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继母后,我改造全家种田忙秦瑶刘季》 001 穿成继母 天蒙蒙亮。 秦瑶扛着锄头,一深一浅的迈过泥泞小路,往村西头走去。 “阿娘......” 身后传来女孩怯生生的呼喊。 秦瑶停下脚步转过身,泥泞的道路上,两个光着脚的四岁娃娃,怀抱着水罐踉踉跄跄朝她走来,见她停下,加快了速度,小脚丫噼里啪啦踩在泥水里,溅了一身泥点子。 这是刘家最小的龙凤胎,刘三郎和刘四娘。 初秋时节,兄妹两穿着不合身的单薄麻衣,经纬稀疏,手指头一戳一个洞,一阵风吹来,瘦小的身子狠狠打了个颤。 “你们俩怎么跟来了?”秦瑶问。 四娘乖乖答“我和三哥来给阿娘送水。” 不喝水人干不动活,肚子难受。 三郎瞪了妹妹一眼,“那不是咱阿娘,二哥说不许喊她阿娘!” 四娘委屈的撅了噘嘴,很小声的喃喃着,“可、可是,我想要阿娘......” 秦瑶有些无奈,你们两个小不点当着我的面这么说真的好吗? 不过三郎说得也没错,她现在只是他们继母,确实不是亲生阿娘,且刚来刘家两天,孩子们对他有敌意也很正常。 她把肩上锄头横放在肩上,用身体控制平衡不让锄头掉下来,伸手让两人把陶罐给自己,“水给我,你们俩回家去吧,路远得很。” 四娘乖巧的点点头,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那细骨伶仃的脖子上架着一个大脑袋,看得秦瑶心惊。 三郎瞟了秦瑶一眼,才把水罐递给她。 “快回去吧。”秦瑶催促道。 三郎牵起妹妹的手就要走,四娘挣脱了哥哥,跑到秦瑶跟前。 “阿娘,你不跑行吗?”小女娃仰头看着她,纯真的眼里满是对母爱的渴望。 大哥和二哥说,后娘看见他们家里这么穷,肯定会跑的。 但她不想阿娘走。 生母生了她和哥哥就死了,从小她们就没有娘,所以特别羡慕其他有娘的孩子。 在四娘心里,爹爹把新阿娘带回来,那她就有阿娘了! 她会听阿娘的话,帮阿娘干活,只要阿娘肯做她阿娘,四娘会很乖的。 这样炙热单纯的眼神,秦瑶怎么遭得住,放下手里的东西,蹲下身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四娘乖,回家等我。” 听见她还要回来,四娘眼睛都亮了起来,小手试探着抓起秦瑶一根手指头,冲她腼腆一笑,“四娘听话,回家等阿娘。” “好,去吧。” “嗯嗯!” 四娘被哥哥牵着走了,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秦瑶,见到秦瑶也在看她,就冲她笑,那笑容甜甜的,乖得秦瑶心里都化成了水。 秦瑶目送两个孩子回了村,重新扛起锄头,抱起水罐,继续往前走。 连绵的青山上薄雾笼罩,空气里飘来湿漉漉的青草香,这是在天灾与丧尸横行的世界所感受不到的。 秦瑶贪婪的深吸了几口这样纯粹清新的空气,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新生。 哪怕她成了四个孩子的后妈,哪怕现在这个家家徒四壁。 可还能比那令人绝望的末世更惨吗? 只是脑海中属于原主的记忆一浮现出来,想到原身那个混账相公,秦瑶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原身瑶娘是逃难过来的,家人死绝,孤身一人逃到了开阳县。 为入户籍,接受官方安排,十八岁水灵灵的姑娘,找了刘家村里有四个孩子的二十三岁鳏夫刘季做其继妻。 本以为就此可以安稳下来,却没想到刘季这人除了皮相长得好之外,一无是处! 地地不种,活活不干,哪家有热闹他第一个往前凑,整日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没个正行。 他若生在富贵人家,自可以做个纨绔子弟。 可偏生在平民百姓家,这样的性子,他自己倒是潇洒,可害苦了身边人。 继子们生母莫氏还在时,尚且能镇他一镇,家里穷是穷了点,但好歹还有五十亩田地,一年四季辛苦耕种,全家不至于饿死。 可自从莫氏生下龙凤胎大出血去世后,没了管束的人,刘季这败家子,嫌种地苦,也不肯做工,一缺吃喝就卖地,很快就把手里的好地全卖了!https:/ 幸好他家里三个兄弟发现,在家人的逼迫下才留了两亩。 只是那地,一亩更比一亩远,全在那山沟沟里,距离最近都要走足足五里地! 家里穷得叮当响,四个娃饥一顿饱一顿,能长大都是奇迹。 三日前,官府做媒,刘季把原主领到家,将四个瘦巴巴的孩子往她跟前一丢,甩手出门花天酒地去了! 瑶娘当时就懵了,她知道刘季家里穷,还有四个娃娃日子不好过,天真以为只要夫妻两劲往一处使,日子也能好过起来。 根本没想到,米缸一掀开,一粒糠都没有! 她逃难过来身体本来就已经到极限,家里没吃没喝,眼看深秋将近,寒冬欲来,她又扛起锄头下地种冬麦为来年吃饭做准备。 没想到,倒在炕上,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而刘季那混账,到现在也没回家,要不是秦瑶穿越过来,恐怕都没有人知道那个想要努力生活的女孩已经死了。 “唉~”秦瑶叹了一口气,在心中道,瑶娘,我们一起好好活! 但想起刘家现在的情况,秦瑶还是头疼。 冬天快到了,刘季家那破破烂烂的茅草房肯定是抵挡不了寒冬的。 这里的冬天会下大雪,茅草屋得加固,不然雪一变大,就会塌陷。 房子塌了不要紧,压死人那就悲剧了。 还有衣服,她和刘家四个孩子身上穿的都是别人送的旧衣,既不合身,还十分破旧,平常穿脏了都不敢洗,就怕手一搓,烂了! 保暖衣服可以买棉布和棉花自己做,秦瑶都不说自己会不会做了,反正能学,对吧? 只说她和四个小孩的过冬衣裳,光买原材料都需要一笔不小的开支。 钱啊钱,她现在是半文也没有。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现在饿了。 胃里像是火在烧,仿佛要把她的胃灼出一个大窟窿,难受得秦瑶想杀了刘季这混球吃肉! 好不容易重新活过,又饿死了,她会死不瞑目的! 。 002 挖芋头 刘家村建在一片小河谷地,中间平坦,四面是缓坡,坡上都是村里人收拾出来的田地。 东西向有一条小河横穿过村子,四周耸立着高山密林,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 外头人进来不容易,里头的人出去也很难。 而刘季家的地,顺着河上游,翻过一座山坡,才能见到。 秦瑶沿着河岸往上游走,走到一处谷口,一转身,进了山。 在末世求生多年,寻找食物已经成了秦瑶的本能,眼前这一大片山林,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天然粮仓。 秋季野兽为养膘过冬,最是肥美,而且在这山里,她既不用担心突然袭人的变异动植物,也不用害怕有丧尸突然冲出来。 不过秦瑶高估了自己现在这副身体,她刚进山走了十来分钟,双腿便开始不听使唤,一步一颤,好像要支撑不住她的身体,随时腿软倒下。 秦瑶心里一惊,赶紧原地找棵大树靠着,把手里两个沉甸甸的陶罐放下一个,另一个端起来喝。 胃里泛酸,大脑几乎无法思考,看着树枝上枯黄的树叶,她都想薅下来吃掉。 秦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再这样下去她会饿得失去理智,得赶紧找到吃的才行。 意识到这一点,秦瑶一口气把两个小陶罐里的水全部灌进了肚子里,虽然还是抵挡不了汹涌的灼烧,但也恢复了一点力气。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昏暗的视线不能阻挡秦瑶,她立马抓起立在树边的锄头跟了上去。 然而,对方跑得比她快多了。 天光亮起时,秦瑶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肥肥的野山鸡从自己脚边飞走,留下一根彩色的鸡毛,似乎是对她的嘲讽。 秦瑶又一次在心里把刘季骂了个狗血淋头。 要不是因为这混蛋丈夫把家里掏空,一颗米也没留下,她何至于现在饿得连只野鸡都抓不住? 转念一想,她一个大人都这么难捱,家里那四个孩子岂不是更难? 秦瑶眼前浮现出晨雾中龙凤胎那细细的脖子,还有四娘那期盼的目光...... 一瞬间,身体里又爆发出了力量,她丢开那根鸡毛,继续往前追。 天无绝人之路,野鸡没追到,但让她发现了一大从芋头。 这里的村民不懂处理,碰到芋头粘液会浑身发痒,觉得它有毒性,除非是荒年饿到极致,不然谁也不会挖来吃,倒是便宜了秦瑶。 那一从船型的芋头叶长得又宽又密,秦瑶拿起锄头抛了几下,滚出来几个小孩拳头大小的芋头,是口感较好的多子芋品种。 她内心一喜,接着挖,挖出来好多芋头,用锄头拢起来,快有二十多斤了。 顾不上余下没挖开的,秦瑶原地捡柴,刨坑烧芋头吃。 没有打火石,直接钻木取火。 秦瑶的建议是普通人不要轻易尝试钻木取火,因为没有技巧的人,只会把手掌戳烂。 但在打火机火柴都成为稀缺资源的末世里,钻木取火是基地幸存者们人手必备的技能。 原身的手掌里全是厚茧,秦瑶把麻布衣袖拉长包着手做保护,在挖了凹槽的木头里放上松毛做引燃物,快速转动掌心的尖头木棍。 很快,在巨大的摩擦力下,松毛开始冒烟。 秦瑶看好时机吹了一口气,松毛“呼”一下就被引燃了。 把火引放在提前搭好的柴堆上,火就生了起来。 这里是森林外围,杂草较多,树木不高,怕引发火灾,秦瑶用锄头挖了一个圆形防火沟,小心盯着。 芋头放在火堆旁烤,很快就有一股特属于食物的香气飘了出来。 秦瑶咽着口水,靠强大的意志力,忍到芋头全部烧熟,迫不及待拿起就吃。 皮撕开,香气更浓,顾不得烫嘴,一口咬下去,沙沙软软的口感,泛着微微的甜,秦瑶烫得眼泪往下流。 一口气吃了五六个,灼烧的胃缓和了许多,秦瑶才放缓速度。 烧了十二个芋头,秦瑶自己吃了八个,剩下四个不敢再吃了,长期饥饿突然吃太多,胃受不了。 烤好的四个先放一边,挖土把火堆浇灭,秦瑶拿起锄头继续挖芋头。 填饱了肚子,原来的力气也恢复了七八成,一锄头挥下去,整把锄头深深地陷进泥土里,再一撬,一大片芋头连根带叶轻松挖出。 若是有旁人在这,一定会大吃一惊。 一个弱小女子的力气,竟不输给强壮的成年男人。 这从芋头秦瑶全部挖完,芋头堆成一个小山包,目测有五六十斤。 日头升了起来,山里毒虫蚊蝇特别多,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秦瑶不敢多待。 在附近找了几根树藤,简单做个临时网兜把这几十斤芋头全部装起来,以锄头做担,一边挑一兜,陶罐也用藤绑在网兜上,下山往家走。 回村的路上,遇到在田地里干活的村民,看见她挑着芋头,村民们满眼同情,心中嘘唏。 这新来的瑶娘真是可怜,好端端一姑娘竟嫁给了刘老三那混账东西,饿得吃这毒物。 太惨咯! 秦瑶顾不上这些或同情或鄙夷的神情,她只想赶紧回到家,看看那四个继子到底怎么样了。 虽说没人管他们也活到了现在,但秦瑶还是不放心。 哪怕是在末世,她也没见过瘦弱成这样的小孩,基地有福利政策,六岁以下的小孩虽吃不饱,却也不用担心被饿死。 秦瑶抽空摸了摸怀里四个尚有余温的芋头,加快速度,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朝刘家赶去。 却没想到,还没走到那破败的茅草屋门前,远远就传来了怒骂声,和孩童惊慌的哭嚎。 秦瑶神色一凛,抬眼望去,好多人围在自家门口,隐约还见到那消失多日的混账,正被几个拿着锄头、棍子的村汉追得抱头鼠窜。 八岁的刘大郎和六岁的刘二郎想要护着他们那混账爹,两个小孩冲到了刘季身前,想拦着这些凶狠村汉。 爹再混账,那毕竟是爹,孩子的爱是纯粹的,他们的举动可以理解。 可那个当爹的行为,着实令人费解。 他不但不阻止两个孩子,一点不担心他们会不会受伤,反而一个猛蹿,熟练无比的躲到儿子身后,叫他们帮忙拦着村汉们,为他们摇旗呐喊 “大郎、二郎,给爹上!” 可这无异于以卵击石,瘦弱的两个男孩被一把推开,狠狠跌在地上痛得浑身抽搐。 龙凤胎站在家门口嚎啕大哭,边哭边喊“别打我哥哥......呜呜呜......别打我哥哥!” 。 003 秦瑶你这毒妇 “刘季,你小子有种别跑!给老子站住!” 几名邻村壮汉追着猴一样上蹿下跳的刘季,边跑边骂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小子借钱不还,看老子不打死你!” “刘老三你把借老子的钱还回来!要不然我们几个就把你家砸了......不,是把你这骗人借钱的混账打死抵债!” 似乎是也意识到刘家这破屋已经没什么好砸的,村汉赶紧换了个说辞,要打死刘季。 刘季一看,劣势在我,跑得比兔子还快 男人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灰色长衫,身形高挑,一头用草绳绑起来的长发跑得乱糟糟,慌乱中跑得鞋都掉了。 可那回头一瞥,却见一双剑眉星目,高鼻菱唇,虽皮肤黑了些,神情狼狈了些,却有股江湖浪子的潇洒不羁。 当真是好绝的皮相! 围观的几名村妇当即垂下眼眸,慌忙回避,不敢多看,生怕自己心跳加速被人发现。 若是平时,见此情景,刘季定要调戏几句,可此刻,他满心只有一句哀嚎——天要亡我! 鞋跑丢了,速度就慢下来,村民们纷纷向四周散开,避免引火烧身。 刘季藏也藏不住,跑也跑不动,眼看一把柴刀要砍下来,满眼绝望之时,一只手突然从眼前横插进来。 “都给我住手!” 秦瑶怒吼一声,看似纤弱的手,一把握住了劈砍下来的刀柄。 林二宝吃了一惊,哪里来的村妇,居然敢截他的刀? 使劲往下压了压,更觉惊骇,居然纹丝不动。 秦瑶微使巧力,把他连人带刀一块甩了出去! 林二宝连退四五步,撞到跟在身后的几个同村伙伴,这场追逐戏码才不得不被迫停下。 “你是什么人?我们找刘老三要他欠我们的债,关你什么事!”林二宝压下吃惊,怒声喝问。 刘季这才看清身前的人,眼睛顿时一亮,来不及去想她一个女子怎能将林二宝的刀拿下,发现了救命稻草,立马躲在秦瑶身后哀声喊 “娘子救命啊!” 不料,话音刚落,“啪”的一记响亮耳光,直直甩到了刘季那张俊脸上。 一时间,风静了,人也定住了。 不止刘季不可置信,就连要债的林二宝等人也是一脸茫然。 秦瑶扫了眼刘季惊愕的脸,皮相确实顶好,难怪原主当时什么也没打听清楚,就跟着他回家了。 谁料到,这般好的皮相底下,却是一团烂蛆呢? 看向倒在地上扶都没人扶的刘大郎和刘二郎,还有哭得鼻涕泡都飞出来的龙凤胎兄妹两,秦瑶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再瞧刘季那不见半点营养不良,反而显得壮实的身躯,想起他只顾自己快活却把瑶娘丢下饿死的自私嘴脸,眸光一暗,突然觉得,这人被讨债人打死了也好。 