般的感觉。 “我的第二个问题是——” “你对小舅舅还有感情吗?” “如果你答不出来,就请答应我的请求:在七天七夜结束后,你要抽出一天时间跟我…约会。” —— 傍晚,六人在客厅集合。 然而一反平常,客厅里并没有礼物堆。 陈导:“今天我们给大家准备了别的礼物。” “是什么是什么?”崔野的眼睛亮了。 工作人员拿上来六个小盒子挨个递给我们。 打开,里面装的是我们阔别三天的终端。 陈导:“没错!今天的礼物就是返还你们的终端!” 能拿到终端还是很开心的,但是开心之余,也让人摸不着头脑:节目组为什么突然把收上去的终端还给了我们? 节目组并没有做出解释,陈导挥挥手,让我们上去了。 —— 我拿着终端,对着终端上和陆庭的聊天框发呆。 聊天框上 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半个月前。 我被涌来的事搞得心烦意乱,想给陆庭发条【谢谢】,感谢他吩咐人送来药,却又陷入纠结,犹豫着要不要发。 ?暴躁泡泡鱼提醒您《顶流beta含泪做攻》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这时,叮的一声,我的私人邮箱里收到一封邮件。 不用看就知道来自齐斯沅。 【哈,迟祺,你可真吸引alpha。】 …… 我的手指停在了发送按键前,又一点点把打出来的谢谢二字删除了。 —— 第二天,接到指令下楼后,直播已经开启了,来自各个角度的机器好整以暇地对着沙发上的我们,正式程度不亚于拍戏,让闲散了半个多月的我感到有些不太适应。 陈导打了鸡血般兴致昂扬: “六位嘉宾和观众朋友早上好。欢迎来到《七天七天2:致远方的朋友》第四天。” “这季节目的标题是‘致远方的朋友’,所谓致远方的朋友,指的是屏幕前观看节目的广大观众朋友们。”(说到这里六位嘉宾应景地鼓起了掌) “也是指在我们远行出游后、为我们寄来礼物、在背后关心我们的朋友。” 崔野举手提问:“我们的礼物真是朋友寄来的?” “不是,”陈导37度的嘴里吐出冰冷的话语,“是节目组准备的。” 我忽然有点心虚。 “为了感谢他们,”陈导举起喇叭,说出了发终端的用意,“你们决定邀请他们来到八角的小岛做客。” “所以今天的任务是——” “打电话邀请一位朋友来到海岛参加周末的节目录制。”在全角度摄像机和直播间数万观众的面前。! 第 22 章 朗姆酒(1) 啊? 陈导的话让我愣住了。 直播、打电话、邀请朋友、参加综艺,这些词单看我都认识,可它们连起来表达的意思却让我的脑子乱成了一个鸟窝。冗乱的思绪像鸟窝上的杂毛、扑簌簌从我脑中掉落。 直播、打电话倒还简单。对我来说,工作像是喝凉水一样容易,面对观众时,我总能开启被动,妥善地使用我这张脸。 难的是后两项。朋、友,这个词很少出现在我生活中。 工作上不是没有相处得好的合作伙伴——我从合作过的每个人嘴里都能获得温柔和善、好相处的评价。但是他们并不能算得上朋友。 我常觉和他们之间隔了一层膜,或者说一块屏幕。像岸上窥鱼,他们能看到的是经过光折射的鱼的虚影,看到的是我想表现出来的样子。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和屏幕前的观众没什么分别。 合作伙伴不行,乔姐、李里不合适,他们不习惯出现在台前,以前的同学就更不合适了…… 排除来排除去,我哑然发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人选。 陈导继续cue流程: “打电话的过程中你们不能透露出正在直播。” “并且——”他拉长了调子,“期间,你们要说出直播间观众想要你们说出的话。” “任务未完成的嘉宾,将要接受弹幕投票选出的‘真心话’和‘大冒险’惩罚。” —— ! 爆点拉满! 弹幕沸腾了! 【i——i——节目组这是搞事情的节奏啊!】 【gkdgkd我爱看】 【迫不及待了!】 【还是七天七夜会玩!】 【天杀的节目组我再也不骂你了,陈导上桌吃饭】 【好耶!想看这群明星和朋友的真实相处!】 【不能透露在直播的话,对面讲话时就不会有顾忌,那岂不是我们还能听到点炸裂的圈内八卦嘿嘿嘿嘿嘿】 【“你们要说出直播间观众想要你们说出的话”,哦莫,决定明星对朋友说的话,这怎么不算是一种n/tr呢(露出邪恶的微笑)】 【哈哈哈哈同样露出邪恶的微笑,已经决定好让我宝说啥了】 【老婆你可以把我当朋友邀请,然后对我说“我爱你”吗(真诚脸)】 【emmm我老公会邀请谁呢?】 【想看迟宝邀请莱影帝,他俩电影合作结束后就没有二搭了,“迟莱”cp粉大泪目】 【“明祺”cp粉同大泪目,上次桦林奖颁奖典礼,隔着两排座位,俞明的眼都快黏在祺崽身上了,眼神能拉丝。祺崽如果邀请他,他肯定来。】 【我们“迟然”也要有一席之地!】 有人起头后,数cp这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甚至有正主不在嘉宾行列的路人,想起了那些年自己磕得如痴如醉的cp: 【既然你们都可以,那我们……】 …… 【不——我们正当时的“俨然奇迹”不同意——你们往后让让——】 【我们唯粉才不同意!!!我宁愿磕水仙!!!】 —— 听完陈导宣布的规则,客厅里嘉宾们的表情大不相同。 “陈导,”崔野仍是最活跃的一个,没受任何影响,反而跃跃欲试:“我和我朋友两个人给两份片酬吗?” 陈导难得地财大气粗:“给。” “哇,够意思!”崔野开心了,当即拨通了电话。 他的通话进行得很顺利。 接通后,崔野大大咧咧发出邀请:“喂,周六周日出来玩吗?” 从声音判断,对面应该也是个alpha,没心没肺的腔调简直是崔野的翻版:“玩什么?” “海岛求生。” “还是不了。”对方拒绝,“我不想生吃海胆和白蚁,哥还想再活几年。” “嘎嘎嘎嘎,”崔野的大笑声像只鹅,按照直播间截屏的评论说话,“我哄你的,其实是恋综。” 他迅速抬头,扫了眼丰荔和我,充满感情地读出评论:“有好看的大姐姐小哥哥一起玩。还有钱拿。” 他朋友显然把这话中的“大哥哥小姐姐”理解为了男O女O,当即斩钉截铁地答应: “来!” …… “哈哈哈哈哈。”挂断电话后,崔野就捂着肚子冲着沙发嘎嘎乐起来,丝毫没有坑了兄弟的自觉,“对谈恋爱这事这么热衷,原焱他指定被经纪人骂。” 果不其然,一分钟后,崔野收到了发现被直播了的他朋友的消息。他呲着大牙,举着终端嘚瑟地分享给众人:一个气急败坏的中指。 接着是齐斯沅。 他面对镜头,脸上戴着毫无破绽的微笑,也打给了一个alpha,声音甜甜蜜蜜的,像玫瑰花心里的蜜糖。 身侧,我听见纪言礼很轻地嗤了一声。 “跟我朋友曾经一样,这也是齐斯沅养的一条鱼。”他目光不屑,附在我耳边解释道,“霍家的二少爷。” “霍哥哥~”齐斯沅按照直播间观众的要求喊道,然后发出邀请,“你周末可不可以陪我录一个综艺?” 谁能拒绝漂亮mega的邀约呢,那可不是绅士alpha所为,对方爽快答应了他。 一时间,直播间飘满齐斯沅粉丝【磕到了磕到了】【还是正经AO好磕】的弹幕。 …… 丰姐是唯一一个拒绝完成任务的嘉宾。 影后不愧是影后,摆出一种介于死不不怕开水烫和爱咋咋地别惹老娘之间的霸气气势,直接拒绝陈导: “我朋友年纪都大了,不喜欢玩这些,就不喊他们来了。” 陈导骤然一口气卡在嗓子里。 他可能以为要出直播事故了。 “但是——”丰姐如愿看到了 缺德导演心梗的样子后接着说:“我愿意按照规则接受‘真心话’和‘大冒险’惩罚。” 陈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直播间的网友看热闹不嫌事大。很快,两条评论便被投票投到了最前排。 陈导举起截屏给丰姐展示的时候我们也看到了。 其中的大冒险属于正常范畴内:公主抱房间内一位成员?[(,完成蹲起十个。 可真心话就很刺激了:八卦小报中所说的离婚传闻是真的吗? “哇去,真敢问呐。”崔野发出一声震惊的叫声,又反应过来,迅速捂住了嘴。 他说出了我们大家的心声。观众真敢问呐,专门挑着痛处问。 担心丰姐之余,我又不免生出了点郁闷的感觉:如果我也拒绝任务的话,可能会遭受观众比这更激烈的狂轰滥炸。可如果不拒绝任务的话,我能邀请的人选就只有……陆庭。 丰姐的脸色绝对称不上好看。她下意识地摸兜,手伸到一半又似乎是想起了综艺不让抽烟,摸兜的动作自然而然转为摸头,将遮住脸颊的长卷发撩到耳后。 她深吸一口气,镜头前很快调整好心态,冲着观众无所谓一笑,笑容洒脱,然后回答真心话的问题:“没错,我是不久前离婚了。” “哇—”丰荔可是影视圈成名多年的大前辈。连房间内的我们和节目组都忍不住震惊,更别说直播间的观众们了,弹幕刷得飞快,炫目的字体和特效让人眼花缭乱,好一会才平息。 #丰荔离婚的词条估计也登上了现在的实时热搜。《七天七夜》第二季在正式播出前就赚足了热度! 说完了震撼消息,丰荔却好似重担放下、放松下来,没事人一样挑了挑眉:“现在轮到‘大冒险’了吧。” 她站起身,环视客厅一圈:“看看哪个倒霉蛋被我抓住公主抱。” 每位嘉宾都看过后,丰姐停在了我面前。 她的思维我能理解:alpha们人高马大、抱起来不容易;mega呢,一个跟她不熟、没说过几句话,另一个身体不好、怕抱起来有意外摔出个好歹来。 数来数去,只有我这个身体健康、对外脾气好、体格不算壮,又跟她熟识的beta最合适。 “小祺。” 听到丰姐喊我的名字,我认命地准备站起来,虽然我不太喜欢跟人有身体接触,但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然而我要站起来之前,纪言礼却先一步按住了我的手,阻止了我的动作。 丰姐一愣。 “姐,”纪言礼嘴上保持着基本的礼貌,脸上却毫无表情,“房间里还有别的成员比迟祺更合适。” 他向趴在地毯上的八角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不等丰荔回答便看向陈导,半询问半逼迫: “八角也是七天七夜的一位成员。” “对吧,陈导?” “对对对。”陈导不敢惹他,硬着头皮迭声道。 —— 在丰荔抱 着眼神无辜的白色大狗蹲起时,直播间观众的讨论达到了另一波小高/潮: 【少爷他嫉妒了他嫉妒了,他不想别的alpha抱迟祺】 【小纪的刚才的眼神好凶,好像下一秒就要揍陈导的样子】 【alpha的占有欲可是很强的,在迟祺面前少爷还是知道控制分寸的,不然就该放出信息素压迫了】 【妈耶,吃到皇粮了】 【纪言礼和迟祺不会真谈了吧……】 【绝对谈了!我男朋友都没有这么护着我!】 【而且刚才qsy打电话的时候,他俩在台下偷偷咬耳朵、挨得可近了。哼,别以为我没看见】 【不知道,说是朋友,纪言礼可不会和崔野偷偷咬耳朵(抬头望天)】 【但是我感觉更像是单恋诶,7崽就是对人都这样啊,就算崔野要跟他说悄悄话,他也会耐心听的】 【崔野:你们能不能别老是拿我举例子!】 【确实,迟祺对合作对象都如此,温和有礼,但又保持界限,像月光,平等的照在每个人身上】 【(但他们永远捕捉不到月亮) 偷偷说一句,c7入娱乐圈三年,倒贴的不只纪言礼一个 (“俨然奇迹”cp粉哥哥姐姐别骂我,我只是说实话,我以前也磕过好多c7的cp,但都以be告终,现在已经快乐转唯粉了,c7是大家共同的老公老婆,顶锅盖逃走)】 【破案了,我宝是呆呆的钓系小狐狸】 【我宝是内娱白月光】 —— 轮到纪言礼直播打电话了。 少爷的朋友很多,通讯录一下拉不到底。他从里面找到一个备注为“傻/逼”的联系人,打了过去。 “喂~”对面接起,是一个带着沙哑的懒洋洋声音、仿佛没睡醒,听起来属于一个花花公子般的浪荡alpha。 事实上我的判断没错。 对面打了个哈欠:“纪少您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啊~我这通宵泡夜店才刚睡下。” 纪言礼和对方说话时很放松,手指散散地转着终端,跳过他的问题,径直问:“你周末有空吗?” “有啊,”对方回答,“什么事?出去赛车、喝酒、泡mega?” “你的人生只有这三件事是吗。”纪言礼凉凉讽刺,“没事的话,就来棱海市录个综艺。” 他不情不愿读评论道:“我男朋友喊你来玩。” “男朋友?!”对面的声音突然提高,“你小子上了个综艺就交上男朋友了?什么时候?” 按照弹幕的提示,纪言礼闷闷说:“最近。” “是谁?娱乐圈的小明星吗?” 纪言礼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声,因为弹幕上刷满了我的名字。 我:…… 忽然又又又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一阵叽哩咕咚的声音,似乎是对方从床上爬起来了:“等等等 等,你先别说,我猜猜是谁。” 让我先搜搜你参加的综艺——是这个吧,《七天七夜》,唔,好淫/乱的名字,感觉会玩群/p,是个正经综艺吗。 ⒃暴躁泡泡鱼提醒您《顶流beta含泪做攻》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陈导的脸已经气白了,但又无计可施,能和纪言礼玩到一块的alpha必然也出身豪门世家。 “综艺嘉宾有贝裕笙、丰荔、迟祺…迟!