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慌，先让我苟亿手》 “意外” 暂未发现校园内有新的异能者出现，方圆十公里内出现拥有读心能力的异能者概率低至百分之一以下…… 但是仍然需要谨慎，万一有人觉醒了隐藏类的异能。 图书馆中的角落里，赵以宁摊开她为准备考公购买的资料，做出准备刷题的模样。 她看起来和四周任何一个正在为一个月后就要开始报名的考试而努力的学生都毫无区别，然而实际上，此刻她脑中浮现的却不是什么图形关系和逻辑推理。 虽说读心异能者和她并无怨仇，但倘若被外人发现自己拥有异能的话，生活中一定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也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危险。 说起来，身上的这个反读心护盾已经用了快半个月了，护盾容量或许有所下降，今天回去之后再往身上套一层吧。 ……这样算的话，其实身边的反读心护盾数量好像只剩下二十几个了，今天和妈妈视频的时候顺便让她帮忙多做几个，下次见面的时候交给我好了。 除了反读心护盾，还有异能回复增强符咒、能免疫98%迷药和毒药的健康药剂……这些通通都再多备一些吧！ 万一哪一天就用得上了呢！ 赵以宁的眉头微微皱起，若是从她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串算式的样子来看，其他路过的学生绝对会认为她是被一道题目暂且卡住了。 但此时的她，其实是正在为近一个月来瞬息万变的局势而忧心忡忡。 今天早上刷牙的时候，她才听室友聊天说起国外又有个人上传了一段有人在雷雨天站在郊外，双手指天接引雷电，随后一指甩出，将附近一片林地击毁的视频。 而再往前关于异能者的消息，则仅仅是在昨天傍晚。 她自己刷手机的时候看到了条帖子，贴主洋洋自得地说她现在能够运用念动力，让远处的东西飞到自己手中来了。 ……这段时间异能者出现的数量激增，甚至比之前三年出现的加在一起更多。 对于赵以宁来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异能者的数量会在最近发生这么快速的增长，但是她确信，这一现象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利好消息。 她不想暴露自己拥有异能这件事，但随着异能者们在网络媒体上亳不收敛地表现自己……她现有的伪装也需要更新换代了。 对于当今社会来说，异能者是出众的少数，是众人目光汇聚之处。 而她从来信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况且，前两天她还看到了一条推文，讲的是国外有个强大的异能者觉得世界上只有自己配拥有这种能力，其他人都该死，所以千里迢迢赶赴另一个国家追杀一个发布了自己使用异能的视频，还暴露了自己家庭住址的新晋异能者。 而那个新晋异能者似乎在逃亡的过程中还在网络媒体上对自己的现状进行着直播——当然，此人没有向警察寻求帮助。 赵以宁：……脑子有坑。 ——此处的有病，她评价的对象是以上双方。 但是暴露自己是异能者会更危险，不代表普通人就没有危险。 赵以宁也很担心一部分本来就心术不正的人在拥有异能后会不会膨胀到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主角，并打算用异能去做些不好的事情。 赵以宁倒不是觉得这些人能够造成什么太大的麻烦，她还是很相信国家的；但是她比较担心万一自己运气不好，变成了被对方殃及的池鱼。 好吧，看来今天的任务就是在完成这本习题册的同时，再准备一整份针对拥有不同异能的人，在不同环境下对自己发动袭击时应该怎样不被旁人觉察、不留半点蛛丝马迹、不被任何人怀疑地脱身的计划。 赵以宁拿起一旁的保温杯，抿了一口杯中温热正好，养生得远远超过了她这个年龄应有水平的茯苓雪梨茶。 今天的任务确实有点重，不过应该还是能够完成的。 啊，对，如果做完这些还有时间的话，得再画一张思维导图，确定一下自己是否还有什么漏考虑了的细节。 赵以宁握了握拳，埋头开始奋笔疾书。 * 中午十一点二十分。 图书馆中的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不管是去便利店买饭团面包还是去最近的食堂打一份饭，总之复习虽然重要，但是午饭也是绝对不能少的。 大一大二的学生会在十一点四十分下课，所以提前一些过去可以不用排队。 赵以宁也随大流地站起来，混迹在三三两两的人流中离开了图书馆。 好好藏住自己是个异能者这个秘密，核心指导理论： 不管是谁来看，她都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而由这条核心指导理论衍生出的准则之一便是：在一切不那么重要的事情中，跟着人群的脚步。 * 赵以宁从食堂边的便利店里买了一瓶旺仔牛奶，一边喝一边往队伍最短的打饭窗口走。 快要走到队尾的时候，她那随时都在三百六十度警惕着身边一切的探测异能牵引着她的余光瞥向她身体左后方。 刚刚从门口走进来的的那个高大男生双眼中闪着凶光，他压低着头，左顾右盼着。 片刻后，他的目光汇聚在了一人身上。 他缩着肩，稍微掩盖了下抬起右臂来的动作，随即他右手手腕以上部分像是融化了似的变成了一团流淌着金属光泽的液体。 而那团金属液体，又在转瞬之间拉长，变成了把刀锋锐利、寒光闪闪的匕首。 赵以宁在一瞬间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她的脑子大概是开了光，三个小时之前还担心身边出现心术不正的新晋异能者，现在就这么直直遇上了。 第二，这个异能者的心跳速度快得过分。 不仅快，而且声音很大，心脏就像是要从胸腔这个监狱中出逃一样砰砰地撞着，频率似乎甚至超过了两百跳。 想要干坏事的时候，心跳加速是必然的，毕竟在公共场合下干坏事，而且还拿着刀，这怎么着也是个刺激的活动，但是再怎么肾上腺素飙升，飙到两百多跳是不是就有点离谱了？ 这种情况，只能让她联想到母亲赵瞳赵女士对她的科普： “刚刚觉醒异能的人，多半异能不稳，在这时候，倘若强行运用异能，会出现心跳速度过快、异能快速流失等现象。这时候，人体内的平衡相当脆弱，任何一点外力都有很大的可能导致平衡破碎，从而导致昏迷、休克甚至死亡。” 只需要一点外力刺激。 而针对这种情况，赵以宁早有准备预案。 人多的场合、不算远的距离、极短的准备时间、刚刚拥有力量，异能尚且不稳者。 匹配好这四条要求之后，她手边一共有三份可选择的执行方案。 而赵以宁的选择是—— 她随着打菜队伍的缩短往前半步，却像是地面太滑没有踩稳一样猛地一个踉跄。 为了稳住身形，她因打滑扬起的那条腿快速朝后踩去，并“不小心”撞了下身后路过的男生。 整好撞在对方的手肘上。 于是，对方手中拿着的，上面架了一副筷子但是还没有打上饭的托盘就这样横飞了出去，并未砸到人。 但这并不算完。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有人端着的汤突然翻出来了少许； 而他身后的女生注意到这地上的汤水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不得不一步跨大试图迈过； 可她突然变大幅度的动作使得手中的托盘也随着身体保持平衡的动作而朝着一边斜去； …… 一时间，食堂的两个角落各自兵荒马乱。 最后，一碗其实并不怎么烫了的米饭被抛了起来，扣上那右手已经化为匕首的家伙的脸。 赵以宁分神关注过去，只见得此人双眼紧闭，身体像是一块木板一样，直挺挺地朝后倒了下去，脑壳与地面碰撞在一起时，发出了颇为清脆的响声。 外力的影响，终究还是打断了他体内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循环。 并未造成除了昏迷之外的一切负面影响，至少性命无忧。 很好。 没有运用异能，但是计算非常完美。 用她引起的连环摔做为引子吸引旁人的注意力，随后制造一点小小的“意外”，在另一边制造过程更短的“多米诺骨牌”，这样应该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了。 虽然过程中有人的平衡能力好得有些过分，竟然成功躲过了多米诺骨牌传递，没有摔倒，但她提前计算进去的备用，或者备用中的备用还是都发挥了应该发挥的作用。 赵以宁对被她撞了一下的那位同学道歉，然而道歉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完，赶上去查看那晕倒在地的学生之人，已经看到了对方右手变成的金属匕首。 “刀啊——！” 赵以宁适时地与近处的其他学生一样露出惊恐的表情，大声尖叫起来。 食堂里乱成一团。 * 因为这场风波，赵以宁从图书馆回到寝室的时间稍稍晚了些。 其他室友都去洗漱了，她就拨通了给母亲赵女士的视频。 她言简意赅地将今天发生在食堂的意外说给赵女士听，原本满脸的笑容在赵女士当即上演笑容消失束。 “宝贝……”她焦急地看向赵以宁，“你怎么样啊？” “我没事，妈妈，我说了嘛，那人自己晕过去了，你放心呗。” 赵以宁对赵女士眨了眨眼，然后就将话题转到了别的上头去。 赵女士当然清楚赵以宁不可能有事，演技很好的她也就配合着转移的话题。 赵以宁：“妈妈，下次你来学校的时候，带上点村里的特产呗，我想吃王婆婆炒的花生了。” 特产啊……赵女士重新露出笑容，这是她和赵以宁早就约好的暗号：“好啊，那你一会儿把你想要些什么，各自要多少发给妈妈，妈妈给你准备。” 反正不管是反读心护盾还是别的什么，都是她能够制作出来的，要多少有多少。 “行啊，那妈妈最紧找机会出来，妈妈也有半个月没有见你了。” 她也是真的怪想念女儿了。 赵以宁点点头，乖巧地说“好呀”，然后看了看墙上的日历：“不过妈妈，你得挑一下时间，嗯——下周日不行，下下周的周六和周日都不行……” 赵女士奇怪：“怎么不行呢？” 赵以宁：“秋招呢，要笔试还要面试，面试还有好多场，最多的那家算上hr面总共要面试四场……” 她当即颓了，像是被浇了太多水的多肉。 为了经营好普通人的形象，不被当成异类、不被异能者看做色彩鲜明的靶子、不遇到一系列因为特别而被盯上的事故……她已经在秋招中浮沉了一段时间了。 而对于这种连着四天面试四次的现状，赵以宁只能说普通人的生活当真也不容易。 赵女士：“难怪……不过宝贝你也别太紧张，不想工作的话妈妈养你一辈子——欸，孙叔好啊！” 没两秒，手机屏幕里就挤进了另一张脸，虽然上了年纪，满脸皱纹，但目光炯炯、精神矍铄，正是赵以宁家的邻居孙大爷。 孙大爷中气十足：“小宁，你好！” 不等赵以宁回个问好，他就继续中气十足了下去：“我好像听见你和你妈妈说就业的事情啊？小宁你明年是不是就要毕业啦？” 得到赵以宁的肯定回答后，孙大爷：“大爷认识个朋友！他单位最近招人，那工作很适合你的！” “我前两天还和他通电话呢！大爷回头给你推荐一下！” 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这么多年来，对于对方那沾点社交悍匪的热情，赵以宁始终没能完全习惯。 她不好意思：“孙爷爷，我不用——” 孙大爷：“小宁你就等着吧！一个星期，准有信！” 赵以宁：“……” 她挤出个礼貌的微笑：“谢谢孙爷爷。” * 食堂里发生的意外在校园墙上恨刷了一波存在感，但短短两天后也就无人问津了。 在此过程中，不管是警察还是好事的同学全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她这个人群中平平无奇的路人身上。 于是，她开始专心于公务员考试准备，以及那些最近一个月要笔试面试的秋招。 其中也包括孙大爷说的那个，她现在尚且不知道是什么的单位。 由于从小到大，孙大爷对她保证过的事情无一例外全都实现了，所以他在赵以宁这边拥有非常良好的信誉。 他都这么说了，赵以宁也就认认真真开始等他口中老朋友的单位给她发邀请，不管工作是不是真的适合自己，薪资待遇等是不是让人满意，总之先试试。 然而一周过去，赵以宁都没能等到那份邀请。 她也没把这件事很放在心上，只是每天会都往自己的邮箱里面看看而已。 * 周二。 赵以宁仍然坐在图书馆的角落。 但在她刷完一页题，准备将习题册翻页时，她感觉到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并轻轻按了按。 而与此同时，原本虽然安静但至少还有种种细小声音的图书馆内彻底死寂了下来。 她抬起头，余光并未在身后看到任何人，但她对面的椅子上，先前也在刷题的那个学生不知何时离开了，取而代之坐下的，是个戴着副眼镜，黑眼圈相当浓重的瘦削颓唐男人。 他右手的食指按在左手手表的表盘上。 这看起来像是小范围暂停时间，又或者是制造出小面积独立空间的异能——拥有异能的不是人，而是那只手表。 赵以宁快速做出判断，心中刷屏似的一下子转过十几条突破时间暂停或是独立空间封锁的办法。 然后她露出和善的微笑：“您找我？” 男人声音很轻，而且很虚弱，同飘散在空气中的蛛丝似的，很让人担心他会不会下一秒就气绝身亡。 “我们试图用托梦的方式联系你，但是连着失败了七次，我能来线下同你接触。” 他顿了顿，看到赵以宁有些不明所以的表情，了然地补充：“孙老还没通知你——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来自异常事务处理局，一周前局长接到了孙老的来电，孙老推荐说你拥有异能，也能熟练运用，很适合加入我们。” 焉能辨我是分身 赵以宁：“一定要用入梦的方式吗？” 男子摇摇头：“倒也不是，但是入梦的话会很方便，局里做了个说得很详细的宣传片，已经上传到指定入梦法术里了，只要做个梦就能把需要知道的信息全部了解一遍。” 他想了想，补充了句：“至少今年应聘的那几个在看完宣传片之后都没有再提别的问题。” 如果要他用传统的方式对赵以宁介绍局里的话……这形容憔悴的男子瞬间双眼更为无神了。 他都不敢想自己得说多少话。 他叹了口气，然后看向赵以宁：“所以我们还是用入梦的方式吧，对我比较好。” 他这话说得诚心诚意。 然而赵以宁其实并不在乎到底是用入梦还是别的什么方式让她了解这个所谓的异常事务处理局。 她在乎的，是更深一层，不，是更深几层的真假！ 之前，因为本来也没指望着靠孙大爷找上工作，她也就没在每天的视频中向赵女士问起这个岗位的招聘进度——要是赵女士转告了孙大爷，还仿佛是她觉得孙大爷办事不利呢。 稳重的人，若非特殊场合，绝不会做这种毫无情商的事情。 但这也就导致了，现在她其实并不能确定这个异常事务处理局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单位。 从名字上看，它好像是官方的机构，专门负责和异能等相关的事务——仿佛很可信。 然而如果就这么相信了的话，赵以宁内心的小人双手在胸前合十： 那就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要如何确定这是一家背靠官方的单位？ 要如何确定这不是想要将中二异能者一网打尽的邪恶组织？ 而就算有这样一家单位，且这家单位真的背靠官方还能保证安全，那又要如何保证面前男子真的是局中成员而非伪造身份其实别有用心？ 而除此之外，还有更多亟待考虑的问题。 赵以宁坚决否认自己多虑了。 毕竟，如今世界瞬息万变，异能者的快速出现在她看来，很大程度上意味着一个全新时代的到来，而根据她多年以来对历史、动漫以及网络种种参考资料的研究： 这转变的时刻，是机遇迭出的时刻，同样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所以，没有最苟，只有更苟，小心谨慎，才能活到最后。 尤其是在她和对方有信息差的情况下。 这一次是她失策，没来得及更多地了解异能世界，之后得尽快补上这方面的漏洞。 嗯，再写一篇检讨，做到时刻警醒自己，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 ——当然，此时之所以需要考虑那么多，并不代表着赵以宁对每一家她投了简历的企业都如此警惕。 她对于异常事务处理局的警惕，在于对方打算用入梦的方法让她了解这家单位。 而入梦术，做为一种将画面和信息通过确定目标所在位置，瞄准对方意识进行直接投放的法术，一直以来都是赵以宁心中最危险的法术之一！ 把自己家大门对着别人敞开，还不清楚别人是好是坏，正常有点危机意识的人哪能这么干啊。 于是，她开口道：“我可以在梦以外的地方观看这则宣传片吗？” 对面的男人嘴角轻微抽了抽。 然后他叹了口气：“果然，孙老说的一点都没错。”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麻烦稍等一下，我摇人。” * “读心结果如何？” “只能读取到一些无用信息，应该是精神类护盾的结果，比如我刚才听到的心音就是‘刚才那道题有点难’，以及‘这个单位是不给员工放假吗’。” 此刻被询问的读心者其实原本想说的是，她怀疑这些听到的心音都是精神类护盾附带产出的垃圾话，但是这些垃圾话放在当下确实非常贴合。 她分不出来真假，但觉得后面那句心音真的很有必要说给局长听听。 所以就说了。 一旁的局长：“……”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小家伙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早知道就听老孙头的了……” 局长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震动的手机，看了眼来电人的名字就往一旁的传送阵走去：“你就别跟我过去了，万一吓着那孩子。” 读心者“欸”了一声，留在了原地。 * 随着男子放下手机，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差不多两米高的空洞。 一位虽然上了年纪，但头发乌黑、血色甚好，瞧着比那瘦削男子健康太多了的中山装老人从中走出。 男子对着老人点点头，随后对赵以宁说：“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金局长，也是孙老的老朋友。哦，忘了说了，我是陈太行，工具人。” 赵以宁差点被最后三个字逗笑出声，但她及时忍住了，并推开椅子站起来，很认真地弯了弯腰，对着金局长鞠了个躬：“前辈您好。” 《异能者在当代苟活准则·人际关系篇》：真假先不论，对于可能和自己有点关系的，先客气了再说。 金局长笑眯眯：“诶诶，小赵你好。” 而一旁的陈太行对他的顶头上司就没有赵以宁这么客气了。 他倦怠地用那气若游丝的声音问：“现在暂时没我事了？我趴一会儿？” 金局长摆摆手，他就打了个响指。 一旁凭空出现了一张躺椅，他躺上去，放平了椅背，并为自己弄出了一只眼罩。 在陈太行轻细的呼吸声中，金局长将目光转回到赵以宁身上：“你的自我介绍就不用了，老孙头和我说的够多啦，倒是我，是不是最好介绍一下自己？” 他脸上的笑容慈祥中带着几分老顽童的调皮。 没给赵以宁留回答的时间，他接着说下去：“我带了宣传片，小赵你先看看，看完之后呢，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 赵以宁接过了手机。 并在伸手之前的那一瞬间，用无人能够觉察的速度额外给自己套了一层反读心护盾、一层诅咒隔绝符、一层情绪绝对冷静护持…… 自然，她也没忘记检查刀枪不入、元素免疫等被动防护异能是否还处于开启状态；撕裂空间瞬移离开的异能也随时做好了准备；以及最重要的敛息异能——也就是让别人觉察不到她此刻正在运用异能的这一项在她看来顶顶好用的异能运行到了最大功率。 手机就是普通手机。 没有爆炸也没有化作诅咒，赵以宁勉强卸下一成心防，分出三分之一的心神看向宣传片。 看完宣传片后，根据宣传片拍摄效果以及其中给出的一些信息，赵以宁初步判断，这个异能事务处理局确实是官方机构。 另外，入职赠送公务员编制，五险一金齐全，公积金比重高，税后月薪两万，一般情况下做一休一，如当天无工作需要可以翘班，不打卡，平时如需加班有加班费，节假日加班费翻三倍，餐补车补都不低，非重大事故不辞退，基本能和装满金子的铁饭碗划等号。 她将手机推还金局长，原本看着就十分真诚的笑容这会儿升级成了十二分的真诚：“这么好的工作待遇是我能够拥有的吗？” 金局长乐呵呵：“能，能！” 他指了指陈太行：“你看啊，这小子当初也是老孙头推荐来的，他的眼光我很认可。小陈现在是我们局里最得用的人才！” 赵以宁不由得多往陈太行那儿瞥了一眼。 最得用的人才x 使用率最高的工具人? 难怪他方才的自我介绍中透着一股辛酸。 “老孙头在和我推荐你的时候呢，说你一切都好，就是有一个毛病，总把这个世界想得太危险。” 赵以宁注意到，金局长来的时候竟然还带了个保温杯，这会儿拧开保温杯，小小喝了两口，这才接着道，“但我以为不然。” 金局长的声音猛地提高了一截：“这个世界本来就很危险！多一点小心才能保护好自己，多一点谨慎才能保护好国家！这完全不是毛病，这就是我们当下最需要的优秀品质。” 金局长：“我很看好你！不过呢，在入职之前，新人都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通过最终考核才能入职。” 赵以宁明白得很。 实习嘛。 在当今的秋招大环境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金局长：“那么，你的想法是？” 她点点头，快速在心中做了决断。 这份工作的缺陷在于，和异常事务打交道，死亡风险绝对比普通的工作高出不少。 不过这个死亡风险对她来说……其实或许没有那么恐怖。 而且这份工作还有两个别的工作都无法提供的特别优势： 这局里全是异能者，还背靠官方。 所谓藏木于林，异能者在异能者群体当中，其实会比孤身一人的隐藏要更安全一些。 另外，背靠官方也就意味着，有专业团队能够完成她一个人做不了的扫尾工作。 赵以宁抬起头，认真道：“我愿意奉献我的绵薄之力。” 金局长抚掌大笑：“好好好，那合约什么的，你一会儿加下小陈的微信，他会带你走签约流程。” 赵以宁原本以为，或许聊到这里就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然而金局长却又问了个问题。 “说起来啊小赵，局里对你用了七次入梦术，一次都没能成功，我对这个还有点好奇呢。” 赵以宁的心当即往上提了一寸，但她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丝毫没有显露出哪怕半分僵硬。 金局长仍然乐呵呵的：“七次肯定不是巧合，也不是用入梦术的人水平问题，我猜啊，这是不是因为你母亲给你做的精神类护盾？老孙头说你总喜欢往身上套个这东西。” ……孙大爷他都和这位局长说了些什么啊，他们这对老朋友关系是得有多铁，他竟然连自己套护盾，而且这护盾还是赵女士做的都告诉了对方。 说给局长听还算好的，如果哪天有人想要针对她，而孙大爷也那么心直口快地说了的话…… 赵以宁心里的小人止不住地擦汗。 今天回去就和赵女士视频，顺便让她隐晦地提醒一下孙大爷。 不过还好，她平复了下心情。 她还有藏得更深的一些能力，就连孙大爷都不知道。 果然，做人就是要谨慎，有十分能力，则要露四分，掩三分、藏三分…… 还有九千九百九十分做为底牌，一层套一层地藏起来。 赵以宁点头：“您算得真准，我这个人胆子小，确实总喜欢往身上套点东西让自己心安。” 金局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笑呵呵地起身走了，临走之前拍醒了陈太行，让他把收尾工作做一下。 陈太行的双眼仍如死鱼一般无神。 赵以宁见状，连忙笑着对对方道：“我这边也没什么别的问题，只差签约了，您如果没什么急事，要不咱们加个微信之后再聊，我先出去，您再睡会儿？” 陈太行点点头，眼中难得亮起了感激的光彩，随即重新倒回了躺椅上，而在他彻底躺平的那一瞬，赵以宁眼前一晃，她回到了正常情况下的图书馆中。 而她的掌心中，多了一张写着一行数字的纸片。 这应该就是对方的联系方式，赵以宁将纸片收好，决定回宿舍后趁着没人再加。 而后，她垂下眼睫。 