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七零:我有一栋百货大楼徐婉宁》 第一章 苟到结局！ 徐婉宁刚醒就被人甩了个大比兜。 “小贱人，你别想讹我！我就是推了你一下，装什么死！” 带着大碴子味儿的刻薄女声在耳边炸开，隐约还有孩子嘤嘤嘤的哭声。 徐婉宁费力地挑起眼皮，看着眼前骂骂咧咧的中年妇女，皱了皱眉。 什么情况？ 她没死？！ 正懵逼着，徐婉宁感觉裤脚突然被人拽了一下，她低头，对上一双哭得通红的大眼睛。 “妈，我乖乖听话，你别把我们卖了好不好……” 拽着她的小丫头约摸两三岁，小脸蜡黄，身上没多少肉，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衣服破破烂烂，补丁叠着补丁，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根本辨别不出原本颜色。 徐婉宁更懵逼了。 啊？ 妈？卖小孩儿？ 一个小男孩子猛地把女孩儿扯到自己身后，紧紧护着，破口骂道“她才不是我们妈！她就是个坏女人！” “一会儿再叭叭你们的家里长短！”中年妇女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徐婉宁，给个痛快话，俩孩子，一口价五百块，你到底卖不卖！” 徐婉宁脑瓜子“嗡”的一声炸开，一道不属于她的记忆陡然闯进她的脑海中。 半晌，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眼泪瞬即飙出！ 可徐婉宁却欲哭无泪！ 她居然穿书了！ 穿越到了跟她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身上！ 她，徐婉宁是二十一世纪学贯中西的顶级厨师，可在参加厨艺大赛时，用来做蛇羹的菜花蛇被人换成了毒蛇。 她被咬后救治不及时，至此一命呜呼。 可《七零军长的知青小娇妻》里的徐婉宁，失智到的让人牙痒痒！ 根正苗红的干部出身却恋爱脑上头，偏听绿茶闺蜜李倩倩的教唆，主动下乡，又为了个pua渣男顾俊和家里闹翻，可没想到，绿茶闺蜜和pua渣男早就暗通款曲，骗她下乡只是为了从她身上捞钱。 为了可以不断的在原身身上捞钱，两人设计原身，把她灌醉送到男主床上。 第二天一早，顾俊亲自去抓奸，倒打一耙说原身对不起他，男主是军人，表示愿意负责，但原身却恋爱闹到认为自己对不起顾俊，给钱比以往还爽快，甚至把男主每个月寄来的家用全都给他。 这次，顾俊想赶波热潮经商，就提出让原身卖了两个孩子…… “想什么呢！赶紧的，到底卖不卖！” 中年女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一双三角眼贪婪地盯着小男孩儿。 “不卖！买卖人口，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徐婉宁把看书时想骂的话骂了个痛快，拉着两个孩子就走，女孩子拉着她的手，男孩儿拉着妹妹，一脸防备，随时准备逃跑。 那女人见她真要走，立马改口“多给你五十，小丫头片子不值钱，顶多给人家当童养媳，你可别不识好歹！” 徐婉宁指着女人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是听不懂人话？再让我卖孩子，我就去村委举报你！” 她暗暗后怕，好在自己来的及时，没真让原身把孩子卖了。 因为，书里恶毒女配悲惨结局的起源就是卖孩子。 男主母亲为人和善，原身作妖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把两个孙子当成心肝宝。 原身把孩子卖了后，婆婆要上村委举报她，原身害怕，一包老鼠药送走了婆婆。 男主回来弄清原委，开始天南海北的找孩子，这期间认识书中女主。多年后，儿子大学毕业参军，进了男主所在的部队，父子相认。 可是…… 徐婉宁低头看着手边的小丫头，眼神复杂。 这丫头被转了几手，最后卖给乞丐组织，小时候弄残了乞讨赚钱，年纪大一点又被卖去村里，用铁链子锁着，生孩子…… 原身也因为卖亲生儿女的罪名，原身经常被牢房里的人殴打，不到一年就病死了。 想起书中原身死时的凄惨场景，徐婉宁打了一个寒颤，她必须好好表现，扭转女配命运，苟到结局！ 第二章 开启金手指了？！ “我可是顾俊介绍来的，不卖你怎么跟他交代？！” 女人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大江村的人都知道，徐婉宁对顾俊言听计从，她就是顾俊的一条狗！ 女人双手抱肩，等着徐婉宁妥协。 听到顾俊的名字，男孩儿啪的一下甩开她的手，女孩儿脸上也没了笑，委屈地瘪瘪嘴。 徐婉宁察觉到两个孩子情绪不对，心里暗暗叹气，看来他们也知道原身和顾俊之间的事…… 卖孩子换钱的主意也是顾俊出的，他和李倩倩在黑市当倒爷，差一笔资金，就打起原身两个孩子的主意，还特意找了牙婆来。 偏原身就像被下了降头一样，顾俊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只为他能原谅她，重新跟她在一起。 见徐婉宁不说话，女人以为她怕了。 “麻利的，你这头把孩子给我，我那头就把钱给顾俊！” “钱既然给顾俊，那你就朝他要孩子去！” 徐婉宁都给气笑了，原身就是个纯纯的冤大头，又蠢又坏，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还沾沾自喜。 “哎，你！” 女人还要纠缠，徐婉宁一把将人搡开，恶声恶气：“再不走，我把你和顾俊一起举报到村委去！” 说完，她抱起因为害怕瑟缩成一团的幺妹，让男孩儿跟在自己身后，朝村东头的瓦房走去。 “妈，你不卖我们了？” 幺妹靠在她怀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看着她。 “不卖了，妈再也不卖你们了！以前是妈不好，以后不会了，幺妹和大春相信我好不好？” “好！” 幺妹甜甜一笑，吧唧在徐婉宁脸上亲了一口。 大春没言语，小大人似的打量着徐婉宁，总觉得她今天和往常不一样，以前她从来没抱过妹妹。 但这个女人向来会骗人，今早就是骗他们后山有甜果子，大春和幺妹才会跟她出来。 徐婉宁觑着两个孩子，心里嘟囔，看来儿子比较难攻略，估计是随了男主…… 回到家中，林母赶紧把孙子孙女叫到跟前。 她一个人拉扯男主长大，因为过度劳累落下一身病，这两天刚好腿疼犯了，下不了床，这才让原主钻了空子。 林母见孩子好好的，一根儿头发丝儿都没少，缓缓松了口气问他们刚才去哪儿了。 幺妹看了一眼徐婉宁没说话。 大春也不叫妈，指了徐婉宁一下：“她带我们去见牙婆，要卖了我和妹妹” “作孽呀。” 林母叹了口气，发泄时的捶打着下自己不听使唤的腿。 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她就见不到她的大金孙了。他们老林家这是做的什么孽，娶进门个搅家精！ 看着原主母亲崩溃发泄，徐婉宁躲在一边没敢言语，啊唉喂，她也不喜欢原身，他们是友军啊！ 过了一会儿，林母妥协似的从裤腰里掏出三块钱递给徐婉宁。 “妈只有这一点儿棺材本儿了，你拿去花，只要不卖大春跟幺妹就行。” “我这腿过两天就能下地挣工分，不会饿着你们娘仨。” 徐婉宁在一旁懦懦听着，心里直呼一个好家伙。 别人家都是老婆婆磋磨儿媳妇，到了原身这里整个大反转，原身到底做了什么把老婆婆吓成这样。 不行，她必须改变自己在男主母亲眼里的印象，把硬塞到手里的三块钱又还回去。 “妈，我想明白了，我要一心一意跟着林安日子，守着两个孩子孝顺您！” 徐婉宁嘴里像抹了蜜，哄得林母一愣一愣的。自打进门，她头一次知道这个儿媳妇会说人话。 说完，徐婉宁竟然转身去厨房生火做饭。 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回到自己熟悉领域，徐婉宁自信满满。 但在打开粮食口袋那一刻傻眼了，家里只有一小把苞米面，除此外全是高粱和杂豆…… 合着原身宁愿自己跟孩子吃糠咽菜，也要给渣男贱女两口子上供。难怪两个孩子，一个四岁多，一个五岁多了，看着都跟人家两三岁的一样。总吃这些，营养能跟得上去才怪。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徐婉宁犯难，无比怀念自己前世一手建立的生鲜百货。 刹那间眼前白光一闪，她所处的场地变了，不再是灰扑扑的农家后厨，而是前世她创办的安心生鲜。 蔬菜，肉类，海鲜水果，分门别类，都是全球顶级品质！ 车厘子，爱妃苹果，挂绿荔枝散发出诱人的清香；波士顿龙虾，澳洲皇帝蟹在水箱里张牙舞爪…… 徐婉宁抚摸着眼前一块儿肥瘦相间5A级和牛，惊喜的喃喃自语：“我这是开启金手指了？！” 在这个年代没什么比吃的更重要的。有了这个金手指别说是养活两个崽崽和一个老娘。就算再来一群人她也养得起。 徐婉宁觉得新奇，来来回回几次，搬了点米面出去，她惊喜的发现，不管自己从空间拿到什么，再回去的时候原位又会补充上同样的东西。 根据这个年代的物资条件，徐婉宁拿了一只走地鸡，又拿了配菜和调料，打算做黄焖鸡给孩子们补补身体。 灶膛火烧得正旺，热锅下油，放入葱姜蒜翻炒，再加入冰糖熬至焦黄色，鸡块下锅上糖色，小火慢炖…… 屋里，祖孙三人依偎在一起。 林母看着孩子们瘦削的脸和身上辨不出颜色的衣服暗暗流泪，只恨自己的腿不争气，没法好好照顾两个孙子。 香味儿从外头飘进来，幺妹嗅了嗅鼻子。 “好香啊，肯定是妈在给咱做好吃的。” “别傻了，她肯定是做给那个顾俊的！”大春撇了撇嘴，一句话打灭幺妹的幻想。 原身但凡做好吃的肯定会给顾俊端去，两个孩子别说吃，汤都喝不上一口。 这几天林母下不了床，原身就给他们吃跟水差不多稀的苞米面糊糊，根本不顶饿。 幺妹蔫哒哒垂下头，挑起门帘缝偷看。 瞧见探出来的小脑袋，徐婉宁笑着冲她招手：“宝贝来帮妈尝尝味儿，还用再加点盐不？” 幺妹踌躇着迈出一只脚又缩回去，怕再挨打。 第三章 必须得考大学！ 偷看被发现，不但没有被骂，还能尝味儿，这是幺妹梦里都不敢想的事。 徐婉宁见她既害怕又想来，直接从锅里夹了块肉摇晃着吸引她。 幺妹咕噜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走过去，仰头乖巧的看着徐婉宁。 徐婉宁把晾凉的鸡肉喂进幺妹嘴里。幺妹小口小口嚼着，半天才舍得咽下去，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徐婉宁弯腰捏了捏幺妹的脸，心里吐槽原身，多可爱的孩子，她也忍心虐待。 “好吃吗？” 幺妹连连点头，大眼睛叽里咕噜望着锅里的肉。 “妈这就贴饼子，等饼子熟了，让幺妹吃个痛快。” 幺妹乖巧地坐到灶火旁，帮徐婉宁烧火。 徐婉静手脚麻利的在锅边贴上玉米饼子，唇角上扬，女儿已经被她攻略了，估计这顿饭后另外两个也差不多，毕竟没人能拒绝她的厨艺。 饼子的清甜伴着鸡肉的香气飘到院子里。左邻右舍都在嘀咕，谁家炖肉的这么香。 有路过的知青揶揄顾俊，说他又有口福了。 顾俊神色骄矜，眉眼间带着几分轻蔑与不满，蠢女人说好了卖孩子给他凑钱，临场又变卦。估计是怕他生气，做了肉菜来讨好自己。 菜可以收下，但好脸色一定不会给。顾俊心里暗暗得意，徐婉宁出身好又怎么样？还不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回到知青点儿，顾俊没去打饭，眼巴巴等着徐婉宁送来，殊不知她早把鸡块端上了自家饭桌。 香喷喷的鸡块炖土豆盛了满满一大盆，热腾腾的香气钻进鼻孔，让人直流口水。 玉米饼子比平时的要薄，金黄透亮，酥酥脆脆。 徐婉宁对自己的手艺向来自信，得意的看着桌上三人，意外的竟然没人动筷子。 “妈，我真的可以吃吗？” 幺妹戳着手指歪头问她，目光里的小心翼翼看得徐婉宁一阵心疼。原身真是造孽。好好的两个孩子被他糟践成这样。 前世徐婉宁忙于工作，天南地北的飞，根本没时间考虑个人问题。她喜欢小孩儿，但母单又怕疼，这下好了无痛当妈。 既来之则安之，不论如何她都会把这两个孩子好好照顾长大。 徐婉宁心疼地抚了抚幺妹的发顶，夹了一块酱汁浓郁的鸡腿放她碗里。 “以后妈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幺妹甜甜一笑，拿了筷子要吃，却被大春拦住。 “傻子，她给你你就吃，也不怕里头放东西！” 大春警惕地看着徐婉宁，他以前听到过这女人跟村里赤脚医生要能让人睡觉的药。 他和幺妹刚才大哭大闹，不好卖，她兴许就是想把他们迷昏了再卖。 林母撂下筷子，从兜里掏出三块钱塞给徐婉宁，连连叹气。 “妈不求你别的，也不管你在外头干啥，只求你别动这两个孩子，他们可是你亲生的，叫你一声妈呢。” 徐婉宁欲哭无泪，心里直呼救了个大命，都怪原身坏事做尽信用度已经为零！ 只能自证了！ 她夹了一块肉放进自己嘴里，浓郁酱香在唇齿间炸开，鸡肉鲜嫩滑软，好吃得几乎将舌头吞掉。 吃完，徐婉宁将另一只鸡腿夹给大春，另外扒了炖得软烂的鸡胸肉给林母。 林母快六十了，老人家还是得注意点，不能吃鸡皮对身体不好。 林母一愣，狐疑不解的看着这个娶进门五年，统共没跟她说过几句话的儿媳妇竟然给她夹菜，难道是真的转性了？ 大春也呆住，这是徐婉宁头一次给他夹菜。 村里女人哪个不是把儿子放在心尖尖上，天知道他有多羡慕那些小子…… 幺妹见大春走神，趁机拿起筷子，“啊呜”一口咬下半个鸡腿，吃的满嘴流油，最后直接用手拿着鸡腿啃。 “好好呲，奶奶、哥哥，你们也快呲，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呲的肉肉！” 幺妹一口鸡肉一口饼子，一双水眸亮晶晶的，无比满足。 她都不知道妈厨艺这么好，就连玉米饼子都能做得喷香酥脆。 徐婉宁见林母和大春仍旧不动，也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郑重开口：“妈，大春，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好，让你们伤心了，请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看我以后的表现。” 一通六七十年代表决心的话，说得徐婉宁一阵牙酸。 林母眼中闪过一丝晶莹：“宁啊，你想明白就好，你给老林家生了一对儿女，无论如何，妈不会亏着你的。” 说完，林母夹了一块酱红色的鸡肉，肉质软烂，几乎刚入口就化了，她长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没想到她儿媳妇竟然这么会做菜，就连玉米饼子都做的比旁人好吃！ 一顿饭吃完，两个小的吃得肚子滚圆，林母蜡黄的脸上也难得有了点血色。 炖鸡的汤料里放了党参、黄芪、枸杞，都是温补身体的。她是国宴级大厨，整治几道药膳是小意思。 徐婉宁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回忆书里情节。 男主肯定是属于女主的，她是女配，男主跟她离婚是早晚的事，男人她不稀罕，但这两个孩子必须是她的。 按照情节发展，男主在军队里的位置会一路飙升，他们还是军婚，天时利地都在男主那边。 她只是个乡下知青，没有工作，又没有收入，孩子肯定不会判给她。 现在是1977年，春节后宣布恢复高考，千军万马若独木桥，这时候的大学生可比她那个时代的博士生还物以稀为贵。 为了争取孩子的抚养权，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环境和受教育环境，她必须得考大学回城！ 说干就干，收拾好碗筷，徐婉宁盛了一碗肉又拿了几个饼子放进篮子里，朝知青点走去。 里屋，大春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嘴撅得能挂起油瓶。 “奶，她又去找那个野男人！” “不许这么说你妈！” 林母看着儿媳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她再不好也是你妈，别人能说她，你不能。” 她还以为儿媳妇真心改过，收心过日子了，唉…… 第四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徐婉宁拎着装了鸡块、饼子的竹篮，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眼里的焦点。 这年头吃糙米野菜，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大家都没什么油水，闻着肉香味儿难免多看两眼。 知青点，顾俊一早等在外头，离得老远就闻到香味儿，肚里馋虫直叫，吐沫咽了好几口，面上却做出一副骄矜样，准备收下菜后再把徐婉宁痛骂一顿。 她不卖孩子，他拿什么做生意本金，丧门星，就会拖后腿！ 按着原主记忆，徐婉宁静静打量着顾俊，身材单薄，眼底泛青，一看就是纵欲过度，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倒贴钱她都不要！ 见徐婉宁瞧他，顾俊靠在石磨上，目光忧郁地看着远方，摆出一副诗人模样。 往常原主最吃他这一套。可惜，现在换人了，徐婉宁只觉得他油腻恶心，但凡多看一眼，她都怕自己吐了。 谁知，往日对原身爱答不理的顾俊，竟然追上来了。 “徐婉宁，你看不见我在这儿吗！还往哪儿走！” 他等了老半天，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该死的女人不知道早点过来！ “看见了啊，好大一坨！” 徐婉宁提着篮子继续往前走，顾俊挡在她跟前，伸手。 “行了，给我吧，卖孩子的事你抓紧，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啧啧，听听这小算盘打的，她在二十一世纪都听到了。 多大脸的，要不是手里提着东西，她非得给他个大比兜！ “不理就不理呗，好像我稀罕让你理一样！” 顾俊被她噎得一愣，拽住她的手臂，丧声恶气：“你发什么疯！菜给我，我就不跟你计较！” 徐婉宁翻了个白眼，渣男脸真大，觊觎人家东西，还一副施恩嘴脸。 “菜给你？你也真好意思！想吃好的回家找你妈要，我可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儿子！” 她操着刚学来的大碴子味儿口音，引来一群村民观看，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呦，这是咋的了，林家媳妇不是一直哈着顾知青？” “也就老林家，换了别家，这种儿媳妇一天打八遍！” 村民的话入耳，徐婉宁微微皱眉，眸光一转，是时候给自己证名，扭转大家对她的不良印象了。 她一个看遍宫斗的现代人，难道还搞不定一个渣男！ 徐婉宁一副贞烈样甩开顾俊的手。 “顾知青，看在咱们是同学，又一起下乡的份上我一直照顾你，但你也不能只抓着我薅羊毛啊！” 说完，她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泪，控诉顾俊：“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就算亲兄弟也没法一直帮衬你吧？何况我们只是同学！” “我不想帮衬你，你就到处跟人讲我的闲话，败坏我的名声！” 说完，徐婉宁拉住村长媳妇的手，挤出几滴眼泪：“婶子，你知道的，我男人在外头当兵，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平日有个什么我能忍的都忍了。” 说到这里，她一顿，眼含悲愤地瞪着顾俊：“可他也不能太欺负人啊！要吃要喝也就算了，他竟然找了牙婆要把我两个孩子卖了换钱！” “什么！” 村长媳妇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买卖人口可是重罪，要枪毙的！连带着他们一个村子都得吃挂落！ “徐知青，你可要你自己说的话负责！” 徐婉宁眼里带泪将落不落，指着顾俊：“他说后山有甜果子，引我把两个孩子带过去，牙婆就在那儿等着，说是卖了孩子就把钱给他。我不肯，还被牙婆搡了一个跟头！” 说着，徐婉宁掀起头发，白皙的额头上一个青紫色的鼓包，格外骇人。 “哎呦，这……” 村长媳妇指了指顾俊，气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孩子是当妈的命根，顾俊这可太缺德了！ 徐婉宁人长得漂亮，身材纤细，一张瓜子脸，典型的小白花样貌，又故意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相，村里的婶子们下意识就信了她的话，都对着顾俊指指点点。 顾俊脸涨得通红，恶狠狠瞪着徐婉宁，声音陡然拔高：“你别胡说八道，孩子是你自愿卖的！” “既然是自愿的，我为什么最后没卖，还被牙婆打了！哪个当妈的会卖自己孩子？！” 徐婉宁嘴上跟他对峙，人却战战兢兢地躲在几个婶子身后一副备受欺凌弱不禁风，摇摇欲坠的小白花模样。 “顾知青你吓到徐知青了！” “我们还在呢，他都敢这么大声，私底下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徐知青！” 婶子们同仇敌忾，徐婉宁躲在她们身后，示威似的朝顾俊一笑。 顾俊势单力薄，根本不敢和这群糙婆娘对上，气得吹胡子瞪眼，撂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扭头离开。 见人走了，徐婉宁从婶子们身后出来，抹了抹眼睛。 “好在有婶子们帮我，不然今天这碗肉也得让他抢走！” “原来都是他抢你的，徐知青是我们误会你了。” 村长媳妇拉着徐婉宁的手，一脸热络：“你看，两个孩子也没事，牙婆的事就算了吧。” 买卖人口的事要是上报，他们村明年肯定评不了优秀，没了优秀称号一年要少拿好几百块的补助，全村人的日子都不好过。 “婶子放心，我明白，一切都以咱们村的利益为主。” 徐婉宁低垂着眉眼，一改往日的眼高于顶。 “好，都是城里来的之知青还是你明白事儿！” 村长媳妇拍了拍她的肩膀，松了口气，随即承诺：“以后顾俊要是再敢欺负你，打你家孩子的主意，婶子肯定饶不了他！” “谢谢婶子了！” 徐婉宁甜甜一笑，心里美滋滋，农村老婶子这块阵地她算是拿下了一半。 “田婶儿，我叔在家不？” 