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对头遇上真爱系统》 1、都市 晚上十一点,灯红酒绿,男男女女依偎在一起,桌上堆着几个酒瓶,还有没喝完的酒杯。 骄奢淫靡之中,一个双腿交叠的身影独自坐在阴影里,长手长腿,五彩斑斓的灯晃过他的脸,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投下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他只是坐在那里,姿态闲散,却平白划开一道冷漠又高贵的气场。 孙亦郡抿了口酒,借着晃过去的光,他情不自禁地看向对方。 陈家的太子爷,没有人敢怠慢,也没有人敢招惹。 他咽下喉咙里的酒,在迷离的光线下,他端着酒杯坐过去,露出好看的笑容说:“陈少,怎么不和大家一起玩。” 那双冷淡的凤眼向他瞥了过来,孙亦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见那截线条凌冽的下巴冷冷一抬,高挺的鼻梁和淡色的唇掩在了阴影下,只余下一截修长的脖子和突起的喉结。 对方站了起来,修长高挺,气质冷漠,对着手机说:“我走了。” 说完就将电话挂断,看起来像是商量,实则是通知。 而从始至终,对方只是没什么情绪地瞥了他一眼。 眼见着对方迈开长腿离开,孙亦郡忍不住跟着站了起来。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包厢的门突然“哐”的一声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偌大的声势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光与影的分界处站着一个人,宽肩窄腰,也是个高个子,穿着不那么正式的西装,领带没打,衬衫扣子快开到胸口,衣摆也松松垮垮地露在裤子外面。 西装外套更是只轻佻地勾在手指上。 相当放浪的形象。 同样也是个行事作风极其高调张扬的人。 “哟,这么热闹呢。” 似笑非笑的声音伴随着对方的脚步声在静默无言的包厢中响起。 慢慢的,对方的脸也暴露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 长眉,高鼻梁,唇很红润,短发下,左耳一枚钻石耳环晃眼的厉害。 在如此英俊的外表中,一双极其鲜明的狐狸眼勾人又锐利,与对方那身肆意张扬的气质一和,诡异的和谐,又诡异的刺眼。 此刻,对方就勾着嘴角,狭长的眼眸轻轻一扫,顿时目标精准地落在了想找的那个人身上。 “陈戈徒,好久不见。” 他径直走了过来,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暗光。 陈戈徒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动。 他挑起眉,一边笑,一边说:“三年时间,陈少还是一点没变,身高腿长,脸白腰细……” 话一出,周遭的气氛顿时降至冰点。 要说王惩和陈戈徒的恩怨,整个上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作为陈家唯一的太子爷,陈戈徒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而同为三大家的王惩,那也是寻常人不能企及的存在。 不说两个人惺惺相惜,互为知己,起码也应该像陈家和钱家那样保持着君子之交。 偏偏王惩和陈戈徒从学生时代就开始针锋相对,只要两个人同时出现,气氛就会变得无比怪异。 但这还远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一群小二代还能在他们之间游走。 真正让他们闹到台面上的是在他们同上一间大学的时候。 那时的陈戈徒刚开学就成了整个学校的风云人物。 无人敢嫉妒,因为他本来就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对方和他们这些只知道厮混,每天还要想办法和私生子争家产的二世祖不同,他是陈家唯一的太子爷,生来就含着金汤匙。 而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只可远观的天之骄子,在刚开学就被人以一种从来没人想过的方式送上了学校论坛。 起因就是王惩口不择言地说陈戈徒身高腿长,脸白腰细,端着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他迟早有一天要让陈戈徒在他身下哭! 话一出,顿时各种言论层出不穷,精彩纷呈,却以一种难以磨灭的污点在陈戈徒的名字上留下了痕迹。 而这个污点的另一头连接的就是王惩。 没有人知道王惩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所有人都知道王惩无法无天的行事作风,只是没想到这股子疯劲会有一天公然撩到陈戈徒身上。 那天陈戈徒什么也没说。 只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他阴沉的脸色。 自此,两人之间彻底成了人尽皆知的对头,每次见面必定剑拔弩张,小二代们也战战兢兢的谁也不敢得罪,只要有陈戈徒在的场子,谁也不敢叫王惩。 今天没有人知道王惩会来,甚至谁也不知道他回来了。 当年王家出现内乱,王惩只在大学待了一年就被送出了国,倒也不是担心闹起来他会有危险,而是担心他惹是生非的本事再在这上面添一把火。 这几年王家元气大伤,但也逐渐稳定下来,王惩也就被“刑满释放”了。 现在对方再次面对面的提起当年那句话,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说话。 这是极其静谧的五秒钟,连空气都随之一起凝固。 互相对视的两个人在只有彼此能看清的视野里闪烁着电光火石。 这又是极其漫长的五秒钟。 站在原地的两人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谁也没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其他人屏气凝神的视线下,只见陈戈徒冷漠的收回视线,张开嘴说:“王惩,你这张嘴还是这么欠收拾。” 王惩直勾勾地盯着他,张开嘴笑了。 他看起来极其愉悦,笑声肆意。 当年青涩的眉眼经过时间已经长开成英俊的男人模样。 可他眉眼间的张扬与不受控的放肆却一点没少,那种令人害怕的疯癫也越加外放。 他挑起狭长的眼尾,从头至脚的打量着陈戈徒修长挺拔的身体。 下.流又冒犯。 “你这话说的我都兴奋了。” 在场的人纷纷呼吸一窒,完全不敢去看此刻陈戈徒的脸色。 纵然陈戈徒生的一副好相貌,清贵俊美,气质卓越,可从来没有人敢当面对他说出这种话。 不单单是他出身优越,更是陈戈徒此人冷漠锋利的气场,叫人看一眼就不敢接近,更遑论对他抱有这种不干不净的想法。 陈戈徒的脸掩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四周早已归于沉寂,唯有相对的两人仿佛与其他人隔开,锐利的气场往来交锋,已经容不下旁人。 良久,陈戈徒冷冽的双眼盯着王惩的脸,没有表情的开口。 “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没长进。” 语调冷漠,又暗含不屑。 说完,他迈开长腿径直离开,与对方擦肩而过的瞬间,带起一阵冰冷刺骨的风。 【滴,真爱系统3344竭诚为您服务】 —— 现场一片寂静。 晦暗的灯下,王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小才,怎么几年不见,你成鹌鹑精了,躲这么远干什么,头都快钻到地缝里去了。” 他大刀阔斧的往沙发上一坐,正是刚刚陈戈徒的位置。 话说完,他拿起桌上不知道是谁的烟,刚抽出来一根,被他叫做小才的年轻人已经弓着腰来给他点火。 “王少回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们,好叫哥几个去给王少接机。” 凝滞的氛围重新像活了过来一样开始流动,其他人也陪着笑过来附和。 王惩眼眸下垂,将点燃的烟夹在指间把玩,也不抽,只任由它烟雾缭绕的烧。 “看你们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真通知了岂不是钻进洞里一个都找不到了。” 他似笑非笑地转动着烟头,灼热的火星子燎秃了小才的手毛。 果然如陈戈徒说的那样,对方说话还是那么难听,身上那股子疯劲也一点没少。 “王少说笑了。” 小才眼皮子一跳,暗暗把自己的手往后面缩了缩。 其他人不敢说什么,只咽着口水应和了几句。 王惩眼一抬,语调懒散地说,“都站着干什么,坐下吧,正好跟我说说这几年上城有什么新鲜事,最好说点我爱听的。” 爱听的无非就是和陈戈徒有关的那些事。 众人心里百转千回,却还是都笑着凑了过去。 包厢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只是现在的热闹全都围着一个人,在同样的位置,却和之前陈戈徒坐在那里的冷清完全不一样。 而无人在意的孙亦郡则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 陈戈徒回到公寓,面无表情地听着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声音。 【已激活真爱系统,绑定宿主——陈戈徒,激活对象——王惩】 他动作一顿,冷冷地说:“什么意思。” 【真爱任务启动,任务期间将协助宿与激活对象达成相亲相爱的完美结局】 3344拥有着与陈戈徒不遑多让的冷漠语调。 “不可能。”陈戈徒的语气冰冷无比。 【经过数据测定,你们之间……】 话说到一半卡了壳。 没过一会儿,又响起3344没有感情的声音。 【真爱世界定位出错,死对头浓度过高,任务难度升级,若任务无法完成,将采取强制手段强行推进任务进度,以达成最终目的】 陈戈徒凤眼凌厉,对着它冷笑一声。 “强制手段?” 【电击】 陈戈徒:“……” 乌压压的气场在四周席卷,陈戈徒被气笑了。 他坐在沙发上,松了领口,敏锐地捕捉到它话语里的漏洞。 “所以你自己的任务内容出错,需要我来帮你承受代价。” 【……】 “嗯?怎么不说了?” 陈戈徒的气场很强大,他不是个容易失态的人,但此刻他冰冷的外表下是压抑至极的风暴。 【真爱系统任务强制启动】 3344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任务刽子手。 感受着传到指尖的电流,陈戈徒没什么情绪地笑了。 2、都市 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所有人都知道王惩回来了。 不仅知道他回来了,还知道了他和陈戈徒之间旧怨重提,不欢而散。 这让不少人都想起了曾经那些水深火热的日子。 只要王惩和陈戈徒对上,必定气氛沉寂,所有人连话都不敢说。 但这之中,唯有一个人是例外。 陈戈徒刚走进门就听到了里面风驰电掣的声音,他神色冷淡地走向观众席,恰好一辆红色赛车“滋——”的一声停在他面前。 车门打开,一个精壮高挺的年轻人走了出来,眉目俊朗,笑容灿烂,一只手搭着车门,一只手夹着烟,明朗的对着他笑。 “阿徒,过来玩玩?” 钱满此人集齐了所有纨绔子弟的爱好,泡吧赛车,泡妞开趴。 但他又并不糜.烂,从不留恋任何声色犬马的场所,并且在吃喝玩乐之余他钟爱于一切极限运动,跳水蹦极,滑板赛车,样样精通。 他是个天生的乐天派,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意,却又极其清醒。 这也是为什么陈戈徒总是眼高于顶,却唯独会应他的邀请。 他走了下去,轻薄的长款衬衫被卷起了衣摆。 晚夏的天即便是入了夜也带着一点温热的暑气,大片绚丽的晚霞随着橙黄的落日沉入天际,风吹起来,带过沿海的湿咸,像钱满这样体热的人,解开赛车服就是贴身的工字背心。 但陈戈徒永远妥帖得体,他生来就带着一身贵气,在人群里鹤立鸡群,远远的看一眼也不会把他和普通人混在一起。 “昨晚是我不对,为了向你赔罪,我把我的‘小老婆’都带过来了。” 钱满拍拍自己身后的车,指间的烟飘到了陈戈徒的鼻尖。 陈戈徒冷冷一瞥,淡声道,“王惩是你叫过去的。” “我也是想着大家多年不见,他恰好回国……” 看着陈戈徒冷下来的神色,钱满举起手,投降地说:“ok,我错了。” 话说完,他又笑眯眯的将烟凑过去,浓郁的烟草味让陈戈徒蹙紧了眉心。 “来一口?” “不。”他抬手挡开,用冰冷的语气表达了自己的不虞。 “为什么不喜欢,抽烟喝酒,是多少人必不可少的生活乐趣。” 钱满趴在车门上,笑眯眯的把玩着手里的烟。 他瞥他一眼,冷漠地说:“因为短命。” 说完,他拉开钱满,自己从驾驶座坐了进去。 见他并未对昨晚的事生气,钱满弯下腰,笑着说:“前几天这辆车送去改良了一下,正好可以给你试试手感,今天大家都在这,你想怎么玩都行。” 王惩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钱满趴在车窗上,眉眼灿烂,陈戈徒坐在车内,光影挡住了他半张脸,只能看到半截下巴,还有淡色的唇。 他侧头看着车外的钱满,两人靠的很近,说话的时候,好似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王惩挑起眉,嘴角噙着笑,但那幅眼神暗沉的模样却觉不出几分愉悦,反倒阴沉沉的有些吓人。 小才侧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前方的陈戈徒,只觉得地球果然是个圆,无论怎么转,两个对头也总能碰到。 【你对象来了】 陈戈徒说话的声音一顿,借着车窗的缝隙,他侧目看向了朝着这里走来的王惩。 “说话注意点,我们之间的账还没有清算。” 【……】 只这么简短的时间,王惩已经走到了车前,他一身黑色衬衫,扣子开到了胸前,弯腰的时候,胸前的皮肤赤.裸.裸的晃过人的眼。 “这不是陈少吗,好巧。” 他的皮肤不似陈戈徒那样是矜贵的冷白,而是一种很容易上色的暖白。 饱满又带着鲜活的生命力,晚霞可以在上面渲染成温暖的橙色,情.色可以晕开一层艳丽的红色。 曾经有人向陈戈徒自荐枕席的时候就以此向他演示过。 他把人光着身子丢出去了。 现下看到王惩,他回想这一往事,眼前王惩充满弹性的肌肉显得这层皮肤更加的蓬勃鲜活。 他在心里冷冷一笑,看向王惩的目光只有冷漠。 “不巧,只有晦气。” 陈戈徒话一出,站在一旁抽烟的钱满有些意外地挑起眉。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陈戈徒说出如此直白的带有情绪的话。 【警告,死对头浓度过高,将进行物理干预】 【若想解除干预状态,包括但不限于亲密的肢体接触,或牵手、拥抱、接吻、上.床……】 后面一系列污言秽语被陈戈徒自动屏蔽。 他闭了闭眼睛,感受着一股电流从臂膀传到指尖,再看一眼车窗前的王惩,流窜的电流变得更加剧烈了。 【……】 “……” 王惩离的很近,几乎整片赤.裸的皮肤都在他的眼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轻擦过王惩的脖颈,若无其事的将手指搭上车窗。 一个看似无意的动作,但刹那间,王惩却觉得有一股电流从颈侧流过。 他直勾勾地看着陈戈徒,眼里有些晦涩。 陈戈徒无视了他的目光,别过头看着眼前的方向盘。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钱满突然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不到片刻,王惩突然喉结滚动,锐气十足的对陈戈徒说:“比一场吧,太子爷。” 最后三个字,他一字一顿说的极为清晰。 陈戈徒眼尾一抬,面对王惩的挑衅,他直视着他的双眼,说:“赌什么。” “就赌这个。” 王惩手一指,正是一个小二代身边跟着的小情人,而他手指的方向是对方脖子上的情.趣项圈。 “输的人做对方三天狗。”王惩盯着他的眼睛,笑的充满恶意。 四周围观的人有些沉默。 而那位被指中的小情也往那位小二代身边缩了缩。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不管他们谁输了,他们也不能真的取下这个情.趣项圈送上去。 “王少,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那位小二代咳了咳。 “是啊,大家就一起玩玩,何必自降身份。” 陈戈徒却眉眼如刀,冷冷一声,“好。” 周围的声音顿时沉寂在喉咙里。 王惩这人疯就算了,陈戈徒也破天荒的陪着他疯。 那位小二代都快哭了。 这就是他的一点个人爱好,要是待会儿他们真的谁输了,这项圈他是送还是不送,要送了,这笔账是算还是不算。 “正好,我来做个见证人!” 钱满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拍手,这事算是落定了。 —— 两辆车,一辆红,一辆黑。 红的张扬的那辆是与其极其不相符的陈戈徒,另一辆奢华的黑反倒是王惩。 两人同时戴上专业的头盔,镜面一拉,挡住了半张脸,唯有锋利的眼神可以穿透镜片。 四散的人都逐渐围拢在观众席,炯炯有神地看着两辆精良的赛车在旗帜落下的瞬间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围场三圈,谁冲线谁获胜。 刚一发车,两辆车就迅速开始抢占内线,几番惊险刺激的游走,陈戈徒率先领先一个车头。 为了追求刺激,这里的弯道很多,既是危险的转折点,也是生死一线的机会。 他们的速度很快,两辆车之间从没有拉开一个车身的距离。 几乎是在众人屏气凝神的一瞬间就绕完了一圈。 但他们谁也没有在这个时候选择弯道超车,无论是谁在前,都是死死地跟在后面。 直到第二圈也跑了一半,王惩率先在一个大拐弯的时候转动方向盘,在陈戈徒减速的瞬间,拐着轮胎从陈戈徒的车尾到了车头。 他不禁勾起嘴角,肆意张扬的留下一个笑。 笼罩在头盔里的陈戈徒看不清脸,他眼神锋利,冷锐刺骨,以一种非常危险的距离贴在王惩的屁股后面。 这半圈,都是王惩压在他的车头前。 观众席的众人看的紧张不已,一个个被勾起了肾上激素,直勾勾地盯着赛场上的两辆车飞速绕行。 钱满懒散地翘着二郎腿,两只手搭着旁边的椅背,笑了一声说:“我看王惩是要输了。” 小才心里一咳,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那就好。 但他嘴上却说:“我觉得王少能赢。” 听起来不太走心。 钱满百无聊赖地点了根烟,眯着眼看着那辆红色赛车隐隐有超车的架势。 陈戈徒这人最擅长的就是以静制动了。 更何况,王惩在陈戈徒面前可从没赢过。 最后一圈,王惩死守弯道,挤压在边缘线,用车身限制陈戈徒超车的机会。 陈戈徒一直被他压制在后面,眼看着胜利在望,王惩想象着陈戈徒被他戴上项圈的模样,几乎兴奋的浑身都在颤.栗。 从见到陈戈徒的第一眼,他就迫切的想要拉下他脸上冷漠的面具,想看他因为自己而变了脸色的模样。 带着快要升到头顶的兴奋,王惩满眼放光的握紧方向盘,在最后一个弯道稳稳的减速前行。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辆红色车身飞速掠了过去,惊险又刺激。 局势瞬间反转。 王惩脸上的笑僵住了。 陈戈徒目光如炬地盯着前方,神色冷峻,气势凛然。 连3344也不由得震惊于对方平稳的心率,直到刚刚加速超出的那瞬间才略微有所浮动。 最后一个大拐弯分出了胜负,陈戈徒如一道红色的星光飞速越线,稳稳地停在了终点。 车门打开,一双长腿迈了出来。 陈戈徒取下头盔,俊美的脸被车灯照亮,汗湿的发被风吹开,他眼神冷漠地看着后面的王惩,将头盔放在车顶,长身而立地站在那里。 “服吗。” 王惩扯开嘴角,死死地盯着他说:“不服。” 陈戈徒冷笑了一声,冷淡的视线从他的脸移向他的脖颈。 “没关系,我们之间还有时间。” 他抬起手,小二代战战兢兢的把项圈放在他的手心。 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审美,项圈是镂空皮革,带着尖锐的铆钉,还丁零当啷的挂着铃铛。 陈戈徒不太喜欢,只觉得那几个会响的铃铛还不错。 他垂眸看着手上的项圈,用手指勾着打量了几眼,又抬眸看向王惩,抬起手,隔空将项圈比对在他的脖子上。 “我知道王少身份矜贵,这东西多少和王少的身份不太相衬……” 听到他这么说,王惩眼眸微动,直直地看向他。 却见他下一秒勾起嘴角,又很快拉直,恢复成往日的平淡冷漠。 唯有他嘴里的话听起来依旧刺耳。 “所以我会亲自为王少挑选一个合适的。” 话说完,他生怕脏了手,将勾在手指上的项圈往后一抛,眼神冷傲。 3、都市 王惩输了。 一个风吹草动,迅速将这个消息吹到了整个上城。 陈戈徒难得在家里吃顿早饭,陈先生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听说你又和王家的对上了。” 陈家人员简单,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也没有那些奢靡的虚伪做派。 看起来就像一个底蕴深厚的老派贵族。 只不过陈先生和陈太太却不是什么封建大家长。 陈太太雍容华贵,闻言,挑着眉笑了笑,说:“这回赌的是什么。” 这一个动作就看出陈太太的活泼来。 只不过陈戈徒长得偏像陈太太,性子却更像陈先生,像了陈先生的矜贵,又比他多了几分锐利和冷漠。 “赌了个大的。” 他抬起眼,起身离开。 陈先生看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玩够了就去公司看看。” “知道了。” 他头也没回,走出了陈家大门。 —— 明媚的阳光下,透明的玻璃窗映出陈戈徒半个修长的身影。 门口走进来一个身高腿长的人,径直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抬起眼,看到王惩的那一刻就被气笑了。 高领的黑色t恤包裹着他紧实的身体,轻薄的布料勾勒出他流畅结实的肌肉,短袖裹在他的臂膀,露出一整条修长的手臂。 再配上一个奢华精巧的手表,气势凛冽,又带着含蓄的骚。 很符合王惩本人浪荡不羁的性子,唯独那截脖子挡的严严实实。 “王少这是玩不起了?” 他双腿交叠地靠坐在沙发背上,两只手搭着膝盖,浅浅淡淡的一个眼神也看出了一点俯视的姿态。 王惩看他一眼,扯着嘴角说:“哪能呢,我可是准时赴约。” 说着,他晃了晃手表,示意自己可没有迟到。 只是那双上挑的狐狸眼却暗含了几分阴鸷。 陈戈徒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也就不计较他的投机取巧。 他站起来,瞥他一眼,说:“那就走吧。” 王惩屁股还没坐热,甚至刚点的咖啡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使唤着离开。 但谁让他输了呢。 带着不耐烦的心情,他双手插兜地站起来,下巴抬的比天还高。 而那幅人高马大、长手长腿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他才是那个落了下风的败者。 王惩从来都是这样。 输了人,却不能输了气势。 一路走出咖啡店,往常总是要凑到陈戈徒身边挑衅几句的人在今天变老实了不少,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就是走着走着总要和他比肩。 陈戈徒一身斯文的休闲衬衫,慢悠悠地走在前面。 眼见着王惩就要压他一头,他不冷不热的开口,“我准你走在我前面了吗。” 王惩脚步一顿,乌压压的气场瞬间开始向四周弥漫。 【警告!警告!激活对象怒气值浓度过高!】 【警告!警告!激活对象怒气值浓度过高!】 【警告!警告!激活对象……】 一股酥麻的电流从他的身上向四肢蔓延,他冷冷地抬起眼,面无表情地擦过王惩的肩。 同频的电流传递到了王惩身上。 王惩脚步一顿,抬眼看向陈戈徒的身影。 陈戈徒身上的电流变小,他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 原来王惩也能感觉到。 —— 一路走到宠物店,年轻的兼职生热情洋溢的对他们笑,两眼放光地看着面前两个出类拔萃的男人。 一个冷淡贵气,一个张扬英俊,一眼一个,看也看不过来。 陈戈徒一点也不废话,言简意赅地说:“要一个项圈。” “好的,我们这里有各式各样的项圈,可爱的,精致的,您可以任意挑选,不知道您要的是大型犬还是小型犬?” 女店员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陈戈徒向后一瞥,淡声道,“大型犬。” 【警告……】 “闭嘴。” 【……】 “那您可以看看这些,大型犬的款式很多,这款威武霸气,这款漂亮精巧……” 女店员热情的向他介绍,只是说着说着,她总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这款……材质最好……耐磨耐咬……”女店员低下头,声音越变越小。 “怎么不说了,我还想多了解一些款式。”陈戈徒神色如常地看了她一眼,好似感受不到指尖的电流在流窜。 女店员捏着手指,轻轻地咳了咳。 而站在后面的王惩阴沉着脸,一双眼睛像两把钩子,恨不得把陈戈徒盯穿! 他早就知道陈戈徒这人端的一副冷漠俊美的样子,心思坏起来却比墨汁还要黑。 却没想过他心里能黑成这样! 他一把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扯到墙角,酥麻的电流却让他指尖一颤。 王惩迅速收了手,神色有些许微妙。 陈戈徒看的分明,在心里冷冷一笑。 “我开始觉得这种强制干预的方式有点意思了。” 【……】 3344什么也不想说。 王惩将手垂落到身后,神色阴冷地看着他说:“陈戈徒,你来真的!” 要是情.趣项圈就算了。 他妈的陈戈徒带他来买狗项圈! “怎么,王少这是玩不起了?”陈戈徒掀开眼皮,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 王惩:“……” 艹! “玩!怎么玩不起!”他憋着气,一双狐狸眼晦暗阴沉了不少。 “那就好。”陈戈徒冷淡地瞥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到架子前。 不知道那两位说了什么,但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女店员不由得放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您想要哪一款?” “这个。” 陈戈徒伸出修长的手,指着一个黑色带锁的皮质项圈,上面还配了一把小钥匙。 “好的,这款通常是用来管束一些凶狠乖僻的大型犬,您可以通过这把钥匙来控制项圈的大小。” 说完这句话,女店员打了个寒颤,觉得后背变得更冷了。 陈戈徒很满意,指尖在上面摩挲了一下,隔空对准了王惩的脖颈。 “可以配个铃铛吗。” “好……好的……” 女店员匆匆拿过项圈,连忙离开了现场。 王惩眼眸微眯,抬手想去抓他的衣领。 “陈戈徒,你不要太过分!” 陈戈徒一只手攥住了他的手腕,漠然地看向他。 “果然凶狠乖僻。” 王惩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起伏不定的电流在两人相触的皮肤间流窜。 陈戈徒眼神冷静,王惩却逐渐加重了呼吸。 对视的间隙,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就溢满了这个狭窄的墙角。 “先……先生……好了。” 后面传来女店员磕磕绊绊的声音。 