感应到分身一号状态正常，周围环境安全； 感应到分身二号状态正常，周围环境安全； 感应到分身三号状态正常，周围环境安全； …… 感应到本体状态正常，周围环境安全。 是的。 其实入梦术没有成功，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给自己套了精神类护盾。 更是因为： 学校中的这个她，其实是分身哒！ 白天的时候，她会将意识投射过来，操控分身，但是到晚上，她只会在分身内留很少一点神念，仅仅保持着遭遇袭击时自己能及时反应过来的程度。 而入梦术这种东西嘛，需要定位的啦。 那就只能“不好意思，您检索的意识不在搜索区域”啦。 从实习到实战 虽然成功在大部分公司秋招开始之前就获得了一份工作ffer，但是赵以宁却并没有多么欣喜。 她在当天晚上通过赵女士联系上了孙大爷，一边用非常委婉的说法，隐晦地表达了自己对于“精神类护盾”之类她套在身上以防万一的东西被他人了解，从而可能会针对她使用反制措施的担忧；一边好奇地问了一句： “说起来，孙爷爷，金局长看起来对我相当满意，您到底是怎么向他介绍我的呀？” 孙大爷很有面儿地乐了，然后捋着胡须告诉赵以宁：“小宁啊，你是不是以为我给你吹牛啦？我才不会吹牛！我刚把你的异能告诉了老金头，他就已经喜笑颜开地宣布你这个人才他们要定啦。” 孙大爷还用相当慈祥的语气对赵以宁说：“小宁，你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过于妄自菲薄，其实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 赵以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自己反驳孙大爷这段话的冲动。 虽然有捧杀的嫌疑，但是多年来孙大爷一直都对她很好，她不能如此妄加揣测一名老人。 ……顶多在脑子里想让他下次说话注意点。 赵以宁接着问：“那，您是把我的异能全都告诉金局长了吗？” 孙大爷“啊”了一声：“是啊，在这种单位里工作嘛，互相之间只有知己知彼才能够做好队伍搭配、技能互补嘛。” ……完蛋。 不管是本体还是分身，总之此时此刻，身处各地的赵以宁全部心跳为之一停。 她在十八岁那年出过一次车祸，并且在那次车祸中受伤严重。 虽然不知道拥有念动力的异能者是怎样在车祸中受伤严重的，但是赵以宁就这样失去了部分记忆。 对此，她时常怀疑是不是因为十八岁之前的自己做事太过鲁莽轻浮，总是忘记苟一苟，所以得罪了某个强大的异能者，为自己招来了这一灾。 痛定思痛之后，彼时三天两头就要喝鱼汤补脑的赵以宁写了份检讨，随后认认真真地为自己起草了一份《异能者在当代苟活准则（初版）》。 并在此之后严格按照准则生活，顺便随时从生活中汲取灵感，对准则进行了二版、三版、四版、最终版、下次一定不该版、真的不改了版、不行还是得改版……等一系列迭代。 说回正题。 赵以宁对自己十八岁之前的人生有个模糊的印象，但具体细节啥的总是想不起来，甚至如今已然过去三年半都没有任何恢复迹象。 十八岁之后的赵以宁可以保证自己从来行事稳健。 她几乎不在任何人面前使用异能，用的话也会做好收尾工作，保证方方面面滴水不漏。 但是十八岁之前呢？ 赵以宁无法确定。 所以，在挂断电话之后，她为自己那突然变得多了几分危险的工作生涯默哀了三秒钟，随后开始一心二用： 一边继续刷国考模拟题，一边在脑内勾勒在接下来的这几年内，她将会在工作中表现出的人设。 是的，人设。 只有列好了详细的信息表格，并且将其背诵下来，做到就连自己都相信了，才能保证自己的伪装不会变成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最后彻底被戳穿。 赵以宁记得，自己在十八岁之后，因为常年留在学校，很少回到村里，所以她在孙大爷面前展现出的异能就只有夏天的时候制冰，以及帮忙搬东西的时候用用念动力。 好，那么她的新人设的内核，就是一个双异能者了！ 人设还能有内核的吗？ 当然可以！ 在赵以宁看来，这世界上最好的人设水平，就是虚拟出来的人和真实存在的人没有哪怕一丁点差别。 而她谨慎的性格已经被金局长知道了，所以，新人设虽然是双异能者，但是对外，必然会隐藏起一项能力充当“底牌”！ 所以，新人设之中与内核相对的外表，就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拥有还算是不错的控冰能力的异能者而已。 赵以宁对这个人设还算满意，就是有点可惜，她在刚进入大学的时候给自己设计的人设多少有一点点粗糙。 没办法，那时候她刚刚失忆没多久，同时对于谨小慎微的苟道还没有如今这么精深的钻研。 而现在这个人设得继承她在大学中人设的性格。 ……唉，多少还是有些粗糙了，先修补修补吧。 这项人设勾勒大业，足足进行到了深夜…… * 而她的谨慎，到底还是没有白费。 实习入职第一天，在上午相当正常地通过一段视频介绍了解了公司以及当下整个世界神秘侧的情况后，赵以宁在午饭后就被金局长叫进了办公室。 他笑眯眯地大手一挥并表示，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遍会，跟着局里的正式员工们出几次外勤之后她绝对能转正！ 赵以宁：…… 这么快的吗？只能说还好她尽早就自己应该表现出的异能水平做出了规划，否则赶鸭子上架指不定要出什么小纰漏。 她点点头：“我会好好学的。” 金局长就指了指赵以宁背后——一名高挑御姐刚刚停下脚步，她靠着门框，对赵以宁wink了下。 “简单介绍一下，我们这边的优秀员工，工作至今的三十几起案件全部完美解决的不败传奇，也就是你今后的队长，谢骝。” 金局长拍了拍手。 “喏，她就是这次的新人，叫赵以宁，很不错的，你认真带一带，说不定哪天青出于蓝还能胜于蓝。” 他端起保温杯抿了一口：“好啦，谢骝你带小赵归队吧，刚才分配给你们队的那个任务，你带她一起干。她绝对能给你个惊喜。” “是吗？”谢骝睁大了眼睛，看向赵以宁，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你这个小姑娘深藏不露啊”。 赵以宁：“……” 她艰难地扯出了个微笑：“局长，您谬赞了。” 压力，这巨大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 明明这才是工作第一天，明明她还什么都没有表现，直接对她这个小新人给予如此厚望真的合理吗？！ 她还能不知道吗？一般情况下，被给予厚望的要么快速升迁主角模板，要么死得早成为白月光，要么自鸣得意跳成反派炮灰。 而以上任何一种命运，都和她“先苟一手”的人生信条毫不沾边。 唉，果然，命中的一切馈赠都早已标注了代价，孙大爷的推荐…… 不是那么好拿的啊。 但针对当下这种情况，赵以宁也快速想好了解决方案。 只要她在接下来的实战中表现得平平无奇，谢骝就会觉得局长只是客气客气，而局长也会觉得孙大爷对她只是带上了些许长辈滤镜。 嗯，就这么办。 赵以宁跟着谢骝回了办公室，在办公室里见到了她的小队成员。 算上赵以宁和谢骝，一共四个人。 谢骝一一为赵以宁介绍过来。 双马尾运动服少女，名叫林琪，是昆仑修仙士，能驾驭飞剑，还有种种仙家手段，如今正在筑基后期，实力约等于C级异能者。 如今的神秘侧，按照官方的分类，力量层次基本都对标异能者来判断。 而异能者的能力分级则相当简单，从E到S一共六个字母，象征能力从低到高。 别看只对标C级，在如今这个大多数异能者的实力都在D和E中间不上不下的世界，C级已经可以算是个强者了。 戴眼镜的青年，名叫卢璨，D级异能者，实力不算很强，但因为是双异能，并且其中一项还是伤口快速愈合，所以在局里也算是个香饽饽，是被谢骝抢过来的。 而谢骝自己，则是快要从C级突破到B级的异能者，能力是控雷。 介绍完队伍后，谢骝将手臂搭在赵以宁肩膀上，很大姐大地帮她完成自我介绍：“这是赵以宁，新人，C级，能力是控冰，跟咱们一起出这次任务，大家照顾着点，别让小宁吃了经验上的亏。” 大概是因为时间紧，她在介绍完后没有停顿，而是直接把话题换到了下午的任务上。 她拿着手机，读起发来的文件。 “近日，松山市内出现多名市民行为异常现象，这些市民大多将家中多年来积攒的钱财取出，哪怕家属再三相劝甚至威胁也不动摇。” “他们将钱带至某处，随后连钱带人一起消失不见。” “在调查了这些人的共同点后，局内现已确定，这些人在出现异常之前，全都去过一家三周前新开业的洗浴中心。” “根据无人机载能量扫描仪显示，洗浴中心内确有异常，能力波动大概是将将突破B级的水平。” 谢骝放下手机：“这次任务比较棘手，大家提前做下准备，该拿的物资都要拿齐。小宁。” 赵以宁抬头看向她。 谢骝：“永远记得，事先多做准备，在战斗时会少吃亏。” 此话一出，赵以宁便能确信，谢骝这个队长还是很注重细节的。在她的带领下，这支小队的安全系数应该不会很低。 她将心放下了……不到一成。 给队友一些小小的护盾震撼 松山区福熙坊，沐天堂汤泉，福熙坊这个商圈中最近流量最大的网红打卡点。 今天是工作日，而且刚过中午不久，按理说应该没什么人，但在这里却也仅仅是不用排队而已。 ——没有做疏散的原因是，这个商圈算是松山区最大的商圈，人流量奇大，而对方是B级，杀伤力很大，如果提前打草惊蛇，使得对面狗急跳墙，很容易造成巨大人员伤亡。 赵以宁他们混在客人里，脸上端着相当标准的微笑的服务小姐走上来，问：“四位是一起吗？” 赵以宁看得真切，这名服务人员的身上各处关节都连接着细细的白色“丝线”，甚至还有几根“丝线”贴在了她的脑后。 而这些“丝线”上，有非常细微的力量波动，从它看不见的另一端传递进服务小姐的身体里。 这是个被操控了的人，但是她的笑容并不僵硬，之后和谢骝交流、给她储物柜的钥匙和拖鞋、扫码核验团购券等一系列动作也做得相当自然，并不给人提线木偶的感觉。 这些“丝线”其实是隐形的，如果不是对异能、灵力等力量格外敏锐，甚至能够用双眼“看见”这些力量的人，在这些“丝线”落在自己身上之前，是几乎不可能觉察到它们存在的。 一个身上没有贴着“丝线”的客人从服务小姐身后走过，他的身体穿透了好几根“丝线”，而当他走开后，那些丝线仍然连接着服务小姐，并未断开。 根据以上这些特点，赵以宁能够确定，这种“白色丝线”—— 出发之前特地去找了精神类异能者构建的那个队内精神公开频道中，谢骝的声音平稳响起：“大家小心，我们面前的这个工作人员是傀儡。根据我的判断，连接着傀儡和思维核心的应该是某种傀儡蛛丝。” 的确是蛛丝，而且是相传在神话时代就因为过分好用而灭绝了的雨林黑斑傀儡蛛的蛛丝。 赵以宁在心里暗暗肯定了谢骝的见识和判断力。 这种蛛丝能够耐得住高温，极高的湿度也不会影响其捕猎、调度傀儡的效率，因此在这个洗浴中心倒是相当好用。 她的“荒”字号底牌收藏中，就有着雨林黑斑傀儡蛛的几种近亲产出的蛛丝和蛛毒。 唔……距离她集齐了傀儡蛛这一属的蛛丝，应该就只差面前这种了。 嗯，可以在这次任务里找机会给自己弄一点来，不过得建立在安全稳妥、且人设毫不出错、不留下一丁点马脚的前提下。 赵以宁能够感觉到，有一根蛛丝正从建筑深处朝着自己激射而来，应该很快就会落到自己身上。 她在瞬间做好了准备：很是巧合，雨林黑斑傀儡蛛因为生活在热带潮湿的环境中，所以在构建这种灵力蛛丝的时候在其中添加了大量水汽，以保证其在被“弄断”之后还能轻易恢复。 因此，她这次给自己留在了明面上的异能控冰，就成了对付这种蛛丝最好的办法之一。 但赵以宁只是蓄势待发，表面上并未有所动作。 反正最后一刻动手也来得及，她就想看看自己的队友针对这种情况有什么化解方法。 《异能者在当代苟活准则》第三章——论工作态度： 如果能躺，何必出力；表现太秀，连升三级。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能不配责，小命归西。 先苟一手。 而她的队友也的确非常可靠，林琪的掌心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叠四张小纸人，那些纸人迅速变成普通人眼中的透明。 其中一张朝着赵以宁飘过来，贴在了她的心口。 而那对着赵以宁而来的蛛丝，就落在了这张小纸人身上。 而其他的纸人也各自贴在了谢骝他们的心口，替代他们接下了蛛丝。 替身纸人，很知名的仙家法术之一，不过她听村里人说，如今正是末法时代，很多法术都已经失传，只有一些当年的大门派，因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然传承着这些法术。 赵以宁的余光在林琪身上落了落。 看来队友也是名门出身，家底绝对不薄，把关系搞好，或许能从对方那边获得几个法术，丰富一下自己的底牌。 欸，果然，背靠组织好办事，光是这可以争取的新底牌的出现速度，都比她孤身一人……几十个分身一人地四处搜寻来得有效率。 …… 进入洗浴中心之前要换鞋更衣，而更换上的衣服只有两个比较浅的口袋。 这一点会使得那些喜欢在身上藏很多小零碎，并在战斗中靠着层出不穷的花招获胜的异能者在接下来失去部分优势。 赵以宁叹了口气。 这果然是非常毒辣但合理的一招啊！ 看来对方选择用温泉会馆做为藏身之所，确实是有相当深刻的考量的。 但是…… 幸好她早就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 做为一个谨慎的人，她怎么会没有空间类的装备呢？ 虽然在搜罗这些空间类装备的时候，她费了不小的力气，但是空间装备，这是真的很好用啊！ 赵以宁的手指轻抚过小指上的戒指，同时汇聚精神，感应了下贴在耳后的那个纹身贴；最后，她将手机握在手中，顺便感觉了下手机壳上的某个贴纸。 藏在第一层的空间装备，藏在第二层的空间装备，以及藏在第三层、里面装着空间装备的空间装备，都能随时轻易调动打开，而里面存放着的东西，也一如既往地井井有条，能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赵以宁活动了下手臂，身上的这件衣服不管是材质还是剪裁都不是很适合战斗，她看到一旁的谢骝也有些皱眉。 谢骝放下胳膊，拿起手机，在微信和精神公共频道两方一起对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因为生理性别还是只能同她们分开，去了男宾更衣室的卢璨发出询问：“一会儿先泡温泉怎么样？” 片刻后，微信上有了回应，但是公共频道内寂静无声。 这种情况，就算是完完全全的新人都知道是出事了。 赵以宁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啊，恐怖电影准则诚不欺我，落单就会被单杀。 她觑准了身边的谢骝，决定跟紧对方。 与此同时，她小指上的戒指微微发热，一把功效各有不同的便携式压缩护盾出现在了掌心。 其中几个发出肉眼完全看不见的光芒，消失隐没在她体内。 谢骝的余光立刻就瞥了过来，赵以宁很自然地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林琪的手指，摇晃两下：“我好渴，一会儿你们先陪我去拿点饮料好不好？” 那剩下的几个护盾，就这样轻易地隐没在了她们两人身体中。 频道里，林琪好奇地开口：“宁宁姐，这几个便携护盾是你自己的吗？这种比符箓还难做的东西在外面卖都好贵的欸。” “啊，是我妈妈做的。” 赵以宁并未打算将赵女士也是异能者这点隐藏起来。 藏也藏不住，毕竟孙大爷已经提前对金局长漏过底了，而且赵女士也曾经对她说过，她二十几岁的时候很是年轻气盛，一点都没有领悟到苟一手的真谛，以至于年纪大了还在一个甚至距离镇中心都要骑上十五分钟车的村子里待着。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总之赵女士的底是藏不住了的，而对于藏不住的设定，就要老老实实地告诉同伴，这样才能让整个人设更可信也更稳固。 工作人设之财务设定：虽然银行卡里的存款不算多，但是在神秘侧相关的安全保护方面，却可以被称为大户。 这个设定还可以让她习惯性往身上叠护盾的行为被合理化，更可以让她顺理成章地用这些护盾和身边深藏不露的大佬比如说林琪他们交换些好东西。 一石三鸟，血赚不亏。 赵以宁继续在频道里说：“我这边一共有三种便携护盾，一个是精神向的，效果是反读心和防精神渗透；一个是毒素免疫，迷药什么的药物也可以屏蔽；还有一个是物理伤害免疫，就是最普通的护盾。” 这三种都很好用，而且制作起来很方便，可以成为之后她用来社交和“交易”的主推产品。 赵以宁自己身上叠的护盾更多，而且起手都是复数层。 早上出门的时候，不同种类的护盾叠了十几层；出任务的时候又去厕所叠了二十几层；加上刚才简单套了下的五层以及昨天套上还没用完的…… 加起来大概也就那么一百来层的护盾吧。 在那么多层护盾的影响下，哪怕是她主动开放了心神加入的那个精神公共频道都受了些小小的影响。 本应该连贯流畅地出现在她脑中的声音，在她听来便会十分卡顿。 但是这也不影响，反正局里也有耳聋的异能者，所以，这个公共频道也是有文字版本的。 文字版不会卡顿。 比如说这会儿，林琪的消息就蹦出来了。 林琪：替身之人在遭受侵蚀。 林琪：空气中有毒。 在赵以宁读到这条消息的同时，她自己也感觉到了。 叠了过分多层的护盾让她很难在一眼内看出护盾容量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毕竟长度为100的血条扣1和长度为100的十次方的血条扣1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还好！她感知敏锐！ 空气中毒素的浓度正在缓慢增加，但是增加得并不多，而且增加了没多久后又停了下来。 她溯源而上，最后将目标定在了一群刚刚从洗浴区回来的女郎们身上。 她们的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皮肤被蒸红，还四处散发着热腾腾的水汽。 赵以宁瞬间得出答案：毒在水汽里。 而卢璨那边的情况也很明白了。 相比起女宾更衣室，男宾更衣室距离汤池和浴室都更近，那边的空气中毒素浓度一定更高。 因此，哪怕赵以宁在分开之前也悄悄给他拍了三个护盾，但因为毒素会沿着替身纸人身上黏着的傀儡蛛丝侵蚀纸人，因此在纸人被腐蚀完了之后，卢璨身上的护盾挡不了蛛丝，他就这样变成了和外头的服务小姐一般的傀儡。 所幸，这种傀儡蛛丝对操控者的身体和精神并不会造成太多伤害。 谢骝也想明白了情况，稍微放松了些。 “走吧。”她沉声在频道里说，声音在赵以宁耳中卡出了电音。 “我们先进去。” 先苟一手 被傀儡蛛丝控制住的人，基本上就成为了使用蛛丝者的分身。 当然这些“分身”都是被放养的，想要获得这些分身感知到的信息，操控者本体的意识必须主动去读取那些储存的记忆记录。 而卢璨在公共频道的掉线，也就意味着这个队友不仅暂时被ban了，她们队伍里失去了仅有的一个奶（赵以宁：默声不说话），以及，现在卢璨也成了一个人质，和在场其他身上黏了傀儡蛛丝的客人一样，会让她们在和最终的bss对战时束手束脚。 这种情况谢骝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她很快做出了决断。 “抓紧时间，我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久，被发现的概率越大。尽快找到事件核心，然后……” 她顿了顿，肯定道：“我们要尽量做到偷袭。” 除了防止被发现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也需要她们抓紧时间行动： 往洗浴中心深处走，空气中的湿度也越来越大，毒性变得越来越强，而蛛丝的密度也越来越大。 纸人替身是一门很好用的法术，但是也有一个相当大的缺陷。 由尚且还在筑基期的林琪制作出来的纸人只能做到简单地替代原身，一些复杂的操作却是无法完成的，就比如说：佩戴护盾。 纸人被空气中的毒素侵蚀着，并且速度越来越快，林琪就只能将自己以前攒下来的那些纸人替身拿出来，看到谁身上的纸人替身被毒性侵蚀得差不多了就进行一个替换。 虽然在出发之前，林琪就已经有意识地多带了一些纸人替身以备不时之需，但是一方面她需要携带的东西种类不少，另一方面她也确实没想到会出现这种需要纸人不间断提供并且消耗速度相当不慢的情况。 所以，这次的任务已经不仅仅是要抓紧时间的难度了，它甚至带上了倒计时。 谢骝的脚步肉眼可见地变快了些许。 “我们沿着傀儡蛛丝的方向往前。” 这就是傀儡蛛丝的另一个缺点，它的末端一定要连接在使用者的身体上，才能让使用者操控着傀儡的身体。 谢骝的见识很不错，在局里出了三十几次外勤，没有一次失败的含金量是肉眼可见的，这个计划做得也很不错。 虽然简单，但是可执行度挺高。 赵以宁觉得，自己以后就这么跟着这支队伍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就是不知道她得在实习中表现出怎样的水平，才能让自己留在这支队伍里。 她决心在这次任务结束后，通过在局里旁敲侧击，了解一下实习生转正的相关信息。 * 汤泉区的水汽浓度比起淋浴区要稍微低一些。 赵以宁看着那层貌似是凝在了她的皮肤上，实际则是贴在她身上那层层叠叠无法数清的护盾最外层上的水滴，不动声色地将其中两滴凝结成了冰珠。 一滴塞进了空间装备，准备回去之后研究下能不能量产，顺便将其变成自己的底牌之一；另一滴则当场开始解析。 在从局里带出来的装备里，谢骝特地提醒她一定要带上的就有一种分析符咒。 据说这种符咒是某个曾经获得了化学生物双博士学位，发了很多篇顶级学术期刊的大佬，在觉醒了和她的专业相关的异能后研发出来的。 一经问世，就火速被推广遍了全国各处。 赵以宁看着这符咒飞快地吸收了这颗含着毒素的水滴，然后飞快地在她眼前呈现出几行只有她能够看到的介绍文字，转手就把这些文字发到了公共频道。 【对普通人无效的毒素，仅对神秘侧力量起作用，能够侵蚀异能者的异能、修仙者的灵力，对异种、远古种等一样有效。】 谢骝松了一口气：“还好小宁你提前准备了护盾。” 她咬咬牙：“这个B级的家伙……真是好安排啊。” 确实是好安排，如果不是互为对手、站在敌对的位置上，赵以宁这会儿都要为对方鼓掌。 如果来者实力足够强大，什么都不关心，直接硬打，那这些布置当然没用；但考虑到对方B级的实力，那种碾压级的强者是不会被投放到这种地方来大材小用的。 所以，想要稳扎稳打，就必须得装游客。 装游客，就一定要经过洗浴区和汤池区，届时被这些毒素影响一下，队伍抵达真正的大bss面前时就已经只剩下顶多七八成实力了。 看来，这次的对手倒勉强可以和她算是同一路人。 赵以宁的眉头微微皱起。 或许这次，可能会用得上她的这些底牌中的…… 千分之三，不，百分之三。 果真是好棘手的对手！ * 空气中傀儡蛛丝的密度越来越大，距离蛛丝汇聚的那个中心点也越来越近了。 然而奇怪的是，在一路经过了电影区、水果区、推拿区……之后，赵以宁发现前面的人越来越少了。 如果仅仅是客人也就算了，毕竟人都是懒散的，到洗浴中心来也就是为了躺平休息。 但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呢？ 这家洗浴中心并不在继续装修，也没有说要在未来开放全新的区域。 那么，无人的地方，就一定代表着猫腻本身。 谢骝同样皱眉。 蛛丝操控的傀儡同时也是人质，如果他们一齐扑上来，会给她们造成很大的麻烦。 她们不能伤害到人质，但人质却可以在本体意识的操控下随意伤害她们，在有大量人质在场的时候，她们在战斗中势必会变得畏首畏尾。 奇怪……手中拿捏了人质，却并不将这些人质用在最好用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 但已经来到了这么深的地方了，退回去也不一定安全，更何况拖得时间越久，这里的所有人以及外面那些早就被蛛丝转化成了傀儡的就越危险。 只能前进。 她抬起了手，拇指和食指相对，异能尚未凝聚，但也已经蓄势待发。 * 一路往前，谢骝轻轻推开了一扇上面什么标牌都没有挂着的白漆门。 这里的蛛丝密度已经强到了赵以宁不得不暂时关闭了下探查向的异能。 否则她的眼前会只剩下密密麻麻的一片白丝，其他啥都看不清。 她在关掉异能的时候差点儿被门内的景象给惊到叫出声来。 林琪看着她的脸色，伸手用力握了下她的小臂，像是在提醒她不要出声，也像是在给赵以宁这个新人传递勇气。 赵以宁其实倒也没觉得有多恐怖，就只是…… 被恶心到了而已。 