一个清瘦的女人走过来，诧然：“你找他干啥啊？” 田保原来是镇上的高中老师，因为特殊年代的原因被下放到村子里，跟知青们在一处，平时没什么人愿意搭理他。 “我找叔借两本书，想教孩子认字。” 说着，她把竹篮塞进田婶手里：“这是给婶儿和我叔带的。” 众人又是一惊，都说这老林家的儿媳妇眼高于顶，现在看来还挺会办事的。 第五章 谁要卖我的孩子！ 徐婉宁带高中课本回家，心里估算着晚上吃什么，进门后才发现两个孩子情绪不对。 大春冷着脸不看她，幺妹怯怯的仿佛随时能哭出来，林母对着她强颜欢笑。 “宁啊，回来了。” 徐婉宁摸不着头脑，什么情况，怎么她出去一趟积攒的好感度就清零了？！ 清零不怕，她有厨艺在手，能够征服所有。 “幺妹，妈给你做糖醋里脊想吃不？” 她抱起女儿决定从薄弱环节攻破，幺妹靠在徐婉宁怀里，吮着手指问：“妈，咱家哪来的肉啊？” “爸爸刚给妈妈寄钱，放心吧，足够养活咱们一家的。” 男主和原身父母每个月寄来的钱加在一起足足有一百块，这个年代一百块够一户人家吃一年的！ 偏原身脑子不好使，大把钱拿去养渣男贱女，她可没这么傻。可惜钱已经花完了，只能从空间里拿些粮食去黑市换。 徐婉宁看看天色，日头刚西移，晚饭前她可以先教孩子学习一会儿。 共同学习，帮助孩子克服障碍，是培养亲子关系的不二法门。 她借书时用孩子当幌子，没透露高考的事儿，怎么也得做做样子。 “大春、幺妹，你们已经四岁了，不小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幺妹接过去：“我知道，幺妹能帮妈妈干活了，烧火，扫地，拾柴火……” “停停停！” 徐婉宁扶额无语，原身到底是怎么奴役两个刚刚四岁的小朋友来着…… “妈妈是想说，你们该学习了，人只有学习才能进步，才能过上好的生活。” 她学着高中班主任的样子，语重心长教育两个孩子，随后把书摊开放在炕桌上。 “家里没有纸笔，等明天妈妈买了再教你们写字。” 徐婉宁做好教学准备，见两个孩子愣着不过来，以为他们厌学，沉下脸：“过来，这书可是妈妈用鸡肉饼子跟人家借的，你们要好好珍惜，好好学习。” 鸡娃从1977年开始，等娃长大了肯定没人能卷得过他们！ “妈你拿吃的换书！不是给那个，那个顾叔叔去了？” 幺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顿了一下，还是按着原身教的叫了那个讨厌的男人一声叔叔。 “给他干啥！以后咱家的东西都是咱们娘四个的！” 徐婉宁暗自松了口气，好悬，她就说嘛，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气氛就不对了，原来是误会她又把东西给顾俊了。 “孩子你们记着，那个顾叔叔不是什么好人，以后见到离远点。” “嗯。” 幺妹重重点头，甜甜笑着，就连大春也高兴起来，破天荒地主动坐到了徐婉宁身边。 林母撇过头去擦泪，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好。 徐婉宁教了两个孩子一会儿，他们练习的时候她把书大致翻了一遍，数学和英语对她来说完全是小意思，文科有点吃力，要下功夫背。 意外的，她发现两个孩子很聪明，教一遍就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尤其是幺妹，已经会数到10了。 多好的孩子，要不是原身作孽，怎么会被人弄残了又变成铁链女…… 吃过晚饭，徐婉宁把两袋子米面放在竹筐里，悄悄去了黑市。 现在不允许私人买卖，人们都是趁着天快黑的时候偷摸交易。 她袋子里的精米白面在现代也是5A级的，没多久就让人抢光了，没买到的不死心，问她还有货没，明天还来不。 徐婉宁一律摇头，她空间里物资充足，就是想换点钱花花，支撑到下个月。 从黑市出来，手里捏着两张大团结，转身进了赤脚医生家。 陈大夫一见她就扭过脸去，不耐烦：“说了多少回了，我这儿没有让人睡觉的药，你不怕你家男人，我还不怕他回头找我算账！” 背锅加一。 “叔，我来是想给我婆婆买治腿的膏药！” 林母的腿是风湿病，一犯起来又疼又麻，走不了路，拖的时间长了很有可能会瘫痪，再也走不了路。 陈大夫惯性赶人，反应一会儿后愣住了。 庄稼人辛苦一辈子，年纪大了腰腿多少有点毛病，忍忍就过去了，一贴膏药要二块钱，基本没人买。 徐婉宁爽快给钱，陈大夫手里拿着钱，看着她的背影啧啧称奇，他这辈子见着活的浪子回头了？！ 天将将擦黑，徐婉宁刚到家门口幺妹就迎上来，紧紧抱住她的腿。大春站在门边，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 徐婉宁从兜里掏出大白兔奶糖：“奖励你们今天好好学习的。” 幺妹惊呼出声，大春一直板着的小脸上也露出喜色。 这年头奶糖是金贵东西，他们只见过没吃过，乍然得了一把高高兴兴地坐在门边数着个数，舍不得吃。 哄好了孩子，接着就是林母。 “妈，这是我给你买的膏药，贴上对腿有好处。” 林母受宠若惊，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花这个钱干啥，挺贵的。” 村里最孝顺的儿媳都舍不得花两块钱给老婆婆买药，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份福气，看来老林家真要苦尽甘来了！ 徐婉宁用煤油灯考热膏药，贴在林母腿上，一股热流顺着膏药处蔓延，不一会儿整条腿都热乎乎的。 “妈，我看你衣服都旧了，孩子们过年也得有新衣服，买了点布，我手笨，你给他们做几件衣裳。” 林母看着上好的纯棉布和新棉花，连声点头，喜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即就用手量起了尺寸。 “这料子鲜亮，妈给你也做一身厚实暖和的。” 林母说到一半停住，脸上讪讪地看着徐婉宁，她忘了儿媳妇是城里人，看不上她们农村手艺，喜欢去镇上的裁缝店买衣服。 “那太好啦，棉衣还是自家做的实惠，也给孩子他爹做一件！” 徐婉宁话音刚落，门“咚”的一声从外头打开。 一个穿着军大衣的俊挺男人带着满身寒气进来，目光凌厉骇人：“谁要卖我的孩子！” 第六章 匿名信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徐婉宁一跳，正在给林母贴膏药的手下意识用力，正好抓在了林母的旧伤处，痛的林母倒吸一口凉气。 “妈，对不起，我抓痛您了。” 徐婉宁将放在男人身上的视线挪开，急忙查看林母的伤处。 “不碍事儿，不碍事儿！” 林母一双浑浊的眼睛定格在林安身上，眼眶里氤氲出了一圈浅浅的泪水，“安儿，你总算回来了！” 林安带着满腔怒火归家，因此并未注意到之前婆媳二人间和谐的气氛，此时再听老母亲这话，潜意识里便认为，徐婉宁又作恶了。 恰逢徐婉宁抬头打量，正好撞上了一双充满厌恶的双眸。 她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未用完的膏药妥善地放在一个已经生锈的铁盒子里，徐徐起身，“灶头还有饭菜，我去热一热，你和妈说会儿话吧。” 说罢，她施施然地离开，将空间留给了母子二人。 厨房里，徐婉宁一边烧火，一边回忆书中的剧情。 林安的归家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写了一封信给他，信中隐晦的表明，徐婉宁动了要卖孩子的念头。 好在军.区距离大江村不算远，一天一夜就足以赶回来。 原书中，林安到底没能来得及救回自己的儿女。 看书时，徐婉宁并未考究这些细节，但融入这具身体后，再细细回想，总觉得处处都透露着不寻常的气息。 而报信的人是谁，徐婉宁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屋子里，林母抓住林安粗糙的双手，“安儿，你上封家书不是说，要近年关才回家吗？还有，卖孩子的事儿，你可别听村里那些婆娘乱传，那都是假的。” 林安舌尖顶了顶上颚，到底没说自己收到信的事儿。 透过半掩着的门，林安早已看到了正趴在桌上的两道小小的身影，赫然是他的儿女。 难道，是他领悟错了那封匿名信的意思？ “我替组织完成了一项任务，领导体谅我许久未归家，便给了我几天假期。”林安解释了一番。 这个时候，完成了徐婉宁布置的作业的两只小团子，一前一后地跑了进来。 幺妹直接扑进了林安怀里，扬起脑袋，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已经几月未见的父亲，眼底满是孺慕之色。 大春慢了一步，便站在距离林安几步远的地方，羡慕地看着依偎在父亲怀里的妹妹，小嘴巴崩成了一条直线。 林安见状，朝着大春招了招手，待大春走近后，便将他抱起，放在自己腿上。 明明已经四岁多的孩子，却轻的可怕。 林安心底叹息一声，强压住对徐婉宁的不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你们刚才在屋子里做什么？” “写字！” 幺妹的声音爽朗：“妈从田爷爷那儿借来了课本，每天都会教我们念书写字。” 大春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林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还不等他深思，徐婉宁便端着一个豁口的碗进来了。 “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家里只有这些了，将就吃吧。” 昏暗的光线下，林安见碗里装着满满的面条，上面还卧了两个颜色喜人的荷包蛋，还有葱花做点缀，即便只是看看，便令人食指大动。 “多谢。” 礼貌且疏离。 徐婉宁也没在意，问大春幺妹：“今天布置的功课完成了吗？” 幺妹忙不迭地点头，“我拿给妈检查。” 等幺妹拿着两本崭新的本子出来时，林安已经夹着一个荷包蛋递到了她嘴边：“幺妹乖，爸吃不完这些，你帮爸吃一点。” 虽然只有四岁，但聪慧的幺妹知道，这不过是爸爸的托词。 她捂着嘴倒退一小步，用手揉揉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笑的天真：“爸，我今天吃了土豆烧鸡，吃不下鸡蛋了。” “爸，妈每天都会煮鸡蛋给我和妹妹还有奶奶吃。” 听着大春的话，方才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林安不禁看向徐婉宁，却见对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两个小本子上。 他这才低头吃面。 即便耽搁了一会儿，但面却没坨，吃到嘴里十分劲道。 吃第一口，林安还不以为意，等多吃几口后，他不禁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明明只是普通的阳春面，但味道好到让人意犹未尽。 到最后，他竟然连汤汁都喝的一滴不剩。 徐婉宁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对军.人的胃口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要不，我再去煮一碗？” “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吃饱了。” 林母看着两人相敬如宾却分外疏离的模样，不禁催促道：“这天儿也不早了，安儿赶了那么久的路，肯定累坏了，不如早点歇息吧。” 卧室里，林安坐在唯一一把椅子上，目光定定地看着正局促不安地搅动着衣摆的徐婉宁。 在如此目光的注视下，徐婉宁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可以解释。” “好。” 徐婉宁将早已在心里排练了数十次的话说了出来。 “那天，李倩倩骗我，说她知道了我救命恩人的信儿，特意约我去的后山，还要求我一定要将大春和幺妹带上。我一直将她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因此没有怀疑她的险恶用心，所以……” 徐婉宁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林安，男人线条刚毅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眉梢下那条长长的疤，在狡黠的月光照耀下，显得尤为清晰。 “大春和幺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生幺妹时，我还差一点大出血死了，他们俩是我用命换来的，我怎么可能舍得卖掉我的命根子？” 再抬头时，她早已泪流满面，看着林安的眼神也多了些控诉：“我承认，我在某些事情上确实有些过分，但你是我的丈夫，更是孩子的父亲，不该这么怀疑我。” 那姿态，好似真正做错事的人是林安一般。 林安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更甚。 以往，即便做错了事，徐婉宁也只会倒打一耙，用强势和暴躁来解决事情，何曾这般低姿态？ 即便她别有用心。 也不知道自己没回来的这几个月，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第七章 真是我的好大儿 徐婉宁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眉头紧锁的林安，心里盘算着自己这真假参半的托词，有没有取得对方的信任。 原身有一个救命恩人，这事儿林安是知情的。 几年前，十三岁的徐婉宁，偷摸着和绿茶闺蜜李倩倩去堤坝玩水，不小心坠入河堤，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挺身而出，将她从水里打捞了出来。 只是彼时她陷入了昏迷，没能看清恩人的容貌，只能从李倩倩的只言片语中稍微了解。 屋子里弥漫着令人心悸的沉闷气息，过了许久，林安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平时你想做什么，我不会约束你，但大春和幺妹是我的底线。” 明明是很平静的语气，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徐婉宁知道，这事儿便是翻篇了。 她忙不迭点头：“大春儿和幺妹是我拿命生下来的孩子，我怎么也不会亏了他们。” 话音落，她想起比同龄的孩子矮了一大截的两小只，忍不住在心里埋怨着原主。 林安瞥了她一眼，倒是没有拆穿。 男人缓缓起身，近乎一米八的身高，在本就狭窄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庞大。 徐婉宁瞅着只有一米二宽的床榻，默默地往里坐了一些。 而此时，她的心里也打着鼓。 林安该不会和她这样那样吧？ 虽然两人已经生了两个孩子，虽然她用着原身的身体，但她的灵魂依旧是黄花大闺女。 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画面，徐婉宁的双颊霎时变得通红一片，心里隐约有些排斥，就连身体，都僵硬了几分。 却不料，林安并没有躺在床上的打算，他将两张凳子并在一起，又去柜子里抱了一床黑黢黢的褥子，铺在上面，和衣而眠。 颀长的身体躺在凳子临时拼凑的“床上”，看起来格格不入，两条修长的腿甚至无处安放，只能耷拉在半空中。 徐婉宁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良心不安。 她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正准备开口劝林安躺在床上，却见男人已经闭上了双眸，甚至将脑袋转向了另一边。 没能说出口的话，瞬间变成了郁结的气堵在胸口，徐婉宁气呼呼地拉着被子躺下，索性背对着林安。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院儿里的公鸡将将打鸣，徐婉宁便悠悠转醒。 屋子里已经寻不见林安的身影，就连他昨夜躺过的凳子，也已经恢复原位。 徐婉宁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出了门。 寒冬时节，门打开的瞬间，凌冽的寒风就往人脸上招呼。 大春正在院子里剁猪草，幺妹则忙着喂鸡鸭，而规律的劈柴声，隐藏在幺妹奶声奶气的说话声中。 “妈，您起床啦？我已经喂好鸡鸭了，刚才还捡了两个鸡蛋呢！”小小的身躯，头颅微微扬起，俨然一副等待着表扬的姿态。 徐婉宁不顾幺妹控诉的眼神，抬手在她扎着两个小揪揪的脑袋上rua了一把，这才道：“不是跟你们说了吗？以后这些活儿我来做，你和哥哥只要完成我布置给你们的功课就好。” 大春将豁口生锈的工具放下，干瘦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反正我们也做习惯了，一点都不觉得累，这样妈您也能轻松一些。” “真是妈的好大儿！” 徐婉宁不厚此薄彼，也在大春的脑袋上蹂躏了一番，心里却盘算着，得做些什么给俩孩子补一补，瞧这头发，就跟枯草似的，摸着一点手感都没有。 “等着，妈去给你们俩做早饭！” 想到即将送入嘴里的美味佳肴，幺妹舔了舔嘴唇，目光灼灼地望着已经燃起炊烟的厨房，问身旁的大春：“哥，你说妈今天会做什么好吃的？”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大春丢下这句话，转而跑向林安，撸起袖子，露出了甚至还没有树干粗的两只胳膊，“爸，我来帮您垒柴。” 林安挡住大春犹如鸡爪一般的小手，柔声道：“背课文去，这些活儿爸一个人就能做完。” 虽然不知道徐婉宁出于什么目的，才让大春和幺妹识字，但见识过大世界的林安知道，多识字对两个孩子有利无弊，因此他十分支持。 厨房里，徐婉宁望着快要见底的面缸，小心翼翼地从空间里过渡了一些出来，不多，但足够他们一家五口吃一顿饱饭。 不大会儿工夫，香喷喷的打卤面出锅了。 香味透过老旧的木窗传入院子，幺妹狠狠吸了吸鼻子，喜笑颜开：“好香啊，光是这个味道就闻饱了。” 徐婉宁端着碗出来，正巧听到幺妹这话，她再次伸出魔爪，揉了揉幺妹的脑袋，“放心，我做的多，你不光能闻饱，还能吃饱呢！” 将两大三小五碗面整齐的摆放在堂屋的饭桌上，徐婉宁这才发现，一早上都没有看见林母的身影。 她无视了正朝屋里走来的林安，问正在摆筷子的大春：“奶奶呢？” 大春摇头：“我早上起来就没有看见奶奶。” 闻言，徐婉宁转身去了林母的房间，她抬手敲门，但屋里并无回应。 “大春，幺妹，你们先吃着饭，我去找奶奶！” 出了院子，往东走了约莫一里地，徐婉宁就听到了林母激昂的声音。 “我再重复一次，我们阿宁可没有卖孩子，闭上你造谣的嘴！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林母这些年独自一人拉扯大一双儿女，气势本来就不弱，此时又正好在怒头上，因此骂的对面那妇女节节败退。 只是林母教养好，即便再生气，也没有脏话连篇。这一点，徐婉宁很是满意。 她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到林母身边，不动声色的将林母挡在身后，打量着一脸不甘的妇女。 “张婶儿，您有什么话，可以当着我的面儿说，可不兴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我妈！” 尽管脸上带着笑，但徐婉宁这话却气势十足。 唔，像极了昨夜林安威胁她的模样。 张婶儿翻了个大白眼儿：“我可没胡说，这事儿这两天在咱们大江村传遍了！” 第八章 传谣 徐婉宁正欲反驳，眼角的余光瞥到正快步走来的人，立即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态。 她用手背擦拭着眼角处并不存在的泪水，一抽一抽道：“我以为，我那天在知青院门口说的已经够清楚了，当时还有不少婶子听到了。怎么到了张婶儿嘴里，却全成了我的不是？怪我不是大江村的人，终究还是错付了。” 林母见惯了原身嚣张跋扈的模样，此时看徐婉宁啜泣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 她用力一拽，将徐婉宁拉到了自己身后，用她并不宽厚的身躯挡在前面，眼神凶恶地瞪着张婶儿。 “徐知青早在几年前就嫁给了林安，还生育了两个孩子，早就是我们大江村的人了。老张家的，你下次再说徐知青不是大江村的人，我就让老林去找你们当家的聊一聊！” “朱婶子。”徐婉宁从林母身后探出个脑袋，和村长媳妇打招呼。 村长媳妇朝她点点头，这才对张婶儿和她身边的几个婆娘道：“卖孩子的事情，我可以替徐知青解释，这件事有误会。” “当初徐知青生幺妹时大出血，还是建业几个连夜送去镇医院才抢救回来的，大春和幺妹是她拿命生下来的孩子，哪个当妈的舍得卖自己的孩子？”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希望再从谁嘴里听到，要是被老林知道了，免不了要去找你们当家的聊一聊！” 村长媳妇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儿揭过了，张婶儿见状，只能败兴而归。 走得远了，她才跟自己身侧的婆娘嘀咕道：“早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就不该接那两毛钱，事情没办成不说，还惹了一身骚，连村长媳妇都得罪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话说回来，让我们传话的人一看就是没孩子的，自然不知道孩子对当妈的有多重要。” 这一边，村长媳妇对徐婉宁道：“徐知青，你瞧这事儿闹得……” “朱婶子，这不怪您，嘴长在那些人身上，她们想说什么，您还能一个个拦住不成？”徐婉宁叹一口气，“虽然我不介意被冤枉后屡次解释力证清白，但这事儿吧，它比较敏感，如果传出去，被领导听到的话……” 后面的话，徐婉宁并未说全，但村长媳妇能领悟到她的意思。 “徐知青放心，我会跟老林仔细说一说。那个在背后乱嚼舌根的人，尽量将他抓出来！” 徐婉宁这才松了口气。 