陈戈徒甩开王惩的手,平静淡然地走了过去。 而王惩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印,眼神幽暗地看向了他的背影。 【你猜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在想该怎么报复我。” 【你不担心吗】 “为什么要为不会发生的事感到担心。”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经验。” 陈戈徒拿上那个配有铃铛的项圈,手指轻轻一拨,叮呤当啷的脆响清脆又好听。 【你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还好,不是很坏。” 何止,陈戈徒连嘴角都在微微上翘。 —— 陈戈徒显然并不想这么快放过王惩。 八九点的时候,他踏入了酒吧大门。 “陈戈徒,你什么意思。” 王惩想去抓他,只是伸出的手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收了回去。 陈戈徒整个人都进入了昏暗的光下,他没什么情绪地说:“王少没过过夜生活吗。” “夜生活?你?”王惩嗤笑一声。 不是他看不起陈戈徒,而是陈戈徒此人带有极其麻烦的洁癖,酒吧这种地方对于他来说就是流淌着汗水和**的垃圾场。 那天晚上在包厢见到他就已经十分稀奇。 “别着急,会让王少玩个尽兴的。” 陈戈徒回头看向他,五彩斑斓的灯光下,那张俊美的脸冷漠又迷离。 王惩眼眸微闪,不再说话。 自他们走进来,那些靠在卡座上的人就都向他们看了过来。 毕竟两人同进同出的画面还是第一次见。 更何况,昨天王惩在赛车场上赌输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上城。 现下看到他们两人的身影,眼里各自闪烁着惊讶和猜疑。 “陈少,包厢已经为您腾出来了,您现在要进包厢吗。”经理笑容满面的迎了过来。 这间酒吧是钱满开来烧钱的,陈戈徒很少出入这样的场所,只有偶尔会来钱满这里坐坐。 “不急。” 他走向了吧台。 “好的。” 经理礼貌地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原地。 王惩有些不耐地扯了扯领口,收紧的项圈勒着他的脖子,每次一动,铃铛就会叮呤当啷的响。 他极力去忽略脖子上的异样,但还是难以做到不去在意。 好似这个项圈不单单只是箍住了他的脖子,还有别的什么地方。 整个项圈都是陈戈徒亲自挑选的,锁也是陈戈徒亲自锁的。 那双干净修长的手拿着项圈套上他的脖子…… 他滚动着喉结,忍不住把领口扯松。 “倒酒。”陈戈徒点了点桌子。 他不喜欢喝特调的酒,每次来这里,都只喝一种酒。 酒保从专属他的酒柜上拿出他要喝的酒,正要帮他倒,他却挑起眼尾看向了另一边的王惩。 “倒酒。” 冷冷淡淡两个字,酒保一怔,看向了一旁的王惩。 “陈戈徒,要我给你倒酒,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王惩眼神阴鸷,狠狠地盯着他。 “王少这是玩不起了,看来整个上城很快就会知道……” “嘭!” 王惩将酒杯重重地放在他面前,咬着后槽牙说:“陈戈徒,你他妈给我等着。” 陈戈徒定定地看着他,半张脸像透光的雕塑一样锐利冷漠。 “再说一句脏话,我就用束.口.器堵住你的嘴。” 难以想象,陈戈徒是怎么用那张俊美高贵的脸说出这样带有下.流意味的话。 当王惩对上那双深邃冷漠的眼睛,他忍不住指尖一酥,几滴深红的酒液倒出了杯外。 妈的! 他移开视线,不去看陈戈徒的脸。 因为王惩的沉默,气氛莫名沉凝下来。 —— “陈少!”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明晃晃的惊喜。 “陈少怎么过来了。” 孙亦郡几个快步走到陈戈徒面前,话语里带着不寻常的热切。 意识到这点之后,对方有几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补充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这里看到陈少有些惊讶。” 孙家算是最近圈子里的新贵,发展势头很猛,孙亦郡作为孙家的小少爷,聪明圆滑的性子很轻易的就混入了其他小二代的圈子里。 只是陈戈徒和整个同龄人都有些断层,他身为陈家的太子爷,以后必然要继承陈家的产业,因为身价不同,所以大多数人都不会太来招惹他。 唯独这个孙亦郡总是孜孜不倦的找机会和他偶遇。 陈戈徒知道对方抱着什么心思,只是对方有些小聪明,总能把握到几分若即若离的分寸,不会真的惹怒他,他也就懒得搭理。 此刻看着对方故作姿态的样子,他也只是冷淡地抿着杯里的酒,连回应都提不起几分兴趣。 陈戈徒就是这样的人,冷漠高傲,偏又引的不少人前仆后继。 没有回应,孙亦郡也不生气,而是看着他的脸说:“听说陈少喜欢马,前几天我的马场得了几匹新马,我总想着邀陈少去看看,却一直没寻到机会,今天见到了,想来是我那几匹马知道我心里所想,为我寻来了这个缘分。” 这么说着的时候,对方笑的眉眼弯弯,语气自然亲近,平白无故的和他拉近了关系。 陈戈徒掀了掀眼皮,喝了半杯酒,但嘴里的酒味依旧很淡,这酒的颜色看着浓烈,却并不是什么烈酒。 无论在什么场合,他都不会在外面喝醉。 “你从哪听来的。”他面无表情的发问。 对方没料到他会回应,哪怕只有一句,眼里也盈满了惊喜,立即说:“大家都说陈少的马术很好,早先我就想让陈少指点几番,如今得了几匹新马,便想邀陈少去看看。” 陈戈徒冷冷地抬起眼,问:“我说我爱马的事,你是从哪听来的。” 周围的空气迅速下沉,孙亦郡脸上的笑也僵了几分。 “大家都这么说……”他僵硬地张开嘴。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王惩一只手握着酒杯,眼神讥讽地看着他。 “谁告诉你陈戈徒喜欢马的,总不是他以前去了几次马场,就有人说他是个爱马人士了吧,你知道那个马场是哪来的吗。” 王惩咧开嘴,恶劣地说:“那个马场是我给他的。” 孙亦郡心里一沉,他只是听说有一段时间陈戈徒经常去马场,就以为…… 所以,真正懂马且喜欢马的是王惩! 王惩心里正憋着气没处发泄,看到他这样,更是不客气地说:“他连什么马都分不清楚,你让他去看马,看什么,看马的公母吗。” 说完,他不屑地嗤笑出声。 孙亦郡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被揭短的陈戈徒,则勾起眼尾不冷不热地扫了他一眼。 “王少最懂马,却输的连一匹小母马都没保住。” 王惩的脸立马沉了下来。 别人以为陈戈徒出入马场是爱马,却不知道那个马场是他从他这白得来的资产! 4、都市 就在这个时候,东道主钱满终于姗姗来迟。 “阿徒。” 他热情地招呼一声,其余人都向他看了过去。 能如此亲近的招呼陈戈徒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阿徒,哟,王少也在呢。” 他怀里抱着一个摩托车头盔,看起来是刚从外面飙完车回来。 “走走走,在这里喝像什么样子,去包厢里,我把人都叫过来了。” 钱满并未对孙亦郡打招呼,上三家出身的人,即便看起来再和煦,骨子里也总有些目中无人的傲慢。 更何况孙亦郡还是“半路出家”入了他们的圈子。 听到钱满这句话,王惩有些头皮发麻。 把人都叫过来了是什么意思,都来看他的笑话吗! 他黑着脸拉住陈戈徒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陈戈徒,你不是最不喜欢在这种地方厮混了吗,为什么还要和他们掺和在一起。” 陈戈徒眉眼冷淡地看向他。 “谁说是我要掺和了,这不都是为了给王少接风洗尘吗。” “什么?” 王惩愣了一下,见陈戈徒站起来要走,低声道,“我什么时候要接风洗尘了。” “王少忘了吗,王少荣归故里,大家都是看重王少的面子。” 屁的面子! 王惩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不松手,一双黑而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陈戈徒眉梢微挑地看着他的手,又对上他的眼睛,突然极其短暂地展开一个笑,抬起自己的手说:“王少这是怎么了,跟只离不了人的小奶狗似的。” 王惩“唰”的把手收回,瞪圆了那双狐狸眼睛。 “陈戈徒,你说谁是狗!” 嘈杂的音乐中,没人听到他恼羞成怒的话,陈戈徒却听的一清二楚。 他眼眸微抬地看着他,倾过身体,在他耳边说:“王惩,输就要有输了的样子。” 刹那间,王惩顿在了原地,他抬起头,看着陈戈徒离开的背影,脑海里尽是他刚刚转瞬即逝的笑容。 五彩斑斓的光下,他眼中明明暗暗,晦涩不清。 —— 钱满此人,没有挨过打全凭他后台大。 他乌泱泱的招呼了一群人,偌大的包厢热闹的像个宴会厅。 圈子里有名有姓的都来了,昨天在赛车场围观过全场的那群小二代也来了。 虽说是以给王惩接风洗尘的名义过来,但谁也没敢去招呼他。 看他那幅阴沉沉的样子,再凑到他跟前去那不是在老虎头上拔毛吗。 “来来来,我敬王少一杯,那天我来的晚,没能见到王少,今天怎么也要补上。” 钱满却笑眯眯地端着酒杯就来了。 他一领头,其他那些无所适从的人也凑了过来,说着客气的寒暄话,但谁也没敢提王惩昨天和陈戈徒赌了一场的事。 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 王惩不高兴的时候,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哪怕是钱满。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谁也不敢动。 就在这个时候,陈戈徒掀开眼皮,面无表情地说:“既然大家都来了,王少就去招呼几声吧。” 这话说的像是他才是那个做主的人。 果不其然,王惩眼里的凶意瞬间溢了出来,但一对上陈戈徒那双冷静淡漠的眼睛,又有把火浇在了他的心头。 他垂下头,忽的笑了起来。 笑声低低哑哑,又逐渐变大,透着一股子渗人的疯劲。 “说的是,陈少都发话了,这个面子我怎么也要给。” 接过钱满的酒,他一饮而尽。 钱满笑嘻嘻地赞了声“王少海量”,立马麻溜儿的退到了人群外。 其他人箭在弦上,避也不敢避,这酒都端到跟前了,怎么也要给他敬上。 于是众人只好硬着头皮给王惩敬酒,一边绞尽脑汁地说着好听话。 王惩来者不拒,这还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这么好说话。 以前他可不是谁的酒都喝。 那些难以在王惩面前露面的人得了个好,慢慢的开始放松警惕,不由得想起昨天打赌的内容,一双眼睛开始不受控制的在王惩的脖子上打转。 听说赌注是一个项圈,输的人做对方三天狗。 今天王惩把脖子包的这么严实,那项圈是戴还是没戴。 “你的眼睛在看什么。” 阴冷的声音骤然在包厢中响起。 被盯上的人脊背一寒,头脑发木地说:“没……没看什么……” “嗯?没看什么?” 王惩站起来,高挑挺括的身形瞬间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是……是……”对方话没说完就被一脚踹了出去,整个身体都重重地砸在了桌上,酒瓶也滚落在地上,溅开了一滩浓郁的酒气。 四周的喧闹声戛然而止,只余下冷冰冰下沉的空气。 “你没看什么你那双眼睛怎么放在我身上。” 锐利阴沉的语气吓得其他人连忙低头,屏住了呼吸。 “王……王少……我真的什么也没看……” 被踹倒的人疼的站不起来,吓得脸都失去了颜色。 王惩满眼戾气,一只手拿起了一个酒瓶。 原本热闹的氛围一片死寂,众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纷纷缄默不语。 “王惩,你在别人的地盘也这么放肆吗。” 身后传来陈戈徒冷漠的声音。 他双腿交叠地坐在那里,姿态闲散,直到此刻,他才站起来,走到王惩的身后,声音听起来依旧没什么感情。 “王惩。” 他叫了他的名字。 只有名字,王惩却觉得脖子上的项圈猛地收紧,勒的他加重了呼吸。 他闭了闭眼睛,又深吸了一口气。 “当啷”一声,手上的酒瓶被他扔了出去。 转过头,他又是那幅放浪不羁的模样,笑容没几分正形。 “钱少今天的账就算在我头上吧。” “那就多谢王少了。” 钱满神色不变,笑眯眯的让人收拾了地上的残渣。 一切又都恢复如常,看起来这么自然。 至于那个被王惩踹翻的人也自己爬起来站到了角落。 王惩是什么人,他可不敢奢望对方一句抱歉。 重新坐回沙发上的王惩浑身还残留着暴戾的气息,唯独外表多了几分端庄。 其他人不敢再去招惹他,连一眼都不敢多看。 而一直默默藏在后面的小才则是心里跟个明镜一样,暗暗想着这项圈估摸着是戴上了。 啧啧啧。 他看一眼王惩,又摇了摇头。 啧啧啧。 —— 气氛重新变得热烈,只是沙发上坐着两座大山,又隐隐的透着一股怪异。 喝酒的人不敢尽兴喝,陪酒的人不敢放心陪。 直到一个穿着清凉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坐在了王惩的身侧。 “王……王少……您想喝什么,我给你倒。” 对方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很符合身高腿长,柔弱清冷的美人形象。 说话的时候带着淡淡的颤音,眼睫微垂,更是能激起男人的凌.虐欲。 不少人就喜欢这一套。 王惩看他一眼,他低下头,又小心翼翼地抬起眼。 他有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和陈戈徒有些像。 王惩忽然笑了。 他勾起对方的下巴,细细抚摸他的皮肤,对方微微颤抖起来,白净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忽的,他猛地攥住了对方的脖颈,将其转到陈戈徒的方向。 “你说你和他比怎么样。” 原本还在喝酒的众人顿时止住了声音,整个包厢安静的只有男人的口申吟。 男人对上陈戈徒那双冷漠的眼睛,清瘦的身体打了个寒颤,颤抖着说:“我……我哪敢和陈少比……” 王惩一把甩开他,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着手指,声音却阴冷诡异。 “那你还敢来给我倒酒。” 这下,周围连呼吸都陷入了死寂。 陈戈徒依旧坐在原地,神色冷静。 他是陈戈徒,他从不会在众人的面前失态。 象征着红色危险的警告快要攀升至顶点,他目视前方说:“王惩,我给你一个选择,你是想在我面前丢脸,还是想在大家面前丢脸。” 王惩再次觉得脖子上的项圈勒紧了他的呼吸。 他拿着手上的酒杯狠狠一砸,厉声道,“都给我滚出去!” 在场无一人敢慢下脚步。 钱满离开的时候看了陈戈徒一眼,随后带上了包厢的门。 归于安静的那一秒,王惩被抓着头发压在了沙发上。 “王惩,是不是我对你太仁慈了。” 绷紧的手背青筋暴起,隔着衣袖也能感觉到手臂上隆起的肌肉。 滋滋的电流快要具象化,陈戈徒那双俯视着王惩的双眼冷的像窥不到尽头的深渊。 王惩发出了粗.重的喘.息。 他的双眼在迷离与震惊中起伏不定。 在这之前,他已经喝了太多酒,大脑的理智早已被醉意淹没,可陈戈徒身上阴沉的气息与酥麻的电流又让他恢复清醒。 “陈戈徒……” 他挣扎着念出他的名字。 高强度的电流从陈戈徒的手上传递到他的身上,感到刺痛的间隙,又有一种别样的感受让王惩的心脏加速跳动。 以至于他分不清现在是真实还是梦幻。 陈戈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他不喜酒,不好烟,不爱这五彩斑斓的光,也从不沉醉于任何的纸醉金迷。 而王惩身上则带有他所有不喜欢的特质。 浪荡张扬、肆意张狂。 他总是出现在任何光鲜亮丽的灯光下,灯红酒绿的喧闹中,骄奢淫.靡的人群里。 此时此刻,王惩身上散发的酒气就让他感到厌恶。 那种厌恶化为冰冷的空气,随着呼吸渗进他的身体里,以至于他从王惩那双眼睛中看到自己的时候,一种找不到原由的戾气开始在他的心里翻涌。 他抓着王惩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 就在那微松的领口下,一个黑色项圈严丝合缝地箍在王惩的脖子上,喉结处是一个扣环,上面套着一把锁,锁的下方就是一个银光闪闪的铃铛。 项圈质地上乘,简约大方,套在王惩的脖子上无比贴合,皮肤与项圈所带来的色差更是暧昧又有几分迷离的禁忌感。 电流逐渐变小,陈戈徒忍耐力惊人,王惩则在迷离中微微有些颤.栗。 他勾起那个铃铛,叮呤当啷的脆响清脆响亮。 王惩当真变成了一个任人把玩的宠物。 这个铃铛就是陈戈徒亲手套上的标记。 他看着王惩的眼睛,冷漠地说:“记住你此刻的身份。” 说完,他松了手,王惩瘫软无力地倒在沙发上。 5、都市 细碎的汗珠从发丝滴落,王惩的大脑混沌又清醒,浑身上下都有种被刺激的穿透感。 他歪倒着身体,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在他的体内流窜。 原来陈戈徒发怒是这幅模样。 他颤抖着身体笑了起来,越笑越癫狂。 这种兴奋简直能够与任何快.感比拟。 他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陈戈徒离开的背影,眼眸幽幽地张开嘴,嗓音沙哑无比。 “既然你想玩真的,那你就别想摆脱我。” —— 陈戈徒开出一段路后就发现了不对劲。 夜色已深,路上的车辆渐少,闪烁的霓虹灯像幻影一样一阵一阵的从身后掠去。 一辆开的歪歪扭扭的车在他的屁股后面越追越紧。 他拧紧了眉,转动着方向盘向着另一个更偏僻的方向拐了过去。 身后那辆车继续分毫不差地追了上来。 一路开进了无人烟的公路,城市里的霓虹灯已经消失,唯有路灯清清冷冷地照亮了前面的路。 能感觉到身后开车的人是个疯子,即便是在如此不稳当的情况下依旧在不停的加速。 他眸色渐深,继续向着前方前行。 忽的,他被猛地撞了一下,身子一晃,他看向前方的眼神瞬间变得晦暗至极。 3344一阵沉默,它还是第一次看到干预电流能如此频繁进行的情况。 但陈戈徒依旧面无表情,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很稳,只有眼神越来越冷。 终于,在身后的车再一次撞上来的时候,他飞快地转动着方向盘,直接在狭窄偏僻的公路上拐了个弯。 即便他不是个专业的赛车手,但他依旧懂得如何将风险降至最低点。 于是随着他转弯的动作,冲上来的车也别上他的车头,两辆车同时撞上公路旁边的山面。 “嘭”的一声巨响,焦黑的烟升向半空。 车门打开,陈戈徒面无表情地走向那辆几近报废的车。 王惩半个身体都卡在驾驶座里,唯有那双看向他的眼睛明亮如钩。 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直接拿出手机报警。 “喂,盘山公路有人酒驾,故意制造车祸蓄意谋杀。” 王惩看到了他冰冷的眼神,也听到了他报警的声音。 他靠躺在椅背上笑了一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陈戈徒则看着他额头缓缓流下的血迹,无声地冷笑一声,打了120。 —— 陈戈徒和王惩彻底闹翻,进了警局又进了医院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不少人的耳里。 而酒驾的王惩被公开处罚,还吊销了驾照。 但他伤的比较重,还没有喝上警局的茶就先打上了医院的吊瓶。 陈戈徒伤的比较轻,只有轻微的脑震荡,不过他还是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在医院留了一个晚上。 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王惩就醒了过来。 对方侧头看到他,有些惊讶,随即又笑了一下。 他漠然地瞥他一眼,冷淡地说:“病房紧张,不要浪费医院的资源。” 陈戈徒就一个轻微脑震荡,待在哪儿都行,王惩吊了只胳膊,头上还缠了厚厚的绷带,却没有高级病房的待遇,只能挤在狭窄简陋的普通病房里。 王惩并不在意这个小问题。 他侧头看着陈戈徒半张冷锐俊美的脸,掀开被子,向着他的病床走了过去。 “你又要干什么。”陈戈徒有些不耐地看着他。 王惩不说话,只向他俯下身,他却像早就预料到那样,抬手卡住了他的下巴。 就像每次王惩想来抓他的领口,他都能先一步攥住对方的手腕一样。 这一个熟练的动作仿佛进行了无数次,不等3344问出声,陈戈徒已经冷漠的回应了两个字。 “经验。” 王惩眼眸幽幽地盯着他的脸,忽然向他伸出了手,他直接一个翻身将他反压在了病床上。 “王惩,我记得我昨天已经警告过你了。” 这个动作幅度有些大,大脑有些泛晕,一时间让他有些看不清王惩的脸。 但就只是这一瞬间,他脸上一痛,王惩已经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个牙印。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惩弯着腰在床上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一边抬起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盯着他。 【这也是经验?】 陈戈徒摸着自己脸上的牙印,心情很差。 —— 剑拔弩张的对峙之后,王惩跟着他回了家。 并不是陈戈徒要带他回家,而是王惩一步不离地跟着他。 王惩谁也管不住,唯有在他面前老实几分。 医生委婉的表示王惩腿脚利索,他可以一起带着他办理出院。 病床紧张,没必要在这里浪费医院的资源。 他倒也不是没想过把人丢在马路上。 可王惩上车的动作比他还快,一上车就歪歪扭扭地靠在后面,每动一下,对方脖子上的铃铛总是叮呤当啷的响。 在狭窄的车内,响声清脆悦耳,不由得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晃神,车已经开到了公寓楼下。 打开车门的时候,王惩先一步下了车,有些摇摇晃晃地靠在车头。 看到他下来,对方立马支起身体跟在了他身后。 一直到上了电梯,王惩都没落开他半步。 这幅粘人的架势让他一度怀疑王惩是不是撞坏了脑袋。 不过陈戈徒并没有要将王惩带进门的意思,一路上都随便他跟着,反正他不会对王惩负责。 随着电梯上行,一直停到了陈戈徒住的楼层,王惩那双半眯的眼睛忽然变得无比清醒。 他有些怪异地挑起眉,跟着陈戈徒走到他的门前,出声道,“原来你住在这?” 陈戈徒的脸不疼,但那个牙印显然很难消下去。 他心情不好,站在门口回头看向王惩,脸上看不出几分怒气,就是眼神越加的冰冷。 “我已经到了,王少请回吧。” 他一点也不关心王惩住在哪里,也不在意他没车怎么回去。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总不至于还会自己走丢在路上。 王惩靠在墙上,歪着身体看他。 “不请我进去坐坐?” 陈戈徒没有说话,一个冷漠的眼神已经回答了他。 “你就不怕待会儿这玩意儿就不见了。”王惩勾着脖子上的铃铛晃了晃。 现在这里只有陈戈徒,没有旁人,他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把项圈露出来了。 “项圈没了还可以再配,王少输不起的面子丢了,可就再也捡不回来了。” 陈戈徒冷冷地看着他,不顾他骤然沉下来的脸色,他伸手拨弄了一下铃铛,叮呤当啷的脆响中,他冷笑一声说:“这铃铛我很喜欢,王少把玩的时候可不要弄坏了。” 王惩立马站直身体,眼神凶狠地盯着他,可随即想到什么,他又笑着靠在了墙上。 陈戈徒懒得理会他随时随地发疯的性子,经过一个晚上,他现在只想回去洗漱好再换身衣服。 只是在他进门的时候,一只手横在门前,迫使他停下了脚步。 他眼眸下压,正要开口,一具火热的身体贴上他的后背,充满恶意地说:“让你几句嘴上功夫,待会儿再给你一个新的惊喜。” 身后的温度消失,他眼神冷漠,头也不回的进了门。 —— 持续的坏心情随着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脸上的牙印时到达顶峰。 他冷冷地“啧”了一声。 这个牙印完全破坏了他今天一整天的行程。 最后,他只好在脸上戴了个口罩。 只是牙印不偏不倚的在他脸颊中间,圆润整齐,透着红印。 口罩拉高了也只能挡到半截,总有一点红印子漏在外面,他皮肤白,不刻意看也有几分显眼。 【我只听说过吻痕,还从没见过印在脸上的牙印】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他漠然地收回视线。 浑身的低气压持续到他开门的瞬间,侧对面一扇门也同时打开,好像算准了那样,时间一分不差。 他顿时想起了刚刚王惩说的那句话。 ——“待会儿再给你一个新的惊喜。” 王惩歪靠在门边,笑容满面地看着他。 “既然你不请我进去坐坐,你来我这里坐坐也可以。” 他冷冷地看着王惩那张带笑的脸,只觉得自己下手果然还是太轻了。 6、都市 “先声明,我可没有跟踪你。”王惩咧开嘴笑,狭长的眼眸带了几分得意。 这间公寓是在他回国前托人买下来的,如果不是今天跟着陈戈徒来了这里,不一定什么时候他才会住进去。 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陈戈徒也住在这里。 【你们的缘分真的很奇妙】 纵然3344的声音一直冰冷机械,可此刻透出的幸灾乐祸还是十分明显。 陈戈徒眼眸晦暗地看过去。 今天,他本想放过他。 想到今早在病床上看的文件,他出声说:“确实是个了不得的惊喜,既然如此,王少就跟我一起走吧。” 他看向王惩的眼眸逐渐幽深,与他往日的平静淡漠多了些迷人的深邃。 王惩直勾勾地盯着他,站直身体问,“去哪。” “狗不需要知道主人去哪。” 今天的陈戈徒分外尖锐。 王惩被刺的眼里带了点凶性,但心里又难以言喻的升起了一股火,燃烧着隐秘的兴奋。 于是他看向陈戈徒的眼神明明暗暗,闪烁着一些隐晦的炙热。 可惜,陈戈徒是块难以灼化的冰。 —— 今天外面带了点风,不冷不热,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王惩穿了件带拉链的高领长袖,吊了个胳膊在胸前。 昨天晚上才出了车祸,今天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跟在陈戈徒身边。 但陈戈徒显然也不会有怜惜他的意思。 他穿得稍显正式,衬衫西裤,还有一件轻薄的长款风衣。 这衬得他整个人更加的修长俊挺,清贵的气质即便是在简单的装束中也无法掩藏。 一同坐进后座,司机在前面开车。 陈戈徒手上拿着文件,头也没抬。 他恢复的很快,现在已经感觉不到几分脑震荡带来的影响。 手上这份策划案他早已看过一遍,但他仍旧看的仔细,唯有嘴上说:“难道王少是有什么喜欢盯着人看的癖好吗。” 王惩靠坐在椅背上,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 “看陈少长的好看,怎么多看两眼还要给钱吗。” 他不光看,他还要光明正大,直勾勾地盯着看。 陈戈徒绝对是整个同龄人中堪称优秀的代表,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 他此刻就双腿交叠地坐在后座,坐姿比较随性放松,却也坐有坐形,端庄大气。 修长白净的手拿着文件,视线微微下垂,窗外透进来的光晕显得他鼻梁高挺。 只不过因为他戴着口罩,难以看清他整张脸,唯有黑发下的眉眼俊逸英挺。 额头饱满,眉毛长而黑,凤眼凌厉清冷,脸颊上那个无法完全挡住的牙印好像他打下的专属印记…… 陈戈徒抬起眼,直直地看向了他的眼睛。 被攫取的那一秒,王惩停住了呼吸。 他看进了陈戈徒的眼里。 果然像冰一样冷。 “你的头不疼吗。” 陈戈徒不清不淡地说了一句,继续垂眸看着手里的文件。 王惩突然觉得喉咙发痒,脖子上的项圈有些勒。 不疼,还是疼。 