天花板上悬挂着好几个茧子，这些茧子都被肉眼可见的蛛丝包裹缠绕了起来，那些蛛丝黏黏糊糊的，将空气中的灰尘和飞虫什么的全都黏在了表面，于是这些茧子看起来也相当肮脏。 新旧各有不一，表面看着最脏的那个安安静静，呈现出完美的纺锤形，靠近天花板的部分连出很多根同样脏兮兮的蛛丝；而最新的那个，表面还很洁白，它也不是什么纺锤形。 里面的东西在挣扎，从茧子表面突出的轮廓来看，那应该是个人。 ……呃，赵以宁重新打开了探查向异能，确定了她在看到这些茧子后第一时间联想到的那种可能。 果然，每一个茧子里都有异能或是灵力。 沐天堂汤泉的背后老板，同时也是这里的B级强度异常，莫非是一只异种蜘蛛？ 呃，说起来，那看起来最新的，还在挣扎的茧子里的……怕不是卢璨吧。 其实这个结论，根据刚才水汽中的毒素解析出来的信息也能差不多推断出来。 所以谢骝、林琪和赵以宁几乎是同一时间获得的这个结论，而赵以宁未动，林琪却是动了。 林琪在掌中祭出一把白玉小剑，见光便长成一把三尺青锋。 她手掐剑指，那剑便随她心意而动，飞到高处斩那连接着天花板的蛛丝。 剑锋，甚至剑光都是锋利的，但是落在柔韧的蛛丝上效果却差了点。 赵以宁很清楚这正是自己这个实习生展现一下除了家里有钱……不是，家里有妈这个技能之外其他能力的时候。 她张开双手——自然，这个动作也是她给异常事务处理局实习生这个人设创造的——寒流便将贴着天花板部分的蛛丝全部冻住。 冰冻后的蛛丝变脆，轻易被飞剑尽数弄断，茧子一个接一个地掉下来，谢骝化作雷光，以肉眼几乎看不清的速度一个一个接下。 毕竟是头朝下的悬挂方式。 赵以宁刚才就从茧子底部隐约瞧见了一张脸的轮廓。 这要直接掉下来，脑袋着地的话…… 嗯，至少对于卢璨来说，或许他在蛛丝上吃的亏还不如在队友手里吃的那么大。 这样大的动作，而且还是用上了异能和法术的动作，哪怕没发出什么声音也绝对会引来注意。 偷偷潜入算是彻底失败了。 但是谢骝并未觉得可惜。 异常事务处理局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从那些无法无天的家伙们手中拯救更多的生命，而相比起外面那些被蛛丝变成了傀儡，但还能再转化回来且不会造成多么严重后果的普通人，这里的每一个异能者是真的随时都距离死亡更近一步。 那就没有什么不救或者过段时间再救的道理了。 茧子落地，林琪的剑就沿着赵以宁留下的一道贯穿整个茧子的冰线轻轻一划。 看着最陈旧的那个茧子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一滩说不清颜色的液体从中流了出来，散发出惊人的恶臭。 而另一边，卢璨从茧子里翻了出来，他剧烈地喘息着，身上裹着的蛛丝黏黏乎乎，随着他的扯动而被拉长…… 好后悔。 赵以宁面无表情地想。 如果人设里面还有控火这个技能的话，她现在就能把这些腌臜的东西全都烧掉。 但是……人设已经建立起来了，就没有为了这么小的原因而做出更改的余地！否则“苟”之精神又要从何谈起。 赵以宁只能努力让自己不要去在意这些精神攻击。 并在林琪继续解救茧子里或许还活着的人时，同已经站定的谢骝对视一眼。 解救不应该那么顺利——尤其是这些被包裹在茧子里的异能者们可想而知绝对是做为储备粮被存储起来的食物。 不管最终的对手是不是一只硕大的蜘蛛，但有这种“食物储藏室”的东西绝对都会对这块区域非常警戒，生怕别人来偷走了自己的储存。 这是天性。 毕竟就连赵以宁也会时不时检查自己的底牌，顺便再看看它们是否还以先前的排列方式整齐放置着……咳。 更何况，此地的蛛丝是被解开了，但是傀儡蛛丝的源头却并不在这间房间中，它们被收束在了一起，然后拧成一股，向上穿过了天花板。 ……在上面。 不能排除对方会直接破坏天花板下来的可能。 而正当她俩警戒之时，赵以宁忽地听到“咔”地一声在她耳边响起。 像是冰糖葫芦表面的脆糖壳被咬破。 赵以宁急退一步，抬头时看向谢骝的眼中恰到好处地出现了几分慌张。 此时，她和谢骝之间、她和林琪之间、林琪和谢骝之间——在场这三个仍然异能充沛，还有力量继续打下去的人之间，都横起了一道半透明的光幕。 紧接着，光幕破碎，赵以宁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快速稳下身形，随后开始跟着旋转一起摆动身体，就像是她真的被裹挟在了这如乱流一般的空间扰动中。 嗯，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监控着，示敌以弱，先苟一手。 一时扬灰一时爽 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终于消停了下来。 空间在一瞬间停止了位移，而赵以宁也顺着那股惯性扑了出去。 落地前一秒，她双手在空气中虚虚一撑，成功让自己在摔在地上之前减速、并稳住了身形。 赵以宁站定，脸上很是细节地露出了少许懊恼中透着庆幸的神色。 懊恼是因为暴露了原本当做“底牌”使用的念动力，庆幸则是因为这里没有其他人，细，实在是太细了，赵以宁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夸了自己一句。 咳，演技确实有所进步，但还要平心静气、戒骄戒躁，须知很多时候人们翻车都是因为沾沾自喜。 赵以宁快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警惕地看向四处。 四周的情形完全就不是一个洗浴中心应该有的样子，过于高挺的树木、连接成一片，将天空完全遮盖了的树荫……还有潮湿的空气，它嗅起来有种腐烂的味道。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片雨林。 赵以宁并未轻举妄动，更没有试图去喊谢骝、林琪的名字，而是安安静静地观察、倾听着四周。 她听到了高处的鸟鸣、猴群的长啸、松软泥土中爬行的昆虫发出的声音…… 还有背后窸窸窣窣的声响。 赵以宁猛地回头，迎面就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钩子朝她甩来。 她躲闪得足够及时，那条长钩甚至连她身上的护盾都没有碰到，钩尖扎进了前方的一棵起码三四人才能勉强合抱的大树。 随即，那长钩朝着旁边一甩，将这棵巨树那繁密的根系活生生从地下扯了出来。 巨树轰然倒在地上，头顶的天空也终于漏出了一片来，随着光明洒下，赵以宁看清了面前的敌人——那是一只巨大的蝎子，头部漆黑，而越靠近尾部，黑色中就带上了更多的红色，至于尾巴末端的毒钩，那就是完完全全鲜艳的红色了。 其中还能感觉到颇为炙热的火元素异能。 这只蝎子张牙舞爪地盘踞在刚才倒塌的这棵大树上，一双不大的眼睛盯着赵以宁，片刻后，似乎是觉得这会儿正扶着树剧烈喘息着的赵以宁已然穷途末路，这只蝎子竟然开口说话了。 声音意外很播音腔的端正，如果去考普通话考试或许能拿个一甲也说不定，就是张口时的腥臭太过强烈，赵以宁险些没能维护好表情管理。 “你，和你身边那两个，你们都很不错，竟然能躲过老夫的傀儡蛛丝。” 蝎子在树干上活动着腿，姿态就像是在做饭前开胃操一般。 “但也就仅止于此了，因为你们面对的，是从神话时期活到现在的火毒魔蝎……” 可以类比B级异能者的火毒魔蝎，还能操控傀儡蛛丝，从神话时代活到如今……蛮长的岁月累积，就算是只猪都会变得皮糙肉厚，赵以宁判断：这只蝎子极有可能有着相当多的底牌。 虽然能够看到，这支火毒魔蝎的腹部有一道贯穿伤，且气息也不怎么稳定，但万一对方是在伪装虚弱呢？ 示敌以弱对赵以宁来说是好用且常用的小伎俩，没道理别人就悟不到这个小伎俩的便利。 所以，先苟一手！ 赵以宁相当谨慎地，将这只火毒魔蝎的实力评估结果上调到了可以类比A级异能者，并且，还是那种即将突破的A级中最强者的水平。 最强的一批A级啊……那确实是相当棘手的敌人了。 迷药什么的阴招是不用考虑了，同样，对于一只毒虫来说，下毒也实属大可不必了。 赵以宁心里叹了口气。 这两种最平和的解决对手的办法都用不上，果然，社会上能够遇到的，都是强敌啊！ 相比起来，大学里面那位刚觉醒异能就遭遇了滑铁卢的朋友实在是太友善了。 那么……就只有来骗、来偷袭了！ 火毒魔蝎往前走了两步，抬起的尾巴以及尾尖的毒钩小幅度地摇晃着。 它看起来心情很好。 “你是个C级异能者，真好、真好。” 这只话痨聒噪的火毒魔蝎摇头晃脑。 “老夫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好的食物了，还有你的那两个队友，也是很好的食物……哈哈，灵气时代就要到了，老夫必将乘东风而起，成为火毒老祖，届时你们这些人类……” “每一个，都是老夫我的仆役血食！” 它那双小眼睛里亮起凶光，径直朝着赵以宁扑来，赵以宁瞳孔一缩，双手用力往前一推，在身前扬起一道厚重的冰墙。 冰墙对外的一侧，密密麻麻满是尖锐的冰棱。 与此同时，她大声尖叫：“队长——林琪——快跑——！” 火焰从巨蝎的尾部喷出，冰墙快速融化。 异能等级的差距在这一刻显露得淋漓尽致。 冰墙已经只剩下最后的薄薄一层，那骇人的巨尾轻易地扎透了冰层，朝着赵以宁刺来。 她非常勉强地用念动力抵抗着，但毒刺还是距离她越来越近了。 “叫？哦——你是想让你的同伴们快跑是吗？牺牲你一个，拯救他们，好崇高的战友情。” 蝎子的脑袋已经凑了上来，两对钳子咔嚓咔嚓，它很高兴地看到赵以宁的脸色愈发煞白。 “老夫被感动了，所以老夫决定让你当个明白鬼。” 它停了下来，但只要赵以宁稍一放松，那毒刺就会直接扎穿她的脖颈。 “不管你喊救命，还是让他们快跑，全都不会有用。因为这里是老夫多年前偶然获得的一片秘境碎片！老夫花了多年，终于将其炼化，现在老夫可以随意操控这片空间，将其分割、重组、调换……而能够随意进出的，除了老夫再无别人。” “你的那两个同伴，哦，不对，还有那个异能都被老夫吃干净了的小白脸，这会儿都被困在别的空间里啦！” “他们是过不来的，没人能够救你。” “但是老夫心善，老夫决定你们之间的情谊可堪赞叹，所以呢，一会儿吃完了你的异能，老夫会把你的脑袋夹下来，带去给你的朋友们看看的，你就放心走吧。” 最后那个语气词尚未落地，毒钩就用力扎了下来，轻易突破了赵以宁的念动力防护，就这样将她扎了个对穿。 火毒魔蝎收回毒刺，尾巴仍然高高翘起，但尾部的某处关节中竟然喷吐出了和先前将卢璨他们悬挂在天花板上一样的蛛丝，蛛丝将倒在地上的身体包裹缠绕起来—— 吐丝的动作猛地一顿。 火毒魔蝎的小眼睛猛地睁大了有原先的一倍多。 在它背后，空气中产生一丝波动，紧接着，一具身体自其中现出，左手捏碎一枚符咒，右肩上扛着一支由阳光凝聚而成的手持式火箭筒，随意对着巨蝎背部的硬壳就是一发轰下。 苟一手：分身！ 巨大的威力瞬间将火毒魔蝎的大半个身体炸开、撕裂成了极小的碎片——而就算是这些碎片也融化在了明亮炽热的光芒之中。 但是，如此强大的威力却半点都没有外泄。 没有冲击波、没有瞬间燃起的烈焰，也没有翻滚高扬的灰烟。 赵女士出品优质符咒：能量聚拢符。 用来针对单体目标，做到攻击不误伤是最合适不过的。 甚至赵女士还很文艺地在上面加刻了一行诗：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可不是犹怜草木青嘛，如此威力，却连近处的一根草叶都没有吹动。 可谓慈悲为怀。 赵以宁轻巧地落在地上。 她看着面前已经没了大半个身子的火毒魔蝎，抬起了火箭筒，摆明了架势：你好好去吧，第二发你是吃定了。 刚才还桀笑着要把她的脑袋给夹下来的巨蝎现在虚弱得不行，但看到那明亮的洞口对着它的身体，它慌张极了，体表居然又挣扎出了一张“面孔”。 和蝎子一样的非人。 这张脸上的嘴慌忙道：“请您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赵以宁闻言，轻轻挑了挑眉，虽然没有放下火箭筒，还往它身上施加了个只有嘴还能动的定身术，但似乎是愿意听听对方想说什么的。 那嘴连忙说：“我不是火毒魔蝎，我是在上古灵气还没有衰败的时候就被它用火偷袭的雨林黑斑傀儡蛛！这火毒魔蝎，它盯上了我的蛛丝、害我性命，还抢占了我的住所和收藏，我拼死抵抗，也只能勉强在最后将一点元神撞进了它的身体中，平常被压制得只能蛰伏，它干的那些坏事我是一点都没有参与，若不是自身难保我一定会救下那些人——” 赵以宁脑中响起阳光火箭筒充能完毕的提示音。 她很无所谓地对这这张嘴点了点头，然后。 又一发明灿灼目的光芒。 又一次血肉破碎，在光芒中燃烧成灰。 赵以宁将凝聚出的火箭筒挥散，然后拍了拍手中不存在的灰尘。 什么被压制得只能蛰伏，居然觉得她还能相信这种话，难道她看起来像是什么很好骗的人吗？ 元神这种东西，还在同一个身体里，只要一方对另一方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就绝对能靠着时间把对方给扬了。 从神话时代到现在都多久了…… 不负责地猜测下，估计就是这蜘蛛被偷袭之后破釜沉舟，元神强行“寄生”在了火毒魔蝎的身体里，因为双方元神强度不分上下，因此互相影响，共同存活到了今天。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一只蝎子居然还能喷射出蛛丝来。 ——毕竟很多的法术技能是寄存在元神上的嘛。 赵以宁不敢确定在这只蝎子死后，他所掌控的秘境碎片是否还会和先前一样割裂，于是她也就没有再用那些会被人觉察到的、不属于当前这个人设的能力和道具。 她用冰将地面上落着的那些灰全部收集了起来，哪怕最微小的一粒尘都没有留下，随后，这块冰被她反手塞进了曾经获得的一个哪怕是她都无法从内部打开，要不是只送了个分身进去只怕就要寄的封印专用秘盒里。 等找到机会，再把这块凝结了蝎子骨灰的冰块扔进诸如三味真火、六丁神火之类的火焰当中烧一烧吧，扬灰就要扬得彻底一点。 随后，赵以宁检查了下自己，又检查了下方圆二十里……整个碎片空间中所有的生物身上是否存在着两个元神，又或者空气中有没有飘着什么零碎的元神碎片。 阳光火箭筒下众生平等，不管是肉身还是元神都会湮灭，但那只蜘蛛的元神毕竟能够强行夺舍，很有点本事，所以还得再仔细一点。 毕竟：一时补刀一时爽，一直补刀一直爽。 苟一手，但求一个百密无疏。 最终，赵以宁终于可以确定，她在工作后遇到的第一只bss，现在算是彻底解决了。 唉，其实对方挺强的，虽然比她顶格预估的A级巅峰差了不少，但好歹也有B级巅峰。 就是没能与时俱进，这么多年来都没能学会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 毕竟，倘若对方不那么骄傲地说出这里的空间是被隔断的这句话，赵以宁估计也不会那么大胆，暂时解禁自己的人设，动用万分之一二的底牌，将它径直轰杀。 她仔仔细细地在四周走了一圈，最后一遍（？）检查了林中各处有没有留下什么可以追根溯源到她身上的痕迹，确定没有之后，赵以宁的心可算是往下放了……两成。 没人、没监控、没有任何可以事后查证是她扬了这支蝎子的设备和痕迹，那她就和这只怪物的死没啥瓜葛。 嗯……或许可以去伪造一下火毒魔蝎体内的傀儡蛛元神与本体元神发生争执，于是最后自爆了的迹象。 赵以宁一边想，一边在脑中制定起了伪造痕迹的计划。 但是计划还没能做上几行，她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像是往身上糊了十层柔光特效，白得让人简直睁不开眼的身影。 见到她的反应，对方身上光渐歇，露出一个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人。 像是小时候电视剧里的老神仙一般，脸上含笑，慈祥地道一声：“小友，贫道起手了。” 赵以宁全身都僵硬了。 对方……真的很强。 强到了就连她压根没能提前感知到的地步。 她极其缓慢地吐出一口浊气，心道： 当今这个世道，果然危险得很啊！ 随身老爷爷？ 那老神仙模样的道人见赵以宁对他很是警惕，一甩手中拂尘，笑着叹了口气：“抱歉啦，小友，贫道我没有吓你的意思，但贫道实在是见猎心喜。” “贫道乃是这秘境原主人的一缕神念，原身早在千万年前陨落，连带着，这处原本是贫道修行之所的秘境也跟着四分五裂。” “贫道也因为秘境的破碎而衰弱，勉强续存了下来，却也因此陷入休眠。后来，贫道的状态虽然有所好转，但这秘境碎片流落在世间，辗转多人之手，贫道却没能从这些人中看到哪怕一个可塑之才。” 老道人说着说着唏嘘了起来，但他没有因此追忆往昔峥嵘岁月稠，而是加快了语速：“贫道如今已然非常虚弱，只有在这碎片之中才能勉强发挥出少许当年实力……而哪怕就是这点力量，只怕也是快要耗尽，彻底魂飞魄散了。” “在彻底化入天地间之前，贫道还有一桩心愿未曾了结：便是收一个徒弟，好让贫道的道统不至于后继无人。” 他看着赵以宁，眼角布满皱纹，但是眼瞳却清澈也深邃：“贫道今日有幸得见，小友你根骨清奇、天赋不凡，年纪轻轻、尚未踏入修炼，便已经拥有这般天赋神通，甚至还深知江湖险恶，做事稳妥果断，这一点，就算是许多已经修炼千百年之人都远远比你不得！另外，贫道知晓这只蝎子精是怎样作恶多端的存在，若非他一直到彻底炼化了碎片后才进入这片天地来，贫道非出手抹杀了他不可。而小友你如今替天行道，可见心性良善，不会轻易走上邪道。” “不知，贫道可有这个福缘，收得你这样一个徒弟？” 老道人的态度确实很好，姿态也放得相当低了。 倘若他真的如他先前所说，是过去某个大能的遗留神念一缕，且因为存身的秘境破碎而实力远不如当初…… 现在的他，就已经可以让赵以宁在检查了整个秘境碎片三四遍后仍然未能觉察到他的存在，可以给赵以宁远远胜过方才那只实力约等于B级的蝎子的危险预感——由此可想，当年全盛时期的老道，实力该有多么的强大，而他所修炼的道法，又得是如何的玄妙。 这是一个非常有诱惑力的选项。 和悬崖下的秘籍、戒指里的老爷爷、天晓得哪里来的动物叼来的仙草仙花（或者是奇怪的动物本身）是一个水平的奖励。 再翻译一下，就是“为促成主角前期实力大涨而专门送上的超值宝箱一个，不要钱免费送”。 但就是这种比商战中消费者可以获得的福利更大的天降好事，赵以宁却相当谨慎。 出门在外，苟一手为先。 老好人的外表之下，有可能是极致的危险。 倘若她真的是个傻白甜，这会儿走上去后就双膝跪地，高喊一声“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随后将对方所传的道法拿在手里开始修炼，但是修炼着修炼着发现其实对方给自己的是留了后门的道法，让她修行那么长时间只是为了让她的身体变得和他原本的道躯更为贴近，从而方便他夺舍呢？ 戒指里的老爷爷不一定都是好人，就算是早期那些和主角们恩同父子的老爷爷们，不也会先吸收上几年主角身体“进贡”的灵气斗气什么的，让主角先从天之骄子跌落变成废柴，之后才跳出来教对方一路逆袭的法门吗？ 赵以宁脑内飞快盘算着。 可获得的利益确实丰厚到让她疯狂心动，但是为了这些利益出让安全…… 她皱了皱眉，开口就是老采访主持人了：“真的吗？我不信。” 她很是警惕地掏出一把符咒：“远古大能收我为徒，这样的好事凭什么让我遇上？我这么平平无奇的一个人，我也配吗？” 老道人：“……” 小心谨慎是个很不错的习惯，出门在外多点警惕心是好事，但是…… 这么贬低自己是不是多少有些不必要了？ 他说：“是天命让你我相遇，这就说明你我之间有缘啊！你和贫道命中注定有一段师徒缘分。” 赵以宁的眉头并未松开：“但是，您的实力远胜于我，您若是想要伪装，我根本不可能看透。我又要怎样分辨您到底是想要收我为徒的仙长，还是那火毒巨蝎的同伙，想要为同伴报仇，这会儿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 她抿了抿嘴唇：“不是我不愿意相信您，实在是这个世道太危险，我若是不谨慎一点只怕要落得尸骨无存。老神仙您就……证明一下自己？” 老道人哭笑不得，点点头，从腰间摘出一枚印鉴：“好罢！那你听好！贫道乃是高阳山漱□□玄合真人，曾代颛顼陛下统管天下修士，此印是我法宝……我法宝遗留一丝气息，名为玄合印——” 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不对，贫道是几千年前的修士，你这几千年后的小姑娘未必听说过贫道。” 赵以宁点头：“是的，我确实没听说过前辈您的名字。” 老道人急了：“这要贫道如何证明得了自己！” 他的那双眼睛仍然清澈犹如孩童，但此时却闪过一抹决断。 他一跺脚，道一句“为了道统的传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你将来便会知道贫道绝无害人之心”，便朝着赵以宁伸手，作势要抓住她的手臂，强行将她留在这片空间之中，直到她同意成为他的弟子、继承他的道统。 然而刚伸手抓住赵以宁的小臂，老道人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身体…… 这身体竟然像是充气的一般，被他稍微用力地抓了一下，就这么瘪了下去，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便彻底变成了一片……一片树叶？ 再下一秒，那片树叶也自燃了起来，银白色的火焰快速将小小的一片叶子吞没了进去。 仅剩的一点儿灰烬直接在老道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扬进了风里。 转瞬，同地面上的那些枯叶一样，化作土壤的养分。 老道忙顾盼四周，用元神寻找赵以宁的踪迹——只是，哪里还能再找得到赵以宁呢？ * 赵以宁已经安安稳稳地站在了现实之中。 原本她其实已经找到了从内部离开这个秘境碎片的突破口，只不过尚且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太快脱离的话，到时候在队友面前、以及在金局长面前虽然也不是说不能圆回来，但多少会在对方心底造成一个“你这家伙其实很能干嘛”的印象。 这种印象和她“苟一手”的人生信条完全是背道相驰。 不好，不好。 没想到啊……她在这片秘境碎片中竟然能遇到这么多事。 希望队友们那边还算安好，通过分身快速闪现、意识瞬间移动，她成功在那老道人伸手抓向她的时候金蝉脱壳，只留给了对方一具彻底成为空壳的分身。 嗯，说起来，刚才和老道人对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准备着用牺牲那个分身的办法直接抽离了，之所以还说了那么多的话，一方面是想要多了解一些关于老道人的信息——毕竟，信息，永远都在苟一手当中最重要的一项，拥有了信息，几乎就可以说是提前获得了一成的胜利！ 而另一方面，她便是在通过偷偷激活一些便携阵法啊、符咒啊什么的，给自己的跑路做铺垫。 现在的赵以宁可以非常自信地保证：就算老道人擅长气息追踪、远程锁定……等等一系列能够通过遗留物品或气息追杀他人的手段，他也不会获得任何可以给他提供信息的物品或者气息！ 她把自己，扬得特别彻底！ 她伸手握住面前飘浮着的、在那只火毒魔蝎被解决了之后就重新变回了无主之物的秘境碎片。 她感受了一下，确定自己如果想要完全掌控这东西应该需要个三五分钟的时间。 谢骝和林琪都在想办法从空间中脱身，卢璨则因为耗尽了异能，不得不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还有另外几个被她们从茧子中解救出来的、尚且还有行动能力的异能者也都和卢璨一样。 赵以宁用余光往后瞥了一眼。 很可惜，火毒魔蝎在使用这片秘境碎片，把人分开关进去的时候，很粗心大意地只把那些还有行动能力的人关了进去，至于其他一些躺在地上，除了呼吸之外别的什么都做不了的异能者，它全都没有收进去。 它就不担心被这些异能者背刺吗！ 赵以宁发出批评的声音——但实际上，她这么想只是因为这会儿她背后正有人盯着她看，让她没办法在这间没有安装监控的房间里干点小动作。 唉。 真可惜。 否则还可以再苟一手的。 赵以宁就像是个想要作弊，但是因为巡考的老师一直在自己身边晃荡，始终都没有机会把小抄拿出来用的学生似的，在心中叹了口气，暗道“还好，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而后让自己握住了秘境碎片的那只手上，除了亮起炼化东西的光芒之外，还亮起了一圈圈流转着的、由某种远古文字组成的光环。 苟一手：真谨慎从不会暴露自己真实的水平！ 所以，她已经编造好了相应的故事和说法，并且从各个角度进行了逻辑上的梳理盘算，保证自己说出口的话绝无一句虚言，还能圆上现在她快速掌控碎片的事实。 