在书里，这一幕被一笔带过，正是因为有一只手在背后推波助澜，才加速了原身惨剧的发生。 当然，原身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她罪有应得。 不过，这具身体目前已经被徐婉宁融合了，那么所有会影响到她未来发展的不确定因素，都该趁早扼杀在摇篮里。 至于幕后传谣的人，不外乎就那么几个，不论查到是谁，徐婉宁都不会感到意外。 和朱婶子道别后，徐婉宁搀扶着林母回家。 转身时，她眼角的余光瞥到，大榕树后面一闪而过的绿色。 她敛起眼眸，问林母：“妈，大清早地您出门做什么？” 如今天寒地冻，地里没活，大多数人都在家里窝着，没事儿尽量不出门。 一来太冷，二来，少活动一下，还能保存体力，也不容易肚子饿。 林母闻言，重重地叹息一声，语气间是满满的愧疚。 “我本来想着，出门去换点棉花，好给你做新棉袄，没想到棉花没换到，反而惹了一身骚。” 徐婉宁没想到驱使腿脚不便的林母出门的原因是这个，当即心下一暖。 “妈，您不用这么折腾，就这两天，我娘家的包裹就该寄到了。我上次写信时就跟我妈说了，需要一些棉花，她肯定会寄给我。” 听到这话，林母下意识地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徐婉宁嘴角挂着的浅笑后，到底没有说出口。 不知不觉间，婆媳二人回到了院子。 林安刚刚将五碗面端上炕，看到两人回来，便道：“在炕上吃吧，暖和。” 林母脱掉都快冻出冰碴的棉袄，下意识地端小碗面。 她的手刚伸到半空，徐婉宁就眼疾手快地将一个大碗塞进了她的掌心里。 “妈吃大碗。” 说着，她就低头吃面。 耽搁了一会儿，面有点坨了，口感没刚出锅那么好，但味道还是值得称赞，从大春和幺妹那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就能看出来。 一时间，充满热气的小房子里，只能听到吸溜面条的声音。 在如此寒冬腊月的时节，别有一番风味。 吃过饭后，林安很自然地将碗筷收了起来。 “你做了饭，碗就我来洗吧。” “没关系，我……” 林母按住徐婉宁的手腕，打断了她尚未说完的话，“让他洗，他皮糙肉厚，不怕冻。” 徐婉宁只得作罢，不过还是在林安转身之际叮嘱道：“在灶头再添一把柴，烧点热水。” “嗯。” 林母看着俩人的互动，笑的心满意足，旋即将徐婉宁扯回来的布拿了出来。 “这个颜色鲜亮，布也充足，给你做一身衣裳正合适。” “这块布给大春和幺妹做衣裳，我要那块藏青色的。” 林母蹙眉：“小孩子家家的，颜色太浅，容易脏。” 徐婉宁笑道：“不碍事儿，马上就过年了，穿着喜庆。” 闻言，林母没再多言，开始裁布。 幺妹和大春连大气都不敢出，兄妹俩面面相觑，俨然不敢相信，新衣服竟然也有自己的份儿！ 徐婉宁捕捉到两个孩子的微表情，心疼的同时又有些庆幸。 她正想逗一逗两个孩子，却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林母放下手中的布，拖着一条受伤的腿下炕：“我去瞅瞅。” 徐婉宁急忙将她按住：“还是我去吧。” 好不容易膏药起了点作用，这两天夜里没听到林母隐忍的痛呼声，可别因为这种小事，加重了腿疾。 徐婉宁刚拉开堂屋门，就撞上了洗完碗的林安。 “要出门？” 徐婉宁指了指门口：“有人敲门，我去瞧瞧。” “天冷，我去吧。” 第九章 女主怎么这么绿茶 林安拉开被虫蛀过的破旧木门，见门外站着一个打扮光鲜的娇俏女子。 女子看到身形高大的林安，圆润的杏眼里闪过一抹亮色，也不知是天气太冷冻的，还是别的原因，她的双颊还有两抹红晕，衬的皮肤更加细腻白皙。 “林大哥，你回来了啊。” “袁知青？”林安神情淡漠：“有事吗？” 袁欣笑意浅了一分，声音却柔和：“我来找婉宁，有东西要给她。” 听到自己的名字，即便心里老不情愿，但徐婉宁还是疾步走到了门口。 看到袁欣，她脸上的表情和林安如出一辙：“什么东西？” 袁欣在枣红色的毛呢外套的口袋里翻翻找找了好一会儿，这才将一张折叠整齐的汇款单递给了徐婉宁。 “我刚才去镇子上，正巧碰到了邮递员，就顺手帮你拿回来了。” 徐婉宁打开看了眼，确定这是原身父亲从京城寄过来的。 袁欣搓了搓冻得红彤彤的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瞬间氤氲出了一圈白雾，“这天儿可真冷啊，走了这么远的路，我感觉脚都快失去知觉了。” 徐婉宁听出了袁欣的弦外之音，侧眸看了眼林安，见他没有表示，便侧开身，对袁欣道：“麻烦你替我跑这一趟了，进来喝杯热水吧，暖暖身子再回去。” “这……”袁欣有些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了？” 林安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些，将门口让了出来：“进来吧。” “那就叨扰了。”袁欣羞涩一笑，进了门。 徐婉宁顺手将门栓插上，故意落后一步。 看着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徐婉宁在心里重重地叹息一声。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袁欣，可是书中女主。 两个孩子被卖，林母又被毒死以后，林安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绝望又无助的境地，这个时候，袁欣就如同一株解语花一般出现在他身边，陪着他度过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两人相濡以沫，携手共度了几十年的时光。 徐婉宁当初看这本书时，就曾感慨过男女主之间深厚的感情。 没有惊天动地的浪漫，只有细水长流的陪伴，恰恰是这个时代多数夫妻间的缩影。 只是如今，她占据了原身的身体，就无法再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待两人即将发生的感情了。 而她对女主的滤镜，也在林安彻夜赶回来的那瞬间打破了。 因为徐婉宁知道，给林安写那封匿名信的，就是书中女主袁欣。 站在读者和林安的角度，袁欣此举没有任何问题。 但身为当事人的徐婉宁显然想得更多。 虽然大江村距离林安所在的部.队不算远，但如今书信往来时效很慢，袁欣又是如何得知，在不久之后，徐婉宁会卖掉自己的两个孩子？ 细思极恐！ 徐婉宁理顺了思绪后，端着一杯加了白糖的开水走进了堂屋。 林安并不在。 袁欣坐在凳子上，从口袋里摸出了两颗水果糖，递到了大春和幺妹面前，“呐，姨姨请你们吃糖。” 大春幺妹同时摇头，异口同声道：“谢谢姨姨，我们不能要您给的糖。” 袁欣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眼角的余光瞥到桌角处整齐的一叠奶糖糖纸，自嘲地笑笑：“也是，水果糖没有奶糖好吃。” 这话，听着可真膈应人！ 之前看书时，怎么没觉得女主这么绿茶？ 徐婉宁将糖水放到袁欣面前，浅笑道：“我教过孩子们，不能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的馈赠。他们比较听我的话，再加上年纪小，不知道变通，你别介意啊。” “不会不会。”袁欣急忙摆手：“你教育孩子们的方式很特别。” 徐婉宁笑笑，在林母身边坐下，替她整理碎布头。 一时间，偌大的空间里寂静无声。 袁欣不时朝着门口张望，但她心心念念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而房间里的安静，也让她浑身不自在，便起身告辞。 “我送送你吧。” 出了堂屋，袁欣忽然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取包裹？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否则这天寒地冻的，你一个人也不方便。” 徐婉宁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不用，正好林安这段时间在家，我让他陪我就行。” “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我可不好意思再让你陪我了。” …… 晚上，徐婉宁点燃了煤油灯，在昏暗的灯光下写写画画。 原身有一个习惯，每次家里寄了钱和包裹来，她就会一一记录下来。 徐婉宁刚记录好，正准备把笔收起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到了她面前。 最重要的是，手里还攥着一叠票子。 “这是这两个月的津贴，还有出任务的补贴，我用了一部分，还剩下一百三十四块，都在这里了。” 有零有整，看着厚厚的一沓。 徐婉宁也没有推辞，接了过来，当着林安的面，将钞票都放在了一个带锁的铁盒子里。 随后趁着林安不注意，她又将铁盒子放进了空间。 没有什么地方比空间更安全了。 “明天几点出发？” 身后突然传来林安的声音：“你不是说，让我陪你去镇上取包裹？” 原来，她和袁欣的对话，竟然被他听见了。 闻言，徐婉宁也没有矫情。 黑省的冬天天寒地冻，地上几乎都铺满了一层冰碴，而大江村到镇上的路程也不算短，一个人确实不安全。 “明天吃过早饭就去，不然耽搁久了，妈和孩子们的午饭没着落。” 徐婉宁心里盘算着，等再去几次黑市，攒一笔钱后，想办法换一张自行车票，否则每次光腿走去镇上，也太麻烦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脑海，徐婉宁就用力锤了一下脑袋。 自行车！ 当初她和林安结婚时，林母几乎掏空了家里的积蓄，给她买了一辆自行车当彩礼呢！ 而现在，毫不意外，那辆自行车就在顾俊那儿！ 徐婉宁将牙齿咬得咯嘣作响。 原身做的孽，都得她来还！ 第二天早上，徐婉宁张罗好早饭后，就只身一人去了知青院。 第十章 算账 现在天儿还早，好些人家都没起床，从林家到知青院近两里地的路程，徐婉宁竟然也没碰上几个人。 走到知青院门口，恰好看到了端着盆出来的袁欣。 看着徐婉宁气势汹汹的样子，袁欣小声问道：“婉宁，你来找人吗？” 徐婉宁却故意大声道：“对，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顾俊叫出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说着话，徐婉宁还往袁欣手里塞了一个冒着热气的煮鸡蛋。 袁欣将鸡蛋塞回去，“你稍等，我去帮你叫人。” 很快，知青院里聚集了一大群人。 李倩倩也在其中。 看到徐婉宁，李倩倩还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故意不搭理她。 放在以前，李倩倩做出这副姿态，徐婉宁肯定会不顾一切上去安慰。 但现在，徐婉宁却直接无视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男知青那边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顾俊才披着一件已经洗的发白的军大衣出来，面色不善地看着徐婉宁，嗤笑道：“你前几天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再来找我吗？” 徐婉宁冷笑一声：“这不是事出有因么！” 顾俊没听出徐婉宁语气中的冰冷，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在他的意识里，徐婉宁就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只狗！ “我跟你之间，可没什么好说的！” 说罢，顾俊转身就走。 “慢着！” 徐婉宁将顾俊叫住，在他嫌弃且厌恶的眼神中，冷冷开口：“顾俊，我今天找你，是来算账的！” 算账？ 这两个字说出来，不止顾俊和李倩倩，就连其他人都愣住了。 在顾俊面前，徐婉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气了？ 徐婉宁却不给他反应的余地，冻得通红的手指，指向靠在墙角的自行车。 “这辆自行车，是我结婚时，林家给我的彩礼！婚礼第二天，你和李倩倩就想方设法地从我那儿借走了，这一借就是五年多！我全新的自行车，现在都快面目全非了！” “还有你身上的军大衣，这是我哥特意寄给我的，包裹只是在我手中走了个过场，这衣服就穿在你身上了！” “还有你的手表，那可是瑞士的罗马手表！你一个下岗工人的孩子，哪里来的手表票和钱买这块表？还不是从我这儿拿的！” “还有你脚上的皮鞋……” 徐婉宁一一列举着顾俊这些年从自己那儿拿的东西。 她每多说一样，顾俊的脸色就要难看一分。 偏偏他又不能反驳，因为徐婉宁说的，全是事实！ 顾俊只觉得现在的徐婉宁有些陌生，但还是习惯性地开口：“徐婉宁，你要是还想让我搭理你，你就不要无理取闹！” “我呸！” 徐婉宁仰着下巴看他：“你以为我稀罕？别废话，赶紧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婉宁。” 李倩倩走到徐婉宁跟前，抓了抓她的衣袖，小声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前几天的事儿，但那事儿你确实误会顾俊了，更何况，就算你再生气，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 “还有你，李倩倩！” 徐婉宁甩开李倩倩的手：“你身上这件衣服是我的吧？哦，当然了，你柜子里那些新的，质量上乘的衣服，都是我的，包括那几双皮鞋！你也从我这儿拿了不少东西，怎么好意思跟我说这些话？” 李倩倩没想到战火这么轻易就烧到了自己身上，当即羞的满脸通红。 “婉宁，你别闹了，这些东西不都是你给我们的吗？” “是吗？”徐婉宁故意拖了长音，勾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后，这才继续道：“但是我现在后悔了，不想给你们了，所以，请你和顾俊，将我的东西，都一一还给我！” “徐……” “我家里给我寄东西的清单我全保存着，所以，希望您二位能将属于我的全都还给我。” 顾俊和李倩倩只觉得脸上烧的火辣辣的疼，周围朝夕相处的知青们看向他们的眼神，让他们无地自容。 两人知道，如果不还东西，今天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 顾俊和李倩倩一前一后地回了房间。 等再出来时，两人双双换上了打了补丁的旧棉袄，怀里各抱着一个硕大的包裹。 顾俊看到徐婉宁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出来，本想将包裹用力扔在地上，却听徐婉宁说的：“这里面可有不少贵重东西呢，摔坏了你可得陪我。” 闻言，顾俊只得作罢，将包裹轻轻地放在了徐婉宁脚边。 李倩倩也是一样。 徐婉宁才不在乎周围其他人的眼神，她蹲下身，将两个包裹拆开，一一查看着里面的东西。 今天出门前，她特意翻了原主的记录本，原主给渣男贱女的东西早已记在了她脑海里。 “虽然这些东西都被你们用久了，但好歹全都还回来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再算一算，你们俩从我这儿借走的钱。” “李倩倩，我记得你有一个账本，每次你和顾俊从我这儿借走钱，你都会将数额记录下来。你不介意把那个账本拿出来吧？” “婉宁，我……” “当然了，我这儿也有记录，我就是怕，我把账本拿给你们看，你们俩不认账。不过再加上你的，就万无一失了。” “婉宁……”李倩倩都快哭出来了。 这几年，她和顾俊没少从徐婉宁那儿拿钱，难道都要还回去？ “哎……”徐婉宁故意叹一口气：“也不知道我父母兄长，知道他们宠爱的妹妹在这遥远的大江村被人如此欺负，会不会生气？” 和徐婉宁自幼相识的李倩倩，当然知道她在家中有多受宠，生怕徐婉宁真的告状，忙道：“我这就去拿账本！” 很快，徐婉宁对比着两个账本，总结出了数额。 “一共是两千三百二十六块八毛钱，你们俩打算怎么还钱？” 周围响起了一阵吸气声。 在这个两块钱都能在国营饭店吃一顿饱饭的年代，两千多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数字！ 徐婉宁竟然这么有钱？ 不对，顾俊和李倩倩怎么敢这么厚颜无耻？ 第十一章 借条，我写！ 知青院的动静实在闹得太大，好多在家里猫冬的村民耐不住好奇，出来看热闹。 果然，让他们看到了一出好戏。 饶是顾俊脸皮再厚，现在也有些撑不下去了。 他和徐婉宁不同，家里没有后台，也没有人脉能让他回城。要想在这大江村的日子好过些，就不能惹得村民们厌恶。 但现在，徐婉宁却将他架在了火架上。 事到如今，顾俊依旧不认为徐婉宁对他“移情别恋”，只觉得这是她吸引自己注意的另一种手段。 “徐婉宁，你别闹了！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还钱！” “大不了以后我跟你说话尽量温柔，不再对你的付出视而不见。” “还钱！” “徐婉宁，你不要得寸进尺！” “还钱！” 不论顾俊说什么，徐婉宁的回复都只有两个字。 还钱！ “好，我还！”顾俊咬牙切齿，“但是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钱。” “你有多少还多少。” 果然，这个女人就是在用这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否则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顾俊和李倩倩走到角落，商量了一番后，两人凑了五百块钱。 “我和倩倩现在只有这五百块了，全都给你！” 说这话时，顾俊的心都在滴血。 他都已经准备在黑市大展身手了，没想到徐婉宁非但没有卖掉那两个孩子凑钱给他，更将他拿来压箱底的积蓄都给搜刮走了。 可恶至极！ 徐婉宁无视顾俊狰狞的面容，从他手中接过钱，来回数了三遍，“你数错了，这里只有四百二十块钱。” “天冷，手指有点僵。” 徐婉宁翻了个白眼，没在意他的小心思，将钱装进了口袋里。 就在顾俊以为这件事总算要落下帷幕时，却见徐婉宁又从口袋里拿出了纸笔，递了过来。 “做什么？” “写借条呀！”徐婉宁白他一眼：“你们俩借了我两千多，现在不过还个零头而已，难道还要我把大头给你抹了？你哪来的脸，比城墙还厚！” “徐婉宁你……” “呀，朱婶子也在！” 徐婉宁瞅到了人群里的村长媳妇，急忙走到她跟前，简明扼要地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朱婶子，您在大江村德高望重，村里人谁不尊敬您？所以还希望您能帮我做个见证。” 说着，徐婉宁又从上衣的大口袋里摸出了几把瓜子儿，分给朱婶子身边的几个婶子。 “也麻烦诸位婶子帮我做个见证，毕竟牵扯到的数目太广，我有点怕。” “徐知青放心，我们几个可是从头看到尾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比谁都清楚，绝对不会让人传你的闲话！” “没错，徐知青不用担心！” 徐婉宁笑意盈盈，又悄悄拿出了一些水果糖，往每个婶子掌心里放了几颗：“这大冷天儿的，辛苦婶子们了，这几颗糖拿回去给家里孩子们甜甜嘴儿！” 几个婶子心里分外熨帖。 瞧这徐知青，不愧是城里人，就是会办事儿！ 徐婉宁挽着朱婶子走进知青院，却见纸面还是一片洁白，顾俊正恶狠狠地瞪着她，李倩倩则是满脸失望的神色。 “顾知青是不喜欢这张纸还是这支笔？没事儿，我这里还有呢！” 说着，徐婉宁又拿了两支笔和一个本子。 嗯，是大春拿来练字的本子，被她暂时征用了。 “婉宁，你能不能不闹了？” 徐婉宁眨巴着眼睛看着对她失望至极的李倩倩：“所以，你觉得我要回属于我的钱，是在闹吗？” “两千多啊！我父母兄长不舍得吃不舍得喝，生怕我下乡受苦，从指缝里挤出来的钱全都寄给我。我男人在部.队的津贴，也一分不少地给了我，结果呢？” “我婆婆腿疼地下不了地，我没给她抓药！两个孩子都四五岁了，连一顿饱饭都没有吃过，瘦骨嶙峋，谁看了不心疼？” “你们俩想方设法地从我这儿借钱，现在我的日子难过，我要回来，难道有错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徐知青没错！” “可不咋地！那大春和幺妹，还没我三岁的孙子看着壮实！我一直以为是徐知青亏了俩娃，原来症结在这里！” “这个时候也别跟我讲姊妹情深那一套，但凡你们真的把我当朋友，就不会眼睁睁地看到我为了你们，亏了自己的孩子！多的话我也不说了，还钱吧！” “可是，我们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徐婉宁拍拍本子：“我不是给了你们退路吗？写借条啊！” 顾俊和李倩倩商量好了，两人一动不动，任凭他人说破了嘴，也不打算写下借条。 两千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他们俩挣十年都未必能挣得到！ 徐婉宁也不惯着他们，转而对村长媳妇道：“朱婶子，您也看到了，不是我想把事情闹大，实在是他们俩太过分了。” “我还等着，他们还了钱以后，重新给家里起房子呢。” 朱婶子拍了拍徐婉宁的手背，安抚道：“徐知青，这不怪你。依我看，不如让公社领导来帮你做主吧。两千块呢，我们家老林也没有这么大的权限啊！” “也只能这样了！” 眼见着徐婉宁和朱婶子已经商量什么时候去公社了，顾俊这才慌了。 这件事儿一旦闹大，会影响到他的前途！ “借条，我写！”顾俊咬牙切齿。 “好嘞！” 徐婉宁将纸笔递过去：“一定要规范啊，不然要返回去重写的。” “喏，你也活动活动手腕，写一份吧！”徐婉宁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了一个本子，递给了李倩倩。 李倩倩瞪大眼睛：“我也要写？” “不然呢？”徐婉宁一脸迷茫：“难道那两千多是顾俊一个人花的？” “我写！” “除了借条书面要规范外，记得还要补充上利息的问题。” “还有利息？” 顾俊快要被折腾哭了。 徐婉宁却不为所动。 