他无法回答陈戈徒的问题,只是解开了一点拉链,静谧的车内瞬间响起了铃铛声,他忍不住动作一顿。 “呵。” 身侧传来了陈戈徒的笑声。 —— 进入陈氏集团,里面不少的人都向他们看了过来。 上三家互相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划开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哪怕是陈戈徒和钱满私交不错,对方也从没来陈氏集团做过客。 王惩却完全看不出一点不自在,大摇大摆的好像这里是他的地盘。 只是他这幅刚从医院出来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陈戈徒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气势冷漠地走进了电梯。 秘书将他带上高层,一边向他介绍今天要谈的合作。 陈戈徒目前还只是浅浅地插手一些小项目。 他前面还有他父亲,他爷爷顶着,他并不需要这么快的接手家里的一切,这里也很少来。 但谁也不会质疑他,更不会看轻他。 因为陈家只会有一个陈戈徒,也只有一个太子爷。 他已经有所了解,但也没有打断秘书的话。 只在对方说完之后,他将手里的策划书放在了对方手里。 对方一愣,看了眼他的脸色,大概明白这场合作是谈不成了。 一路走到会议室,秘书推开门让到一边,王惩跟在陈戈徒身后进去的时候,秘书有些迟疑地抬起头。 “王少……” 王惩瞥向他,点点陈戈徒,又点点自己,狭长的眼张扬锐利。 “他在哪,我在哪。” 秘书看了眼陈戈徒。 “让他跟着。” 陈戈徒已经看清了里面坐的人。 对方惊喜地站了起来。 孙家大少爷,还有孙亦郡。 有意思。 王惩进来后也看到了对方,眸色微闪,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维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陈戈徒瞥了眼他的神色,面无表情地坐了下去。 公是公,私是私。 更何况他和孙家并无交情,他直接无视了孙亦郡的眼神。 而孙亦郡的眼睛则是直直地落在他脸上的牙印上。 孙家大少爷看了眼孙亦郡,又抬眼看了眼陈戈徒。 他看到了陈戈徒刻意戴的口罩,也看到了他脸上挡不住的牙印,想起他听到的种种听闻,心里百转千回,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但他还是稳住了神色,只若无其事地看向了王惩。 “王少不在病房休息,怎么有空来了这里。” 孙家大少爷明显比孙亦郡会来事多了,微笑得体,仪态自然,但也只有一点点罢了。 “多一个人听听也无妨。” 陈戈徒神色冷淡,他将策划书给了秘书,所以此刻他的桌前空空荡荡,只有一杯温好的茶。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孙家大少神色不变,再看向王惩的时候多了一分歉意,但又不卑不亢,不知道那份歉意是真是假。 “城北那块地皮来年就会开发,那里离海近,占地面积不小,不知道陈少有没有兴趣。” 孙家大少的话很直白,具体的内容在策划书里也写得十分详细。 那是个好地方。 现在孙家势头正猛,孙家大少隐隐有要接手的意思,正适合接这么一个项目。 但这对于陈戈徒来说就有些可有可无,他不差这点钱,也不差这块地。 只是别的却不好说。 他看了眼旁边的王惩。 王家经过内乱元气大伤,刚刚回国的王惩这几天看着没干什么正经事,却也不是真的没什么事做。 大家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他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 现在就是王惩和孙家的事了。 王惩勾起眼尾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何情绪地笑了一声。 难怪今天陈戈徒这么好说话,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恕我直言,那块地还没有落到孙大少手上吧。” 王惩坐没坐形地歪在椅子背上,孙亦郡眼眸阴暗地看了他一眼,孙家大少倒还是能维持着脸上的体面。 “三天后的拍卖会我们会准时赴约。”孙家大少抬了抬下巴。 目前他完全不介意王惩知道这件事,要么就是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和王惩放在台面上来争,要么,他就是根本看不起王惩,也看轻了王家。 如果是后者…… 王惩的眼神变暗了不少,幽幽地泛着渗人的寒意。 “孙少看起来很有把握。” 他坐直了身体,一只手下意识的要去拉领口,他不常穿高领,总是不喜欢那种束缚感。 可手刚一碰上去,他就顿住了动作,手指不太自然地放了下来。 陈戈徒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尾。 而坐在正对面的孙亦郡则是想起了那个赌,不由得神色怪异地看着王惩的脖子,又看了眼坐在上位的陈戈徒。 那个赌不会是真的吧。 他完全无法理解像陈戈徒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去答应这种可笑的赌约。 还真的陷入其中将其当真。 像陈戈徒这种高高在上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人就应该不会给予任何人回应。 但他又想起了那个马场。 经过那次之后,他更加仔细的打探了陈戈徒的消息。 可陈戈徒所有人尽皆知的事都与王惩有关。 他们针锋相对,却一起长大,他们水火不容,又常常在一起分个胜负。 陈戈徒总赢,唯独在大学那次输在了王惩的口不择言上,让他整个大学时间都伴随着王惩的名字出现在众人的口中。 即便如此,陈戈徒也没真的对王惩怎么样,王惩一回国,立马又找上了陈戈徒。 而那个无人能近身的陈戈徒却在王惩找他进行这个可笑的赌约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他再次赢了王惩。 并且充满恶趣味地履行了这个赌约。 昨天在酒吧他就应该知道,那个所谓的“接风洗尘”为的就是想看王惩在人群中丢脸的样子罢了。 这真的是冷漠无情的陈戈徒能做出来的事吗。 短短的一瞬间,孙亦郡的脑海里想了很多。 王惩和孙家大少无形的对峙也落到了明面上。 陈戈徒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丝毫不留情面。 “我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在我看来,你们这份策划书就只是在纸上谈兵。” 他能想到对方是来故意试探他,可连地都还没拿到手上就先打起了他的主意,他陈戈徒什么时候给人留下这种好说话的印象了。 孙家大少有些维持不住脸上的面子。 这段时间,他们借着外面的东风一路扶摇直上,野心也在与日俱争。 他们并不单单只是想在上城有一席之地,而是想成为新的上三家。 “是我太心急了,三天后我再来和陈少详谈。” 他自顾自地定下了日程,淹没理智的傲慢完全让他轻看了在场的人的身份。 “等孙少什么时候有资本了再来和我谈吧。” 陈戈徒却完全不吃他这套,他坐着没有起身,神色淡漠,高高在上的气场却笼罩了整个会议场。 孙家大少和孙亦郡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孙亦郡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要用这么冷漠的态度对待他。 王惩则不知道在想什么,笑意没有从脸上落下过。 7、都市 这场没什么意义的会谈以孙家脸色难看离开而退场。 王惩还是那幅瘫在椅子上的模样,他侧头看向陈戈徒,似笑非笑地说:“这算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王少是螳螂还是蝉?”陈戈徒双手交叠地放在腹前,面色冷淡地看着他。 王惩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忽然收回视线,平静地问,“你会在孙家的事上掺一脚吗。” 那块地现在不管王惩是想争还是不想争,他都会去争。 王惩非常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陈戈徒也十分了解他。 他就是个不计后果的赌徒,他可以输,但他见不得别人赢。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无论他在陈戈徒这里输了多少次,他仍旧会持续不断的和他赌。 因为他迫切的想要看到陈戈徒在他面前俯首称臣的模样。 而孙家又算什么东西,他绝不会允许对方爬到他头上。 只不过他可以做螳螂和蝉,但他不希望陈戈徒做那只黄雀。 陈戈徒没有说话。 有时候沉默亦是一种回答。 王惩忽然觉得无比愤怒,他腾地站起来,走到陈戈徒面前,眼神锐利地盯着他。 “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想听我说什么。” 王惩沉默了。 陈戈徒挑起眉,看了眼他脖子上的铃铛,说:“王惩,我们之间可不是什么互帮互助的友好关系。” 何止,他们之间还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 王惩心里清楚,可他就是感到愤怒。 看着这样冷漠无情的陈戈徒,他心里猛地烧起了一股火,让他想要脱掉陈戈徒的衣服,扒掉他脸上的面具,让他赤.条.条又坦荡荡地站在自己面前! 感受着身上流窜的电流,陈戈徒蹙了下眉。 “为什么王惩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或许该问你自己】 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避开王惩的靠近,可这个轻微的动作却更像是在王惩身上火上浇油。 王惩眸色一暗,张开双腿直接跨坐在了他的身上,将他锁在了椅子中间。 “王惩!” 陈戈徒面带警告地看着他。 王惩胸前吊着一条胳膊不太方便,但他两条修长健壮的长腿却有力地锁住了陈戈徒的下半身。 看到陈戈徒眼里的恼意,他突然勾起眼尾笑了。 他发现他真的爱极了陈戈徒因为他而发怒的模样。 “陈戈徒,你……”他慢悠悠地张开嘴,却忽然笑容一顿,皱了皱眉头,与陈戈徒大腿相触的臀部有些诡异的酥麻。 那是……电流。 王惩身上的怒气已经消失了,可陈戈徒压抑的电流显然比王惩更加的蓬勃浑厚。 他坐在椅子上,冷冰冰地看着王惩的脸,见他惊疑不定的神色,见他闪烁的双眸。 “滚下去。”他冷冷地张开嘴。 滋滋闪烁的电流从王惩的大腿根部直接击向他的后腰。 他浑身一麻,挺着腰背,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戈徒的脸。 为什么会这样。 高强度的电流像生长的藤蔓一样从下至上地缠紧了王惩的身体。 他颤抖着发出了一声口申吟,随即他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嘴,瞪圆了那双狐狸眼睛。 “呵。” 端坐在椅子上的陈戈徒冷冷的发出了一声嗤笑。 王惩眼眸震动,或许他自己不知道,但他此刻的皮肤因为这股由内至外的电流弥漫出了一种浓郁艳丽的颜色。 陈戈徒眼神暗沉地看着他。 果然王惩很适合这种容易上色的肤色。 电流逐渐变小,陈戈徒抓着王惩将他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 他换了个坐姿,眼神冷漠地看着他。 “王惩,不要总是试图来惹怒我。” 他还是那幅冷静冷清又高高在上的模样。 王惩后退一步,靠上了会议桌,只一个简单的触碰也差点将他的腰顶的软下来。 他喘着气,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陈戈徒的脸。 那股电流到底是什么。 “陈少。” “进。” 秘书拿着行程表走进来,看到王惩靠在桌沿,起伏着胸口一副微微喘气的模样,不禁愣了一下。 而陈戈徒就坐在王惩的对面,两人看似很近,实则很远的保持着一点距离。 但中间怪异的氛围又填补了距离所带来的空差。 秘书不敢在心里随意揣测,低垂着眼不敢多看,恭顺地说:“陈少,您十点有一场会,十二点要见合作商,您看是否要现在安排。” “安排。” “是。” 秘书垂着眼走了出去。 而王惩也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恢复过来。 除了那股让人心悸的酥麻感还残留在他敏.感的腰身,他已经能站直身体,连面色也恢复如常。 “既然你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了。” 他眸色微闪,也不想平白无故的还要送上门让陈戈徒玩一天。 他忍不住扯了扯领口,铃铛叮呤当啷作响。 陈戈徒抬眸看向了他。 “不送。” 面对陈戈徒的冷漠,王惩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他从陈戈徒的眼中看到了凝结的冰,这让他心里又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不甘心。 “怎么说我这几天也算是陈少的人,我还因为陈少被吊销了驾照,陈少难道不应该亲自送送我吗。” 面对如此暧昧不明的话,陈戈徒依旧不为所动。 他冷淡地说:“难道不是王少活该吗。” 因为他的回应,王惩眉眼飞扬,整个人重新固态萌发。 “这么说,陈少是不想送了。” 他眼里含着一丝丝兴奋。 好似只要陈戈徒说不送,他就能理所应当的留在这里。 之前不想送上门让陈戈徒白玩的想法已经消失不见。 每次只要和陈戈徒对上,他只要还有能输得起的资本,他总会不遗余力的上门挑衅。 陈戈徒瞥了他一眼,冷声说:“送王少出门。” 秘书推开门,礼貌地伸出手要将他请出去。 “王少,请吧。” 王惩的眼里闪过一抹流光,他盯着陈戈徒的脸,没有说话,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陈戈徒抬眸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 整整一天的行程都排的很满,直到夜已深,陈戈徒才独自回到公寓。 他进了门,单手解开衬衫,一路走进了浴室。 当里面响起水声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一阵钝响。 一双长腿宛若无人之境那样走了进来。 先是打量了一下室内的摆设,干净整洁,色调简约。 再是坐在沙发上翘起了腿,指尖勾着上面的外套。 上面没有男人能普遍闻到的烟酒味,只有淡淡的清香。 然后那双长腿又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被雾气覆盖的浴室门。 “咔哒。” 门打开,陈戈徒围着浴巾走了出来,直直地对上王惩靠在墙上的脸。 “和我想的一样完美。”王惩下.流地吹了个口哨,将他从头扫到脚。 “……” “你怎么进来的。”陈戈徒散发着压抑的冷气,眉眼锐利地盯着他。 “很难吗。” 王惩丢掉了榔头,丢掉了老虎钳,丢掉了所有能撬锁的工具。 陈戈徒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 “我怎么不知道这几年你在国外都学了这些东西。” 他没有穿衣,赤.裸的上身还挂着透明的水滴,乌黑的发散落在额前,冷锐锋利的眉眼覆盖着渗人的寒冰。 王惩靠在墙上,他换了身衣服,不再是遮挡严实的高领,而是一件相对规整的白衬衫,顶端的扣子没扣,正露出了项圈上面的铃铛。 他直视着陈戈徒的双眼,因为他的发怒而激起了肾上激素。 难道他不知道他这种无时无刻都在挑衅的行为会激怒陈戈徒吗。 可他就是热衷于踩陈戈徒所有不快的雷点。 甚至只要对上陈戈徒因为他而下沉的眼神,他就会有种变态般的快.感。 “陈戈徒,你和人上过床吗。” 他滚动着喉结,眼睛像钩子一样盯着他的身体,忽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不,不用回答我。” 问完之后,他又自己先否定了答案。 因为他完全无法想象陈戈徒和人上.床的模样。 对于他的自说自话和冒犯的行为已经让陈戈徒的耐心耗到了极点。 他完全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总要是不停的来惹怒他。 【警告……】 “闭嘴。” 【……】 高强度的电流让承受力惊人的陈戈徒都感觉到了刺痛。 但他现在要把这一切都加注在王惩的身上。 8、都市 王惩被粗暴地压在墙上的时候,他手臂感觉到了一阵钝痛,同时因为他头上的伤,他还有些难受的想吐。 但他还是笑了起来,低着头,混合着铃铛的脆响,他笑的连肩膀都在颤抖。 从陈戈徒身上传递过来的电流不是错觉,都是真的。 “王惩,你真的是个疯子。” 陈戈徒完全不理解对方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他放开了王惩,冷着眼,不太愿意做一个粗暴的人。 只是王惩总是学不会听话。 被松开之后,王惩有些失望。 他转过身,浑身酥麻地靠在墙上,仰着头,直勾勾地盯着他说:“只是这样?陈戈徒,你什么时候这么心软……” 话没有说完,陈戈徒一根手指勾着他脖子上的项圈将他甩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因为身上的伤,王惩完全无法反抗,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停的在挑衅他。 “陈戈徒,你的腿真白。” 他扬着嘴笑了一声。 陈戈徒没有说话,转身进了浴室。 没多久,他从里面拿出了一根皮带。 出来的时候,他看到王惩在灯下的眼睛闪烁着不知名的光彩。 “怎么,你喜欢玩这种?” 他一张口,王惩的眼里就迸发出了兴奋的光。 天啊,这居然是从陈戈徒嘴里说出来的话。 他盯着他手上的皮带,又看向他那张冷漠俊美的脸。 难耐的火烧到了他的喉咙口,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喃喃着说:“也不是不行。” 这句话的声音很小,陈戈徒没有听见。 他身上已经穿上了浴袍,系着一根松松垮垮的腰带,胸前一片冷白的皮肤完全无法掩盖。 这是不同于任何场合的陈戈徒,更加的私.密,又更容易撩动心弦。 他拿着皮带走到王惩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弯腰的时候,王惩难以控制自己的视线,一双眼睛钻进了他的领口里。 陈戈徒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真的非常出众。 一身冰雪覆盖的贵气总想让人将他扯下来,再将他弄脏。 若不然,大学时的王惩不会说出那句话。 陈戈徒用皮带挑起了他的下巴,冷冷地看着他说:“王惩,你为什么总是学不乖。” 他又用皮带挑响了他脖子上的铃铛,像把玩一个宠物一样,带着侮.辱性的挑弄。 王惩的呼吸粗重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陈戈徒的眼睛,想要起身抓住他,却又被陈戈徒用皮带压了下来。 力道不大,但王惩的腰却莫名使不上力。 明明他和陈戈徒离得很近,但中间唯一有所接触的却只有那一根皮带。 没有和陈戈徒肢体接触的时候,他感觉不到那股电流。 “学乖?陈戈徒,你第一天认识我吗。”他笑了一声,看向陈戈徒的眼神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但事实是他现在就是一头被掀开肚皮的野兽,正躺在沙发上被陈戈徒用一根皮带抵着胸口。 “所以你是非要尝到教训不可了。” 陈戈徒的语气是冷的,他的眼神是冷的,他整个人都是冷的。 甚至他俯身的时候,从他发尖滴落的水珠也是冷的。 王惩被扭过身的时候,那只受伤的手被反压在身下。 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吟。 “陈戈徒,你想干什么。” 那只完好的手被皮带捆住的时候他挣扎了一下。 “年幼的时候我母亲送了我一只狗,只是那只狗不太听话,总是故意将我撞倒,那时我就是用一条项圈牢牢地锁住了它。” 陈戈徒将王惩那只手与桌子腿绑到了一起。 王惩整个人都半跪在地上,他开始反抗,腰上却有一股重量在往下压。 他猛地一震,眼里是阴冷至极的癫狂。 陈戈徒踩在了他身上。 陈戈徒!怎么敢!踩在他身上! 他疯了般地挣扎起来,固定在地板上的桌子开始摇晃。 “陈戈徒!放开我!” 因为他的挣扎,陈戈徒冷冷地“啧”了一声。 他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盯着他眼里席卷着风暴的怒意说:“如果你再不学乖一点,就不只是将你绑起来这么简单了。” 剧烈的电流流窜到王惩的身上,让他浑身一震,同时唤醒了他的理智。 他定定地看着陈戈徒那双暗沉冰冷的眼睛,加重的呼吸让他的胸口上下起伏。 陈戈徒松开了他,直起身拉了拉领口,眼神睥睨地说:“今天晚上你就待在这里吧,明天给你一个早上的时间把门修好。” 说完,他转身回了房,显然是真的要把王惩在这里锁一个晚上。 而王惩盯着他的背影,晦暗的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3344很沉默。 它没想到它执行的第一个任务就如此艰难,高强度的电流几乎是在两人相对的那一刻就开始频繁的触发。 陈戈徒完全硬生生的受了。 接个吻,真的这么难吗。 这一个晚上,3344陷入了无尽的思考。 而独自待在客厅里的王惩也不知道在心里想了些什么。 —— 第二天陈戈徒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的王惩已经不见了,连同他那条皮带。 大门的锁也重新换了新的,看起来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变化。 他好像早就预料到那样,没什么情绪地泡了杯咖啡。 桌上的手机响起来,他瞥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接通。 ——“阿徒,出来玩吗。” “你想说什么。” 对方那种上扬的语调明显透着一股不太寻常的热切。 ——“听说你和王惩搞到一起了。” 果然,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的兴奋简直要控制不住的溢出来。 他眼神下压,面无表情地问,“谁说的。” ——“难道不是吗。” 不管是他当天晚上和王惩一起出了车祸住院,还是他脸上的牙印,都以一种非常迅速的速度传遍整个上城。 所以最开始众人以为他和王惩闹翻了,还直接闹进了医院。 结果却是他当天就带王惩进了陈氏集团,脸上还带着一个口罩都挡不住的牙印。 再联想这两天王惩破天荒地穿着高领,那里面必定戴着他赌输了的项圈。 这是什么。 这都是明晃晃的情.趣啊! 他们以为他们看透了陈戈徒和王惩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谁料两人无时无刻不在一起。 哪怕是中间过了三年的时间都没让他们产生“嫌隙”。 谁家死对头粘的这么紧。 又有谁家的死对头这么好说话。 要是有人敢把项圈套到王惩的脖子上,王惩一个说不好就杀了他全家。 而要是有谁敢把陈戈徒弄进医院,指不定明天那个人就连家都没了。 可现在两人不但好好的,还如胶似漆。 据可靠的小道消息称,王惩就住在陈戈徒的斜对面。 这算什么。 真爱啊。 自以为窥到了真相的众人醍醐灌顶,一瞬间对两人的战战兢兢也消失不见了。 毕竟他们也算这段关系的见证人了。 “呵。” 听完全程的陈戈徒冷笑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钱满咳了咳,再次真诚地问,“怎么,难道不是吗。” “你觉得呢?” “……” 钱满没说话,他是否真的这样认为也并不重要,因为他只是想看一场热闹。 毕竟如果陈戈徒真的和王惩搞到一起了,他也不会有什么烦恼,甚至隐隐的还有点兴奋。 ——“我觉得吧,你们两人搞到一起还挺刺激……” “嘟”的一声,钱满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这是默认了? 想了想,他决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于是他打开手机,在所有吃喝玩乐的二世祖群里刷起了红包。 他一点也不心疼,毕竟难得做次红娘,还挺令人激动的。 看着群里一个个对着他磕头的“谢谢老板”,他满意地摸了摸下巴。 与此同时,王惩也面临了一个他想了一个晚上也想不明白的问题。 接通电话的小才看了眼来电人,又看了眼空气,看了眼来电人,再次看了眼空气。 如此反复了好几个来回,在王惩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的时候,他贴着手机,轻轻说了声,“喂。” “我问你一个问题。” 王惩瘫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王少,请问。” “人和人之间在什么情况下会产生电流。” 小才愣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确定刚刚在群里抢的红包也还没捂热。 但他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请问有任何其他物理反应的发生吗。” 比如把电线缠在自己身上导电之类的。 “没有。” ——“那有没有可能是静电呢。” “我打你一巴掌,我们能产生静电吗。” 小才咳了咳,连忙将话题换了个方向。 ——“那么电流发生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王惩看着天花板,回想起和陈戈徒的每一次触碰,心脏开始跳动。 他缓缓地张开嘴,“酥酥的,麻麻的,从皮肤渗透进去,延着血管一路蔓延到心脏。”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挺舒服的。” 如果3344在这里,想必会陷入无话可说的沉默。 干预电流是为了降低他们之间的对抗情绪,通过强制性的亲密接触来达成推进任务的目的。 当干预电流到达顶峰的时候,甚至可以把人电失禁。 可他们一个硬生生的受了,一个觉得还怪舒服的。 这诡异的变化想必会让3344再次陷入那个问题漩涡。 接个吻,就这么难吗。 小才沉默了一会儿,好半晌,他一脸严肃地说:“王少,这是爱情的象征。” 9、都市 爱情? 他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拿起了那条皮带。 不知道是不是小才那句话产生了影响,他脑海里回忆起了昨天的陈戈徒,似乎有一股电流窜到了他的指尖,一路延着血管激活了他的心脏。 拿着皮带的陈戈徒,怪带劲的。 他眼神幽幽地闪着暗光,将皮带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伸出唯一完好的那只手摸向了自己的腰带。 王惩可没什么羞耻心。 哪怕他此刻意*的是陈戈徒。 “叮铃铃!”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不管不顾的继续动作,响个不停的手机却一直在他耳边震动。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正想骂是谁这么不长眼,却一眼看到了来电人。 “喂。” ——“今天我和母亲会过来。” 