祺!这不是你小子的梦中情人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嘉宾和节目组众人的目光唰唰看向我俩。 我:……救命,这是什么发展…… 纪言礼看起来快要石化了。 众人的眼光在我俩脸上徘徊打量,直播间弹幕快到仿佛溅出火星,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客厅内只有纪言礼朋友的声音回响: “哈哈哈哈你说的男朋友就是迟祺吧,恭喜你小子得偿所愿啊。” 我:我不是我没有救救我。 “但是——”对面话锋一转,“不是有传言说,迟祺是你小舅舅的情人吗,怎么,你把他抢到手了?” 这下我也石化了。 弹幕不要命似的往外泼,我已经不敢看了。 今天是世界末日吗?我是已经到了天堂吗?我神思飘忽地想,表面还坐在沙发上,实则人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直播事故!一定是直播事故! “闭嘴。”纪言礼终于缓过来,咬牙切齿道。 他语速飞快:“七天七夜里不仅有我梦中情人,也有你的前暧昧对象。你周末必须来,不然我就把你上次闯的祸捅给你老头。” 此时,正在搜索七天七夜相关资料的纪言礼朋友也看到了直播,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啊,你们在直播啊。” 他没有理会观众,隔着纪言礼的终端跟我打招呼,声音收起了散漫: “迟祺哥哥好啊,我刚才没睡醒,说的全是废话,你听小纪解释……” 纪言礼啪一下挂了电话。 —— 兵荒马乱过后,其余人装作很忙的样子,各自低下头不看我们,实则早早竖起了耳朵。 纪言礼几乎不敢看我,坐在沙发声,手撑在腿上,脸陷入双手掌心,露出的几缕红发懊恼丧气。 “迟祺,我—”他猛地抬起头,锐利不羁的脸上显出了少见的犹疑。 “等一下再说。”我打断纪言礼的话,对他晃了晃手腕上的终端:“轮到我了。” “你要给谁打电话?” 面对着纪言礼有些紧张的眼睛,我抿了抿唇:“陆庭。” —— 杂乱的思绪像飘散在半空中的无数柳絮,纷纷扬扬,抓不着、除不掉,关于节目组的、粉丝的、纪言礼的、陆庭的……我所能做的只有关闭皮肤的感知,假装没有触碰到——我确实是个很会拖延和躲避的beta。 没看旁边灼烫的视线、周围人探究的眼神和破十万人的直播间,我拨通了陆庭的电话。 心脏的跳动与拨号音“嘟嘟”的声音重合。 打电话时人们往往怀揣着某种情绪,或期待、或烦闷、或开心、或愤怒,这些情绪会在对面的人接通电话时得以释放,因为他们接到了回应。 但奇异的是,此刻我什么情绪都没有,我只觉得平静。 两声之后,电话被接起。 走路声、翻文件声、写字声、交谈声。 片刻之后,这些声音消失了,只留一道淡淡的、缓慢的呼吸声,仿佛近在耳侧。陆庭没有说话。 我先开口了,嗓子有些干涩:“喂,我是迟祺。” “嗯,”他的声音轻得像鼻音,“我知道你是迟祺。” “你在工作吗?” “现在不在了。”陆庭似乎是走到了落地窗前,我听到了瑟瑟的风声和拍在窗上的雨点声。 “陆庭。”我喊他,跟着直播间观众的评论,一字一顿道:“我想你了。”! 第 23 章 朗姆酒(2) 从纪言礼的少爷朋友出场开始,“直播邀请朋友上综艺”这一事件的发展就像脱缰的野马般,浩荡荡奔向了直播间观众压根没想到的方向。 但是—— 他们爱看! 多说点! “这不是你小子的梦中情人吗”此话一出,直播间瞬间被点燃了!“俨然奇迹”cp粉的状态简直可以用群魔乱舞来形容! 【苍天老爷呐,我不是在做梦吧,正主盖章了!】 【少爷的耳根红了,他避开了祺崽的眼神,他都不敢看迟祺!】 【甜!甜!甜!】 【磕死我了磕死我了,好吃到就是立马死去我也愿意】 【貌美年上被乖戾不羁小狼狗暗恋多年,天,离谱到让人怀疑是剧本的程度】 【不是暗恋,是梦——中——情——人——】 【想看这个剧本拍出来的偶像剧,想看他俩之间的纠葛(超大声)】 【我宝的表情好呆,c7:什么纠葛?什么梦中情人?我们不是刚认识吗?】 【哈哈哈哈哈】 【话说,迟祺原来是真和小纪不熟吧:综艺刚开始时,他和丰荔崔野他们的互动都比和小纪的要多……】 【是叭、小纪单恋而我宝不知道的可能性比较大】 【对自己的魅力不自知的笨笨美人,好想欺负啊?? …… 满屏的红蓝弹幕中也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呃…我才不信。纪言礼那么明显的喜欢,迟祺难道感受不到?装的吧、、、假模假样】 【beta,呵】 【直播也是个检测嘉宾人缘的好机会呢~毕竟某人天天营销尊敬前辈关爱后辈的小天使人设,要是邀请不来人可就打脸了】 【hhhh粉丝舔着脸夸,正主也舔着脸倒贴,一会纪言礼,一会丰荔,一会又这个导演那个影帝的,我倒要看看迟祺能邀请到哪个“单恋”他的人】 然而迟祺的唯粉和cp粉战斗力可不是盖的: 【楼上酸鸡快滚】 【不信这个,也不信那个,那你信不信你是你爸妈垃圾桶捡来的呢、、】 【哈~哪个糊咖的粉丝又来丢人现眼了】 【别对我宝指指点点,你正主连给我宝提鞋都不配】 【达哥你又破防啦】 【感知不到因为我宝接受到的爱意太多,已经免疫了。毕竟,谁能不爱我们迟祺呢~】 …… —— 忽略掉粉圈常见的撕逼骂战,“梦中情人”一席话引起的后续反应其实还算在可控范围内——无非是引爆了七天七夜直播间、引发了各大社交媒体的一波讨论、同时上了好几个实时热搜…… 除了误交损友的当事人纪言礼外,没有人因此受到伤害。 既收获了热度,又没有造成直播事故,陈导对此很满意,坐在小马扎上想象节目正 式播出时的盛状,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然而他的笑甚至没有在脸上停留够半分钟。 “不是有传言说,迟祺是你小舅舅的情人吗” 带着戏谑的懒散声音经由终端内置的扩音器传到陈导耳朵里、传到收音设备中、传到直播间、传到全国观众面前。 陈导的笑僵住了,不上不下地挂在鼻子下方,缓缓变成一种近似于哭的难看神情。 彗星撞地球!核弹爆炸!哥斯拉出海!半夜点外卖被父母发现!都不能带给陈导比现在更惊吓的感受。 他的眼神震惊、嘴唇颤抖,心脏在鸡叫: 啊啊啊啊啊这是能在观众面前说的吗!!! 虽然这流言在圈内几乎人人都知道,但没有人敢把这事摆在明面上来讲,更不用说明晃晃地提到正主面前了:是想找死吗,陆总可是雷霆手段! 房间内,众人的反应丝毫不比陈导小: 纪言礼眉头拧起,脸上迅速覆盖上一层阴霾,攥紧手中的终端,手背上青筋突出,吐出的话语中有着恼怒,呵斥道:“闭嘴。” 然而等他再度转头看向迟祺时,冷冰冰、硬邦邦的目光却闪烁了起来、眼中带着他可能自己也没察觉到的迟疑和小心翼翼。 其余四位嘉宾的视线也不落痕迹地放在了迟祺身上。 工作人员在手忙脚乱地调整机器:刚才摄影师在吃惊中差点把直播用的摄影机摔了。 哦对,还有观众,陈导的脑子忽然回笼。 那句话已经传了出去,现在关闭直播间只能起到被营销号解读成欲盖弥彰的反效果。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传播的范围不广、观众的反应不大了。 他慌忙看了眼直播间。 直播间竟然一片安静,没有一条新评论。 不对,陈导很快反应过来,不是没有一条新评论,而是爆炸式的评论把直播间网络挤卡了! —— 直播间观众的理智像直播间的网络一样岌岌可危,来自各方的评论唰唰往外冒: 【我的耳朵听到了什么?!我是不是出癔症了或者在梦中?!谁来拍醒我一下。】 【等一下,等一下,信息量太大了,我的心脏承受不了,让我先缓缓】 【纪言礼朋友的意思是不是: 一,迟祺是某位大佬的情人 一,那位大佬是纪言礼的舅舅……】 【我想……应该是的(猛掐人中)(怀疑人生)】 【迟祺竟然已经有了老…公,呃、听对方的意思,未知大佬应该是alpha没错】 【说那么好听干嘛,呵呵,分明是傍上了金主】 【嘻嘻嘻嘻c7的粉丝这下该没脸了吧,你们蒸煮的资源是用撅着屁股让老头艹换来的嘻嘻嘻,老头说不定又老又丑,还长老年斑呢】(评论因违反相关法律法规被管理员删除) 【老头玩的花啊~身体零件不能用了就只能用各种工具喽~唔 ,不知道你们哥哥怎么被玩呢】(评论因违反相关法律法规被管理员删除)(用户因违规过多被禁言) 【不,我不能接受——我的宝你擦亮眼睛啊——】 【崽崽你……】 【不准!妈妈不准你这样!】 【疯了!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疯人院!】 【我的“俨然奇迹”cp才一天就be了呜呜呜呜呜,最伤心的是我】 【不不不不,楼上别伤心,更好嗑了不是吗,给你个关键词:小妈文学】 【霸道腹黑的alpha觊觎舅妈已久,终于在舅舅出差时的一个夜晚将年轻貌美的舅妈抵在身下: 舅舅他老了,舅妈您看我怎么样】 【居然意外地带感啊啊啊】 【好一出豪门禁忌伦理剧】 【你们这群人在发什么癫? 都说了是传言啊!在我宝没正式发声明之前,我是不会相信的!】 【哈——别见风就是雨的,对方说迟祺是老头的情人他就是了?那我还说迟祺是我老公呢】 【没看到纪言礼让对方闭嘴,对方还给迟祺道歉吗,他都说了他说的是废话了,有些人别太荒谬】 …… 各方下场,其中不乏别有用意的黑粉和水军,直播间吵得沸沸扬扬,评论毁誉参半。 而风暴的中心、舆论的焦点人物迟祺却显得很平静,平静到仿佛没有情绪。 年轻beta手撑侧脸,微斜着靠在沙发扶手上,手腕上闪着银光终端正正好悬在耳边。 他唇边依旧噙着淡笑,宛若春风拂面。 然而半合的眼睑和漠然垂下的、掩住眼瞳和情绪的长长睫毛却让他的上半张脸带上了一种漫不经心的意味。 好像他思绪并不完全放在这片空间里,也并不把赞美或贬损他的言论放在心上似的。 他整个人像大理石雕塑一样,一眼看过去便知道有故事:纳西索斯或阿佛洛狄忒般的故事。一种捉摸不透的、勾人的气质萦绕在他周身,令人止不住探究,然而越想探究便越陷入其中。 陈导为了尽快将前事翻篇,拿着喇叭cue流程。 于是年轻beta平静照做。 “轮到我了,等一下再说。”他抬起手腕至alpha眼前,心不在焉地晃了晃终端,素白的手腕上银光翻飞,像在晃着一只银镯。 alpha侵略性的眼神不自主地追随着他的手移动,如同狗追随着肉骨头:“你要给谁打电话?” “陆庭。”他依旧平静回答。 alpha的脸色却骤然变白了。 —— 陆庭。 得知名字后,神通广大的网友们迅速开展了搜索: 【报——查到了。符合所有已知条件的alpha只有一位,迟祺所属娱乐公司仰光娱乐的总裁:陆庭!】 【所以真的有金主?!迟祺真的被包养了?!】 【怪不得能拿到大笔资源呢,原来是用身体换来的】 【纪言礼的舅舅,那该有四五十了吧、、、】 【n——我不敢相信,老婆、老婆你何至于委身于一个大叔啊,你要没钱我们可以养你啊——】 【迟祺没说话呢,我不信】 【事实都血淋淋摆在眼前了,粉丝还死鸭子嘴硬呢,真搞笑】 【娱乐圈果然是个大染缸,里面没一个好人,再美好的面皮下面也腐烂生蛆】 …… 迟祺的国民度太高了,以至于有关他的事上热搜后,无数网友挤到了直播间看热闹。其中不乏有竞争关系的同行的粉丝,他们在直播间跳得欢、落井下石说风凉话。 迟祺的粉丝们七仔想要反驳,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们还来不及想好措辞,评论很快被有组织的水军和蜂涌来的路人冲散。 然而他们其实根本不用想措辞,因为随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响起,评论的风向变了: 【唔,有点出乎我意料】 【这大叔的声音还怪好听怪年轻的嘞】 【听起来不像老头子】 【狗屁老头子!人家才28岁,而且长得很帅】评论的网友说话间甩出一张照片。 看上去是匆忙间随手拍的,技术并不好、照片边缘还有点花,但这并不影响观众们看到画面中心、书桌上的财经杂志封面。 …… 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糟老头子的黑子们齐齐沉默了。 【确实是…一种很客观的帅】粉丝们同样有些惊讶。 半晌评论才逐渐回温: 【小纪和他有点像,但不得不承认,他比小纪要帅】 【我原来以为年轻是纪言礼的优点,但现在一看反倒是缺点了……和这位一比,纪言礼太像个毛头小子了。】 【我是颜控,我要爬墙了】 【夸小舅舅也别拉着小纪啊,孩子会伤心的】 【祺崽可以两位都要嘛,一三五舅舅、一四六侄子,周末双/飞】 【不太敢乱说话,因为感觉这位很有权有势的样子】 【楼上真相了,你们没发现所有指向c7的激进弹幕已经悄无声息消失了吗、、、】 【成熟优雅年上是很好的,这波我站舅舅】 【cp超话开通没,我速速去关注】 【新的妹婿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磕不前】 【年龄不是问题,A大三,抱金砖,大六岁,那就是抱金山了嘿嘿嘿】 【啊,我想起他是谁了!】有内行的网友认出了陆庭: 【如果是这位的话,可远比金山贵重得多 怪不得导演和影后他们听到迟祺说出对方名字时会那么吃惊】 评论迫不及待追问:【哇哇哇——】 【怎么说怎么说?】 