再过几年，经济发展起来，钱会变得越来越不值钱。 七十年代的两千块，和八十年代的两千块，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不过利息多少，得让我好好斟酌一下！” 第十二章 拿鸡来换 “两年内还完剩下的钱，只用多给我三十块钱的利息。五年内，没还的部分，每一百块多五块钱的利息，十年内，每一百块多二十块的利息。” 徐婉宁看着面色不虞的两人：“你们没意见吧？” “当然……” “当然没意见了！” 李倩倩按住正欲破口大骂的顾俊，冲徐婉宁牵强一笑，“婉宁你放心，我们会尽快还钱。” 徐婉宁点点下巴：“那就把利息写在借条上吧。” 两人只好照做。 收回借条，徐婉宁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折叠好，通过上衣口袋的遮掩，将借条放入了空间里。 “在这么多人见证的情况下，相信你们俩也不会赖账。当然了，你们想赖账也没关系，大不了我拿着借条亲自去你们家讨要。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们两家的大门朝哪边开，我还是清楚的。” “徐婉宁，你给我等着！” 顾俊恶狠狠地瞪了徐婉宁一眼，不痛不痒地威胁了一句，拂开李倩倩的手后，转身进了屋。 李倩倩小跑着跟了上去。 徐婉宁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看着地上两个大包裹，顿时有了主意。 “各位大叔婶子，你们也瞧见了，我和顾俊还有李倩倩彻底闹掰了，这些东西他们都用过，留在我身边也太膈应人了。所以我想问问大家，有没有看上的，我跟你们交换！” 此言一出，无异于惊天巨雷，在围观群众中间炸开了。 “徐知青，你认真的？这东西这么好，你真舍得不要？” “不是不要，不过是拿他们跟各位换一些东西。杨嫂子，你有看中的吗？” 杨嫂子两个月前总算给杨家生下了长孙，如今在杨家的地位高着嘞，听徐婉宁这么问，她也没客气，指着一双黑色的带跟皮鞋，“这双鞋你打算怎么换？” “这双鞋被李倩倩穿久了，一只母鸡外加二十个鸡蛋怎么样？” 如今政.策松动，再加上大江村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农家准许养鸡鸭猪这一类家畜，只用在年底按照比例上交一部分就好。 而大江村的家家户户，少说家里养着十多只鸡鸭，乍一听要一只鸡和二十个鸡蛋有些贵了，但细细想想，却又觉得十分划算。 那可是皮鞋！ 只有城里的姑娘才能买得起的皮鞋！ 杨嫂子有些犹豫，却不料她婆婆毫不犹豫道：“换，我们换！” “徐知青，我再给你一只鸡加二十个鸡蛋，你再给我儿媳妇一件衣裳呗，这不马上过年了，可得让她打扮地体面一点！” “婶子对杨嫂子可真好，就冲你们这份婆媳情，我答应你，再送婶子一条丝巾！” 有了杨家婆媳打头阵，更多人加入了进来。 知青院里，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的女知青戳了戳袁欣，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道：“袁欣，你之前不是看中了那件鹅黄色的外套吗？你也跟徐婉宁换呗。” 袁欣淡淡地回应道：“我没有母鸡和鸡蛋，算了吧。” “这有啥，好歹大家都是一起下乡的知青，虽然徐婉宁现在不住在知青院了，但也有这份情意在，你跟她说一声，用别的东西换！” 袁欣有些心动。 虽然她也是城里姑娘，且家境不算差，但家里孩子太多了，分到她身上的委实不多。就连她昨天穿的那件枣红色的毛呢外套，还是她攒了好几年的钱才买来的。 而那件鹅黄色的外套，比她那一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穿在她身上一定很好看！ 但，那是徐婉宁的，她如果开了这个口，林大哥会不会误会？ 徐婉宁自然听到了这话，她并没有装作无视，而是拿着外套走到了两人跟前。 “袁知青，你如果真的喜欢这件外套，我送你就是了，就当做你昨天替我送东西的酬劳。” “不行不行！”袁欣不住摆手：“我昨天就是顺带手的事儿，哪能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村里人都喜欢深色的，耐脏，这一件反而无人问津，而你皮肤白皙，最适合你了。最重要的是，这件还是全新的，李倩倩没穿过。” 袁欣不免心动，但始终说服不了自己伸手接下。 徐婉宁直接塞进了她手里，“给你你就拿着吧！” “那……谢谢你了。” 徐婉宁摆了摆手，又一头钻进了人群中。 “陈大哥，这件衣服可是在友谊商店买的，就连顾俊都没舍得穿几次，一只鸡肯定换不到，最起码要再加一只鸭子和二十只鸭蛋！” “林嫂子，这条围巾最适合你了，我直接送给你吧，你让你们家铁蛋儿多带着我们大春儿一起玩儿，那孩子太内向了。” “许大爷……” 半个小时不到，两个包裹就几乎被腾空了。 现在只留下了两件儿东西，一个是破旧但不影响功能的自行车，还有一个则是依旧如新的罗马手表。 村民们大多朴实，虽然有些爱占小便宜，但也知道这手表有多贵重，自然没有人舔着脸用家家户户都有的鸡鸭去换。 要拿钱买的话，他们又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 衣服鞋子就不一样了。 “婉宁啊，你看，这母鸡和鸡蛋什么时候给你？” “等会儿直接送去我家就行了，辛苦各位婶子再跑一趟了。” “哪儿的话，婉宁啊，你就是太客气了！” 屋子里，李倩倩站在窗边，看到徐婉宁迅速和村里人打成了一片，气到咬得牙龈咯吱作响，背对着顾俊的她，脸色狰狞，但说话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柔和。 “婉宁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现在的她好陌生，我都快不认识了。” 若是以往，她这样一说，顾俊肯定会附和她，再回过头去找徐婉宁的麻烦。 他们两人就是这样配合着，将徐婉宁拿捏的死死的。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身后人的回应，李倩倩转过身去，却见顾俊腥红着眼，将手紧紧攥成了一个拳头，手背上还能看到暴起的青筋。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顾俊咬牙切齿：“徐婉宁今天带给我的耻辱，我要一一讨回来！” 第十三章 我孩子比鸡蛋更金贵 李倩倩心下一喜，但面上却做出一副担忧的姿态，叹息道：“但是婉宁铁了心要跟我们闹掰，我以后怕是找不到借口接近她了。”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但可以报复徐婉宁，还能将她抢走的钱再拿回来，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这两人在屋子里的密谋，徐婉宁丝毫不知，此时的她，正推着自行车，跟朱婶子朝大队部走去。 到了大队部门口，朱婶子还不确定地问道：“婉宁，你真打算将这辆自行车捐给大队部？” “当然了，我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的话，怎么能食言呢？” 正说着话，就见大队长陈宝家和村长林春生从外面回来了。 “素珍，你怎么在这儿？” “大队长，村长。”被无视的徐婉宁主动开口：“是我让婶子陪我来的，我有事儿要找您二位。” 虽然嫁给了大江村的后生，但原身以前闹出了不少动静，惹得大队长和村长头疼，因此二人对徐婉宁并没有好印象。 “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徐婉宁将今天在知青院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又补充道：“考虑到咱们村子离镇上比较远，大队部又只有一辆自行车，村干部们要同时出门也骑不过来，很不方便，所以，我想将这辆自行车捐给咱们大队部。” 闻言，大队长和村长面面相觑。 这真是那个闹腾人的徐知青说出来的话？ 朱婶子见到自家男人的反应，瞪他一眼，“婉宁可是为了咱们整个大江村考虑，她这心胸，开阔着呢！” “这……”大队长沉默片刻，试探道：“你有没有其他要求？” “倒是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村长做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吧，什么要求。” “在自行车闲置的情况下，如果村民们有要紧事需要借用，希望能借给他们。” 徐婉宁身后有不少跟过来看热闹的村民，他们本来还不信徐婉宁会真的好心，将这么贵重的自行车捐给大队部，谁也没想到，她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就连朱婶子都有些诧异。 来的路上，朱婶子在心里设想过很多徐婉宁此举的目的，没想到竟然如此纯粹。 “婉宁，你真是个好孩子！” “为人民服务嘛！林安和我婆婆一直跟我说，这些年来，如果不是大家伙儿对他们母子二人的帮助，哪有林安现在的成就？我不过是捐一辆用旧了的自行车，跟大家的付出比起来，不值一提。” “好一个为人民服务！”大队长忍不住冲徐婉宁鼓掌：“徐知青的好意，我代表我们大队部还有大江村的村民，收下了！” “当然了，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你说！”村长的语气跟之前全然不同。 “我娘家寄了包裹来，我明天得去镇上拿，所以这自行车，我明天得先借用一下。” …… 等徐婉宁心情愉悦地回到家时，却发现原本宽敞的院子，此时被挤得水泄不通。 林母，大春和幺妹站在屋檐下，听着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声音，三脸懵逼。 “妈，您总算回来了！” 大春最先看到徐婉宁的身影，大喊了一声，随后他惊奇地发现，刚才还试图往前挤的人，此时不约而同地往两边靠，硬生生地给徐婉宁让出了一条路。 徐婉宁硬着头皮往前走，两侧村民们的炽热的眼神，比前世她接受媒体采访时的聚光灯还令人紧张。 徐婉宁一来，孩子们就有了主心骨，站在了她身后。 “婉宁啊，我们是来送鸡鸭的。” “对对，你瞧，我把鸡圈里长得最好的两只鸡给带来了！还有四十个鸡蛋，我给你挑了二十个受了精的，还能孵小鸡呢！” “杨嫂子真细心。”徐婉宁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婉宁，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些人一来，就说自己是来给徐婉宁送东西的，偏偏人又多，你说一句她说一句，林母只觉得脑壳都大了，却始终不明就里。 “妈，我等会儿再跟您解释。大春幺妹来，到了考验你们的时候！” 徐婉宁将大春和幺妹练字的本子拿了出来，谁从她那儿拿了什么，又用什么来交换，她记录的一清二楚，为的就是防止事情过后有人赖账，有嘴说不清。 “你们俩对比着这份清单去核对东西吧。” 都是一些最简单的字，徐婉宁不担心两小只认不出来。 “婉宁，这些鸡蛋金贵着呢，让两个小屁孩儿来，能成吗？” “鸡蛋再金贵能有我的两个孩子金贵？婶子放心，弄坏了算我们的，我认账。” 听徐婉宁这么说，其他人也就没有意见了。 大春负责核对清单，幺妹数数，俩孩子配合的天衣无缝。 徐婉宁看了一会儿，见俩孩子做的趁手，转身进了厨房。 她烧了一大锅水，又打了几个鸡蛋进去，想了想，最后又加了两勺糖。 等大春和幺妹将交换的物资核对清楚，徐婉宁也将蛋花汤煮好了。 “辛苦婶子们跑这一趟了，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我煮了一锅蛋花汤，婶子们喝一点吧。” “就是我家碗少，婶子们得一个个儿来。” “哎呦婉宁，你这也太客气了！我们哪能喝你的蛋花汤呢？这不成，不成！” “是啊婉宁，我们把鸡鸭给你放进鸡圈里就走了，你可别忙活了！” “别呀婶子们，来都来了，喝一点吧，这大冷天儿的，暖暖身子。” 最后，在徐婉宁的强烈邀请下，来的人都喝了碗蛋花汤。 杨婶子对身边的儿媳妇嘀咕道：“这徐知青可真大手笔，还往蛋花汤里加了糖，甜的哟，我都多久没喝过糖水了。” 杨嫂子低头看了看还剩下一半的蛋花汤，递给了婆婆：“妈，我月子里都吃腻了，一闻到这味儿就有点想吐，要不您帮我喝了吧？不然等会儿吐了，可不就浪费了！” 本来还想拒绝的杨婶子，一听这话，二话不说端过来一饮而尽。 第十四章 不能得罪女主 “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妈，大丫二丫今年也四五岁了，和幺妹年岁差不多，以后就让她们多带着幺妹一起玩儿吧。” “我看成！”杨婶子想也不想就说道：“瞧徐知青这样子，对俩孩子越发上心了，大丫二丫带着幺妹玩儿，说不定还能混点好处呢。” 杨嫂子但笑不语。 她的眼界可没这么窄。 刚才大春和幺妹核对物资时，她注意过俩孩子，明明只是几天时间，俩孩子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那从容不迫的样子，哪里是村里那些泼猴能比的？ 徐知青到底是大城市来的，听说家里人都是当官的，自幼接受的教育跟他们这些农村人肯定不同，她教育出来的孩子也跟村里的孩子不一样。 大丫二丫跟在幺妹身边，时间久了，总能受到一些启发。 虽然大丫二丫都是姑娘，但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又怎么能不爱呢？只是她这个当妈的，能为她们考虑的，也只有这些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些人，徐婉宁被大春幺妹一左一右地拉近了堂屋，按在了椅子上。 在她对面，坐着林母和俩孩子。 弄得像三堂会审似的。 “婉宁，你跟妈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他们为什么来咱家送鸡鸭？” 徐婉宁不厌其烦地将今天发生的事儿又说了一遍。 三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妈，您说的是真的？” “你觉得妈会骗你们？” 大春挠了挠头。 如果是以前的妈，这话里的水分可就大了去了。但最近几天，妈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一次，大春儿想相信她。 徐婉宁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块手表：“现在就剩下这一样东西了，换不出去。” “这手表我在顾……顾知青手腕上看到过！”幺妹瞪大眼睛：“妈您真的将东西都要回来了？” “确切地说，都换成了鸡鸭和鸡蛋。” 太好了！ 大春和幺妹激动不已。 妈跟顾俊划清了界限，以后再也不会送东西给他了吧？ 希望能永远这样。 “家里怎么多了这么多鸡鸭？你去镇子上了？” 林安带着一身寒风进来了。 早上徐婉宁出门时，他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跟了上去。不过他只待到徐婉宁跟顾俊李倩倩要钱那会儿，就因为别的事情暂时离开了。 自然不知道后面的事儿。 徐婉宁已经说累了。 不想再解释了。 幺妹是个话多的，将徐婉宁刚才跟他们解释的话，又绘声绘色地重复了一遍。 徐婉宁刚开始漫不经心地听着，到后面，身体不由自主地坐直了。 幺妹的记性也太好了吧？ 几乎将她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林安听完后，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别的解释。 折腾了半天，徐婉宁累坏了，简单地煮了一锅面，喂饱了五张嘴后，就回了房间。 林安本来还想陪大春幺妹玩一会儿，却被林母撵进屋去了。 “我自作主张将自行车捐给了大队部，你会不会介意？” 林安瞥她一眼，语气淡然：“那是你的彩礼，你有自己做主的权利。” 徐婉宁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从某种程度来看，林安确实很大度，跟这种人相处，不会心累。 不论是用收回来的东西换鸡鸭，还是将那件大衣给袁欣，亦或者是将自行车捐给大队部，都有徐婉宁自己的考量。 首先，那些衣物都被渣男贱女指染过，徐婉宁嫌恶心，肯定不愿意再穿，但白白丢掉的话，浪费不说，指不定还会村民们怎么议论。 而她选择换出去，一来能换取一些能用得上的东西，二来，她算是借此机会给自己彻底洗白了，只要后续她不再作死，在面对顾俊和李倩倩时，村民们都会自发地站在她这边。 在这个年代，除非你住在深山老林与世隔绝，否则和村民们搞好关系太重要了。 将自行车捐给大队部，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当然还有一点，家里有一辆自行车，免不了要被左邻右舍借用，不论借还是不借，都无比折磨人，所以捐出去最合适。 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她再想办法买一辆，到那个时候，大家也不会厚着脸皮来借了。 至于将衣服给袁欣，徐婉宁也不想啊！ 谁让袁欣是世界女主呢？ 身为作者的亲闺女，袁欣注定能心想事成，被她心心念念而没有得到的衣服，指不定后面会闹出怎样的动静来。 还不如一开始就给出去，了却一桩心事不说，还能在女主那儿刷刷好感。 虽然她不会刻意讨好，但也不想得罪女主。 炮灰的命运，有时根本不受自己掌控！ 徐婉宁的主线任务，搞钱搞钱再搞钱！ 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徐婉宁沉沉地睡过去了。 天刚蒙蒙亮，她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 徐婉宁披上棉袄出门，就看到林安正在院子里擦拭一辆锃新的自行车。 “你连夜买的车？”徐婉宁瞳孔震惊。 林安正在上链条，闻言，头也不抬地解释道：“我跟朋友借的，从镇子上回来后，再还回去。” “那正好，等会儿我再去大队部将那辆自行车借过来，我们就能各自骑一辆了？” 林安的手顿了一下。 他怎么听她松了口气似的？ 就这么不想跟他骑一辆自行车。 吃过早饭后，徐婉宁就去大队部借自行车，是村里的徐会计接待的她。 “徐知青，我在此代表大队部和村民们向你表示感谢。” “不用不用，徐会计，您太客气了。”徐婉宁连连摆手。 “我们几个大队干部，昨夜连夜商量了出来了借自行车的规矩，正好也跟你知会一声。” 徐婉宁就像是一个好学生一样，乖乖地站在那里，听徐会计说话。 “咱们大江村人口密度大，自行车呢，又只有两辆，每天借车的人估摸着也不会少，借给谁又不借给谁，这是个令人头大的问题。” 徐婉宁不住点头。 她也觉得头大，所以将麻烦给到了大队部。 第十五章 穿越女的金手指 “所以，我们一致认为，需要去医院这种关乎性命的大事，必须要优先安排。对于其他人，则改借为租。” “租一天车，五毛钱。当然了，每次租车的钱我都会亲自记录下来，等到年底的时候，再分给村民们。徐知青，你觉得怎么样？” 徐婉宁朝着徐会计竖起了大拇指。 “妙，简直太妙了！此举不但可以阻拦一些心思不正的人，更能在为村民们排忧解难的同时，为村民们创收。徐会计，您和大队长，村长等干部，可真是为百姓们干实事儿的好干部！” “我相信，这件事被报道出去，肯定能让咱们大江村在公社乃至整个镇子上都出名。” 一句话，被徐婉宁说的慷慨激昂。 饶是徐会计都有些脸红了。 这徐知青可真会说话，你说她在拍马屁吧，偏偏她又在就事论事，但这说出来的话，怎么就那么让人心里熨帖呢？ 林安那小子，可真是好福气啊！ “这也多亏了徐知青你呀！” “徐会计快别夸我了……” 两人你来我往互夸了好一会儿，徐婉宁才总算逃脱。 而徐会计则思考着徐婉宁刚才那句话的可行性。 临近年关，不止各个村子，就连公社之间都在暗戳戳地相互比较呢。 租自行车看起来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但运作的好，说不定真能成为他们大江村的又一个亮点！ 推着自行车出了大队部的徐婉宁，并不知道徐会计已经在短短时间内弄出了章程。 村口的大榕树下，林安推着自行车伫立在三人环绕的树干旁，身上穿着军绿色的大衣，手工织成的毛线围巾，将他的脸和耳朵遮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眼睛。 饶是如此，他挺拔的身姿，依旧是白雪皑皑里一道最耀眼的风景线。 看到徐婉宁出来，林安推着自行车走过去，在徐婉宁不理解的眼神中，将自己推着的那辆车和她的做了交换。 “这辆车矮一些，比较适合你骑。” 说完，他修长笔直的大腿跨过自行车前面的横梁，脚踩在踏板上，叮嘱身后的徐婉宁：“等会儿就顺着我骑出来的车辙走，比较安全。” 林安并不知道，此时的徐婉宁正气呼呼地瞪着他伟岸的后背。 他刚才是在嫌弃她人矮腿短吧？ 她之前怎么不知道这个男人也有毒舌属性？ 见身后始终没有动静，林安转过身看着她：“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们走吧！” 大冬天骑自行车出门，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呼啸的寒风如同一把把凛冽的刀子刮在脸上，痛的徐婉宁眼泪都快出来了。 虽然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但她对黑省冬天的寒冷程度，了解的还是不够。 早知道，她也该像林安一样，将脸围起来。 也不知道一来一回近三个小时的路程，她娇嫩的肌肤会不会被冷风吹的皲裂。 临近中午时，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镇子上。 “你先去邮局拿东西，我出去办点事儿，一个小时后，我们在国营饭店碰面。” 徐婉宁应了一声好，也没问林安要去办什么事儿，凭着原主的记忆，到了邮局。 