几分钟后，赵以宁在彻底掌控碎片后又在心里默念了一百五十秒的倒计时，这才调动起碎片内部被切割的空间，将里面的人全都放了出来。 谢骝他们看到赵以宁以及她手中握着的东西，震惊中带着欣喜：“你一个人解决了？” 赵以宁摇摇头：“不是，不止一个。” 有两个。 虽然两个都是她，但谁说分身就没有人权了？ 她轻声对谢骝说：“这些回去再说，我们先把这些……” 她低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以及从秘境碎片中出来，异能也没成功恢复了多少的那些受害者。 “还是先扫尾吧。” * 扫尾工作其实很快，因为火毒魔蝎已经死了，它掌控的蛛丝也随着先前的那两发阳光火箭筒而彻底断了根。 对于异常事务处理局的专业团队，当前这种情况的处理完全是驾轻就熟，卢璨在吃了些出发前带着的药，回复了下异能后就开始给那些人治疗，谢骝联系局里，而林琪则带着赵以宁，和她说行动标准流程中就包含了去关心被卷进这件事的普通人这一项。 只是…… 当她们看到那些身上的傀儡蛛丝已经断开，水汽中的毒素也无法对他们产生影响，所以这会儿完全没感觉发生了什么，仍然悠哉游哉地休闲着的游客们时，林琪：“……” 林琪：“咳，这一次的游客情况很好，不需要过多安慰，我们去看看那些工作人员吧。” 工作人员倒都是真正遭了罪的，其中一大部分都是把家产全部翻了出来，连人带钱一起“失踪”的那些受害者。 林琪做好的准备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给赵以宁甩了个学着点的眼神，随即就开始和对方交流。 赵以宁也确实认真听了，甚至还掏出了手机开始记录下一些用得到的句子和逻辑。 但她八成的心神仍然落在了那枚秘境碎片上。 赵以宁内心还是有那么点唏嘘的。 老道人说他无法从秘境空间中离开，这一点赵以宁已经从观察、逻辑推理以及对于秘境碎片的掌控三方面得到了确定。 他当时来抓她的手臂，大概也真的只是因为迫切地想要将道统传递下去。 ……并不排除他想要利用她的可能性！ 所以还是要苟一手的。 赵以宁没打算继承他的道统，但她也觉得，倘若这老道人当真是个好人，只是想要在自己最后的神智熄灭之前找个衣钵传人的话，她就不应该把事情做绝。 她偷偷将空间装备中的一小枚据孙大爷说蕴含着当今世界上奇缺的灵气的矿石放进了秘境碎片里头。 大概可以让那老道人再多坚持上一段时间吧。 嗯，等她比那个老道人强……十倍的时候，她就可以在做好准备、提前苟过一手的情况下，尝试一下将对方从秘境碎片中解放出来，确定他对自己不会造成任何危害后，将他放出去，让他在人群中寻找未来的弟子。 在她能够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赵以宁并不介意做点好事。 多结一份善缘，说不定将来就能多获得一份助力。 这同样也是苟一手。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苟两手。 因为，现在拿着这枚碎片的她，可以说是拥有了个随身老爷爷。 虽然这个随身老爷爷能够起到的作用不说是有限，只能说是完全没有，但随身老爷爷那可是主角才能拥有的标配啊！ 而众所周知，当主角是苟不了的。 多数主角都是龙傲天，天天打的都是越级的挑战。 这种日子谁能受得了——这可太不安全了！ 赵以宁握拳，下定决心：她得尽早把这只烫手山芋甩开。 崇高道德的光芒 虽然林琪很认真负责也相当专业地安慰了那些倒霉催的把家产都给“捐”出去了的受害者，但真正的后续事件处理其实并不由他们负责。 专业人士在谢骝完成了摇人后很快抵达现场，而此时已经完成了自己需要做的全部的小队（也包括负责给那些在茧子中被包裹了很长时间的异能者们治疗的卢璨）便在此时功成身退。 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可以享受在工作之后的假期了。 还得先回一趟局里。 在被谢骝叫住，说一会儿一起去局长办公室的时候，赵以宁心中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被迫表现得那么好了之后，被上司叫去表扬一番，顺便询问这次是怎样打出这么漂亮的成绩的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她在离开洗浴中心之前就已经在脑中针对金局长可能会问出的问题列了不小的篇幅，并针对每个问题都细心地写好了答案——还是经过增删修改过后的。 苟一手技能，此时已经发动完毕！ 她带着秘境碎片，跟在谢骝身后，最后复查了下身上的护盾。 嗯，每一层都还是那么的有效，也就最外面的那几个护盾容量稍有下降，不过还好，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重新给自己套了少许。 就一个字：稳。 进去之后，谢骝先说，她言简意赅地将情况概括报告了下，然后表示详细内容自己会写份报告提交上来。 ——这其中相当多也相当重要的信息，比如说这次面对的最终bss是一只会用蛛丝的火毒魔蝎，还是赵以宁在回来的路上对她说的。 金局长点点头，她就到一旁去坐着了。 大概是因为任务结束，可以不用那么绷紧的缘故，这会儿的谢骝重新表现出了大姐大的风姿，她不仅自己坐着，还从旁边拉了个椅子来，将脚架在了上头，顺便伸手往局长办公桌上的一个盒子里伸。 金局长笑骂了一句：“坐没坐相，还惦记着我的零食。”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从中找出了两包麻辣魔芋爽扔给了谢骝：“你就爱吃这个。” 谢骝嘿嘿一笑，拆开包装吃得很开心，而金局长则回过头来，对着赵以宁挑挑眉毛，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慈祥和蔼多了。 倘若不是坐在这个办公室里，胸前还别着一块象征着身份的铭牌，这会儿的他看起来就和那些从幼儿园接了大孙子大孙女放学的老大爷全无区别。 他眼看着赵以宁要从椅子上站起来，摆摆手：“小宁你坐着说，坐，坐，在我这边没那么多规矩。” 确实是没什么规矩，毕竟谢骝已经吃完了两包魔芋爽，开始自助地翻找起其他零食了。 赵以宁也不是一定要站起来说才行，对上司表达恭敬的确是苟一手的表现，但是相比之下，听上司的话其实更重要一些。 她就坐着了，并听到金局长开口就问了个她先早已经在脑中列了出来的问题：“这次能够击败火毒巨蝎多亏了你啊，你能说说你是怎么击败它的吗？说详细一点，谢骝刚才又说你们被卷进秘境碎片后都被隔离在了不同的区域，又说你不是一个人击败火毒魔蝎的，我老头子都要听迷糊了。” 有所准备的赵以宁却并未立刻开口，而是先沉吟了半秒钟，做出回忆当时场景的模样，然后才开口讲起了…… 局长办公室，分享你刚编的故事。 * “我和大家都是同一时间进入秘境碎片的，开局情况都一样，但是我的运气稍微差了点。” 赵以宁把自己是如何在落地之后就遇上了火毒魔蝎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半点儿不掺水，百分百，纯实话。 一直到火毒魔蝎烧毁了她用冰凝固出来的防御墙，将毒钩压在了她的身前这一段。 赵以宁：“其实在这个秘境碎片之中，除了火毒魔蝎这个掌控者之外，还有着别的意识。” 赵以宁：“那是一位很仙气的老道长，就是那种一看就能知道他绝对修仙并且应该实力不俗的修士。这位老道长自称玄合真人。” 接着，她又将关于玄合真人、以及对方与这处秘境碎片的联系等等详细说了一遍，只隐藏了一句：玄合真人说她骨骼清奇，天赋不凡，而且行事谨慎，他很看好。 “……玄合真人说他打算收我当徒弟。” 赵以宁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这一段说出来的话，仍然是半点儿不掺水，百分百，纯实话。 但是半点儿不掺水，不表示没有删删减减。 百分百纯实话，也不表示这些实话就能够还原一个完全真实的现场。 赵以宁没有用什么诚挚的眼神看向金局长，这样做就太刻意了。 多余的动作和表情都是不需要的，它们只会拖后腿。——《异能者在当代苟活准则·演技篇》 她抿了抿嘴唇，带着少许犹豫地补充了几句：“那个……局长，我拒绝了那位玄合真人。” 正嚼着牛肉干的谢骝猛地咳嗽起来。 “玄合真人很好，他帮我离开了这处空间。” ——通过将她逼到了不得不离开那处空间的方式。 “如果不是他，我大概也无法将这没秘境碎片彻底掌握。”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未来这位真人会从秘境碎片中重新走出，届时自己就算是和对方“有过节”，会被找上门□□的话，她就会选择用别的方式把谢骝她们从秘境碎片中放出来，而不用在众目睽睽之下，于极短的时间内成功炼化了秘境碎片。 仍然，没有半句假话。 “我拒绝了他……是不是不太好。” 金局长这会儿其实已经脑补出了相当连续且“完整”的剧情： 在赵以宁眼看着就要被火毒魔蝎杀害的时候，虽然一直以来都很是虚弱，但还是见不得生灵在自己眼前被残害的玄合真人·一缕神念版就出手了。 真人秒杀了火毒魔蝎，并感觉到自身因为出手而愈发衰弱，于是，他问赵以宁能否将其收为弟子，延续他这一脉的传承。 而赵以宁则会在兼修了异能和修真之后走上人生巅峰——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 赵以宁重复了一遍：“我拒绝了玄合真人。” 金局长：“……” 他沉默了片刻，在这个过程中，嘴唇一直抿着，但唇线却是在蠕动着的，仿佛有一肚子想说的话，但受限于礼貌、道德以及这一大把年纪而没有说出口。 半晌，他将刚才抬起来按着太阳穴的手放下：“嗯，好，这个问题我们一会儿再说。我想先问问你，玄合真人有说他为什么要收你当徒弟吗？” 尽管已经能脑补出这位玄合真人是因为感觉到自己这一缕神念即将油尽灯枯，所以才那么着急着想要收个徒弟，但金局长觉得吧…… 这其中或许还有隐情。 毕竟赵以宁是他的老朋友推荐过来的，而那位老朋友自己是什么情况暂且不提，就单说他上次推荐来的陈太行。 如今陈太行已经因为太过好用而常年吃住在局里了。 而这位老朋友在推荐赵以宁的时候，可是说她比陈太行还优秀：“控冰、控火、念动力、超速移动，你看，她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这么多异能！” 那会儿金局长就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但是在看到赵以宁的时候，他心里就像是……就像是局里那些个小年轻一说起来就会笑的，那什么……哦，对，咯噔了一下子。 因为赵以宁在藏拙。 四个异能，她甚至只对外报了一个！ 哪怕知道这孩子谨慎，也觉得谨慎确实是件好事，但这也谨慎得过头了吧！ 金局长很郁闷，他认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像赵以宁这样只知道谨慎而不知道尽自己所能去拯救他人是不行的。 所以，他将赵以宁塞进了谢骝的队伍，去处理一个对于新人来说难度太大的异常事件。 结果呢？ 赵以宁确实表现不错，但是在过程中居然还只露出了控冰这一项技能。 金局长更郁闷了，于是试图从这个问题上挖一挖——哪怕他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大概是不可能得到满意回复的。 “我用了以前一直藏起来当底牌的异能，应该差不多是D级快要突破到C级的念动力。” 赵以宁认真道，从现在开始，她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谎言，但她已经在刚才对那些问答的复习过程中，让自己都相信了这些答案。 所以，这也可以说是如真话。 她其实已经有些心痛了——在这里露出了一块底牌，哪怕其实她的念动力早就突破到了C级，这也算是底牌的暴露。 但这会儿，暴露底牌是为了减少怀疑。 所以……也算暴露得不亏吧。 两人对视一眼。 金局长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又藏。 虽然又多说了一个，但是还有俩呢！ 但他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真要是问得多了反而会引起赵以宁的逆反情绪。 于是他点点头，表示自己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拒绝玄合真人呢？” 对于这个问题，赵以宁同样早有准备！ 赵以宁垂头：“……孙大爷，就是您知道的那位，他曾经说过我在修真方面没有天赋。” 虽然这句话，是在当初孙大爷和村里的一些人一起用“只能说假话”这个小游戏行酒令时，看到路过的她而突然福至心灵说出的。 她说：“我想，如果我答应了下来，玄合真人或许原本憋着的一口气就这么散了，他的道承也就无法交给更适合修真、更能够将他的道发扬光大的人类。” “而如果我不答应，他就会继续憋着一口气，也就能找到更适合他的徒弟了。” 虽然嘴上语气低沉，但赵以宁的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儿骄傲的。 看，她多为对方考虑啊。 崇高道德的光芒，此刻在她胸前闪烁！ ……哪怕其实不答应的主要原因，也并不是因为她说出口的这个。 “套那么多盾不累吗” “……大约公园前两千四百年前的这段岁月，被称为神话时代，那时候，世界上灵气充裕，人人都可以踏上修行之路，异能者的觉醒也比如今容易许多。” “当然，那样一个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时代，也不会只有人类能够修行、获得异能；动物，以及一些异种、远古种，也都和人类一样。像上次谢队他们解决的那只火毒魔蝎，便是一只异种，归于妖类，另外，像是西方的吸血鬼、狼人什么的，也都是异种；远古种则是……” 和身旁坐着的其他几个实习生不同，赵以宁是真的在认认真真地记着笔记。 在异常事务处理局，虽然异常事务随时都有可能发生，随时都要有队伍在局里待命做着出队的准备，但其实异常事务发生的次数还真没那么多。 就比如说谢骝，她加入异常事务处理局也有三年半了，但是经手的案子也就三十多起，平均下来一个月还不到一起。 所以这会儿，赵以宁就正在跟其他的实习生们一起，听局里的文职人员讲理论课。 理论课的内容挺基础，能够确保哪怕是先前对神秘侧完全没有了解的实习生也可听懂。 赵以宁不是零基础学员，但是理论课的讲解内容意外很详细也很成系统，与她曾经在村子里听的那些零零碎碎的知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以这会儿的她，就是这间临时教室内最认真、最奋笔疾书的学员。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就在赵以宁记到了“目前世界上已探明的异种”这一块的时候，临时教室的门被打开了，仍然顶着两个熊猫似的黑眼圈的陈太行站在门口。 “赵以宁，跟我出来下。” * 平心而论，赵以宁很不乐意这会儿被叫出来。 先前跟着谢骝解决了个B级的火毒魔蝎，虽然已经说了这都是运气好，但这种实习第一天就干出了很不错业绩的消息当然会在实习生乃至整个局里传播开来。 她当时就已经下定决心，在接下来的这段实习期内，除非实习生中出现某个和龙傲天主角似的人物，用今天C级战B级，明日突破B级，后天B级战A级的璀璨光辉压过其他所有人，否则她绝对不会再整出任何能够让人津津乐道上哪怕只有半个小时的“成就”来。 成为人群中央最靓的那个崽是很有风险的！ 枪打出头鸟这句话她都已经快说倦了。 所以这会儿被当着所有实习生的面叫走，赵以宁的内心就是一麻。 赵以宁：“行哥，我摊上什么事了吗？” 没想到赵以宁会那么快融入那群局里的老油条，和他们一起称呼自己为“行哥”的陈太行抬手捏了两下眉心：“没，你还不至于摊上事，是局长喊你，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赵以宁的心一下子忐忑不安了许多。 金局长…… 她总觉得局长那边不可能有什么好事在等着自己。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对的。 因为局长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陈小赵，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们。这个任务呢……可能有点难度，但我相信你们俩。” 赵以宁只觉得心头一阵晴天霹雳。 出任务就算了，她也知道，自己没办法永远苟在局里不出去实践；但是任务有点难度？？！ 不必了吧，这就大可不必了吧。 为什么要如此看得起她？ 双异能的资质虽然罕见，但在局里也不是找不出来，甚至今年的实习生中除了她外还有两个觉醒双异能的呢。 她试图拒绝这个任务：“局长……我是谢骝姐队里的实习生？” 赵以宁的意思是：她现在已经是谢骝的人了，出任务什么的应该都跟着谢骝那边来。 金局长点点头：“啊，对，不过谢骝今天休假，而且这个任务不适合她，但倒是挺适合你，所以我就把你单独提过来和小陈组队了。” 《特权》 赵以宁咽下一口苦涩的空气，到底还是没有再据理力争地反驳。 人设不能崩。 有时候谨慎的人设也会反过来限制她的发挥，就像是现在，谨慎的人设就不会得罪顶头上司，所以她不能。 心里的小人流泪如宽面条，赵以宁点点头：“我知道了。” 局长十分满意于她的上道，又转去对陈太行说：“小赵跟你去，会错过几节理论课，你在实践的时候呢，如果能帮她把这几节课的知识点给补上就补一补。剩下我就没什么好说了，你办事我放心。” 赵以宁琢磨着“你办事我放心”这几个字，又想到先前陈太行自嘲自己的身份是“工具人”，心中瞬间多了一层明悟。 陈太行，他绝对是个强者！ 是个可以让她躲在背后划水摸鱼、一路从出任务苟到任务回程的强者！ 赵以宁原本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已经被“希望”这两个字抛弃的心重新回到了光明之下。 * 任务的相关信息和上一次一样，都被直接发送到了本次任务小队队长那边。 陈太行顺手就给赵以宁转发了一份，然后把打算出门坐车的赵以宁给拉了回来。 “这次不坐车。”他说，“这次走传送。” 异常事务处理局是有传送技术的，这一点赵以宁早就知道，毕竟陈太行、金局长出现在图书馆中和她说关于实习的事情时，她就已经见识过了传送的空间波动。 她对局里的传送技术，也就从那时候一直馋到了现在。 如果能够把这个阵法拆开的话，真想拆一拆然后抄录一下阵法的布置啊。 这样回去之后就能根据记录下来的信息复刻一个传送阵法了。 赵以宁看了眼守在传送阵发边上的异能者大哥，颇有些可惜地打消了问问能不能拆这个多少有点作死的想法。 还是以后找个机会过来悄悄的把这门技术给学了吧。 其实赵以宁自己也拥有传送以及类似传送的位移技能，甚至拥有的数量还是复数。 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这一传送阵法的志在必得。 每一种关乎逃跑的技术都很重要。 就算效果一样，其运行的原理也会有所不同，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一些逃跑技术会失效，而另外一些不会。 所以，多一门技术多一条生路。 苟的未雨绸缪，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贪多且每一条都嚼烂罢了。 * 阵法传送需要提前预热上一会儿，在等待的时间里，赵以宁快速看完了陈太行转发来的任务事项： S市郊区的一个名为海月村的村庄出现了一件人命官司。 前几日，正是村中一户姓蓝的人家祖宗的忌日，于是原本分散在S市各区的一家人重新团聚起来，给祖宗上坟。 在上坟的时候，家里最小的那个孩子明明一直跟在家长身边，但是在家里的大人们都拜过了一遍，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这个孩子了。 孩子失踪，家里自然急得不行，一边四处找孩子，一边就报了警。 然而，及时的报警并没能给这户人家带回更好的结果，数小时后，被家中长辈发动起来的村里人，在距离墓地一公里左右的一处荒桥下头的野草丛里面，找到了一具苍白的尸体。 正是那个走丢的孩子。 根据检验，他全身上下唯一的伤口是脖颈后的一道血痕，很深，一击毙命的水平。 案发现场四周留下了些许痕迹，但那痕迹让负责的警察不敢相信： 柔软的泥地上有几个小小的脚印。 尺寸比婴儿的脚更小，而陷入泥地的深度则表明，这几个脚印的主人大概只有一斤重。 难道是有驯兽人让训练有素的小猴完成了这次谋杀吗？ 不等这边的调查有结果，另一边诡异的消息再度传来。 有附近镇上的人宣称自己看到了死去的那个孩子，当时对方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吃得很是开心。 因为这人和蓝姓一家有点儿拐着弯的亲戚关系，所以他是知道这孩子已经死了的消息的，他在震惊恐怖之余，倒也没忘了拍了几张照片。 这人在把照片给了蓝姓一家之后就说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嘴里念叨着有鬼，当天就搬去和市里的儿子儿媳一起住了。 这些照片也被交给了警方。 警方调了当天的录像，结合录像和照片，最后得出了一个很惊人的结论： 虽然那孩子的尸体一直停在家中，还没来得及送去殡仪馆，但在镇子上出现的那个，不管从长相、身高体重甚至是动作习惯的角度，都可以确定就是他本人。 这就很灵异事件了。 局长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就给异常事务处理局打了电话。 ——如此，便有了赵以宁被从临时教室里面叫出来的这么档子事。 赵以宁将手机锁屏，在陈太行的指引下同他一起站在了传送阵法中央。 传送阵光芒亮起时，她趁着那晃眼的光芒，又往自己身上多套了几个物理攻击免疫护盾。 在看完这段资料之后，她总觉得脖颈后面有点凉飕飕的…… 反正盾是自家产的不要钱，也没有所谓的保质期，多套一点是一点。 赵以宁抱紧自己身上层层叠叠的护盾：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这些护盾能够带给她如此真实的安全感了…… 她也没忘记给陈太行塞上两个便携护盾。 神秘侧道具方面富婆的设定也得保持住，况且保护队友就是自己苟住，只要队友给力自己就能被带飞，给队友更可靠的安全，实在是一笔太划算的买卖。 传送的光芒淡去。 赵以宁看见，陈太行的目光落在手中的便携护盾上，且不知怎么的，他眼中竟然浮现起了少许怀念的神情来。 陈太行将这些护盾握在掌心，却并未激活。 在已然变为了乡村中没有摄像头覆盖的土路边的背景里，他压低的声音随着一阵过耳风一齐进入了赵以宁的耳朵，带着少许戏谑： “往身上套那么多层护盾，不累吗？” 谁在偷看我 如果说刚才的赵以宁只是在看到蓝姓小孩因后颈被捅入一刀身亡，从而觉得自己的后脖颈也有点儿凉飕飕的话，那么现在的赵以宁便是如堕冰窖。 若非她的这具身体乃是分身而非本体，她怀疑自己这会儿已经从头僵硬到了脚。 ……等等，虽然刚才分身确实在意志的极限拉扯下保持了平淡的模样，但本体的额头上确实已经渗出了豆大的冷汗…… 赵以宁感觉自己甚至是花了一会儿功夫才重新找回声音的，再开口的时候嗓音比起方才要沙哑了不少，再吐了两个字后才勉强恢复原状：“行哥？” 分身的一举一动都完全被意识控制着，所以这会儿她攥紧的掌心是没有手汗的。 并不是因为赵以宁忘记了要考虑到这一被惊吓到的生理表现，而是她甚至已经生出了很小一点杀人灭口的想法。 ……至少也得把陈太行敲晕了之后搜刮搜刮他的脑子，看看他都知道了些什么，然后把那些他不应该知道的全都用异能抹了吧？ 陈太行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赵以宁差点儿就没能克制住一套连招先把他掀翻在地的冲动。 陈太行探头：“吓到你了？” 赵以宁：“……” 她幽怨地“嗯”了一声。 陈太行：“……抱歉。” 