于是,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秦瑶一把抓住正捂着脸发蒙的刘季,拽到身前,一脚给他踹了出去! “冤有头债有主,谁欠债你们找谁要去!” 追了半天的刘季被他娘子一脚踹了出来,正好倒在自个身前,林二宝虽不知这婆娘打的什么注意,但机不可失,立马招呼几个兄弟,把惊愕的刘季狠狠摁住。 秦瑶环视四周,看屋檐下挂着一卷草绳,走过去取下,扔给林二宝。 “手脚捆起来,免得他跑了,这可是你们的债主。” “娘子?!” 刘季慌了,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娘子你这是做什么?我是你相公啊?咱们刚在官府门前由大人亲自做了媒,我们是夫妻啊!” 刘季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因为他发现,他说了这么多话,秦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反而指导林二宝几人,如何把绳子绑得更紧,将他捆成了粽子,动弹不得。 刘季恼羞成怒要开骂,一块破布出现在秦瑶手上,她伸手过来,快准狠,堵住了他的嘴。 “呜呜呜!” 刘季剧烈挣扎,眼睛瞪得老大,秦瑶你这毒妇,谋杀亲夫! 林二宝虽然有点懵,但还不忘踹刘季两脚,“闭嘴!嚎什么嚎!杀猪似的!” 秦瑶拍拍手,往后退两步,看着林二宝,极认真的说 “人你们带走吧,别随意处置,也别给我打残咯,我家这情况你也看见了,养不起他......” “所以,麻烦给我直接打死。” 后面这句话,秦瑶用一种明天可能会下雨的平静语气说了出来,以至于林二宝听见,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不过头点到一半,猛然清醒,怒目瞪着秦瑶,“你这臭婆娘,耍老子呢!” 秦瑶回他,“大哥,我认真的,记住,一定要打死!” 那双杏眼,直直望着他,最是温和的面容,眸光却杀气腾腾! 林二宝浑身一震,身体下意识往后急退两步,“你、你当真要拿刘老三以命抵债?” 秦瑶嗯的应了一声,就没再看他,也没看刘季那快要瞪爆的眼珠子。 刘季“呜呜呜!!!” 毒妇!秦瑶你这毒妇!你居然要老子死!老子要杀了你! 秦瑶径直走到刘大郎和刘二郎身旁,把倒在地上的兄弟两扶起来,边检查孩子的伤势,边对凶横的林二宝几人说 “这里是我家,虽说我们只有孤儿寡母几个,但我秦瑶也不是好欺负的,如今刘季已经交给你们,若再在我家门口闹,伤着我家人,我拼了命也要拉他一块儿去见阎王!” 大郎和二郎怔怔看着面前仔细给自己检查伤势的继母,她动作温柔,眼神却透着一股骇人的杀气,顿时吓得一动不敢动。 林二宝眉头深深皱起,这个婆娘不好惹,萌生了退意,不想跟她纠缠。 刘大郎两人只是饿太久身体虚,倒地后头晕眼花起不来身,除了手臂上几条擦痕外,没什么大问题。 秦瑶松了一口气,把哭得满脸鼻涕泡的龙凤胎也拉到自己身前来。 虽然眼前这个女人才刚到他们家三天,但此刻四个孩子却发现,他们好像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四娘主动来牵秦瑶的手,小小的手攥着她一根手指头,满是依赖的喊“阿娘,四娘害怕......” “不怕,阿娘在。”秦瑶有点意外,自己居然这么快就适应了继母的新身份。 四娘听见阿娘的话,吸溜一下鼻涕,重重点点小脑袋。 勇敢四娘,不害怕! 。 004 鸡犬不宁 “哥,咋办?”几个兄弟小声问林二宝。 林二宝深深看秦瑶一眼,“我、我们可真要把人带走了?!” 秦瑶点头“带走吧,我绝不拦着。” 林二宝众人“......” 林二宝想起刚刚被秦瑶撩开那一下子,心里还是有点忌惮,也不想落下个欺负女人孩子的名声,干脆把心一横。 行,你们夫妻两就在这唱双簧吧,老子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哭! “带走!” 林二宝下命令,几个兄弟立马把地上被捆成粽子的刘季拽了起来,直接扛走。 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看秦瑶是什么表情。 结果发现,秦瑶根本不为所动。 林二宝生平头一次遇到这种事,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怎么这对夫妻一点情分都不剩 还有四个刘家娃娃,居然一个也没来阻止,这刘老三到底是多遭嫌弃! 目送林二宝一行人扛着剧烈挣扎的刘季走远,刘大郎望望身前的后娘,小声试探 “你只是想吓唬一下我爹,不是真想让林二宝他们把他杀了,对吗?” 秦瑶“.......”不,我是真的。 四个孩子“......” 眼看秦瑶驱散看戏的村民,捡起锄头和两兜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往屋里走。 刘家兄妹四人面面相觑,而后,兄弟三个大喊着“爹!”,疯一样朝林二宝等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可惜,身体太虚弱,没跑两步就累得两腿发软,头晕眼花,停在村头老树下。 没一会儿,又都灰溜溜的飘回来,看着秦瑶忙碌的背影,支支吾吾,皆不敢言。 随后来的,还有气喘吁吁,刚从地里急匆匆赶回来的刘老汉父子四人。 ...... 天下初定,乱世刚过。 当前的盛国人口稀少,所以农户们分得的土地非常多,摊到人头上,成年男子一人五十亩,成年女子一人二十亩。 当然,税也随之增加了。 刘家村村民们春种粟秋种麦,一年到头都在地里忙活,产出却不多,这般辛苦,也就勉强能维持一大家子的嚼用。 眼看天气凉起来,刘老汉可不敢闲,天还没亮就带三个儿子下地干活去了。 家里女人也没闲,刘老汉继妻张氏,领着大儿媳二儿媳收拾完家里,就去了菜地。 婆媳三个打算赶在冬天到来前,再收一茬青菜,好囤来过冬。 刘季这边闹得沸沸扬扬时,刘家老宅里就只有一个八岁的娃在家看家。 前来报信的村人一看,赶忙叫娃去叫他爷叔们回来,说他三叔快要被讨债的打死了。 这娃平日就听爷奶爹娘说过三叔的事迹,对他很讨厌,可知道他要被人打死,也顾不上讨厌了,忙不迭锁了家门去地里寻家里大人。 山路远,等娃娃传去消息,刘老汉带着三个儿子赶过来时,刘季家门口的人早就被秦瑶驱散了。 没见到刘季,只看到大郎兄妹四个站在院里战战兢兢的,刘老汉便觉一阵心悸——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大郎,你爹呢?” 刘季大哥刘柏看老爹张口半天没问出话,等不急了,抢先问。 大郎看看面前的爷爷和叔伯们,又看看屋里的秦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难道说,后娘叫讨债人把爹扛去杀了抵债? 见兄妹四人不说话,只看着屋里,刘老汉一挥手,爷几个朝屋门口走来。 刘季家住的茅草屋,连土墙胚都没有,就用河泥糊住,便是墙了。 这般的屋子有小小两间,厨房纯露天,就是一个用石头垒起来的灶,灶上一口锅,灶旁一口空缸,连个篱笆院子都没有,一览无余。 刘老汉父子四人走没两步,就到了秦瑶跟前。 老三新领回来这个媳妇,刘老汉见过一次。 三日前,刘季这个没脸皮的,赖在老宅院子里,说要去县城接媳妇,‘借’了十文钱,用这钱租了隔壁王财主家的牛车,赶到县里头把人接了回来。 刘季倒是没忘记家里还有他爹这个长辈,混不吝的人把新媳妇领到老宅,结结实实给刘老汉磕了个头。 瑶娘逃难来的,身无分文,穿着一身别人送的旧衣裳,人瘦巴巴的。 当时张氏这个继婆婆就看得直摇头,这小身板,亏得厉害,跟了刘季这么个不着调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回来。 不过那脸模子瞧着很是不错,难怪刘季非要租牛车去带这娇娘子回来。 “爹,大哥、二哥,小叔。”秦瑶挨个叫了一声。 刘家兄弟三冲她点点头,还算客气。 刘老爹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喘了出来,板着脸问“老三那混账呢?” 秦瑶先把手里的锄头放在门背后,这可是家里现在最值钱的物件。 才淡淡答“还债去了。” 刘季二哥刘仲追问“他那手里有一文钱都要拿去买半碟花生的人,拿什么还债?” 秦瑶抬起眼眸,看着面前四个男人,平淡的说“没钱就拿命还。” 父子四人大骇,这是什么意思! 秦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继续说“你们想赎他也行,自己拿钱去赎,我反正一文钱也没有。” 这家里是个什么光景,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她这话刘老汉四人无法反驳,噎住了。 “爹,先回家吃饭吧,晌午歇一会儿下午还得去地里呢,难不成还真要大家伙拿钱去赎那混账回来不成?咱们家也没钱啊,爹你清醒一点!” 站在最后头的刘家老四刘肥,没好气的开口劝道。 他今年刚满十四,在家里最小,是刘老汉和张氏后头生的,前头哥哥们大他很多岁,都让着,所以气性也最大。 他不信秦瑶这个新妇真舍得不管自家相公死活。所以,人家正经娘子都不着急,他们急什么?家里已经帮得够多了! 刘家儿子们按照伯仲叔季的排名取名,刘季排三,按理说应该取名叫刘叔才对,但连生三个儿子,刘老汉已经不想再要儿子,就取了季字,表示就此打住。 谁想到,后面刘季生母病逝,刘老汉娶了张氏,两人居然又生了个儿子。 刘老汉看着这一家子的男孩,愁啊,但也没办法,生都生了,还能溺死咋滴。 他这四个儿子,老大老二孝顺肯干,就连最小的老四,平日里虽好争些小利,但从八岁起,就跟着父兄们下地了。 唯独出了老三这个逆子,打小就不听话,你叫他往东他偏要往西,你让他站着别动他就非要上树! 。 005 打水 刘老汉自知家里儿子多,要是不管教好,这家迟早得散,所以管教一事上,很舍得下功夫,心也狠。 可这老三,你打他他就跑,你骂他他还要指着你的鼻子反过来对你破口大骂,心狠又有什么用? 硬是将刘老汉气得一夜白了头。 四十多岁的人,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看起来像是六十岁的。 眼看刘老三过了十五,管教也无用,张氏便跟人打听来一个偏方,说泼辣妇专克混不吝。 于是刘老汉就想着给刘季娶个能干的媳妇镇镇他,婚后两人自己单分出去过日子,还家里一个清静,眼不见心不烦,也算他这个当爹的对得起他了。 老两口拿出十二分心思替刘季选媳妇,最后选了莫氏这个泼辣能干的。 没想到刘季这混不吝还真安生了不少。 可谁也想不到,这么好个人,居然难产死了。 刘老汉比刘季还崩溃,送三儿媳出殡那日,一路走一路哭 “命啊,这就是我刘老汉的命!上辈子我也不知道对刘季这小子作了什么孽,这辈子叫他来我家讨血债!” 此刻,回想起当年的情况,刘老汉只怕秦瑶撇下老三一家跑了。 “老三家的,要是有啥难处,就来老宅,全家人一块儿商量拿主意,可千万别一个人硬扛着。”刘老汉叮嘱道。 秦瑶以为刘老汉会问责她,没想到刘老汉还会说这话,有点吃惊。 “嗯,知道。”她点点头应了。 刘老汉以为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会来找自己借钱赎刘季,稍稍放心了点。 刘柏兄弟三个对刘季怨念颇深,看秦瑶应了,想着就算要操心自己也是第二轮,人家正经娘子在呢,便催刘老汉先家去吃饭。 刘老汉看着眼前这娘五个,长叹一声,骂刘季是个混账东西,招呼儿子们离开了。 走时,父子四人使劲给大郎二郎使眼色,可看好你们后娘。 虽然此时的秦瑶看起来瘦巴巴不像是能跑远的样子,但想想现在老三家里的情况,是个人都想跑,谁说得准呢。 秦瑶目送他们走远,回头看向门前站着的兄妹四个,“饿不饿?” 兄妹四人诚实的点头。 闹腾了一上午,秦瑶早上吃的那八个芋头早消化干净,她也饿了。 秦瑶把那四颗还温热的芋头从衣兜里拿出来,递给兄妹四人,“一人一个,先吃点垫垫肚子。” 刚刚秦瑶已经把这破房子看了一遍,两间屋子里只有用木板搭的床,床上一床看不出颜色的被褥,别说藏钱,耗子来了都没处躲。 索性还有个灶和一口铁锅,水缸空的,正经饭吃不上,只能继续烤芋头吃。 秦瑶看见灶边有一小堆柴火,都是断枝,应该是大郎或二郎去山脚下捡回来的。 秦瑶找到打火石,把灶膛清理干净,利索的升了火。 兄妹四人站在她身后,看着手里香喷喷的芋头,使劲咽口水,在食物面前,早已经记不起他们混账爹被讨债人扛走的事。 有感情,但不多。 三郎和四娘年纪小,还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本能,把芋头放到鼻尖下嗅,舔着唇望向两个哥哥。 大郎眼看着秦瑶把藤兜里的黑疙瘩埋进火里,等一会儿熟了,又扒拉出来撕开皮,将东西放进嘴里,这才冲按耐不住的弟弟妹妹们点点头。 “好香~”三郎刚咬一口,眼睛刷一下就亮了起来。 “这是芋头,本来就很香的。” 秦瑶的声音突然响起,正大口咀嚼芋头的兄妹四个齐齐一僵。 二郎脸色微变,他听村里人说,芋头有毒,吃了会得怪病,浑身奇痒无比,人会因为抓挠而皮肤溃烂致死! 秦瑶刚刚看他们谨慎观察自己的举动,还以为他们知道这就是芋头,才这么谨慎。 原来根本就不知道啊。 秦瑶轻笑一声,把手上芋头全部送进嘴里,拍拍屁股起身来到兄妹四人面前,抓了两颗芋头,解释道 “生芋头的粘液沾到皮肤会发痒,用水冲洗就好了,熟芋头就没有这个问题,放心吃吧。” 说罢,将手里芋头埋到灰里继续烤,将先前已经烤好的扒拉出来,堆在火边,冲大郎抬了抬下巴,“桶在哪儿?我去打点水回来,咱们把家里卫生搞一搞。” 生活以痛吻她,但她仍对生活报之以歌。 现在这脏屋子秦瑶是一夜也凑合不了! 好久没吃到像样的食物,大郎顿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两口吃完手里的芋头,走到屋里,从昏暗的角落里拿出一只沉沉的木桶。 别看乡下孩子瘦,但从小就开始帮家里干活,力气也不小。 大郎拎着木桶,跟二郎说“我和后娘去打水。” 二郎点点头,家里虽破,可村民中并不全是心善的,有些人,越是见你破落,越是欺负你。 家里原本还有两只木桶和一根扁担,只因为他们兄妹上山采野果时忘了收进屋里藏起来,等他们回到家,扁担就少了,木桶也丢了一只。 大哥去村里找了个遍,谁家都说没看见,最后不了了之。 