原身娘家几乎每个月都会寄钱票和物资来，因此邮局的人早就熟识了徐婉宁，一看到她来，就将属于她的包裹拿了出来。 徐婉宁在单据上登记好，就抱着比幺妹还大的包裹往外走。 刚刚走到门口，徐婉宁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青少年手里拿着一封信，正往邮箱里投递。 而那张印着熊猫图案的邮票格外显眼！ 对了，邮票！ 作为阅书无数的顶级读者，徐婉宁深知买邮票和茅台酒，还有去废品收购站淘宝，以及去暗市倒买倒卖，是年代文女主的金手指。 徐婉宁不缺钱，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但她这人有一个癖好，那就是喜欢囤货和收集。 前世她连好看的信封信纸都没有放过，各个年份出的纪念币更是一张不落，唯独邮票她没有染指过。 不是不喜欢，是那种收集不全导致的抓心挠肺的感觉，让有强迫症的她难受不已。 但现在！ 她正巧就处在77年，想要凑齐一套邮票，天时地利人和都被她占据了。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于是，徐婉宁又转身进了邮局，直奔柜台。 “你好，我要买邮票。” “你要什么面额的？” 徐婉宁想了想，“每种面额的都给我来一沓！” 怪她，不知道自己会穿越，所以没有提前做过攻略，也不知道77年都发行过哪些邮票。 不过，她还是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将市面上如今还在售卖的邮票各买了两张。 一共才花了十二块三毛钱。 这样一套邮票，放在后世，市值起码在二十万往上。 但徐婉宁集邮的目的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收集癖，并不打算拿出来混淆市场，所以两套就足够了。 一套送人，一套自留。 买邮票耽搁了一会儿，等徐婉宁赶到国营饭店时，林安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抱歉抱歉，有点事耽搁了，让你久等了。” 着急赶路，徐婉宁的脸和鼻尖冻得通红，衬托得她本就细腻的肌肤更加白皙可人。 而她客气且疏离的道歉，让林安不禁蹙了眉头。 徐婉宁不喜欢自己。 这一点林安一直都知道。 之前他每次休假回家，她都对他横眉冷对，各种挑刺，或者直接无视。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套了？ 明明两个人是夫妻，被她这样一弄，倒显得好像比朋友还不如。 林安摆了摆头，将这股子怪异的感觉甩出脑海，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没关系，我们进去吧。”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但国营饭店依旧有很多客人，只余下几张空桌。 橱窗那儿有一块黑板，上面写着今天供应的菜品，其中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和猪肉炖粉条划了线，已经卖完了。 “吃点什么？”林安问。 “来一份红烧肉，再来一份酱肘子，我还要一碗阳春面，你呢？” 第十六章 吃不完兜着走 “那就红烧肉，酱肘子，和两碗阳春面吧。” “面要大碗小碗？” “一大……” “两个大碗！” “四两粮票，半斤肉票，还有两块四毛钱。” 红烧肉和酱肘子各一块钱，阳春面两毛钱一碗，这个价格很实惠了。 徐婉宁正准备掏钱，却见林安已经将钱和票都递了过去。 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可不管端菜，等饭菜盛好后，会隔着窗口吼一声，再自己去端。 有些类似于后世的自主用餐。 林安没要徐婉宁帮忙，用一个托盘将所有菜品一次性端了过来。 徐婉宁先尝了一口酱肘子。 火候到位，入口即化。 而且在调料种类匮乏的七十年代，能将酱肘子做的如此入味，已经很不容易了。 随后她又吃了一口红烧肉。 和酱肘子不相上下，十分下饭。 而且不得不说，人工喂养的猪肉吃起来确实比饲料猪好吃。 各尝了一口后，徐婉宁心里有了盘算，就专心吃自己那碗阳春面。 林安再次蹙眉。 国营饭店的红烧肉和酱肘子确实不如徐婉宁做的好吃，但味道也还算不错，她怎么只吃了一口就不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徐婉宁的影响，林安也只吃了一口，就专攻阳春面了。 等徐婉宁解决完一碗面再次抬起头，发现两盘肉几乎原封不动。 “你怎么没吃？” “我……” “浪费可耻，尤其是这么好的肉。”徐婉宁说着话，竟然拿出了一个铝制饭盒：“幸好我随身带着饭盒，可以打包回去给妈和孩子们吃。” 林安也就不解释了。 这个年代，浪费才是被人唾弃的，而吃不完兜着走，反而顺应时代的潮流。徐婉宁这么做，一点都不突兀。 等出了国营饭店，徐婉宁问林安：“你等会儿还有事要忙吗？” “没了。” “那陪我去趟废品收购站吧。” 林安没有问为什么，直接陪着徐婉宁去了废品收购站。 徐婉宁来这儿，可不是跟女主抢机遇的，她只是想买点东西。 废品收购站有专门停自行车的地方，不过每辆车都要交一毛钱的看管费，否则车子丢了概不负责。 徐婉宁摸了三张毛票，又拿了几颗奶糖，给了负责看守的大爷。 满脸沟壑的大爷看了眼笑意盈盈的徐婉宁，不动声色地将钱和糖都装进了口袋，懒洋洋地开口：“里面有三间房，进门左拐第一间是昨天才刚送来的。” “谢谢大爷！” 徐婉宁刚准备抬脚进去，就听到了一道尚算熟悉的声音：“林大哥，婉宁，好巧啊，竟然在这里碰到你们了。” “袁知青。林安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徐婉宁还注意到，当袁欣靠近的时候，林安竟然还往后倒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如果不是看过书，知道后来袁欣和林安是一对令人艳羡的夫妻，徐婉宁真要夸赞林安一句，是遵守男德的好男人。 至少这个分寸感他把握的很好。 但是，他现在倒退的这两步动作，会成为他将来追妻路上的绊脚石。 果不其然，袁欣眼底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又露出了灿然的笑容：“我来这儿找点旧报纸，回去后将知青院的窗户重新糊一下。” “哈哈好巧啊。” “婉宁也来找旧报纸？” 林家的房子虽然算不上好，但至少窗户都是玻璃的，明亮不说，还能抵挡得住风寒。 应该不需要报纸吧？ “那倒不是，我就来找点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板凳。” “这……” “袁知青，我们还是先进去吧，免得去晚了，好东西都被别人挑走了。” 说罢，徐婉宁率先进了门。 袁欣看着她的身影，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尤其是当她看到徐婉宁的手摸过一张只余下一条腿的桌子时，心里那种不安更甚。 “徐知青！” 情急之下，袁欣甚至不叫徐婉宁的名字了。 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徐婉宁一跳，“袁知青，你喊我做什么？” 袁欣脸上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你喜欢这张桌子？” “那倒不是，我就是觉得这木料不错，拿来烧火肯定暖和。” “婉宁你别开玩笑了，后山上到处都是柴火，烧都烧不完，还是免费的，这张桌子估摸着要花钱不说，带回村里也不方便，得不偿失。” “你说的不错，我还是看看别的吧。” 徐婉宁没有丝毫留恋就走了。 转身之际，她没有错过袁欣松气的表情。 果然如此！ 原书中描写过这个情节，袁欣来废品收购站找旧报纸，机缘巧合下买了一张缺腿的桌子，回到知青院后，意外在桌底发现了一个二次封起来的洞，并且从里面找到了一包金条。 少说也有十根。 后来那些金条就成了她创业的资本，等到改.革开放以后，她利用这笔钱做起了生意，后来更是结识了不少大佬，为林安建立了许多人脉。 徐婉宁可没打算抢女主的机遇。 她怕自己有命抢没命花。 再说了，她有自己的金手指，里面的物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更有一手好厨艺，只要有一个合适的时机，她就能自己去打江山。 换句话说，十来根金条，她还不放在眼里。 刚才之所以那么做，不过是为了试探袁欣。 也是排除，避免自己将这祸害带回去。 女主的机遇，对她来说可不就是祸害吗！ 最后，徐婉宁挑了两张不算高的桌子，虽然都有些残缺，但问题不大，回去后找手艺好的木匠再修整一下，就能正常使用。 这两张桌子是给大春幺妹买的。 另外，她还选了一张黄花梨木的床……垫！ 只有床的上半部分，没有支撑的腿。 但问题不大，手艺好的老木匠肯定能解决！ 徐婉宁自己将桌子搬了出去，但面对床却犯了难。 太重了。 她只能求助林安。 林安看到那张宽度都快比得上他身高的床，疑惑问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难道要带回去烧火？ 第十七章 翠芬，做饭！ 徐婉宁看了眼正在专心抬桌子的袁欣，见她没有注意到这边，才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对林安道：“家里的床太小，我们两个人睡不下。” “我又不能让你天天晚上睡凳子，时间长了身体受不了。” “而且这床够大，即便分一条三八线出来，我们也能睡得下，多合适。” 林安没想到徐婉宁竟然知道三八线，他顿了顿，说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那个小房间，是否能放得下这么大的床垫？” 说的有道理！ 那个房间空间确实不大，放下一张床和柜子后，就只留下一点点余地，徐婉宁一个人都觉得有些小，林安一回来，更加逼仄。 这床垫，好像真的放不下。 “但它是黄花梨木的哎……” 林安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我在镇子上有一个朋友，他家里大，应该能放得下，先暂时寄存在他家吧。” 徐婉宁有些犹豫，“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睡上这张床？” “你不是说，要重新盖房子吗？到时候房子建的大一些，就能放下了。” 徐婉宁嘴角微微抽搐。 盖房子不过是她跟渣男贱女要钱的一个由头。 但是为了这张黄花梨木的床垫，不是，为了林母和大春幺妹的身体着想，盖房子好像也不是不行。 等她寻个机会再去趟夜市，将那块罗马手表卖了，钱拿来盖房子就足够了。 想通了以后，徐婉宁对着林安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那就拜托你了！” 正巧有一束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了徐婉宁的脸上，如此近的距离，林安甚至能看得清她脸上的绒毛。 而这个笑容，让林安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跟他记忆中的人，好像完全不同了。 这样的她，竟然有些抓人眼球。 “一定要保护好我的黄花梨木床垫！” 徐婉宁的一句话，成功地将林安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好。” 虽然只是一个字的承诺，但徐婉宁却安心了。 男主一诺千金，一定会保护好她的床垫。 别问她那么有钱，为什么偏偏要对一张别人睡过的还是残破的床这么上心。 问就是前世黄花梨木的床有价无市，而她偏偏又该死的有收集癖！ “这两张桌子……” 林安蹙眉：“等回去我去山上找点木材，自己做吧。这桌子的材质算不上好，修整的意义不大。” 更何况还要从镇子上带回村里，不划算。 徐婉宁震惊：“你还会木匠活？” “会一点点。” 是亿点点吧？ 男主向来谦虚！ 徐婉宁没再纠结两张桌子，去第一间房拿了厚厚一沓报纸。 虽然她知道时代的大体走向，但她现在所处的世界，是作者杜撰出来的时空，就连领导人的姓名都不同。 历史上学过的内容只能在做一些大决定前帮到她，再细的就不行了。 而她需要了解这个时代的信息，报纸无疑是最合适的方法。 看守的大爷瞥了眼林安费力扛出来的床，语气淡淡道：“这张床要三块钱，报纸一共两毛。” 徐婉宁给了大爷三块五毛钱。 “大爷，再有新日期的报纸，麻烦您帮我留意一下，我过几天来拿。” “行吧。”徐婉宁的两次示好，让大爷对她的印象很是不错。 最重要的是，这姑娘性格好，不会眼高于顶。 “我这儿有板车可以借给你们用，但要交五块钱的押金。等板车还回来检查没有问题了，再把押金退还给你。” “大爷，您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徐婉宁又拿了几颗奶糖：“拿回家给孩子们甜甜嘴。” 大爷脸上的笑意更甚。 奶糖可是好东西，没有糖票都买不到！ 这小姑娘前后给了十来颗，家里的孙辈们每人都能分一颗，多出来的都给老太婆吃！ 有了板车，林安就轻松多了。 徐婉宁想搭把手，将床垫运上板车，但被林安拒绝了。 “这床垫重，你一个女孩子弄不动，我来就好。” 虽然他这话有点歧视女性的嫌疑，但他称呼她是女孩子哎！ “那好吧，我拿着报……” “报纸和包裹也都放上来吧。” 穿过两条巷子，两人在一户人家前停了下来。 开门的是一个和林安年纪差不多的青年，皮肤有些黑，牙齿却奇特的白，咧嘴笑的时候，像极了黑人牙膏广告上的图案。 “林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在你这儿放点东西。” “好说好说，东西在哪我来拿吧。” 五秒钟后，东子和徐婉宁大眼瞪小眼。 准确地说，是东子看着那张黄花梨木的床垫瞪眼。 “不是，我说林哥，你费力从废品收购站弄了这么张床来，准备放我家里？” “嗯。” “可……”东子皱眉，欲言又止。 林安也有些犯了难：“是不是很为难？” “为难倒是不至于，就是我家有两张完好的黄花梨木床，还是没人睡过的，林哥你想要，我可以给你一张啊。” 徐婉宁在心里流下了羡慕的眼泪。 林安没接话，看着徐婉宁。 “要不，我跟你买一张？” 没人睡过的，那肯定是完好无损的。 等将来她有了大房子，摆进去多气派。 东子在两人的婚礼上见过徐婉宁，所以听她这么说，当即摆手道：“嫂子客气了，你要喜欢我给你一张就是了。” “那怎么好意思？我还是买吧！” 毕竟要暂时存放在这里，她下次怎么好意思来拿？ 最后，徐婉宁用二十块的价格，买下了一张完好的黄花梨木床。 这个价格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她在心里换算了七十年代和五十年后的购买力，本来打算以五十块的价格买下来，但东子只要二十。 徐婉宁没办法，只好给了二十。 剩下的，打算等下次来取床时，用其他物资替代。 既然是男主的朋友，她就不能占人家的便宜。 “那这张床……” “先留着吧，等新房改好以后，将它做成其他家具。” 林安没有反驳他。 “林哥，嫂子，既然来了，就在家里吃顿饭吧。” 东子将门让开，“翠芬，做饭！” 第十八章 可是，我们没有米了 “不用麻烦了。”徐婉宁连连摆手，“我们已经吃过饭了。” 正说着话，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走了出来。 即便身怀六甲，但她的身体却瘦弱的可怜，脸色尤其惨白，单看背影，完全看不出她怀着身孕。 “林哥来了，快进来坐。” 翠芬打了招呼后，就用手扶着肚子进门了，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到徐婉宁。 “对对对，说了这么会儿话，还没邀请你们进去呢。嫂子还是第一次来吧？可千万别客气！” 说完后，东子就协助林安一起，将床垫抬了进来。 徐婉宁进去后，就见翠芬正在半露天的厨房里忙活着。 孕妇本来就行动不便，徐婉宁见状，将衣袖撸上去，就一头钻进了厨房。 “我来帮你吧。” “谢谢。”翠芬对着徐婉宁羞涩一笑，又专心的从米缸里舀米。 好半天了，才堪堪装满了一碗。 还是最小的碗。 徐婉宁不由多看了一眼，却见米缸已经见底了。 厨房规整的很干净整洁，但确实没有多余的东西。 就连调料，也只有最基本的醋和盐，而且都只有一点点，估摸着不够吃两顿的。 东子和林安将床垫放在了一个暂时不用的房间里，一边洗手，一边对翠芬喊道：“等会儿就蒸白米饭，再炒一个回锅肉。” 翠芬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到：“可是，家里没米了啊，也没有肉。” 徐婉宁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从后世穿越而来，从未体会过饿肚子是什么滋味，而原身自幼家庭条件好，来了大江村后，全家更是紧着她吃喝。 和林安结婚后，林安更是将工资交给她收着。 虽然原身将钱大部分都给了渣男贱女，根本没顾及林母和两个孩子，但至少她没让自己饿过肚子。 所以，徐婉宁虽然一直知道这个年代老百姓的日子艰难，但这还是第一次设身处地感受到。 怪不得，即便怀着孩子，翠芬也瘦的让人心疼。 徐婉宁不禁怀疑，翠芬说话的声音那么小，其实是饿的慌，为了保存体力。 徐婉宁按着翠芬准备将米下锅的手，忙道：“真不用煮我们的饭，我们吃了饭才来的，现在肚子还不饿，煮了也吃不下。” “对了！”徐婉宁猛地拍了拍脑袋，将挎包里的饭盒拿了出来：“这是刚才在国营饭店打包的菜，我和林安只各吃了一口，其他的几乎没动过，你们不介意的话，给你们添个菜，毕竟今天实在太麻烦你们了。” 饭盒一打开，浓浓的肉香味扑鼻而来。 尽管翠芬已经竭力克制自己不要去看了，但她的视线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都缺油水，对肉的气味极其敏感。 即便在院子里，林安也闻到了肉香味。 他不由自主地走来，恰好听到了徐婉宁的话，急忙拒绝：“嫂子，我和林哥可是过命的关系，不就是放一张床吗？你这也太客气了！这肉你赶紧收回去，带给孩子们吃。” 他之前悄悄去过几次大江村，就为了替林安看看母亲和两个孩子。 大春和幺妹瘦骨嶙峋，简直让人心疼。 即便他很馋肉，也没到跟孩子们抢食的地步。 更何况，林哥还帮了他那么多。 “嫂子，东子说的没错，这肉我们不能要，你还是收回去吧。” 翠芬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坚韧。 徐婉宁沉默了片刻，就将饭盒重新塞回了挎包里。 毕竟是自己吃过的东西，就这样拿给人确实不大合适。 不用做饭，四个人就坐在屋子里聊天。 东子的家很大，光是接待客人的堂屋就有三十多平方，看着很是阔气。 但，房子太大也有一个弊端。 一盆小小的炭火，能群暖的范围实在是太小了。 闲聊了几句后，徐婉宁就将之前说好的钱拿给了东子。 “这是二十块钱，你先收下，等我们的新房子盖好以后，我再来搬床。” 东子犹豫了几秒钟，就将钱接过了，旋即又给了林安。 “林哥，这二十先还你，剩下的八十，等孩子生下来后，我再想办法还你，能成吗？” 对于此时的林安而言，这二十块钱无异于烫手山药。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徐婉宁。 但对方眼里只有淡淡的好奇，并没有生气的迹象。 翠芬不动声色地戳了戳东子的腰，东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林哥的家，好像是嫂子当家做主。 那一百块钱，还是林哥省吃俭用省下来的。 现在好了，被他这样毫无防备地捅了出来，林哥的私房钱彻底保不住了。 “嫂子你别误会，林哥将这钱借我，真的是为了救急。” “半年前，我父母突然离世，家里那些百八十年不来往的亲戚都要来跟我争这房子，争执中有人推搡了翠芬一把，差点让刚怀孕的她流产。” “幸亏送往医院及时，大人和孩子都没大碍。后来为了保住这房子，前前后后又花了不少钱，所以……不过嫂子你放心，等孩子生下来，翠芬坐完月子不需要人照顾以后，我就会尽快出去找活儿干，尽早将钱还上。” 翠芬也有些紧张，两只手不安地搅动着。 徐婉宁心里叹了口气。 原身恶毒的形象还真是深入人心。 “这孩子是个命大的，将来福气也大，肯定能给你们俩带来好运。” 说完后，徐婉宁从林安手里拿过钱，塞进了翠芬手里。 “钱不着急还，如今还是得先顾着翠芬和孩子，这钱你们就先留着，等空了去买点细粮和肉，给翠芬好好补补。她的营养跟上了，孩子的体魄才能好。” 现在剖腹产还没有盛行起来，以翠芬的体型，生孩子实在恼火。 同是女性，徐婉宁打心眼儿里心疼翠芬。 “对了，孩子生在几月？” “二月！”东子竖起两根拇指：“医生说了，等过完年就差不多要发动了。” 二月！ 徐婉宁心下一惊，再细细看东子和翠芬，脑海里不禁闪过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二十章 就当为了咱孩子 等林安和徐婉宁走后，东子立即给翠芬冲了一杯红糖水。 “现在咱们有钱了，等明天一大早，我就去供销社买鸡蛋，天天给你煮红糖鸡蛋水喝，里面还要再加两颗红枣。” 徐婉宁给的量，省着点，喝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红糖水确实很甜，甜的发齁，但这味道，还是翠芬第一次尝。 她只喝了一半，就说什么都不喝了，非要东子将剩下的喝完。 东子也不愿喝，翠芬就红着眼眶问道：“你是不是嫌弃我喝过了？” “说的什么话？”东子瞪她一眼：“你是我媳妇儿我能嫌弃你？就是吧，这甜死人的东西，我实在是不喜欢。乖，你把这些都喝了。” “太甜了，我也不喜欢啊。” “就当为了咱孩子，好不好？” 翠芬拗不过东子，只好将剩下的红糖水都喝了。 “我去洗碗。” 翠芬无聊，就好奇地看那一包红枣。 打开以后，她才看到压在下面的粮票和肉票。 翠芬心里一惊，立即去外面找东子。 然后她就看到，东子正在舔舐着碗的内圈。 那满足的神情，让她瞬间湿了眼眶。 那可是红糖水啊，谁会不喜欢呢？可是东子为了让她补身体多喝一些，愣是拒绝了。 