他神色漠然,随手将手机丢了出去,继续做着刚刚没做完的事。 只是刚刚还神采奕奕的东西已经褪去了热情。 “妈的!” 他翻身坐起来,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高领衫。 —— 王氏老宅坐落在上城最好的富人区,这里住的都是些有身份地位的人,不是谁都能进来。 但今天他一走进院子就看到了一辆全然陌生的车。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脑袋上的绷带,确认自己看起来依旧风流倜傥之后才迈开长腿走了进去。 “阿惩。” 一道冰冷磁性的男性嗓音在前方响起。 宽阔的肩膀,浑厚的脊背,比王惩还要高半个头的个子显得非常伟岸。 对方的冷和陈戈徒的冷不一样。 即便是用如此亲近的方式称呼他,也难掩语气里的威严。 那是一个非常英俊的混血男人,深邃的眼窝冷峻而幽深。 此刻对方就站在那里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 王惩伸手摸了摸自己吊在胸前的手臂,挂起一个笑容说:“嗨,瑞斯特,好久不见。” 对方没有表情地看着他这幅样子,他垂着眼,又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绷带。 “你和人打架了?” 男人的中文说的不是很好,其中还参杂着几个英文。 他抬起头,笑着说:“怎么可能,我现在可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对方那双眼睛仍旧是冷的。 他别开眼,突然有些烦躁。 “不是说要吃饭吗,怎么还不开餐。”他无所顾忌地走进门,自顾自地坐在了椅子上。 这幅粗鲁的样子让男人皱了下眉。 “王惩,你这是什么样子。”楼上走下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对方一看到他就张开嘴训斥。 “王惩,你又在外面惹是生非,你什么时候能向你哥学学,要是你有你哥的一半能力,当年家里出事的时候……” 令人烦躁的声音嗡嗡嗡地钻进了他的左耳,又麻木的从右耳钻了出去。 他面无表情地抚摸着手臂上的绷带,重复的行为早已让他感觉到痛意,但他的大脑却好像生锈了一样无法把这种疼痛传达到他的脑子里。 厨房里又走出来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娇小纤细,没有看一眼王惩,而是匆匆迎上男人,抚着他的胸口说:“别生气,最近医生说你血压有点高,要少动怒。” “说的对,王,你现在可是个老头子了。” 另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肆意的大笑起来,她一头金发无比耀眼,浑身的气质都极其醒目,任谁都看不出她有个二十七八岁的儿子。 而当她出现的时候,穿着围裙的女人立马低下了头,抿着唇不再开口。 “阿惩,好久不见。” 女人一双长臂搂着他的脖子,俯身在他的脸上落下轻轻一吻。 王惩眼里的沉郁化开,他扬起一个笑容,也亲了亲女人的脸颊。 “黛丝阿姨,好久不见。” “哦,我的小可怜,你看起来应该要在医院待几天。” “没关系。” “可你的脸色这么差。” 女人又怜爱地亲了亲他的发顶。 而那个娇小的女人自始至终都围在王先生身边,柔声细语的为他顺着气。 王惩垂下眼,对女人笑了一下。 开餐的时候,位置的划分也很有讲究。 坐在首位的是王先生和黛丝,而作为王太太的娇小女人反而坐在下位。 瑞斯特又比王惩高一个位置。 顺下来,只有王惩孤零零地坐在下面。 这个配置看起来有点可笑,不知道的以为黛丝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但事实上是王太太主动让出了那个位置,低眉顺眼地坐在了下座。 整个饭桌上都没人讲话,只有王太太时不时的为王先生夹菜盛汤,并且温声细语地告诉他什么不能多吃,什么吃了对身体好。 坐在她身边的王惩则单着一条手臂,没什么胃口地吃着嘴里的饭。 忽然,他脸一白,一股反胃感冲了上来。 他匆匆离席,跑进厕所将刚刚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抬起头,镜子里的脸苍白无比。 从发生车祸开始,他只在医院待了一个晚上,自那以后就没有好好的休息,脑袋上的闷痛一直在被他忽视,可那种沉甸甸的眩晕感却从未消失。 擦干净嘴,他继续走回了餐桌,黛丝看着他问了一句,“阿惩,你还好吗。” “谢谢,我很好。” 王先生冷哼一声,“好个屁,如果他不在外面鬼混就不会是现在这个鬼样子。” 看到他生气,王太太又劝着王先生不要动气,要多注意身体。 听着身边那道温柔小意的声音,王惩一边觉得厌烦,一边觉得可笑。 但是在此之前,他除了认为他的母亲太过爱他的父亲之外,从未觉得有什么问题。 —— 他是在上小学之后才知道他父亲有个前妻。 而那时的小朋友都不太爱跟他玩,一些送孩子上学的大人也会在跟他打招呼的时候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后来他才明白,那些大人面向他的笑并不是充满善意的笑,而是戏谑又玩味的笑。 只因为他的母亲是他父亲的第二任妻子,是他精挑细选的一个金丝雀。 王先生在很年轻的时候就邂逅了黛丝,国外留学的日子里让他爱上了那个明艳活泼的女孩。 他们很快就结婚了,并且在上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所有人都见证了他们的爱情。 可他们的婚姻也葬送在瑞斯特出生之后。 黛丝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她失去了自己。 丈夫和孩子的日常占据了她的生活,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暗淡,她的活力都被吞噬,连同大脑也开始变得迟钝。 她猛然在一个深夜惊醒,恍惚间觉得那扇窗像一个笼子! 于是她当机立断的选择了离婚。 这个决定并没有那么难,因为她已经快要在婚姻中干涸死亡了,求生的欲.望让她想要摆脱这一切。 王先生完全无法理解她,他给了她一切优越的生活,不明白他只是要她做一个温柔顾家的妻子,为什么她连这都做不到。 黛丝很果断,当决定离婚的时候,她的大脑就已经清醒过来。 她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这个国度,重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并且在第二年,她带走了瑞斯特,将其带到自己身边抚养。 而在没有成为王太太之前,她就已经是个熠熠生辉的珠宝设计师,并且出身自富有的珠宝世家。 她是一颗璀璨的宝石,永远不会蒙尘。 王先生在失去黛丝之后也明白过来,原来他不需要一只会飞的鸟。 后来他就有了现在的王太太,这个他精心挑选无比顺从的王太太。 王太太确实符合他所有的标准,温柔贤惠,体贴入微。 她是一个出生普通又卑微柔顺的女人,嫁给王先生这种她远远不能企及的男人之后就把一切都奉献给了他。 哪怕后来有了王惩。 小时候的王惩还不太明白为什么母亲总是围着父亲转,他考试考了一百分,他摔了,痛了,都远远不及王先生一个喷嚏重要。 后来他明白了。 却是从那些陌生大人意味不明的笑容里,小孩子的口不择言里。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坏孩子,肆无忌惮的疯子。 他要让那些在背后议论他的人害怕他,要让那些眼高于顶的人匍匐在他的脚下。 —— 这顿饭最后以王惩掀了整张桌子为结束。 哪怕他只有一只手,可谁说一只手就不能掀桌子了。 反正这顿饭也倒胃口,他吃不下,其他人也别想吃的这么舒服。 王太太看着满地的狼藉忍不住尖叫出声,王先生怒上心头,血压直接飙到了头顶。 黛丝“哇呜”一声及时端走了自己的碗,一边看着被汤水弄脏的瑞斯特幸灾乐祸。 “你要去哪!你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王先生怒吼的声音,王惩却连头也没回。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没忘记打电话让人来接他。 谁让他驾照被吊销了呢。 至于打的是谁的电话…… 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陈戈徒瞥了眼嗡嗡震动的手机。 ——“陈戈徒,你也不想让人知道你和我搞到了一起还是下面那个的事吧。” 10、都市 陈戈徒将车开到小区的时候,王惩正半个身体靠在墙上,手上夹着一根烟。 他好像总是站不直,无论在哪里,都是一副没骨头的模样。 看到他闪了下车灯,王惩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他没有表情地说:“把烟掐了再上来。” 对方将手搭上车窗,直接对他的位置吐了口烟,看着他长眉紧皱的模样,弯着腰哈哈大笑起来。 他冷冷的收回视线,作势就要把车开走,对方连忙用手拉着车窗,含着笑意说:“不要这么小气嘛。” “王惩,你是不是皮痒。” 王惩站在原地,在拉长的黄昏中看着他那张立体俊美的脸,小声说了一句。 “皮痒不痒不知道,别的地方倒是有点痒。” 他没想过陈戈徒真的会来。 如果他不来,他也不会打电话叫别人。 他可能会用身上仅剩的现金叫一辆出租车,漫无目的的在沿海的道路上绕行,等钱花光了,就随便找个地方下车,随便待在哪里都行。 但陈戈徒来了。 没有推脱,没有犹豫,没有故意折磨他让他等在这里。 在电话挂掉之后,他就来了。 风将王惩手上的烟吹起了星点火光,陈戈徒淡淡地看着他说:“你到底上不上车。” 他回过神,用指腹将烟碾灭,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上,怎么不上。” 他坐上了副驾驶。 毕竟后座又看不清陈戈徒的脸。 陈戈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脚踩油门,驶过了王氏老宅。 —— 车上的王惩恹恹地靠在椅背上,但那双眼睛却还灼灼地闪着不老实的光。 陈戈徒面无表情地问他,“要去哪。” “还能去哪。” 陈戈徒不再说话,将车往公寓的方向开。 晚夏的风很舒服,清清凉凉又沁人心脾。 远处黄澄澄的落日缓慢的沉下山头,投下大片如油画般橙黄的晚霞,长长的影子在地上成双结对,绿油油的树与人群结对的站牌带出夏日的清爽。 王惩的头发被吹的一团乱,他直直地看着,陈戈徒冷白的皮肤与立体的五官在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中如吹起的泡泡一样美好漂亮。 “你现在应该去趟医院。” 陈戈徒侧头看向了他。 不知道王惩有没有自觉,但在陈戈徒的眼里,此刻的王惩脸色苍白的仿佛随时随地都能被风吹散。 王惩眨了下眼睛,眼里的情绪瞬间消失殆尽。 他仰头靠着椅背,闭着眼睛说:“不去。” 陈戈徒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而闭着眼睛的王惩则感受着扑通乱跳的心脏,任风吹散了他心里的躁动与遐想。 开回公寓,天还亮着,只是晚霞的光变得厚重了许多。 王惩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直到他进门也没有停下脚步,一路熟稔地坐上了他的沙发。 陈戈徒冷眼扫向他,“你家在对面。” “不想去。” 王惩瘫倒在沙发上,直接闭着眼睛耍起了无赖。 陈戈徒看着他这幅模样,皱起了眉,转身离开了客厅。 没过一会儿,天旋地转的眩晕袭来,王惩猛地睁开眼睛跑向浴室。 他没吃什么东西,连吐都吐不出来。 这时,门外传来陈戈徒不冷不热的声音。 “王惩,别死在这里,我会很难办。” 他有几分摇晃地走出去,靠着门框说:“这么无情?” 看到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面,他眼睛发直,径直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拿起了筷子,边吃边说:“这是你做的?味道还不错,就是太淡了。” 王惩吃的头也没抬,一碗只有几根青菜的面也被他吃的像什么美味佳肴。 陈戈徒双腿交叠地坐在另一边,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他将汤喝干净,他才冷淡地说道。 “王惩,你现在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啪”的一声,筷子压在桌上,王惩抬起眼直勾勾地看向他。 他神色不变,眼里的冷漠也不减分毫。 王惩笑了一下,突然解开了手臂上的挂脖,直接当着他的面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脖子上的项圈还在,甚至在他脱衣服的时候,铃铛更是叮呤当啷不停的响。 他一把将衣服甩在地上,恶狠狠地说:“我要洗澡!” 话说完,他又开始当着他的面一边把解开腰带的裤子踢到地上,一边往浴室走。 【你今天的容忍度很高】 他冷冷地开口,“我怕他死在这里。” 不知真假,不过今天的王惩脸色真的很差,一副随时都能晕厥住院的惨白。 而几年里总有那么一次。 每次都是黛丝和瑞斯特回来的时候。 其实作为王先生的前妻,黛丝并不经常回国,大概很多年才会带瑞斯特回来看看,毕竟王先生也是瑞斯特的父亲。 但每次都会很巧的在王惩出完事之后。 第一次是他在外面打架受了伤,第二次是他飙车撞上了电线杆,第三次…… 每次都狼狈不堪。 大概这次王惩又是掀了桌子才出来的。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会对王惩有什么影响,因为黛丝已经有了自己的珠宝帝国,瑞斯特根本不会也不可能继承王家的产业。 王家的一切还是会全部落在王惩身上,王先生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就是每次掀完桌子之后回去会挨一顿打。 王先生和拥有自由理念的陈先生不同,依旧遵循着“家法”那一套。 陈戈徒还是有一次无意中看到了王惩身上的伤才知道这一切。 但王惩好似很在意这件事,总是将那些伤藏的很好。 不过即便他总是想要藏起自己狼狈的一面不让人知道,但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陈戈徒已经了解了他的一切,并看过了他所有不堪的那一面。 —— 浴室里传来乒里乓啷的声音,不知道是王惩手不方便还是他在故意砸东西撒气。 陈戈徒已经在考虑搬家的可能性。 将所有东西都砸完的浴室安静了几秒,随后传来“扑通”一声响。 他起身走向浴室门口,一脚将门踹开,浑身被热水烫的粉红的王惩喘着粗气晕倒在地上。 更像一只流浪狗了。 他避开一地的狼藉走进浴室,蹲在地上拍了拍王惩的脸。 “王惩?” 烧的满脸通红的人发出一声喘.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回应。 “啧。” 他勾起一条浴巾盖在王惩身上,搂着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 银色的小铃铛在他眼前不停的晃,一边挂在王惩的脖子上叮呤当啷的响。 这个样子的王惩没有那些装模作样,也没有嚣张跋扈。 不像威风凛凛的王少,也不是好胜乖僻的王惩。 只是一个被戴上项圈被挂上铃铛,随意拨弄和把玩的宠物。 陈戈徒低下头,眸色幽暗地看着他。 他之前说错了,王惩不是流浪狗,起码在这条项圈还没有取下来之前,王惩还是他的狗。 所以身为他的主人,他勉为其难可以在今天收留他。 —— 王惩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大脑才清醒过来,不多,只有一丝,但也足够让他意识到这里不是他住的那间房,也不是酒店。 这是……陈戈徒的公寓。 手臂传来一阵钻心的痛,脑袋也又晕又沉,胀的好像要炸开。 这种疼痛像针扎一样蔓延进他的身体,让他想要去挠身上的皮肤,沉迷又痛苦。 陈戈徒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王惩在床上扭的像条虫子一样。 他烧的眼睛起了水雾,朦朦胧胧地看人都不太清楚。 原本是一双幽深凌厉的狐狸眼,此刻却像只又傻又蠢,宛若失了智的野兽。 “王惩。” 听到他的声音,在床上不停扭动的人看向了他。 “退烧药。” 他将水杯放在桌上,又将药伸给他。 王惩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忽然低下头,伸出舌尖将他手心里的药卷进了嘴里。 然后他就这样“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陈戈徒沉默地看着他,灯光下,他的双眼晦涩不清,交织着幽幽转深的情绪。 王惩或许是觉得身上的伤痛,又或许是他脊背上那些陈年旧疤更痛,他喘着气在床上不停的扭动,脸也越来越红。 被子被他蹭开,露出笔直的长腿,饱满的臀.部,还有交错着一些鞭痕的后背。 他趴在床上,扭动的累了,又转过头看向他。 “好疼啊。”他这样说。 陈戈徒一寸不离地盯着他,在头顶投下的光线中,他的双眼乃至他半张脸都蒙在了阴影下。 “还有呢。” 王惩喘着气,沙哑地说:“好痒啊。” 又疼又痒,从皮肤渗透进血肉,连骨头缝都抓心挠肝的难受。 陈戈徒长身而立的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王惩明显已经被烧坏脑子的模样,他弯下腰,那双暗沉的眼睛暴.露在光下。 他伸出修长干净的手指拨响了他脖子上的铃铛,面无表情地问,“要我帮你吗。” 王惩蜷着赤.裸的身体,黑色项圈与他逐渐泛红的皮肤展开了暧昧的色差。 他咽着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说:“要。” “那你该怎么说。” 拨响铃铛的手指慢慢勾上他的下巴。 王惩逐渐陷进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身体开始因为难受而颤抖。 “帮帮我。” “不对。” 他张开嘴,冰冷低沉的嗓音带着命令。 “请人帮忙应该要再有礼貌一点。” 王惩的脑子真的坏了,他生病的时候从没有人在他身边,也没有人帮过他。 受伤的时候总是很疼,可疼的厉害了又会变成一种抓心挠肝的痒。 这个时候他总会想要更疼,好似这样就能把那股痒盖住。 这还是他第一次生病的时候有人待在他身边,愿意帮他。 他咽着口水,闪动着那双迷离又混沌的眼睛,张开嘴说:“求你,帮帮我。” 那瞬间,陈戈徒向来如冰雪般坚固的双眼绽开了一股锋利的暗芒。 【你要趁人之危吗】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烧坏脑子的人又不会记得很清楚。” 【你怎么知道】 他直起腰,淡淡地开口。 “经验。” 11、都市 醒过来的王惩浑身都有一种酸麻的倦怠感。 他坐起来,头很沉重,身体却轻飘飘的。 摸了摸额头,他发现脑袋上的绷带拆了,只贴着一块纱布,手臂上的夹板也换了新的。 他脑子昏昏沉沉的有些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但他还记得他现在在陈戈徒家。 掀开被子,身无寸缕的身体让他挑了下眉,他随手拿起床边的浴袍披在了身上。 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的后背交错着数不清的红色印痕。 —— 走出客房,陈戈徒正坐在客厅看书。 听到他出来的动静,头也没回。 “既然好了就走吧。” 王惩靠着门框,有些提不起力的眯了眯眼睛。 “这么着急,不请我喝杯咖啡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身上有些疼,可那种疼又很令人难耐,又酥又麻,还有些痒。 他的右手手腕上也有一圈醒目的红印子,上次陈戈徒用皮带捆住他的手时就留下了这样一圈痕迹。 不过他的皮肤很敏.感,留下的痕迹很难消退,所以他并未在意。 只是那种细密又火辣的痛感好像唤醒了他身体上一些奇怪的记忆,让他不自在地站直了身体。 3344一脸冷漠,保持着沉默是金的良好品德。 在此之前,它只听2526提过,还从未亲身经历过原来变.态是这幅模样。 在王惩一无所知的疑惑中,3344不太想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总之,它觉得陈戈徒和王惩在某些方面无比的契合。 “赌约已经失效,我自然没有再收留王少的道理,还是说,王少当我的狗当上瘾了。” 陈戈徒的态度很冷漠,一副明明白白划清界限的模样。 王惩这才注意到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取下来了。 这令王惩觉得昨天来接他的那个陈戈徒好像是他梦里的错觉。 可他昨天吃的那碗面是真的,额头上贴的纱布是真的,手臂上的夹板也是真的。 在昨天那些真实的对比下,此时此刻冷漠无情的陈戈徒仿佛变得遥不可及,平白让人涌出了一股愤怒。 王惩走到他面前,没有系上腰带的身体就这样赤.条.条展示在他的面前。 “陈戈徒,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啪”的一声,陈戈徒合上手里的书,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惩的身体,又毫无情绪地看向他的脸。 “我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请你出去。” 王惩气的眼里冒出了火光,他紧紧地抿着唇,这个样子的陈戈徒比任何一次和他针锋相对的陈戈徒还要让人愤怒! “如果我不出去呢。”他咬牙切齿的开口。 “我会想办法请你出去,我想,你也不想让人看到你更狼狈的样子吧。” 陈戈徒那双眼睛冷的没有任何色彩,就好像王惩这个人在他的眼里也没有被赋予任何颜色。 王惩的胸口不停的起伏,他一把扫落桌上的咖啡,阴狠地说:“陈戈徒,你给我等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陈戈徒继续面无表情地翻开手里的书。 好半晌以后,他若无其事地开口,“还是昨天那幅可怜兮兮的模样更可爱。” 【……】 干预电流在王惩愤怒的情绪达到阈值的时候就流向了陈戈徒的身体。 但他就好像感觉不到一样,翻书的指尖还是一贯的平稳如常。 经过昨晚,3344已经初步了解了陈戈徒是一个怎样掌控欲极强又内心疯狂的人。 平时的他有多冷漠,触及到兴奋点的他就有多可怕。 —— 王惩走的时候拿走了桌上那个项圈,只不过上面的铃铛不见了。 他将项圈狠狠地砸在桌上,眼里的火光几乎要冲破一切理智。 陈戈徒!陈戈徒! 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之后,他才恢复了短暂的冷静。 没有了项圈,他再也不用穿上那些带有束缚感的高领。 一身深vt恤清凉透气,他一脸满意。 可当窗外的风吹过来的时候,他胸口一凉,连带整截脖子都有一种没穿衣服的赤.裸感。 他沉默了一会儿,黑着脸拿出了一件天蓝色的衬衫。 最后解开了两颗扣子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 “小才,出来喝酒。” —— 小才看他还断着胳膊的模样,好心地说了一句,“王少还是少喝点吧。” 王惩眼眸锐利地扫向他,小才立马端起杯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都怪他话多。 人家王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关他什么事。 “今天怎么回事,冷冷清清的,喝起来一点意思也没有。” 王惩沉着脸,将杯子往桌上一放,立马有人懂行的要去找人来陪酒。 小才又没管住那张嘴,轻声说:“王少,这不太好吧,毕竟陈少那边……不太好交代。” “和他有什么关系,我要做什么还要看他的脸色吗?” 王惩猛地看向他,眼神阴冷刺骨,幽幽地闪着寒光。 小才被吓得不敢说话,暗暗想着两人莫不是吵架了。 其他人更是不敢出声置喙,怕他不满意,招呼了好几个,男男女女都有。 王惩却冷着脸,眼神阴鸷,在寂静无声的氛围中,语气冰冷地说:“就这种货色也好意思拿出来。” 众人被吓得不敢出声,连忙又换了下一批。 只是王惩还是那幅高高在上不为所动的模样,眼里的情绪却越来越冷,散发出来的寒气也越来越吓人。 一连换了好几批都没能让王惩满意,有人顶不住压力,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王少喜欢什么样的。” 王惩眼眸幽冷的开口,“像陈戈徒那样。” 在场哪里有人敢说话。 不说根本找不出第二个陈戈徒,就说哪怕只有两分相像,也没人敢用。 王惩和陈戈徒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 在这之前,王惩因为家里那些事一度成为了他人饭后茶余的闲谈,很多人也因为家里的长辈对王惩有一些瞧不上眼的看法。 私生子为什么不被他们所接受,一方面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另一方面就是因为私生子的母亲和私生子本身那上不得台面的身份。 陈戈徒是绝对正统大家族出身,不说陈家在整个上城的地位,就说陈戈徒的外公外婆在外城也是绝对有背景的存在。 而王惩则是有一个出身上等的父亲,却又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母亲。 曾经的黛丝有多光彩夺目,现在的王太太就有多卑微入尘。 这样一个没有身份背景又怯懦封闭的女人,根本就入不了那些富太太的眼。 而他们对王惩的畏惧是出于他背后的王家和他阴晴不定的性子,但对陈戈徒则是绝对的敬畏。 在一片无人作声的寂静中,王惩冷笑一声。 “废物。” 小才怕待会儿王惩发疯自己受到波及,咳了咳,小声地问,“王少是和陈少吵架了吗?”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王惩一时间没看明白他们那种恶心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小才却觉得自己猜对了,信心大增,连忙说:“两个人在一起刚开始的时候确实会出现很多问题,但既然你对陈少的感情这么深……” 身体上都来电了,那感情可不是一般的深。 王惩却听着他嗡嗡嗡的声音觉得莫名其妙。 好半晌之后,他才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你觉得我和陈戈徒搞到一起了?” 小才声音一顿,直愣愣地看向他,“不……不是吗。” 王惩沉默着没有说话。 小才一颗心七上八下,开始惴惴不安。 好一会儿之后,王惩才咧开一个大大的笑,眼里迸发出极为兴奋的暗光。 “对,你说的不错,我和陈戈徒搞到一起了。” 小才重重地松下一口气,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吓死他了。 要是他们没有搞到一起,但现在整个圈子里的人都以为他们搞到了一起…… 不敢想不敢想。 王惩直勾勾地盯着他,昏暗的灯光下,他脸上的笑诡异又渗人。 “你说得对,我要让整个上城的人都知道,陈戈徒不仅和我搞到了一起,他还是下面那一个。” 被盯住的小才冷汗狂冒。 他说什么了!他什么也没说啊! 救命啊! —— 陈戈徒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王惩不来招惹他的时间里,他在集团待的时间都变长了不少。 