秦瑶跟着大郎往村井走去,二郎看她走远,马上冲到火堆边,把秦瑶留下那堆烤好的芋头分给弟弟妹妹,自己也拿一个,边吃边叮嘱他们两“吃慢点,别噎着。” 三郎和四娘腮帮鼓起,仓鼠一样,嘴巴蠕动着,含糊点头,“嗯嗯!” 很快,一小堆芋头就被兄妹三人吃光了。 二郎让三郎看着火堆里埋着的芋头别烤焦,自己坐倒在门槛上,头靠着门框,一手揉自己的肚子,另外一手揉着四娘鼓鼓的肚子。 兄妹两你看我,我看你,笑了起来,吃饱的感觉真好呀。 秦瑶这边,提着木桶跟在继长子身后,两人沉默的往村里走。 秦瑶本来就不是话多的,大郎也和继母不熟,不知跟她说什么,只能沉默。 村中有井,井水清冽甘甜,村民们都在这取水。 若是浆洗衣物之类,则去村口,那边截了河水,汇聚成一个小池塘,牛马猪羊,还有洗菜洗衣,都用一处。 因是活水,倒也不脏,但不是距离村井太远的人家,都不会到池塘取水食用。 刘季在村里受人排挤,从刘家老宅分出去后,在村庄北面矮坡上修的房子,家住河上游,去河里取水反而近。 但大郎将她带到村井来,她初来乍到对村子不了解,还是先跟着他的好。 。 006 洗澡 正是村民们吃午饭的时辰,井边没什么人。 大郎熟练的把绳子绑在桶把手处,扔下井,摇晃了几下,水桶倒翻进水里,很快就打了满满一桶水。 就是装水的桶很沉,男孩看起来有些吃力,这井边也没有摇臂借力之类的,就是光秃秃的一口井。 秦瑶上前接住绳子,微使点力气就把水桶提了上来。 大郎惊讶的看着她将沉甸甸一桶水提起来,麻木的神情中透出一丝光亮。 早上秦瑶喝光的两只陶罐也一并带了过来,秦瑶把水桶的里的水倒进罐子里,装满两只陶罐。 又用余下一点水将木桶洗干净扔下井里,学着大郎刚刚的动作摇晃,取了满满一桶水上来。 秦瑶一手提桶,一手抱着一只陶罐,余下一只,大郎抱在怀里。 许是头一次能带这么多水回家,一向老成的男孩脸上露出了一抹天真的浅笑。 可能是吃了东西有了力气,朝家走的脚步,越来越轻快。 “阿娘!” 秦瑶和大郎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见山坡上一个小小人影站在那里,兴奋的朝自己喊。 看到她,立马迈开小腿跑下来,跌跌撞撞奔向她。 “慢一点!”秦瑶赶忙出声提醒。 不过这乡下长大的孩子都皮实,看起来瘦小的四娘路上摔了一跤,又自己爬起来,脏小手一抹脸,小脸更花了,嘿嘿傻笑,也不知疼。 四娘靠到秦瑶身边,挨着她,懂事的要帮忙一起提水桶。 秦瑶看她没受伤,暗松一口气,没让她提,叫她跟着自己走,不要跑了,容易摔倒。 四娘乖乖点头,走两步就关心的问“阿娘,重不重?” “阿娘,累不累?” “阿娘、阿娘.......” 秦瑶有些无奈,原来这是一个小话痨。 她尽量耐心的回答她每一个问题,“不重、不累。” 二郎和三郎已经把空水缸里的脏污擦干净,兄弟三个力气小,一般只拿水桶打水,这水缸已经很久没使用过。 秦瑶示意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四娘退后,把桶里的水倒进水缸。 一桶水外加两只陶罐,才将将装了三分之一,还得去打两趟才能装满。 回头看着排排站在面前的刘家兄妹四人,秦瑶开始分配工作。 “屋里太脏了,二郎三郎你们两拿扫帚把两间屋子打扫干净,我和大郎继续去打水回来,对了,再烧一锅热水,回头全部洗洗。” 大郎忍不住担忧的问“那地里怎么办?” 别人家的麦子都快要种完了,他们家还没开始种呢。 在大郎眼里,什么事都没有种地要紧,这两天天气正好,要是错过了时节,麦子就长不好了。 秦瑶当然知道种地要紧,可现在的情况是家里连麦种都没有,拿什么种? “种地不急,先把咱们今晚睡觉的屋子弄干净。” 说完,把灶台上那口铁锅盛满水,提上空水桶和陶罐示意大郎跟上,便朝村中走去。 四娘看二哥三哥还愣着,自己去拿了扫帚,吭哧吭哧打扫起屋子来。 听阿娘的肯定不会错! 刘二郎搞不懂这个后娘的想法,屋子住了这么多年都是一个样子,干嘛非要弄干净? 三郎拽拽哥哥的手臂,“二哥,要是我们不听话,后娘会不会揍人?” 兄弟两对视一眼,不由自主想起刚刚秦瑶单手接刀的凶悍模样,齐齐打了个哆嗦,立马烧水、扫地、擦桌子。 等秦瑶打满水缸时,屋子的地面已经被留在家里的兄妹三人扫干净,扫出来的垃圾直接丢在屋后大树下。 主屋里的一张瘸腿矮桌也擦得干干净净,屋门前的地面也扫了一遍,只剩下高处的蛛网因为身高限制还没弄。 秦瑶检查了一遍,还算满意,正好锅里的水烧开了,翻出床底沉甸甸的一只旧木盆,兑好热水,先把四娘和三郎叫进屋洗澡。 这会儿日头正好,洗快点不会着凉感冒。 龙凤胎的头发都不知道多久没洗过,全部纠结在一起,要是有剪刀,秦瑶肯定全部给剪掉。 可惜没有。 秦瑶帮四娘脱衣服,让三郎自己脱,虽然两人才四岁,但从小没娘爹又不管,早就学会自己穿衣穿鞋,还能帮着哥哥下地干活了。 四娘开心的跳进水盆里,三郎捂着自己的衣裳,扭扭捏捏。 秦瑶赶时间呢,太阳又不是一直挂在天上的,语气沉了沉,“三郎,快点。” 催促着,手上动作不停,把娃摁进水里就是一顿搓,看起来十分凶猛,但控制着力道,四娘一点不觉得疼。 不过看在三郎眼里,那就是另外一个恐怖画面了。 孩子身上的泥厚厚一层,才洗一遍,水就浑了,秦瑶立马朝外头吩咐“大郎,再往锅里添点水!” 又冲面前的小娃再次催促“进来。” 三郎涨红着脸,两只小手捂住重点部位,跨进水盆里,一副要哭的样子。 秦瑶无奈,“哭什么,我又不吃人。” 三郎呜呜呜,后娘好可怕! 秦瑶拉起他的胳膊就开始搓泥,热得满头汗,只想着快点把这俩娃洗干净,哪顾得上三郎崩溃的小情绪,三下五除二,给两人洗完了第一遍。 家里穷得连张毛巾都没有,秦瑶只能让他们继续披着自己的脏衣服,端着脏水出去倒掉,快速换了一盆干净的热水,又洗一遍才勉强满意。 虽然衣服还是脏的,但至少身上没有那股怪味儿了。 轮到两个大的,秦瑶帮他们把木盆和热水弄好,让他们自己洗。 特别提醒“咯吱窝和屁股多搓搓。” 这里上厕所不用纸,也没有纸,更用不起纸。 村里人多用树叶和木棍,随用随采。心思细腻些的,把竹子破开弄成两指宽的竹片,稍微打磨毛刺,用一次折一截,一长片能用五六天。 刘家这条件,当然是用不上竹片的,刚刚她帮两个小的洗澡,那画面别提多酸爽了。 大郎和二郎脸上一个爆红,细若蚊声的应了一声知道,进屋洗澡。 看水缸里还有点水,秦瑶自己也用木桶盛热水,进屋里擦了擦身子。 虽然没能洗个澡,但就眼前这条件,能擦一擦秦瑶也很满足了。 擦完身子,趁着日头,秦瑶拿起柴刀到屋后的山上砍了几根树杈回来做个简单的晾衣架,把家里结板的被褥拿出来敲一敲,晒一晒,去除霉味儿和潮气。 。 007 搓绳子 一整个下午,秦瑶就没停下来过,一直在屋前屋后的忙活着。 晾完被褥,就把床板和床上铺的稻草全部卸下来,拿到屋门口晒。 中间发生一个插曲,秦瑶翻稻草时,居然从里面翻出一窝死老鼠,精彩至极。 弄完这些,又拿竹竿自制一把扫帚去屋里扫蛛网铲墙皮,那泥哗啦啦往下落,墙肉眼可见的薄了一层。 这豆腐渣质量,别说大雪,一阵大点的雨,都能把它冲垮! “你们从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这是人过的?”又一次被掉落的墙泥糊上一脸灰,秦瑶实在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这又不是天灾丧尸轮番上的末世,好好的日子居然能过成这样,简直不可思议。 已经洗干净的刘家兄妹闻言涨红了脸,羞耻的低下头,光着的脚,脚指头蜷起,想抠地。 因为刘季这个爹不管事,他们几个小孩也不知道收拾自己,村里孩子都不跟他们玩,嫌他们又脏又臭。 哪怕他们什么也没干,只是走得离大家近一点,也会挨骂。 从小生活在这样充满恶意歧视的环境下,兄妹四人心思很敏感,难免多想,觉得秦瑶嫌弃他们,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秦瑶把墙面清扫干净,察觉有风,忙又把摊开晒的稻草全部用床板压实,以免吹得到处都是。 做完这些,一回头,就见四个孩子羞愤的望着自己。 “怎么了?”秦瑶有点迷茫,她没凶他们吧? 兄妹四人齐刷刷摇头。 秦瑶抹汗叉腰,问大郎,“知道哪里有干稻草吗?” 大郎点头,问秦瑶要稻草干什么,秦瑶无语的指了指他们光秃秃的脚,还有自己脚上随时能散架的烂草鞋。 大郎懂了,二郎三郎四娘眼睛唰的亮起,后娘要给他们做草鞋吗? 末世后期资源紧缺,哪怕是一双鞋,也能成为争抢资源。 秦瑶隔壁就住了一个老人,专门编草鞋贩卖换取物资,她做完任务闲下来的时候,跟着学了两手。 虽然比不得市场上售卖的精致,但日常穿完全没问题。 秦瑶跟着大郎和二郎,鬼鬼祟祟做贼一样,来到刘老汉刚收没多久的稻田里,这里还有几堆稻草没来得及搬回去。 秦瑶挑了挑眉,“直接拿走没问题吗?” 大郎不说话,但能从他熟练的手速上看出,平常他经常做这样的事。 二郎理直气壮道“爹说了,爷爷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我们兄弟的,拿自家的东西,天经地义。” 秦瑶瞠目,这个刘季,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看自己怀里抱着的一大把稻草,秦瑶选择闭嘴。 示意兄弟两快点,娘三个各抱着一大把稻草,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田野上。 刘季家偏僻,到了家附近,三人这才放慢脚步,主要是秦瑶身后两个小的跟不上,喘得快要断气似的,中午刚刚吃的芋头跑这一趟,全消化完了。 “你、你怎么跑得这么快?”大郎气喘吁吁的好奇问。 秦瑶一本正经答“因为我比你们大,腿长。” 大郎不信,但也没敢多问。 二郎喘匀了气,快走两步跟上秦瑶,“你要给我们做鞋吗?你还会编草鞋?” 这活儿是村里老人才会的,他和哥哥之前也想偷学,差点被打一顿。 秦瑶突然停下脚步。 跟在她身后的兄弟两急忙刹住脚步,才没一头撞到她肚子上。 但被晒得黝黑的脸还是有点红,“怎、怎么了?” 秦瑶单手夹住所有稻草,空出一只手,一人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什么你你你的,这么不礼貌,要叫阿姨。” 两人齐齐一呆,然后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喊了声“阿姨。” 秦瑶满意一笑,“这还差不多,到家了,把稻草放下,帮我把外面那层脆的撕掉,只留中间最结实的。” 兄弟两哦了一声,把稻草放在屋檐下。 都是挺听话的孩子,秦瑶心里暗暗满意。 其实让他们叫娘,别说他们不乐意,她自己也别扭,阿姨这个称呼就挺好。 在屋里等着他们回来的三郎和四娘听见屋门口的动静,才打开门走出来,秦瑶叫住兄妹两,让他们以后直接喊自己阿姨。 三郎有点懵,不是要叫娘吗? 二郎瞪了弟弟一眼,呆子,叫阿姨就挺好啊,他们还有自己的娘呢,谁要叫一个不熟的女人做娘。 大郎拍拍手上的稻草碎,来到三郎和四娘面前,催他们“三郎、四娘,叫阿姨。” 三郎喏喏开口,“阿姨......” 秦瑶“哎”的应了一声,摸摸他的小脑袋,“去帮我看着晒的稻草,别让风把它们卷跑咯。” 领取到自己的任务,三郎腼腆一笑,点点头,心情雀跃的拿起一根小柴火做棍子,守在稻草堆旁,认真的看着它们。 四娘却突然扑过来,一把抱住秦瑶,带着哭腔说“我要阿娘,我要阿娘,我要阿娘!” 大郎尴尬的望着秦瑶,妹妹年纪太小讲不了道理,况且秦瑶就在面前,人家刚准备给他们做草鞋,他就说她不是他们的娘,让妹妹别闹,似乎也不太好。 秦瑶轻叹一声,挥挥手示意面前为难的小少年去撕稻草,自己把大腿上这个小挂件轻轻拉开,哄她 “叫阿娘也行,叫阿姨也行,想叫什么叫什么,乖乖的好不好?” 四娘立马抬起小手抹开脸上的泪,冲秦瑶灿烂一笑,“嗯。” “四娘真是个乖宝宝。”秦瑶轻轻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指着门槛,给她一小把稻草当玩具,叫她乖乖坐着看大家干活,别乱跑。 家里没有院子也没有篱笆,小孩子转眼就能跑没影,得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才放心。 安置好小的,秦瑶领着两个大的开始编草鞋。 做鞋有专用架子,但眼下条件不允许,秦瑶便用柴刀削了几根树枝,当成支架,倒也能编。 做草鞋要先把稻草处理好,全部编成细股的草绳,才能放在架子上编成草鞋。 大郎和二郎力气小,搓出来的绳子很散,能帮的只有稻草预处理,剩下的活都是秦瑶自己干。 一整个下午,秦瑶都在搓绳子,手掌心搓得快要冒火星,才把今天抱来的稻草全部搓完。 太阳西斜,绳子卷起来先放屋里,秦瑶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马上招呼家里这几个小孩把晒得蓬松的被褥和稻草搬回屋,重新铺了两张床。 主屋这边,撤掉一半床板只铺一张单人床,空间立马变大了,用来做饭桌的矮桌放在屋子中间,这边就成了一个多功能活动空间。 四个孩子单独一间,睡在小屋里,秦瑶将主屋撤下的床板带过来,把床加宽,这样四个孩子睡一起就不会挤。 刚铺好的床透出一股稻草和阳光混合的味道,四娘爬到床上打了个滚,惊喜的说“阿娘,好软和呀~” 。 008 卖草鞋 晚饭秦瑶做了水煮芋头。 别看她带回来满满两兜的芋头,但家里的嘴可有五张,且各个都是饿死鬼,五十斤左右的芋头,吃了两顿,居然就只剩下一半了。 这还是秦瑶克制了,不敢多吃,要不然以她吃到八分饱的状态,估计一半都剩不下。 吃饱了的刘大郎几人,发现食物只剩下一点,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克制住。 秦瑶倒是没想这么多,山里芋头还有很多,全部挖回来,应该能吃一个月。 短期内,她不用担心自己饿死了。 就是芋头这东西不好保存,没处理过的芋头,在现在的气温条件下,只能存放三天,完全没办法储存,只能要吃的时候就去挖。 秦瑶庆幸这里没人吃它,要不然这白来的口粮就泡汤了。 夜里,吃饱喝足的秦瑶开始对着火把编草鞋。 一开始上手有些生疏,熟练之后,手速就很快了。 龙凤胎兄妹两哈欠连连,秦瑶叫他们去睡,两人不肯,眼巴巴看着她手里的草鞋,等着穿新鞋子。 秦瑶既心疼又无奈,由着他们去了。 这里的村民完全没有夜生活,为了省点照明费,天黑就睡觉。 刘季家又住得偏僻,四周一片寂静,只听见山上野兽时不时传来几声嚎叫。 可能是这样的氛围渲染,大郎和二郎突然想起了他们被人扛走的混账爹,弱弱看了秦瑶一眼,欲言又止。 终于,大郎没忍住,正想开口问秦瑶什么时候去赎他爹时,秦瑶手里第一双草鞋完成,递到了他面前。 “长幼有序,这双先给大郎。”秦瑶说完,拿起草绳继续编第二双。 她这一天也很累,再给自己编完一双就准备休息了。 大郎到嘴的询问,硬是给憋了回去。 不过看到这双编织紧密,一看就很结实好穿的草鞋,小少年惊喜的把草鞋从桌上拿下来,在弟弟妹妹们羡慕的目光下,放在脚边比划。 也不知是秦瑶有意还是无意,尺寸刚刚好。 这是一双夹趾草鞋,虽然远比不上布鞋,但对几乎没鞋可穿的大郎来说,已经是顶好的了。 他拿起草鞋,看了又看,最后珍惜的抱在怀里,打算明天洗干净脚,再穿它。 二郎三个虽然也很羡慕,但知道自己都有份,便耐心的等着。 可惜,今晚秦瑶只做两双。 三兄妹只能遗憾回屋睡觉,期待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一早,秦瑶换上新的草鞋,随便吃了两个昨天煮剩下的芋头,就扛着锄头出门了。 刘大郎被她起床时的动静惊醒,想跟她一块儿,秦瑶拒绝。 她一个人去还快一点,刘大郎跟着,她反而还要抽出精力照顾他 秦瑶早去早回,挖了两兜芋头就回来了。 她现阶段的目标,就是尽快把身体养好一点,山里的野兽暂时放过它们,等她恢复好身体,弄齐装备后再来。 所以挖完三天量的芋头后,果断下山。 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现在还不能太折腾这具身体。 家里孩子们已经把早饭做好了,等她回来才开饭。 这一点,倒是出乎秦瑶预料,她没想到兄妹四个会先做好饭等她。 可能是因为食物是她带回来的,默认她有分配权。 昨日剩下的芋头煮了一半,莫约八九斤的样子,秦瑶分大头,四个孩子按照食量来分。 四娘贴着阿娘,时不时就要喂她一口。 秦瑶意思意思咬一小口,小姑娘就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小脑袋挨着她的背,一小口一小口幸福的吃着甜糯的芋头。 吃完了早饭,在二郎三个娃期待的神情下,秦瑶拿起草绳开始了一天的手艺活。 这次时间多,一天就做完了三个小的草鞋,还多做出来一双成人尺码的。 几个孩子特别仔细的洗干净脚,换上新鞋子,满院子的走来走去,一脸满足。 看向秦瑶这个后娘的眼神中,不自觉多了几分他们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亲近。 二郎迈着新鞋走了过来,看着那双多出来的草鞋,试探问 “阿姨,我能拿这双鞋去村里卖吗?” 秦瑶第一反应是吃惊,“这能卖?” 二郎也不敢肯定,但他想试试,“就算卖不出钱,能给家里换一把菜也是好的。” 秦瑶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样的生意头脑,也可能是贫穷迫使他们早早学会了如何生存。 秦瑶点点头,答应了。 二郎惊喜的招呼大哥和龙凤胎,兄妹四人小心翼翼抱着那双草鞋,朝村里最热闹的井边走去。 家里水缸又空了,秦瑶提上角落里那只孤零零的水桶,锁好门,跟在兄妹四人后头,顺便去打一桶水。 她对兄妹四人能卖掉草鞋并不抱期望,但也不干预,暗中观察。 却没想到,二郎一阵叫卖之后,居然真有人围上去看草鞋,并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换来了一把青菜和一根丝瓜。 兄妹四人惊喜不已,急忙拿着换来的蔬菜跑到秦瑶面前邀功。 秦瑶笑着冲四人举起大拇指,看着那位换走草鞋的妇人背影,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或许,她可以多做几双草鞋拿出来跟村民们换些生活物资。 像是油盐酱醋茶,锅碗瓢盆,农家人自己种的时蔬,这些东西,他们可能会有多的,而她,正是刚需。 刘季家里的穷,秦瑶昨天已经吐槽得够够的人。 整个家里凑不出五对完整的碗筷,打水的桶也才一只,水缸小得要死,她一天要打四五趟水才够用,非常浪费时间。 “咱们先定下一个小目标,换一只木桶和一根扁担回来。” 大清早,秦瑶背着手,站在兄妹四人面前一本正经的发表讲话,俨然一副军训教官的架势。 大郎和二郎严肃的点点头,干劲十足。 龙凤胎兄妹两还小,也懵懵懂懂的跟着点点小脑袋,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秦瑶勾唇一笑,看向大郎和二郎,“咱们先去你爷地里借点稻草,等赚了钱再还他本钱,你们觉得呢?” 兄弟两对视一眼,没有一点犹豫,扭头就朝刘老汉家的田跑去。 一家五口,分工严明。 大郎和二郎负责搬运原材料,三郎和四娘负责预处理,秦瑶负责搓草绳。 不到一个白天的时间,屋门前就堆起一大卷草绳,起码能做出十双草鞋。 夕阳落下时,大郎和二郎气喘吁吁空手跑回来报告“阿姨,田里所有稻草都已经搬完了!” 秦瑶看看身旁的大卷草绳,又看看堆在屋里的一堆稻草,点了点头,解除了他们的搬运任务,转入搓绳指导小组,争取明天一早能把第一批草鞋拿出来! 。 009 继母性慈 与此同时,刘家老宅里。 刘老汉端了一碗飘着几片茶沫的苦茶水,坐在大门槛上,朝村东头那边张望。 不一会儿,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从那边跑了过来。 “爷,咱家田里的稻草都叫人偷光了!”男孩人还没到近前,便大声嚷嚷,十分气愤。 刘老汉被苦茶苦得眯起来的眼睛唰一下撑开,“偷了?哪个缺德的偷的?” “全被老三家的大郎和二郎偷走了,有人亲眼看见他们来回搬了好几趟!”刘肥气冲冲的答道。 刘老汉又把眼睛眯了起来,哦,那没事了。 叔侄俩气喘吁吁停到家门口,隔着两节台阶,仰头看着老神在在喝苦茶的刘老汉。https:/ 八岁的刘金宝急道“爷,您答应了今年给我铺张新床的。” 刘肥也说“爹你知道他们咋说吗?说您的就是他们爹的,他们爹的就是他们俩的,拿自己家的东西,天经地义,可气死我了,我这就去把咱家的稻草拿回来,您也是我爹,我拿自己爹的,我还天经地义呢!” “对,拿回来,我还要新床呢,旧稻草潮乎乎的,都快叫老鼠啃光了。”刘金宝也跟着附和。 叔侄俩挽起衣袖就要往村里头走。 刘老汉忙咽下含在嘴里那口苦茶,喝道“你们俩给老子站住!” 叔侄俩没停下脚步,直到刘老汉动了气再喊一次,两人这才满脸委屈加不爽的转过身来。 “你娘晚饭都做好了,先归家吃饭。”刘老汉招手,叫两人回来,起身回了院子,竟是一副不打算追究的样子。 “爹!”刘肥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您是不是故意留在地里给他们偷的?” 起先他还只是怀疑,家里的稻子都是割完了就拿回家里晒,就怕被村里那些多手多脚的偷了去。 可爹偏偏要留一亩地,说先忙着地里的麦子,等回头再去收也不怕。 现在看来,就是故意留着给老三那一家子偷呢! 再一看老爷子都不反驳,心虚着呢。 刘肥心里一股火蹭的蹿起来,又委屈又气,蹬蹬两步追到刘老汉背后,向他爹开炮! “咱们家里的稻草铺床还不够使,金宝那床底下的稻草都叫老鼠啃光了,眼看着这天就要寒了,那床咋睡人?我您不心疼就算了,金宝可是咱家里长孙,您这做爷爷的也不心疼心疼他?” 刘肥那一张嘴,说起话来快得像是连珠炮似的,他还不卡壳,一口气能说得你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刘老汉忍了忍,忍不住。 突然转过身,扬起手里的苦茶碗就要朝他掼来,“你这臭小子,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老子的地老子想咋样就咋样,用得着你小子咧咧?!” 刘肥不怕死的挺着胸脯质问“爹您这心怎么偏成这样,他刘老三到底哪里好了!” 刘老汉眼睛瞬间涨鼓起来,“他哪里好?他哪里都不好,老子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孽子!” 末了又补充一句“还有你刘肥这个孽障,你再顶老子一句嘴,老子打死你这忤逆长辈的不孝子!” 说罢,扬起茶碗就要收拾刘肥,得亏家里人围了过来把两人分开,刘肥这才逃过一劫。 刘老汉气呼呼的坐在堂屋里,继妻张氏一边给小儿子使眼色让他快进屋里去,别跟爹犟,一边给刘老汉顺背,叹道 “知道你是心里为老三着急,这老三也真是的,招惹谁不好偏要招惹林二宝。” “不过也幸好是林二宝,从没听说欠他们债还不了出了人命的,都是送去庄里、矿山抵押做工还债,这老三混账了这么多年,也该叫他吃点苦头,没准这性子就改了呢?” 换做一般继母,根本不敢说这种话,就怕老头子以为自己心不慈,想害家里孩子。 但张氏来刘家已经十六年了,除了老大刘柏当时年纪大已经能够自立,剩下刘仲刘季,那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养育恩情在,不是亲生更胜亲生。 倘若不是真想刘季好,也不会狠下心让他吃点教训。 田里稻草那事,张氏早就猜到了,看破不说破而已。 这天眼看着就要冷了,老三家只有一个刚来,啥也不懂的新媳妇,要不给她们留点稻草,这冬天来了可咋熬过去? 但张氏心里也很生气,大郎二郎被刘季那个爹教得实在是不讨喜,见人不会喊,给他们东西也不会说谢。 就这田里的稻草,两兄弟拿之前也没想过要跟他爷说一声,偏要做这些偷偷摸摸的。 难不成,他爷还能看着他们冻死? 还有秦瑶这个做娘的,孩子不知事就算了,她一个大人了也这么不懂事,老三这都出事两天了,来都不来一躺。 “她莫不是,真想着老三死外头再也别回来了?”张氏心里想的话,一不小心说了出来。 刘老汉心里一惊,缓缓看向老妻,“这不会吧?” 张氏顿时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眼前又浮现出初见秦瑶那天,看起来娇弱弱,眼神也怯怯的,应该不像是心狠的。 是逃难来的啊,一个女娃能从西北走到他们中原,那也不是一般女子办得到的。 见识了太多险恶,这心万一也硬了呢? 完了! 刘老汉和张氏对视一眼,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个儿媳做好了饭,叫公公婆婆过去用饭,这几天忙着种冬麦,家里男丁体力消耗大,俩儿媳特意把饭菜做得丰盛了些。 往常是稀饭配细糠窝头,今天在此基础上,还多了一大碗鸡蛋丝瓜汤。 刘柏家的儿子金宝,和刘仲家五岁的女儿金花,捧着分到的半碗鸡汤,喝得呼哧呼哧,香到不行。 家里其他人也很开心,劳碌的苦色淡了许多。 唯独刘老汉和张氏夫妻两,对着香喷喷的鸡蛋汤,愣是没有胃口,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老三家那新媳妇秦瑶,此时到底在干什么。 心里越想越害怕,张氏放下了碗,差遣已经喝完鸡蛋汤的大孙子,“金宝,去你三婶家看看,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回来告诉我。” 刘金宝哦的应了一声,走前想起稻草,又看向刘肥,“小叔,咱还去三叔家要稻草吗?” 刘肥又舀了半碗鸡蛋汤,就着细糠窝头,一口汤一口窝头,咀嚼仇人一样,理也没理他。 刘金宝无法,只得独自一人往那村子最里头跑去。 。 010 菜汤 刘金宝鬼鬼祟祟来的时候,秦瑶正在几乎露天的灶房里准备晚饭。 今天一双草鞋换回来一把青菜和一根丝瓜,已经许久没吃到新鲜蔬菜的秦瑶口水都要落下来。 生火架锅,一瓢水倒进去,水开下丝瓜,再放半把洗干净的青菜,炖个蔬菜汤。 她已经十年没下过厨,末世里大家都吃干粮,偶尔泡个面才会烧一锅水,所以秦瑶的厨艺,四舍五入等于没有。 但看着那一锅汤,刘大郎兄妹四人两眼发直,直吞口水,仿佛锅里煮是的什么人间美味。 家里油盐酱醋全都没有,秦瑶翻到一个小陶罐,罐壁上还有一层盐晶,用开水烫一遍融入锅中,勉强有了点滋味儿。 木勺舀一勺尝尝,这农家自种的蔬菜确实和大棚里种出来的不太一样,汤甜菜鲜,居然也十分好喝! “阿娘,好喝吗?”四娘咽着口水,巴巴的问。 秦瑶冲他们笑了笑,示意大郎二郎准备好碗,把一锅汤分成五份,一家五口,一人一碗。 秋夜里,一碗热气腾腾的菜汤喝下肚,就着煮好的芋头,再也没有比这更满足的了。 三郎小小声说“大哥,要是每天都能喝菜汤吃芋头,那就好了。” 大郎摸摸弟弟的小脑袋,叫他快吃,别多想。 二郎瞪了弟弟一眼,“没出息,一碗菜汤你就满足了,我可不,我以后是要吃大白米饭配肥肉的!” 秦瑶还以为他要说出多大的志向呢,听完眉头一挑,就这? 不过以刘家村村民们的生活水平来看,大白米饭和肥肉,已经是顶配了。 像是刘老汉家这种,哪怕逢年过节,也不一定能吃上一碗满满的白米饭和两片油滋滋的肥肉。 吃饱了饭,秦瑶嘱咐两个大的帮两个小的洗漱,弄完过来继续帮着自己搓草绳。 虽然兄弟两力气小,但练一练,搓出来的绳子也能用。 秦瑶拿起自制的简易支架,就着火光开始编织草鞋。 之前为省事,做的是夹趾草鞋,日常穿穿没事,真要下地干活的话,露趾可不行。 所以,这次她要编的都是能裹住脚的草鞋。 精细了,速度自然慢了下来,但考虑到刘家村的市场行情,秦瑶宁可多费点功夫。https:/ 万一刘家村卖不出去,拿出去别的村里卖,总有人会要。 其实村里会编草鞋的人不少,可有这个闲工夫的人确实也不多,加上现在正值秋种农忙,家家户户铆足了劲跟老天爷抢时节,倒是让秦瑶捡到了这个空挡。 至于刘季家里那两亩地......再说吧,眼前吃饱饭更重要 山里那些芋头,并不足以支撑她们过完这个冬天。 想起这些,秦瑶顾不得掌心火辣,加快了编织速度。 刘季家就在河岸不远,潺潺流水声清晰入耳,今晚月亮又大又圆,月光洒入河里,泛起凌凌波光。 山间宁静,秦瑶深吸一口气,心不由自主跟着平静下来。 她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环境。 夜里虽然还是睡不踏实,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条件反射弹坐而起,但只要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末世,便觉幸运。 秦瑶抬眼往河边看去,一道小小身影正踏着月光,往村里踉踉跄跄跑去。 其实,这小子一靠近,她就发现了。 好像是刘季大哥家的孩子,应该是叫做刘金宝。 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躲在屋后矮木里,既不是来找他们,也不像是来讨东西。 于是,秦瑶便装作不知道,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没想到小家伙就蹲在那看他们吃完了晚饭,然后就跑了。 