内行网友:【迟祺正在打电话的这位可不只是一个小小娱乐公司的总裁…】 【(瞪大眼睛)(聚精会神)】 【虽然但是仰光娱乐是国内龙头娱乐公司、不算小(弱弱)】 知道内情的网友没理会打岔,继续说:【根系遍布全国的陆氏集团知道吗?】 【这位可是首都陆家的长子、陆氏集团的总裁。】 【真正的顶级alpha、天龙人中的天龙人!】 网友激情上涌,一连发出三段。 然而,前两段仅仅只在评论区出现了几秒钟,便和先前贬低迟祺的评论一样,悄无声息消失了,仿佛从未被发出来过。 【我去!不能言说的大人物!】眼尖的、目睹了全程的观众震惊了。 …… 直播画面中,面对不能提到身份的大人物,迟祺的态度却不似别人那般紧张敬重。 他半垂着眼,手指无节奏地在膝盖上敲着,对身旁纪言礼定在他脸上的视线置若罔闻,偶尔抬眼看直播间里的评论,然后平淡地读出来: “我想你了。” 与他平淡轻松的态度相对的,是纪言礼瞬间变得灼烫的目光,和对面大人物蓦然停滞了一瞬的呼吸。 “……”不算长久的沉默后,对面的声音响起,低沉优雅,像平缓流淌的小提琴,公然诉说着不算秘密的情谊: “我也想你,迟祺。” “很想、一直都想。” 他们之间的关系看不透,说是情侣太过生疏,说是朋友又太过甜腻。 爱情的丝线在他们间黏连,若即若离,而控制丝线的人,是迟祺。 —— 【迟祺好娇娇、陆总好宠溺啊,天哪,我的耳朵要酥了、心脏砰砰乱跳,又紧张又刺激,好像是我在替他们谈恋爱一样。】 【谁爽了,我爽了】 【明明只说了几句话,我却嗑生嗑死了啊啊啊啊啊,这就是真情侣的魅力嘛】 【不是情侣叭、虽说他们间有种外人插入不进去的氛围感,但感觉不是情侣……唔,说不定以后会是情侣】 【正宫!好强大的正宫气势!】 【被祺崽忽视了的小纪蔫巴巴的,怜爱了】 【迟祺也没直言他俩是情侣啊,某些人别瞎造谣了。】 【抬头看看直播间标题大字好吗——朋友,朋友什么意思你们懂吗?你和你男女朋友也这样生分?】 【呃,这也算生分?迟祺明明跟新出现的这位表现得最熟稔、、、】 【忽然感到有点不舒服,这种感觉、难道是嫉妒?!】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能让粉丝破防的只有真嫂子。】 —— day4 《祺崽日记》 天气:多云。 心情:乱七八糟。 今天我们一行六人要直播邀请朋友上综艺。我邀请了陆庭,打电话前我的心情很忐忑,担心会出岔子,但没想到进行得很顺利。 挂断电话后, 我才发现客厅内一片安静,每个人都用敬佩的眼光看向我。 丰荔想拍我的肩由收回了手:“哇哦,你和那位陆总的相处模式……我原以为会更谨慎严肃些的。” 我不是很能理解她的意思。 我之后,贝裕笙提出:“朋友一定是人吗,我邀请猫行不行?” 陈导不知道因为想尽快结束还是无法用正常的标准衡量这位天才设计师,居然同意了:“也行吧。” 也行吧?啊?那我辛辛苦苦大半天算是什么? 早知道我也邀请金鱼了。 —— 晚上,完成一天的录制后,节目组走了,别墅内再次剩下我们六人。 我的脑子混乱。为了避免上楼后撞见纪言礼或齐斯沅、被迫和他们纠缠,我选择在后院待一会再上去。 然后我就撞见了贝裕笙。 贝裕笙在抽烟。 坐在摄像机拍摄不到的角落、苍白的手指间夹着和丰荔一个牌子的香烟、同样苍白的烟雾缓缓飘出,模糊了他本就寡淡的脸。 “猫猫。”抬眼看见我,他喊我坐他身边。然后熄了烟,上身前倾,双手搂住我的腰,头埋在了我的胸前。 细软的发丝擦过我的脖颈,贝裕笙的拥抱没有任何情/欲在内,声音淡淡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弥散在晚风里:“让我感受你的灵魂。” 良久,他从我怀里抬头,脸凑近,鼻梁快碰到我的鼻梁了,淡色的、托帕石般的眼瞳专注地看着我,又说出了和上次相似的言语:“猫猫,你的眼睛看起来像在哭一样。”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 他却没回答,提起了别的:“你让我很有灵感。1月春夏首都高定时装周,你愿意当我的谢幕模特吗?”! 第 24 章 淡盐水 贝裕笙说时装秀的主题是“破败玩偶”。 我虽然不知道我和“破败玩偶”有什么关系,又带给了他什么灵感,但还是答应了。 我俩总共就对话了那几句,然后便各自都不说话了,坐在一起托着脸在夜风中发呆。 很清静。是我喜欢的环境。 与清净的环境相对的,是我乱七八糟的脑子。 一会想到乔姐,她一定会夸我的:哇,崽,你已经是个成熟的艺人了呢,会给自己接活了。 像夸猫猫狗狗小孩似的。 一会想到李里,他靠发掘出我的提成已经实现升职加薪了,每次见到我都会重重拍着我的肩:迟哥,你是我唯一的哥。也算是没有辜负他当初“苟富贵勿相忘”的期望。 一会想到以前的同学和称不上朋友的、认识的人。 在这几年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处于一种不稳定的生活中,像寄居蟹一样不停地转学、换环境: 五岁父母出意外后我丧失了唯一的家、被送到福利院,在福利院生活了五年后来到齐家、三年后又再次回到了福利院,到十六岁时,被院长以院里没钱养你们了赶出去,被迫休学了一段时间、打包吃包住的工赚生活费。再然后就是大学,半路出家当了演员。 我被情势推动着迁移、没有安稳地停留在某处的能力,也自然无法和人产生联系、建立长久的关系。 以前的同学和认识的人,我早已记不住他们中绝大部分的脸了——这之中当然不包括齐斯沅。他是过往投射到现在的影子,改头换面,却依旧盘亘在我身后。 然后又想起了陆庭,多亏了他,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今天在打电话之前,我完全知道陆庭会答应我的邀请。 “陆总即便是养孩子也不能比对你更费心了”乔姐这话很能概括陆庭对我的态度: 他总是答应我所有请求。 在我还是个成长中的娱乐圈新人,只有两部电影傍身、刚开始接触电视剧时,我倒霉地遇到了一个潜规则 新人演员的导演。 他姓王、有首都王家做背景,自身实力审美也不错,在电视剧圈混的很开。他笃定新人演员不敢得罪他,所以会借着讲戏之名对人动手动脚、威逼利诱演员陪他上床。 在屡次被他用不怀好意地眼神盯着,到最后甚至塞房卡暗示后,我忍不下去了。 我没去找乔姐,我和她不熟,不确定她会站在我这边还是助纣为虐。 那时我通过拍杂志、拍mv、演电影已经攒了一笔不小的钱:仰光娱乐和我签的合同很良心,钱几乎都到了我手里(后来我才知道公司破格和我签了最高档的合同,同公司的影后影帝等知名艺人都没我这个新人条件丰厚)。 对我来说,演戏的初始目的之一赚学费和生活费已经达到了,即便退圈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了。 于是在王导又一次单独把我叫到休息室时,我破天 荒去了: 领口上别了个隐形收音麦,麦克风蓝牙连接的是影视大棚的广播。将王导露骨的话实时转播给全剧组的人、艺人团队、探班的粉丝。 于是我第一次见到乔姐发怒的样子,一脚踹开休息室的门,气势汹汹,像护崽的母狮子:“王XX,你他X的竟敢动我的艺人。” 接下来我经受了兵荒马乱、内心震动的几个小时。乔姐武能撕逼骂战、文能摇律师,同时不忘对我说: “不好意思崽,我这次没做好背调,不知道王XX是这种人。不过别害怕,我一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乔姐和团队在那边处理后续适宜,我被送回了公司,带到了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陆庭听人汇报了这件事,他想见我。 那是我首次直面总裁。我对总裁这个名词的印象还停留在霸总娇O里:总裁站在落地窗前,留给助理一个冷酷的背影,薄唇霸道地吐出四个字“天凉王破”。 陆庭发现了我在他说话时一直目光游离,抬眼问:“怎么?被王导吓到了?” 并不是。是因为我那时仍停留在内心震动的状态中、脑子不清楚:我没想到乔姐会那么坚定地护着我。第一次,我从他人身上感受到一种类似的母爱的温度,它炽热得让我恍惚。 一个不留神间我把心里想的关于霸总娇O的话说出了口。 反应过来的我连忙刹住嘴。我以为陆总会生气,因为初见时在众人簇拥中的他委实一幅高傲深沉的样子。 但是他没有,他的脸上滑过一个极浅极淡的笑。 消毒水般冰冷沉默的感觉顿消。 反倒有几分温柔的意味。 然后他唤来助理: “天凉了,让王家破产吧。” …… 那次是我和陆庭关系的转折点、也是被传是陆庭小情人的开始。从那以后,我和他渐渐熟悉起来。 “你对我小舅舅还有感情吗?”纪言礼问出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对陆庭有过感情吗?我喜欢他吗?……我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第 25 章 咖啡液 安静的夜晚,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显得分外突兀。 我和贝裕笙抬头,看见一道人影自花墙背后转过来,一张堪称稠艳的脸、黑色瞳孔、带着薄红的眼尾和此时并不舒展的唇——是齐斯沅。 他又找来了。 “啊,原来在这里,”看见我们,齐斯沅嘴角上提、勾起一个笑,笑意并不到达眼底:“我可找了你们好久呢。” 他脖颈修长纤细、身姿端庄挺拔,微抬着下巴的姿态像高傲的天鹅,步态在刻意训练下显出mega独有的柔美,每一步仿佛都被标尺矫正过。 他一步步接近,停在了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眼神扫过我和贝裕笙挨着的手臂,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声音却依旧甜甜蜜蜜的: “唔,你们躲在这里,是在约会吗?” 我不想和齐斯沅有过多接近,没回答他的话,冷着一张脸,就要起身离开。 齐斯沅却上前一步,手熟练地伸向我的手,我下意识躲开,还是被他攥住衣袖。他的力气并不大、可意外的难缠,狗皮膏药一样,让人一时间甩不开。 他的语气像是命令,又像是央求:“你让这个‘白眼怪’离开,我有话想对你说。” “你才是‘白眼怪’。”贝裕笙本就淡漠的脸结了一层冰霜,冰冷的脸色很有几分吓人。 他也站了起来,也揽住我的另一边手臂,字字清晰:“他在陪我,你走开。” “……”齐斯沅的唇角倏地放下,眼神像蛇一样一点点爬过贝裕笙的脸,目光中含着打量和审视,向我确定道: “哦?你们真的是在约会?” 未等第二个人说话,他已经自顾自回答了自己,语气中不乏讥讽和傲慢:“想来应该不是……毕竟这个‘白眼怪’虽然性别是mega,却一点没有mega的样子呢。何况——” 齐斯沅转向我,笑意还没收,拉了拉我的袖子,撒娇般问:“迟哥哥,你的理想型不是这种吧?” 我不想我和齐斯沅之间的纠葛波及到无辜人员,当即就沉下脸,掰开他的手。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理想型是哪种。”在我说出这句话时,齐斯沅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 听到“我们在干什么,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后,他的脸色已经不管不顾地冷了下来,嘴角沉沉垂着、眉梢却高高扬起,目光中燃烧着毒焰,仿佛要择人而噬。 我拉着贝裕笙要离开,齐斯沅却拦住我们:“不许走。”动作极大,花架被他碰倒,上面摆放的花盆噼里啪啦砸到地上,发出很大的响声,碎片与泥土四溅。 他的皮肤被碎片割破,艳红的血顺着皙白的手背滴下,滴滴融进黑褐色的泥土里。 “你…”碎片声音尖利地刺进我的耳膜,我的心脏漏停了一拍,脚步僵住了。 “啊,真的停下了。”齐斯沅却好似又开心了起来。 他随意甩了甩手上的血,发现甩不干净后又低下头、不 甚在意地在雪白的衬衣上擦了擦,嘴唇在血色的映衬下苍白: “不过,你听下脚步到底是因为在意我, 还是因为这么多年了,你对这声音有心理阴影呢?” “……” 齐斯沅没有得到回答,他摊开手耸了耸肩: “让这个mega离开好不好?我有话对你说,关于我们两个的。”“我们两个”被他刻意加了重音。 “或者——” 他歪歪头,面容甜美,话语间隐含着某种威胁:“你想让他也知道吗,迟哥哥?” 我想我此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可面对贝裕笙时还是尽量保持了平静: “不好意思,我…… 很晚了,你先回去睡觉吧。” 贝裕笙定定看着我,眉头蹙起,眼中罕见地染上了不同于淡漠的情绪,半晌,抬手摸了摸我的侧脸,慢吞吞道:“好吧。” 齐斯沅神情阴沉地目视着贝裕笙走远,转头面向我时已经换上了一幅浸在蜜里的面容,声音带着一种异常的雀跃:“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了。”