他挠挠头，脸上满是尴尬：“你知道，我是孙老爷子推荐到局里来的，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他的半个弟子。” “虽然和老爷子相处得不多，但是每次聊到生活中的话题，老爷子都会提起你，说你谨慎。好像是你刚高考完那会儿，他还跟我说，你妈妈有事，就把你托付给了他，他带着你去爬山，然后在走上玻璃栈道之前，你偷偷往身上贴了二十几个护盾。” 陈太行说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二十几个护盾呢，倘若套着这么多护盾的人从玻璃栈道的高处掉下去，砸在地上，那么人绝对没事，但是地估计会有事。 比如说被砸出一个半米深的坑啊……什么的。 陈太行说到孙大爷的时候，脸上那种追忆过去的轻松不似作假。 而悄悄开启的测谎异能也确实没有发出警报。 赵以宁的心放下去了半成。 然后她轻轻皱了皱眉头：“抱歉，我十八岁的时候出了一次车祸，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了，那次车祸好像就是和孙大爷一起从火车站回来的时候发生的……我记不太清了。” “车祸？”陈太行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赵以宁：“还行，除了还是不太能清楚地回忆起小时后，但没有别的影响。” 陈太行：“这样啊。总之刚才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刚才看到护盾，就想起老爷子和我说的那些。” “我又想，你在局里也挺小心的，要是我突然叫破你身上叠了很多层盾，大概会吓你一吓。我原是想要和你开个玩笑，但玩笑开大了，实在对不住，回去后我请你吃饭？” 赵以宁扯出一个微笑来：“没事没事，请吃饭的话……只要不是在食堂就都好。” 陈太行：“哈哈，那绝对得请好的，我们走吧，海月村就在那边，我们先去村里问问情况。” 说完，他转身先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赵以宁跟在他身后，目光注视着陈太行。 当真是……玩笑吗？ 虽然说开玩笑这个理由确实能够解释清楚他方才为什么有如此举动……但她仍然有所保留。 不过，倘若陈太行真从孙大爷那边知道了不少关于过去的她的事情……那他是否会对真实的她也有一定的了解？ 他是否…… 不管怎么样，赵以宁决定，先苟一手，是时候做一点应对措施了。 嗯，就“一”点。 * 赵以宁保持着对陈太行的最高规格警惕，但也没忘了正事。 出事的海月村其实已经不太适合再被称为一处村子了，曾经村里的住户都已经搬走，这里正在拆迁，到处都能看到推翻的墙体。 村民搬走了，而施工队也因为村里发生的意外暂停了工作，四周一片静悄悄。 赵以宁跟着陈太行一路往前走，终于在将穿过整个村子后看到了唯一和拆迁没关系的地带——村后那一片单独划出来的墓地。 目的边上集合着一群乡邻，甚至还有两个穿着灰扑扑的工装，戴着安全帽，在人群中靠着明晃晃的颜色格外出挑。 很好，信息集散地这就算是有了。 赵以宁和陈太行分开去问，陈太行直奔哭哭啼啼的蓝家人——他在资料上看过这些人的照片；而赵以宁就走向了旁边一位揣着手的老大妈。 当陈太行问过了几个蓝家人，转头准备和赵以宁统一一下消息的时候，他发现赵以宁正在问从左数到右的第五位路人。 陈太行选择耐心等待，他将自己刚才问到的、记录在了手机上的信息拿出来，开始慢慢整理统合。 十五分钟后，他觉得自己的初步统合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于是又抬头看向赵以宁。 赵以宁正在问从左数到右的第九位路人。 好消息是：她是从左往右问的，已经问完八个了。 坏消息是：在这第九位路人右边，还站着另四位。 陈太行：“……” 他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 终于，又过了二十分钟，赵以宁结束了她的询问，朝陈太行走了过来。 陈太行揉揉眼睛，道：“没必要问那么多人吧？” “信息是最重要的。”赵以宁严肃地教育起他这个前辈来，“任何消息都不要错过，每个可对话的支线都要对话，只有这样才能做到最大限度的稳妥。” 陈太行：“……” 果然是谨慎的后辈呢。 陈太行叹了口气，开始分享刚才获得的情报：“蓝家父母哭着说，早知道他们就应该将孩子留在市区的家里，而不是把他带过来一起祭祖。” “他们还说，村里上了年纪的人或许知道些什么。” 这一点赵以宁也问到了。 海月村一直以来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个不到十八岁的小孩都不能跟着家中长辈去给祖宗上坟。 顶多也就在家里供香供蜡烛的时候磕两个头。 “不过，那个揣着手坐在石头上的奶奶说，在她年轻的时候，不许去上坟的年龄还是十六岁。” 而这个规矩也只有海月村才有，蓝姓这一家同外村也有姻亲关系，亲戚这会儿就在旁边抽烟。 “他说他住着的海星村距离海月村只有骑二十分钟自行车的距离，但是海星村那边就没有这个规矩。” 陈太行做出沉思的表情，却在精神公共聊天频道开了麦：“你知道诡物吗？” 昨天的理论课才讲过这个，赵以宁：“知道。” 这是一些因为机缘巧合诞生的，拥有类似异能的力量，而其本身的存在，倘若没有被人炼化的话，则会持续以直接或者间接的方式影响周遭的世界——而这影响是绝对负面的。 陈太行：“海月村中有一只诡物。” 诡物是在灵气充裕的神话时代之后出现的，其诞生并不需要灵气，因此诡物作祟往往不会留下任何可探查的神秘侧痕迹。 诡物有其诞生地，并受诞生地束缚情况严重，就算是很强的、拥有一定灵智的诡物，在没有被炼化的情况下都只能被局限在诞生地附近一代活动。 顶多强大的诡物拥有更大一点的自由活动空间而已。 而不管是在草丛中留下的小脚印，还是村民代代相传下来的“规定”，又或者是海星村的村民说他们那儿就没有这个规矩…… 这些条件都完美符合了诡物出没的情况。 赵以宁注意到，陈太行用了非常肯定的语气说出刚才的判断，而在说话之前，他身上的异能有一瞬间很剧烈的波动。 他的异能应该可以辅助他确认这里的确有只诡物，赵以宁想，不过陈太行的异能到底是什么……她刚才居然没能及时捕捉到足够多的有用信息。 看来陈太行的实力着实强悍……啊，难怪会在局里做为工具人出现，就是因为太好用了啊。 赵以宁收回思绪：“当前情况的确指向这一结果。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先苟……先谨慎一点。” 她倒是不觉得这里会没有诡物——毕竟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消息是不会作假的，除非她现在正身处一场覆盖范围极大的联机梦境。 不过也得防备还有除了诡物之外的其他危险。 就像是上次和火毒魔蝎对上时，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再遇上玄合真人，并因此为了从秘境碎片中脱离，不得不自行将数百分身中的一个扬了。 说到这里，赵以宁顿了顿：“其实，我认为这个诡物之外的危险存在的概率非常高。” 陈太行来了兴趣，他问：“怎么说？” 这就是收集信息时足够认真地好处，赵以宁稍稍骄傲了一小下，但也就只有一小下。 随后她提醒自己：这一次因为坚持收集信息而获得了意外之喜，以后的每一次也都不能懈怠。 苟，是一件连贯的、长久的事情！ 只要有一时不苟，翻车，那么之前苟的每一次就都失去了意义。 赵以宁：“那两个戴着安全帽的，他们是海月村拆迁工程队的工人。” 赵以宁：“他们说，最近有个背包客来海月村，在村口上站了好一会儿，还去向工程队问了好些问题才走的。” 赵以宁：“我觉得我们——” 她的话截断在了口中。 刚才，就在刚才，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那些异能中，感知、预感类的异能里，共有两个，都对她发出了警报。 就在刚才，有人在神秘学的角度，窥探了她一眼。 钓鱼执法 按照赵以宁的经验，检测他人实力水平、读心、预知等精神向异能的实质，都是从神秘学角度对旁人进行窥探，从而获得使用异能者想要得到的信息。 而就在刚才，她在说到那个背包客，并有了要去工程队中更详细地调查对方的想法时，她遭遇了神秘学上的窥视。 以上情况能够分析出的可能性有多种，而每一种可能性都有一个共通的前提：那个背包客有问题。 赵以宁快速在脑中针对不同的情况做起应对计划，甚至将那个背包客可能拥有的异能都用穷举法排列了一遍。 方才听她话没说完就停顿了下来的陈太行：“……？” 陈太行：“你想说什么？” 赵以宁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在想那个背包客，我有点担心万一对方有问题，毕竟海月村正在拆迁，谁会在那么大的灰尘里迎上来找工程队问这问那啊。” 她紧接着又补充，半开玩笑：“行哥你知道我是有点被害妄想症的，如果不能问问清楚，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好。所以我打算麻烦那两位工人大叔帮我问问哪天和背包客聊天的是哪位，我好去问问。” 陈太行点点头：“现在吗？” 赵以宁：“他们问同事找人还要时间呢，我和他们约了晚上，我们不是住在镇子里吗？我们到时候在镇里那家川菜馆见。” 陈太行：“这样啊。”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也行，不过晚上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你还记得资料里显示有人在镇子上看到了死去的那个小孩吧？” 赵以宁接过话头：“你是觉得范围不对劲，对吧？未满十八岁的小孩不能上坟只是海月村这边的规矩，也就是说这个诡物的出生地应该是在海月村的墓地，活动范围也不会超过墓地这一块太多。” 根据过往的经验，诡物的存在往往会造成传闻、鬼怪故事，甚至促成民俗的形成，而因为诡物的能力范围有限，所以这些诡物诞生的副产品，多数同诡物本身有着一样的“传播边界”。 陈太行点头：“就是这样。” 海月村到镇子上的距离比海月村到海星村还远些。 海星村中的村民宣称村中并无这样的传闻，但镇子上的人却看到了异常——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要么那诡物因为从小孩身上获得了什么力量，突然实力大增；要么，便是这件事情里还有旁人的身影存在。 有人出于某种目的假扮了那个小孩。 又或者…… 诡物已经落到了那人手中。 ——毕竟，被炼化后的诡物，可就没有了活动范围的限制。 陈太行做下决定：“你去调查背包客，我顺着监控里拍摄到的假小孩的轨迹调查。” * 两个人的队伍，现在还要分头行动。 但凡是在恐怖片里，这会儿弹幕上绝对都已经开始刷起“团灭的节奏”之类的话。 平常情况下，赵以宁也对分头行动颇有意见，但是今天的她却求之不得。 她现在已经确定，在这个事件中至少存在着一个精神类异能者，或者对方手中有着能够施放精神类异能的诡物、符咒等物。 并且，她已经成功将对方拥有的异能确定到了很小的可能范围——一共就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能够感知到他者有意无意对该人的探查或针对，也就是个危险预警。 二、预知。 不管是以上的哪一种，对方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她打算去施工队那边调查背包客身份这一信息。 那么，对方势必会针对她的行动做出反制。 如果这人还算有点脑子，也比较贪婪，想要利益最大化的话，他绝对会选择利用她和工程队的见面做些什么。 赵以宁知道，自己完全可以等着对方动手，自己露出马脚。 所以，她决定按照自己原先的计划来，一点儿改变都不做。 钓鱼执法！ 赵以宁打算用她自己做诱饵。 或者更准确些说：是用她的分身当诱饵。 但凡那窥探者对她有一丁点坏心眼，咬了这个钩——嘿嘿，那就走着瞧。 不过，如果刚才那在神秘学角度上的一瞥就真的只是巧合的话，赵以宁也无所谓。 多年来，因为她的小心谨慎，她已经遇到过不少次和空气斗智斗勇的乌龙了。 从一开始的还会有些羞耻，到现在的已经彻底无动于衷，总之，成长是飞快的。 在陈太行开口之前，钓鱼执法其实也有个小问题，那就是赵以宁不确定陈太行到底知道多少关于自己的信息。 所以在把自己变成饵料、等待对方咬钩的时候，陈太行最好不在她身边。 原本赵以宁还在想自己应该找什么借口和陈太行分开，现在陈太行主动表示要分头行动，那简直就是瞌睡遇上枕头。 嗯，对，还得再额外苟一手。 赵以宁赶紧联系上了这会儿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分身。 工程队的人得保护一下。 对方已经连小孩子都杀了，她可赌不得对方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滥杀无辜。 * 晚上六点半左右，赵以宁就和陈太行分开。 她直奔镇上的川菜馆，走到距离店门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就闻到了浓烈的香味。 工程队的几个人已经到了，两个是赵以宁在墓地边上遇到的，两个是先前和背包客有过交流的。 赵以宁落座，守护在他们身后的那个分身中的一缕意念回归本体，本来就处于隐身状态的分身自己找了个角落，彻底隐没了起来。 赵以宁很客气地让这几名工人点菜，在他们翻看菜谱的时候，用很闲聊的语气说起了那个背包客。 异常事务处理局的人在外都有伪装用的身份，多数情况下是警察，那两个工人已经从工友口中得知面前这个年轻的姑娘是个警官，说话都很客气，也很努力地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那小伙子长得不很高，瘦瘦的，皮肤不怎么白，不过没有我们黑，戴着一副眼镜，框细细的。”其中一个抬手，比划了下背包客的身高，“他应该和我儿子差不多大，我儿子大学毕业才三年。” “他话还挺多的，问了大概有十分钟吧……还问了蛮多问题的。” “问了很多海月村当地的问题，但我们也不是海月村的人嘛，就只能跟他说不知道；然后他问我原本村里的村民现在有没有住在镇子上的，这个我俩也不知道，他就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他大概是来寻亲的吧，祖上可能在海月村住过，后来搬走，坟没迁。因为他最后还问了我俩海月村的墓地在哪里，问墓地总应该不至于被拆迁了吧。这个问题我们倒是知道，就给他指了路。” “哦对，”一个工友插嘴，“你记得不，咱们当时还跟他说，这边的几个村子三十年前改过名字，我记得海星村以前叫蓝马村，海牛村以前叫陈毛村……他祖上搬走的话，最好把附近几个村子都看看，以免去错了地方。” “哦对对，我俩说了这个，然后那小伙子就说，他要找的就是以前的蓝家村，现在的海月村。真是奇怪，他连墓地就在村子后头都不知道，却知道村子改名了……” 果然和墓地连上了。 背包客果然有问题。 但此时，背包客是否有问题已经不是赵以宁最在意的问题了。 甚至，随着刚才点的炒菜上桌，对面那几个工程队的工人热情地催促她趁热快吃的声音，对赵以宁来说都如同过耳之风。 就在刚才。 工人说背包客很奇怪的时候。 赵以宁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她的网上，那张她从感觉到窥视的那一刻就布置了起来，象征着她那全开的精神类异能，以及为了掩盖这些异能波动而同样全开的隐藏类异能，将她在神秘学意义上的身体完全包裹起来的防护网。 飞蝇，已经撞上了蛛网。 她垂下眼睫，拿起筷子，伸手去夹盘子里的回锅肉；就在回锅肉被夹起来的那一瞬间，在马路对面住宅楼的楼顶上，戴金丝框眼镜、一只手还牵着一只仅有半米高的木偶的男子瞳孔猛地一缩。 明明已经用了隐形符咒，保证监控无法看到自己……她是怎么……！ 隐身状态下的男子反应很快，瞳孔紧缩的那一瞬间身体也动了，他身形一矮，上身朝着左边歪去。 然而他还不够快。 一只不知来处的透明手径直抓住了他的外套领口。 男人连忙甩开外套，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感觉到另一只手压在他的肩膀上，手指甚至用力地抠进了他的肉里。 一阵吸力传来，他和那只木偶都被拽得双脚离地，紧接着，他被扔进了一片天旋地转之中。 被甩落在地上的时候，男子身上的隐身术随之消失，他和木偶的身形一起从空气中浮现。 他疼得龇牙咧嘴，但半点不敢放松，就地一滚站了起来，手中已经捏上了一条颜色深沉近黑、上面写着暗红如血的符文的绸布。 这条绸布边角破破烂烂，通体皱皱巴巴，像是已经经历过了很漫长的时间。 他将这块绸布展开，口中低声念诵起古怪的文字，在他念出第一个音节的瞬间，空气变得凝稠，同时其中混入了浓烈的、令人不适的腐烂与血腥味。 绸布上的符文似乎流动了起来，像是真的鲜血在流淌，其中朝外透出一种极度邪恶、混乱，令人头脑发胀眩晕，恶心想吐的气息。 男子双手将这块绸布高举过头顶，姿态愈发虔诚。 那气息变得越来越强烈，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 “撕拉”一声，一根冰金属尖刺从绸布中央穿透而出，将绸布连带着上头的符文一起刺破。 紧接着，更多的金属尖刺从斜方向刺来，一根根全部精准命中了这块绸布，彻底将其戳成了一块连家中用了多年的抹布都比不上的破烂玩意。 而这些金属尖刺中，甚至还有几根径直穿透了男子的手。 剧烈的疼痛让男子跌跪在地，他也已经顾不得那绸布了，他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握着手腕发出吵闹又尖锐的叫声。 这时候赵以宁的身形终于从空气中彻底具现出来，她走上前去，一脚将男子踹翻，然后踩在了他被金属尖刺贯穿的掌心：“别叫了，再叫也不会有人来的。” 这是太平洋上的某个无人荒岛，是一个绝对的法外之地。 也是赵以宁给自己留的“安全屋”之一。 她刚一落地，就在整个岛上铺开了隐藏类异能。 这样，哪怕太空中的卫星上装备着识别异能波动的仪器，都无法检测到这座荒岛上的宁静其实刚刚被打破。 她一手拎起那只从传送过来后就掉在地上，像是最普通的木偶一般一动不动的诡物，右脚仍然踩在对方流血的掌心上，呵斥道：“老实交代，把你做的事情和未来的计划详详细细地说出来！” 赵以宁用来对付这男子的是先前在保护那几个工程队工人的分身，而现在这分身甚至没有顶着她的脸，用的也是她平常几乎不怎么拿出来，压箱底的异能。 ——既然换了脸也换了异能类型，那么人设自然也要随之改变。 有一说一，偶尔说说这种霸气侧漏的话感觉也是很好的。 赵以宁想。 但她还是更喜欢缩在旁人目光不会停留的角落，拥抱着自己身侧那上百层护盾的安全感。 她定了定神，鞋底在男子手上拧了拧，身体前倾少许：“快说！” 随着她身体姿势的改变，一枚雕刻成了平安无字牌模样，碎裂后用金丝镶嵌技术复原了的玉佩从她的领口中晃了出来。 金镶玉平安无字牌？！ 男子的瞳孔这下缩紧得比先前赵以宁的手来攥他领子时更厉害了。 他的脸色唰一下苍白如纸，嘴唇哆哆嗦嗦的，竟是连痛都喊不出了，只如见了鬼一般试图往后缩： “是、是是是你！” “赵以宁！” 预知！ 明明分身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心脏，但赵以宁仍然感觉到胸中有什么东西在狂跳不止。 她的手指在瞬间变得冰凉，耳内一片嗡鸣，什么都听不见，眼前一片发昏，也什么都看不见。 她甚至差点儿跌坐下去。 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 她明明换了脸、换了和平常截然不同的气息、甚至异能都是压箱底的异能，对方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赵以宁记得对方视线汇聚的方向。 是因为刚才落出来的这块金镶玉平安无字牌吗？ 破碎的平安无字牌用金丝镶嵌起来，确实有点特殊，可以作为一个辨认点。 但是这块玉牌……是在她十八岁车祸那次碎裂的。 这块平安无字牌对赵以宁来说是很重要、很具有象征意义的东西，据赵女士说，赵以宁还不记事的时候，她就买下了这块玉牌，给女儿佩戴上，做为对女儿一生顺遂、平安无事的期待和祝愿。 后来，玉牌在车祸中碎开，赵女士说，这是玉有灵性，用自身为赵以宁挡下了个更大的灾难。 对于赵以宁来说，就算不相信玉牌当真挡灾，这块玉牌也是母亲慈爱关怀之心的体现，因此，哪怕她分出了那么多的分身，而玉牌本体已经碎裂，她也始终习惯在身上具现一块平安无字牌出来，算是随时携带着母亲的祝愿的意思。 一直到两个月前，当初赵女士在车祸现场将破碎的玉牌捡拾了起来，回家之后就开始学习用金丝镶嵌玉石裂痕的手艺，一直学了三年方才大成，将这块三年来唯一的成品——金镶玉平安无字牌交给了赵以宁。 而赵以宁也及时更新换代，将分身上具现出来的玉牌都替换成了金镶玉款式的。 但她毕竟习惯性苟一手嘛。 所以纵使本体和每个分身都戴着一块，她也不会佩戴在同一个地方。 这两个月动用过的分身里头，最常用的那个是将玉牌缩小之后挂在手腕上当手串装饰的；其他几个动用过的分身更是将玉牌镶嵌在戒指上、耳钉上……之类的地方。 将平安无字牌佩戴在脖颈上的，除去本体，一共还有五个分身。 但这五个分身，在今天之前，一个都没有动用过。 这意味着什么呢？ 赵以宁的大脑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似的空白，她迟缓地反应过来，劈手就要掐上男子的脖颈，逼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她刚才那一瞬间的呆滞迟疑，到底还是给了一个在剧痛中求生欲强烈到了极致的人一丝机会。 男子的双眼在一瞬间变得呆滞犹如失去心智，下一秒，他消失在了原地，取而代之躺在此处的，是一只断了一条胳膊的棉花娃娃人偶。 以及他那条被赵以宁踩着的手掌所连接的手臂。 断尾求生，这样的反应速度，以及对自己都能如此心狠手辣的性格，赵以宁叹了口气，对方确实还是有些不凡的。 这一次确实是她失手了，但这其实也不能全怪她，她已经将自己能苟的都苟到位了。 失神震惊是因为突然遭遇了一件对她来说比晴天霹雳更为恐怖的事情； 而对方能够靠着道具传送离开…… 是因为到目前为止，她的分身们都还没能搜罗到能够封禁某一块地区，让这块区域内的一切传送无法进行的法宝或者诡物。 运气不好这种事情是没办法避免的……唉，再多制造一些分身，让搜罗的效率再高一点吧。 这也确实是迫在眉睫的一件事了。 不过，虽然对方弄断了被她压着的手臂后成功用道具传送离开，但赵以宁其实并不担心对方能逃到哪里去。 早在对方又一次对她投以窥视的瞬间，早就已经将准备做了十几层的赵以宁便已经捕捉到了对方，并直接在他身上留下了标记。 想找随时都能找到。 ——事实证明，只要先前苟得足够，那么哪怕偶尔稍微失手一次，仍然是能够补救回来的。 自然，夜长梦多的道理赵以宁非常明白，她得尽快解决掉这个家伙，以免再出什么更多的变数。 ……不过，追到对方之后也不能直接杀人灭口。 她得先从对方口中弄清楚这都是怎么一回事，他到底是如何知晓那块金镶玉平安无字牌，又是如何在看到这块玉牌的时候就断定了她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她此前和对方应当没有过任何交集，他是从何处听来她的名字的？ 对于这件事，赵以宁越想越觉得心慌。 她可不相信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在看到这块平安无字牌的时候叫出她的名字——就像是那句“如果你在家里看到了一只蟑螂，那么你家中的角落里早就已经躲藏了无数的蟑螂”，她发现了一个，那绝对还有更多藏在暗处。 她是怎样被这些人盯上的？ 她做了什么？ 她是有什么地方没能苟住吗？ 还是说十八岁以前的她不够苟，因此给车祸后的她留下了这样的烂摊子？ 另外还有一点……那人在发现她是赵以宁的那一瞬间，表现出来的骤然惊恐并非作假。 