只是他的父亲却在今天反常地打了几个电话给他,打过来之后什么也没说,两个人对着没有声音的电话互相沉默,然后再突然挂断。 他接了几个之后,等他父亲再打过来电话,他直接看也不看的选择挂断。 不说话浪费什么时间。 他看着手上的文件,打了个电话给钱满。 “我想让你做件事。” “什么事。”泡在泳池里的钱满舒服地闭着眼睛,只是听着听着,他神色慢慢的有些怪异。 最后,他睁开眼睛,挥退了身后给他按摩的姑娘。 “你也对那块地感兴趣?可是我最近听说王家也准备下场。” 话说完,他靠在温暖的石壁上,又笑了几声,“算了算了,到了那天我会按你说的做,只要你确定在王惩那边你过得去就行。” 陈戈徒听着他的话,眉头越皱越紧。 什么意思。 随后,电话那边又传来钱满兴致勃勃的声音。 “听说你是下面那个,这事是不是真的。” 12、都市 最近陈戈徒和王惩那档子事传的沸沸扬扬。 要说两人相亲相爱,如胶似漆,之前闹的一切都是情趣,可现在传出陈戈徒是下面那个的消息,也是情趣吗。 众人不太敢细想,怕自己无意中参与到他们两个的play里。 而这件大事还没闹完,一件小事又在有心人的关注里冒出了头。 王家输给了孙家,由孙家拿下了城北那块地。 换言之,是王惩输给了孙大少。 本来王家经历过内乱之后就不太稳当,孙家又发展的如日冲天,隐隐有要冲上去的架势。 这事一出,王惩就被架到了火上烤。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王惩只在陈戈徒那里输过,在其他地方,还从没有人在他手上落过好。 一时间,上城的风向隐隐有些变动,开始有人要向着孙家站队了。 而在外面风光无限好的孙家其实暗地里吃了个大亏。 拍卖当天,不知道为什么那块地被炒出了高价! 当他意识到有人在故意抬价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和王惩争的势如水火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输给他。 急功近利的孙大少迫切的想要这块地,只要有了地,他才能有和陈戈徒接触的契机。 最后王惩输了,这块地落在了他手里,可他却完全没有大获全胜的喜悦,超了近一半的预算让他根本就吃不下这块地! 孙大少转头看向孙亦郡,蹙着眉说:“你最近不是经常和他们混在一起吗,帮我打听打听陈戈徒的喜好。” 孙亦郡还处在陈戈徒和王惩搞到一起的冲击里,好半晌才愣愣地回过神,轻声应了句。 “好。” —— 或许孙家想不到,但了解陈戈徒的王惩却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陈戈徒的手笔。 他阴着张脸宛若风雨欲来,一旁的助理完全不敢说话。 “去给我查清楚孙家最近有什么动向。” 他脱下外套甩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助理低头应了一声,连忙走了出去。 身上的酒气烧的他浑身不舒服,他单手解开领带,一边脱一边走进了休息室的淋浴间。 热水洒下来的时候,他后背有些火辣辣的痛感。 之前他发烧脑子不太清醒,一直没去注意,现下在微醺中,那种密密麻麻的痛渗进他的皮肤,在热水的刺激中变成一种钻心的痒,令人躁动难安。 他眯着眼,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喘.息,撑在墙上的手也在刺激中缓缓收紧。 直到后背的刺痛在热水的冲刷下逐渐开始感到麻木,他才睁开眼睛,脸颊酡红地看向身后的镜子。 水雾的蒸腾下,他整块后背都在朦胧的镜面中交错着数不清的红印,像被抽打的鞭痕,盖住了那些陈年旧疤,汇成一副瑰丽又旖旎的画。 那些痕迹错落有致,不深不浅,刚好伤到皮层渗出了淤血,而在刚刚热水的刺激下,那些鞭痕由原来秀气的印子变得艳丽红肿。 这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王惩直直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后背。 他想起来,以前他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在肩膀或颈侧,有时候是手腕,会有一些很浅的淤痕出现。 但他什么也不记得。 不过他的皮肤很敏.感,极其容易留下痕迹,他以为是他在发烧的时候有些过敏,或者不小心在磕碰中弄上的痕迹,所以从没有在意。 但什么痕迹会留在背上,还这么一大片,从他的肩胛骨一直到了他的臀部。 王惩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他想起了那天从陈戈徒家里醒过来的时候,身上隐隐的痛感。 陈戈徒。 呵。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忽地笑了。 低着头,耸动着肩,低哑的笑声令他浑身都在颤抖。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出手摁向了自己后腰的鞭痕,饱满鲜红,在狰狞中竟然还有点凌.虐的美感。 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痛,又或许是痛感不够,他用力地摁下去,眼尾立马飘起了红晕,他仰着脖子,发出一声迷离的口申吟。 陈戈徒。 陈戈徒。 陈戈徒。 他一边低低哑哑地笑,一边发出了细密地喘.息。 —— 品茗轩的院子里种满了饱满鲜艳的绣球花,拉开门就能欣赏到大片秀丽的花圃。 陈戈徒面色淡漠地抿了口杯中的茶,看不出喜怒,让本就没什么底气的孙大少露出了一点紧张。 他不再像上次见面那样傲慢,或许他明白了,在陈戈徒面前他所有的高傲和自以为是的运筹帷幄都没有用。 “陈大少,怎么样,这可是我托人找来的上好的毛尖。” “不错。” 听到他这么说,孙大少眼里一喜。 只是这一句话之后,空气就迅速变得沉默。 陈戈徒不需要找话题,他所有的冷漠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他只是坐在那里,消耗着时间,等他的耐心消耗殆尽,孙家大少就会失去这个机会。 好半晌之后,孙大少才咬着牙开口,“陈少对于我上次的提议怎么样,城北这块地是不少人眼中的金饽饽,只要好好策划,利润必定不低,等我们……” “孙大少除了说大话就没有别的了吗。” 被打断的孙大少脸色有些僵硬。 他已经不像上次那样自信,自然难以维持表面的得体。 甚至因为资金上的空缺,即便他现在有了那块地也完全动不了。 “如果陈少想要具体的方案,我们会尽快做出来,地已经到了我的手上,只要陈少感兴趣……” 陈戈徒开始丧失耐心,他眼神下压,冷冷地说:“如果孙少不想谈就不用谈了。”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孙家大少屏住了呼吸。 他所粉饰的太平也开始摇摇欲坠。 眼里闪烁着剧烈的挣扎,一分一秒,时间都像拨动的齿轮一样艰难漫长。 “事实上,我现在出现了资金上的空缺。” 说出这句话,孙大少沧桑地泄了气。 在谈判桌上一旦示了弱就输了。 “哦?所以你想要什么?”陈戈徒背靠椅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孙家大少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他说:“只要你愿意出资和我合作,我可以多让一部分利!” 说完之后,他一寸不离地盯着陈戈徒的眼睛,妄图从他眼中看到什么变化。 可惜,陈戈徒的双眼深不见底。 一瞬之后,陈戈徒眼眸幽幽地说:“我不要利,我要地。” “什么?” 孙大少睁大了眼睛,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可以出资,但在这个过程中孙大少要将地抵押给我。” 孙大少脸色一变,这不就是对赌吗。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他无法让那块地在有效期内通过审批,或者他自己在这个过程中资金周转困难,不足以将那块地继续开发,那么他就要将地赔给陈戈徒。 孙大少也是个商人,他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风险有多高。 说句实话,他完全没想过陈戈徒会狮子大开口提出这种提议。 “陈少,没有别的转圜的余地了吗。” 自那杯茶尝过之后,陈戈徒就没有再拿起,此刻散发的热气已经消散,如同四周冰冷的空气。 他姿态冷漠疏离,凤眼微挑地说:“孙少可以不必这么快下决定。” 孙大少的脸色很不好看。 陈戈徒果然如传闻中一样难缠。 —— 最后孙家大少将上好的毛尖喝了半壶也没能得出一个结果。 陈戈徒站在洗手台面前不紧不慢的将手擦干,正准备离开,忽然被人压在洗手间的墙上。 王惩一只手横在他的胸口,与他鼻尖对着鼻尖,阴狠地问,“你和孙家那个蠢货在这里干什么。” 他本来是要找到陈戈徒问他自己身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却看到他和孙家那个草包面对面地坐着喝茶。 燃烧的火焰一下就烧尽了他的理智,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但他现在全凭着怒气在驱使着他的身体。 陈戈徒眼眸轻垂,一双高贵冷冽的凤眼在对方冷静的表情下看出了一点遥不可及。 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总是不会为外界所动摇,偶尔一个有些许变化的眼神也像施舍。 王惩横在他胸口的手紧抓着他的衣服,逼近到他的鼻尖说:“回答我!” 陈戈徒冷漠地抬起眼,一根一根地掰开了他的手指。 电流传递到王惩的身上,令他眼神出现了变化。 他至今仍旧不明白为什么会从陈戈徒的身上感受到这股电流。 每当他们肢体接触的时候,这股电流都会像吸铁石一样紧紧地吸附在他的身上,再以一种横冲直撞的架势流遍他的全身。 他呼吸加重,眼尾飘上了一抹浅红。 “与王少无关。”陈戈徒掰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埃。 王惩猛地抬起头,原本变小的电流又呈一种更加粗野的架势滋滋作响。 【……】 【你可以少刺激他一点】 这股电流来的比刚刚还要迅猛,此刻全都加诸在陈戈徒身上。 他深冷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厌烦,强大的电流开始让他指尖发颤。 “为什么王惩就不可以理智一点。” 3344:【……】 它冷静地提出建议。 【或许你可以安抚他的情绪,例如,接吻,拥抱,或更加亲密的肢体接触……】 事实上,这才是干预电流的真正含义,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快速发展。 可发展到现在,不仅没有按照它预期的那样,反而到了另一个诡异又变态的方向。 而因为陈戈徒漠不关心的态度,王惩涌到心口的怒火彻底焚烧了他的理智。 为什么陈戈徒总是这样! 好像无论做了多少他都会不为所动!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嘭!” 陈戈徒再次被推到墙上,这次重重地撞上了他的后背,让他蹙起了眉。 而王惩的双眼满是猩红,连滋滋作响的干预电流也无法让他保持清醒。 他眼里只看得见陈戈徒,心里只有浓郁的不甘。 13、都市 或许,是他做的还不够。 王惩眼里升起了一股诡异而疯狂的情绪。 他不顾自己那只还包着绷带的手,整个人都压在陈戈徒身上,沙哑地说:“我早就说过,陈少生的一副好相貌,高高在上的模样总是让人恨不得扒光陈少的衣服。” 话说完,他将腿伸进陈戈徒的腿间,传递的兴奋让陈戈徒猛地变了眼神。 在他进一步更加放肆之前,陈戈徒猛地翻身将他反制在墙壁上。 王惩那只受伤的手臂被压的一痛,另一只手则被陈戈徒反压在身后。 他痛的发出了一声口申吟,却分辨不出里面是否带着痛苦。 在他垂头的间隙,陈戈徒看到了他后颈的领口下交错的红色鞭痕。 而在王惩看不见的地方,陈戈徒那双向来冷漠无情的双眸正在幽幽变深。 “怎么,陈少喜欢更粗暴一点吗,现在外面所有人都知道了陈少是下面那个,陈少是想在这里落实吗,我需要配合一下吗,哈哈哈……” 即便完全处在受制于人的境地,王惩也依旧在不怕死地刻意挑衅。 手臂上的钝痛让他冒出了冷汗,使他浑身都提不起力,但他的眼尾却越来越红,隐隐透出了一点迷离。 陈戈徒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 “王惩,你这张嘴真的很欠收拾。” “怎么,陈少想试试吗。” 王惩喘着粗气,眼尾微挑地看向他。 那双泛红狭长的狐狸眼勾人又火辣,在尖锐的视线中带着恶狠狠的侵略性。 无论他输了多少次,他总是不服气。 这点也令陈戈徒感到厌烦。 为什么王惩就不能学乖一点呢。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感受着陈戈徒不稳定的情绪,3344有些惊讶。 但它很快就冷静下来,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发展。 王惩真的是疯了,他一边死死地盯着陈戈徒的脸,一边伸出舌尖,舔向了他的手腕。 在感觉到陈戈徒瞳孔一缩的刹那,他肆意又疯狂地笑起来。 对于陈戈徒这种不染尘埃的人,恐怕任何一个人的触碰都宛若肮脏的垃圾。 他却喜欢这样,更想把他整个人都弄脏。 陈戈徒没有说话,而是将一只手伸向了厕所的门。 王惩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看着他将厕所的门反锁。 一种乌压压下沉的气势覆满他的后背,他忍不住一个颤栗。 下一秒,他被抓着头发用力地压了下去。 王惩的头很痛,手也很痛,连同后背那些莫名出现的鞭痕也很痛。 他拧紧了眉,抿着唇,额头上冒出了细汗。 但他脸上的酡红却越来越深,一副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沉迷其中的模样。 “王惩,你知道你自己是个受.虐.狂吗。” 陈戈徒冷冷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 王惩猛地睁开眼睛,眼里带着不敢置信。 “陈戈徒,你胡说什么……嗯……” 一句话没说话,口申吟已经先一步溢出了口。 他被拉着仰起了头,从背对变成了面向陈戈徒的方向,而他一条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跪了下来。 猛然清醒的大脑让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受制于人的姿势有多狼狈。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看向陈戈徒的眼神阴狠发红。 只是他却不知道他这幅半跪在他身下眼神凶狠的模样,看起来有多像一只待驯化的狗。 而在居高临下的俯视中,陈戈徒在阴影下的双眸又深又沉。 王惩盯着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陈戈徒笑了一声,很轻,一贯的高高在上,却在此刻的氛围中带着勾人夺魄的性感。 王惩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涣散,下一刻,他就被狠狠摁了过去。 强烈的窒息感。 接着就是属于男人的气息。 “王惩,你太不乖了。” 冰冷浓郁的沙哑声在头顶响起,王惩瞳孔一震,可他完全动不了。 他的四肢,他的身体,连同他的大脑,一个都动不了。 一种被勒紧脖子的感觉让他无法呼吸,身上仿佛有一套锁链拷住了他的身体。 他张开嘴,剧烈的喘.息,脖子,耳朵,还有眼睛,全都红了。 此时此刻,他正被陈戈徒摁着,** 这个念头一起,王惩猛地颤抖起来,眼神一时迷离,一时清醒。 大脑混混沌沌,模糊不清,只有陈戈徒身上独有的淡香在侵蚀着他的神经。 他滚动着喉结,嘴里泌出了唾液。 在他防线崩塌、颤抖着张开嘴的时候,陈戈徒忽然松开了他。 呼吸重新变得顺畅。 他还维持着张嘴的姿势,脸颊潮.红,眼神迷乱又涣散。 陈戈徒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连一片衣角都没乱。 他就这样看着他,看他这幅乱七八糟的模样,忽然低下头,轻笑一声说:“王惩,你这个变态。” 笑声转瞬即逝,厕所的门打开,重新涌入新鲜的空气,将里面一切压抑浓稠的暧昧全都冲散。 王惩半跪在地上,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可以动弹。 他顺着墙壁下滑坐在了地上,想到刚刚陈戈徒贴在他耳畔响起的那句话,他瞳孔震动,猛地捂住了自己滚烫的脸,只露出一只发红的眼睛。 刚刚,他竟然真的要帮陈戈徒** 他疯了吗。 可是…… 他忍不住抿了抿唇。 陈戈徒原来并不像他这个人表现的这么冷,他也是热的,温度灼人。 —— 陈戈徒与孙家大少一同走出品茗轩,衣冠楚楚,神色漠然。 【……】 孙家大少想了很久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说白了,他就是想既要又要。 他不想错过搭上陈戈徒的机会,又不愿承担赔上那块地的风险。 “辛苦陈少了,今天没能尽兴,下次再和陈少一起品茶。” 说是没能尽兴,却在陈戈徒进洗手间的那段时间里,整壶毛尖都下了他的肚。 此时回过神来,就总觉得肚子里有水在咣当咣当的晃。 “不必,再好的茶不会品也不过如牛饮。” 陈戈徒一句冷冰冰的话让孙家大少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不过面子上再过不去,他也只能忍着。 “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会给陈少一个满意的答复。”他咬着牙艰难地开口。 陈戈徒不会也不用看人的脸色,他径直上了车,靠在后座上道,“开车。” 车窗升起,挡住了他那张冷冽俊美的脸,只留给孙家大少一串车尾气。 孙家大少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走向等在后面的孙亦郡。 等他上车,孙亦郡立马问道,“怎么样,顺利吗。” 孙家大少沉着一张脸说:“再去接洽一些其他人。” 听到他这么说,孙亦郡眼眸一动,抿着唇没有说话。 孙家大少冷着张脸,转头看向他,“陈戈徒这种人高高在上惯了,最喜欢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不见得真的想要那块地,却也要将一切都掌控在手里,你以后接近他的时候小心点,不要轻易陷进去。” 孙亦郡握紧了方向盘,垂下闪动的双眸,轻声应了句。 “知道了。” —— 之后的几天,孙家想办法找其他人合作填补上资金的空缺。 可大部分人还是不太想得罪王家,左右逢源,说尽了虚伪的客套话,就是没人愿意吃下那块地。 得到消息的王惩正在酒吧喝酒。 他冷笑一声,姿态闲散又高高在上。 那块地是这么好拿的吗。 “王少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啊。” 有人拿着酒走了过来,王惩瞥他一眼,没有动。 对方也不觉得有什么,自己喝了,招呼了两个人过来陪酒。 其中是个白白嫩嫩的男人,坐在了王惩身边。 王惩这个人鲜少有人不认识他,碍于他阴晴不定的性子没人敢得罪,可又因为他英俊的外表和优越的家世引得不少人按耐不住心思。 男人已经看了他很久,现在得到机会,自然使尽浑身解数也要让他满意。 在男人为他倒酒的时候,他没有动,男人若有若无的靠近他的时候,他懒散地掀开眼皮,也没有动。 可当男人大着胆子开始将手摸向他的大腿的时候,他迅速沉下脸,一把将酒杯砸了出去。 “滚!” 四周顿时变得无比寂静。 男人被吓得一动不敢动,坐在另一边的人连忙将他拉开,佯装生气道,“王少是什么身份,也是你这种人能肖想的吗!” 话说完,他又赶忙对王惩陪笑了几句,“王少别生气,何必因为这种人动怒。” 王惩的眼神阴冷至极,刚刚那一刻,他的身体就好像有自主记忆那样产生了排斥反应。 对方身上的熏香与那只柔软的手让他瞬间想起了陈戈徒。 陈戈徒总是和人保持着距离,可他靠近的时候,他身上是好闻的淡香,他的手也带有男人粗暴的力量。 绝不是如此脆弱又艳俗。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里的躁动,“那个总是跟在你们屁股后面的孙小少爷呢。” 众人互相对视了几眼,纷纷摇了摇头。 “对方很少混我们的局,也就偶尔陈少在的时候他才会出现。” 话说完,对方看到王惩阴沉的脸色,立马噤了声,不敢再开口。 14、都市 清朗的夜色中,外面高楼叠嶂,霓虹灯遍地是光。 陈戈徒赤脚站在窗前,眸色深沉地看着外面清冷的夜空。 【在想什么】 他神色清淡的开口,“王惩。” 3344有些意外,它细细观察着陈戈徒的神色,只是可惜,光晕下,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 陈戈徒和王惩很小就认识了,在一个不大的晚宴上,他看到了那个被钱满当做笑话说给他听的孩子。 对方也看到了他,一双狐狸眼阴鸷又锐利,带着肆意狂妄的挑衅。 陈戈徒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虽然脸上还没长开,但那双清贵冷冽的丹凤眼已经有日后的雏形。 他只是站那里,眼神冷淡,却平白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场。 充斥着冷漠,高傲与不屑一顾。 那瞬间说不清是什么莫名的磁场,总之在他们无声的对视了那一眼之后,王惩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愤怒起来。 他被挑起兴致,多看了对方一眼,只觉得对方这幅瞪圆了狐狸眼的样子比刚才顺眼。 但他们并未交流,很快在不到三秒的兴趣消失之后,他就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而他也并不知道,正是因为他这种冷淡又高傲的态度击中了王惩的心里防线,也奠定了日后十几年不间断的纠.缠。 从那之后,王惩就开始处处找他的麻烦,他们并不在一起上学,但同在一个圈子里,父辈相熟,要碰面也并不难。 可只要一见面,王惩看向他的眼神必定带着强烈的攻击性,还有维持着小孩自尊心的刻意挑衅。 第一次赌约产生的时间在七岁那年。 地点是钱家后院,钱满的生日宴。 王惩小小的人,下巴却抬得比天还高,二话不说就拦在他面前,第一句话就是,“赌一场,敢不敢。” 说句实话,陈戈徒没有兴趣。 不过他看着对方眼里因为自信而闪烁的光,很想把那抹光吹灭。 想知道那点光灭了之后,对方会不会哭。 他只见过对方瞪着眼睛凶巴巴的样子,还没见过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哭起来是什么模样。 会变得像兔子一样红彤彤吗。 还是吧嗒吧嗒掉着眼泪又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无论是哪种都让他很有兴趣。 于是,他清清冷冷地说:“赌什么。” 对方那双眼睛顿时迸发出无比明亮的光彩。 “就赌这枚硬币抛出去的时候是花还是字,赌注就是谁输了谁就要当对方三天仆人。” 王惩抬着下巴,看起来骄傲又自信。 陈戈徒静静地看着他,好半晌之后,他短暂的露出一个笑。 “好。” 王惩看着他一闪而逝的笑容有些许怔愣,不过很快就扭过头,拿出一枚硬币,选中了刚走出来的钱满。 “你来抛。” 钱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乐于参与一切有趣的游戏。 “好啊。”他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当着他们的面,将那枚硬币拿进了手里。 “你们选什么。” 王惩哼了一声,“花。” 陈戈徒冷淡道,“那就字好了。” 钱满搓了搓硬币,笑嘻嘻地问,“赌注是什么。” “输的人做对方三天仆人。”王惩不耐的回答了他一句。 “好的,那就开始了。”钱满继续笑着。 指尖一弹,硬币顿时被抛上半空,在空中不停翻转。 王惩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硬币,带着肉眼可见的紧张。 陈戈徒瞥了他一眼,神色如常。 很快,钱满伸出手,将还在空中翻转的硬币盖进了手里。 他乐呵呵地说:“真紧张啊。” 而后,他就在王惩目不转睛的视线中摊开了手心。 “哇呜,字面朝上。” 他摇头晃脑,笑嘻嘻的对王惩说:“你输了,你是不是要做阿徒的仆人啊,那你要每天接送他上下学吗,还是要给他端茶倒水,捏腰捶背。” “钱满。”陈戈徒淡淡的出声。 钱满立即在嘴上拉了条拉链,眉眼弯弯的将硬币抛进了王惩的怀里。 “你……你作弊!”王惩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陈戈徒眼一抬,“你输不起?” 王惩顿时咬紧了牙根,“谁输不起了!” “那就是不服?” 王惩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不服!” 陈戈徒一寸不离地看着他的眼睛,很可惜,王惩的不服是真的,但他却没有哭。 之后的三天,王惩当真不情不愿地跟在他的身后,接他放学,帮他拎书包,送他回家。 陈太太看他绷着一张婴儿肥的小脸不高兴的样子,觉得好笑又可爱,每次都会邀请他进来吃些水果和糕点。 王惩不愿意去,气鼓鼓的就走了。 到了最后一天,他故意将陈戈徒的书包丢在了地上,冲他得意地呲了呲牙,挑衅完就跑。 陈戈徒看了眼地上的书包,又看了眼跑走的王惩,没有表情地冷笑了一声。 端着茶点出来的陈太太将他的书包捡起来,笑着说:“这小孩真有意思。” 陈戈徒冷着张脸往楼上走,“帮我换个书包。” 自此,王惩开启了他长达十数年的报复和他屡败屡战的赌.徒生涯。 而他们也始终维持着这份简单又并不密切的关系。 直到高二那年。 他第一次发现了王惩身上的伤。 那天的夜色也如今天一样晴朗明亮。 他在后院的墙外面发现了坐在地上的王惩。 对方烧的满脸通红,意识不清。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坐在这里。 在他走近的时候,对方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挣扎着睁开了一条缝隙,张开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他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单手将他扛上了肩。 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抽条长身体的时候。 王惩长手长腿,腰腹劲瘦有力,浑身上下都覆盖着薄薄的肌肉,体重绝对不轻。 可看起来清瘦修长的陈戈徒却能轻轻松松地扛起他整个身体。 他将王惩带上了楼,陈太太听到动静,过来敲门问他。 他看着沙发上的王惩,面无表情地答,“没什么,只是捡了一只流浪狗。” 浑身发烫的王惩在沙发上不停地扭动,衣摆卷起,露出劲瘦平坦的腹部与柔韧紧致的腰。 他喘着粗气,不停地呢喃,“好疼,好疼……” 陈戈徒掀开他的衣服,这才看到他身上渗着血丝的伤。 听闻王家家教森严,可王惩乖戾的性子一点也看不出家教森严的样子,原来是森严到这里了。 他从未体验过“家法”是什么感觉,他自幼早慧,克己守礼,又是家里的独子,陈先生和陈太太虽并不溺爱孩子,可也从未对他严苛过。 他从出生就应有尽有,按照陈家继承人的路在顺利的往前走。 