秦瑶只觉莫名其妙,低头继续编草鞋。 当然,也有可能是刘老汉发现田里的稻草被搬空,派个小子过来一探究竟。 但这稻草都已经编成了草鞋,来了也无济于事。 除了秦瑶,没有人发现刘金宝曾来过,大郎和二郎照顾好弟弟妹妹,哄了他们上床先睡,便懂事的自觉围坐到灶台前,借着火光,继续帮忙干活。 做到半夜,两人脑袋已经一点一点的耷拉下来。 秦瑶叫醒两人,让他们上床去睡。 “阿姨,你呢?”大郎揉着眼睛,强忍困意,担忧问道。 秦瑶手上动作不停,“编完手上这只我就睡了,你们快去睡吧,明早起来到后山多捡点柴,家里的已经烧完了。” 秦瑶还想到,要是过冬,现在可能就要囤柴了,又补充,“早上叫我,我跟你们一起去。” 兄弟两应下,也是实在撑不住了,进屋沾枕即睡。 秦瑶编完第四双鞋时,灶膛里最后一点火光也灭了。 她把做好的四双男码草鞋收起来放到屋里,栓上门栓,这才就着最后一点月光沉沉睡去。 这一觉,感觉睡得很短,梦都没做完呢,房门就被小心翼翼的敲响了。 “阿姨、阿姨?” 兄弟两在门口小声叫唤,要不是秦瑶警惕心高睡眠浅,听都听不到。 “等会儿,这就来!”秦瑶应了一声,不情愿的从并不算舒服的床上坐起来,拍拍脸清醒清醒,穿鞋束发,把柴刀绳索拿上,出了房门。 家里有一个破烂的小背篓,大郎已经背在身上。 这里的山,对兄弟两来说危险重重,他们不敢进山打柴,都是在山脚下捡些别人不要的落枝。 得空了去拾一背篓,兄弟两一个背一个扶,拿回家能烧两天。 因为每次都拿不了多的,也不能像别人家那样囤下柴火来。 去山脚的路上,秦瑶好奇的问“那往年冬天你们怎么过的?” 二郎看了哥哥一眼,又瞄一眼秦瑶,才试探着说“村里有个卖炭翁,他会烧炭,有时候窑里会剩下些炭渣,我和哥哥就去捡回来。” “捡?”秦瑶嘴角一勾,“怕不是偷吧?” 兄弟两顿时哑了声。 秦瑶看着两人,神情认真的叮嘱道“以后不许再偷人东西,咱们自己多囤柴火,没必要再做这些事情。” 大郎和二郎神情一怔,随即恼羞成怒,觉得她是‘何不食肉糜’,加快速度往前走。 秦瑶心里暗笑,看来这两天填饱了肚子,力气也见涨,那就多给她背点柴回去! 。 011 摆摊 自尊心被戳破的兄弟两,此刻还丝毫没有察觉,看见前方树林下又多了好多断枝,欣喜的就要跑过去捡。 秦瑶把两人叫住,让他们回来,跟自己上山。 村人砍柴的小山林,只有一些小动物,大人盯着,还是安全的。 大郎和二郎有点懵,但还是跟着她上山。 来到半坡上,秦瑶选了一处树木茂密的地方,把绳子一扔,让兄弟在这比较平坦的小空地上等着,拿起柴刀钻进树丛里。 秦瑶先是砍了两个树杈,给大郎做了一个三脚柴架,才往更深处去,挥刀砍柴。 她速度极快,小孩手臂粗的柴一根接着一根从草丛里扔下来,很快就攒了一堆。 大郎和二郎惊喜的对视一眼,好多柴!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也太多了吧。 嗯,一定是后娘准备多砍些,然后慢慢扛回家。 却不想,秦瑶把这些壮年男子都要扛两趟的柴全部捆了起来,扎成两捆,选出一根最粗实的做扁担,直接挑了起来。 她原地走两步,觉得重量还差点,又从大郎的柴架上选几根塞进去,觉得合适了,示意兄弟两把各自的柴架和背篓背起来,回家。 大郎没见过三脚柴架,村里人都是把柴扎起来扛着走,力气大的,就挑着走,从没见过用这种叉子的。 秦瑶只好把担子放下,把柴架提起来放在大郎那小小的肩膀上,让他扶着两边的脚。 十多斤的柴,有柴架分散了受力点,从一个单点,变成整个肩膀,大郎惊讶的发现,好扛多了。 背篓里都是秦瑶提前斩断的细柴,引火是好用的,看起来满满一背篓,其实也不重,就八九斤。 二郎背起来,完全可以。 “能走了吗?”秦瑶问。 兄弟两点点头,内心是收获的喜悦。 特别是看到秦瑶担子上那大大的两捆柴,心里既吃惊,又佩服。 他们从来没见过比后娘担得还多的人! 母子三人从山上下来,要从村里的田穿过才能到家。 村民们先是发现了大郎肩膀上横着的柴,走近了,才发现有一个叉子叉着柴,大郎就扶着延伸出来的两个腿,抗在肩上走得轻松。 但那柴火,可比扎起来扛得还多。 他们怎么从前就没想到做个柴架呢,看起来也不难,就两根树杈中间横一块木板而已。肩上却省力了。 而后,视线不自觉被两大捆自己移动的柴火吸引。 那一捆柴能抵得了别人两捆,加起来起码有二百五六十斤。 “哎呀,那不是刘老三家新来的小娘子吗?” 村民发现,两个移动柴火间原来还有个人,只是因为身材瘦小,被柴挡住了。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这个人居然还是刘老三家的秦娘子。 “她怎生得这般大力气!” 田里的村民们呆呆目送母子三人从眼前走过,直到不见身影,吃惊的下巴才缓缓合上。 随后,刘老三娶了个大力妇的消息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傍晚秦瑶领着兄妹四人,拿做好的草鞋到村井附近摆摊时,她已经成了村民们口中的“大力母夜叉”! 这个时间点,大家做完了地里的农活,距离晚饭又还有一段时间,都喜欢聚在村井那歇会儿,人比较多。 有小孩正在井边大树下玩闹,看到秦瑶出现,“啊!”的惊叫着,一窝蜂四散逃去,缩在爹娘爷奶身后,又惧又好奇的打量她。 秦瑶眉头一挑,巧了这不是,正好给她腾了个摆摊的好位置。 “摆上。”秦瑶冲面前四个排排站的wiff信号抬了抬下巴。 三郎和四娘把从家里扒拉出来的破草席往树下一铺。 大郎二郎把怀里串着的十双草鞋解下摆开。 秦瑶再整理一下,往地上放一个木牌,用炭写上几个黑漆漆的字草鞋三文钱一双!新笔趣阁 拍拍手,齐活。 虽然害怕‘大力母夜叉’,但村民们还是忍不住好奇的围了上来,看看母子五人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不过,字就认出一个三和一,还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只有几个人知道。 秦瑶拍拍二郎的肩膀,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发现,二郎这个小子脸皮最厚,也最豁得出去。 二郎往前迈一大步,深吸一口气,开口叫卖“卖草鞋咯,三文一双,一双三文,只要三文钱,精工编织的草鞋您就能带回家!” 这突如其来一声吼,先是把围观村民们吓一跳,随后才发现,原来是卖草鞋。 二郎继续扯开嗓子喊“三文钱,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要三文,只要三文就能拿走舒适耐穿的精编草鞋!” “没钱用东西换也行哦!” 三文一双,这个价格是秦瑶研究了村民们的消费水平,以及从昨天兑换到的丝瓜和青菜价值里推算出来的。 果然,大家伙对这个价格很心动,对以物换物更心动。 虽然刚刚还在说秦瑶母夜叉,但那毕竟是玩笑八卦,价格实惠,这些都不怕了。 草鞋是家家户户都需要的,看二郎叫得这么卖力,一对妇人在摊子前蹲了下来。 四娘立马拿起鞋子往前递给她们看,“周婶婶,我阿娘做的鞋可好了,你们买一双吧。” 秦瑶有点意外,她以为四娘胆子小又粘人,没想到还会主动推销。 小孩都这么卖力,秦瑶一个大人也不好意思干站着,她拉出一个微笑,主动讲解自己的鞋子编得有多结实,费了老大功夫才做出一双来。 被四娘叫周婶婶的妇人翻来覆去的看,这鞋做得确实结实,尺码也合她家男人的脚,最近家里爷们下地勤,脚上的草鞋已经烂了,正想换新的呢。 “秦娘子,我拿两双,你能不能再便宜些?”周嫂子试探问。 秦瑶也爽快,“行,开张第一单,五文钱给您拿两双。” 占到了便宜,周嫂子开心了,把选好的草鞋拿出来放到一边,示意秦瑶等她,她回家拿铜板去。 很快就小跑回来,五文钱数了三遍才递给秦瑶,欢喜的拿走了两双草鞋。 生意做出去一单,还是两双,刘家兄妹四个都笑了起来。 二郎喊得更卖力,四娘仗着自己人小,拿鞋主动找人推销,卖乖卖可怜。 她专门找那些婶婶,因为她发现,婶婶们兜里才有钱。 三郎看妹妹都这么勇敢,鼓起勇气,跟了过去,小小声问“要买鞋吗?您买一双吧。” 兄妹两合作,又卖出一双,惊喜的看着秦瑶,一脸求表扬。 虽然兄妹俩穿得破破烂烂,但小脸擦得干干净净,发髻绑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很可爱。 草鞋越卖越顺利,有人拿了家里不用的碗来换,五个有点豁口的粗瓷碗,换走了一双鞋。 又有阿嬷拿了三个鸡蛋来,换走一双。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各家归去吃饭,最后只剩下秦瑶母子五人,激动的在树下清点今天的收获。 。 012 刘货郎 一个傍晚,草鞋卖出去六双。 换得铜板十一个,粗瓷碗五个,还有三个鸡蛋。 大郎说,一个鸡蛋能卖一文钱,多攒些,等到赶集的时候就能拿到镇子上去卖掉,也是好几文钱呢。 粗瓷碗虽然豁了口,但比起家里那几个破陶碗可好用多了。 秦瑶数出六个铜板,问大郎村里哪家有油盐卖。 大郎咽着口水说“货郎家里有。” “怎么卖的你知道吗?”秦瑶问,顺手拾起剩下的四双草鞋和破席子。 要是买到了油盐,今天晚上就能吃到有滋味的菜了,昨日的青菜还剩下半把呢。 大郎摇头,他几乎没有机会去货郎家里买东西,他们往日在山上采到一些野果,想拿去卖给货郎,直接被赶了出来。 今天这么多村民围上来时,兄妹四人其实有些受宠若惊,因为从前,村民们只会驱赶他们,或是嫌弃地离得远远的。 可今天,大家居然都围拢过来,不但不嫌弃,还买走了他们的东西。 大郎和二郎隐约意识到,可能是因为他们洗干净了脸,梳整齐了头发,还穿了鞋,身上没味儿了。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后娘,从她来到他们家后,屋子变得明亮,床铺变得软和了,就连他们,也变干净了。 往日那看不见光亮的日子,渐渐灿烂起来。 索性大郎二郎知道货郎家在哪里,趁着天色还能看到一些轮廓,秦瑶叫兄妹四人在原地等候,自己拿了铜板和剩下四双草鞋,快步朝卖货郎家里走去。 这货郎也姓刘,二十出头,时常去镇上铺子买些针线油盐等日常用品,拿到周围几个村里贩卖赚差价。 平常也收各种山货和姑娘妇人们做的绣品,替她们代买,收取中间费。 两边生意做下来,也能赚上一些银钱,家里日子算是村里过得比较好的。 因他走街串巷到处跑,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都叫他刘货郎。 刘货郎家很好找,因为卖货,家门口特意留一个档口,一眼过去就能看见。 来到近前,见他家用石头垒得整齐的高高院墙,秦瑶深深羡慕了。 不过她坚信,很快自己家也会有的。 敲敲虚掩的木门,里面传来年轻妇人疑惑的询问“谁呀?” “买东西的,想买些油盐!”秦瑶答道。 门“吱呀”一声打开,刘货郎的媳妇狐疑的看着门口这个身材纤瘦,模样清丽的女子,“你是?” 虽然很不想说,但秦瑶还是得自我介绍,“我是村子最里头刘季家的,我叫秦瑶,刚到村子,嫂子你可能没见过我。” “芸娘,谁呀?” 刘货郎也走了过来,觉得秦瑶脸熟,他见过秦瑶一面,认出了她。 “是刘三哥家的?” 秦瑶点头。 刘货郎忙招呼她进门,又跟芸娘说“那你可得叫小嫂子,三哥比我大呢。” “嫂子你要买些什么?我前日刚去镇上进了点货,现在货还算齐。” 刘货郎领秦瑶去门左侧留了档口的小屋,将油灯点燃,让她选。 芸娘随后跟来,好奇的打量刘季家这个小嫂子。 秦瑶询问了油和盐的价格。 菜籽油十二文一斤,猪油二十三文一斤,细盐三十文一斤,粗盐十八文一斤。 秦瑶看看手里的铜板,心酸,太心酸。 厚着脸皮举起手里的四双草鞋,“刘兄弟,我这草鞋能不能放你这代卖?或者你买了去,我低价给你,我今天刚在村井那卖了六双,买了的都说好。” 其实秦瑶一进门,夫妻两就注意到她手上的草鞋了,听见这话,也不觉多么意外。 村里的姑娘媳妇们也总拿自家做好的鞋垫、手帕等物托他代卖,草鞋也不是不行。 “嫂子,低价你打算卖我多少钱?”刘货郎客气问道。 芸娘越打量秦瑶,就越是同情她,看着是个能干的,还会编草鞋,却嫁给了刘季那个祸害,真是命苦。 看秦瑶瘦巴巴的,芸娘推了推丈夫,“镇上草鞋五六文钱一双,你帮小嫂子拿去卖了,直接把钱给小嫂子拿回来,又不占多少事。” 言下之意,中间费就别要了。 “别别别。”秦瑶赶紧说“买卖是买卖,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你们也要赚钱,我在村井那卖三文钱一双,要是你们收了去,我五文两双给你们,怎么样?” 听芸娘刚刚说,镇子上一双草鞋能卖五文到六文,刘货郎从她这拿货,能赚一半呢。 刘货郎悄悄掰开娘子掐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那成,我先拿去卖,卖掉了再把钱给小嫂子如何?” 秦瑶爽快的把手上四双草鞋递过去,“那就拜托你了。” 末了又加了一句,“万一好卖,我这还有货,男女小孩的尺码都能做。” “好说好说。”刘货郎把鞋收下,又问秦瑶要多少油和盐。 囊中羞涩,秦瑶只能先买二两菜油,二两粗盐,不多不少,正好六文钱。 她没带容器来,芸娘好心借了她一只竹筒装油,粗盐包在芭蕉叶里,一并递给秦瑶。 “那明日一早我叫大郎把竹筒给你们还回来。” 拿着油和盐离开,秦瑶心里想,这货郎夫妇人还怪好嘞。 来到村井,刘家兄妹四个立马围了上来,兴奋的看着她手里竹筒和芭蕉叶,闻到一股菜油味儿,早就饿扁的肚子咕咕叫。新笔趣阁 秦瑶抬抬下巴,“走,回家做饭去。” 兄妹四人齐齐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一路小跑回家,特别期待今天的晚饭。 一到家,大郎就把原来的陶碗换下来,拿出一个铺上稻草,打算用来装鸡蛋。 哪怕看见鸡蛋馋得口水直流,但他们也没想过要吃它。 这般精贵的东西,攒起来卖钱,能买更多的糙米,多吃几顿。 于是,大郎兴冲冲拿着垫好稻草的碗来到厨房找秦瑶。 刚要开口,眼睛瞬间睁大! 只见秦瑶动作麻利的把三个鸡蛋磕开,放进已经滚开的热水里,筷子搅一搅,撒上一把盐,滴一滴菜油,最后放一把刚刚路过河边抓来的野葱,瞬间,一股极致的诱人鲜香扑面而来! 已经记不得上一次沾到荤腥是什么时候的刘大郎,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随即,毫不犹豫的倒掉了碗里的稻草。 兄妹四人围在灶台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锅里翻滚的鸡蛋汤,闪烁着幽幽绿光。 