听到脚步声，东子急忙缩回手，却正好看见翠芬的眼泪。 “你怎么哭了？” 该不会看到他刚才舔碗的举动了吧？那也太丢人了！ 翠芬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嫂子还留了粮票和肉票给我们，东子，你说嫂子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拿什么还？” …… 去废品收购站的路上，林安好几次欲言又止。 “有什么想问的，你直接开口就是了。” “你真打算在镇子上买房？” 徐婉宁轻笑一声：“我如果不这么说，东子和翠芬怎么可能收下我给的东西？” 她确实打算买房，但是不是在镇子上买还不确定。 等可以高考的政策出来以后，她肯定是要参加的。如果第一年就能考上，那她就带着林母和两个孩子去上学的城市。 到时候在那里买房，顺便把孩子们的户口转过去。 但是这话，她没有选择跟林安说。 毕竟男主是女主的。 听到她的解释，林安也没再多问。 等两人赶到废品收购站，就见袁欣正孤立无援的站在那儿，跟看守的大爷争执着什么。 “婉宁，林大哥，你们回来了啊。”袁欣擦了擦眼眶，神态看上去如同小白兔一样，令人心生怜悯。 但，徐婉宁作为钢铁直女，肯定不会心疼世界女主。 而唯一能产生这种情绪的林安，直接越过袁欣，拖着板车放回了原处。 大爷将押金退还给徐婉宁，叹息道：“这位同志是你们的朋友吧？她实在是太固执了。我跟她说了，东西出了废品收购站就跟我们没关系了，她怎么也不听，非要我想办法将这桌子给她送去大江村！这不是闹么不是？” 这张破桌子才收了她一块钱，还得替她送货上门，哪儿有这样的规矩？ 袁欣委屈巴巴道：“可是，我一个人，也没办法搬回去呀。” “所以，你为什么非要买这张桌子？”徐婉宁只差翻白眼儿了。 看书时，她只顾着爽文情节，暗叹女主的运气好，实在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大东西，女主怎么搬回去？ 而且书里也确实没有描写，袁欣是怎么将桌子带回去的。 袁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今天本来没有要进城的打算，但今天早上起来，她就感觉心神不宁，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指引着她来镇子上。 而她追随着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路到了废品收购站。 然后就碰到了林安。 她本以为她今天的目的就是为了偶遇林安，直到，她看到徐婉宁碰这张桌子。 虽然这张桌子缺了三条腿儿，而且木材也很一般，但她就是有一种直觉，一定要将这桌子带回去。 “我……我就是想要！”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袁欣索性不解释。 正巧林安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袁欣眼眸一亮，忙道：“林大哥，你能不能帮我将桌子带回去？” 问完后，袁欣就后悔了，急忙看向徐婉宁，焦急地解释：“婉宁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在这儿认识的只有你和林大哥，所以我只能找林大哥帮忙。” 徐婉宁摆摆手：“你不用跟我解释。林安虽然是我丈夫，但不是我的所有物，你可以直接跟他沟通。只要他愿意，我没有任何意愿。” 笑话，男女主增进感情的好时机，是她这个炮灰能破坏的吗？ 身为炮灰，就得有炮灰的自觉。 袁欣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林安：“林大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不能。”林安直截了当地拒绝：“我还要给婉宁带包裹。” “不用考虑我。”徐婉宁插话：“我也骑了自行车，可以自己将包裹带回去。” 林安垂眸看向她：“你确定？” 徐婉宁无比坚定地点头：“我十分确定。” “林大哥，我……” “抱歉，我想我那辆被顾俊骑坏的自行车带不起这么大一张桌子。你可以去巷口的凉茶铺，等回村的牛车。只要钱给到位，孙大爷会带你和你的桌子回去。” 林安很少一口气说这么一长串话，不过还是将办法给了袁欣，再没有人能多说他的一句不是。 如果这个时候袁欣再强行要求，目的性就太强了。 袁欣心里有些不得劲儿，林大哥怎么变得这么冷酷无情了？ 之前他救她时，明明不是这样的！ 还有，废品收购站在巷尾，她一个娇弱的弱女子怎么带着这么大一张桌子去巷口？ 无奈，袁欣只好找看守的大爷：“大爷，您的板车我能借用一下吗？” “可以，先交押金。” “还不走？” 林安已经将两辆自行车推出来了，见徐婉宁正看着袁欣的背影发呆，出声提醒。 徐婉宁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记白眼，“直男！” 看你以后怎么追妻火葬场！ 直男？ 这是什么奇怪的描述？ 第二十一章 独立做满汉全席的女人 黑省的冬天往往都在零下十几度，地面上都是一层薄冰，如果没有十分高超的骑车技术，自行车轮只要一打滑，就容易摔得人仰马翻。 尤其是天色渐晚，前路黑黢黢的一片，视线被干扰的情况下，更容易摔跤。 而徐婉宁的横梁上还带着一个硕大的包裹。 包裹不重，但体积很大，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她骑车。 于是，在摔倒了三次，拒绝林安两次帮助的情况下，徐婉宁不得不妥协，主动找上了林安。 “要不，你帮我带着包裹吧。” 脸被自己打了，徐婉宁顿时羞红了脸，好在天色暗了，否则她真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婉宁也做好了被林安毒舌吐槽的准备，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句话都没说，主动将包裹放在了横梁上，并且拿了一个手电出来。 “你的头绳能不能解下来用一下？” 徐婉宁二话不说，就将头绳解了下来，递给了林安。 林安用头绳，将手电绑在了车把上手上。 “你顺着手电筒的光，注意着看我的车辙。” “好。” 有了林安的帮助，回去的路顺利了不少。 徐婉宁就骑着车跟在林安身后，看着他宽厚的背影，隐约有些安心。 如果林安不是女主的，她还真想试着和他“先婚后爱”。 一个小时后，两人到了大队部门口。 徐婉宁推着自行车，刚一进门，就听见办公室里几个人此起彼伏的争执声。 徐会计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有气无力道：“大队长，村长，你们俩先别吵了，这件事儿能不能落到我们大江村还不一定呢！” “没什么不一定的，无论如何都得落实下来！”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这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我们无论如何都得争取！” 徐会计一脸无奈。 这个时候，大队长和村长反倒是同仇敌忾来针对他了！ 徐会计叹息。 正巧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口的徐婉宁。 顿时，他眼眸一亮。 “大队长，要不让徐知青试试？” 徐婉宁恰好听到这话，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大队长和村长对视一眼，随后两人双双招呼徐婉宁进门。 徐婉宁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一直到坐在了椅子上，都还是迷茫的状态。 她不过来还自行车，怎么这三个村领导就像是要跟她商量国家大事儿似的。 “大队长，村长，徐会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徐会计见大队长和村长没有开口的打算，便问道：“徐知青，你是从京市来的吧？那你会不会做京市的饭菜？要最地道的那种。” 原身不会，但她会呀！ 不只是西餐，中餐的八大菜系以及各地的特色菜，她都会。 她可是能独立做满汉全席的女人！ 但徐婉宁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牌，所以只是谦虚地说道：“稍微会那么一点点。” “那太好了！”徐会计错了措手：“你看，能不能教国营饭店的陆大厨两三道？给你算工分，满的！” 徐婉宁抿唇，“其实我也可以亲自来做。” 一旦涉及到她的专业领域，她就有些蠢蠢欲动。 而且听三位村领导的意思，这一次要接待的可是大人物，她不求露脸的机会，只要大人物能认可她的厨艺，说不定还能变成她可以动用的人脉。 “这……”徐会计做不了主，只能看向大队长和村长。 村长家离林家算不上远，也闻到过几次徐婉宁烧菜的味道，那味道，简直比国营饭店的厨师做的还要勾人。 所以，他对着大队长颔首：“我看成！” “这样，我先跟你说一下具体情况。京市要来几位领导，到黑省考察情况，最后选在了咱们公社。我和大队长跟公社领导争取了好半天，才说服领导来咱们大江村考察。” “也不怕徐知青你笑话，咱们农村人，在饮食上有些粗糙，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但领导来了，总不能让人家吃猪肉炖粉条吧？所以，得在这吃食上下点功夫。” 大队长沉默了一小会儿，补充道：“我可以跟你透个底儿，这一次领导来考察，就是跟吃食相关的事儿，所以，徐知青，这一次接待的任务十分重要。我可把丑话说到前头，如果你做的东西不能让领导满意，从而导致考察失败，我要追究你的责任。” 大队长说完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稍微严重了点，又道：“当然，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只要尽力就行。” 徐婉宁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书里的情节。 可能和男女主没有直接关系，因此书中没有描写相关剧情。 不对…… 书中说，半年后，也就是1978年的夏天，大江村建立了一个食品加工站，因为工作轻松，还能像城里人一样吃商品粮，因此许多人争破了脑袋想要进去工作。 而女主因为念过高中，第一轮选拔就进去了，生活水平上升了一个档次不说，还将工资都攒下来，每次林安失魂落魄的回村，她都会买很多细粮和肉类，做好给他补身子。 男女主的感情就是在这样的相处中慢慢升温的。 如果没有意外，这一次京市领导来考察，应该就是为了食品加工站。 大队长说的没错，这件事儿一旦成功，大江村村民们的生活都会好过很多。 不论出于哪一点原因，她都会竭力办好这件事儿。 “大队长村长放心，我保证拼尽全力做一桌子好菜。不过在这之前，您二位还得花点工夫，稍微打听一下，领导们喜欢吃什么，或者说，有没有什么忌嘴的。” “还是徐知青细心，连这一点都想到了，你放心，我们明天就去打听。” “徐知青，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上心啊！” “领导们三天后来大江村，这几天时间，你琢磨琢磨做点什么吃食，也可以在家里练练手。当然，耗费的食材咱们大队部都给你承包了！你完全不用担心！” 第二十二章 家中来信 等徐婉宁从大队部出来，除了婆娑的树影，没有看到林安的身影。 她并没有感到失望，毕竟一开始就没有过期望。 不过这天寒地冻的，路上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北风呼啸的声音，她心里还是有些发憷。 早知道，该跟大队部借个手电筒的。 正想着，一道不刺眼的亮光折射了过来，徐婉宁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下眼睛，然后，她手里被塞上了一个装满热水的玻璃瓶。 是诊所打吊瓶用的那种玻璃瓶。 玻璃瓶被一个布袋子装着，手伸进去，手心手背都能被包裹起来，还能防止被开水烫伤。 “忙完了吗？”是林安醇厚的声音。 徐婉宁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我刚才出来，没看见你。” “我瞅见大队长叫你进办公室，应该是有事找你，就先回去了趟。天晚了，我怕不知会一声，妈和孩子们担心。” 他拍了拍自行车后座：“上来吧，我带你回去，天儿太冷了。” 不大会儿工夫，两人就回了家。 孩子们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双双跑了出来，一前一后扑进了徐婉宁怀里。 “妈，您总算回来了，一整天都没见到您，我可想您了。” “我也很想你们。”徐婉宁蹲下身，分别拥抱了两个孩子，柔声道：“我们先进去吧，小心吹了风生病。” 堂屋里的地上，放着两个瓷盆，盆里装满了热水。 “妈，爸，我和幺妹烧了点热水，您俩烫烫脚，也能舒服些。” “大春儿真乖。”徐婉宁的大手毫不客气地揉着大春毛茸茸的头发。 幺妹本来想提醒徐婉宁自己的功劳，结果看到哥哥乱糟糟的发型后，默默倒退了两步。 “奶奶睡了吗？” “嗯，奶奶说腿疼，所以早早躺在了炕上，我和哥哥刚才进去看时，奶奶已经睡着了。” 徐婉宁微微蹙眉。 林母的腿伤一开始并不严重，但她为了儿子的婚事，怕花钱，硬生生地拖严重了。 再加上一直下地干活，更是没让腿伤有一个恢复期，导致天一冷就痛的厉害。 即使徐婉宁之前给买了膏药能缓解一二，但到底治标不治本。 “等天气暖和了，你能不能在部.队请几天假，我们带着妈去省城看看腿。” 林安有些意外，显然没想到能从徐婉宁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母亲的腿疾，一直是他心里的痛，但是他前些年攒的津贴几乎都拿来结婚了，母亲也一直安慰他说不严重，再加上他在部.队，距离隔得远，慢慢地这事儿就搁浅下来了。 但他一直计划着带母亲去看病，为此他还偷偷攒了私房钱。 没想到，竟然是搅得家里不得安宁的徐婉宁，率先提出来了。 见林安发呆，徐婉宁以为他不好请假，就道：“其实也不是非要你去，主要省城离得远，妈腿脚不方便，再带上两个孩子，我怕我照应不过来，再有个什么闪失。” 这个年代的拐子无比猖獗，再加上没有监控，孩子们丢了，估摸着很难找回来。 虽然她的穿书避免了大春幺妹被卖的结局，但她真担心这个书中的世界有自己的意识，会自动修复所有不合理，用另外一种方式造成俩孩子的丢失。 她不能冒这个险。 “这件事我来安排。” 听林安笃定的语气，徐婉宁松了口气。 大春和幺妹已经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了。 泡完脚后，徐婉宁和林安分别抱着两个孩子回了房间。 她给孩子们脱了棉袄，将被子盖好后，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刚才泡脚的盆已经不见了，院子里有林安走动的声音，想来应该是他端起倒了水。 她害羞了几秒钟，就去洗漱了。 等回到房间后，她点燃了一盏煤油灯，就开始拆包裹。 首先是几件衣服。 两件小的，一件藏青色，一件鹅黄色的棉袄，上面还带着百货商店的商标。还有一件枣红色的毛呢外套，看款式，应该是给林母准备的。 除此之外，还有两双带着点跟的皮鞋，一黑一白，是原身会喜欢的款式。 再然后，就是各种从百货商店买来的零食，零零散散的一大堆。 里面还有一封信，是徐父亲笔写的。 信中，用极小的篇幅写了家中最近发生的事儿，余下的便是跟徐婉宁问好。徐父还特意叮嘱了，等到天气暖和了，一定要带大春和幺妹去照相馆拍一张照片寄回京市，外公外婆和两个舅舅都很期待看到他们。 看着徐父刚劲有力的笔迹，徐婉宁不禁湿润了眼眶。 原身从未真正珍惜过家中给的温情，因为她自小到大就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父母和兄长对她的疼爱，就如同空气一样，存在于她生活的方方面面。 但徐婉宁不一样，她是孤儿，后来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师父，借着师父的人脉，她又结识了许多爷爷。 师父师母和爷爷们都待她很好，更是将一身本领都传授给了她，但凡她遇上点事儿，都会帮她的忙。 但，师父和爷爷们也都有各自的孙辈，能分给她的爱实在太少。 她从未感受到如此诚挚而又纯粹的亲情。 即便只是透过薄薄的信纸，她也能感受得到。 也是在这一刻，徐婉宁总算有了一种真切的感觉。 如果在这个年代，真的能收获到疼爱她的父母和家人，那么这一趟穿书，值了！ 信封里还夹了许多票据。 粮票肉票糖票布票以及工业票，全都是全国通用的，可想而知，兑换到这些票据，有多麻烦。 而徐父徐母和两个哥哥每个月分到的票就那么些，所以说，这些票据，是徐家一大家子对她的爱。 徐家是一个大家庭，爷爷奶奶一共生了三子一女，姑姑年纪最小，但学问最高，嫁给了工程师姑父，两人在几年前带着表哥去了国外。 当然，他们出国经过了国家同意，否则几年前的大动荡，他们这一大家子都要被牵连。 徐父排行第三，前面还有两个哥哥。 第二十三章 团宠剧本 大伯和二伯都从政，如今地位不低。而徐父从军，更是京市军区的领导。 大伯家有两个哥哥，二伯家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自己家里还有两个哥哥。 所以徐家一大家子，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可不得放在心尖尖上疼。原身的骄纵和暴脾气，就是这样来的。 所以徐婉宁十分不能理解，在万千宠爱下长大的原身，身边接触到的更是各种优质男生，怎么就看上了各方面都不突出的渣男顾俊呢？ 难道恋爱脑真的没有脑？ 不过，现在她穿越来了，这一切就都扭转了。 其实，大伯和二伯家每个月寄来钱票，除了心疼徐婉宁这唯一的侄女儿外，也是出于愧疚。 按照徐家的家庭条件，本不需要子女响应号召，下乡当知青，但偏偏那段最动荡的时间，有人给徐家穿小鞋。 一旦成功，徐家一大家子都会沦陷。 恰好那个时候，能帮到徐家的人，家里有孩子必须得下乡，而原身又受到了顾俊和李倩倩的唆使，索性和那个女生做了交换，原身下乡，而那女生的家里帮徐家规避一次风险。 于是，原身带着满腔的憧憬，告别了家中亲人，来到了遥远又偏僻的大江村。 徐家自身能力也强，再加上有人协助，轻易就避免了那场危机。 但他们自幼宠爱的原身却只身一人到了乡下，过着吃不饱穿不暖还不得不下地干活的生活。家人都觉得亏欠了她许多，于是拼命从物质上补贴她。 而大伯母和二伯母也都是明事理的人，没能生出女儿的她们同样疼爱徐婉宁，因此，徐家因为徐婉宁，空前团结，短短几年时间，已经成了京市没人敢轻易招惹的存在。 从原身的脑海里调出了这一部分记忆，徐婉宁除了苦笑只能苦笑。 虽然原身的出发点不对，但冥冥之中还是帮到了徐家。 现在她借用了原身的身份，在享用这份亲情的同时，一定会照顾好家人们。 而手握团宠剧本的她，已经开始期待跟父母家人见面的画面了。 林安从外面进来，就看到徐婉宁抱着一封信，傻乎乎的笑着。 这一刻，她发自内心的笑，竟触动了他心里一个坚硬的角落。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徐婉宁将信小心地收好，但是票据和其他东西都摆在桌上。 “我明天还得去趟镇子上，得买点东西。” “那我陪你去？” 徐婉宁摆摆手：“你就休几天假，还是多陪陪妈和孩子们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林安也没再强求，他踯躅了好半晌，才犹豫着开口：“今天的事儿，我可以跟你解释。” 这句话有些耳熟，可不就是她刚穿来时对林安说的话吗？ 徐婉宁迷茫地看着他：“解释什么？” “关于借给东子那一百块钱。” 徐婉宁摆摆手：“你每个月把大部分津贴都给了我，已经做得很好了，自己身上留点钱以防万一也是应该的，你不用跟我解释。” 末了，她又补充道：“以后这种事儿都不用跟我解释。” 林安已经做好了她会纠缠的准备，但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反而让林安有些不知所措。 回来的这几天，跟徐婉宁呆的时间越久，他越发觉得，面前这人陌生到他有些不敢认。 但，意外的吸引他的目光。 徐婉宁不知道林安的内心活动，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我要先睡了，晚安。” “晚……安。” 与此同时，知青院里。 袁欣好说歹说，总算松口让拉牛车的孙大爷带她回了大江村，为此还花了一块钱。 都快赶上桌子的钱了！ “袁知青，桌子我已经搬下来了，你得自己想办法搬进知青院去。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实在搬不动啊！” 孙大爷都六十多了，袁欣也不敢麻烦她，将钱给了孙大爷后，就开始想办法搬桌子。 这个点，大部分人都睡了，她也不好意思去喊人，只能自己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 但她没有察觉到地面上凸起的石块儿，连人带桌子摔倒了。 本来就不结实的桌子，更是摔得四分五裂。 袁欣哀嚎了两声，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一堆木板欲哭无泪。 她的积蓄就只有三块不到，为了这张桌子，几乎都快花完了，但桌子却坏掉了。 “真是流年不利！”袁欣嘟囔着踢了桌子一脚，然后，就看到桌底破了一个洞，随后一个不大的包裹掉了出来，在夯实的土地面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袁欣好奇地打开看，然后，就愣在了那里。 “我眼花了？”她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东西还在那儿！ 足足十三根小金鱼！ 