所以他并不明白王惩的处境,也很难理解。 王惩烧的浑身泛起了粉色,在隐隐渗出血的上身竟意外呈现出了一种惊人的美感。 他弓着背,一边喘着气,一边冒着汗。 发丝湿漉漉地粘在额头,他突然颤抖起来,舔着唇说:“好痒。” 陈戈徒眉眼一动,勾着他的下巴,俯身问他,“你说什么。” 王惩意识涣散,迷离着说:“好痒,身上……好痒……” 他不停地颤抖起来,两只手开始挠着赤.裸的上身,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他的身上爬,那种难耐的痒渗透进他的皮肤,融进了他的血肉。 然后陈戈徒就看到他哭了。 王惩哭了。 一双总是桀骜不驯的狐狸眼红通通地掉着眼泪,如陈戈徒所想的一样可怜。 他嘤咛着细语,泪水像珠子一样落下,蜷着身体,可怜至极。 难以形容那一刻的感受。 总之陈戈徒平稳的心脏从未跳的如此剧烈,一双总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双眼也在晦暗的阴影中如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说:“王惩,你想让我帮你吗。” 王惩红着眼睛看向他,他的脑子已经烧坏了。 他只知道他总是受伤,总是很疼,但从没有人在他的身边,也从没有人关心他。 这是他第一次身边有人愿意帮他。 “帮我,帮帮我。”他张开干燥的唇,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陈戈徒的袖口。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陈戈徒半张脸隐在灯下,看不清神情。 “疼,我好疼,不……痒,好痒……” 他牵着陈戈徒的手摸向了自己身上的伤。 凹凸不平的鞭痕火热滚烫,在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肌肉中仿佛活了一样带着蓬勃鲜活的生命力。 陈戈徒微凉的指尖感受到了他火热的体温,还有他充满柔韧的肌肤。 短暂的静谧过后。 “好。”他哑着嗓子开口,又弯下腰说:“一切都会变好的。” 陈戈徒拿出了书桌上的长尺。 第一次,他并不熟练,但他很温柔。 —— 迷迷糊糊的王惩烧了一个晚上,陈戈徒在天将亮的时候让人送他去了医院。 那天他在窗前站了很久。 直到医院的人说王惩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陈太太过来问他捡回来的流浪狗呢,他说:“走了。” 看着他被光影描绘的背影,陈太太眼神温柔,以为他在难过,第二天就为他买了只狗回家。 但最后,那只狗还是没能陪他太久,他将那只狗送走了。 而王惩还是那幅样子,总是不遗余力的来挑衅他,想尽办法惹怒他。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 陈戈徒依旧是一贯的冷漠,又不为所动。 —— 手里的咖啡已经失去了温度,陈戈徒从窗外收回目光,眼中的深沉瞬间消失殆尽,变为平静的漠然。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动静,粗暴的打断了这个平静安然的夜晚。 “陈戈徒,开门。” 沙哑的声音混着醉意,王惩用力地敲着门,弄亮了整条走廊的灯。 陈戈徒冷漠地站着,没有动。 【你不开门吗】 他冷眼微抬,“为什么要开。” “反正他自己敲累了自己就会停下来了。” 3344看着无比冷静的陈戈徒,又看了眼门外。 果然,在声音响了一分钟之后,王惩顺着墙壁滑下来坐在了陈戈徒的门口,眯着眼将脸埋进了臂弯。 【他睡着了】 15、都市 之后的几天,陈戈徒的日常规律了不少。 他大多数时间都待在集团,偶尔会回陈氏老宅。 那天晚上,王惩坐在他门前睡着了。 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他不知道王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家后院,就像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收留王惩。 那天过后,他再也没回过公寓,也不知道在沙发上醒来的王惩会想些什么。 他不去考虑没有意义的事情,也不去想没有结果的问题。 孙家或许是走途无路,最终还是找上了他,只是一直无法下定决心,便开始和他打迂回战。 昨天是孙家大少,今天是孙亦郡。 陈戈徒没什么兴致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看着在一旁弹琴的女人。 所有的酒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日式清酒。 孙亦郡不停地看向他的脸,见他神色冷漠,抿着唇有些不安,又犹豫着将视线看向了一旁的钱满。 也不知道孙家是怎么想的,打迂回战打到了钱满那里。 要说整个上三家,最好说话的是钱满不错,可那是个连王惩也不愿意来往的祸坨子。 此人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热闹,对方愿意答应孙家的请求把陈戈徒约出来,也绝不是对他们另眼相待,而是在拍卖场干了坏事的人正在心里乐的找不着北。 在如此寂静到堪称压抑的氛围中,也只有钱满一个人在乐呵呵的欣赏美人。 孙亦郡抿了下唇,出声道,“陈少是累了吗。” 他一出声,钱满就转头看向了他。 陈戈徒掀了下眼皮,他将拎在手上一口没喝的酒杯放在桌上,抬起眼看向了孙亦郡。 孙亦郡顿时被他那双幽深的双眼攥住了心神。 从看到陈戈徒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他有多迷人。 他被看的面上微烫,有些不自然道,“怎……怎么了吗。” “你大哥知道你在浪费我的时间吗。” 陈戈徒冷淡的声音一出,孙亦郡顿时变了脸色。 钱满在心里忍俊不禁,不禁感叹道陈戈徒还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他伸手将四周的人挥退,包厢内瞬间只有他们几人。 孙亦郡深吸了一口气,清俊的脸看着有些青涩,“陈少,我这人不太会说话,也没有我哥哥聪明,今天也不过是想请陈少喝杯酒,若是惹陈少不快了,我自罚一杯。” 说完,他就拿着酒杯一饮而尽,那样子看起来可怜又诚恳。 只是可惜陈戈徒哪套都不吃。 “下次还是换你哥哥来和我谈吧。” 陈戈徒站起来,迈开长腿准备离开。 他从不用给谁的面子,哪怕是试探也不过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孙亦郡看他要走,慌慌忙忙地去拉他。 “陈少,我……” 门被拉开,陈戈徒同时与站在门外的王惩四目相对。 王惩视线下移,目光落在孙亦郡拉住陈戈徒的那只手上。 孙亦郡好像被烫了一下,猛地将手缩回,他眼眸微闪,站在陈戈徒身后说:“王少。” 王惩一只手撑在门框上,眉梢微挑地看向他,英俊张扬的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额头上的纱布已经取了,垂下的几缕碎发刚好挡住了那个不显眼的疤。 但手臂还挂着,伤筋动骨一百天,一时半会很难好。 “怎么都在这喝酒也不叫我,我还当我死了,都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紧盯着孙亦郡的脸,而后看向了陈戈徒。 事实上,他是故意来这里堵人的。 这段时间,陈戈徒一直不回公寓,外面却传出了他和孙家来往密切的消息。 王惩心里憋着火,一股劲的焚烧着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陈戈徒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无声地拍了拍袖口上的灰。 他越过王惩的肩就要离开,同时,他对身后的孙亦郡说:“明天的见面我应了。” 孙亦郡脸上一喜,立马就要跟上他,可迎面却对上神色阴鸷的王惩。 他至今仍不相信陈戈徒和王惩在一起的消息,心下虽然对王惩有些忌惮,但他更想和陈戈徒拉近关系。 “陈少,那明天还是老时间见面,我等你。” 他这句话彻底挑起了王惩压抑在心底的怒火。 孙亦郡被吓得一退,但又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对他笑了笑。 王惩紧盯着他的脸,忽的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孙亦郡连忙跟上去,想再找机会多和陈戈徒说几句话,却被钱满拉住了手臂。 他回头看向他,却见钱满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眉眼弯弯的对他说:“别过去,他会杀了你。” 钱满脸上的笑容让孙亦郡后背一寒,冷汗直冒地停在了原地。 王惩一直跟着陈戈徒走向停车场,黑黝黝的地下楼层遮挡了外面的光线,让王惩脸上的表情越发渗人。 陈戈徒面不改色的打开车门,在他刚坐进去的刹那,王惩几个大步上了车,跨在他身上死死地压着他。 “这几天为什么不联系我。” 他伸手想去抓陈戈徒的领口,没有得逞,但他依旧不死心地攥紧了他的上衣。 陈戈徒神色淡漠地看着他,好像在问,难道以前他就联系过他吗。 这让王惩感到无比的烦躁。 连日来无法理清的思绪彻底搅乱了他的理智,堆积的问题也时刻在折磨着他。 他迫切的想在陈戈徒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即便此刻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想得到什么答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所思所想全部都是陈戈徒。 只是陈戈徒太令他心烦了,总是搅动着他的思绪。 “说话,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不回公寓,为什么要和孙家的人见面!” 他每一个问题都在质问陈戈徒,看起来是陈戈徒的错,心乱的却是他。 在他阴狠愤怒的质问中,陈戈徒靠着椅背,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王惩总是看不懂陈戈徒在想什么,也总是无法在陈戈徒的眼中找到自己。 他讨厌这样。 “告诉我!”他狠狠地盯着陈戈徒的眼睛。 陈戈徒慢慢坐直了身体,整张脸都暴露在光下,与他呼吸相闻,不过毫厘。 王惩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紧抿着唇,看着陈戈徒快要与他鼻尖相触的脸。 而此时的3344却处在震惊当中。 因为王惩的情绪如此激烈,却没有产生干预电流。 所以,王惩的心里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对陈戈徒抗拒。 甚至,是杂糅在复杂中的顺从、期待、委屈等与感情相关的情绪。 “王惩。” 王惩颤了一下,他看着出现在陈戈徒幽深的瞳孔中属于自己的小小影子,心脏扑通扑通剧烈又不安地跳动起来。 “你的手不疼吗。”陈戈徒低声问他。 他眼睫一颤,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另一只手也抓向了陈戈徒的胸口。 好半晌,他嗫嚅着唇,“疼。” 一直没有好好养过病的身体怎么会不疼。 但从没有人问过他。 从他出车祸开始,他的父亲只是骂他在外面惹是生非,他的母亲从没有正眼看过他。 唯二问候过他的只有黛丝。 可短暂的善意总是很容易消失。 这是陈戈徒第二次问他疼不疼了。 看着王惩腰身轻颤,垂着眼睫的模样,陈戈徒的双眸如墨一般漆黑。 他搭上王惩的腰,在对方猛地抬头、眼神震动的刹那,他将他搂向了旁边的副驾驶。 王惩坐稳之后还没有回过神。 陈戈徒居然有如此稳健的力量。 他的心跳像弹簧一样高高起跳,又不稳定的落下。 这瞬间的心动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剧烈。 —— 陈戈徒开车将他送到了医院。 显然王惩很少老实的过来检查,连医生都严肃地皱紧了眉头,叮嘱王惩如果还想要他这只手就好好的养着。 王惩还是第一次被医生指着鼻子批评也没有任何的反叛心。 回去的路上,王惩安静了不少,但陈戈徒依旧能感受到对方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 对方一路乖乖的跟着他上了电梯,自然而然的进了他的公寓,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陈戈徒。” 王惩叫住了他。 即便这段时间他没有回来住,但公寓依旧纤尘不染。 陈戈徒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嗯?”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王惩当真是个执着的人。 陈戈徒脱下外套,端着一杯水坐在了沙发上,神色淡漠地看着他说:“答案就是你问的那样。” 王惩心口一滞,随即就是不受控的怒火。 什么叫就是他问的那样。 他就是不联系他! 就是不回公寓! 就是要和孙家见面! 王惩气的眼睛发红,正要发作,陈戈徒却把那杯水推向了他。 “吃药。” 王惩猛地一顿,神色恢复如常,老老实实的从袋子里拿出药,随意倒出来几颗,看也不看的就要塞进嘴里。 “医生说了最多只能吃两颗。”陈戈徒眼尾微抬,声音不冷不热。 王惩沉默了一会儿,又重新将药倒在桌上,认真地数了数。 该吃两颗的拿出来两颗,该吃一颗的拿出来一颗,数清楚之后,将多出来的药重新干干净净的放回去,他就着陈戈徒帮他倒的水将药吃进了嘴里。 “吃完了。” 他抬头看向陈戈徒,对上陈戈徒那双沉静的眼睛,他又张开嘴,示意自己全吞干净了。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脑子一抽就做了。 “嗯,吃完了就早点休息吧。”陈戈徒应了一声,转身进了浴室。 王惩盯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他站起来将公寓的门反锁,又把钥匙藏了起来,然后心安理得躺在了沙发上。 想了想,他又将那包药抱进了怀里。 16、都市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王惩身上盖着一条薄毯,但陈戈徒已经不见了。 他抱着那包药坐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冷冰冰的客厅,忽的发出一声阴冷至极的低笑。 过了一会儿,他随手将怀里那包药丢在地上,走进浴室洗漱干净,又赤.条.条地走向陈戈徒的卧室,从里面随意翻出了一身衬衫长裤。 陈戈徒的肩没有他宽,衣服样式也是规规矩矩的白衬衫,穿在王惩身上有些紧。 他解开两颗衬衫纽扣,隐隐露出紧绷的胸口,看起来气势凌人又有种西装暴徒的优雅。 他走出门,拿走了被他藏起来的钥匙,想了想,又将被他丢在地上的药揣进了怀里,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 这段时间孙家不太好过。 他们没有足够的启动资金去开发那块地,又碍于不敢得罪王家,没人敢出资和他们合作。 钱家置身事外,对这块地没兴趣,求来求去,最后只能求到陈戈徒身上。 坐在陈氏集团高耸入云的大楼中,这里明亮耀眼的一切都仿佛在争夺他的空气。 孙大少觊觎上三家的位置已久,这段时间如日中天的发展也蒙住了他的双眼。 可当他站在陈氏集团这栋大楼,面向坐在椅子上的陈戈徒的时候,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才让他知道他所有的骄傲自满到底有多可笑。 看着合同上的字,孙大少沉沉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份对赌协议。 陈戈徒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一贯的冷漠淡然,好像这份合同与他而言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张纸。 “所有的资金需求我都会满足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双腿交叠,眼睫下的阴影掩住了他眼中幽幽闪烁的暗芒。 听到他这么说,孙大少松了口气,又重拾信心。 “那就多谢陈少了。” 商场本就是一个互相争个输赢的赌局,只要他能在期限内把那块地好好的利用起来,他也不一定会输。 一旁的孙亦郡也眼眸盈亮地看着陈戈徒。 在他看来,这就是陈戈徒对他们另眼相待的证明。 陈戈徒是一个怎样的人,从出生就站在高高的金字塔尖,任何东西都能唾手可得。 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可他偏偏又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这样一个冷淡又不近人情的人,却在这件事上给了他们无数次机会。 要不然在第一次没有谈妥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再有接触到陈戈徒的机会。 他完全忽略了陈戈徒冷酷的态度,也忽略了这一切近乎诡异的发展。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被陈戈徒宛若恩赐的回应激昏了头脑。 或许是事情尘埃落定,孙大少心里也松了口气,他重新提起精神,人也恢复了几分自信。 坐直身体,他对着陈戈徒说:“趁着现在天色尚早,不知道陈少能不能赏把脸,一起出去喝杯酒来庆祝我们之间的合作。” 陈戈徒瞥了他一眼,没有发话,秘书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边,对他小声说了句话。 “王少在楼下。” 他眉眼微动,侧目看向孙大少,又掠过孙亦郡期待的目光,起身说:“走吧。” 孙亦郡眼眸一亮,孙大少也轻松了几分,隐隐有几分自得。 看来陈戈徒这人也没别人说的那么难以接近嘛。 —— 乘坐电梯下了一楼,孙亦郡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站到了陈戈徒身侧,连秘书都被挤到了人后的位置。 孙亦郡大着胆子邀请他,“陈少,月中就是我哥哥的订婚宴,不知道陈少那天是否有空出席。” “到时我必定亲手为陈少写一封邀请函。”说到这件事,孙家大少忍不住有些得意。 联姻是他们这个圈子里常有的事,但谁不喜欢和一个漂亮温柔的女人联姻呢。 虽然女方的家族他有些看不上眼,但胜在听话,对方攀了高枝,以后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说什么。 “到时再说。”陈戈徒已经看到了坐在大厅喝咖啡的王惩。 但他这句话却像是给了孙亦郡希望一样,看向他的眼神都发着光。 王惩坐在大厅靠窗的小圆桌旁,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但是前台、助理没一个人敢怠慢,静静地站在一旁,随时等着他的吩咐。 他点了一杯咖啡,还有一碗面,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他挽着袖子,十分接地气地吃着不知道几点的午晚餐。 吃完之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塑料袋,从里面翻出一堆乱七八糟的药,倒在桌子上一粒一粒的数清楚。 数好之后,他再重新把药装好,仔仔细细的将白色塑料袋扎紧,并且还细心地打了个蝴蝶结。 最后他看向一边的前台,狭长的狐狸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把前台盯出了一身的汗。 直到看到他桌子上的药前台才反应过来,连忙去为他倒了杯温水。 他这才就着那杯水将桌上的药一次性吞了进去。 当陈戈徒停下脚步的时候,孙亦郡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王惩。 他忍不住看向站在原地的陈戈徒,在看到他嘴角那抹微不可查的弧度之后,他心里猛地一沉。 吃饱喝足又吃完药的王惩懒懒散散地靠着椅背,支着两条长腿,目光一侧就看到了大厅另一侧的陈戈徒。 他眯着眼,看着陈戈徒重新迈开脚步向着大门的位置一步步走来,他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怀里还抱着那包药,吊着一只胳膊,眼神睥睨地扫了眼孙亦郡和孙大少之后,扯开嘴角,透着一股子阴冷劲说:“这是要去哪啊。” 如果不是他穿着还算体面,这个样子的他就像个土匪。 孙亦郡深吸一口气,张开嘴说:“正要和陈少出去吃饭,庆祝我们达成合作。” 他说这话的时候,孙大少有些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 在这个时候故意挑衅王惩明显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即便孙大少再傲慢,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故意招惹王惩。 果不其然,王惩双眼里的暗光顿时晦涩到了极点,冷冰冰地扫过孙亦郡之后,他将视线看向了陈戈徒。 孙亦郡心里却有种诡异的快.感,脑子也充血般的不理智起来。 “既然王少也在,不如一起去吃顿饭,如何。”他抬着下巴,样子有几分隐晦的得意。 孙大少的眉皱的更紧,“我看王少日理万机,恐怕……” “好啊。”王惩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陈戈徒。 从始至终,陈戈徒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垂眸看着王惩身上的衬衫,挑起眉,指尖轻轻地摩挲过他的领口。 同时,他的嘴里发出了一声短暂的轻笑。 “呵。” 王惩的心脏跳的好像要将胸腔炸开。 他重重的呼吸,视线紧盯着陈戈徒的背影。 17、都市 服务员看着气氛诡异的包厢,送完餐后就识趣的离开。 一桌子精美的菜肴,竟然没有一个人动筷。 孙大少对于孙亦郡主动招惹王惩的事有些不快,但他好歹还能装装样子。 孙亦郡却在看到王惩挨着陈戈徒坐下之后就变了脸色。 王惩将自己的药往桌上一甩,嚣张地说:“医生说我身体不适,要戒酒,孙大少不会怪罪我吧。” “自然不会。”孙大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他和王惩绝不是能安然坐在一桌喝酒的关系。 城北那块地到了他手上之后,他们之间的梁子就结下了,纵然面上还有几分体面,可谁知道心里怎么想。 现下面对面坐着,气氛自然有些尴尬。 想到这里,孙家大少又不虞地看了孙亦郡一眼。 只是可惜现在孙亦郡全部的心神都在陈戈徒身上。 陈戈徒不动如山,一点也没有要喝酒吃饭的意思,看到王惩又顺着解开了一颗纽扣,不禁问,“很热吗。” 王惩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不,太紧了。” 陈戈徒收回目光,淡淡道,“不是你的当然紧。” 孙大少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敏锐的孙亦郡却想到了什么,顿时脸白如纸。 王惩呲着牙说:“怎么不是我的,穿在我身上那就是我的,只要我想要,那就是我的!” 他霸道地盯着陈戈徒的脸,里面蕴含的占有欲和怒气让孙大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关于陈戈徒和王惩的种种传闻,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孙家就不信。 “如果有人不给呢。”陈戈徒神色冷静的出声。 “那我就抢。” 王惩的眼神阴冷至极,隐隐蕴含着扭曲的欲.望。 陈戈徒又笑了,转瞬即逝,快的没人能看清。 他看向对面的孙家大少,出声道,“明天我会派人过去和你接洽,希望你能尽快把方案落实。” 见他主动提起这件事,孙大少面色一喜,点头说:“一定不辜负陈少的期望!” 陈戈徒眉尾一挑,主动端起酒杯,“合作愉快。” 这简直让孙大少受宠若惊,连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合作愉快。” 一旁的王惩盯着陈戈徒的脸,面上阴沉似水。 看到他这样,孙亦郡心里涌上了一阵快意,瞬间将之前的猜想抛之脑后。 “既然如此,月中的订婚宴更要邀请陈少出席了,想必到了那天,陈少一定会赴约吧。” 孙亦郡面带期待地看着陈戈徒。 这一次,陈戈徒很快给了答复,“自然。” 他神色漠然,并不是特别上心,但能听到他亲口答应,已经十分令人惊喜。 孙大少也消去了对孙亦郡的不满,哈哈大笑说:“到了那天,陈少不必送礼,只要能得陈少一句祝福就够了。” 好一副宾主尽欢的模样。 王惩阴森刺骨地冷笑一声,抬起眼说:“我也必定会在那天祝孙少前程似锦,幸福美满。” 孙大少的笑瞬间就卡在了喉咙里。 —— 之后一顿饭吃的诡异至极。 陈戈徒只喝了那一杯酒就不再动。 直到他耐心消失,他站起来,陪坐的孙家两兄弟也跟着起身。 这显得坐没坐相的王惩有些格格不入。 陈戈徒看了他一眼,越过他走了出去。 王惩坐在椅子上没动,待包厢空了之后,他才阴测测的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夕阳西下,外面的天色有些昏暗,却还没黑透,朦朦胧胧中,四周亮起了路灯,整片天空都像盖着一层纱。 王惩走到门外,周围已经看不见陈戈徒和孙家人的身影。 他独自一人站在风中,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 过往的人因为他英俊的面孔和受伤的手臂多看了他一眼,却又因为他阴郁的表情匆匆离开。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转过身,要将手里的药丢进垃圾桶。 忽然一声车笛声在前方响起。 他看过去,驾驶座的陈戈徒在车窗内露出半张轮廓立体的脸。 对方向他看了过来,隔着中间不远不近的距离,隔着阵阵吹过的风,隔着来往的人群,那双冷静的眼眸朦胧又深入人心。 王惩站在原地,遥遥的与他对望。 忽然,他拎着那袋药,向着陈戈徒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直直地看着陈戈徒的眼睛,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他径直拉开副驾驶的门,一手撑着椅背,横冲直撞的向着陈戈徒的唇吻了上去。 他的动作太快,又太猝不及防。 陈戈徒瞳孔一缩,感觉到王惩在舔.舐自己的唇缝,火热又湿润的触感宛若灵活的蛇要闯入他的牙关。 他猛地清醒过来,推开了王惩,眼眸锐利地看着他。 “你疯了。” 王惩歪倒在副驾驶上,一边舔着唇角的口水,一边如野兽一样炙热如火地盯着他说:“怎么,上次不是还要我给你*交吗,接个吻就受不了了?” 他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升上车窗,踩动了油门。 王惩却愉悦又放肆地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笑的浑身都在颤抖。 好半晌之后,他停住了笑声,面无表情地说:“我的心脏跳的好快,好像要死掉了。” 