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知道他指的是早上他邀请霍家二少爷参加综艺以及和其他世家alpha有着不清不楚关系这件事。但我对他的交际花生涯不感兴趣。 “没有。” 听到回答,齐斯沅面容扭曲了一瞬,甜美的面庞竟显得有些可怖,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过来。 他松开攥着我衣袖的手,走到贝裕笙刚才的位置,坐下,学他的样子托着脸,柔柔美美地笑: “你真是无情无义、让我伤心,迟哥哥。” “虽然你不想了解我,但我可是每时每刻都在关注你、有问题想问你呢。” “比如说,你和那个红毛alpha怎么勾搭上的?” “再比如说——” “你和陆家大少又怎么勾搭上的?” “不想回答?唔,让我猜猜。红毛是在上综艺后才和你有接触的?啧啧啧,这才短短几天,就对你情深不可自拔了。” 齐斯沅弯着眼眸,语气中掺杂着复杂情绪: “真虚伪呐,迟哥哥,嘴上说着自己平平无奇,背地里不知道勾引过多少AO了。你分明就有诱惑任何人的能力。” “至于陆家大少,看你和他的熟稔程度,你俩那次在福利院就勾搭到一起了?” “哪次?”我皱眉看向他,心中疑惑,“什么意思?” 齐斯沅的眸色变了几变,闭口不说了。 但我心中的疑惑和烦躁更甚: “你已经获得了你想要的一切,为什么还要缠着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齐斯沅手抵着下巴、一幅天真无辜的模样,挨字重复了一遍:“到、底、想、怎、么、样。” 他站起身,噙着冷笑、眼尾殷红:“是你先抛弃我的,迟祺。你还问我到底想怎么样?” 他走到我面前, 和我挨得极近,目光咄咄逼人:我不像你??[,想要什么自会有人双手捧到你面前。我想要的东西,只能自己争取。” “我不争取,也会有人逼着我去做。” “迟哥哥,”他沾血的手指抚上我的脸,按在被贝裕笙摸过的地方,带着愉悦的颤栗,“有时候我真庆幸你是个beta。” “……”他没有说原因,但我们都心知肚明。 “我必然会被齐家安排和某个alpha结婚,”齐斯沅看着我,眼神中有执拗的迷恋,“那时你可以做我的情夫。” “beta太好了,”他看上去由衷地赞叹这个性别,“没有信息素,不会有人发现我们。” “等他或者齐家‘不小心’倒台了,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为什么露出那种眼神呢,迟哥哥?讨厌我?恨我?觉得我不可理喻? 我也是没有办法呀,如果有别的办法,谁会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呢。” “我恳求你目光的垂怜。” “如果没有,那也没关系。”他意味深长地一笑,“因为我会死死缠住你。 你施予的,还是我求来的,都是我的,本质上没有区别。” “你切断不开我们之间的联系。我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无论是爱意还是恨意,我们注定纠缠,这就是我想要的。” —— “你好聒噪,能不能闭嘴!” 纪言礼捂着耳朵,一脸不耐烦。 身边的粉毛alpha,柯家少爷,柯嘉和他相熟多年,一点也不怵纪言礼的臭脸,仍旧一只手亲热地揽着他的肩,一只手压着他的脑袋: “当然不能,我来这个综艺就是为了和你逼逼叨叨,顺便——” 柯嘉勾唇,露出一个蔫儿坏的笑,尖尖的犬齿从唇间一闪而过,又提起了刚才的话题:“顺便给你小子当军师。” “傻/逼,你就是想看热闹。”纪言礼不客气地赏他一个白眼,甩开他的手,走到吧台前,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我不需要。” “你需要。谈恋爱没人比我更擅长了。”柯嘉也是长手长脚的高个子,三两步跟着跨到吧台,语气调笑:“靠你一个人,肯定追不到小迟哥哥。” 纪言礼磨牙:“收起你那副花花样子。什么小迟哥哥,别叫的这么恶心行不行。” 柯嘉挑了挑眉,听到了也权当没听见,依旧喊:“据你判断,小迟哥哥和你小舅舅现在处于什么状态?分手了还藕断丝连?” “嗯。”纪言礼闷闷回答。 “说详细点。” 纪言礼正处于郁闷中,没理会柯嘉眼中闪烁着的想看戏的光,简单提了两句:“迟祺大概、也许、可能、还有一点喜欢我小舅舅。” 柯嘉没戳破兄弟话语里“大概、可能、还有一点”中包含的小心思,只问:“那陆舅舅呢?他也是同样的态度吗?”他和纪言礼一起长大,也跟着纪言礼喊陆庭。 “说实话,我想象不到陆舅舅陷入感情中的样子。他看起来就很……不近人情。”柯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陆庭在小辈中积威甚重,他提到陆庭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我也不知道。?”纪言礼垂头坐在高脚凳上,心烦意乱,“他俩之间的事我了解的不多…我觉得应该是吧…我舅舅对别人从来不这样。” “……”沉吟一会,柯嘉笃定地给出结论:“兄弟,对上你小舅舅,你有点悬。” 在纪言礼脸沉下来之前,他及时改变了话头:“但也不是没可能。分手说明他们间存在某种嫌隙,你可以趁虚而入。” “什么意—”纪言礼没问完,因为柯嘉撞了撞他的肩,朝楼梯边挤眉弄眼:“诶,你的小迟哥哥下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纪言礼本能性地抬头。 他看见迟祺沿旋转楼梯自高处缓缓走下。 长腿窄腰、白肤黑曈,神色疏懒厌倦。 一缕额发垂在他眼前,淡红的唇是他脸上的唯一色彩。他的手轻轻搭在原木扶手上,随意地瞥向下方。 迟祺头顶有着漫射的灯光,仰视的角度使纪言礼恍然生出一种看见神明的错觉,心中的悸动和第一次见到他的杂志时一模一样。 迟祺和外界有一层隔膜。 看迟祺如同雾里看花、看不真切。 而现在,纪言礼觉得,笼罩在迟祺身上的雾更深了。 “我知道陆舅舅陷入感情的样子了,”纪言礼听见身边的柯嘉道:“小迟哥哥真人比镜头里还要令人惊艳。” 他调侃似地说:“我马上都想追小迟哥哥了。” 从看到迟祺的那一刻,纪言礼就手脚发木,一个没留神被柯嘉抢了先机。 柯嘉殷勤地为迟祺拉开椅子,又拉开旁边的一把,自然而然地坐在迟祺身边。 他手肘撑在吧台上,单手支头,衣领半开、露出锁骨,看谁都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看向迟祺,主动递出另一只手,语气轻佻: “小迟哥哥,早上好啊。” —— 早晨,很早,节目组还没来、摄影机还没架起,我便下楼了。 客厅里已经有了两个人,一个红毛、一个粉毛,外加粉毛的行李箱。 没等我反应过来,粉毛含笑的俊脸已经怼到了我面前,桃花眼、含笑唇,语气轻浮浪/荡:“小迟哥哥,早上好啊。” ……? “这位是?”我询问的眼神看向纪言礼。 “喊他傻/逼就行。” “我是柯嘉,纪言礼的朋友,小迟哥哥你可以叫我嘉嘉或小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呃,小…柯少爷你好。”我握住他递来的手,分开时,感觉被轻挠了一下手心。 他靠在吧台上,眼睛看着我,嘴里却是在对纪言礼说话:“纪言礼你小子这次真得感谢我,我接到你的电话觉都没睡、O也没泡立马赶来了。” “呵~”纪言礼冷笑,说话间 和粉毛自有一番熟稔,“骗鬼呢。” 首都到棱海也就四五个小时。按你说的,你该昨天就到了。 ⑦暴躁泡泡鱼提醒您《顶流beta含泪做攻》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粉毛的眼睛眯起,笑容扩大,我觉得他此时的笑很有几分不怀好意,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他站起身,走到行李箱旁,懒洋洋地拖长了调子:“因为我半途去了趟你家呀。” 纪言礼:“你去我家干吗?” “当然是为了——”粉毛的手伸向行李箱,“助攻你小子啊哈哈哈哈。” 纪言礼意识到不对劲,可已经来不及了,粉毛猛地打开了行李箱。 “铛铛铛铛——”他将手中的米色卫衣向我高高举起:“小迟哥哥快看,这可是纪言礼精心珍藏的有你签名的卫衣。纪言礼这小子可早就开始喜欢你了,代言都有买,杂志买了一整个房间,还是你超话的大粉……” 我总算见识到了情急之下alpha的身体素质有多强,纪言礼几乎是从吧台上飞过去的,三两步跨到柯嘉面前,一把捂住他的嘴,耳朵通红:“闭嘴!” “小迟哥哥…也考虑考虑纪言礼这小子吧…”柯嘉与纪言礼展开了一场小规模肉搏,他一边躲避一边不忘回头朝我喊。 最终这场肉搏以纪言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粉毛一肘子,粉毛痛呼一声、败下阵来,被纪言礼捂着嘴拖走为结束。 纪言礼一只胳膊勒住他脖子把他带走时还不忘另一只手带上刚才战斗中被他放到沙发因而毫无损伤的米色卫衣。 我如雕像般呆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闹剧:……不是,这什么跟什么啊。 一会,纪言礼又返回了,带着墨镜遮住眼,露出的耳朵和脸侧皮肤通红。 “你别听他瞎扯。他脑子有病。”这几个字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另外就是,”如果没有墨镜,他灼烫的目光能在我脸上烧出个大洞,“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七天七夜结束后,你要抽出一天和我约会。” —— day5 《祺崽日记》 天气:晴。 心情:平静。 今天我们一行六人见到了几位被邀请上综艺的“朋友”。 小粉是个轻浮的花花公子、很会讨人开心。 崔野的朋友原焱和他简直是双胞胎,两人在直播时一唱一和,像是在讲相声,支撑了直播间的大半时长。 贝裕笙的管家也是苍白阴郁的气质,来送布偶猫“葵葵”时,一手抱着猫,一手打着黑伞,和贝裕笙站在一起时像吸血鬼伯爵和他的仆人。 另一个alpha霍骏,做派傲慢而令人讨厌,没什么可说的。不过他来也有一点好处:齐斯沅又戴上了他齐家少爷的假面,不再发疯了。这点着实让我松了一口气。 —— 第二天早上,陆庭也来了。! 第 26 章 林间雾(1) 昨晚过得很混乱,字面意义上。 白天的主线任务是迎接新朋友,到了晚上,绝大部分人都来了。随着人数的增加,综艺里的嘉宾渐渐分成了几个阵营: 丰荔的“享受生活露台晚风中小酌一杯”熟女组; 崔野原焱“过于吵闹所以不受待见只能跟狗玩”三狗组; 贝裕笙“虽然看着作息颠倒实则晚十一点乖乖抱猫睡觉”吸血鬼伯爵和他的宠物组; 齐斯沅霍骏“找个角落调情真正坐实恋综之名”虚情假意情侣组; 以及,纪言礼、柯嘉、我“什么你行李箱里竟然装了游戏机、小迟哥哥来嘛来嘛一起玩”两个精神亢奋的少爷和一个困倦的beta组。 —— 打到12点,柯嘉打了个哈欠,把手柄丢到一遍,向后一靠,懒洋洋地瘫倒在沙发上:“困了,睡觉去了,你俩打吧。” 一阵音效后,纪言礼操作的人物死在了游戏里,他皱着眉回头:“你天天通宵泡夜店……” 柯嘉踢了他一脚。 我就是个瞎子,这会儿也能体会到柯嘉想要给我和纪言礼留下独处空间的用意了。我有些尴尬。 正好一盘游戏结束,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站起身:“我也困了。今天先结束吧,明天还要录节目。” “咕咕—”“晚安”柯嘉肚子叫的声音早于纪言礼响起。 “好饿,”他没正行地躺着,粉毛散乱,撑起上半身问我:“小迟哥哥,你饿不饿?” 没等我回答,他已经打着我的名号支使起了纪言礼:“打这么久游戏,小迟哥哥一定饿了。言礼,你去给他做份宵夜吧。” “——顺便给我做一份。” “喊爸爸就顺便给你做。”纪言礼头顶怨气回道。然后他扭头,飞速看了我一眼,竟然真的站起身,下楼了。 “我就说吧,言礼可是个贤惠的Alpha。”轻佻的声音贴着我的耳边响起,柯嘉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站在我身后,粉毛痒痒地挨着我的脖子。 我无法忍受不熟的人近距离身体接触,下意识一手肘捣过去。 柯嘉顺势倒在沙发上,夸张地捂着肚子:“好疼。” 我:…… 我凉凉道:“需要我帮你联系救护车吗?或者殡仪馆?” “那就不用了,”柯嘉举起刚还在捂着肚子的手投降,笑得纯良,露出尖尖的犬齿,“已经好了。” 我:…… 等待期间,柯嘉蹭到我身边:“小迟哥哥,你的性格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诶。” 我:你的性格倒是在我预料之中,和纪言礼一样都是小学鸡。 一个暴躁少爷版小学鸡,一个花花公子版小学鸡。 他的脸凑过来,含笑的桃花眼不掩饰地盯着我,声音暧昧的:“我都快要被你迷倒了。” 我知道粉毛小学鸡是在开玩笑,因此没搭理他。 