袁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外面是谁？”这个时候，知青院的门从里面打开，有人拿着手电筒到处照。 “是我。”袁欣一股脑儿地将小金鱼都塞进了怀里，“王知青，是我。” “袁知青？”王洪伟上前几步，看到袁欣面前的狼藉，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袁欣连连摆手：“我去废品收购站买了张桌子，没想到还没进知青院呢就散架了。” 绝口不提小金鱼的事儿。 “王知青你先进去吧，我把这些木板拾掇了就进去。” “我来帮你吧。” 翌日，徐婉宁做好了早饭，就准备出门。 “妈，您今天又要去镇子上吗？” 看出了幺妹眼里的期待，徐婉宁捏了捏她涨了点肉的小脸：“我去镇子上看看有没有特产，买点给外公外婆寄回去。你和哥哥乖乖在家里，不要忘记我布置的功课，我回来以后要检查。” “知道了妈，那您早点回来。” 徐婉宁摆摆手，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刚走到村口，就有一个人拦住了她。 幸好这自行车不高，徐婉宁用脚刹地，这才避免了将人撞到。 “袁知青，你这是做什么？”徐婉宁眉头紧皱，语气稍有不善。 要不是她刚才反应快，不是她摔跤就是袁欣被撞倒，太危险了！ 第二十四章 你当这是大白菜 “婉宁，你是要去镇上吧？能不能载我一程？我想去供销社买些东西。” 徐婉宁瞅了袁欣一眼，见她即便竭力克制着，但眉眼间依旧流淌着满满的喜悦。 桌洞的秘密，想必她已经发现了。 “上来吧。”徐婉宁拍了拍后座，示意袁欣坐上去。 从大江村去河东镇，要穿过一片荒废的树林。即便是白天，路过这片荒树林时，徐婉宁也会打怵。 这地方，实在太容易发生意外了。 偏偏袁欣不安分的在后座戳着她的腰：“婉宁，你能不能在这里停一会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不能！”徐婉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甚至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等赶到河东镇时，她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已经废掉了。 “我们就在这儿分开吧，两个小时后我在这儿等你，超过十分钟你要是还不来，我就只能自己先回去了。” 她还得回去研究招待领导的菜谱呢！ 袁欣急忙按住徐婉宁的手臂，“你别着急，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从自己的挎包里摸出了一个用布包起来的东西，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徐婉宁怀里，“这个给你。” “好端端的，给我东西做什么？” 徐婉宁捏着这个东西，手里的触感让她的眉头不受控制地皱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当着徐婉宁的面将层层包裹起来的布拆开，果然，看到了三根金灿灿的小金鱼。 “这是……” 袁欣急忙用手将露出来的一角捂住，又四下张望了一番，见没有人关注到他们这边，这才松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昨天在废品收购站，我买的那张桌子你还记得吗？这东西是从桌洞里掉出来的。” 徐婉宁诧异。 诧异的不是袁欣这么快就发现了桌洞里隐藏的秘密，而是，她竟然“大公无私”地将这件事儿告诉了自己！ 她有些无法理解女主的脑回路，索性将东西又塞了回去。 “既然桌子是你买的，那这东西就应该是你的，你给我做什么？” “哎呀！”袁欣跺跺脚，再次塞进徐婉宁手中，并且两只手紧紧地按着她的手，不让她拒绝：“本来那张桌子是你先看中的，后来是我夺人所爱买了过来，所以理应分你一些。” “不过话说回来，桌子是我花钱买的，也是我花钱找牛车拉回村里的，所以大头归我，只能给你这么些了。” “不是……”徐婉宁哑口失笑，“你大可不必告诉我。” 她从未有过要跟女主抢机遇的念头。 怎么她越是不想要，女主还偏要往她手里塞？ 袁欣无比坚定地摇头：“那可不行，做人不能这样。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得想办法将剩下的处理掉。” 说罢，她对着徐婉宁摆摆手，身影慢慢消失在了巷口。 徐婉宁看着手里的小金鱼，无奈苦笑。 但对袁欣的认知，明显又更深了一层。 看书的时候，她就十分喜欢女主的人设。她坚韧，乐观，积极善良，同时又有着很大的格局，是真正能和男主并肩而战的人。 但是穿书后的第一次见面，因为袁欣的几句话，她在心里给对方打上了“绿茶”的标签。 可现在…… 徐婉宁重重地叹息一声，推着自行车到了寄存处，自己去了百货大楼。 徐家人每个月都会给她寄来大量的钱票和物资，虽然他们都能在单位吃饭，但免不了有想打牙祭的时候，但没了钱票，一切都是空想。 原身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家人的馈赠，她不能。 但她又不能拒绝家里寄来的东西，一来和原身的反差太大容易露馅，二来这是家里人表达对她爱的方式，她也拒绝不了。 所以，她只能寄一些别的东西回去。 黑省毕竟偏僻，百货大楼里售卖的东西本来就不齐全，跟京市没得比，她总不能将这些寄回去。 所以，来百货大楼只是一个幌子，她真正的目的，是从空间里过渡一些东西出来。 进了百货大楼，徐婉宁直奔卖干货的柜台。 黑省的特产是各种人参鹿茸猴头菇等，人参不必说，山上采摘的野人参都在药店里，人工培养还要过几年才能兴起呢，鹿茸就更是稀缺了，不过各种晒成干货的菌类倒是不少。 “这猴头菇，元蘑和榛蘑，各给我来十斤吧。” 却不料，售货员没好气地冲她翻了个白眼儿：“小姑娘，你当这是大白菜呢，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徐婉宁尴尬地笑笑：“姐姐，我是从外地来探亲的，听说咱们这儿的蘑菇贼好吃，所以想多买一点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你这儿有多少，都给我装起来吧。” “这些不要票，但是价格相对也要高一些。猴头菇三块二一斤，元蘑一块八，榛蘑两块一，各有三斤，你确定全都要？” 要知道，七几年的茅台酒都才七八块钱一瓶，这些蘑菇属实不便宜了，怪不得售货员要用那种眼神看徐婉宁。 徐婉宁空间里也有不少菌类，这三种也有，但基本都是人工养殖，味道跟野生的没法儿比。 “我全都要！” “一共二十一块三。” 徐婉宁很爽快地掏出了钱，但因为没有装的工具，又多花了两毛钱，买了一个布袋子。 她又零零碎碎地买了些东西，将布袋子塞得满满的，就离开了百货大楼。 光拐过一个小巷子，徐婉宁就听到了熟悉的尖叫声。 “你别跑，欺负了人就该道歉，你站住啊！” 徐婉宁顺着声音看去，就见袁欣正追着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跑。 恰好那男人路过徐婉宁跟前，她伸出一只脚，将男人绊倒在地，又用了些巧劲儿将人紧紧按住。 前世，师父为了让她有一副好的体魄来钻研厨艺，特意送她去自己开武馆的老兄弟那儿练过一阵儿。 虽然她不精通此道，但到底力气要比一般女生大一些，也知道攻击人哪些部位最能造成伤害，还不容易被发现。 现在，这个男人就在她的按压下动弹不得。 第二十五章 人活着，就还有希望 袁欣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手扶着粗糙的墙面，吐了好几口气才堪堪缓过来。 她顾不上跟徐婉宁解释前因后果，从男人裤兜里摸了一把毛票出来，就对徐婉宁道：“这个人当街抢劫孕妇，被发现了不但不悔改，还试图伤害对方。这等恶劣的行径，必须得扭送到派出所去！” “钱都被你拿走了，就放过我吧，老妹儿，做人不能不讲道义啊！” “谁跟你讲道义！”徐婉宁一巴掌呼在了男人背上，也不知道男人痛不痛，但她的手掌都快断了，偏偏她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老实点儿！” “前面不远就有派出所，你去找公.安说明情况吧，不然我们俩也不方便带着他过去。” 袁欣忙不迭点头：“我这就去，你注意安全！” 不大会儿工夫，袁欣就带着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安过来了。 男人依旧被徐婉宁死死压住。 他不是没想过反抗，但这娘们儿看着瘦弱，力气却出奇的大，他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这人是河东镇最混不吝的二流子，已经被抓进去过好几次了，还是不知悔改。今天多谢你们二位了。” 袁欣连连摆手：“我们是下乡的知青，见到这种事情当然要出手相助了。” 徐婉宁倒是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女主的高光时刻，她不能出风头。 却不料，袁欣趁着她发呆，将她推到了前面：“还是多亏了徐知青，要不是她，只怕这个人早就带着钱跑了。” “路见不平，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徐婉宁实在不理解袁欣的脑回路，干笑着应了一声。 公.安又跟她们了解了具体情况，就扭送着男人走了。 “婉宁，我得将这钱给那位孕妇拿回去，你能不能等等我？”袁欣不好意思的开口询问。 “走吧，我跟你一起。” 等袁欣带着徐婉宁穿过了几条长相几乎一样的小巷后，她总算见到了被抢的人。 “翠芬？”徐婉宁惊讶地上前几步，细细打量着依旧瘦弱的翠芬，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幸好这位知青及时出现，那人才没得逞，不过就是……”翠芬红着眼眶：“就是钱都被抢走了。” 虽然只有三块多，但这是她和东子这几个月的伙食费，全都被抢走了，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们吃什么。 她能忍，但孩子…… 袁欣叹一口气，上前，将手里的毛票都给了翠芬：“我都给你拿回来了。” “婉宁，既然你认识她，那你好好劝劝她，下次再碰到这种情况，把钱给混子就是了，可不能拿生命开玩笑，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这万一有个闪失，严重点儿可是一尸两命！” 袁欣的话不无道理，但徐婉宁也能理解翠芬的处境。 她和东子都没有收入来源，家里的米缸都见底了，她上次给的买床的二十块钱，除了是他们的生活费之外，还要预留一部分出来应急，毕竟翠芬月份大了，肚子随时都有可能发作。 而这三块多对翠芬来说，十分重要，关乎着她和东子是否能吃饱饭。 两人都有道理，无法判断孰对孰错，只能说，现下的处境，往往让人迫不得已。 “袁知青说的没错，翠芬，你即便不为了自己考虑，也得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他可是你和东子的期待，可不能有什么闪失。钱再重要，也还能再挣不是？” “嫂子，袁知青，我知道了，谢谢你们。”翠芬低着头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将两人的话听了进去。 感情还没到那份儿上，徐婉宁也不能说的太多，只能和袁欣先送翠芬回去。 “嫂子，袁知青，你们进来坐一坐吧，我给你们倒杯热水喝。” “谢谢你的邀请，但我们还要着急回村，等下次有机会路过你家门口，我一定来跟你讨一杯水喝。”袁欣道。 徐婉宁也同样拒绝了，不过再临走前，她借着布袋的遮挡，从空间里拿了一只去了毛放了血的母鸡。 “这是你林哥特意让我带给你的，你收下吧。” “嫂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徐婉宁不由分说地塞给翠芬：“当初我生俩孩子时，东子可没少拿东西给我，我现在不过还了东子之前的好意，你就拿着吧！” “嫂子，我真的不能要。” “翠芬，既然是你嫂子的好意，你就收下吧，现下还是孩子重要，大不了等孩子平安出生后，你再想别的办法补偿你嫂子。” 袁欣也从中劝和，好说歹说，翠芬总算接了下来。但她红着眼眶，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袁欣拽了一把徐婉宁：“我们得回去了，你还要给孩子们做午饭呢。” 回去的路上，袁欣足足叹了七次气。 一开始徐婉宁并不想理会她，奈何受到了她的影响，心情也莫名烦躁。 “你叹气做什么？” “你下次见到翠芬，一定要好好劝劝她，钱在重要也没有人重要，只要人活着，就还有希望，人没了，什么都没了。” “而且她真的太爱哭了，性子又柔弱，扛不起事儿，这样不好。作为新时代的女性，我们得独立自强，可不能做男人的附属品。” 袁欣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发表着对翠芬的见解，徐婉宁却有些恍惚。 书里写过，东子遇害后，林安一直帮衬着翠芬母子俩，一开始袁欣也待他们很好，但慢慢地，袁欣有意见了，于是翠芬就带着孩子离开了。 作者是以上帝视角描写的，并没有人物的心理活动。 但评论区却有人说，是因为袁欣对林安的占有欲太强，担心林安和翠芬之间发生些什么，所以想方设法将翠芬赶走了。 这条评论的点赞最高，也有不少人附和，徐婉宁潜意识里也就相信了这套说辞。 但和袁欣接触下来，徐婉宁却觉得，事实根本不是那样。 袁欣对翠芬的态度，大概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吧？ 第二十六章 林安受伤 说着话，袁欣突然感觉身边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儿。 徐婉宁的眼神，有种要将她剥皮的感觉。 “你去取车吧，我在这儿等你。”袁欣背对着徐婉宁，避开了那可怖的视线。 回知青院要路过林家，徐婉宁本想将东西放下后再骑车送袁欣回去，但袁欣在林家跳下车后，就自己走回了知青院。 徐婉宁推开门，就看到原本干净整洁的院子，此时一片狼藉，大春儿和幺妹更是狼狈不堪，身上和脑袋上沾满了鸡毛鸭毛。 “阿宁回来了。”林母端着一盆热水，拖着一条腿出来，“锅里热着饭，你先吃一口垫垫肚子吧。” “妈，您这是……” 鸡圈里的鸡鸭少了大半，水井旁倒是堆了不少，有几只才刚刚放了血，还没来得及脱毛呢：“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呢，现在腌腊肉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我寻思着，每个月你娘家都要寄包裹来，但我们却从没有寄东西给他们，这不大合适。”林母笑着道：“再说了，家里鸡圈就这么大，这几天大春幺妹喂起来都有些力不从心了，索性杀几只，等风干了以后，就给你父母寄回去。” 徐婉宁内心有些触动。 虽然她确实打算弄几只风干的鸡鸭和腊肉，但一开始她就计划着从空间里拿，家里的就留给孩子们吃。没想到，林母竟替她操办了。 虽然只是几只鸡鸭，但对于人均一年只能吃几次肉的七十年代的农村人来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林母却没有丝毫不舍得。 而且徐婉宁仔细看了，林母选出来的都是长得最肥硕的，鸡圈里剩下的十来只，要么还是小鸡仔，要么营养不良。 “我一共杀了四只母鸡，八只公鸡，还有五只鸭子，给你大伯二伯家也安顿上了。对了，我还把你上次换回来的鸭蛋，都做成了咸鸭蛋，再过几天就能成了。” 林母轻声嘟囔道：“黑省离京市距离这么远，也不知道咸鸭蛋送过去会不会被压坏了。” 她抬眸看向徐婉宁，“阿宁，你说这会不会太少了啊？要不，我再去村里换几只？” “不用了妈。”徐婉宁笑道：“已经足够了。等我爸妈和两个伯伯家看到我寄回去的东西，一定会很开心。”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徐婉宁看着林母松了口气的模样，心里划过一阵暖流。 徐家人开心的，可不是这几只鸡鸭，而是林家人对他们家掌上明珠的疼爱啊！ 即便原身做了很多伤害林母的事儿，但这个老太太却不计较，一直待她不错。 徐婉宁想，她这次穿书，可真是捡着宝了。 “行了，你也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先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好嘞，我吃过饭就来帮忙。” 婆媳二人一直忙到了天色渐晚，总算将院子里的狼藉清理干净了。 “等回头，我找村东头的孙屠夫买些猪肉，腌成腊肉，一次给你家里人寄回去。” “嗯，明天我去买，您就不操心这个了。” 检查完俩孩子的作业，徐婉宁就回了卧室，趁着天色没有完全暗沉，坐在煤油灯下写两天后的菜谱。 七十年代，大家的生活普遍都不算太好，大江村又是黑省有名的贫困村，所以招待的饭菜不能太好，以免落人口舌。 领导是从京市来的，肯定吃过不少好东西，所以在顾忌他们口味的同时，还得抓人眼球。 徐婉宁删删减减，最后确定了八道菜。 黑省的特色菜，猪肉炖粉条肯定要来上一份，另外再来一份小鸡炖蘑菇，她今天买的菌类，拿来炖鸡汤最合适不过，只要做得好，能鲜掉人的眉毛。 只是不知道这个时节，后山还有没有新鲜的野菌。 另外，再来一个黑省的名小吃锅包肉，以及京市的砂锅白肉。 素的就来一个五彩大拉皮，清炒土豆丝，醋溜白菜和紫菜蛋花汤。 荤素搭配，营养均衡，既能凸显出黑省的特色，也能顾及到领导的口味。 徐婉宁并没有按照大队长和村长的要求，尽量做成京市菜。 她有自己的考量，毕竟领导们常年待在京市，那几种菜色都快吃腻了，而她在不了解领导们口味是咸是淡，以及偏好甜口辣口的前提下，很难做出让人眼前一亮的食物。 因为对比太明显了。 而她选择的这几道菜，基本上东西南北方的人都能吃得惯。 写好以后，徐婉宁伸了一个懒腰，就上床睡觉了。 她甚至没有察觉到，今天家里少了一个人。 半夜，徐婉宁睡的迷迷糊糊，忽然听到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猛地睁开眼睛，但却绷直了身体不敢乱动。 继承了原身记忆的她，从未听说过大江村有谁家被人入室抢劫了，莫非她点儿真这么背，这种事儿就要被她碰上了？ 即便她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了，但她突然变得急促的声音，还是让人察觉到，她已经醒了。 “别害怕，是我。” 是林安醇厚中又带着些沙哑的声音，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出他的疲惫。 危机解除，徐婉宁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然后就看到林安坐在凳子上，右手臂的衣袖褪了下来，露出了结实的手臂。 而他正在用纱布包裹手臂，徐婉宁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徐婉宁惊叫一声。 “一点小伤，不碍事儿，你别跟妈和孩子们说，免得他们担心。” 徐婉宁应了一声，穿上鞋子走到他跟前：“我来帮你包扎。” 林安显然没有用惯左手，好半天了还没绑好纱布，见徐婉宁白净细嫩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他就没有拒绝。 徐婉宁将纱布拆开重新包扎，但当她看清那道伤疤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伤疤从小臂蔓延到了手肘，而且很深，在皎洁月色的照耀下，她甚至能看到最外圈的肉都翻了起来。 “就这你还说是小伤？”徐婉宁不由拔高了声音，没好气道：“你等下，我去拿红药水来。” 第二十七章 感情好的象征 徐婉宁背过林安，假装在柜子里翻找，实则从空间里拿出来了伤药。 她的酒楼里常年备着各种市面上能买到的药。这种伤药是粉末状的，药效很好，她弄出来了一些，溶进了只剩下瓶底的红药水里。 屋内的光线实在昏暗，徐婉宁只好将手电筒打开，固定在桌子上，借着亮光给林安清理伤口。 翻出来的伤口甚至能看到里面的嫩肉，触目惊心。 徐婉宁小心翼翼地用红药水擦拭着他的伤口，还以为会听到吸气声，但他却始终平静。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你不觉得痛吗？” 林安笑笑，剑眉瞬间柔和了不少：“已经习惯了。” 徐婉宁知道，林安入伍已经十年，不止一次上过战场。 原身第一次和他过夜时，还因为他后背几道纵横的旧伤痕恐惧过。 这一瞬，听面前不过二十来岁的男人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这话，徐婉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好了。”她收尾时绑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这几天这只手尽量不要拿重的东西，也不要碰水，明天晚上我再给你换一次药。” 林安活动了一下手腕，果然，疼痛减轻了不少。 “多谢。” 徐婉宁摆摆手，打着哈欠道：“早点睡吧。” 她躺在床上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林安受着伤，再让他睡用板凳拼接起来的“床”，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于是，她倏地坐了起来，就看见林安正在搬凳子。他的右手使不上劲，所以分外艰难，不小心弄出了点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我吵到你了吗？”他的声音还夹杂着丝丝歉意。 “今天晚上，你也睡床吧。” 说着，徐婉宁还往里面挪了一些，她的身体都快贴在墙上了。 