陈戈徒无声的看着前方,一连串从窗外呼啸而过的阴影,明明暗暗的挡住了他眼里的暗光。 18、都市 面对陈太太眉眼弯弯的笑容,陈戈徒面色淡漠地擦了擦嘴,看向她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听说你最近在搞三角恋。”陈太太面容温和,说出的话却十分直白。 一旁在吃早餐的陈先生咳了一声,默默支起了耳朵。 陈戈徒眉头微皱,“你听谁说的。” “外面的人都这么说。”陈太太支着下巴,笑脸盈盈地看着他。 “少看点没用的花边新闻。” 他站起来,捞起椅背上的外套准备离开。 “那你和王家还有孙家谁关系比较好,你更喜欢谁?” 陈太太声音温温柔柔的,里面兴致勃勃的八卦却一点也不少。 还没放下筷子的陈先生又默默支棱起了耳朵。 陈戈徒头也没回,语气清冷,“不过都是大鱼吃小鱼的关系罢了。” 看着他的背影,陈太太和陈先生互相对视了一眼。 要说他和孙家有合作,那么谁是大鱼谁是小鱼一目了然。 可和王惩却是“清清白白”没有丝毫金钱利益的关系。 这个吃,又怎么吃。 陈先生放下手中的筷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随便他吧,反正谁吃亏他都不会吃亏。” “你倒是比我看的还开。”陈太太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是看的开,而是他根本就不需要我们。” 听到他这句话,陈太太叹了口气。 明明他们从未对陈戈徒有什么要求,可陈戈徒还是长成了现在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她开始想,是不是因为陈戈徒从出生就应有尽有,所以他想要什么都不费力,渐渐的就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不管是得到还是失去,在他眼里都如同无色无味的空气,连同他的内心也始终波澜不惊。 —— 最近入了秋,阳光由炙热的暑气变成了清爽的明媚。 绿油油的叶子也逐渐变黄,风吹过的时候唰唰作响,吹落了落叶也卷起了地上的灰。 那个吻过去之后,他和王惩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 听说他的公寓都快被王惩拆了,对方仗着他不出现,整天在他的房子里作威作福。 偶尔钱满的电话也会打到他这里来,说王惩在他的酒吧惹是生非,弄得他生意都差了不少。 虽然钱满并不在意那几个钱,也不会去找王惩的麻烦,但不妨碍他跟陈戈徒告状。 直觉告诉他,陈戈徒和王惩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要不然为什么王惩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样。 更有甚者,王惩把气全都撒在了孙家身上,据说那边已经被他拦了好几个项目过去,让本就流动资金困难的孙家更是雪上加霜。 听说孙大少都要把王惩放进暗杀名单里了。 陈戈徒默默地听着,嘴角挂起一个无声的笑。 王惩别的本事没有,但要是他不好过,他绝对会让别人更不好过。 —— 回到老宅的王惩懒懒散散地靠着椅子,昨天晚上宿醉,今天人还有些没精神。 王先生一看到他这幅模样就觉得怒火攻心。 “王惩,你昨天晚上又跑去哪里鬼混了!” 王先生发起怒来声音中气十足,尤其是骂人的时候,音量能把人震聋。 王惩闭着眼睛说:“昨天和人在御膳楼谈生意。” “谈生意?我看你就是在惹麻烦!这几天孙家的人都把电话打到我这来了,阴阳怪气的说是不是他们家小辈得罪了你,好亲自上门赔罪,你做事就不能做干净点吗,非得闹的大家都不好看!” 王惩睁开眼睛,眼皮下的青影显得他皮肤有些苍白,透着一股子森冷的阴郁。 他就是故意的。 陈戈徒不是要和孙家合作吗,不是要出钱去给孙家填城北那块地的窟窿吗。 他就是要闹的人尽皆知,掀个天翻地覆,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王惩就是在公然针对孙家,谁敢和孙家做生意就是在和他王惩对着干。 既然陈戈徒这么大气,他有本事就把孙家缺的钱全给他补上! “王惩,我在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王先生说了半天,见王惩还是那幅懒懒散散爱搭不理的模样,顿时觉得怒不可遏。 听到动静的王太太走出来,为难地看了王惩一眼,小声说:“你别惹你爸生气。” 王惩摸着自己取了夹板的手臂,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哪里是我惹他生气,分明就是他自己在给自己找气受。” “王惩!” 对方大步走来,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耳光。 王先生年轻时也是个孔武有力的大男人,哪怕到了现在也依旧健硕非常,这一巴掌下来直把王惩打的翻倒在椅子下,嘴角也渗出了血。 这副场景把王太太吓得失声尖叫,连忙快步走过来,却不是去扶地上的王惩,而是去给气的胸口不停起伏的王先生顺气。 “你说说你动这么大的气做什么,医生都说了你要注意平复心情。” 温声细语的声音悦耳至极,却和王惩没什么关系。 他早已习惯,独自从地上站了起来,受伤的手臂还没好全,刚刚在地上撑了一会儿,疼的他直打颤。 他用舌尖顶了下红肿的脸颊,感受到火辣辣的痛意,并尝到了点血腥气。 王先生在王太太的安抚下平复了不少,看着他,横眉冷竖地说:“待会儿去抹点药,晚上在孙家的订婚宴上给我好好表现,不要闹的太难看,丢了我王家的面子。” “知道了。”他耳朵一阵耳鸣,嗡嗡嗡地听不清声音,一脸敷衍地应了一声,抬起脚步就往外走。 后面却突然传来王太太细声细气的声音,“阿惩不吃饭了吗。”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对方。 那确实是一个符合所有男人心中妻子模样的女人,永远的温柔贤惠,永远的体贴入微。 王惩明明每天都能看到她,却还是对她的脸感觉到了模糊,对她感觉到了陌生。 连回忆里,他都不曾想起她年轻时的模样。 王太太被他仿佛能将人穿透的目光看的浑身一颤,忍不住轻轻地别开头,转移了目光。 “不了。” 他垂下眼,转身离开。 王太太作为王先生妻子的身份已经大于一切,大于她母亲的身份,也大于她自己。 “王惩,记住我给你取的名字,要时刻约束自己,谨言慎行,不要做出让我和整个王家丢脸的事情。” 严厉的声音带着王先生惯有的命令,震得他耳膜发痛。 他走出门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在众人齐齐看向他的视线中,他一把将已经摆好饭菜的桌子给掀了。 真他妈的倒胃口! 掀桌子这事,王惩做了没有十回也有八回,掀完就走,连头都没回。 里面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有王先生的怒骂声,王太太的安抚声,但这一切都和王惩没什么关系。 —— 孙家大少的订婚宴定于晚上八点,受到邀请的人几乎都来了。 这让本就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孙大少更加春风得意。 不说别的,光是陈戈徒的光临就给足了他面子。 看着孙亦郡殷切地围在陈戈徒身边的模样,几个小二代围在一起,啧啧了两声。 “看他那幅样子,早就知道他心思不纯了。” “也不看看陈少是什么人,真当从手指缝里漏两个子就是对他们另眼相待了。” 几个人有些瞧不上孙亦郡的样子,如果是王惩就算了,他们惹不起,可孙亦郡这个“外来户”凭什么。 “才哥,你说陈少不会真的和王少闹翻了吧,这气性也太大了,两人怎么吵都不应该让外面的人得了好处啊。” 其中一个小二代看着孙家人将陈戈徒奉为座上宾的模样,语气里透着一股子酸劲。 “就是,要不才哥你去和王少说说,让他别和陈少闹性子了,平白无故让孙家人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另一个小二代用手臂怼了怼小才。 小才侧身避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王惩是他能指指点点的人? 就算他是王惩的狗腿子,可有谁见过狗腿子能在前面说上话的。 “陈少和王少都闹了十来年了,一个孙家又算什么,指不定又是他们在玩什么‘情趣’。”小才有些烦躁地敷衍了一句。 却不料他这话一出,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顿时如醍醐灌顶般变得清澈又明亮。 “还得是你啊,才哥。” 小才一顿,随后心里一阵得意。 那可不是。 他早就看透陈戈徒和王惩那黏黏糊糊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 “才哥才哥,王少来了。” 小才顺着转头,与此同时,宴会厅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出现在门口的王惩。 无他,今天的王惩盛装出席,脸上却包着一块纱布。 “才哥,王少怎么又受伤了,他不是最爱面子了吗,都这样了还来参加孙家的订婚宴呢。” 小才被怼地啧了一声,一副“你真蠢”的样子,“你懂什么,王少为的又不是孙家的人,陈少不是在这呢吗。” 对方恍然大悟,看向小才的眼睛闪闪发光。 隔着人群,王惩目标精准地找到了陈戈徒,陈戈徒也在刹那间看向了他。 两人遥遥对望,无声的沉默中,陈戈徒那双幽深晦涩的眼眸从王惩的眼睛移向了他的脸。 19、都市 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王惩径直走向了陈戈徒。 原本热烈喧闹的氛围因为对方的动作而变得寂静无声。 只要陈戈徒和王惩同在一个场合,他们必是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孙亦郡握紧了手里的酒杯,先一步站在了陈戈徒的面前,王惩不避不让,撞上了他杯中的酒,那身华服顿时被酒液浸透。 “抱歉,王少你没事吧。”孙亦郡惊讶地出声,伸手就要来帮他擦。 王惩“啪”的一声将对方的手挡开,眼里带着厌烦。 什么东西,也敢对老子动手动脚。 他这一下力道不轻,孙亦郡顿时后退一步要靠在陈戈徒身上。 陈戈徒稳稳的一错身,没站稳的孙亦郡被惯性一带,立马踉跄好几步,差点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氛围顿时变得怪异无比,不少人将视线看向了孙家人。 孙大少打扮的光鲜亮丽,正是得意的时候,王惩的突然出现打断了现有的一切。 他扯开僵硬的嘴角,勉为其难地说:“王少大驾光临,是我们招待不周,楼上有备好的休息室,王少可以先上去换身衣服。” 话说完,他立马转头对侍应生说:“还不快给王少带路!” 被点名的侍应生连忙请王惩往楼上走,孙大少同样也以虚假的笑容面向他。 不管怎么样,得先把这尊煞神送走。 王惩却还是看着陈戈徒,没有动。 现下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孙家人也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可王惩从来不是个会将他人放在眼里的人。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陈戈徒见面,对方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明明他和陈戈徒并非可以互相惦念的关系,曾经还互不联系三年之久。 如今不过短短的十来天,他再见到对方却已经不一样。 而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迎来这种变化的不是陈戈徒,而是他。 “王少。”孙家大少的脸色很不好看。 王惩总不会真的当着众人的面要将整个宴会搅黄吧。 陈戈徒感觉到了王惩的视线,但他脸上却没什么变化。 至少在王惩的眼里,陈戈徒仍旧是陈戈徒,一贯的冷漠无情。 他伸手拿起吧台上的酒,二话不说泼在了陈戈徒身上。 现场一片哗然,纷纷小心翼翼地看着陈戈徒的脸色。 陈戈徒没有躲,刚刚还能反应迅速避开孙亦郡的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王惩那杯酒泼湿了他的胸口。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挑起眉尾,将视线看向了王惩。 众人分不清他是喜是怒。 “陈少既然也湿了,不如一同上去换身衣服吧。” 王惩态度狂妄,说出的话也理直气壮。 陈戈徒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淡淡地扫向了一旁僵在原地的孙大少。 对方立马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地说:“还……还不把陈少一同带上去!” 侍应生一声都不敢吭,垂着头把两尊大佛往楼上带。 待两人一起离开之后,死去的大厅才重新活过来,顿时连空气都通畅了不少。 “大家尽管举杯畅饮,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各位见谅。”孙大少硬着头皮重新招待众位宾客。 只不过虽说大家还是一样的带笑寒暄,可心里到底是不一样了。 不管怎么说,陈王两人之间到底是不一般,毕竟连近日和陈戈徒走得近的孙家在王惩出现的时候也插不进半句话。 —— 侍应生垂着头在前面带路,半个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浸透。 整条宽阔绵长的走廊上,只有两道跟在身后的脚步声。 谁也没说话,寂静的空气让侍应生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浑身都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不自觉的绷紧。 带到一间房前,侍应生才松了口气,拿出房卡说:“王少先请,里面已经提前备好热水,待会儿会有人将换洗的衣物送过来。” 说完,他又面向陈戈徒,“陈少就随我……” “不用了,他跟我一间房。”王惩打断了他的话。 侍应生愣愣地抬起头,王惩已经不耐地推开了房门,动作有些粗暴。 “陈……” 陈戈徒抬起手,止住了侍应生未说出口的话。 侍应生呐呐地抿着唇,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地垂下头,低声说:“待会儿会有人将两位的换洗衣服送到门口。” 话说完,面前的门已经被一脸暴躁的王惩重重关上。 侍应生:“……” 两人不会在里面打起来吧。 —— 昏暗的室内没有开灯,也不知道王惩是故意还是无意。 陈戈徒脱下了西装外套,单手解开了领带。 王惩站在门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随后,“咔哒”一声锁门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响的十分清晰。 陈戈徒回过头,王惩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你知道进来后会发生什么吗。”王惩歪着头问他。 在晦暗无光的环境中,只有窗外朦朦胧胧的月色透进一层清冷的薄纱,披在陈戈徒的身上映照出几丝微光。 他身姿挺立,半张脸掩在阴影下,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会发生什么。”他声音清冽好听,透着一股子不为所动的冷淡。 王惩最讨厌他这幅模样,总是端的高高在上。他冷冷地勾起嘴角,粗暴地脱下外套,丢开领带,一个大步逼近到陈戈徒的面前,与他鼻尖相抵,呼吸相闻。 “强*你。” 王惩的眼里点了把火,灼灼地烧着欲.望。 【放心,我受过专业训练,配备防沉迷系统,会自动将无法呈现的画面打上马赛克】 3344冷静的声音让陈戈徒眉眼微动,视线看向了王惩的脸。 他好像没听到王惩那句粗俗又放肆的话,而是抬起微凉的指尖从他的颧骨轻轻划过。 “脸怎么了。” 王惩浑身一颤,仿佛有一股细微的电流从陈戈徒的指尖传递到了他的心上,又酥又麻。 而这股电流又和之前感受过的不一样,没有那么激烈,却更加的勾人心弦。 他眼里的气焰顿时变小,别开脸说:“没什么。” 陈戈徒双腿交叠地坐在沙发上,用指尖勾起了王惩丢在地上的领带。 他自己的还在脖子上松松垮垮地系着,与他往日高冷清贵的模样相比有些松散。 此时他一边把玩着王惩的领带,一边不紧不慢地说:“解开我看看。” 王惩动了动唇,眼神闪烁。 他可以拒绝,他当然可以拒绝。 凭什么要听陈戈徒的!陈戈徒又算什么…… 他取下了脸上的纱布,露出了半张红肿的脸还有结着血痂的嘴角。 王先生下手很重,右耳的耳鸣比之前还要严重,除了自己的心跳,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要听陈戈徒讲话,他也只能歪头或者把身体侧过去。 陈戈徒低声问,“疼吗。” “什么?” 王惩听不清,他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却对上了陈戈徒那双如墨一般漆黑的眼睛。 他嗫嚅着唇,小声地答,“疼。” 陈戈徒为什么要问他疼不疼,陈戈徒一问他疼不疼他的心就乱了。 以前陈戈徒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吗。 他想不起来,他只要伤得重了就会发烧,一发烧脑子就不好。 很多东西在他的记忆里都很模糊,能记住的不多,除了王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有陈戈徒。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曾想起陈戈徒是否在以前问过他疼不疼这个问题。 陈戈徒对上他那双有些茫然的眼睛,在红肿的伤口下,竟显出了几分脆弱。 他眸色微深,向他伸出了手。 王惩的眼神缓缓聚焦,他看着陈戈徒的脸,心脏剧烈地鼓动着胸腔,由大脑带动着身体忍不住一颤。 他弯下腰,将脸送进了陈戈徒的手心。 痛是痛的,陈戈徒指尖一动的时候就感受到了王惩的颤抖。 他抬眼看向他,看他逐渐红了眼睛,呼吸也开始逐渐加重,他的指尖从王惩的脸颊滑向了他结痂的嘴角。 王惩忍不住浑身一抖。 这里比脸上的伤更痛。 陈戈徒感觉到了指尖的湿意,有口水,有渗出的血丝。 “王惩,你为什么总是一副伤痕累累的模样出现在我的面前。” 神思恍惚的王惩迟钝地抬起头。 为什么。 他也不懂。 20、都市 气氛寂静而暧昧。 陈戈徒的手伸入了王惩的唇缝,任由血丝弄脏了他的手。 他无声地看着王惩的脸,看他在疼痛下微蹙的眉与逐渐迷离的双眼,还有随着加重的呼吸一下一下灼灼焚烧的热气。 王惩忍不住偏过头咬住了他的指腹,像加了蜜的糖,湿.热的舌尖相抵,牙齿也忍不住磨着指头,上下啃噬。 火热而酥麻的感觉一下就钻进骨头缝里,陈戈徒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一个用力,王惩痛的发出了口申吟,鲜红的血也顺着唇角滑下。 他收回手,将指尖上的血丝与唾液顺着王惩的胸口擦干净。 “你看起来好像很享受的样子。”他淡淡的出声。 王惩睁开眼睛看向他,舔去了嘴角的腥气。 火辣辣的痛感一直侵蚀着他的神经,带来强烈的刺激感,此刻看到陈戈徒一副面不改色又清贵端庄的模样,一股子炙热的火烧到了他的头顶。 他用力的将陈戈徒压在沙发上,眼神阴鸷地说:“你不是说我是变态吗,怎么,你怕了?” 陈戈徒半个身体都倒在沙发扶手上,一条长腿点地,一条长腿在沙发上微屈。 他依旧是那幅不为所动的模样,只是半掩在光晕下的眼眸深不见底。 王惩觉得愤怒,觉得不甘,同时还有另一种抓心挠肺的情绪在吞噬着他的理智,影响他的思绪。 他不明白,他到底要怎么做,陈戈徒才能看向他,只看向他。 小时候,他就读过一个童话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只有在别人看向他的时候,他才真的存在。 王惩就是一个在别人眼里寻找存在感的人,像一个用尽手段只为引起注意的坏孩子。 他用了很多的力气,却唯独在陈戈徒的眼里找不到自己的痕迹。 这些不甘与日俱增的堆积在他的心里,渐渐扭曲成了另一种执着的欲.望。 他跪在陈戈徒的身上,膝盖压在他两腿间,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戈徒那张冷冽俊美的脸。 如果这张脸能因为他而有所变化,那将是一种怎样令人欲罢不能的快.感。 唇角撕裂的伤哪怕是呼吸也能带来一阵痛意,可这种疼痛不会消解王惩身上的热度,反而更像添了把炙热的火。 “陈戈徒,你这次跑不掉了。”在多方的刺激下,王惩的眼睛红的吓人,呼吸更是一下一下的加重。 “王惩,你喜欢我吗。” 忽然,清冷淡漠的声音让王惩猛地一震。 陈戈徒缓慢地坐直身体,盯着跪坐在他身上的人说:“你想和我*床吗。” 王惩的手指颤抖起来,陈戈徒的话如一击重锤敲击在他的心里。 他怎么可能喜欢陈戈徒! 他只是……只是想赢。 对,他只是想赢。 “你他妈在说什么胡话!老子现在要强*你!” 不知道是不是他色厉内荏的话和他涨红的脸形成了极大的反差,陈戈徒短暂地笑了一下。 王惩一愣,随即拽着他的衣领狠狠地吻了上去。 无论王惩这个人有多么的嘴硬,他的唇都是软的,饱满润泽,温软湿.热。 但他的吻就如他这个人一样,冲动凶狠,带着极强的攻击性,永远都叫嚣着不服气。 他一手拽着陈戈徒的衣领,一手急切的顺着他的腹部往下。 陈戈徒直直地看着他,忽的一手攥住了他受过伤的手臂。 刺痛让王惩失了力,径直麻到了他的后腰,让他颤抖着软了半个身体。 陈戈徒毫不留情的将他踢翻在沙发下,整了整松散的衣领。 王惩在疼痛中回不过神,宛若被捏住了七寸,等他意识回笼的时候,他两只手已经被领带绑在了一起。 “陈戈徒!” 他愤怒地盯着他。 陈戈徒用指腹拭去了唇上的一滴血珠,抹开的血迹殷红刺目。 他目光晦涩地看向跪坐在地毯上的王惩,一只手抓住了他被绑住的双手,另一只手抓着他的头发摁了下去。 强烈的窒息感让气血涌到了王惩的头顶。 他的耳朵红的要滴血,咬着牙根说:“陈戈徒,你敢!” 陈戈徒眸色微深,捏着王惩的下巴让他张开了嘴。 “事不过三,我说过你这张嘴很欠收拾吧。” 王惩说不出话,口水顺着唇角流淌,弄脏了陈戈徒的手。 他那双眼睛明晃晃带着炙热如火的光,说不清是愤怒更多还是其他更多,在这昏暗的室内,如两团灼烧的火。 陈戈徒从不废话,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轻笑一声说:“用你的嘴巴强*我吧。” 王惩浑身一颤,强烈的刺激感与快.感酥到了他的尾椎。 —— “叩叩。” 侍应生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他抿了抿唇,出声道,“陈少,王少,换洗衣物已经给二位送过来了。” 陈戈徒掀开眼皮,将王惩抬起的头压了下去,语调平静地说:“放门口。” 侍应生又说:“舞会已经开始了,还请陈少和王少不要错过舞会时间。” 这话当然不是侍应生想说的,而是陈戈徒和王惩消失已久,孙家人有些按耐不住了。 “知道了。” 陈戈徒声音冷淡,侍应生担心惹了这位大少不快,不敢再说什么,将衣服留在门口就低着头离开了。 而在月色朦胧的室内,陈戈徒蹙了下眉,眼眸幽幽地看向王惩。 对方挑衅般地勾起那双狭长的眼尾,潮.红的脸与细密的汗珠在迷离与不甘中徘徊。 陈戈徒没有说话,而是压下他的脑袋,指腹摩挲着他红肿的脸颊。 王惩抖着身体想要挣扎,他嗓音低哑,冷冷的开口,“老实一点。” 对方那两只被领带绑住的手勾住了他胸口的扣子,他垂眸看了一眼,宽容的没有计较。 —— 陈戈徒和王惩出现的时候,正是人群密集的时候。 两个衣着华贵的身影一前一后的自楼梯上出现,不少人都将目光看向了他们。 陈戈徒一身黑色修身西装走在前面,气质凌冽,高不可攀,两颗宝蓝色的钻石袖扣在灯下熠熠生辉。 身后跟着隔了一段距离的王惩,一身深红色西装,外套微敞,衬衫上的领带也没打,一副懒散又性感的模样。 他脸上还包着纱布,只是未能挡住嘴角溢出的血丝。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不算短的距离,仿佛互不相干,气氛有些诡异的沉凝。 待陈戈徒走到大厅,众人才看到他下唇有个不大不小的磕伤。 众人心里忍不住细想。 这是打架了吧。 一群小二代面容严肃地点头。 看来战况激烈。 孙家人感受到了气氛的怪异,尽力露出一个笑容,客气的对陈戈徒说:“现在正是舞会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陈少能不能赏个脸一起跳个开场舞。” 说着露出了身后的孙亦郡。 陈戈徒淡淡地看向他,无可无不可,孙亦郡却盯着他唇上的伤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被推了一把之后,孙亦郡才强扯出一个笑容,伸出手说:“能否请陈少跳支舞。” 他心里并不抱希望,但是当陈戈徒的手搭上来的时候,他还是猛地抬起头,欣喜若狂。 陈戈徒戴着一双白手套,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看起来高贵又冷淡。 “可以。” 众人震惊不已,一时间不明白孙家在陈戈徒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孙家人却大松一口气,同时露出喜不胜收的表情。 开场舞由孙大少携未婚妻为主舞,但更多人则是将目光看向了陈戈徒。 王惩一直没说话,从楼上下来他就一直恹恹的有些没精神。 此时看到陈戈徒和孙亦郡在人群里开舞,他嗤笑一声,一把扯过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孙家人走了进去。 “王少。”对方看起来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被他拉住的时候有些紧张无措。 “我对小孩没兴趣。”王惩冷冷地垂下眼,对方顿时将脸涨的通红。 大厅里人多纷杂,各自与舞伴一起,王惩的进入让四周的人不由得看向了他。 只是抱着瘟神不好惹的想法,大多人不敢说什么,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他身上打量。 音乐随着律动起起伏伏,舞姿也随之热烈开放。 孙亦郡自被陈戈徒拉住就已经神思不属,此时嗅着属于陈戈徒身上的淡香,他更是宛若身在云端,一双眼睛都挂在了陈戈徒身上。 如此亲密的距离让他小鹿乱撞,几乎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待会儿可以和陈少一起喝一杯吗。”他忍不住大着胆子邀请。 只是忽的在一个旋转中,陈戈徒松了手,他瞪大眼睛,另一只手却递到了他的手中。 “表哥。”小姑娘怯怯地看了眼孙亦郡阴沉的脸色。 —— 王惩死死地扣住陈戈徒的手腕,与他争夺男步的所属权,同时冷笑一声说:“待会儿可以和陈少一起喝一杯吗。” 陈戈徒挑起眉尾,面不改色地说:“身上有伤,不方便饮酒。” 他一只手揽住王惩的腰,带着他原地旋转。 而王惩则在忽然拉近的距离中猛地乱了心跳。 21、都市 一舞毕。 陈戈徒松开了放在王惩腰上的手,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浓稠而令人心跳加速的氛围也重新涌入新鲜的空气。 谁也没说话,互相对视的双眼在拉开的距离中变得遥远。 “王少的舞跳的不错。”陈戈徒淡淡地开口。 “陈少也不遑多让。”