果不 其然,下一秒他便恢复了吊儿郎当的语气:“纪言礼那小子已经被你迷得死死的了。” 柯嘉像推销大白菜一样向我推销纪言礼,历数后者的优点: “我们小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带出去不丢人。 又心思单纯,比陆舅舅好拿捏得多……陆舅舅很恐怖、大家长一样,又很忙,你看他现在还没来,和他相处肯定没有和小纪谈恋爱轻松……” ——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岛上开始下雨。房间里的恒温空调轻声运作,雨滴敲打窗户墙面,产生一种令人放松安心的白噪音,让我很快陷入睡眠。 我睡得晚,又睡得沉,是以早上敲门声响起时,我还在睡梦中。 我以为是节目组的人来喊我起床,于是迷迷糊糊地睁眼、掀开被子,迷迷糊糊地踩上拖鞋、走到门边,迷迷糊糊地拉开门。 “早上好。”陆庭向我打招呼,高大挺拔、长身玉立。 我清醒了。 —— 在我刷牙洗脸、收拾自己时,陆庭就倚在卫生间门边,看我完成这些事。 “老板,”我含着满嘴的泡沫无奈转头:“你能不能先出去,去客厅或者沙发上坐着?” 陆庭没说能或不能。他极其自然地略过了这个话题,抬手指了指头顶示意:“你的头发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于是我忘了催他出去,抬手打开镜子,看过去: 两撮睡觉压出来的呆毛竖在我头顶,随着动作左右晃动,衬得我像个呆瓜。 我:…… 我默默捂住了头顶。 门边,我听见陆庭轻轻笑了一声。 洗漱完,我要去拿衣服,中间不可避免地途经卫生间的门,不可避免地要让陆庭让开。 我站他面前,他没动。 我微抬眼看他,他略低头看我。 ……有种隔了一个寒假再见室友的轻微尴尬感:不管之前有多熟,还是会因为长时间没见面感到有些陌生。 嗯,室友的脸还是很霸总的,不枉几天前我在纪言礼面前做出的对比结论,陌生的地方在于,眼下多出了点青黑。些许疲倦的神情下是难掩的愉悦,似乎心情不错。 “好像瘦了。”安静的氛围中,陆庭很突兀地说。 啊那倒没有,这五天的生活不足以让我瘦,就算瘦,也远不到能明显看出的程度。室友你不会是…少花眼了吧? “最近公司比较忙,我把周末的日程提到了昨天,所以昨天没能来。”陆庭简单向我解释今早来的缘由,他可能从直播或助理汇报中得知其他嘉宾都到了。 “没事…今天综艺才正式开始录。” 想了想,我:“我邀请你上综艺,有给你造成了困扰吗?”比如一向不太露面这次却要出现在镜头前、被迫和一群不认识的小艺人相处、调动工作时间之类的。 “怎么会。”陆庭笑了笑,似乎并不觉得这些事值得放在心上。 我:“哦,谢谢你。” 然后,然后就没话说了。 我没看他了,他依旧垂眼看着我。 有些尴尬有些微妙的气氛持续蔓延,恒温空调好像坏了,温度的升高使我手心出了层薄汗,卫生间宽敞的空间变得狭窄逼仄。 从我的视角,我看见陆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然后一只手抚上我的脸,拇指在眼下泪痣处轻轻摩挲。 我下意识抬头,撞见陆庭黑沉沉的眼睛,他的声音低低的,仿佛牵扯着重力: “前几天直播时,我知道你说的‘想我’是假的。 但我说的是真的。 迟祺,我真的很想——” “咔哒”的声音过后,对面的门打开。 “舅舅!”一声诧异中夹着惊喜,惊喜中掺着疑惑的喊声打断了陆庭的动作。 我飞一般地逃开,挤出了卫生间。 别墅的房间布置和酒店标间类似,推门左手边便是独立卫生间,因此对门的人很容易便能看到倚在卫生间门口的身影,相对的,挤出卫生间后我也很容易看到了对门手握在门把手上、一头红毛的纪言礼。 昨晚的雨使气温降低,岛上已经有了秋天的气息,可能没带够衣服,纪言礼穿上了那件袖子上有我签名的米色薄卫衣。 就在此时,陆庭也已经不紧不慢地转过了身,目光先是扫过纪言礼,然后下移,停在了卫衣的袖子上。! 第 27 章 林间雾(2) 柯嘉确信,那位处于风暴正中心、任何一点细微举动都被全场alpha隐秘但密切关注的beta没有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 或者说,没有完全意识到。 也许昨晚的游戏扰乱了他的睡眠,使他此刻脑子并未完全清醒,他依旧像往常一样,脸上表情清清淡淡的,带着些没睡够的慵懒和仔细分辨才能辨明的漫不经心。 仿佛未察觉和被这骤然收紧的气氛影响到。 纵然此时空气中的压迫性信息素已经浓到不可忽视。 迟祺是个beta。 让人无可奈何、抓心挠腮的beta! 柯嘉第一次感觉这个性别如此难搞——他们没有分化出腺体,感知不到信息素,一切适用于AO社会的规则,压制、等级、匹配、标记、不安导致的躁狂和纠缠……都与beta无关。 这便意味着,如果AO们刻意绕开迟祺,那么即便他们的信息素撕扯得天崩地裂、不可开交,迟祺也不会发觉。 比如现在,迟祺就没有发觉他身边和对面的两位顶级alpha,一年长一年轻,一深沉一锋锐,面容略有相似、气质却迥然不同,正在隐隐对峙: 纪言礼再见舅舅的那点惊喜已经消失不见。 随之而来的是一开门看到明恋对象和舅舅间过于亲密的距离——陆庭转过身,正正好站在迟祺身侧,只要一伸手就能搂住迟祺的腰——而短暂出现的怔楞,好像被某个事实迎头打了一闷棍。 他还不会掩盖自己的情绪,嘴唇绷成直线,面上有几l秒钟显出一种有些窘迫的别扭。 不高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面对几l乎看着自己长大的舅舅,纪言礼显然做不到毫无心理压力地在他面前觊觎他的情人。 但是,挣扎也不过几l秒钟而已。 纪言礼可不是什么容易改折的性子,相反,他拥有豪门少爷的高傲、少年人未经挫折的一往无前,和每一个alpha都具有的侵略攻击性。 alpha集群的运行模式堪比残酷的兽群,热衷竞争、互相排斥、强者掌握支配权。 在陆庭冷冷的目光凝在迟祺签名上的那一刻,纪言礼从他身上感到一种近乎轻蔑的冷酷。 挑衅性质的信息素如脑中竖起的敌意一样轰然炸开,由后者率先发起—— 日升月降,万事万物并非一成不变。 旧狮王衰老,新王会代替它登上王位,继承它的族群和伴侣。 既然如此,迟祺为什么不能归他所有。 —— alpha间存在天然的相斥,同行的信息素对alpha来说是引燃剂,引爆神经与理智。 在纪言礼信息素放出的一瞬间,空气中细微的波动便被陆庭感知到了。 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眸中寒意令人心惊。 信息素自然而然放出,铺天盖地罩下,如同一张吞噬一切的网,将尖锐的挑衅一一吞噬消 弭。 简直可以用轻易来形容。 威严被忤逆、情人被觊望,他竟能够保持住表面的优雅沉静。 “我竟从不知道,你也是迟祺的粉丝。”听不出喜恶的话语不紧不慢的自陆庭口中吐出。 内容和语气都是让beta感知不出异样的程度。 相较之下,纪言礼就莽撞直白得多。 他不快的心情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我喜欢迟祺很多年了,只不过舅舅你太忙了,没时间注意到而已。” “哦?”尾音扬起,仿佛陆庭真的对此事纳罕一样。 纪言礼不快的神情松动些许,显出几l分自傲,为在舅舅面前彰显多年的喜欢:我喜欢迟祺很多年,你有吗?同时为也反将舅舅一军:你太忙了,根本无瑕顾及迟祺。 更是为瞒过他舅舅参加《七天七夜》:数天前,他得知迟祺会上这个综艺的消息,便绕过他舅舅通过别的路子联系到王导,要求和迟祺同上综艺。 舅舅是大家长,舅舅是权威,舅舅无所不能。当纪言礼还是个爹不疼妈不爱的稚童时,陆庭已经熟练处理家族事务、果断又理智地从他天天吵架的爸妈那里把他带回老宅了。 因此,舅舅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纪言礼仰视的人、“舅舅是大家长舅舅是权威……”也几l乎成为他刻在心中的真理。 但真理是可以被打破的。 想到做出了能瞒过舅舅的事,尤其这事是关于迟祺——这个他们共同追逐的对象的,在剑拔弩张的对峙间,纪言礼极度紧绷与活跃的的神经却冒出了几l分隐秘的快感:挑战原本的领导者本来就足够刺激,更不用说随之而来的巨大的、梦幻般的奖励。 然而,他松快的神情很快被憋屈取代。 陆庭轻飘飘地抛出下一句,居高临下的语气: “那恭喜你了—— 终于追、星、成功。” —— 两个alpha对视,视线相撞处电光刺啦带闪。 无形的火花既然掠过迟祺,便只能溅到同为alpha的柯嘉身上。 柯嘉想吐,生理性的想吐。两股顶级alpha的信息素直往他鼻孔里钻,让同为alpha的他感到一阵恶心,yue——被迫吸入同性的信息素和被迫用别人的擦鼻涕纸有什么区别! 与此同时,他还感到一种由内至外的烦躁,仿佛马上就能光膀子跟这两个alpha打上一架。这也是alpha的生理本能决定的。 他想走,但不能,他的死党纪言礼还需要他。 虽然舅甥均为顶级alpha,但柯嘉能看出来,如果舅舅认真,那么纪言礼是绝对绝对绝对会处于下风的。 他甚至连嘴炮都处于下风。柯嘉擅长哄小O,自然很会读言外之意——舅舅一上场就给纪言礼安了个粉丝的身份。 喜欢这么多年,依旧只、是、粉丝。 唉。 柯嘉这下真的有些后悔抢 纪言礼的外套穿、让纪言礼只能穿那件米色卫衣了。 他本意并非如此,原本的计划是纪言礼多在迟祺面前刷刷存在感?,以体贴小狼狗之姿渐渐攻入迟祺的心房,不是让纪言礼直接刚陆舅舅啊。 胳膊拧不过大腿,虽战局未分,但纪言礼的落败是必然,改变结局的方法只有一个:正月里去剪个头好了(开玩笑的)。 而且,即便在世家圈子里,陆庭也是最神秘、最不能得罪的那一个。他心思难以捉摸、喜怒不露于色。柯嘉没想到他会为了迟祺上一档娱乐综艺、甚至和自己的外甥争风吃醋。 迟祺在陆舅舅心中的分量似乎比他想象的大得多。 想到这,柯嘉不由自主地看向迟祺。 看那美丽的面庞依旧如常,如皎月初升、辉光明亮。 小迟哥哥,你真是…牛逼。 他幸好没有招惹迟祺。他虽然喊陆庭舅舅,可陆庭毕竟不是他的亲舅舅,不会像给纪言礼一样给他留几l分薄面。 对峙仅开始寥寥一分钟,可却足够汹涌。二楼和一楼一点动静也没,全被骇得不敢动作。 而离得最近的迟祺反倒全无反应,仿佛他面前的是舅甥合家欢频道。 真的毫无感知吗,对这由他而起的风暴?柯嘉有些坏心眼地想,还是说因为并不放在心上所以故意漠视呢? 迟钝也好、故意漠视也罢,美人拥有忽略爱意的特权。 他们自小到大便被后者环绕,自然视其如空气般寻常。更别说迟祺是美人中的佼佼者—— 爱意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 —— 对峙仍在继续。 柯嘉看看他的死党: 纪言礼憋闷的表情活像把用过的鼻涕纸又吃了下去。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攥起,手背鼓起的青筋像竖起的尖刺,咬牙:“谢谢舅舅。” 然后声音骤然提高,一字一顿清晰道:“但我和迟祺不只是明星粉丝关系。”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陆庭对纪言礼攻过来的信息素照单全收。 柯嘉不知道他的信息素有多强悍,只知道纪言礼的压制力一接触到陆庭的便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回了。 陆庭的脸上没有愤怒严厉等多余的表情,却凭白显出一种优越感和不容置喙的冷硬气质。 他长睫抬起,波澜不惊地朝纪言礼点了点头:“嗯。”表示自己知道了。 柯嘉:……好强烈的正宫既视感。 纪言礼更生气了。 陆庭的举止何尝不算是一种轻蔑。舅舅他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alpha的尊严受到蔑视,于是尖锐如刀的信息素更加肆虐。碾压过墙壁时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响,墙上挂着的手工挂毯颤动、尾端流苏穗波浪般摇晃。 “哐当”“哐当”接连两声,房间门无风自动,重重拍向墙壁,砸出震耳的响声。 再迟钝的人也很难不发 现异样。 迟祺已经看向了这边。 柯嘉决心救一下他刺猬一样的红毛死党,免得他惹恼了陆舅舅、被对方揉成一团撕吧撕吧扔了。 “我无意冒犯,”他硬着头皮顶着莫大压力横插进对峙的alpha中间,两只举起的手宣示了他并无敌意:“但是两位——” “早餐时间到了。” 柯嘉刻意朝迟祺那里投去一眼,把两位alpha的注意力引向他:“这位小…迟祺哥哥,也该饿了吧?” —— …… 在柯嘉殷切的视线下,迟祺动了。 他平静地抬起了眼,如雾如水的目光先是扫过了柯嘉的脸,然后是陆庭、纪言礼的。 “对。” 柯嘉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迟祺在回答他。 下一秒,他心中浮上的竟是淡淡的遗憾,为那薄唇里向他吐出的音节太少而遗憾。 他忙晃了晃脑袋,把这想法甩出去。 与此同时,迟祺抬脚。 