对方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噩梦一般。 赵以宁磨了磨牙。 她是什么恐怖怪物嘛？ 她一直以来不都是个热爱和平，仅有中人之姿，泯然众人矣的好人吗？ 唯一的特点或许就是苟——但是苟和恐怖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关系啊！ 算了，不想了。 赵以宁调整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情绪内耗只会导致自己变得不够稳重；而变得不够稳重就意味着意外发生的概率更大；意外发生概率更大则会大大降低成功的可能性…… 总之，情绪内耗和苟的核心方针相互冲突，是必须要避免发生的情况。 快速调整好了心态后，赵以宁将那个断了一条手臂的棉花娃娃用层层封禁符咒裹了个严严实实，又额外用不同的异能添加上了十几道保险，这才暂且将其扔到空间装备中去，准备等解决了那个落跑的男人后再拿出来研究。 ——这个已经用过了，到时候可以被她拆开了细细研究。 况且，局里的分析符咒最后也都是要上交的，而赵以宁不想让局里知道自己和人打过这么一架，所以局里的装备肯定不能白嫖了。 至于她请赵女士帮忙复刻的分析符咒还在制作过程中…… 唉。 穷。 赵以宁封闭了空间装备，将手中拿着的那个分析符咒往一直被她拎着的木偶小人上一贴。 这个诡物倒是可以现在分析。 不到三秒钟，她就获得了这个诡物的相关信息。 【诡物：换子小人。】 【外形如同木偶，能够通过饮用鲜血变成血液提供者的模样，通过饮用脑脊液可以获取脑脊液提供者的记忆；若是让其完整吞噬下一个异能者/修仙者/异种/远古种的异能力量，则换子小人能够在变成被吞噬者的模样、拥有其记忆之后，拥有其原本百分之七十的力量。】 【在未被炼化的情况下，对所有人类怀有敌意，会主动寻找机会猎杀人类并觅食；但是其初始力量极低，仅与四五岁的孩童相持平。】 【被炼化后，换子小人会无条件服从主人的命令，只需心念一动，便可在数千里之外对其下达指令。可以通过喂食异能者/修仙者/异种/远古种等的方式使其成长。】 这个诡物……倒是挺有意思的，也很有用。 想来先前蓝家小孩身亡，以及镇子上出现了和蓝家小孩一模一样的孩童，应该都是它干的……或许还是在背包客的帮助下。 赵以宁半点不客气地炼化了换子小人，用自己的掌控覆盖了原本男子留在它上头的印记。 虽然知道这只换子小人当前还是个只能对付孩子的弱鸡，但是防止背刺是格外重要的！ 苟一手，这点永远不能忘。 另外，她也决定在任务结束之后向局长申请，不要这次的奖金，但把换子小人留给她做为奖励。 她正缺这么个可以“通灵”的东西，倘若先前她就知道换子小人有这样的功效，她绝对不会逼问背包客，而是利落地干掉对方，再用他的血和脑脊液完成她想要的信息获取。 分析符咒还在慢慢吞吞地吐出最后一行备注： 【当前，换子小人仅能在血液、脑脊液等提供者死亡后方能使用能力。】 要在对象已死亡的情况下才能见效……赵以宁心中刚刚生出来的一个想法被这最后一行备注给敲了下去。 不过其实也没关系。 赵以宁难得地眼中透出少许杀意。 当对方打算偷袭自己的时候，她只想将对方揍一顿然后扔去局里让局长斟酌着关他个几十年或者一辈子；而当对方叫破了她的名字后…… 呵。 她要是还能给对方留一条生路，那她这么多年岂不是都白苟了？ 很快，她瞥了一眼乖巧地站在她身边的木偶，很快她就能用上这个小东西了。 嗯，没错，很快了。 ——新的分身，在对方完成传送后的第一时间，就抵达了那背包客此时的所在点。 * 王高朗靠坐在墙角，他咬着牙，从背包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 咬掉塞子之后，他将瓶中药粉撒在肩膀处的伤口上。 疼痛让他五官扭曲、面目狰狞，但他甚至不敢发出半声痛哼。 那是赵以宁！ 那可是……那可是赵以宁！ 她随时都有可能…… 王高朗后悔且绝望，他明明就是想狩猎一个异常事务处理局的科员而已，怎么就给自己选中了块铁板，而且还是带刺的铁板？ 她怎么会加入异常事务处理局……她怎么会……明明先前也观察过了，那应该是个C级异能者才对…… 王高朗的下唇已经被他咬破了，血腥的滋味弥漫在口腔中。 早知道会遇上这个死神，他一定会在成功捕捉了换子小人之后见好就收。 只可惜，他的异能是预知未来，而且只是预知一小段时间的未来，无法帮他倒流时间，让他回到还没有惹上赵以宁那会儿。 王高朗将脑袋也靠在墙上，无声感叹着：“贪婪……唉……” 但随即，他眼神一狠。 他刚才撒在伤口上的药粉也是一种药物，效果立竿见影，只这么会儿功夫就已经止住了他的血，甚至伤口处原本模糊的血肉中还有新的嫩肉生长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粗。 还有三分钟。 还有三分钟，他的胳膊就要长好了。 他得逃，逃去马里奥那里，马里奥或许能够庇护他……对，马里奥还说他和原著中那个古老神秘且强大的组织搭上了关系，他们一定能够救下自己。 他的异能这么有用，他们肯定不舍得看着他去死。 王高朗的新手臂又长了大概十厘米。 他闭上眼睛，强行发动了一次异能。 他需要预知一下未来，看看赵以宁打算怎样追杀他，然后避开那样的未来。 他没敢直接去预知赵以宁的未来，只看了自己的。 随着异能发动，他那原本一头乌黑的头发中现在镶嵌着少许白发。 他的异能是有冷却时间的，上次预知未来后，需要等待三十分钟才能再次预知。 如果想要缩短时间提前预言，就需要消耗他的生命力。 但王高朗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消耗生命力，缩短一两年的寿命，这些还能够在逃生成功后用外物补回来。 但如果现在死在赵以宁手上，那就是真的死了。 两害相较取其轻，王高朗不至于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在眼前闪过一片猩红后，他看见了自己从地上站起来，手中捏着一只风干的青蛙，朝楼下快速走去。 那只风干的青蛙是他拥有的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传送类的道具，和先前的棉花娃娃一样，都是一次性的。 相比起棉花娃娃，风干的青蛙有着更多的使用限制。 首先，它只有在能够将人完全淹没的水中才能起效果；其次，马里奥在给他这只风干青蛙的时候，还告诉了他只能在极度危急，生死存亡的关头使用这个，因为它将会把他传送到一个就连马里奥自己都至今没敢去的地方…… 现在确实是生死存亡的转折点。 王高朗继续往下看。 未来的那个他小心翼翼但脚步很快地朝着楼下跑去，他把自己拥有的所有的、有防御效果的东西都掏出来用了，也做好了随时发起攻击的准备。 但危险到来的时候他竟然仍如刀俎上的鱼肉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金属尖刺从阴影中刺出来，每个方向都有，而他在后退半步避开身前扎来的尖刺时，轻易地被背后已然无声无息等待着的尖刺穿胸而过。 而其他的那些尖刺随即齐齐涌入了他的身体。 他被彻底扎透，就像是那块现在还被他塞在口袋里的绸布一样千疮百孔。 选择预知的角色死亡，预知结束。 王高朗呆滞地愣了两三秒，随即如后知后觉一般捂住了胸口。 他死了！ 他甚至连赵以宁的影子都没看见！ 他……他得做点准备再逃，嗯，对，再预知一次。 逼一把自己，他还能再进行几次预知——他就不信自己还找不到那条生路！ 第四次死亡 王高朗快速做起了准备。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时间相当有限，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相当少的一点点。 死亡的脚步正在朝着他靠近，他必须尽快。 在被赵以宁抓住的前一秒，也就是现在的七分钟前，他发动了第一次预知，那次预知被打断了，但仍然算是一次；刚才又是一次。 这连着两次的预知让此刻的他头晕脑胀，不得不用力咬了一下舌头才恢复清醒。 他得想办法，然后再做一次预知，看看这个办法能不能让他成功死里逃生。 在危急关头，每个人都能爆发出自己往常都未必能够觉察到的潜力。 王高朗本身也不是什么绝对的废物，他很快就想到——他所在的这间屋子，是他当初为了自己在镇子上生活足够方便而挑选的一座屋主人一家外出旅游去了的公寓。 水费电费都还交着，他这两天也有在用——他完全可以在这家的浴缸里放水，然后在浴缸里完成全身被水浸泡这个使用风干青蛙的前置条件。 王高朗不敢发出声音，他尽量快地去了浴室，打开了水阀。 但他并不觉得这样就足够安全了。 那可是赵以宁！他和他的同伴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知晓赵以宁的恐怖。 她刚才把他拽走的时候就用了位移，而且直接来到了可以听得到海浪拍打沙滩的地方，她可以随意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只要她想。 王高朗来浴室放水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带上他的背包，他有些庆幸自己其实没几个钱，所以很吝啬地将在成为异能者之后获得的所有和神秘学相关的，不管是诡物、符咒还是其他的道具全都塞进了背包里面，永远随身携带。 他还有一些小玩意，不会增加他的杀伤力或者防御力，但是可以制造出一些虚假的气息、声音以及动静，从而迷惑对手。 他可以将这些东西扔出去，让赵以宁以为他要跑去楼下小区里的那个池塘。 王高朗掏出一个，走到门口，拧开了防盗门往门外扔，在将手按在门上、准备将其推开之前，他又开了一次预知。 这一次使用异能都负担比上一次重了何止一倍，王高朗甚至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的身体里头流走，他变得比刚才虚弱了，而发动异能后他眼前看到的那一片猩红，似乎也比先前持续的时间更长了。 这一次，王高朗看到自己成功将两个迷惑用的道具扔进了楼道里。 那两个道具一个可以形成模糊的身影以及气息，另一个则能够发出声音。 现在还没到时候，他感觉到自己在心里说，那宏大的时代还没有到来，赵以宁虽然强大，但她的经验也绝对没那么丰富。 她听到了声音，不管怎么样总是会去看一眼的吧？ 预知中的王高朗做完了这些，关上了门，他回到了浴室里去。 他在流水声中等待着，惴惴不安，心跳的速度始终平和不下来，每过个三五秒钟就要去看一眼浴缸里的水有没有放满。 客厅里挂钟的声音让他烦躁，但他却什么都不敢做，就在这种烦躁与胆怯交织的心情中，王高朗终于看到浴缸里的水放到了浴缸壁一半的高度。 试试看。 此时的王高朗感觉到了些许自由和安全的气息，他或许真的能够逃脱！赵以宁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他有些乐观地想：或许是因为外面的动静吸引了赵以宁。 他脱掉外套，抱着背包踩进了水里，准备躺下试试—— 然而就在他踩进水中的一刹那。 水面、连同他踩进浴缸里导致的涟漪全都被封冻了起来，刺骨的寒意从脚下直钻而上，冰上贴着他的衣物往上，同时也深入他的皮肤，不过转瞬之间他的一条腿就已经被冻住了，而被冻住的部位彻底失去了知觉，麻木得就像是义肢一样。 王高朗已经没有第二瓶能够让他断掉的肢体复生的药粉了，但此时壮士断腕仍然是唯一的选择，他咬咬牙，就要对着自己的腿攻击过去，但是他的速度远远比不过那冰霜往上扩大覆盖面积的速度。 他完全被冻住了。 冰封的脸上表情定格在了怒目圆睁着准备弄断自己的腿的那一刻。 他被冻住了，但是他的背包没有。 冰冻后的手再也无法承受背包的重量，背包折断了那条手臂，然后从高处坠落下来，砸在他的身上。 王高朗曾经是个网瘾少年，现在闲下来的时候也仍然有网瘾，他常刷小视频，也刷到过几个往东西上倒液氮的。 他记得很清楚，被液氮冰冻过、足够薄的东西，只需要轻轻一捏就会变成碎片。 现在的他就像是当时他看到的、被液氮浸泡过的玫瑰花一样。 背包砸上来，外力让他四分五散，蒙着冰霜、硬得不行的身躯碎块砸在了浴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第二次，选择预知的角色死亡，预知结束。 他又死了！ 王高朗这下确定了，赵以宁一定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在盯着自己了，她甚至在一旁等待着，她或许此刻就已经在他身边看着他了！ 看他怎样想尽一切办法自救，看他怎样像是个小丑一样获得希望再希望破碎…… 他就像是被吃饱了的猫抓着玩的那条老鼠！ 王高朗剧烈喘息着，他的心跳遭遇赵以宁的那一刻到现在就没能慢下来哪怕一两秒。 因为在预言中被落下来的背包砸碎，他现在看着往日自己根本不离身的那个背包，眼神都变得很是不对。 他将背包踹开，转身扶住了墙面，看往墙上的镜中。 凉凉的墙面让他勉强冷静，而镜中那个他癫狂的样子也成功提醒到了他。 他要求生……他要求生就不能被逼到情绪的死角中去。 王高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第二次的预知让他的头发中有一半变成了完全的白色。 他眼中布满了红色血丝，眼角则塌陷下蛛网一样的皱纹，脸颊处的皮肤已经有些不明显的凹陷了。 冷静、冷静。 王高朗对自己说，他将脸贴到镜子上，靠着镜子给自己降温。 这会儿的他，已经不敢用一旁正在往浴缸里放的水了。 在将两边脸颊和额头都降温了些下来之后，王高朗连续做了两次深呼吸，终于重新将那个被他踢开的背包捡了回来。 他不能被赵以宁突袭了，他要防御得更认真仔细……在赵以宁出手的瞬间，觉察到她的存在，这样才有可能获得一线生机。 但是……他要不要再进行一次预知呢？ 王高朗很确定，再进行一次预知的生理消耗会远远超过上一次，他的身体是否还能再承担起这样强的负荷？ 他犹豫了。 但是片刻后，他想到了些什么，快速从背包里翻出了一瓶绿色的药剂。 对啊，他怎么会把这个小东西给忘了呢？ 一定是刚才连续发动异能的损耗太大，甚至对他的记性产生了一定影响。 王高朗握住了绿色的小瓶，原本绷紧的心弦一点一点地放松了下来。 这瓶药剂是他在黑市交易来的，据说是一个B级治疗系异能者制作的，能够让C级及以下的所有异能者在喝完药剂后迅速回复到身体最佳状态。 他不打算现在喝，而是打算在预知完第三次之后再将其饮用下去。 反正都是回满生命值，那肯定还是选择在之后回比较好，况且，他也得拿出最好的状态来对付赵以宁，这样才有险中求生的机会。 就这样，王高朗开启了第三次预知。 喝下了那瓶药剂的他果然恢复到了最巅峰的状态，他将自己携带在身上的所有道具全都拿了出来——做为一个野生异能者，他拥有的东西确实比一般人多不少，足够让他将自己武装到牙齿。 但这并没有为他增添多少自信。 一次被贯穿了掌心，不得不撕裂胳膊才逃走；一次在楼道间被“万箭穿心”；一次则是被冰冻之后砸碎。 每一次都死得那么干脆利落，就像是有人娴熟地磕了一枚瓜子——“咔嚓”——就这么简单。 他变得谨慎，但与其说是谨慎倒不如说是畏首畏尾、风声鹤唳，王高朗在看到未来的自己时，自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他很悲哀地意识到，就算自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仍然无法从中挣脱。 他将自己收藏的最后两枚隐身符咒拿了出来，一枚现在用上，另外一枚准备着一会儿用。 虽然他知道赵以宁绝对有办法看穿隐身，但他仍然这么做了。 轻微得甚至不到万分之一的概率，现在也是他要努力去搏一搏的东西。 王高朗将他压箱底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其中也包括一枚线条很是抽象的眼睛。 两根弯弯的弧线代表眼眶，两根弧线之中拉着一根直线充当眼瞳。 他郑重其事地将这枚抽象的眼睛贴在了额头上。 而这原本看起来应该是金属材质的东西，在与额头触碰之后就变成了血肉，融进了他的额头，变成一个轻微凸起的记号。 哪怕知道是关乎生死的紧要时刻，王高朗仍然在看到自己佩戴上这东西的时候产生了肉痛的感觉。 这枚眼睛名为【窥探】，可以用来观察异能波动，据说制作它的人水平极高，所以就算是隐藏类的异能者，都会在佩戴着【窥探】，与它共享视角的人的眼中原形毕露。 非常好用。 缺点是：一次性。 王高朗可以想见，这次如果自己有幸逃生，也会变成一个穷光蛋。 先前那么长时间的收集、积攒、交易全部白费。 ……不行，不能想太多，王高朗努力控制住自己因为再一次使用异能而衰老的大脑。 这些不可控的思维发散让他无法专注地观察预知到的那些细节，他不得不在自己的手背上重重掐了一下，但是感觉到的疼痛也不怎么明显。 这一次消耗的生命力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他勉强集中了精神，看到未来的自己仔细地观察着四周，想要找到赵以宁的潜藏之处。 一秒钟、两秒钟、他换顾四周，天花板和地板都没有错过，但却没能看到什么。 王高朗：“……” 他早该想到的，以赵以宁的实力，就算【窥探】制作精良水平极高，也未必能够看—— 在门外！好像有什么隐晦的波动！ 就像是有人快速跑过一般！ ！ 一时间不管是预知中的那个“王高朗”还是正在观看着未来的王高朗都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他迅速躲闪到门口，手中握着的攻击手段都已经蓄势待发。 此时的室内，除了他没有关上的水阀还在哗哗往外放水、以及客厅里的挂钟还在嘀嗒嘀嗒走着之外，再没了其他声音。 王高朗并未打算仅仅等待，他深知自己无法和赵以宁长时间抗衡，所以，他的用鞋尖抵在了浴室被关闭的门上。 他等着下一次异能波动，便可以直接破门而出，将攻击像是不要钱的一样扔在赵以宁身上！ 然而疼痛却发生在了他的背后。 他感觉到疼痛的时候愕然回首，发现他的背包竟然张开了“嘴”。 它以拉链锯齿为牙，正在啃咬着他的脚踝。 这背包怎么——这也是赵以宁的手段吗？！ 王高朗快速蹬腿，要将那背包甩出去，或者将他被咬住的鞋甩出去也行！ 但是这只背包却意外咬得很紧很紧。 哪怕被他甩了起来，也仍然绝不松口，反而还在一点一点地往上咬。 它看起来吃得不怎么块，但是王高朗踢腿、又伸手去拽包的背带的这会儿时间里，它就已经吃到了他的小腿肚。 每吃一口，背包就变大一点点，下一口咬得也更多一点。 很快就越过了膝盖，来到大腿…… 王高朗已经站不住了。 他跌坐在浴缸边缘，已然无力反抗也失去了反抗的动力。 方才他对着背包用了一些攻击手段，但是这些手段全都没能对背包造成任何伤害，它仍然在不紧不慢地往上吃着。 而王高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腿被吃进背包里、然后到了臀部，再往上…… 王高朗的预知能力，是让他从上帝视角看到未来一段时间内会发生在预知主体身上的事情，于是，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吃，现在已经吃到了腰部。 他在呼痛，在挣扎，但是无用。 这样的画面令他无法承受，王高朗主动结束了预知，大脑中不同死法的片段混合揉杂在一起，令他全身上下抖若筛糠。 此时他看向镜面中的自己，那是一个垂垂老矣、已经几乎看不出他原本面貌的模样。 他的头发便彻底白了，脸上更是浮现出大片大片绵延的老人斑。 他为了预知未来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却一次都没能真正接近赵以宁，在他预知的那些个未来中，她一次都没有真正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过。 她躲得严严实实，就像是个无人能够觉察到的幽灵，而手中握着他的断头刀。 不，断头刀尚且需要刽子手费力。 赵以宁对他，分明就是碾死一只小飞虫那么简单。 可他还不想死，明明他之前的路都走得那么顺，明明他知道了那么多，不管是机缘还是危机，他都了解得那么清楚——明明、明明他应该是新的主角！ 王高朗费了好大力气才才将绿色药剂的瓶口给拔开，衰老的身体让他就连喝下药剂这个动作都相当费劲。 但这药剂确实效果相当不错。 第一口下去后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松了许多，甚至被赵以宁吓破了的胆气都随着身体素质的回归而稍稍有所回复。 之前的每次预知都是死亡的结局，王高朗觉得仅仅凭借着自己，他应当是没有从赵以宁手下逃生的可能性了。 于是，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他拿出了手机。 在认识到自己是个菜鸡之前，是人是狗面对敌人都会想要靠着自己的力量搏一搏；而在认识到自己其实连菜鸡都算不上之后…… 求援丢脸，但是或许能保命。 然而，他重新变得年轻的脸映照在手机的黑屏上时，王高朗还看到了他的脸之外的东西。 一根无声无息出现在他太阳穴边的—— 金属尖刺。 噗嗤。 * 赵以宁轻巧地落在了地板上。 换子小人已经被海岛上的那个分身送到了她这边，她也用和那个分身一样的姿势拎着这只木偶。 她将换子小人扔到已然倒在浴室的地板上气绝身亡的王高朗身边，催促它：“吃。” 换子小人那张涂满油彩、就连表情都不一定能看得出的脸上这会儿浮现出了相当活灵活现的哀怨。 它的手指都是木头的，沾血还容易些，脑脊液也没有多困难，但是要它自行提取对方的异能……？ 它作为一个有主了的诡物，难道不应该在主人的帮助下进化吗？ 为什么还需要自力更生？ 它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赵以宁，发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并在同它对视的时候挑了挑眉，很是平静地“嗯”了一声，尾音还往上挑。 换子小人：“……” 它任劳任怨地爬上了王高朗的尸体。 而另一边，赵以宁在欺压了下换子小人，发泄了下自己被王高朗影响的心情后，竟然也叹了口气。 赵以宁：这家伙死就死了，反正我也是打算灭口的。但是这死了还得让她来扫尾…… 唉。 但是没办法，谁叫她的人生信条是苟一手…… 不扫尾肯定是不行的，还要扫尾到就算是专业人士中的专业人士来到现场都看不出这里发生了些什么的程度。 啊，对，还需要再给王高朗捏造一个死亡现场，这样才能解释这个人怎么就凭空没了。 ……哀怨。 赵以宁闭了闭眼睛，然后任劳任怨地开始了今夜的加班。 ……啊？ 血腥味处理完毕； 使用异能以及会造成能量波动的符咒等物所残存的痕迹也处理完毕； …… 虽然以前没有处理过城市中死人的现场，但是架不住赵以宁有苟一手，做做提前预案的准备。 所以，赵以宁处理现场痕迹的动作非常熟练，速度也非常快。 仅仅不到十分钟，她就已经消灭了这里的全部痕迹，并且伪装成王高朗的样子，走出了监控摄像头的拍摄范围。 最后拍摄到他身影的摄像头，会记录下他朝着镇子外的玉米地中走去。 至于说他在进入玉米地之后又去了哪里…… 反正王高朗的那个棉花娃娃的效果就是传送，或许他传送去了什么地方也说不定——赵以宁在玉米地中比较随意地选择了一处，完成了异能能量的留痕。 她认真做完了最后一遍检查，然后有些惊讶地发现，在她完成了自己的加班工作时，换子小人竟然已经完成了对王高朗的全部“摄取”。 小小短短的木头手指上全是红红白白的痕迹，脸上也沾了不少，它好像是担心赵以宁嫌弃它，还将脏污往王高朗还没有被弄脏的衣服上擦了擦。 赵以宁已经感觉不到王高朗以内剩余的异能了，她问换子小人：“异能也全部吃完了？” 换子小人慢吞吞地点了点头，然后当着赵以宁的面抽条起来，变成了王高朗的样子：“主人，您想让我预知什么？” 赵以宁顿了顿，然后伸手指向躺在地面上的王高朗。 “预知一下，他的未来。” 换子小人身上产生了异能拨动。 不过或许现在不应该称呼它为换子小人，毕竟这会儿的它长得也不小，而且外貌和王高朗一模一样，声音和王高朗一模一样，拥有着王高朗的记忆，能使用王高朗的技能 这就是王高朗本人，顶多在后面加个后缀“·二世”。 ……还是算了。 或许是因为王高朗给了她一个很大的“惊喜”，所以赵以宁对“王高朗”这个名字也多了几分深沉的怨念。 她觉得王高朗·二世还不如换子小人来得顺耳。 换子小人完成了预知。 