秦瑶清晰听见背后传来吸溜口水的声音,自己的肚子也不受控制,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噜”声。 。 013 借麦种 一锅汤,秦瑶照例分成五碗,保证每人碗里都有三四片蛋花。 芋头已经烤好,做饭的时候提前埋到火里,菜做好,芋头也熟了。 昨天剩下的半把青菜,秦瑶用一点点油青炒出来,小小一碗,但看着绿油油的,很有食欲。 这有了油盐的食物,就是不一样,秦瑶说了一声“开饭。”屋里除了吃东西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别的声响。 晚饭吃完,大郎自觉收拾好碗筷拿去洗刷干净。 秦瑶把草绳搬到门口,就着门口火把的光亮,继续编织草鞋。 家里的孩子们舔着嘴角的油沫,积极的做些自己能做的事,期待明天还能有这样一顿好饭食。 有了食物带来的鼓励,大家干劲十足。 早上,秦瑶带着大郎二郎上山砍柴,囤积柴火。 中午在家编草鞋,下午等村里人们农忙归家,就把草鞋拿到村井那摆摊贩卖。 隔两天又独自去一趟南山,挖够三天的芋头回来,剩下时间不是在编草鞋,就是在卖草鞋的路上。 第一批买草鞋的人发现秦瑶做的草鞋好穿又结实,也想给家里人买一双,因为鞋码不合适,所以下了几个定单。 得益于秦瑶的大力,她编的草绳都比一般人的更紧密些力道掌控得好,编制出来的草鞋用料比别人的多些,也更扎实。 刘货郎把之前秦瑶托自己代卖的四双草鞋拿到镇上去卖,有那眼尖的庄稼汉,一口气就买了两双拿回家去。 钱一双,刘货郎对半赚,剩下两双他积极推销,很快就卖了出去。 还有没买到的人问他什么时候再来,他们也要。 于是,秦瑶这边又得了刘货郎男女各五双的草鞋订单,并结算了先前四双草鞋的钱,一共是十文。 这两日在村子里的销路还可以,卖出去的现货加上预订的单子,一共卖了十二双,赚了三十六文。 加上这次的十文和之前留下的五文,秦瑶手里现在一共有五十一个铜板。 五十一文,看起来也不少了,可是却连一张薄棉被都买不到。 刘货郎那打开了销路,秦瑶本来应该觉得高兴,可事实就是,她现在手里剩下的原材料,也就只够那十双订单的了。 先给货后结钱,还得等刘货郎先卖掉,才给她结款。 从刘家村到最近的金石镇,脚程快的,一个来回要花上三个时辰,她要是自己拿到镇子上去卖,一个白天的功夫就都浪费了。 两相权衡,只能让人家多赚点钱。 送走了刘货郎,秦瑶点了六文钱递给二郎,“刘货郎回来了,你去他家买两斤糙米回来。” 伙食又能改善了?! 兄妹四人的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满是期待。 二郎兴奋的接过钱,拔腿就要朝刘货郎家跑去。 “站住!”秦瑶喝了一声。 陶罐都没拿,想用手把米捧回来? 给大郎使了个眼色,大郎赶忙把装水的陶罐挑一个出来,递给弟弟。 末了还是有些不放心,回头看向秦瑶,小声问“阿姨,我随二郎一块儿去行吗?” 秦瑶挥挥手,“快去快回。” 三郎和四娘坐在秦瑶劈柴用的小木墩上,双手托腮望着哥哥们离开的背影,期待的舔舔嘴角。 他们两个年纪小,看起来更小,秦瑶不让他们干活,想把两个小不点身体养好一点。 如果条件允许,大郎和二郎两人也要好好养一养,但没办法,现在这条件完全不允许。 她这几天也多亏了这两个小帮手,才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想做点事情找个人问问的都没有。 大郎和二郎很快就把糙米买好,兄弟两兴冲冲往家里赶,这几天跟着秦瑶吃饱了肚子,眼看着脸上的气色都好多了。 刘柏领着儿子金宝从地里回来时,见到兄弟两迎面跑过来,还有点不敢认。 试探着喊了一声“大郎、二郎?” 两个小子脚步一停,扭头看了过来,二郎甚至紧了紧怀里的陶罐,一副警惕模样。 看见是大伯,这才松口气。 刘柏走了过来,狐疑问“你们俩干什么去?过两日要下雨了,家里的麦种完了没有?” 俩小子一声不吭,看了他一眼,又看刘金宝一眼,一扭头,跑了。 刘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有心想管一管这两个可怜侄儿,但看兄弟俩那不吭声的样子,又觉得热脸贴了冷屁股,很没好气。 算了,由他们去吧,他们自己亲爹都不管! 刘金宝问“爹,咱明天不用去地里了吧?” 刘柏嗯了一声“不去了,已经种完了,忙了这么一阵,可算能歇口气了。” 刘金宝大喜,终于不用下地了! 父子俩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虽然刘金宝只是搭把手,主要劳力是他爹,但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这一天的体力消耗也很不得了了。 两人饥肠辘辘回到家,女人们正好把饭菜张罗好,去了另一块地的刘老汉和刘仲刘肥随后进门,不用任何言语,一大家子,拿起饭碗就开吃。 正吃着呢,院门被敲响了。 看见来人,刘家众人满脸惊讶。 秦瑶站在门口,把躲在身后的大郎和二郎推出来,拍拍兄弟两的背,“叫人。” 兄弟两被迫喊人,爷、奶、大伯、大伯娘、二伯、二伯娘、小叔、金宝哥、金花妹,全部喊了一遍。 院里正在用饭的刘家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齐刷刷站起身。 张氏试探问道“老三家的,你们吃了吗?” 秦瑶答“吃了。” 话音落,立马就听见一阵松气声。 不是来蹭晚饭的就好。 秦瑶也顺便把院里这一张张陌生的脸都对上了号。 圆脸矮个的是大嫂何氏,尖脸高个的是二嫂邱氏。 那刚刚问话的中年妇人,应该就是婆婆张氏。 秦瑶领着两个孩子走了进来,冲饭桌前的众人笑一笑,“大家继续吃,不用管我,我找爹娘说点事,说完就走。” 二老心头一阵激动,老三家的终于想起来要借钱去赎人了? 二老佯装着困惑的样子,示意家里人继续吃饭,叫秦瑶母子三人进堂屋。 却没想到,秦瑶开口第一句话却是“我想同你们买两亩地的麦种。” 二老齐齐一呆老三不救了? 。 014 卷我屋上三重茅 在末世摸爬滚打十几年,秦瑶当然看出了二老眼中从惊讶到失望再到愤慨的情绪。 但这又怎样? 刘季现在应该已经被收拾得半死不活了吧。 在末世活了这么久,秦瑶也有她的生存之道,那就是凡是会威胁到自己生命安全的人或事,她都会提前处理掉,以确保自己的安全。 以她现在的处境来说,刘季死了才是最优解。 要不然,她就会背上还不知道具体数字的未知债务,以及一个可能还没死,但需要一大笔治疗费用才能治好的废物老公。 善良秦瑶有,但不多。 这一切都是刘季自己做的孽,跟她有什么关系?以瑶娘的视角来看,她才是最值得同情的受害者。 所以,秦瑶当做感受不到二老的情绪,继续说买麦种的事情。 刚刚大郎和二郎一到家,就跟她说了遇到大伯刘柏的事。 秦瑶想了想,那两亩地还是种一下吧,不种就什么都没有。种了,兴许熬过这个冬天之后,他们还能收获一些粮食。 “你们还没开始种麦吗?”刘老汉担忧的看了眼天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雨。 秦瑶说“之前忙,家里又是那个状况,我这几日才缓过来一些,想着把那两亩地种下,来年不管怎样,也有点收获。” “爹,我从前没种过地,还请你指点指点。” 秦瑶这话不假,原身家里的情况其实还不错,如果不是遇到天灾兵祸,家里兄弟众多,田地也多,根本轮不到她下地。 而且,因为家里叔父在县城给人做账房先生,原身还认得不少字。 至于她自己,砍丧尸还行,种地就算了吧。 刘老汉没想到她连种地都不会,但也不好说什么,心里藏着三儿子这件事,再看秦瑶无所谓的态度,心里是有些气的。 给张氏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拿麦种来。 幸好先前多发了些种子,家里的地种完还剩下一些,要不然秦瑶来要,他也给不出。 刘家老宅众人日子其实也不好过,衣服补丁打补丁,吃的都是糙米饭。 这间老宅,也就比秦瑶那边的破烂茅草屋多几间屋子,再多一个围墙罢了。 家里父子几人,从年头忙到年尾,也才将将养活得起家里这九口人。 何况还有刘季那个混不吝的,省下来的那点银钱,基本都用来给他擦屁股。 到底是亲生的儿子,真遇到要命的事,做父亲的怎么能狠下心不管? 张氏把装麦种的罐子递给秦瑶,嘱咐她地要挖多深,麦要怎么播,覆土也要仔细,太深不行,太浅下雨会被冲掉。就差下地手把手教秦瑶怎么种地了。 秦瑶记下这些细节,自信的想,听起来不难,明天试一试应该就会了。 秦瑶掏出五个铜板,“我没买过麦种,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张氏眼睛睁大,见鬼似的,刚刚进门秦瑶说来买麦种,她以为就是客气话,毕竟老三那德行,不反过来跟他们拿钱就不错了。 不过现在看来,老三和他这媳妇,真不像是一家的。 秦瑶看张氏一脸吃惊,也不管够不够,钱放在她手里,带着麦种,招呼上眼巴巴盯着人家吃饭咽口水的大郎二郎兄弟俩,让他们跟爷爷奶奶说再见,转身离开。 走出去好几步了,刘柏和刘仲兄弟两突然追了上来。 秦瑶警惕的看着他们,不会是要来找她要回稻草的吧? “稻草的事,等日子熬过去了,我会还回来。”这事是自家理亏,秦瑶便先开口说明情况。 刘柏和刘仲一怔,反应过来她误会了,连连摆手说这事就算了。 秦瑶没打算算了,家家日子都不好过,就算只是几扎稻草,对农人来说也很要紧。 “要还的。”她认真的说。 刘柏见她这么执着,随她去了,反正没指望能还回来。 他和刘仲,各自从腰间内袋里,掏出一把铜板,兄弟两凑成一堆,一起递给秦瑶。 “我们也没多的,但老三性命要紧,你先拿去赎他回来,剩下的,大家再想办法。”刘柏皱眉说道。 刘仲也补充“娘说林二宝有黑矿,招惹了他的人,不会直接要了性命,只会把人扔下矿井干活抵债,老三兴许没事。” “这次他吃了教训,以后就会学好了,这日子还得你们俩一起才过得好,只你一个女人......”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后面这句话,刘仲觉得有些不妥,没再说下去。 秦瑶挑了挑眉,这个刘季,烂成这样居然还有家人帮衬,真是不可思议。 大郎和二郎齐齐看向秦瑶,盼着她把钱拿着。 然而,秦瑶却把钱推了回去,“不用了,这些钱不够赎人,拿去也是白白填了无底洞,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罢,转身大步朝家走去,眼中眸光越来越冷。 大郎和二郎犹豫的看了看两位伯伯,还是埋头去追秦瑶。 “哎!”刘仲无奈的追了出去几步,也不知这母子三人怎跑得这样快,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夜色里,只得停下,回头无助的看向刘柏。 “大哥,这钱?” “她怎么会不要?”刘柏也很困惑。 兄弟两走回家,把秦瑶不肯要钱的事说了出来,何大嫂和邱二嫂暗暗松口气。 但家里两个老人都气得不轻。 刘老汉怒而拍桌,“这就不是个想好好跟老三过日子的!” 同为女人,张氏大抵是能理解秦瑶一些想法的,老三这人,如果没改好,那就是个无底洞。 “算了算了,再想别的办法。”张氏给刘老汉顺顺背,无奈叹道。 ...... 夜里突然起了大风。 呜呜的风声像是婴孩啼哭一般,十分渗人。 秦瑶从睡梦中惊醒,一睁眼,便是璀璨星空。 屋顶上的茅草,被大风掀飞,直接多了个大窟窿。 大风还在呼啸着,房顶上几根单薄房梁被吹得不停颤动。 秦瑶听见耳边传来墙皮扑簌簌往下掉的声音,整个屋子,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不好! 这房子该不会是要塌了吧? “阿娘!” 隔壁屋子里传来四娘的惊呼声。 秦瑶急忙收起心里的震惊,赶忙下床穿鞋开门跑出去。 “大郎、二郎、三郎、四娘,快出来!” 她推门而入,四个孩子紧紧抱在床上,惊慌的看着头顶茅草被一片片掀飞,不知所措。 四娘害怕得直喊阿娘,大郎强装镇定,把弟弟妹妹抱在怀里。 秦瑶心里一窒,这还不知道要跑! 她冲上前去,一把将三郎和四娘抱起来,冲大郎二郎喝道“快出来!房子要塌了!” 四个孩子吓一跳,大郎和二郎连滚带爬的滑下床,慌得鞋都没顾上,光脚跟着秦瑶跑了出来。 。 015 种地是不可能的 空地上,秦瑶一边两个娃,死死抱着她。 五人紧紧依偎在一起,担忧的看着面前这栋小房子在大风中茅草纷飞,一副随时都会轰然倒塌的模样。 等啊等,等啊等。 大风停了。 那看起来十分脆弱的小房子,居然还顽强的屹立在眼前。 但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茅草,还有那空荡荡只剩下房梁和少数几片茅草的房子,秦瑶一时间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悲伤 房子是保住了,但重新盖顶肯定要花一大笔钱。 看着兜里仅剩下的四十个铜板,秦瑶只觉得天要亡她! 四个小家伙还不知道她内心的悲伤,看房子没有倒,惊喜的喊道“阿姨,房子没事!” 秦瑶睨了兴奋的二郎一眼“你管这叫没事?” 怨气过重,二郎浑身一震,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天边泛起鱼肚白,满地狼藉清晰显露,秦瑶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示意兄妹四人原地站着不要走动,快步朝村里走去。 秦瑶敲响了刘家老宅的大门。 昨日刚种完所有地,刘家男人们正想着歇会儿呢,此刻还在睡梦中。 邱二嫂起来解手,听见敲门声,前来开门,就看到秦瑶面无表情出现在眼前,天还没亮透,好险没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有、有事?”勉强镇定下来的邱二嫂小心问道。 也不知道是天太暗还是别的缘故,她一看见老三家这个新媳妇,心里就忍不住发毛。 秦瑶开口道“二嫂,夜里起大风,我家屋顶被掀飞了。” 邱二嫂一怔,“起风了?” “风很大。”秦瑶语气肯定。 邱二嫂也是一时怔住,现在反应过来,神情一变,关心问“人没事吧?” 秦瑶摇头说没事,邱二嫂才松口气,赶忙跑进屋去叫自家男人起来。 院里的动静惊动了刘老汉和张氏,二老披衣起来。 邱二嫂指着门口道“爹,老三家的房顶被掀飞了。” 刘老汉大惊,又听邱二嫂说人没事,这才放下心来,招呼上三个儿子,拿上修房顶的工具就往刘季家里赶去。 秦瑶跟在后面,看着父子四人那急匆匆的样子,冷硬了许久的心,化了一角。 