平静地,一步步,从房门边、走到走廊上、没有停留地路过柯嘉,走到陆庭和纪言礼的正中间—— 那里是风暴的中心、来自顶级alpha的信息素正在碰撞对抗。 单薄的beta、暴怒的alpha、没有理智的信息素。 他完全没有对信息素的抵抗能力,却一点不害怕。 嘶——柯嘉小小地吸了一口气,差点伸手拉住迟祺。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迟祺感知不到,柯嘉却可以。 beta一寸寸前进,于是肆虐的信息素便沉默无声地一寸寸退却。如坍塌的建筑、退潮的潮水。 当他迈入那片风暴时,风止浪息。 —— 路过陆庭和纪言礼时,迟祺依旧没有停留,仿佛没看见他们的视线,直到走到楼梯边: 那里等着一个发色和瞳色都很淡的mega。 柯嘉大为吃惊:等等等等,这个mega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跟幽灵一样。 mega和迟祺很熟,一齐下了楼。 留给三人一个背影。! 第 28 章 林间雾(3) 我:…… 我想,我大概、或者、也许知道这两人正在做什么。 ⑤本作者暴躁泡泡鱼提醒您《顶流beta含泪做攻》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毕竟,察言观色是每个福利院出身人的基本技能,虽然近两年能用到这项技能的情况少了,但它并没有退化,某些必要时刻依旧能发挥作用。 但即便知道了情况,我也做不了什么。 我仍有困意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抓马地跳出来“你们不要再打了啦”;二、抓马地跳出来“斯米马赛庭庭酱和礼礼酱,瓦达西不是故意让你们喜欢的”等真的很抓马,但并不靠谱而且没什么用的应对措施。 ——喜欢、好感…alpha间的争端无非因这些虚无缥缈、随时会消失的东西而起,外加一点占有欲和好胜心作祟、使它更旺盛。 两者中,后者是我处理不了的,前者也是我处理不了的。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喜欢应该是冲我而来……但坦白而言,我宁愿我猜错了。 亲密关系让我…恐惧。我怀疑“喜欢”“爱”等诸如此类的字眼。 它真的存在吗?具体表征是什么?它来源于何处?是对荧幕上的我,还是真实的我?怎么判断它不是伪装出来的?即便确实存在,它又能持续多久呢?它会给我带来什么?痛苦?欢愉?我能再次承受它消失的后果吗? 我能给出的答案多是悲观的。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被人喜欢是一件令人苦恼的事。 喜欢是不稳定的,它会破坏稳定。 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纵使有时会受到黑粉水军攻击、纵使齐斯沅有事没事来接我的伤疤,我依旧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它比我童年畅想过的最美好的未来还要奢侈,犹如一个幻梦。 我坦然做好了接受它终有一日会消逝的命运,却也私心希望这一日来得晚一些。 于是我溜了。 在深沉老板和暴躁少爷眼皮子底下。 我实在是一个很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beta:装傻是第一步,不行就疏远逃避,再不行就婉言拒绝。 我:啊朋友再见~ 再见吧再见吧再也不见。 贝裕笙走在我旁边,声音轻轻淡淡:“背后好像有两道视线。” 我:“嗯。” 贝裕笙:“很烫的视线,在看你。” 我目视前方:“嗯。” 贝裕笙:“你要回头吗?” 我坚定:“不。” 只要我不回头,我就看不见。 —— 一楼静得落针可闻。 并不是因为没人,恰恰相反,一系列摄影设备次第摆开,节目组人全在:瑟瑟缩缩地挤在一起,面色惊惶,犹如偷偷进网吧被教导主任逮到的一排学渣。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惊讶:“这是怎么了?” “信息素压制。”贝裕笙轻声提醒。 “那你?”不受影响? 贝裕笙沉默看我一眼,把冰凉的手塞进了我手里,用无言的行动表示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另一边,“迟老师,迟老师。”导演用衰弱的气音喊我。! 第 29 章 林间雾(4) 救救救救! 我很明显地从导演恳切的目光中看出了这四个大字。 陆庭到来这件事给节目组带来的压迫程度不亚于总台领导莅临,每个工作人员都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挠头的挠头、抹汗的抹汗,更有甚者被陆庭释放出的含有攻击意味的信息素严重影响、放在摄像机上的手痉挛似的颤抖。 一楼的气氛紧绷中透着忐忑。 虽早知道陆庭会来的消息并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导演却仍显得有几分不知所措。 见我下楼,他的眼睛骤然一亮。 一只虚弱的手颤巍巍地伸到我眼前,导演的脸色是劫后找到救星的情形: “迟老师——” —— “迟老师。” “迟老师——” “迟老师~” “这件事!”导演双手紧紧扒着我的手臂,宛若扒着一根救命稻草,几乎马上就要热泪盈眶:“拜托您了!” 我低头扫了眼手里被他塞过来的提问台本,感到有点无奈: “我记得昨天是由节目组来cue流程的。” 为了增加综艺的趣味性和让观众了解陌生面孔的基本情况,新嘉宾初到时要走一个问答流程。昨天来的柯嘉霍骏等人已经被节目组提问过了,现在轮到了今早才来的陆庭。 由于“远方的朋友”们身份特殊,台本上多是些自我介绍、小岛初印象、对接下来两天的期望等不痛不痒的问题,并不敢像其他全艺人综艺一样故意说些“冒犯”的话来制造噱头、吸引流量。 所以我很不明白导演为什么临时把我推到了台前。 “唉。”导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指了指身后,被他指到的工作人员齐刷刷缩了缩脖子表达恐惧和抗拒:“那是因为,陆总他太吓人了,他们都不敢和他对话。” “……” 好离谱,但细品又非常合理的理由。 然而,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我,卑微弱小无助的本beta,其实也不太敢、也不太情愿跟他讲话呢。 ——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最终我还是在导演翻过来倒过去“迟老师这事只有您能做”的车轱辘话中答应了他的请求——如果我不做的话,这项艰巨的工作就会被安排给昨天采访新嘉宾的工作人员,而后者因不安一脸菜色、看起来马上就要碎了。 社畜help社畜。 算了,我心想,还是我上吧。 “哦对了,”导演如释重负的同时不忘提醒,“也快到直播时间了,到时候您和陆总这段应该会同步直播。迟老师您记得要提前问下陆总允不允许节目组拍摄到他。” “答应来上综艺不就等同于同意你们利用肖像了吗?”我有些疑惑,不明白导演为什么让我再问一遍。 “不是的,不是简单的肖像权问题。” “您知道的,有些大人物的信息 是对外保密的,不能随便拍照和录像⒗[(,也不能讨论…” 导演话说的含含糊糊,但我却还是听懂了他大致要表达的意思。 我:啊? 我大为吃惊:“意思是说,如果我一个朋友恰巧不小心在小号上吐槽了陆庭几句,又正好被陆庭发现了,那我这个朋友就会面临行政或者刑事处罚?” “理论上来说,如果没有陆总本人口头或书面允许的话,确实是这样的。”导演在我震惊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 我:“……” 可恶的天龙人! —— 天龙人本人陆庭下来了。 我一开始没发现,发现周围工作人员都闭嘴不说话了才注意到他。 昨晚的小雨一直下到现在还没停,空气也染上了些冷意,陆庭穿着浅灰色羊绒衫、领口半拉链松弛地拉到锁骨以下,黑眸沉静、面色如常,好像几分钟前和纪言礼的针锋相对并未发生过。 他甫一露面,有意无意间便带来了很强的压迫感。客厅的气氛凝滞了,像被压扁的橘子果冻。 “在说什么呢?”陆庭沿着楼梯慢慢下楼,居高临下的视线很明显地停在了导演扒着我手臂的双手上,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 导演迅速撒开了手。 “嘶—”旁边工作人员小声地抽气。 嘶— 我也想抽气,但我不能,我是有工作要做的。 我选择直接忽略陆庭不知道对谁的问话,往陆庭那边走了几步,直到一个不远不近、能采访到又不会很亲密的距离。 没有话筒总感觉缺点什么。 于是我把台本卷了卷,卷成一个筒形,怼到陆庭嘴下:“你介意入镜吗?按照流程,我要问你一些问题。” 我没控制好距离,纸筒薄却利的边缘划过陆庭的鼻尖和嘴唇,划出道不分明的红印。 陆庭垂眼,视线从那简陋的纸筒开始,沿着我的手、手臂,一直攀到我的脸上。 他并不在意的样子,或者根本就没听我在讲什么,轻易给出了回答:“你问。” 另一边,导演朝我比了个手势,意思是直播已经开了。 —— —— 于是: 在摄影机、数十工作人员和直播间数万观众的围观下: “第一个问题,请你简单进行一个自我介绍吧。” 陆庭很配合,隐去了一些身份信息的回答很官方,像是在接受什么金融杂志采访而不是上生活观察综艺。 “第二个问题,请你描述一下对接下来两天的期待。” 依旧是很官方的回答。 我一边问一边在心里默默腹诽:这架势,怎么搞得像我在面试他。 耳机里传来导演的声音,是商量般的语气:迟老师,这个采访能不能更…活泼一些呢?你和陆总看起来有点太严肃了。 我:好吧。主要是我还没习惯和陆庭一起上 综艺,脑子里有种奇妙的割裂感,像在漫展看到了校长一样。 我继续按照台本提问:你出于什么原因决定来上综艺? ☉暴躁泡泡鱼的作品《顶流beta含泪做攻》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陆庭顺着换了个更随意些的口吻: “因为收到了邀请。” 我:“……”相比于其他嘉宾被问到这个问题时想要放松、欣赏节目氛围等回答,陆庭的回答几乎算是没有回答。 我提醒他说具体的答案: “邀请是可以拒绝的。” 陆庭沉思了一会:“我不擅长拒绝别人。” —— 导演:真的吗,我不信。 导演泪流满面:大佬,您面无表情地拒绝过多少人您自己心里没数吗! “因为你在,所以我答应上综艺”这句话说起来明明那么容易,为什么非要搞得曲曲绕绕呢! 还有迟老师,平常多么七窍玲珑、聪慧灵气的一个人,为什么也没睡醒一样钝钝的。 而且你俩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相处模式看起来那么生疏别扭啊! 导演很清楚自家节目的卖点。虽说是治愈类慢综艺,但磕cp绝对是吸引观众必不可少的一环。 他原本对迟祺和陆庭这对寄予了很大期望: 不用说两人暗地里流传甚广绯闻、彼此间熟稔暧昧的氛围,也不用说之前直播邀请时掀起的巨大流量,单是两人般配的颜值,就足够观众们嗑生嗑死了。 当然,导演也不清楚绯闻的真实情况是什么。在他看来,这两人说是朋友不像单纯的朋友,说情侣又没有到达那地步。不过也不用管真的假的,好磕就完事了。 然而,导演担心地想,今天直播的效果,似乎不是很好。两人之间没有碰撞出可以让观众上头的火花啊。 “上热搜了!” 负责场控的工作人员兴奋地通知,“连上好几个热搜!”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又:“登顶热搜榜首了!!!” 导演:啊? 导演忙打开终端,果然看到和迟祺与陆庭有关的几个词条高高占据热搜前排: #迟祺七天七夜 #绯闻金主 #总裁和大明星 #桃花财神爷 导演点开看起来最奇怪的词条略扫了一眼,底下评论嗷嗷叫,全是: 【注意看,这是花国最有钱的alpha之一,拜他,你会得到数不尽的财富和一枚迟祺一样漂亮的老婆】 【信A诚拜】 【接财运】 【接漂亮老婆,我要的不多,有迟祺十分之一漂亮就行】 【(祈祷)(祈祷)(祈祷)】 【我吸吸吸吸】 …… 其他几个词条下面也都是: 【真人比照片帅很多诶】 【我靠,和公主好配,站一起就很搭对】 【两人的颜值对我的眼睛很友好】 【总裁和美 貌大明星、年上娇宠,我愿称之为绿江文照进现实嘿嘿嘿】 【他俩虽然交流不算多,但有种莫名的氛围感 对视的时候,我感觉下一秒就要亲上去了】 【总裁的嘴怎么有点红,他俩是不是我们偷偷亲过了】 【对味了!对味了! 就是这种若有若无、似即似离的暧昧才好磕!!!】 …… 导演大为震惊。 导演心服口服。 导演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天赋异禀、自带流量、天生和谁都有cp感。有些cp就是明明只说了几句话,却能让观众脑补他们已经d过了。 观众们的澎湃热情却还不只这些。