它说：“我现在只能看到七分钟的未来，但是在一分钟……现在应该就只剩下半分钟了，在半分钟后，你会把这具尸体给处理掉，让它从此不再存在于世上。” 赵以宁点点头：“不错，预知得还挺准的。” 她将王高朗背包中的东西都取出来，一件一件封印好后塞进自己的空间装备里，随后把沾了血的书包扔在了王高朗的尸身边上。 而已经从王高朗状态变回木偶的换子小人则看到一颗水球飘浮到了它的手边。 赵以宁：“清洗一下，你的脸还有手，不用太麻烦，只要浸泡进去三秒钟就可以了。” 三秒钟后，她从换子小人手上接过水球，将其也一起放在了王高朗身边，随后对着这一堆（也包括王高朗在被刺穿了太阳穴、被一下击杀后赵以宁为了避免对方没有死透而补的几下攻击所造成的鲜血横流），反手掏出了她非常热爱的阳光火箭筒。 嗯，现在不是白天，没有阳光，但是没关系，因为这种火箭筒过于好用，且只会对锁定的目标产生攻击，不会扫射波及到无辜群众，所以赵以宁在几乎每一个晴天都会顺手制作上那么两三个存起来。 库存可以说是相当充裕了。 接下来，就是熟悉而愉快的扬灰时间了！ 赵以宁在想到“扬灰”这两个字的时候，嘴角甚至差点没忍住往上翘了翘。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种万事落定后，只需要按照早就已经熟练成了习惯的动作走一套流程的感觉啊。 赵以宁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墨镜，她扛着阳光火箭筒，对着这一堆连着来了五发。 换子小人几乎是惊恐地看着明亮灼眼但是意外并不让它感觉到烫的光芒淹没了整个浴室。 ……虽然它是个诡物，它表面上的眼睛只是装饰，但它仍然觉得自己刚才好像瞎了好几秒。 无声无息，但是动静……好大。 换子小人结结巴巴地问赵以宁：“这么亮，小区里的人不会看见吗？” 赵以宁的语气轻快得很：“不会。” 她可是用了隐藏符咒的。 一开始套了十层，后来觉得十层这个数量多少有些单薄，很是不够稳妥，于是又加上了二十层。 听完赵以宁那轻描淡写的“我觉得没有必要再多套了吧”的发言，换子小人：“……” 它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震惊跟的这个新主人居然是个神秘学方面的超级富婆，还是应该提醒一下对方，正常情况下两层隐藏符咒就已经很够用了。 直到此时，刚才在他们对话过程中仍然耀眼的明亮光芒才终于开始加速消散。 赵以宁看着浴室的地板，她觉得这浴室铺地用的瓷砖缝隙里面好像还有点儿灰尘。 她再次扛起了阳光火箭筒。 这次就不是□□了。 这次是一发十连哒！ 换子小人又一次感觉到了眼瞎，但这一次持续到时间比起上一次来还要长上一点。 它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赵以宁正在低声默念着什么。 换子小人努力去听了，但是前面仿佛是念诵咒语的那段它没能听懂，就只听懂了最后的一句：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转世轮回的话，那请你灰飞烟灭魂飞魄散，别整个下辈子再来找我报仇；如果没有转世轮回的话，反正你的元神也被我烧没了，就一路走好吧。” 换子小人：“……” 好奇怪啊，木偶怎么会感觉到背部一阵发寒，仿佛还正被芒刺顶着呢？ 那边，赵以宁结束了她的念诵。 好了，终于结束了。 她将阳光火箭筒留下的能量痕迹清除、念诵的咒语所导致的能量波动清除，随后收回了那三十层隐藏符咒，真真正正地最后一次将整个公寓视察了一遍，这才终于拎起换子小人：“走吧，我们换个地方，我要一下王高朗的记忆。” * 说句实话。 虽然赵以宁手上神秘学方面的道具确实很多，但那些大多都是符咒、便携性护盾、便携性阵法……之类，由人类或者异种制作出来的东西。 换子小人算是她拥有的第一个诡物。 没办法，这个世界上其实也没有太多诡物，而那些能流入市场的，往往已经在很多很多年前就被有钱的买家买下了，在异能者、修仙者们的黑市中，算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商品。 这也就导致了，没有和诡物相处经验的赵以宁，在先前炼化换子小人的时候，就先苟了一手，短暂地切断了那个分身和其他分身之间的关联，一直等负责炼化的分身确定无事后才把连接重新连了起来。 而这会儿她要王高朗的记忆了，她又默默地掏出了先前的那套操作。 无他，但苟一手尔！ 毕竟她对诡物只有理论上的了解，实践上可谓是新起步的小白嘛，谨慎一点，很正常。 赵以宁又一次切断了当前这个分身和其他分身之间的关系，给自己的意识又上了好几层护盾，随后才对换子小人点点头：“你可以把王高朗的记忆传给我了。” 换子小人其实还挺好用的，它向主人传递被它“吞噬”的人的记忆时甚至不需要发生肢体触碰，只需要沿着先前炼化时留下的那个印记，直接将打包好的记忆发送过去就可以了。 效果大概和压缩文件夹rar差不多。 王高朗的记忆.rar在赵以宁的脑中解包，她一边解包一边开始快速过起那些详实到就连“今天早上去买葱油饼的时候有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中年妇女和自己擦身而过，她当时在吃萝卜糕”这样的细节都完整齐备的记忆。 ……这份记忆的还是挺耗费时间的，赵以宁心想，要不是她早早就因为需要维持那些不能透露数量的分身、操控分身们的行动而锻炼出了一心……不能透露数量用的技能，只怕这会儿就要对着这份记忆到十几年后了。 赵以宁：还好，这项技能也在我的面板上！ 在快速确定了这份记忆没有什么会影响到她身体的问题，比如说某种潜在的污染等等之后，赵以宁就将这份记忆拆分成了多份，交给不同的分身负责。 当然，她没有忘记在自己沉浸进王高朗的记忆之前，先将一旁的换子小人给定身住。 诡物，嗯，谨慎一点，先苟一手。 而那些被分配到了记忆这项工作的分身们，也纷纷给自己套上了护盾。 十层物理伤害免疫、十层元素伤害免疫、十层诅咒免疫…… 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妥。 * 记忆其实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因为记忆之间千丝万缕，就比如说王高朗在被她踩住手掌、看到那块金镶玉平安无字牌时，他当时的大脑就转得飞快，提取出了很多记忆中的信息。 而赵以宁就可以顺着这些信息的指向性，确定和自己相关的那些记忆都藏在哪些记忆分段之中，从而让分身快速查找快速，实现远远超过64倍速的。 而此时，负责查找那些和“赵以宁”这三个字息息相关的分身已经飞快地将一条消息上传同步给了所有的分身： 大概才二十岁刚出头的王高朗坐在一张圆桌边，他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对面那个戴着鸭舌帽、用很是浓密的络腮胡将自己的下半张脸完全掩盖了起来的人。 “马里奥，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仅仅穿书了，穿进的还是个由四本书融合而成的世界？！” ……啊？ 见之即死赵以宁 有整整三秒的时间，赵以宁的脑袋是懵的。 就算是造谣也得将基本法，想要骗人也得有点儿逻辑基础，说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书……哦不，不止一本，是四本！ 信这种玩笑还不如信她赵以宁是始皇帝转世，等到天象呈现出九星连珠就能帝星归位一统全球…… 但很可惜，这或许并不是个玩笑。 因为，这是人的记忆。 王高朗没有被更改过记忆，这点换子小人可以证明，它在获取记忆的过程中没有发生哪怕一点的卡顿，没有任何补丁、或者是被撬去了一块记忆的痕迹。 而人的记忆不会背叛自己。 赵以宁在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变得很荒谬，但她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王高朗的认知不一定就是对的，他也很有可能是井底的那只青蛙，只看到了一片狭窄的天空就以为天空不过如此。 她做了个很深很深的呼吸，脸色变得前所未有地严肃——因为她想到了一种可能——然后她接着、沿着“穿书”和“赵以宁”这两个关键词的检索继续往下翻找王高朗的记忆。 果然，她很快就找到了。 不是那种零零碎碎的、只能从对话中旁敲侧击着推断出来的一些信息，而是相对完整的、大段的信息。 那是王高朗去见马里奥，从他那边得知“穿书真相”的当天晚上。 王高朗随手从桌面上扯过一本本子，也不管这本子他先前用过两页，直接翻到空白的页面上，提笔速记。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只是穿越了，但是马里奥告诉我，这个世界其实是四本书组成的，而我、他以及另外不少人都是穿书者。得知这个消息时我很震惊，但是随即他给我看了一些信息，这些信息佐证了他的观点，他是对的，我们都穿书了。” “他告诉了我书名，我发现这四本书我全都读过。马里奥神秘兮兮地跟我说，其实不只是我读过，他到现在为止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是读过原著之后才穿越的。” “马里奥问我，现在还记得多少原著的内容。我平常记忆力明明还挺好的，但此时我去回想那四本书，我却震惊地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多少内容了。” “我对马里奥说，我现在只能想起四本书的主角叫什么、反派叫什么，然后主线大概讲了什么内容；除此之外，我记得的都是一些非常无关紧要的细节，比如说主角在某年某月某日讲了个让所有人都笑不出来的冷笑话。” “马里奥点点头，说正常情况下他也是如此，根据他的研究，这种情况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不想让我们这些穿书者打破平衡。大概就是允许我们开挂，但是不允许我们把挂开得太过分吧……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将一本资料交给我，让我回去自己抄写一份，不要输入电脑，不要复印。抄完之后每天早起都要看一遍，如果当天原著中发生了什么大事，那就中午晚上各看一遍防止忘记。” “他说，我们这些穿书者来到了书中的世界，可以靠着对原著的了解，抢主角的机缘、及时躲避危险……我们比所有人知道更多，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我们只要抢占先机，就可以成为这个时代的主角！” 不难看出，当时的王高朗在听了马里奥的话后，胸中情绪异常澎湃跌宕。 赵以宁撇撇嘴，对此嗤之以鼻，甚至很想在旁边批注一下： 被忽悠瘸了。 接下来，王高朗便开始抄录马里奥给他的“备忘录”。 赵以宁连忙反手掏出了记事本——既然这些穿书者会忘记原著的内容，那么没道理她就不会忘，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下来记下来。 她这边抄录着，另一边的分身也整理出了王高朗记录中留存的关于这四本书的信息。 ——他穿书之前的记忆是完全空白的，换子小人无法读取。 赵以宁推测这是因为涉及到了另一个世界的缘故。 传说组成了这个世界的四本书是同一个作者写的，算是一个系列，不过这些书甚至不是同一类型的。 第一本书是一本都市悬疑文，书名是《江城神瞳》，主角高青叶，一个意外觉醒了异能，能够看到周围物体心声“弹幕”的警察。 靠着在犯罪现场看弹幕，他成功破获了一起又一起的案件，成为了小有名望的神探。 然而就在高青叶要走上事业巅峰的时候，他因为一起案子意外卷进了异能的世界，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止有他一个异能者。 而故事的最后，就是他接到了一个特别组织的邀请。 这个神秘组织的名字，赵以宁可熟悉得很。 正是异常事务处理局。 而异常事务处理局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利用他的异能，帮助局里追查在S市中心制造了一场有上百人死亡血案的嫌疑人。 唯一的、已经确定了的、甚至在逃亡过程中“顺手”杀了处理局派去现场调查小队的队长谢骝的嫌疑人。 ——一个佩戴着一块金镶玉平安无字牌的女性。 赵以宁在刚刚整理到这里的时候差点儿把笔给摔了。 什么鬼啊！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她什么时候就变成反社会分子了？ 而且她不是异常事务处理局的……实习生吗？ 谢骝、谢骝姐那还是她的队长呢！ 甚至她在这次休假之前还和赵以宁说等她实习结束了全队一起约着聚个餐，烤肉火锅随便选。 她得在局里犯了多大的事情，和局里闹了多大的不痛快才会先去干掉一百多个人，然后顺手把谢骝也给杀掉？ 哪怕苟如赵以宁，哪怕是一直以来都秉承着“这种走向的发生可能性有百分之零点一，也不算小了，必须得考虑在内”的精神的她，都在这时候忍不住想： 这种事情都能发生，要么是她疯了，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她再次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继续看。 看看这玩意还能离谱成什么样……而且这玩意虽然离谱，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毕竟，不管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这两件事情发生的概率都不为零。 * 第二本书，风格骤变，一下子就从悬疑侦探爽文变成了……言情。 这本名为《和吸血鬼女领主结婚后，我走上了人生巅峰》的不仅内容非常言情，就连标题都带着某知名言情中的高频词“后我”。 本书主角李察德是一名留学生，在来到异国他乡求学的过程中，与一位肤白貌美身段姣好的富婆同学逐渐发展了一段超越友谊的关系。 这位富婆名叫伊丽莎白，她的真实身份是一名吸血鬼，而她爱上了李察德，想要让李察德成为自己的丈夫。 成为她的丈夫就可以和她共享海量的财富和地产，同时成为一个在整个西大陆都赫赫有名的组织——异种议会的会员，甚至有希望成为会长。 但这都是有代价的，他需要被咬一口然后转化成吸血鬼。 再往后的故事就是主角变成吸血鬼后大杀四方的故事，因为剧情没什么波折所以据说热度很是一般。 正当赵以宁心想，还好这本书里自己没有出场的时候，王高朗的记忆给了她恶狠狠的一巴掌。 王高朗在记录中抄写： “理查德公爵（李察德在异种议会中的名字）在成为异种议会议长之后，曾经下令让所有异种调查代号为‘中人’的东方女性，因为对方窃走了异种议会四千年来收藏的最珍贵、最强大的诡物。另外，她还破坏了异种议会长期的计划。而书中有诸多暗示显示：这个代号为‘中人’的东方女性，正是赵以宁。” ……就很烦。 这里的剧情也没有写明书里的那个“她”偷走的诡物是什么，更没有说明异种议会的那个计划是什么。 赵以宁：……她是真的没想到，偶尔休闲娱乐时在网上看看网文，遇上几个挖坑不填的也就算了；没想到这种和世界未来有关的书居然也是如此。 ……真的是。 * 第三本书，和之前两本又有不同，是一本讲述少年在魔法学院中学习成长的故事！ 赵以宁这会儿已经习惯了作者在主题上的多变，她非常平淡地接受了这个世界应该还有一所隐世而独立的魔法学院这件事。 爱德华兹·兰达是这本书的主角，和很多主角一样，他父母双亡，流浪街头，拥有非常悲惨的开局，但是他因为拥有魔法而被招收进了魔法学校。 在这里他收获了友谊、知识、老师们的关心关爱，逐渐成长成了个阳光积极的正直青年。 在最后一年级，他更是做为级长、学生代表，在守护学校的老师和其他强大存在都被击败的情况下，成功击退了入侵学校的邪恶势力。 这会儿赵以宁已经非常清楚，这本书里自己也一定会出场了。 果然。 一会儿就揭晓了： 其实，爱德华兹·兰达在学校中亦敌亦友、互相竞争但也互相帮助、彼此给予对方动力变得更强的老对手菲尼克斯，其实是赵以宁假扮的。 另外，拥有分身能力的她，还以安娜斯塔西娅·霍顿的名字应聘了魔法学院的老师一职，因为足够强大而成功入职。 爱德华兹和霍顿老师的关系也相当不错，他甚至一度在霍顿老师离职之后郁郁寡欢，因为觉得不会再遇到一个比霍顿更好的老师。 不过，这并不妨碍在故事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赵以宁摧毁了这两个分身，以真实的面貌出现在魔法学院，顺走了学院中保存了四千多年前的一件圣物，并重伤了守卫圣物的一些魔法师——这也就是为什么结尾那场仗会轮到一个尚未毕业的学生上的重要原因。 至于第四本书…… 第四本书还没有完结。 赵以宁在看到这里的时候差一点儿就手一抖中断了对王高朗记忆的读取。 敢不敢再坑一点啊？ 故事线里挖的坑在结尾不填上也就算了，她可以当做作者自己忘了或者笔力不行，但是…… 好吧这其实也怪不得作者。 王高朗穿越的时候对方没有更新完就是没有更新完，只能怪王高朗，还有写那本“备忘录”的人穿越的时间太早。 关于这本书，他们能够确定的只有以下三件事： 一、这本书的背景是灵气复苏； 二、这本书会串联起整个前三本书的世界背景； 三、在这本书中，赵以宁是当之无愧、名至实归的最大反派。 在“备忘录”的最后两行，前面都显得很流畅好看的字迹变得笔触粗重、入纸三分，甚至一些笔画还戳破了纸张 那人一定写得极其用力，也极其激动。 而那两行字的内容是： “警告：一定要小心赵以宁！一定要小心赵以宁！一定要小心赵以宁！！！” “千万不要遇到她，因为在你看见她的那一刻，你就死定了。” 赵以宁：“……？” 这真的不是什么和她重名的人吗？ 她这么血腥暴力，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苟一手平平安安，贪一时身死道消 一时间接收的信息量太多，而且还都是能一拳打碎她三观的信息，赵以宁难得地感觉到了不消化。 她暂时从王高朗的记忆中退了出来，抬手搓了搓脸颊。 片刻后，以及被震惊到了有些恍惚的她看了眼时间。 距离她出门还不到一个小时。 时间还早。 虽然换子小人已经被她带走，只要这附近没有别的别有用心的异能者，去循着监控的记录查找假蓝家小孩的陈太行都只能无功而返，照理来说应该会更早一些回他们开的那间钟点房。 但是轻飘飘地坠在陈太行身后五百米远的那只存在感极其微弱，甚至可以说是约等于无的分身回传的画面却给出了相反的结果：陈太行仍然在镇子的街道上走动，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那她这边也再拖一会儿吧。 王高朗的记忆还有相当多的部分需要细细观看，但是赵以宁选择了最容易的那部分。 原因无他，她很担心自己的脑子会不会在接受了更多劲爆的内容后彻底宕机，所以还是先让它舒缓一会儿吧。 从记忆中，她确定王高朗背后有个组织，于是她决定再翻翻看他关于这次前来海月村寻找诡物的记忆。 别她在这边一通操作猛如虎，对方背后还能走出更难对付的高人来，那可就违背了她苟一手的精神啊！ ……当然了，高人存在的概率并不是很大。 毕竟王高朗都已经化灰并且被扬得那么彻底了，这位高人还不出来，要么是已经将“忍”字诀修炼到了令赵以宁高山仰止的高度；要么就是根本不存在。 * 王高朗生命中最后两星期的记忆，至少在前十三天都还是愉快的。 穿书者们虽然因为记忆的限制而无法准确确定原著中出现的那些好用的诡物、道具等都出自何处，但他们确实知道应该怎样更有效率地寻找。 海月村的诡物就是这么被他们发现的，而王高朗因为异能好用，先前在他加入的那个穿书者圈子里帮了别人些忙，让别人都欠了他几分人情，于是这件诡物的归属权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他出发前也做了很充足的准备，但是在来到海月村后，他发现其实自己的准备有些多余。 这个叫换子小人的诡物实力差得离谱，想要偷袭一只黄狗，都被黄狗反过来追撵着跑，抓捕这玩意唯一的难度就在于：正常情况下的换子小人很是胆小。 因为菜，而且有自知之明，所以换子小人不怎么出现，如果远远看到它确定自己打不过的人就会躲起来。 王高朗一个人是拿这个把海月村的墓地摸了个清清楚楚，想在这里打地道战的话甚至打上十年或许都绰绰有余不会被抓的诡物木偶没办法。 但他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的尝试。 做为一个穿书者，王高朗并没有将这个世界太过当真，他更多时候都将这个世界当成一个游戏，把普通人当做npc，所以，他趁着蓝姓一家人不注意抓走了小孩，弄晕了对方后扔在了他窥见换子小人出没相对最频繁的地方。 换子小人的脑子大概不算非常好使。 它欢天喜地地奔向了天上掉下来的食物，用它好不容易捡到的破刀割破了小孩的后颈，然后一点点将刀怼进了他的身体中。 它下手的位置靠近脑干，大概是刀片弄伤了很重要的部位，所以小孩没几秒便死去了。 换子小人低下头来，就要去吃流出来的鲜血和脑脊液。 沉浸在到手猎物之中的换子小人并未注意到自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关系中的螳螂。 它就这样被王高朗轻松逮住了。 本来王高朗应该直接带着到手的诡物离开，但是他犯了贪婪的毛病。 他知道这起案件被发现之后，异常事务处理局的人一定会来，而他做为一个异能为预言的战斗垃圾，一直以来都很想再觉醒个能够正面战斗的异能。 觉醒第二个异能，那确实有难度，但现在换子小人的出现给了他希望。 用黑市产出的分析符咒确定过换子小人功效的他想：我为什么不能等处理局的人来，然后尝试着狩猎一个呢？ 既然是出外勤的，那么能力肯定是很好用的吧？就算不是攻击类的也应该是防护类或者回复类的，总之不会是个无用的废物。 这个念头一产生就按不下去了，王高朗当即在镇上找了个空着的公寓——免费住宿谁不喜欢呢。 他果然等到了异常事务处理局的人。 赵以宁他们在墓地那边询问消息的时候，王高朗就躲在不很远的地方。 他预知了下未来，然后发现他无法看清预言中的赵以宁，从头到脚都看不清，模糊得像是涂了十层马赛克。 妈的，老子平常看的那些，马赛克都没这娘们身上的厚。 王高朗在心里怒骂了一声。 但还好，他可以从旁人的举动反推赵以宁都做了、问了些什么。 然后他就知道，这小娘们是注意到他了。 也不枉他刻意在工程队面前晃荡了那么久。 因为担心处理局的人有额外的手段，王高朗选择了跟踪那几个工程队工人。 就这么跟到了双方在川菜馆中见面。 王高朗远远地看着赵以宁，然后发动了预知。 他原本是想确定赵以宁水平如何的，但却没想到直接踢上了铁板，甚至马里奥给他的那片据说能够召唤出将B级以下异能者瞬杀的召唤物的绸布都在使用之前被对方弄坏。 到这时候王高朗其实还没有那么慌，他想着：我来之前做的那么多准备，难道都是白做的不成？ 直到他瞧见那枚金镶玉平安无字牌。 剩下的事情就没什么好看了，赵以宁快进着看完了王高朗临死前的挣扎。 对此，她只能说，王高朗的能力配合上充足的准备确实很好用。 但是，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有着苟一手习惯的她，怎么可能在最后关头留下哪怕一点点漏洞呢？ 其实，倘若王高朗的生命力能够支撑着他多预知上几次的话，他会发现，不管是他打算跳窗逃跑、使用（他不一定拥有的）变身符咒化作公寓中的一样物件以期躲过搜查……总之任何一种他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做得到的做不到的办法，赵以宁都已经在大学这几年的未雨绸缪中，做好了可以立刻掏出来使用的预案。 并且，针对每种情况，起码都有三个以上的预案。 所以，当时王高朗面对的情形，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放弃吧阿朗，外面全都是赵以宁。 稍微值得多提一提的也就是他的第三次预知了。 其实那次预知中的王高朗并没有被自己的背包吃掉，赵以宁暂时还没有获得让敌人身上的某样物品背叛对方并变得非常危险这样的异能。 