村里人会的手艺多种多样,修个房顶,对刘老汉父子四人来说不算什么。 他们看到那空荡荡的房顶,二话不说,忙活起来。 刘肥把掉在地上能用的茅草片都捡起来,刘柏和刘仲看这也不够,赶忙又跑去河岸边割草。 刘老汉回家扛来梯子,上了房顶,接过刘肥丢上来的茅草片,重新铺起来。 不过一个上午的功夫,房顶就被父子四人重新铺好并加固,四角还压了几块沉甸甸的石头,以免风大再次掀飞。 秦瑶心里感激,把昨天买回家的糙米全部熬成粥,留父子四人在家吃了午饭才走。 刘老汉喝着碗里浓稠的糙米粥,又看看蹲在灶台前啃芋头的母子几人,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放下空碗,领着刘柏几人走了。 不过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叮嘱秦瑶“那两亩地快点种下吧,过两日怕是要下雨了。” 秦瑶应知道了,送了几步才回来,叫上大郎,扛起锄头,拿起那罐麦种,朝山那边的两亩地走去。 二郎留下在家看家,照看龙凤胎。 虽说在一个村里都是相熟的人,她们家也在村子最里头,不大可能会遇到拍花子,但秦瑶还是不敢只留四岁的龙凤胎在家里。 秦瑶自觉有昨天从张氏那取来的种地经,种个地而已,能有多麻烦? 却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刘季家的两亩地,已经被原身挖过一遍。 秦瑶只需要挖坑把麦种撒下去,再埋好就行。 然而,从半下午干到傍晚,一亩地才播了十分之一! 秦瑶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剩下的一大片未播种空地,怀疑自己眼花了。 要不然为什么她卖力干了一下午,才种了这么一小片?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感觉自己刚养好点的身体,已经快吃不消了。 转头去看坐在田埂上晒得脸通红的大郎,母子俩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 这天气,早晚冷,白天热,刘季家的地还偏,整个山坳里就他家这两亩地,虫子特别多,围在你脑子周围嗡嗡的。 来时秦瑶准备不充分,只能把外衣盖在头上,把头抱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两只眼睛。 但母子俩露在外面的脚踝和脚背,被蚊虫咬得全是包,又痒又不敢抓,怕抓伤皮肤更难受,特别折磨人。 山里开的荒地,哪怕已经锄过一遍,地里也时不时冒出几块石头、树根,得先把它们抛出去,才能播种。 脚上的草鞋在田里并不好走,走没几步,脚底就沾了沉甸甸一坨泥巴,限制行动速度。 种地是一个不断重复的过程,枯燥且乏味。 前面几十锄头,秦瑶挖得虎虎生风,碰到石块的时候,直接擦出了火花。 但随着一锄头一锄头的挖下去,手里的锄头也越来越沉,就算是力气大的秦瑶,手臂也开始发胀发酸。 之后一次次播种,弯腰、起身、再弯腰,几百次的重复之后,腰也受不住了。 加上脸蒙在衣服里,又热又闷,每多移动一步,各种难受全部涌上来,无比煎熬。 秦瑶硬是想着来都来了,才坚持到太阳落山。 本以为自己这么辛苦,应该已经播种了一大半,没成想,居然只有小小的一角。 大郎实在忍不住,轻轻挠了挠脚上的蚊子包,满头大汗的看着秦瑶,让她有种自己在虐带童工的错觉。 想到明天还要来体验这样的极致折磨,秦瑶差点想直接穿回末世去。 她宁可在丧尸群里拼杀,成为变异动植物的养料,也绝不想明天再来种地! 想起刘老汉父子四人早出晚归,全年无休的料理着家里一百多亩地,秦瑶瞬间对父子四人肃然起敬。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山里传来不知名的叫鸟声,大郎站起身,有些害怕的望向秦瑶,“阿姨,天要黑了。” 秦瑶被种地虐得话都不想说,冲大郎挥挥手,母子俩伴着月色,回到家中。 灶台前,秦瑶啃着二郎三郎烤好的芋头在心里想,她得进山一趟。 种地是不可能种地的,这辈子都不想再种地! 。 016 准备 要进山,也不是说进就进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第二天一早,秦瑶没去地里,而是先去山上挖了够吃四天的芋头。 那片芋头被她挖了这么多次,已经不剩下多少了。 随后把芋头和锄头都藏在山脚下的草丛里,拿起镰刀去了村民们日常打柴的地方,砍了满满一担柴火,加上前几日囤下的,足够日常使用半个月。 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中,秦瑶到家并不歇,几个芋头下肚填饱了肚子,拿上家里全部的钱,四十个铜板,脚程极快的朝隔壁村走去。 这村子距离刘家村不远,一路顺着河下游走一个时辰就到。 秦瑶脚程快,半个多时辰就走到了 这边是一个比刘家村更大的村落,叫做下河村,村里有个打铁匠,平日里靠给周围村落的村民们打些农具糊口。 在这个村子里,还有一家十里八村都有名的猎户,家里男人都是猎手,听说当年还打到过一头花斑虎,在金石镇这一片小有名气。 秦瑶先去了铁匠铺,一番讲价,用三十文钱换来一把破旧的短刀。 索性刀刃还算锋利,铁匠帮着用磨刀石磨了磨,勉强可用。 就是对秦瑶来说,太轻了点,她拿在手上掂量,又挥了几下,大开大合的招式看起来没有任何技巧,但那烈烈风声,却令人不敢触其锋芒。 铁匠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小娘子这刀耍得可真好!” 秦瑶收起刀,冲他浅浅一笑,“师傅,你可知道猎户家往哪儿走?” 铁匠当然知道,都是一个村子的,往东面半山腰上的孤房一指。 秦瑶道声“谢了!”转身大步寻去。 正是午间,猎户家的门虚掩着,秦瑶在门口喊了两声,有一精神老妇人走了出来,以为她是来买肉的,摆手说肉没了,都拿到镇上去了。 秦瑶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要找的人不在家,试探问了问老妇人家中男人何时归来。 “你不是买肉的?”老妇人狐疑问。 秦瑶点头,“我来是想跟你们家借打猎的工具,到时候我以十分之一的猎物作为佣金返还,不知可否?” 老妇人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来借打猎工具的,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她做不得主,得等她儿子回来才行。 于是秦瑶在猎户家门口大树下坐了下来,顺便和自己新买的短刀磨合一下。 秦瑶这一等,就等到太阳西陲。 猎户一家姓杨,有兄弟两个,大哥叫杨大,二弟叫杨二,两人各有一儿一女,昨日似乎打到了大家伙,全家齐上阵,运到镇上酒楼售卖,下午满载而归。 人一到,杨婆婆就把秦瑶的事情跟两个儿子说了。 村里人对外人很警惕,不过秦瑶是隔壁村来的,刘家村他们是知道的。 兄弟两狐疑的朝秦瑶这边走来,倒也不说不借,只是怕秦瑶弄坏他们的东西。 当然,重点是不信秦瑶真能打到猎物。 说是十分之一的报酬,可要是什么也没打着,岂不是白白耗费了他们的猎具? “如果没猎到,我也会按照折损程度补偿相应修缮费用。”秦瑶诚恳的说道。 心想着,两兄弟再不同意,她就要开始卖惨刷同情分了。 不过运气似乎不错,兄弟俩见她一副破落模样,心软了,冲她招招手,让她进屋里来挑。 他们家是猎户,以打猎为生,家中各种猎具齐全,且保养得都很好。 昨日才有大收获,近期他们不打算再去了,想等到入冬之前再进山一趟,然后便猫着过冬。 这里的深山可不是后世被旅游开发过度的深山,这里的山有吃人猛兽,毒虫毒蛇更是多不胜数。 未经人开发过的深山,根本就没有路,如果不懂辨别方向,迷失在深山的可能性极高。 每一次进山,对杨家兄弟来说,都有送命的风险。 是以,他们现在也置办了几亩田地,打算让小辈以后做农户,种地再累再苦,也比丢命强。 秦瑶挑了一把弓,是杨大惯用的那把,最大最沉,威力也最大。 杨家四个少年少女跟在秦瑶身后好奇的看她挑选,见她选了杨大那把,只觉她不自量力。 却不料,秦瑶拿起那把弓,两指夹住弓弦,居然拉了满弓。 她像是还觉不满意,熟练拿起拧弦的工具,把弓弦调得更紧。 再次看到秦瑶把弓拉开,杨大心都紧了起来,生怕她把自己的爱弓崩断咯。 秦瑶拿起箭筒里一支羽箭搭在弦上,在杨家院子里比划了几下,吓得杨大一家跟着她打转,生怕一不小心成了她的靶子。 秦瑶满意的收起弓箭,“就它了。” 虽然人家随便让她挑,但咱也要有点自知之明,别太过分了。 一把弓,三十支箭,配合短刀,还有家里的绳索,差不多。 “秦娘子,你可是天生的神力?” 送秦瑶出门时,杨大好奇的问了一句。 秦瑶想了想,点点头,胡说八道“我自小力气就大。” 杨家兄弟两惊讶的看着她,心里羡慕哭了。 送秦瑶到村口时,杨大有点担心的说“天快黑了,最近附近不太平,盗匪猖獗,你一个姑娘家独自上路恐怕不太安全,要不我去村长家借头牛,送你回去吧。” 秦瑶指指自己身上背的弓箭,“有它们在,我很安全。” 兄弟俩晒然一笑,是他们犯傻了。 秦瑶紧赶慢赶,终于在天完全黑透之前,赶回了刘家村。 这一路上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太过穷酸,杨家兄弟口中的盗匪她是一个没遇到。 你别说,她还有点小期待,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呢。 到了刘家村,秦瑶没急着回家,而是顺路去了刘家老宅。 看她背着弓箭,手里还拿着一把短刀,老宅里的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她这到底要干什么去。 人穷,脸皮也练厚了,秦瑶直接说“种地我实在是种不了,明日我打算进山一趟,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家里剩下的麦种还请两位哥哥帮我种一下。” “还有家里四个孩子,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劳烦两位嫂子帮我照看一把。” 说着,把仅剩下的十个铜板掏出来递给呆住的何大嫂。 “大嫂,家里准备的食物只够孩子们吃四天,剩下的还得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我知道这不够,所以多出来的先欠着,回头我一起补回来。” 交代完,果断走人。 留下刘家老宅一众老少在风中凌乱。 张氏打算收回前两日对秦瑶的看法,她现在觉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三家这个新媳妇厚脸皮跟他是如出一辙! 不,是青那个什么出于蓝,胜于蓝! 。 017 深山 天没亮,秦瑶就起来了。 她烧了满满一壶水用竹筒装好,又煮了十个小孩拳头大的芋头,把这两样装在草绳编织的兜子里,便开始准备行装。 罐子里的盐倒出一半多用小竹筒装好,打火石塞进衣兜随身携带。 一捆十米长的草绳卷起来拴在侧腰,弓箭背在背上,短刀刀柄重新缠好了碎布条,一手拿刀,一手提着水和食物,灭了灶台里的火。 一切准备就绪,伴着天边露出的鱼肚白,朝北面重峦叠嶂的山脉走去。 她刚一走,侧屋的门就轻轻打开了。 大郎和二郎牵着弟弟妹妹,看着那道灰色身影在浓浓晨雾中渐行渐远,想去追,强自忍耐住了。 后娘昨晚跟他们说,她要到山里去打猎,少则三五天,多则七八日,叫他们自己在家里好好照顾自己,等她回来就有肉吃了。 三郎和四娘年纪尚小,一听见有肉吃,只顾着开心,没想别的。 大郎却已经知晓一些事理,打猎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深山重重,里面面布满了凶猛的野兽,每年冬日,村里人都不敢叫家里小孩出门,因为冬天饿极的野兽会下山吃人。 是真的吃人,去年冬天,村里一家住得比较偏僻的,家里女儿就被狼给叼走了,找回来的时候,只有几块碎骨头。 这几日短暂的相处中,大郎只隐约知道,后娘力气比常人大,行事雷厉风行,很有气势。 可他也不知道,遇到猛兽,后娘到底还能不能应付。 其实,相比起这个,大郎心里还有一个更加阴暗的想法。 他总觉得,后娘是想找个理由抛下他们这四个累赘独自离开。 但看二郎、三郎、四娘期盼的眼神,便不忍心说出这个猜想。 兴许,是他多想了。 因得了秦瑶嘱托,天一亮,刘柏和刘仲就拽着不情愿的刘肥朝老三家来了,拿了剩下的麦种,扛着锄头下地去。 与此同时,秦瑶已经进入北山外围。 她先找个向阳地方,坐下喝水又吃了点东西,休息片刻,全力向森林深处行去。 狩猎是一个碰运气的活,运气好,满载而归。 运气不好嘛,空手而归也不觉得稀奇。 不过对于专业猎手来说,寻找野兽踪迹是基本功。 这深山很少有人进来,偶尔有人想猎点肉食打牙祭,也只是在外围那一圈,更深的地方根本没有路,硬是让秦瑶在里面踏出了一条。 她并不掩饰自己的动静,目标明确,寻找据点。 进了山的秦瑶,如鱼得水,与末世变异丛林相似的环境,让她迅速进入猎手状态。 山林里的鸟儿和小兽时不时就从秦瑶身旁跑过,秦瑶将刀别在腰间,将弓箭取下。 又一次有飞鸟因受惊从头顶飞过时,箭搭上弦,朝天“咻”的便是一箭! 只听见一声鸟儿惨叫,紧接着一道灰影就从树丛之间挣扎着坠落下来。 秦瑶拨开身前与人等身高的野草,快步朝坠落方向赶去,一只翅膀中箭的灰鸟正在落叶里挣扎哀鸣。 “准头还得练练。”秦瑶有点遗憾的拔出箭支,捡起那只飞不起来的胖灰鸟,用绳子捆住它的翅膀,别在腰上继续前行。 她一路走,一路用遇到的动物和飞鸟找回熟悉的手感,等走到傍晚时,身上已经挂满了各种半死不活的小动物。 有野鸡、野鸟、小松鼠,还有一窝兔子。 这窝兔子属实意外,她原本是追着树上跑的松鼠,没想到一只兔头突然出现在前方的小土堆上,秦瑶一看,这送上门来的猎物,哪有放走的道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找到附近几个兔子洞,用石头封死,只留一个出口,烧一把湿漉漉的落叶,浓烟一熏,一窝七只兔子全部跑了出来,活捉。 这窝兔子个头都不小,看得出来是一家子,两只大的快有两岁小孩大了。 五只小的也长得白白胖胖,一身灰毛油光水亮的。 秦瑶不爱吃兔子肉,但她很爱兔子皮,做成衣服手套围脖,冬天可暖和了。 因为带着这一窝兔子,秦瑶只能在附近找个背风的山坳停下。 