热搜第一的词条是: #请问这是在相亲吗 导演不解,导演疑惑:“这个词条是怎么衍生出来的?” 部门新来的小实习生也是嗑生嗑死的一员,眼睛冒着兴奋的光:氛围!生疏中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而且一问一答,‘介绍基本情况’‘对未来的期待’‘为什么要来’这不妥妥就是相亲嘛!” 导演:好像…被说服了。他竟然也有点想磕了。 在导演和实习生小声交流时,直播的另一边却出现了一阵骚动。 导演:“怎么回事?” 负责直播的工作人员着急:“观众太多了,把直播间挤炸了。” 躁乱显然动静不小,连镜头前的迟祺都注意到了,投来微不可查的目光。 导演连忙:“嘘——别影响到录制。 赶紧联系直播平台解决问题。” —— 我收回目光。 节目组好像出了乱子,不知道什么原因造成的。 不过我现在没有闲心担心节目组,因为我这边似乎也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台本上列着最后一个问题,我硬着头皮把它读了出来: “你和邀请人迟…我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只是个寻常的问题,对其他任一嘉宾来说很都好回答。除了我和陆庭。 闻言,陆庭看向我。 他表情不变,周身轻松的气氛却骤然矜重了,凝视人的黑眸中有着沉沉的压迫感。 他把问题原封不动地抛了回来,把答案的选择权交给我,轻声问: “你觉得呢?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 “……”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是陷于包养传闻的老板与艺人、有过肌肤之亲却不曾真正了解对方的朋友、是金字塔顶尖的alpha和白开水一样的beta。 我知道陆庭全然把决定权交给我,由我来定义我们间的关系。我也确切知道他希望听到什么。 但我给不出他想要的回答。 我决定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弯起眼微笑:“我们不是朋友吗?” 陆庭定 定看着我。 几秒钟后他才扭头、移开目光。 微凉的天气下,陆庭的鼻梁高挺、侧脸冷峻?,冷淡的神情显得高不可攀:“是。”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补充了一句,听不出情绪。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像厚厚的积雪掩埋下早已熄灭多时的灰烬。 节目组也感到了这骤然的氛围变化,偌大的客厅内一片寂静。 导演忙出来打圆场,尬笑两声:“哈哈哈,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关系呢,会为了对方跨越千里距离来上综艺。” “也跟我们这季的主题“致远方的朋友”很契合呢哈哈哈哈…”他的声音渐小,最后尴尬得完全消失了。 我和陆庭都再没说话。 —— 直到其余的嘉宾陆续下来,这种难熬的气氛才有所缓解。 崔野原焱八角“三狗组”是最早下来的一组,前两者不复往日的闹腾,看起来很怕陆庭(可能因为陆庭手里握着他们签约公司的股份)。两人毕恭毕敬地跟陆庭打了个招呼后就缩到餐厅角落里了。 纪言礼和柯嘉一起下来。一个臭着脸,一个笑眯眯的。 粉毛看起来像是没有经历过早上的事,笑眯眯地打了招呼,很好脾气的样子。然后主动说要和纪言礼出去晨跑,不和各位一起吃早饭了各位慢用云云。 相比柯嘉,纪言礼的段位就低多了。他的不愉快明显地挂在脸上。下楼时盯着我看,又在我看过去时头飞速扭到另一边。 我:…… 少爷忽略所有人,径直走到玄关,双手抱胸、一脸酷哥样,倚在门边等粉毛。然后两个alpha顶着雨出去晨跑了。 也不知道发什么疯。 接着是丰荔。她饶有兴味地打量了我和陆庭几圈,然后小小地吹了声口哨,向我投来一个揶揄的眼神。 我:无奈微笑。 齐斯沅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他的心情差到几乎要丧失表情管理,扫过陆庭时脸上偶尔露出的阴暗神情和他营造出的甜美人设大相径庭。 对陆庭最热情反倒是霍骏。他似乎有个生意向寻求陆庭的帮助,自来熟地叫着“陆舅舅”,上赶着巴结上去的态度很是殷勤。 餐桌上,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我看到平日里装作和霍骏甜蜜恋爱的齐斯沅背地里翻了他一个白眼。 —— day6 《祺崽日记》 天气:雨。 心情:…… 今天下雨,所以原定的户外活动被取消了,换成了围坐在客厅的“成人间的坦白局”。 雨点有节奏地敲在落地玻璃窗上,室内燃着温暖清爽的柑橘味香氛,光线不过分明亮,却也不昏暗,身下的沙发像云朵一样松软,是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环境。 但是坦白局的真实氛围可与昏昏欲睡这个词一点不沾边,它简直让人心惊肉跳! 坦白局里的问题平 等地对每个人都很mean,主打一个成人间玩得大,非常刺激、非常开放、非常…符合ab恋综的尺度。 看到问题卡后,我决定收回早上那句“节目组不敢冒犯嘉宾”的话。 卡面展示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一言难尽,空气中透着种淡淡的死感。开场第一个问题就直接挑战起了嘉宾的心理防线:今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 我:…… 我当即开始考虑现在违约退出综艺录制还来不来得及。 导演没有给我们逃跑的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启了流程。 崔野和纪言礼,是被指针选中的、需要回答第一个问题的倒霉蛋。 黄色!海绵宝宝的哈哈哈哈,跟我的大裤衩一套。?”一众沉默不语的人中,依旧活力四射的崔野独树一帜。 他甚至想扒掉沙滩裤的边来展示他引以为傲的海绵宝宝内裤,被alpha们七手八脚的按住了。 兄弟,使不得使不得。 崔野的对面,少爷长腿盘坐在地毯上。他刚淋雨晨跑完回来,洗了澡换了宽松的衣服,一手用脖子上的毛巾揉着头发,另一只手指尖夹着卡片、心不在焉地转着。 “黑的。”带着些许沙哑的不大声音响起,纪言礼垂着头、眼睛看向别处、嘴角绷着,脸色挺臭的。 可他半湿不干的红发间的耳尖已经红了。热气和未干的水汽从我右手边传过来,像身边坐着条热烘烘的大狼狗。 不只是崔野和纪言礼,每个嘉宾都没能从这场“成人间的坦白局”中的坦白局中幸免。 比如齐斯沅。 “你会怎样表示对心仪之人的喜欢?” “唔—”齐斯沅纤细的手指抵在下巴上,嘴微微翘起,无不甜蜜地说:“我是一个很没安全感的人,可能会一直粘着他、缠着他吧。” 比如粉毛。 “有过多少任前任?” 粉毛看起来真的认真思考过了,但最终也没得到结果。他耸了耸肩,摊开手,对着镜头无所谓道:“太多了,记不清了。” 再比如我。 “哪个性别是你的理想型?” 问题一经问出,像捅了马蜂窝似的,一时间,在场的所有alpha、mega全都齐刷刷看向我。 几双眼睛直看得我头皮发麻。 导演大概是想制造出卖点,还在一旁不嫌事大地拱火:“迟老师是喜欢像斯沅小贝这样温柔甜美的mega呢? 还是喜欢陆总言礼那种俊美强大的alpha呢?” 随着导演话音落下,空气中眼神几乎化为实质,铰在我身上、等着我的回答。 “beta。” 我挤出礼貌的微笑,回答:“我的理想型是beta。” 反正全场只有我一个beta。 …… 几轮下来,一众人身心遭到了严重的迫害,纷纷选择举手投降。 只有对面的导演笑得开心,是一种稳稳赚得爆点、卖点、话题度和流量的笑。 不敢想象这一期播出来的时候会被剪成什么样子。 陆庭不仅财力顶尖,运气也是顶尖的,最后只有他没被拷问到。 导演吃到了甜头,此时胆子也大了,壮着胆建议:“陆总,要不您也抽一张吧。” 陆庭略一思索,竟然答应了。 导演的话一出,我立觉不妙。事实证明,我的不妙预感是对的。问题是我最怕的那一类: “初吻还在吗?如果不在的话,对象是谁?” …… “初吻?”陆庭重复。 他回复的很慢,像是字句在他唇间绕了一圈似的:“当然不在了。” 我莫名感到心慌,分辨不出具体的情绪,我猜或许不想在粉丝面前曝光的情感占比更多些。 我看向陆庭,正好和他看向我的视线撞上。 “至于对象—” 我的心高高悬起。 他最终还是尊重了我的选择,一字一顿道: “是一个总是逃避的小骗子。” 潮湿失落的雨点敲打着窗,陆庭的眼睛让我想起他撑着伞隔着雨幕向我走来的样子。 心脏隔着胸腔震颤我的神经,我常怀疑事物的永久性,别的时刻我不能确定,但起码此时此刻,另一种别的情感占据了上风。 —— 很快到了晚上。 纪言礼冷冷站起身,冷冷系上围裙,自觉去做饭。 路过陆庭身边时,陆庭扫他一眼,淡淡评价道:“懂事了。” 纪言礼的脸色马上就垮了下来,表情憋屈中夹杂着不服气,活像生吞了一只苍蝇。 “哼。”他冷哼一声,最终还是没敢对他舅舅说什么,冷冷转身进了厨房。 锅碗瓢盆被他摔得叮咣响。 柯嘉凑到我旁边,捂着嘴啧啧道:“这小子真是冷脸洗内裤的典范。” 纪言礼连转身都没转,反手,精准地用一个土豆砸中了柯嘉的鼻梁。 —— 到了晚上,住宿是绕不过的一环。 对于新来的嘉宾,节目组鸡贼地提供了两个选项:一是在客厅打地铺(地板邦邦硬、谁睡谁知道);二是和邀请人同住一个房间(床宽一米五,双人睡不是不行,但是会很挤)。 …好抽象的选项,令人无力吐槽。节目组的心思昭然若揭,它并不是没钱(它拉到了很多赞助),只是抠门,而且想要创造看点—— 无论是总裁被逼睡地板,还是顶流和人同床共枕,都足够吸引眼球。 我觉得两个都不能选。 导演却不这么想,第二种选择显然更有利于收视率,所以他极力推荐:“迟老师你和陆总感情那么好,住一个房间没什么啊。” 啊这…这让我怎么回答。 导演:“当然我说的感情是指朋友间的感情哈,不是指别的… 观众们肯定也应该是这样认为的。” 我:……¤_[(” “我出去住。”陆庭打断了讲话。 吊灯无死角地照着,将他脸上有些冷淡的表情一展无遗:“游艇停在码头,我可以出去住。” 我后知后觉才意识到,我对和他同住一个房间表达出的为难态度好像有点太伤人了。 毕竟大半个月前我们还滚到了床上,更早的更早之前我们还一起旅行,关系远超朋友。 我想说些什么,可嘴徒劳地张开又合上,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 齐斯沅追出去的时候,陆庭还没走。 他正站在花园的阴影里抽烟,半边身体融进黑暗,只有指尖一点火光明灭。被火光映照的地方,可以看见手指上象征身份的银戒。 齐斯沅喘匀了气,向上看去。别墅内隔着一面墙壁的地方灯火通明、热闹非常,从他所站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三楼迟祺房间的窗台,此时那窗帘是合上的。 “他根本不喜欢你。”齐斯沅突然没头没脑道:“他就是在利用你。” 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你别被迟祺骗了。” “迟祺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懂喜欢是什么。” “想让他陷入感情,让他为了别人辗转难眠、露出真心,那不可能。不,其实他根本没有心—” 齐斯沅说着忍不住声音越来越大:“你看他永远对人笑着对吧,其实他压根没把任何人放在心上。他就是那种最虚伪、最难以接近的人,虚情假意、装模作样。” “我知道。”齐斯沅听到那个权势显赫到恐怖的地步的alpha像深潭水一样平静说,“我知道迟祺不喜欢我。” 齐斯沅骤然愣住了。 “但,那又怎样?” 陆庭转过头,冷峻的脸随之暴露在月光下,鼻梁挺拔,眼神高高在上,里面是不屑掩饰的漠然。 齐斯沅心里凭白生出一股恐惧,猛然意识到对方绝不是像在迟祺面前表现的那般和善。 他只是为了迟祺才来节目里走个过场,也只是在迟祺面前才会表现出好脾气的样子。 陆庭像才注意到还有这个人似的,甚至连齐斯沅的名字都没记住,眯起眼,好一会才认出他:“你是…齐家的那个mega。” 被点到名字,明明对方什么也没做,齐斯沅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陆庭轻蔑一笑,语气嘲弄,轻而易举识破他的小心思: “纵使他不喜欢我,难道就会喜欢上你?”! 第 30 章 林间雾(5) 齐斯沅上楼时几乎全身都在颤抖。 他感觉受到了侮辱! ?暴躁泡泡鱼提醒您《顶流beta含泪做攻》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恼怒和嫉妒化为锋利的齿,密密麻麻地啃咬他的心脏,恐惧跟在其后如影随形。他咬紧后牙,酸涩的疼一直从牙关沁透到了四肢百骸。 他恨陆庭,他恨这个和迟祺暧昧不清的alpha! 