王高朗之所以看到了这样的画面，是因为他运用了两次预知之后，在一旁偷偷盯着他的赵以宁……没能完全学会预知这项技能，但是成功举一反三了。 她学会了怎样入侵他人的预知，然后在其中大量掺沙子。 王高朗的预知就是她在试验这项新的技能时顺手搞崩的。 赵以宁倒是不觉得自己的学习能力有什么出众的。 ——她都没能学会对方的异能欸，她学歪了！ 这和学习能力出众沾边吗？ 显然不沾边。 所以今天的她，仍然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异能者，需要在这个愈发危险的世界中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多苟亿手才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呢。 赵以宁结束了这第二次的记忆读取。 她看到分身回传的画面中，陈太平正在往回走。 那么她也往回走吧，赵以宁心想，王高朗的记忆之后还得多看，好好解析解析。她对其中的很多相当感兴趣。 就比如说王高朗背后那个叫马里奥的人，以及那张长桌，赵以宁记得那张长桌边坐着不少人，而且那些人全都是和王高朗一样的穿书者，也和他一样觉得这个世界就是游戏，他们身为游戏中的主角可以为所欲为…… 这些都不可不查。 赵以宁甚至还产生了个想法。 她是扬了王高朗，但是换子小人也可以替代王高朗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啊。 在做了充足准备的情况下，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操控着换子小人顶替真正的王高朗，在摸完了王高朗的记忆后，代替他和马里奥见面。 想必能够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但得是在做了充足准备的这个前提下。 赵以宁及时在心里补充一句提醒自己。 毕竟，苟一手前途坦荡，浪一时翻车遭殃。 她看了一眼换子小人，对方乖巧地缩小成了一个巴掌大小，被她握在了手中。 换子小人的来历应该如何解释，赵以宁倒不是很担心。 对陈太行扯一个自己是如何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地找到了这个诡物并将其夺来的故事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难度。 不过也可以适当苟一手，比如说漏个最表层的底牌：赵女士手作·强行炼化符咒。 * 赵以宁和陈太行回到钟点房不过是前后脚。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然后赵以宁先将木偶状态的换子小人取出，汇报了自己这边的情况。 她宣称自己是运气好外加氪金装备充足，因此才成功俘获了这个“战利品”。 陈太行点点头，然后道：“看来我们都遇上了对方想要找的人。” 在赵以宁思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注视向赵以宁的眼睛，声音很慢，几乎到了一字一顿的程度：“我失手杀死了那个背包客，他是个异能者，有很大概率伤害普通人。” 赵以宁：“……？” 陈太行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太认真了，以至于要不是她亲手扬了王高朗的话，她自己都要信了。 随即她就开始思考，为什么陈太行要说这么一句话。 谎称自己误杀了王高朗，对陈太行来说没有半点好处，甚至还会被处罚；但对她来说却是有些好处…… 在赵以宁快速思考时，陈太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先对一下口供吧，回去后这么说给局长听。” “你应该已经知道那个背包客是穿书者了吧？我从他身上感觉到了我一直在追查的穿书者组织的气息。哦，顺带一说，我承认是我失手杀死了他，是因为——” 他脸上的笑意恒定着。 “我也是穿书者。” 这个反派不是我（二合一） 又是穿书者！ 赵以宁现在听到“穿书者”这三个字就头疼。 但是逃避是绝对不能逃避的，穿书者明显会成为破坏她原本平静安稳生活的一股重要力量。 只要赵以宁还想过上安生的、没什么危险的日子，她就需要勇敢地面对这个问题。 陈太行：“你和那个穿书者战斗了对不对？他敌视你甚至害怕你——我和他不一样，赵以宁，我是你的……你的单推人。” 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他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面无表情，但他脸上肌肉抽搐的迹象仍然暴露了他的羞耻。 出于谨慎考量，在陈太行说是他失手杀了那个背包客之前，这间钟点房内就已经被布置下了层层的防护和隔断，因此这会儿陈太行反复提及“穿书”，甚至说到了她的名字，赵以宁都没有太过慌张。 “证明。”空间装备已经打开了，只要陈太行的回答有哪怕一丁点的漏洞，赵以宁都会直接将攻击以狂轰滥炸之势倾泻在他身上。 陈太行点头：“可以，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介意我说一些你的秘密吗？那种你没有告诉赵瞳女士之外任何人的秘密。” 赵以宁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就只抬了抬下巴。 陈太行：“你其实不是赵瞳女士亲生的女儿，是她在二十一岁的时候捡到的。” 赵以宁脸色不改：“继续。” 陈太行：“你自认为是个妈宝女，大二的时候还撒娇让赵瞳女士帮你洗头。” 赵以宁：“……” 她沉默了片刻：“再说一个。” 陈太行：“在第三本书里，你化名菲尼克斯的时候曾经说，你小时候曾经看电视上在宣传孩子为母亲做点什么，就想给赵瞳女士做一顿饭，但是因为不会做别的菜，就只做了一个荷包蛋，里面还有几片碎鸡蛋壳。我想，这大概不是你随口编来糊弄主角的。” 赵以宁：“…………” 她抬手捂住了脸，片刻后放手时还叹了口气：“我暂且相信你是个穿书者了。” 也姑且相信陈太行真的是她的粉丝了……这种鸡毛蒜皮到她自己都要回忆一会儿才能想起来的事情都能记得…… 赵以宁：“你倒是对原著的内容都记得很清楚。” 陈太行：“大概是我的异能比他们强一些，我能够记得的原著内容比他们记得的更多。另外……我刚刚穿越的时候就听到了原著中一个比较重要的配角的名字，所以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穿书了，所以及时记录下了很多东西。” 说到这里，陈太行反问：“你现在知道了多少？” 赵以宁绝不会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了什么都交代出去，只要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那么轻易将这种事情和盘托出，她含含糊糊地回答：“第四本书，知道一半。” 陈太行了然：“啊，那你现在应该就只知道自己在前三本书中都做为反派出场了吧。” “你的剧情大概从第三本书开始变得重要，而到了第四本书，你的戏份就是仅次于主角的了。” 陈太行：“我穿越的晚一点。是一直到看完了结局才穿越的。” “在第四本书中，作者揭露了前三本书中关于你的伏笔，你是先前绝大多数灾难的幕后黑手，是整个世界必须团结一心才能勉强对抗的最强反派，是所有人的噩梦。” 赵以宁：“我知道。” 陈太行：“但是你最后死得很惨，和全世界为敌，没有输，但是死了，死得很离奇。作者说还会出个番外解释一下你是怎么死的，很可惜，我穿越的时候他还没有更新番外。” 他说话的时候还在看着赵以宁，甚至说到“很惨”的时候，还对着她点了点头以表确定。 赵以宁：“……妈的。” 她这下是真的没忍住。 你们一个个的不能把书看完了再穿越吗？ 还有那个作者，就不能更新快一点吗？一天更新上两万字又怎么了呢？！ 赵以宁愤怒地问：“这不合理，如果我和全世界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五五开，那我怎么可能死？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就算是优势局我也不会浪，在逆风局的时候更是会做特别多的准备。” 赵以宁是真的觉得不合理。 她这么稳重的一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先“苟一手”，她怎么会那么狂放地和全世界为敌而不是拉拢一些、针对一些？ 就算她觉得别人成为自己的队友会给自己拖后腿吧，那按照她的习惯，她自然应该提前做了很多的准备，又怎会很奇怪地死去？ 赵以宁低声自言自语：“莫非那个作者也是天降陨石灭世的那一派？” 陈太行“噗嗤”笑出了声：“或许呢，不过说起来，原著中的你是那么个死法也挺符合逻辑的，因为原著中的你性格和现在很不一样。” 赵以宁：“怎么不一样？” 陈太行：“嚣张、放肆、疯批美人，刀人不眨眼，不怎么把人命当命……如果只是做为书中角色的话还挺酷的，所以有很多人和我一样是你的粉丝。” 赵以宁揉揉眼睛：“我不太相信。” 不管是她的表情还是声音都透着一股难以置信的意思：“这性格和我相差得也太大了，这就根本不是我吧？” 陈太行耸耸肩：“但是你有金镶玉平安无字牌，还有很多细节也可以佐证你就是那个原著中的赵以宁。” “说起来，我一开始在听到你的名字时还很是震惊了一下，因为疯批反派这种角色出现在书里是酷，出现在现实中我就真的应该快跑了。但是随着慢慢对你的了解加深，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换句话说就是：如果赵以宁变成了反派，那么大概也是有苦衷的黑化。 “对，先前给你开那个玩笑，也是因为我认为谨慎是你用来掩藏真实性格的保护色。” 结果没想到，其实谨慎才是真实的性格就是了…… 陈太行摸摸下巴：“你别说，这种性格反差其实也挺好卖，肯定有很多人喜欢。” 赵以宁：“……” 陈太行：“我觉得你人还不错，所以才会把这些告诉你——如果你是原著中的那个赵以宁的话，或许在说出‘我也是穿越者’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还会被挫骨扬灰……赵以宁在心中补充，毕竟现实中的她是个很讲究事后不留痕迹的性格。 “我想，或许我能改变你变成反派的命运？这也是为了我自己考虑嘛，你看，我在异常事务处理局里，你也在，你要是变成反派了，我不就危险了。”陈太行环顾了圈四周，站起来，开了一瓶宾馆赠送的矿泉水。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说的，以后考虑不考虑和我成为队友，总之我对你是有挺高初始好感的，所以我得先提醒你，对你来说，现在最大的风险不是原著中的那个结局，而是……” 陈太行上下打量了一番赵以宁，低声问：“你简单给我透个底行吗？你现在大概多强？” 赵以宁：“……一般水平？这个世界上肯定还有很多比我强的存在啊！” 陈太行抬手捏了捏眉心：“那也就是说，你距离成长为天下第一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顿了顿，说：“我有理由相信，有一些运气比较‘好’的穿书者，会穿进那些原著中你的敌对组织，成为那些组织的成员。” 翻译一下就是： 赵以宁距离原著中那个把全世界当成幼儿园吊打的水平还有点远，但是她的对手们还是原著中的那些对手，甚至因为有穿书者的存在还被加强了一波。 陈太行：“加油努力吧，尽早变强，最好早点成为天下第一——不要反派的那种。” 赵以宁：“……。” 今天的她当真是身心俱疲。 在世界观被敲碎了重建之后没多久，她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靠着海量预案、海量护盾以及种种隐藏的底牌而建立起的安全感就这样垮塌了个彻底。 她的眼神都有些恍惚了，但还是坚持要将所有的疑点先排查清楚。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那个背包的家伙是穿书者的？” 陈太行：“之前，因为机缘巧合，我调查过一个穿书者组织犯下的犯罪，他们在那场犯罪中露出了马脚，所以我知道世界上不止有我一个穿书者。” “我调查的那个穿书组织名叫欢妄之网，是个体量不算小的社团，他们有一定的组织纪律，出门的时候会在身上做一些隐晦的标记以表明身份。” “他背着的书包上就印有一个很浅的欢妄之网的lg，所以我才确定了这一点。” 原来如此。 赵以宁点点头。 她短暂地犹豫了一下。 她仍然不怎么相信陈太行，因为穿书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直到现在所知道的都还是皮毛。 但既然已经确定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穿书者，存在着对她来说那么大的危险…… 赵以宁一时有些后悔。 或许她应该在就读大学的时候制作一份虚假的档案，以假名行走世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的真名就记录在局里，随便谁都能调查到。 ……唉，果然当年的自己还是太不稳当了。 她现在确实迫切需要助力，而陈太行确实就是个很强的助力。 而且陈太行对她说了很多，同时也暴露了很多，他本来没必要说的。 他可以藏得很好。 如果他对自己有恶意，大可以隐瞒着不告诉她，然后找到机会从背后捅刀。 毕竟再怎么谨慎的人，在得到了确定的信息之前，都不会相信自己所处的世界是几本书组成的，还有从世界之外的人穿书而来……唉。 总之，如果陈太行是可信的，凭借他的能力以及穿书者的身份，倒确实会是个很好的队友。 赵以宁很快下定了决心。 反正她也不会放下戒心……就算对方别有图谋，她还可以随时提防着。 总之，利大于弊。 赵以宁对陈太行伸出手：“谢谢行哥，但你大概是记错了，那个背包客没死，他只是有些受伤了。” 在她说话的同时，一旁的换子小人从床头柜上跳了下来，当着陈太行的面变成了王高朗的模样。 陈太行盯着那个甚至背着背包、戴着金丝眼镜的“王高朗”看了一会儿。 半晌，他吹了声口哨：“牛逼。”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 赵以宁问：“你对这个名为欢妄之网的组织有什么了解？” 靠着王高朗手抄的“备忘录”以及刚才陈太行稍微补充的那两句，现在的赵以宁至少对这四本书的剧情大事件有了比较梗概的了解。 但是。 这四本书中她出现的时间点，普遍相对靠后，于是现在，赵以宁就算知道了剧情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因为—— 就算是穿书者，也没办法拿她根本就没有出场过、和她完全不想干的一段剧情来谋划些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 ……嗯，前提是他们还没有将注意力锁定在她这个“和最大的反派同名的、拥有异能、或许就是还在成长中的反派的”普通实习生身上。 苟一手还是要苟一手的，但是此时她对穿书者以及原著中的那些组织都还没什么了解，贸然尝试着苟一手其实就和莽一手没有任何区别。 此，赵以宁所不取也！ 所以，她就将算盘打在了这个名叫欢妄之网的组织上。 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欢妄之网应该就是那个长桌会议，其中一个很活跃的、或许还是领导者的存在便是王高朗记忆中多次出现的“马里奥”。 这个欢妄之网应该还挺好用的，毕竟王高朗身上携带的很多道具、符咒、甚至是关于海月村有诡物的这个消息都是在欢妄之网中得来的。 对于她来说，既等于多了一条信息渠道、一条交易购物渠道，又等于打入了敌人内部，能够随时给对方深深地捅上一刀。 陈太行面对赵以宁的问题沉思片刻，随后说：“我只知道他们部分人的代号，那些代号都是些游戏里主角的名字，嗯，是穿书之前那个世界里发行的游戏。比如说马里奥，就是《超级马里奥》里的……咳，这些和你感兴趣的信息无关。” 陈太行对欢妄之网的了解并不多，他其实近半年才刚刚注意到这个组织的存在，对方作案不少，但大多案件都不是发生在S市之内，做为异常事务处理局S市分局的成员，他倒也没什么资格去了解其他市的卷宗。 “哦，对了，原著里面是没有这个所谓的欢妄之网的，所以我基本确定这就是个由穿书者组建起来的会议，至于说里面有没有本土的异能者，我就不确定了，你最好还是从王高朗这边入手。” 既然是队友了就要相对坦诚一些，哪怕背后防着对方几十手，面子工程还是要认认真真做一做的。 赵以宁在让陈太行见识了一手换子小人能变成王高朗的模样后，就在频道内将分析符咒分析出来的信息发送给了他。 反正分析符咒是要上交的，到时候局里的每个出外勤的人都会知道，陈太行知晓这些是或早或晚的事情，倒不如现在直接告诉他，还能让对方产生少许“至少我们现在是队友了”的感觉。 嗯，今日份苟一手（n/正无穷） 打卡完成。 * 解决了诡物的问题，还解决了王高朗，海月村这边的异常已经可以结案了。 回到局里之后，金局长对陈太行和赵以宁的办事速度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并相当慷慨地表示赵以宁可以留下换子小人这个诡物。 “局里不介意你们变强，”头发花白的局长笑眯眯地从一旁的零食盒子里面拿出了一包瓜子递给陈太行，然后又给赵以宁看，“想吃什么自己拿——你们变强是好事，能够保护更多的人，也能够在危险的任务中保护好自己。” 他看到赵以宁挑了一包糖渍山楂，说：“爱吃这个啊，那下次我多买点。还有哦，小赵，你别忘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要继续上课的哦。” 赵以宁：“……” 别说，今天这一整天信息量大得离谱，她差点儿就忘了自己明天还有课。 不过问题不大，就算局长不提醒，她也能靠着会详细标注当天事务的日历想起来。 ——做为一个在正常世界和神秘一侧的世界之间来回徘徊的人，这样的日历可太有必要了。 赵以宁：苟一手，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 赵以宁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理清了王高朗的记忆，以至于第二天早晨对着镜子梳头的她看到了此前几乎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的黑眼圈。 赵以宁：“……” 赵以宁“唉”地叹了口气，随后用冷水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为了平平稳稳安安全全地活着，这点苦这点累又算得了什么！只有前头苦一苦，以后才能享受到苟在安全的地方享受躺平人生，完完整整地活到老死的快乐！ 她对着镜子做了个深呼吸，在心里罗列了下今天要做的事情。 上理论课——这是表面上最重要的事情。 还有昨天用王高朗的手机约好的，和欢妄之网中的那位马里奥见个面——这是实际上最重要的事情。 * 在完全掌握了王高朗的记忆之后，赵以宁对欢妄之网也算是有了些简单的了解。 但这完全不能让她就此放心下来。 欢妄之网中的所有人对彼此都还是有些提防的，这群三观差不多的家伙或许一开始还将彼此当做可以在异世界抱团取暖的伙伴，但是随着他们为了自己变强而随意支配这个世界的人的性命，他们眼中对方的定位也发生了变化。 哪怕是帮了他很多的马里奥，王高朗在从他那边获得帮助的同时，也会在心里想：他就是为了我的异能才这样看中我，早晚有一天，拥有那么多人脉、能随手拿出那么多道具和诡物的人会是我。 这就是个各怀心思的松散联盟啊。 赵以宁这么想着，一边操控起已经变成了王高朗模样的换子小人念诵起一段咒语： “狂笑着的阴影啊，请展开你的蝠翼，令网得以蔓延，将所有齐声祝愿的人连接在一起……” 她听到了一阵狂笑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紧接着墙根下的阴影快速朝着她和换子小人的身体蔓延过来，不一会儿就将他们包裹在了其中。 赵以宁眼前猛地一黑，再睁眼的时候，她便看到了王高朗记忆中的那张长桌。 此时的长桌边并未坐满，甚至除了她和换子小人之外就只有一个人影。 络腮胡、鸭舌帽，这个人是马里奥。 马里奥对着变成了王高朗模样的换子小人点了点头：“晚上好，狼。” “狼”是王高朗在欢妄之网中的代号。 随后马里奥看向改换了面容的赵以宁：“她是……？” 欢妄之网中也是有一些规矩的，不将外人带进欢妄之网的聚会就是一条很重要的规矩，违反者将会被整个欢妄之网追杀，不过马里奥没有立刻责问“王高朗”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表现出了首领的包容和平和。 “王高朗”：“她就是我在这次行动中找到的诡物，能吞噬异能者的异能，并在战斗中发挥出原身百分之七十的上限实力，如果投喂更多异能的话，等级还能往上涨。” 马里奥点点头，声音里的笑意明显了不少：“你运气不错，这诡物的上限很高，而且还有不错的成长空间。现在这是……你已经狩猎了个异能者？” “王高朗”点头：“对，一个野生异能者，能力是控冰，C级，在野生的里面已经算很不错了，我现在先将就用用，以后有好的再换也行。” “的确，控冰的能力可以填补你的异能在战斗方面的不足，你这是文武两开花啊。”马里奥示意“王高朗”入座，“既然你此行收获颇丰，那我就可以放心和你说说接下来的事了。” “王高朗”挑眉：“是有什么集体任务需要我参加？” 赵以宁很清楚，目前王高朗和欢妄之网内的旁人都还保持着比较不错的表面关系，况且换子小人这个诡物的获取机会也是人家看在往日人情的份子上出让的，在这种情况下，投桃报李很是正常，所以她让“王高朗”表现得比平常更主动了一些。 毕竟那么好用的诡物都到手了，心情好点也很正常。 马里奥对“王高朗”的配合表达的欣赏：“是一场狩猎风暴人鱼的集体行动。” “王高朗”的身体稍稍往前倾了些，眼中流露出少许兴趣：“哦？” 马里奥：“灰烬找到了个炼金术士的遗产，里面有一份能够促成异能进化的药剂配方。配方里其他的东西都还不算太难找，但是风暴人鱼的鲜血和眼泪在市面上是弄不到的。这两种材料在离开人鱼身体半小时后就会变成海水，所以我们得抓一只，现宰现制药。” “王高朗”问：“药剂可靠吗？” 马里奥摆摆手：“不太确定，但如果真的能弄出这种药剂，我们的实力都能提升一大截，所以赌一把还是有必要的。” “王高朗”深吸一口气：“和谁去？什么时候出发？” 马里奥：“不着急，风暴人鱼有固定的巡游路线，大约在四天后才会通过我们布置的那个港口。关于其他的问题，周五大会结束后，所有去狩猎风暴人鱼的人会留下来开个小会，到时候会上一起说。装备什么的你都不用买，灰烬会提供。” 他看着“王高朗”，那双蓝色的眼睛意外地还能给人点儿温暖的感觉：“今天我在这里，只是想关心一下你的情况。” * 赵以宁开始期待起周五，她对那个据说能提升异能水平的药剂还挺感兴趣的。 虽然按照苟的标准，最好的生活状态应该是可以缩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一动不动，任外界怎么东西南北风。 然而很可惜，她大概找不到这么个足够安全的地方。 那就只能多做些计划、多提前苟上那么几手，用谋算、汗水和努力来确保自己的安全了！ 如果药剂是真的有效，那她肯定会给自己来一份，顺便看看制作出来的药剂能不能存储起来成为底牌之一。 如果没用，或者反而有副作用…… 那么那份药剂配方她也会努力弄到手。 做为假消息应该能骗很多人吧？ 也算是小半张底牌了。 只是，她的期待似乎早了那么点。 她只是刚从欢妄之网的会议室中回来，甚至还没来得及找个地方把午饭给解决了，就看到自己的手机上，谢骝发来了消息：“我办公室，紧急集合。” ……新的一天，新的活。 这年头的倒霉孩子根本没有安生日子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