带来的芋头已经吃完,水也只剩下三分之一,山坳石壁上有细流渗出,秦瑶用树林里随处可见的棍子抛了个小坑,等了一会儿,水流积攒起来,就成了一个小水哇。 天已经黑透了,她升起一个火堆,把那只已经挣扎得虚脱的飞鸟杀了烤来吃。 今天体力消耗很大,一只鸟远远不够补充,秦瑶又把野鸡也烤了。 烤好的肉附着一层油脂,咬一口,鲜香四溢,许久没开荤的秦瑶吃得狼吞虎噎,没一会儿就把一只鸟和一只野鸡吃得干干净净。 吃饱,往火堆里加了几根柴,秦瑶就休息了,她要保存体力 山里昼夜温差大,秦瑶只能往身上盖满枯叶,这样既能保温也可以隐藏自己,免得被半夜觅食的大型猛兽发现。 夜里作战,对无法夜视的人类来说,尽是劣势,能避开就要尽量避开。 深山里并不安静,野兽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像是在身边,又像是在远处,秦瑶的身体本能十分警觉,时不时就会醒一次。 半夜,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火堆被浇灭,一阵冷风打过来,秦瑶冻得一激灵,瞬间清醒。 七只活兔子被拴住脚串在一起,雨一下,它们就各种焦躁。 怕它们把觅食的大型野兽吸引过来,秦瑶只得把它们都杀了。直接折断脖子,最大限度保留了那一身好皮毛。 至于这样的肉还好不好吃,秦瑶已经顾不上。 处理好兔子,雨更大了,山坳这处已经无法挡住雨水侵袭。 下雨天野兽不爱出来,秦瑶冒雨离开,继续寻找山洞。 终于,在天光亮起时,找到一处掩藏在杂草丛中的天然山洞。 身上都已经湿透,秦瑶又累又困,但不敢休息,死兔子和杂物放在山洞里,立马出来寻找那些藏在落叶下没那么湿的断枝,回到山洞升起火堆。 有了火,体内急剧消失的温度终于慢慢回暖,秦瑶这才有功夫观察自己现在所在的山洞。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洞口低矮狭窄,需要弯腰才能进来,隐蔽性很高,要不是走过的时候恰好感受到风向不对,差点就错过了。 洞里的空间也不大,莫约有个五六个平方,但高度不错,勉强能站立。 而且这里没有动物粪便,说明这不是某种动物的家。 除了空间小之外,这简直是一处绝佳的据点,秦瑶决定,接下来几天就住这了。 将衣服头发都烤干后,秦瑶把洞口的行迹遮掩好,抓紧时间在山洞里补了一觉。 。 018 阿姨不要我们了 秦瑶一觉睡醒,雨已经转小,树林里湿哒哒的,一眼看去,全是白雾。 这样的天气,别说是动物了,人都不会出门。 秦瑶想起刘老汉之前说这两天要下雨的事情,看来这老农人看天的本事还是挺准的。 就是不知道影不影响种麦子。 不过她现在也顾不上,先挑一只兔子,剥皮取肉放火上烤,早饭午饭一起吃。 填饱了肚子,继续收拾剩下的六只兔子。 一个上午,秦瑶把七只兔子全部收拾干净,剥好的皮子完整度极高,用草木灰简单处理了一下,杀出来的肉全部一起烤了。 之后想吃直接加热一下即可,携带在身上也方便些。幸好气温已经降低,这些烤兔肉应该能放个两三天,正好作为她这几日的口粮 秦瑶胃口很大,体力消耗和食量成正比,如果敞开了肚皮吃,这七只兔子也就够她吃两天。 等到中午,雨完全停下,一点日头从云层里撒下来,地上的水汽蒸发,山林里酿出一股很难闻的气味儿,蚊虫也飞了出来,小动物也试探着离开窝,在林间走动。 秦瑶把山洞遮掩好,拿上武器,去寻找水源地。 一路上,秦瑶发现不少野兽行走过的踪迹,其中以狼类和猴类最多,这附近至少有一个猴群和一个狼群。 猴并不值钱,因为这种动物和人类相似,盛国人很忌讳,不吃也不主动猎猴。 狼类多是灰狼,肉不好吃,皮料比较值钱。 但狼是群居动物,武器装备不齐全的情况下去招惹狼群,和送死没区别。秦瑶全程避着走。 这个季节,蛇类已经不怎么出洞,很少遇到。 路过的小蛇,秦瑶都懒得动手,反倒是那蛇发现了她,吓得呲溜就钻进了草丛里,游得飞快。 朝着水源地进发的路上,秦瑶射出去两箭,打了一只黄鼠貂和一头孢子。 经过昨天的练习,她现在射箭准头很准,特意留了它们一口气,都没射到要害,为了追这两个踉跄逃命的小家伙,秦瑶也跟着跑了很长一段距离。 特别是那只黄鼠貂,小巧灵活,速度很快,要不是尾巴上拖着箭支,被树枝挡住,秦瑶还得追着它跑更远。 被活捉后,这小东西龇牙咧嘴特别凶悍,想咬秦瑶,被她一巴掌扇晕。 孢子并不傻,但因为深山里很少有人踏足,它专心啃着树叶都没发现猎人靠近,秦瑶一箭射到它前大腿上,它吃痛受惊才开始狂奔。 但它体积大,目标也大,比那只黄鼠貂好抓多了,长绳一套,原地倒栽葱摔倒,被秦瑶捆了回来。 森林里最不缺扁担,秦瑶砍了一根粗树枝,把这两只猎物绑在树枝上,挑着来到水源地。 这是一个在山顶中央洼地自然形成的小池塘,应该是地下水渗出来的山泉水,水很浅很清,里面居然还有鱼。 池塘边有很多小动物饮水的痕迹,秦瑶把担子放下,找一处干净的地方洗了把脸,尝试抓鱼,没想到这里的鱼躲都不会躲,动作迟缓,她一抓一个准。 没一会儿,秦瑶就抓到了六条两三斤重的鱼,用草绳全部串起来挂在扁担另外一头,又装满一竹筒水,今晚可以加餐了。 黄昏时分,是山里野兽们最活跃的时候,秦瑶提前离开水源地,挑着今天的猎物躲在附近观察情况。 在距离水源地还有两公里的地方,发现了一堆新鲜粪便,一看就是雨停后出来游动时留下的。 田里的庄稼秦瑶或许没办法认全,但各种大型动物的粪便,她却是看一眼就知道是属于哪种动物。 这是黑熊留下的粪便,而且看粪便大小,应该是一头成年黑熊。 秦瑶内心狂喜,但又有点发愁。 熊的听觉很灵敏,而且现在这个季节,食物充沛,正在为冬眠养膘的黑熊一般不会出现,想要蹲到它并不容易。 但既然已经发现其踪迹,秦瑶就不打算放过它。 天快黑了,秦瑶带着今天的收获回到山洞,一边烤着鱼当加餐,一边思考怎么引黑熊出现。 可天公不作美,晚上又下起雨来。 而且这一下,就断断续续连着下了两天。 秦瑶躺在山洞里,看着挣扎的孢子和黄鼠貂,还有随手捕到的几只野鸡松鼠,不甘心就这么下山。 没有犹豫太久,她就决定留在山洞,继续等待时机。 ...... 距离秦瑶进山已经过去了四天。 这四天里,雨一直断断续续下个不停。 幸好刘柏在第一天带着两个兄弟,已经把秦瑶留下的麦种种完了。 但凡再晚半天,这两亩地的麦子就要废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短短四天时间,气温连降了好几度。 刘家村最里头的茅草屋里,刘大郎和刘二郎在屋里升了一堆火,但屋子总有风漏进来,烤着火还是冷,到最后,衣着单薄的兄妹四个直接转移到床上,裹着被褥,烤着火,这才稍微暖和些。 秦瑶留下来的芋头今早吃了一顿半饱后,就已经没有了。 屋外一直下雨,地面泥泞不堪,大郎和二郎想出去挖些野菜也出不去。 要是淋了雨,感染了风寒,他们无钱买药,只有死路一条。 已经好几日没见到秦瑶,四娘数着手指头一日日的算,每天都要问 “大哥,阿娘什么时候回来?” 到了今日,四根手指头掰完了,她又问“大哥,阿娘怎么还不回来?” 三郎小声的问二哥“她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二郎瞪他一眼,“别胡说,等雨停她就回来了。” 三郎安静了片刻,又忍不住皱起小脸担忧道“二哥,你说她会不会已经被野兽吃掉了啊?” 话音落,四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四娘不要阿娘被野兽吃掉!” 她这一哭,屋里另外三人都沉默了。 沉默了三秒之后,三郎没憋住,也跟着哭,委屈的抬起小手抹眼泪,哽咽说“阿姨不要我们了,她肯定是跑了......” 二郎担忧的看向大郎,“大哥,她真的跑了吗?” 大郎看着哭得惨兮兮的龙凤胎,又看看满脸惶惶不安的二郎,心中多日的怀疑仿佛被证实,一股被欺骗被抛弃的酸涩和愤怒涌上心头,正要咬牙呵斥弟弟妹妹说别想她了。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 019 黑熊 “大郎二郎!开门,我是大伯娘,你们吃了没?我蒸了几个糙米窝头,快出来拿!” 屋门缓缓打开,看见哭兮兮的三郎和四娘,何大嫂惊讶的问 “你们俩怎么哭了?是不是我来晚了,饿了呀?” 说着,忙把篮子里用纱布盖着的糙米窝窝头拿出来递给两个孩子,又跟大郎和二郎说 “老三家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接下来几日你们要吃饭就到老宅来,她给我留了铜板买粮食,叫我照看下你们四个的吃食。” 大郎震惊的抬起头来,“她给你留了钱?” 不是丢下他们偷偷跑了? 何大嫂点点头,看龙凤胎大口啃着窝头忘了哭,没好气的小声嘀咕 “你们这个后娘跟你们爹真是一个德性,脸皮比那城墙下的夯土还厚,就留了几个铜板,要应付你们这四张嘴,我还不知道要贴多少。” “这都去了四日了,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回来,深山哪里是那么好进的,她一个弱女子要是被......” 话说到这,才发现四个孩子睁大眼睛盯着自己,一副她要是敢说他们后娘半点不好,就要咬她一口的野样子,何大嫂急忙收了声。 她嘁了一下,把篮子里剩下两个窝头塞给大郎和二郎,再次叮嘱“早晚自己来老宅吃饭,我可没空天天给你们送,家里活多着呢。” 又小声嘀咕一句“还挺护着她”,这才挎着空篮子快步离开。 家里是真的还有很多活没干完,忙得她差点忘记了老三家里这四张嘴,这才来晚了。 等何大嫂一走,刚刚还满脸忧愁的兄妹四人,立马换上了笑脸,啃着手里还热乎的糙米窝头,心想着,后娘没丢下他们,她还叫大伯娘管着他们呢。 “大哥,她肯定会打到猎物回来的。”二郎看着放晴的天空,湛蓝湛蓝的,看得人心中升起无限憧憬,他笃定的说“她力气那么大,肯定行。” 郎抬眼看向北面那一层层望不到头的起伏山峦,嘴角翘了起来。 “快吃,吃完了烧水把脸都擦擦,脏死了。”大郎催促弟弟妹妹道。 三小只嘻嘻冲他笑,先前在屋里烧火,熏得脸上都是黑烟,花猫一样。 四娘最先吃完,吃完就乖乖坐在门槛上,等着哥哥们把水烧好,第一个洗脸。 小丫头翘着脚,仰起小脸好让大哥擦洗干净,嘴里嘟嘟囔囔 “阿娘最喜欢干净的乖宝,四娘听阿娘话,做个干净的乖宝宝。” 大郎把两个小的收拾干净,赶他们到床上去窝着,免得受凉。 虽然天晴了,但屋外还是有点冷。 收拾干净了自己,看见露天的灶台被雨水和落叶弄脏,大郎和二郎默默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家里的卫生。 从前是没人教他们要讲卫生,所以都脏着。 但现在有人告诉他们,早晚都要漱口洗脸,上床前要洗脚,吃饭的碗每次都要擦干净,灶台也要保持清洁,这样吃东西就不会得病了。 她还教他们草绳要怎么编,出现新鲜的东西,也都会跟他们讲一遍。 也是从她口中,他们才知道,原来芋头不是什么可怕的毒物,而是能救命的粮食。 她像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有她在,他们就觉得心安。 大郎打扫的动作一顿,惊讶发现,后娘才来了短短几日,自己居然就想着要依赖她了。 甚至,他都没想起来那个被带走的亲爹。 有那么一刻,他还想,要是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那个男人......不回来也挺好的。 “大哥?”二郎唤了哥哥一声,不知道他发什么楞,他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回应。 “你也在想后娘吗?”二郎有点别扭的问。 大郎回过神来,胡乱的点了点头,他害怕自己心里那些阴暗的想法被弟弟发现。 随即,内心又充满了自责,觉得自己很不孝,不应该有这些想法。 二郎低声说“也不知道后娘现在怎么样了。” 夕阳染红了整片天,大郎又往北山方向望了一眼。 “阿嚏!” 骑在树上的秦瑶没控制住,狠狠打了个喷嚏。 颤得她手里的刀一抖,险些被站起来的黑熊一巴掌薅下来。 幸好她在末世训练出来的战斗本能还在,在熊掌挥过来的一瞬间,身体立即下意识做出了躲避的动作。 不过也就是这一躲,本来一直被她控在树下的黑熊猛的一跳,蹿到了树上,一人一熊,站在一根树杈上,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面面相觑。 秦瑶没有半分犹豫,取箭拉弓,迅速射出一箭! 都说射手没办法打近身战,那只是训练得还不够快。 末世里的变异动植物可不会管你距离远近,意想不到的时候,它们就会突然出现在你眼前。 在弹药紧缺的情况下,秦瑶练就了一手近弓,虽然威力比不上远程射击,但稍微抵挡一下敌人前进的脚步还是足够的。 而且当面对的敌人是人时,这一手近弓,常常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近距离的一箭,毫无意外的射到了黑熊身上。 不过威力不大,只是扎伤了它的皮毛,反倒是惹得它更加暴怒,吼叫着一下子就朝秦瑶身上扑了过来。 秦瑶之前一直在等待时机引这只黑熊出现,好不容易雨停了,陷阱也布下了,这黑熊也确实如预料的出现了。 万万没想到,它居然没上套,不但没上套,看见秦瑶后,似乎是感受到了她强大的气场,转身就跑,并没有掉进她布好的陷阱里。 秦瑶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勾引出来的黑熊就这么跑了,立马射了一箭过去,正中它的屁股,成功把黑熊激怒,掉头过来要弄死她。 如此,一人一熊,就在这片并不算茂密的树林里你来我往十几个回合。 在黑熊飞扑过来的时候,秦瑶已经换上磨得锋利的短刀,身后就是树枝末端最脆弱的一截,承受不起一个人的重量。 她必不可能后退,也不会后退! 侧身、屈膝,举刀用了九成力道,对准黑熊身上唯一泛白的腹部,狠狠一刀! “吼吼吼!!!” 震得半座山脉都在颤抖的惨烈嘶吼响起,上一刻还杀气腾腾的黑熊,转眼间的功夫就从四米高的树杈上摔了下来,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秦瑶一手勾着树枝,一手拿着带血的刀,自树枝上纵身一跃,以全身的重量刺向倒在地上痛苦翻滚的黑熊。 一声短促的哀嚎过后,黑熊脖子上多了半截刀柄,刀深深插进它的咽喉,鲜血自脑后溢出,浸湿了身下的黑色腐土。 黑熊不甘的咽了气。 跪在黑熊身上的秦瑶将刀拔出,习以为常的抬手擦拭脸上滚烫的熊血。垂眸看着身下惨死的黑熊,嘴角疯狂上扬! 有了它,这个冬天应该会很好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