他恨陆庭突然出现、插足他和迟祺之中。 他恨陆庭能明晃晃不加任何遮掩地和迟祺相处; 恨他陆庭如此轻易地识破了他的手段,把他衬得如同玩弄把戏的小丑; 恨陆庭揭露了他自己都不敢表明的隐秘心思,像把一只躲在地下的病态大肉虫挑出来、放在阳光下暴晒——他也知道自己的喜欢是病态的。 他喜欢迟祺,喜欢他的同时恨他。 喜欢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恨迟祺虚伪、恨他表里不一、恨迟祺主动向他递出了手又随便收回,更恨迟祺对除他以外的人笑—— 迟祺不许幸福、除非是与他在一起的时候。 他得让迟祺和陆庭分开,齐斯沅无不阴暗地想、在心里下了决定。迟祺已经不清醒了——一个福利院出身的普通beta,居然在和顶级alpha玩暧昧,他能玩得过人家吗,他会受伤的。 当齐斯沅踏上二楼走廊时,他庆幸这里空无一人,不然就会有人察觉他脸上攀满的、掩饰不住的狰狞神色。他得保持齐斯沅的柔美人设。 迟祺已经不清醒了,他得保持清醒。为了迟祺好,他得让迟祺冷静一点、主动离开陆庭—— 无论是陆庭、纪言礼,还是贝裕笙、柯嘉,都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他和迟祺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他和迟祺从同一片污泥里长出,只有他们会毫无顾忌地接纳彼此。 …… 走入黑暗的房间,手还没摸到灯的开关,一具高大的躯体便袭了过来,从背后拥住了他。齐斯沅吓了一跳。 视线一片漆黑,空气中浓烈的信息素帮齐斯沅辨认出了不请自来之人,他的神经放松下来,身体却更紧绷了,在不停落在后颈的滚烫热吻中摸索着打开了灯。 刺眼的灯光亮起,在那顷刻间齐斯沅已然调整好了表情,再转身抬眼时他又是一个大众情人般的mega了。 他堆出一个标准的笑,甜蜜地叫了声:“二少、唔。”没说完的话被堵在了急切的吻里。 “Hney、宝宝、宝贝…”霍骏先是含糊暧昧地叫了几声,然后才终于正确叫出了怀中人的名字:“斯沅、沅沅…” 齐斯沅熟练摆出一种青涩姿态与他接吻,心里无声冷笑:管不住下半身的傻/逼。 又假惺惺又恶心。 选择和霍骏暧昧是无奈之举,这份关系和他在齐家的地位一样远没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 霍骏是霍家二少爷,上头还有个能力卓越的alpha大哥,继承家产的可能性很低; 霍骏本人也不是 什么好鸟,他滥情、纵欲,外面不知包/养了多少小蜜情人。他的花心还和柯嘉的花心不一样,柯嘉的轻浮多情是坦坦荡荡的,霍骏不是,他会装、擅长说谎,花心掩盖在一层正经的外皮下,因此显得格外令人作呕。 然而虽明知霍骏如此,齐斯沅还不得不跟他虚与委蛇,他目前没有比霍骏更好的选择了。高的他攀不上,低的齐家又看不上眼。 齐家本想让齐斯沅勾搭陆庭、纪言礼这种背后站着更显赫家族的alpha,但是——想到这里,齐斯沅眼底浸上满满的嘲弄,笑话,他有那个本事吗。齐家有那个本事吗。 齐家近些年逐渐式微,只能通过与各大家族联姻的方式勉强维持着着旧日的荣光,而“齐斯沅”就是齐家那个被推出来的mega。 齐斯沅顶着这个名字,一边享受着这虚荣的同时一边在烈火上煎熬。 娇O在怀,霍骏显然并不会因为一个吻就满足,他滚烫的下身贴上齐斯沅的,信息素一下一下蹭着mega的腺体,性暗示的意味极浓。 齐斯沅按住伸进从他衣摆下伸进去的不安分的手,眼睛红红的,被欺负得泫然欲泣的样子:“不、不行。” “家里管得严。而、而且…”他羞涩低下头,露出白皙的脖颈,连低头的角度都精心算计过、会最大程度激发alpha的保护欲:“我是个传统的mega,我觉得这、这种事还是婚后再说比较好。”说到最后已经声若蚊蚋。 齐斯沅擅长察言观色、揣摩人的心理: 大多数alpha都是一眼能看到底的白痴,权利和性是他们核桃大的脑仁里塞着的唯二东西,这种alpha是最好拿捏的。霍骏就在此列。 齐斯沅笃定霍骏不敢强迫他,不然他也不会和霍骏纠缠。他虽在河边走,却不想湿鞋。 果不其然,霍骏往他衣服里钻的手停住了,眼中精明的光闪动,似在评估齐斯沅的身份,然后判定出齐斯沅虽然也天真愚蠢,却不是那种无根无底的小O,不能像对待后者一样对待他。 于是他紧靠过来的身体离开了些许,故作绅士地豁达一笑,“好吧,尊重mega意愿的alpha才是好alpha。” 齐斯沅只想冷笑。 虚情假意、都在演戏。 从这方面来说,他俩还挺配的。 霍骏走了,在求欢被拒绝之后,好像他来只是为了约/炮似的。不过这也正和齐斯沅心意。 门咔哒一声关上,铜制的、光滑可鉴的门把手倒映出齐斯沅从甜美瞬间变得冰冷,甚至显出几分刻薄狠毒的脸。 —— day7 《祺崽日记》 天气:晴。 心情:(截止到目前为止)开心 今天是综艺录制的最后一天!明天就可以不上班了! 放假的前一天总是最开心的。因为存在着期待,所以奔向假期的过程比假期本身更令人觉得幸福。 这天天 朗气清,天气正正好、温度正正好、阳光也正正好,一大早,空气中就盈满了快活,啊不,离别的氛围——为了综艺效果,导演早就提前嘱咐了我们不要表现得过于兴奋。我猜他可能想把这期剪出煽情一点的效果。 今天的活动安排也体现出了导演的意图:海边露营。 为了达到效果,嘉宾们需要通力合作选择合适地点、然后自主搭建露营场地、提前准备装备和食材…到了晚上,听着海浪声,在点点星光和灯光的映照下夜谈,结束综艺的录制。总而言之,是一项很能展现团队合作和嘉宾间情谊的活动。 从我的角度来看,这场综艺拍摄之行不算很顺利:一开始就遇见了不想见的人,莫名其妙地跟少爷扯上了关系,后续陆庭的加入让这些关系更乱了……想要放松的目的没达到,在几个人中间拉扯、刻意忽视忘却一些东西和分辨自己的感情反而让我感到更累了。 现在我只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最后一天应该可以圆满结束的…吧。 —— 露营的准备工作被分成几个部分,抽签决定任务的归属。 我和贝裕笙抽到了同一个任务,准备食物,更详细点划分,他负责串烧烤串,我负责烤。 我:嗯?你们确定让我来干这个?! 我对我的厨艺水平的认知相当足——经我的手做出来的食物,无论是口味、还是卖相,都……一塌糊涂。 我的厨艺和我对食物的要求成正相关,虽然我做的难吃,但我不挑。无论卖相多难看、口味多奇怪,只要原型是食物,我都能接受,乔姐常怀疑我是不是没有长正常人的味蕾。 不过我的标准放在这群少爷公主身上肯定不适用。 美味的食物是幸福感重要来源之一,夸张点来说,我担心他们轻则精神心灵受到伤害,重则身体受到摧残,肠胃不适、食物中毒,然后救护车带走他们,警车带走我,综艺光荣荣变成今日说法节目,伴随星网热搜上的登顶tag: #迟祺毒杀AO事件始末 —— 以免上述悲剧真实发生,我决定拿出我的最高水平。 经过我的不懈努力,字面上碰了一鼻子灰之后,我终于烤出了第一批成品。 安全性检验是必不可少的一步。我随机挑选了一个样品咬了一口,人工验证它的质量和安全性。 完美——它熟了。 能吃、吃了不会死,这就是完美的食物! 但鉴于我对食物的评价标准和正常人不一样,为了确保无虞,我得再抓一个壮丁试菜。 我坐在烤架前的折叠椅上,顶着一鼻子灰转头看了看周围:陆庭正好路过。 我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衣角,仰头问:“老板,你介意尝下我烤的烧烤,然后给出点建议吗?” 他当然答应。 我原想替陆庭另挑一串样品的,但他很自然地接过了我手上咬过的那一串。 入口的那一瞬间,陆庭的表情里好像 有一丝勉强闪过,不过很快被他压下去了,以至于我不能确定我有没有看错。 我盯着陆庭的脸,聚精会神地等着他的评价。 “挺好的。”他缓了缓,嗓音正常地说。 “真的吗?”我信心大增。我知道陆庭的厨艺是很好的,他之前在我的公寓里下过厨,乔姐正好来找我,蹭到了一顿饭,之后便被陆庭的厨艺折服,私底下跟我不留余力地夸他,还称他什么新世纪好A,绝佳结婚对象巴拉巴拉的…… 扯远了,扯回来。 “真的。”陆庭回避了我的眼神,看着前方挂着的灯串,点点头。 我:那我可就真的相信了哦。 另一边,负责串串的贝裕笙静静凑过来:“我也想要。” 我精心给他挑选了卖相最佳的一串。 贝裕笙就着我的手咬了一口。 贝裕笙凝固了。 贝裕笙没说话。 贝裕笙又静静缩回去了。 …… 由于食物要保持温度和新鲜,我和贝裕笙的任务开始得比较晚,此时其余人工作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了,于是都围过来凑热闹,纷纷表示他们也想试试,态度很是踊跃。 我惊讶:我做的饭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有点受宠若惊呢。 —— 作为先一批受害者,贝裕笙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还不清楚情况的一群人。 呵,愚蠢的人类呐,你们还不知道即将遭遇什么。 崔野是举手最踊跃的一个,也首当其冲受到了最大伤害。 “yue——”肉的腥味混合着不知名料粉的酸麻苦辣在口腔间爆珠般爆开,然后直冲天灵盖,冲得人头昏脑涨,自带物理化学两重附魔,回味悠长,久久不能平息。 “什么鬼东西!!”崔野感觉自己的生命安全遭到了威胁,当即想要吐出来。 崔野的第六感及时制止了他,他没由来感到脖子发凉,一转头看到陆庭眯起的眼睛,里面是赤/裸裸的威胁。于是吓得一口食物卡在了嗓子眼里——好了,现在是真的生命安全遭到威胁了。 面前迟祺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评价。 崔野在陆庭威慑的目光里梗着脖子把那口不能称之为食物的食物咽了下去,然后艰难地竖起大拇指: “什么鬼东西——竟然意外地好吃呢。” “别有一番特殊风味,迟老师,你真厉害哈哈哈、哈哈” 背后的凉意渐渐消失了,崔野心中挥泪如雨:嘤。他就不该凑这个热闹。 …… 一旁的柯嘉观察着崔野的反应,踌躇着,没敢下口。 眼看迟祺的询问以及陆庭暗戳戳的威胁即将波及到他,柯嘉选择主动出击,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小迟哥哥,你的脸蛋都被烟尘弄脏了,擦一擦吧。” “鼻尖上有灰,还有下巴、左脸靠近侧边的位置。” 柯嘉哄他:“让我看看,还没 擦干净,右脸上还有残留。” “没有,还没完,额头上还有一点。” “……” “好像哪里还有灰印,”柯嘉手环胸托下巴,弯腰,专注地看着迟祺的脸,显得很专业的样子。但迟祺的脸白净如瓷,再挑剔也挑剔不出半点瑕疵,铺垫了半晌,柯嘉终于说出目的:“要不你先回房间、对着镜子擦?” “啊,你说还要看着烧烤的火候,没关系啊,让言礼代你一会,他很乐意效劳。” 柯嘉一边推着迟祺往室内走,一边不等迟祺回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把纪言礼按在了椅子上,代替了迟祺的位置。 厨子被换,他们的精神和肉/体安全了!众人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 齐斯沅站在远处,看和AO们打成一片的迟祺。 AO们帅的帅、美得美,各有特色,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beta。 他仰着头,目光含笑,嘴唇张合,跟某个人说话。他的额头有点点汗珠,融融火光中,他的眼睛比火光更亮。 光是远远的看着,就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着的令人目眩神迷的磁场,让人忍不住地靠近——怪不得贝裕笙总喜欢跟他贴贴。 齐斯沅贪婪地看着迟祺的眉眼,目光一寸寸舐过迟祺的脸,像毒蜂吮吸甘露。 他的手指甲掐进掌心,心脏收缩,嫉妒的毒液被挤压到全身每一处的毛细血管。他整个人在嫉妒迟祺与嫉妒和迟祺玩闹的AO的漩涡中拉扯,已然分不出哪种情绪占的比例更大。 齐斯沅费尽心思才得到现在的一切,他费尽心思学习、研究那些人的喜好、研究怎么讨好人……他几乎全然变了一个人才得到那些人从爱答不理变得另眼相待。 他本以为迟祺得到的也是这样的待遇——如果是,他的嫉妒也不会这样彻底。 但是,齐斯沅有些悲哀地想,显然不是,迟祺勾勾手指,AO们便前仆后继,这其中甚至包括他自己。迟祺轻而易举就能俘虏所有人的喜爱。 齐斯沅不可自抑地嫉妒起来,他甚至已经暗自为迟祺设想了最坏的结局,和以前相似的结局,那一次,是他占了上风: 迟哥哥,你是不是有些忘乎所以了呢? 齐家给你的一次教训还不够吗? 喜爱是短暂的、不长久的,厌倦才是常态。如果你习惯了喜爱的话,要是再次被抛弃了,你又该怎么办呢? 没有果木炭了,迟祺拒绝了柯嘉的帮忙,独自起身去杂物间拿。 齐斯沅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