王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陈戈徒眉梢微挑,点过头后礼貌的转身离开,风度翩翩又高贵端庄,浑身上下还是那幅衣冠楚楚的模样。 王惩盯着他的背影,舔了下火辣辣的唇角。 孙家大少走到陈戈徒身边,连忙邀请他说:“待会儿还有敬酒的环节,陈少可要多喝几杯。” 陈戈徒神色慵懒,眉眼间有几分冷淡,他取下手中的白手套放进侍应生的托盘,没什么情绪地说:“不用了,我不胜酒力不便多喝,在这祝孙大少百年好合,我就先告辞了。” 没等孙家人挽留,他已经转身离开。 而当孙大少视线转移时猛然一惊,因为就在陈戈徒的右手虎口上赫然有一个带血的牙印。 不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王惩几个懒散的步子走到他面前,低低一笑说:“今日来的匆忙并未带礼来恭贺孙少大喜,日后我再来补上,还请孙少不要见怪。” 几个字在他阴寒的语调下渗到了人骨子里。 孙大少强扯出一个笑容说:“不必,王少心意到就够了。” 王惩抬起手拍上他的肩,一股无形的力道压的他站不直身体。 “怎么好叫孙少伤了心,这该补的礼我哪怕是想方设法也一定给孙少补上。”王惩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一勾,尽是阴冷的寒意。 目送着王惩离开的背影,孙大少沉下了脸,孙亦郡眼神阴郁地站在他身边,出声道,“大哥……” 孙大少抬起手,止住了他未说完的话。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要在这个时候破坏了气氛。 —— 那一夜过去,虽然什么都没明说,但到底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王惩嘴上的伤过了一个星期才堪堪好了大半,而陈戈徒手上的牙印则是在一个星期之后还留有醒目的痕迹。 秘书先生难以控制自己在那双手上打转的视线,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修长又干净,唯有虎口处的牙印分外清晰。 隐隐渗着红的淤血可以看出对方下嘴很狠,几乎抱着要咬出血的架势下了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秘书先生总觉得这个整齐的牙印和上回陈戈徒脸上的牙印很像,都异常的圆润,上颌还有个分外尖锐的犬齿。 按理说,作为下属不应该去揣测上司的私生活,可陈戈徒的行事作风太过干净,不说身上留有他人的痕迹,连一丝杂乱的味道都不曾有过。 可唯二的两次都如此劲爆火辣,还专挑无法遮挡的地方下口,很难不让秘书先生多想。 “把近几个月的账目拿给我。” 秘书先生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陈戈徒那双异常冷漠的眼睛看向他,秘书先生才猛地回过神,有些慌乱的从文件中找到账目递上去。 “我近日有让你连续加过班吗。” 陈戈徒冷冰冰的声音让秘书先生的后背渗出了冷汗。 他嗫嚅着唇,低声说:“没有。” “那就不要浪费我的工作时间。” “是。” 秘书先生的头都快垂到了地下。 他一脸的欲哭无泪,虽然陈戈徒从不会在工作之外的时间压榨他们,但在工作期间的要求却是成倍的高。 收敛好心神,他垂眸说:“最近孙大少在资金上出现了一些问题,希望能与您当面详谈。” 陈戈徒眉眼微动,合上了手中的文件。 当人意识到有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抵制住这种诱惑,即便现在用的每一分都是日后需要还的债,也很难控制住当下不停冒头的贪婪。 或许是陈戈徒的慷慨让孙家人产生了错觉,以至于他们在王惩那里亏损的每一笔都想向陈戈徒这个“合作方”索取。 以前孙家是茁壮生长的树,现在则是攀附在陈戈徒这面墙上的藤。 只是不知道是藤在借墙的力,还是墙在吸藤的血。 “王惩的情况怎么样。”他靠向椅背,两手交叠在腹前。 秘书先生有些意外他会问起这个“死对头”的情况,但还是立马回答,“王少一直在给孙少施压,似乎城北那块地难以通过审批就是因为王少在从中干预。” 他翻开一份文件,将其呈上去,“这是近段时间孙少的资金动向,城北那块地还在建设当中,但因为无法通过审批一直在延期。” 陈戈徒面无表情地看了两眼。 孙家人的花花肠子一点都不少,自那天陈戈徒去参加了订婚宴之后,孙家就搬出了陈戈徒的名头,对外大肆放出他们合作的消息。 这导致一些摇摆不定的人开始选择风向,站在了孙家这边。 两方博弈,尤其是硬来的时候,很容易两败俱伤,所以王惩也不是一点亏都没吃,只是他这人狠劲大,叫人觉得他嚣张跋扈,什么都不怕。 “约孙少明天晚上在月露湾见面,把消息放出去。” 秘书先生看了眼他的脸色,只是在平静无波的眼神中他什么也没看清,最后只是点了点头说:“是。” —— 月露湾是一艘巨大又豪华的游轮,持有人为钱家。 这和钱满那个小打小闹开来烧钱的酒吧不同,月露湾通常用于举办大型宴会与拍卖场,晚间灯光闪烁,富丽堂皇,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 今天月露湾就有个慈善拍卖,比较私人和小众,圈子里多的是抱团的家族,所以孙家并未在受邀行列,还是托了陈戈徒的面子才能进去。 虽然这让心比天高的孙家人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但陈戈徒能在广而告之的情况下提出邀请,还是让他们有一种志得意满的得意。 此次登上月露湾的依旧是孙大少与孙亦郡。 “陈少。” “孙少。”陈戈徒漠然回身。 看到站在甲板上的陈戈徒,孙亦郡眼神有些迷离。 西装笔挺的陈戈徒从不需要华服来修饰他的外表,他只要站在那里,就比万众星辰还要瞩目。 陈戈徒和孙家站在一起的画面不止其他人看到了,王惩也看到了。 他舔着嘴角结痂的旧伤,已经感觉不到几分痛意,但他还是能回味起那种撕裂的痛感。 今天的陈戈徒戴着一双黑色皮手套,也不知道是想藏起那个牙印,还是不想与人多接触。 一个多星期不见,陈戈徒突然放出消息要来月露湾,是真的来参加这场慈善拍卖,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王惩眼眸幽幽地盯着他,里面蕴含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见陈戈徒那幅衣冠楚楚的模样,他有些口干舌燥的喝完了杯中的酒,含住了那块没有融化的冰。 孙大少三句不离合作资金,看来王惩是真的把人逼狠了。 陈戈徒面色淡漠地看着被风吹起波纹的海面,一脸的漫不经心。 在孙大少察觉到陈戈徒一句话都没说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一声,暗暗抿出了几分不安。 他一直摸不准陈戈徒和王惩是什么关系。 圈子里一群二世祖总在传陈戈徒和王惩的私.情,他却觉得一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什么也不懂。 可撞见过两回陈戈徒身上都带有一些可能是王惩留下的痕迹,他心里又忍不住有些打鼓。 只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陈戈徒何必支持他们,从开始到现在,对方投入了不少资金,那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想来想去,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两人产生了感情。 心下稍定,他又忍不住对陈戈徒说:“陈少觉得怎么样,目前各个方案已经准备落实,只要打通上面的审批就可以了。” 陈戈徒回眸看向他,在幽深的月下,他的双眸晦涩不清,一时让孙家大少忍不住心里发紧。 却见他神色淡漠地说:“我说过我会尽全力给予资金支持,孙大少只要放手去做就够了。” 得到他这句话,孙大少顿时浑身一轻。 他现在认为陈戈徒或许和王惩产生了某种关系,但一定是不欢而散,说不定陈戈徒也是在借他们的手在打压王惩。 这么一想,孙大少心里一通,只觉得越想越是这么回事,眼里的光彩都亮了不少。 陈戈徒看到了他的神情变化,眸色微深,他转过头,无声地露出了一个冷笑。 22、都市 慈善拍卖大多只是一个听起来好听的噱头。 陈戈徒很少参加这样的场合,也就是现在他渐渐要插手家里的产业才出来走动走动。 一场拍卖,他象征性地拍了些东西,一对宝石耳环,用来送给陈太太,一块名砚,送给最近喜欢钻研这些的陈先生。 除此之外,还有一对雕刻着蛇纹的银手镯,说是某位大师的著作,仅此一对。 银倒是不怎么值钱,上面细腻流畅的刻纹还有这么点意思。 这东西倒是有不少的小姐和太太喜欢,最后却是被陈戈徒拍了下来。 落进他手里之后,那些小姐看向他的眼神就有了些许变化,大抵是想着这里有某位他看中的“佳人”吧。 拍卖过后就是晚宴,陈戈徒兴致不高,独自站在甲板上吹夜风。 入了秋之后,晚风就变得清凉了不少。 忽然一只手摸向了他的耳垂,他眉眼微动,回身看过去,一枚钻石耳坠在灯下熠熠生辉,衬得他那张俊美冷白的脸多了点别样的韵味。 陈戈徒没有耳洞,所以这枚耳坠是夹在他的耳垂上,一路蜿蜒而上宛若游蛇一样的耳饰紧贴在他的耳廓,富丽堂皇又精致华贵。 王惩后退一步,直勾勾地盯着他说:“很配你。” 确实,陈戈徒向来给人以冷漠淡泊为初印象,这枚银白与金黄互相交映的耳饰平白增了些浓郁艳丽的色彩。 使得陈戈徒整个人都由冷锐肃正的黑白色变为了繁复明艳的亮色。 如果有一天雪白的高岭之花盛开了,大概就是这幅模样吧。 王惩看着陈戈徒身上由自己亲自添上的色彩,觉得满意极了。 陈戈徒取下自己耳朵上的耳饰,抬眼看向王惩,“原来王少喜欢这样。” “哪样?”王惩进一步走到他面前。 他从来都是这样,不服气,也不认输。 哪怕在陈戈徒面前狼狈的输了无数次,下次他还是那幅嚣张狂妄的模样。 犹如上次陈戈徒让他不好受,他便露出犬齿狠狠地咬上一口。 这才是王惩,他可不疯,他只是倔强的不愿意认输罢了。 陈戈徒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声的笑意,漆黑的眼眸掩在夜色中。 “这东西可不止是挂在耳朵上这么简单。” 他将耳饰挂在了王惩的西装领口上,看起来像一枚胸针。 王惩一顿,忽地笑了。 他看起来开心极了,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 不,这比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还要让人开心。 衣冠楚楚又高高在上的陈戈徒原来也是个“禽兽”。 是了,他早在那天晚上就已经知道了。 他目光灼热,重新将耳饰送到陈戈徒手上,“这东西送给陈少就是陈少的了。” 陈戈徒没有拒绝。 王惩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刚才陈戈徒在拍卖场上买了什么东西他一清二楚。 那对蛇纹手镯印象最为深刻。 陈家没有什么适龄的姐姐妹妹,陈戈徒也从来没有什么需要哄着的情人。 这段时间走得最近的只有孙家,这东西总不是要送给孙家吧。 据他所知,孙家倒是有几个适龄的姑娘,未婚,正是待嫁的时候。 联想到最近一向不近人情的陈戈徒突然对孙家无比慷慨…… 王惩的眼神冷了下来。 恰好这个时候,拍卖场将陈戈徒的东西送了过来,王惩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那个装着手镯的盒子上。 蛇纹手镯确实漂亮,质感上乘,花纹精细,暗扣的部位是个吐着信子的蛇头,却并不骇人,甚至有着古老华贵的美感。 这样一对圆手镯比女孩子的手略大了些,但套在健壮的男人手上又小了些,漂亮是漂亮,对佩戴的人却极其苛刻。 王惩从那对手镯上移开目光,转而看向了陈戈徒。 “手镯留下,其他先暂存。”陈戈徒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 对方将手镯递给了他。 先前只是放在绒布里看着精致贵重,现在被陈戈徒拿在手里就显得有些银光闪闪,贵重感只增不减。 但可能王惩心里没装什么干净东西,所以看着这对被陈戈徒拿在手里的手镯,他倒更觉得像一对银手铐。 尤其是能拷在陈戈徒的手上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 陈戈徒将王惩所有的神情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他拿着那对银手镯放在月下,眼尾微挑,低声问,“王少觉得怎么样。” “很美。” 确实很美,被月光一照,雕刻在上面的蛇纹仿佛都活了过来。 陈戈徒没说话,像是觉得满意。 “陈少。” 忽然,身后传来了孙亦郡的声音。 能上月露湾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孙家即便攀上了陈戈徒这个高枝,也总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结识更多的人。 陈戈徒倒是不生气,看起来对这件事好似根本不在意。 而孙亦郡跟在孙大少身边走了几圈就有些按耐不住,心里还是更惦记着陈戈徒。 王惩余光一瞥,看到孙亦郡已经从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走了出来。 他看向陈戈徒,却发现对方也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他。 一股火就这样烧到了他的头顶,他猛地将陈戈徒拉向侧面的船身,那里的过道昏暗逼仄,两人的身体就这样紧紧地贴在一起。 “陈少?” 孙亦郡走上了甲板,声音带着淡淡的疑惑。 他离两人的距离很近,声音被海风吹散之后也能听的异常清晰。 王惩半个身体都压在陈戈徒身上,陈戈徒靠着船身,只要推着王惩往前走两步就能看到翻腾的海浪。 夜风裹挟着海面哗哗作响,王惩打理齐整的头发全都被海风吹散,但他那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 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陈戈徒,陈戈徒也在看着他。 不远处依旧能听到孙亦郡的声音,但在这个狭窄又昏暗的角落,他们彼此目不转睛的四目相对,贴近的距离让清冷的风也无法阻挡他们交缠的呼吸。 幽深又无法窥到尽头的双眼带着动人心魄的漩涡,王惩终于受不了诱.惑,倾身吻了上去,他那只撑在陈戈徒耳侧的手也改为落在他的肩头。 陈戈徒眸色微深,定定地看着王惩的眼睛,忽然,他抓住王惩那只手,偏过头以更加火热的温度回吻了过去。 王惩猛地一颤,气势更加凶狠,紧贴的吻变得火辣又急迫,他反过来紧紧地扣住了陈戈徒的指缝,与他五指交缠。 右耳的耳鸣比之前受伤时还要严重,嗡嗡嗡的几乎盖住了海浪的声音,却无法藏起他剧烈的心跳。 “陈少?” 孙亦郡向着前方多走了两步,紧皱的眉带着不安。 而就在距他不过几步之遥的角落,王惩踉踉跄跄地靠上了身后的栏杆。 陈戈徒一只手摁着他的腰,一只手与他的指缝勾缠。 半盏从甲板上透出的光照在了王惩那张意乱情迷的脸上,他身下就是翻腾的海浪,头上是呼啸而过的海风。 两人的吻湿.热.黏.腻,清凉的空气也无法阻挡升腾而上的热度。 在光与影的交错中,这个吻就像缠紧的丝线难分难解。 一吻毕,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王惩睁开眼睛,看着陈戈徒,气还没喘匀又倾身吻了过去。 搅动的舌尖缠了个来回,再分开的时候,窒息感已经让王惩的脸变得满是潮.红。 听着另一边孙亦郡依旧依依不舍不愿意离开的声音,他勾起嘴角一笑,眼神阴冷地瞥向那两个手镯,哑着嗓子说:“听说这东西仅此一对,你倒是舍得。” 陈戈徒眼眸微垂,身后的阴影明明暗暗,看不清他的眼神,也遮住了他的脸。 他低笑一声,像是在笑王惩语气里怎么也掩盖不住的酸劲。 王惩被他笑的眼神微变,耳根一阵发热,脸上却紧抿着唇一副不甘心露了马脚的模样。 陈戈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抽回了那只和他紧扣的手。 手心一空,夜晚吹过的凉风让王惩半掩在光下的眼眸有些发寒。 忽的“咔哒”一声,他手上一重。 手镯的暗扣打开又合上,恰恰好套在了王惩的手腕上。 整整一对,他两只手,一只不少。 这手镯对佩戴的人相当严苛,而王惩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浑身上下都覆盖着薄薄的肌肉,偏偏脚踝和手腕颇有骨感,又细又长。 之前用领带将其绑起来的时候陈戈徒就发现了,他一只手居然就能握住王惩两只手。 现在这一对银手镯扣在王惩的手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他后退一步,挑起眉说:“很配你。” 风吹过他的衣摆,留下了属于他身上的淡香。 王惩低下头,对着自己手上的手镯看了片刻,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先前他还说这两个手镯像一对手铐,这下好了,这手铐没拷住陈戈徒,反倒把他拷住了。 23、都市 先前没有找到陈戈徒,孙亦郡就先回到了宴会厅。 此刻看到陈戈徒从甲板的方向回来,他眼里一阵疑惑,但还是欣喜地迎了过去。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现在的陈戈徒与之前有些不同,那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也因为微红的唇和慵懒的神情而有几分不常显露的性感。 他心里一个咯噔响起,但还是很快摒弃了内心升起的不安,只觉得现在的陈戈徒比往日高高在上的陈戈徒还要迷人。 “陈少。”他眼眸盈亮地站在陈戈徒面前,却透过他看到了后面从甲板上回来的王惩。 他脸色一变,刚刚王惩也在甲板上吗。 “嗯。” 陈戈徒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从他的身边越了过去。 因为他冷漠的态度,孙亦郡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当他回头的时候,陈戈徒已经被人群围得密不透风了。 王惩站在孙亦郡身边,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嗤笑了一声。 孙亦郡回过神,面向王惩的时候,眼里的情绪瞬间冷了不少。 他和一门心思只在金钱利益上的孙大少不同,他一颗心都长在陈戈徒身上,想的更多,也更敏锐。 陈戈徒和王惩之间绝对不简单,他们之间难以插.入的氛围也时时刻刻体现着他们复杂的关系。 虽然在大多数人眼里,一向眼高于顶的陈戈徒屡次给了他们机会,已经算是对他们另眼相待,可他总觉得,这个“另眼相待”还包括王惩。 甚至,这份“另眼相待”里还参杂了更多的宽容。 面对孙亦郡的眼神,王惩只是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 他伸手搭上孙亦郡的肩,对方就在这种无法反抗的力道中贴上了他的身体。 “你喜欢他?”他低笑一声,可接下来轻柔和缓的声音比恶魔的低语还要阴寒刺骨。 “你配吗。” 在对方震动的瞳孔中,他笑着松了手,留下一个睥睨的眼神就翩然离开。 孙亦郡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浑身都在颤抖,也不知是王惩捏痛了他的肩骨,还是刚刚那句话扎进了他的心口。 借着陈戈徒的名头混的如鱼得水的孙大少喝了不少的酒,一眼就看到傻傻站在原地的孙亦郡。 他眉头一皱,带着满身酒气走到他身边,不满地说:“你愣在这干什么,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好的机会……” “哥。”孙亦郡垂着头,半张脸都掩在阴影下,他嗓音沙哑,阴郁低沉地说:“我们一定能把王家连皮带骨地吃掉,对吧。” 孙大少看着孙亦郡的双眼,猛地愣在原地。 此刻对方那双眼里的嫉恨像淬了毒的针一样森冷阴郁,对方死死地看着他,说:“对吗,哥。” 孙大少浑身一颤,满身的酒意都清醒了不少。 他咽了咽口水,说:“对。” 这确实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目标。 —— 拍卖场之后,孙家就和王惩开始了明面上的争斗。 或许是陈戈徒给了他们自信,孙家人变狂了不少。 王惩拦着他不让他动那块地,孙家人就从别的地方撕下一块肉。 那天孙亦郡的样子虽然将孙大少吓了一跳,但对方的话没有说错,他早已视王家为眼中钉,必定要踩着王家的头登上顶峰。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打的不可开交。 孙家好像发了狠,几乎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拉王惩下马。 而陈戈徒却突然在这之中消失了。 “怎么样,陈少还是没有联系上吗。”孙大少眉头紧皱,坐在椅子上也坐不安分。 刚开始他们和王惩“打起来”的时候,陈戈徒还是他们的后盾,可从前两天开始,陈戈徒这边的资金链就断了。 到今天为止,他们已经三天没有和陈戈徒见上面,甚至断了联系。 “对方说没有预约不能见面。”助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的脸色。 “不能见面。”孙亦郡喃喃自语,脸色发白,眼神都失了神采。 看到他这幅样子,孙大少气不打一处来,将桌上的花瓶狠狠地掷在地上,厉声说:“那就给我预约!” “是。”助理连忙去和陈氏集团的人沟通,最后却得到一个更加糟糕的结果。 “对方……不接受预约。”说完这句话,助理就咽着口水低下了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大少腾地站了起来。 在陈戈徒的“喂养”下,他早已借着这股东风吃大了胃口,要是突然断了“供给”,他城北那块地怎么办,正在和王惩抢的项目怎么办! 对,他现在还在和王惩博弈,这件事早就闹的人尽皆知。 不少人不敢明着对付王惩,却也有不少看不惯他的人,正好因为陈戈徒的原因暗暗向他们站队。 可现在陈戈徒联系不上了。 孙家是“外来户”,没有王家在上城这么浑厚的底蕴,如果光凭他们自己,他们必输无疑。 还有那些因为陈戈徒的面子才愿意和他们合作的人也无法交代…… “给我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查到陈戈徒的行踪!” “是。” 助理不敢多留,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是王惩,一定是因为王惩!”孙亦郡忽然站了起来。 孙大少正怒上心头,看到他这幅样子又是一脸烦躁。 “你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东西!” “陈戈徒和王惩的关系不一般,他一定是因为王惩才会这么做!” 孙亦郡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他满心满眼都认为陈戈徒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惩。 听到他的话,孙大少眉头紧拧,显然不相信。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当初他和王惩闹的不好看的时候,陈戈徒还在背后帮了他们一把。 “不可能,他们两人看起来不像那种关系。” 孙大少没有订婚之前也有不少的情人,哪个不是千娇百宠。 不说陈戈徒和王惩之间根本就没有那种浓情蜜意的感觉,就说两人王不见王,谁也不可能会对对方服软。 “那天在拍卖场……我看到了……”孙亦郡双眼无神,颤抖着张开嘴。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那天灯光昏暗,他模模糊糊中看到两个影子,却不敢细看。 而那时内心的不安也不是因为他怕撞见什么不能撞破的秘密,而是那时他隐隐约约看到了王惩的半张脸! “什么?”孙大少眉头紧皱地看向他。 “他们……在接吻。”孙亦郡脸白如纸,好似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极其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 话说出口之后,那些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就排山倒海的向他袭来,几乎要让他稳不住自己的身体。 孙大少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目光如炬地看向他,“那时你为什么不说!” 孙亦郡动了动唇,已经说不出话,整个人都像失了魂一样。 “废物东西!”孙大少满脸怒气。 —— 暂时没人知道陈戈徒断了孙家资金的事。 孙大少封闭了和陈戈徒有关的消息,再利用陈戈徒的名头进一步谋取了不少的合作来暂时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今天他好不容易得到了陈戈徒的行踪,提前来了钱满的酒吧等人,结果陈戈徒没来,等来的却是王惩。 两人这段时间打的不可开交,之前还能装模作样寒暄两句的面子早就没了,刚一对上,孙大少的脸就沉了下来,眼神也带着不善。 王惩倒还是那幅不拘一格的模样,敞着领口,外套也松松垮垮地挽在臂弯。 他靠着吧台,似笑非笑地说:“听说孙少那块地到现在还没动工,是上头的审批没下来还是钱不够啊,要不要我请孙少喝杯酒,不要孙少结账。” 看到王惩在这里,孙大少哪里还不明白,估计是他捂的再严实也漏了消息出去,早有人知道陈戈徒放弃了他,便给了他假消息,跑到王惩那卖好去了。 他顿时一脸怒色地站了起来。 “王惩,你少在我面前得意,如果王家还是几年前的王家,我可能还会有些忌惮,可现在的王家不过是老牛拉磨,即便没有陈戈徒,我也不比你差。” “啪啪啪!” 王惩鼓起了掌,他啧啧两声,赞叹道,“好一个后生可畏,孙少说的我都害怕了。” 面对他的嘲讽,孙大少气的青筋直跳,却无意间瞥到他的手腕,一对样式独特的手镯在袖口处若隐若现。 他瞳孔一缩,确认没有认错。 当时陈戈徒在众目睽睽之下拍下这对手镯,几乎无人不知,甚至还有不少人议论陈戈徒是不是有了要和谁家联姻的打算。 连他都妄想过能不能借孙家人去攀上这门亲。 可现在这对手镯在王惩手上…… 若说之前对孙亦郡的话他还有些半信半疑,那他现在终于确定,陈戈徒和王惩之间果然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这让他有一种被愚弄的愤怒! 同时,他又有一种扭曲的快.意,因为在两者的关系中,王惩一定也是吃亏的那一个! 他面目狰狞,盯着王惩笑了起来,用一种不屑的语调说:“看不出来王少还有这种本事,倒是不知道王少有什么厉害的床上功夫讨了陈少的欢心。” 孙大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当时让孙亦郡去接近陈戈徒未尝不是抱着这种想法,只不过陈戈徒太难以接近,他还一度认为陈戈徒并不好这一口。 看到王惩的神色变化,孙大少神情扭曲,更加得意又放肆地说:“你说要是被上城的其他人知道王少是个在外面卖*股……” “嘭”的一声巨响,王惩压着孙大少的脑袋狠狠地砸在吧台上。 酒瓶杯子掉了一地,殷红的酒液四溅,都不如孙大少脑袋上溅出的血艳。 四周纷纷响起骇人的尖叫,王惩一边面色阴冷地勾着嘴角,一边一下又一下地抓着孙大少的脑袋狠狠地砸向吧台。 “你说谁是卖*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