林安站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但从他紧绷着的嘴唇可以看出来，他应该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好半晌，林安总算抬脚，慢吞吞地走到了床边。 他只脱掉了外衣外裤，没有盖被子，而是将军大衣搭在身上。 他能感觉到，身边人的紧张。 “你不打算问问我，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林安的声音很轻，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徐婉宁不知道该怎么接。 她一点都不好奇。 但两人毕竟是夫妻，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她一句话都不过问，是不是显得她太凉薄了？ 如果是原身的话，原身会怎么做？ 徐婉宁调动着脑海里关于原身的回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原身甚至会将半夜才回来的林安赶出去，只因为他吵到了她睡觉。 不，她甚至在他回来的当天晚上，就拒绝他踏进卧室的门。 所以根本不会知道他受伤的事情。 冥冥中，她已经做了太多和原身性格不符的事情了。 徐婉宁在心里叹一口气，慢悠悠地开口：“刚才是想问来着，不过担心你不方便说，就忍着没问。” “嗯，这件事牵扯到了一些机密，所以我确实不能告诉你，抱歉。” 所以你问我的目的是什么？ 累了，毁灭吧！ 徐婉宁甚至真的能从林安的语气中听出歉疚！ “很晚了，睡吧。” 徐婉宁侧身，背对着林安。 林安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他好像无形中惹怒了徐婉宁，但她竟然没有像之前那样大发雷霆。 他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包扎的十分整齐利落的纱布，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起一抹弧度。 她，好像真的很关心他。 第二天清晨，徐婉宁起床时，林安已经不见了。 他睡过的那一半，床单平整到没有一丝褶皱，好像没被人躺过似的。 如果不是上面还散发着余温，徐婉宁真要怀疑昨天晚上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徐婉宁洗漱完，就去了厨房，但林母已经开始张罗早饭了。 看到徐婉宁进来，林母还有些诧异：“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每天都这个点起床，习惯了。” 林母细细打量了徐婉宁一番，见她确实没有疲惫的神色，这才没有多说什么。 年轻人，到底体力好，恢复起来就是快。 林母喜滋滋地和面，心里却盘算着，得跟阿宁和安子交代一下，得稍微注意着点，免得着了道。 有大春和幺妹两个孩子就足够了，生得多了，阿宁的身体哪能受得了？ “林安呢？一大早就不见他人影了。”徐婉宁帮着林母烧火，随口问了一句。 林母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垂了，瞧瞧，这一起床就过问安子的去向，可不是感情好的象征吗？ “安子说他要去镇上朋友家，中午就会回来。” 徐婉宁应了一声，就没再过问。 从昨晚的事情来看，显然林安此次回来，还有任务在身。 但他不说，她自然也不能妄自揣测。 组织上的事情，是她一个平平无奇的知青能妄加猜测的吗？ 吃过早饭后，徐婉宁跟林母交代了一声，就去了大队部。 “徐知青，你来的正好，你说的事儿我没有办好！”大队长拍着大腿：“我和公社领导多方打听，想尽了各种办法，但京市来的几位领导就是不松口，所以，我没能打听到他们的口味偏好和忌口。” 这也在徐婉宁的意料之内。 现在的干部，大多都是真正为百姓办实事儿的好领导，生怕拿了群众的一针一线。 大队长他们又不会拐弯抹角地打听，一开口领导们就能听出他的来意，自然不会松口了。 “没关系大队长，我们还能从其他方面着手。” 徐婉宁将自己昨天晚上写好的菜谱拿了出来，“大队长，村长，你们瞧瞧这可还行？” 看完后，大队长和村长面面相觑。 过了好半晌，村长才道：“徐知青，这是不是有些过于简单了？” 简单？ 徐婉宁又看了眼菜谱，确定自己没有写错，“村长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我们是不是得弄得隆重一些？徐知青你不必担心费用的问题，咱们大江村能拿得出来，而且公社也会给相应的补贴。” 第二十八章 人傻钱多的主 徐婉宁哑口失笑，解释道：“村长，京市来的领导，来咱们大江村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考察，看咱们大江村是不是适合建厂。” “所以啊，咱们只要拿出诚意来招待领导们，就足够了。弄得太隆重，反而像是贿……总之村长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吧？只要咱们村附和要求，领导们就会认真考虑，但不符合，即便这顿饭再隆重也没有用！” “还是徐知青说的有道理，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办！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徐婉宁也没有客气，“我会将详细的菜单列出来，要麻烦徐会计去采购了。另外我想问问，咱们后山上还有新鲜的野菌吗？” “有啊，那东西根本采不完，徐知青你要？” 徐婉宁指着菜单：“这个小鸡炖蘑菇，就得用咱们大江村的特产嘛。” “好说，等会儿就让大虎他们几个去后山摘，要多少有多少！” 徐婉宁顿时动了心思，她搓着手，小声问道：“村长，能不能让他们多摘一些？我拿钱来买，晒干后给我爸妈寄回去。” 村长摆摆手，大气道：“用不着你花钱，我给他们记满工分就是了，等招待完领导还有剩下的，可以交给你处理。” “提起这个，我忽然想起来昨天听到的一件趣事儿。也不知道哪来的城里姑娘，竟然花了二十多块钱买了不到十斤的干野菌，要我说啊，这简直就是人傻钱多！” 徐会计在一边哈哈大笑，却瞅着徐婉宁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他顿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徐知青，那买干野菌的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徐婉宁以手扶额，无奈道：“不出意外，我就是那个人傻钱多的主。” 徐会计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徐知青你别介意，实在是这事儿吧……哎！你说你这孩子，要野菌完全可以找村里人嘛，家家户户都晒得有，你只要拿几个鸡蛋就能换不少，怎么还花了那么多钱？” 果然，百货大楼的特产，都是拿来卖给外地人的！ 徐婉宁有些心疼花掉的钱，二十多块呢，够买多少肉给家里人补身体了？ “吃一堑长一智，只要徐知青知道了，下次肯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嘛！徐知青，你说是不是？” 大队长，我谢谢您！ 徐婉宁迅速将这件事翻篇，将清单列出来后，就去了孙屠夫家。 家里寄来的票，虽然都是全国通用的，但期限却很短，大多都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算上邮寄路上耽搁的时间，到了徐婉宁手上，只剩下半个月不到。 她索性将肉票都拿了出来，全部换成了肉。 “徐知青，我这儿还有几根棒子骨，你要不要？” 棒子骨上的肉都被剃下来了，只有光秃秃的骨头，寻常人可不会花这冤枉钱去买。 而棒子骨不要票，一毛钱就能买一根，所以有些实在馋肉的家庭，就买棒子骨回去，炖上几个小时，将骨头里的骨髓都炖出来后，好歹有些肉味，再在里面煮点面条之类的，就是一顿不可多得的好饭。 但棒子骨每天都有，买棒子骨的人却寥寥无几，所以看到徐婉宁这个大买主，孙屠夫才多嘴问了一句。 “要，都给我装上吧。” 买回去炖骨头汤给林母补一补，孩子们吃了也能补钙。 孙屠夫往徐婉宁的袋子里装了四五根棒子骨，却拒绝了她递过来的钱。 “徐知青，这是我送你的。” “那可不行！”徐婉宁急忙说道：“这也值不少钱呢，我不能要。” “猪下水和这些骨头，肉联社都不要，所以基本都是我自己处理。家里人天天吃这个，也吃腻了。” “就算这样，该给的钱我也不能少你的。” 这个年代大家的生活都不好过，孙屠夫也只是在肉联社上班的，哪里像他说的那样，真能将肉骨头吃腻了？ 徐婉宁向来不爱占人便宜，更何况别人的生活比她更不好过。 “徐知青，其实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孙屠夫黝黑的脸上挂着两抹红，显然说出的话让他感觉格外窘迫。 “你说。” “我瞧你经常换不一样颜色的发绳，你应该有门路弄到吧？能不能给我弄两根红色的？我大闺女再过几天就要成婚了，她绑上这红头绳肯定好看！” “没问题。等大花妹妹结婚前，我肯定给她送来。不过这棒子骨的钱，你还是得收下。” “徐知青，你这……” 徐婉宁不顾孙屠夫的拒绝，将几张毛票放在了案板上，提着重重的肉袋子走了。 从孙屠夫家回林家，要路过知青院。 好巧不巧的，提着肉的徐婉宁正好撞上了顾俊和李倩倩。 两个人在知青院不远处的大树下，不知道因为什么起了争执，吵得不可开交。 不过这都跟徐婉宁没关系，她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但偏偏，有人不愿放过她。 “徐婉宁，现在你满意了吧？” 面对李倩倩的质问，徐婉宁问号脸。 她又做什么了？ “哟，这是家里又寄钱寄票来了？你这次可真是大方，竟然买了这么多肉，这要不少钱吧？” 听着李倩倩的阴阳怪气，徐婉宁从鼻腔里发出冷哼声，“可不嘛，自从你们把钱还给我以后，我这生活水平直线上升。这不，买点肉回去给孩子们包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 光是听到这几个字，李倩倩的嘴里都快流哈喇子了。 之前，徐婉宁每次有了钱票，就都给了她和顾俊，所以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镇上的国营饭店打牙祭，平时更是不会亏了自己的嘴。 但是自从徐婉宁上次将钱要过去后，这几天别说吃肉了，她甚至连肚子都没有填饱过，整个人更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 她本来就长得不比徐婉宁好看，之前脸上有肉的时候，还能被人夸一句清秀，但现在瘦的，甚至有多嘴长舌的村妇说她长了一张尖嘴猴腮相！ 可真是气死她了！ 第二十九章 你是妹妹你先选 到底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李倩倩自认最会拿捏徐婉宁了。 于是她走过去，挽着徐婉宁的手臂，语气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温柔。 “婉宁，你闹了这么久，气该消了吧？我和顾俊跟你，我们仨一起从京市来这偏僻的大江村，该是最紧密的朋友才对，你难道真的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饿肚子不成？” 徐婉宁无比郑重地点头，语气也格外认真：“我忍心。” “徐婉宁你……” “我还要赶回家给孩子们做午饭，没工夫听你废话！” 她一把拂开李倩倩的手，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顾俊，直接离开了。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李倩倩气的直跺脚。 “你看，我就说徐婉宁像换了个人吧？再怎么说她也是当妈的人，你上次让她卖孩子的事情，肯定惹怒她了！” “你小声一点！”顾俊急忙捂住李倩倩口不择言的嘴，“这事儿能怪我吗？还不是你撺掇的？” “我让你想办法从徐婉宁那儿套钱，是想让她找家里人要，卖孩子可是你自己的主意，你别拉上我一起！” 顾俊瞪着李倩倩，却又无话可说。 以前这张嘴针对徐婉宁，将徐婉宁骗的团团转时，他可稀罕了，但当李倩倩这嘴针对他时，他却巴不得她永远别张嘴。 但接下来的计划还需要李倩倩配合，顾俊只好先顺着她。 “倩倩，你也瞧见了，徐婉宁现在打心眼儿里不想跟我们接触，你还准备继续心疼她吗？” 李倩倩心道，她哪里是心疼徐婉宁了，她巴不得徐婉宁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呢！ “但是你刚才看到了，婉宁她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你让我怎么办？” “好倩倩，你和徐婉宁身世悬殊这么大，都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当你跟班儿这么多年，你肯定有拿捏她的办法对不对？她现在心气高没错，但你肯定有办法让她变成以前那样。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顾俊凭借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总算打消了李倩倩的顾虑。 “我倒是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将徐婉宁骗出来。但如果这次再不成功的话，我跟她之间就彻底决裂了。所以，这次到手的钱，我要分一半。” “这不行！”顾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还要给虎哥分一半儿呢，他不找人来，我们的计划根本行不通。这样一算，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那我不管！” 顾俊没办法，只好暂时顺了李倩倩的意。 至于究竟能从徐婉宁那儿套多少钱，还不是他说了算？ 徐婉宁赶回林家时，林安已经回来了。 他不知道从哪儿弄了许多木板，正在给孩子们做书桌。 大春和幺妹乖巧地坐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的呼吸影响到爸爸。 了无生机的木板到了林安手中，就好像被赋予了生命似的，不大会儿工夫，一张桌子就拼凑起来了。 他又紧接着组装另一张，等两张一模一样的桌子都拼好以后，他才道：“大春幺妹，你们自己选一张。” 他担心两个孩子争抢时发生矛盾，所以特意将两张桌子做成了一样的。 但大春却拿出了兄长范儿，对幺妹道：“你是妹妹，你先选。” “那我就要左边的吧。” “好。” 林安也点了点头，手里拿着刻刀，在母子三人的注视下，在两张桌面上分别刻出了两张人脸图案。 赫然是大春和幺妹。 明明只是几条僵硬的线条，但就是能让人轻易分辨出来。 果然，这个男人是会亿点点木匠活。 “爸爸给你们搬进屋里去，以后自己的书桌自己保护，不能争抢。” “爸爸放心，我和妹妹不会吵架。” 徐婉宁见俩孩子正在稀罕桌子，就自己去了厨房。 林母在屋子里做棉袄，她就独自和面调馅儿。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徐婉宁头也没抬：“妈，咱们今天吃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啊。” 林安道：“是我。” “嗯，咱们吃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估摸着还要一会儿呢，你先陪孩子们玩一会儿吧。” “我来烧火。” 林安不由分说地坐在了灶台边儿，一边生火，一边说道：“我明天就要回部.队了。” “明天就走？”徐婉宁诧异：“不是说，这次组织给了你七天假期吗？” 这才第四天而已。 “组织上给我派了一个任务，昨天晚上就顺利解决了。以防万一，得早点回去复命。” 徐婉宁懂了，他昨天晚上就是在抓捕嫌犯时受的伤，现在人抓住了，得早点送他去该去的地方。 “那我多包些饺子，现在天气冷，能多放一会儿，你好拿着路上吃。” 说话时，徐婉宁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林安静静地看着她，明明还是一模一样的长相，但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了？ 在部队时，他每次想家，想到的都只有母亲和两个孩子，为数不多几次想到她，也是担心她苛待孩子们。 本以为自己对她是厌恶的，但事实却告诉他，短短几天的相处，她竟一点一点地抓住了他所有的目光。 徐婉宁能察觉到林安盯着她的视线。 她的内心惶恐又忐忑。 虽然这几天相处下来，这个男人懂分寸又会照顾人，除了偶尔不经意会毒舌外，怎么看都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但他入伍十年，在没有任何人脉背景的情况下，靠着自己的努力，还不满三十岁就成了排长，能力不容小觑。 他们这类人，最容易从细微末节中辨别出些什么了。 他该不会已经察觉到，这具身体早已换了内芯吧？ 林安能感觉到，徐婉宁的身体在瞬间变得僵硬了，就连和面的动作都被打乱了。 这是人在紧张时会有的反应。 “你很怕我？” “啊？” 林安抿唇，又吐一口气，“你放心，既然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妈，我就不会辜负你。” 这句话，他说的格外认真。 就好像在承诺一样。 “所以，你有没有随军的打算？” 第三十章 彻底动心了 “随军？” “随军？” 第一声惊叹源自徐婉宁，第二声则来自于刚踏进厨房的林母。 林安点头，“没错。按照我现在的军衔，能分到一间单人房，虽然不是很大，但咱们一家人勉强也能住下。部队里还有托儿所，小学也有，两个孩子都能无条件入学。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徐婉宁有一瞬间可耻的心动了。 但她只犹豫了几秒钟，就果断拒绝了。 “妈腿脚不方便，林荃嫁的又远，我不能留妈一个人在村子里。况且，我答应了大队长，后天要代表大江村做饭招待京市来的领导，我食言了，大队长那边肯定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得跟林安保持一定距离。 这个男人长相和家世都不算出色，但他却有一种无法用辞藻形容的魅力，徐婉宁担心自己和他相处的时间久了，不可避免的动心。 倒不是真的不敢和女主抢人，但问题是，女主是作者的亲闺女，她一个穿书的炮灰，真的能抢得过吗？ 万一失败了，那她岂不是得捧着一颗破碎的心独自舔舐伤口？所以，得一开始就要坚定自己的立场，杜绝这种失败。 “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了。”林安歉意道：“妈，本来准备这两天带你去省城看腿伤，但我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所以只能等我下次回来。是儿子不孝。” “妈这腿呀，可是旧伤了，去省城也不一定能治得好，安子你只管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妈不用你操心。” 林母越是这样说，林安心里越发愧疚。 他抬眸看着徐婉宁，嘴唇微微蠕动，好半晌，才慢吞吞地说道：“我走了，家里就要辛苦你一个人操持了。” “这有啥？妈待我好不说，还能帮衬着我，孩子们也懂事，我不过就是做几顿饭罢了，一点儿都不辛苦。” 甚至还乐在其中呢。 林安憋了一肚子话，但面前的两个人好像都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难过，他只能生生地将那些煽情的话咽回去了。 变了，大家都变了。 以往他每次休假回家，妈都隐晦的跟他嘟囔着心里的委屈，但现在再看看妈那张容光焕发的脸，哪里像是受委屈的样子？ “阿宁，你这肉馅儿剁的太碎了，还是我来吧。” “碎点好，这样更入味。” “但这样就吃不到肉块儿的口感了。” “咱家最近还缺肉吃吗？” “你说的有道理。”林母撸起袖子，“我来擀饺子皮。” “安子，现在饺子还没包好呢你烧火做什么？平白浪费柴火！去去去，去陪俩小的玩耍，别给我们娘俩帮倒忙。” 林安就这样被撵出了厨房。 他又去了两个孩子的卧室，孩子们正趴在自己的新书桌上看书写字，十分专注。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就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院墙的一角码放了不少柴火，估摸着烧一个月没问题。 但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半月，他下次回来就临近年关了，柴烧完了，还得进山去捡。 妈拖着腿不方便，看婉宁孝顺的模样，应当也不会让妈进山，所以得她自己去，但她那细胳膊细腿儿的，估摸着也难将柴背出来。 还是他去吧，在他走之前，再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林安背着一捆柴火往家里走，路过知青院时，远远就看到顾俊鬼鬼祟祟地在小道口张望。 林安对顾俊的印象实在不好。 当初徐婉宁那一批知青刚到大江村时，林安正巧休假回来，和徐婉宁偶遇过几次，每次碰见，她脸上都洋溢着阳光的笑容，而且她长得好看，皮肤也白净，气质也好，跟村子里，或者说他以往接触过的姑娘都不同。 但林安并没有别的想法，因为他知道徐婉宁是从京市来的，而且家里条件好，每个月都会给她寄来大量的钱票。 那个时候他才刚在部队稳定下来，前途渺茫，再加上家里就住着一间破房子，还有一个小他两岁待嫁的妹妹。 这样悬殊的差距，让他不敢肖想徐婉宁。 偏偏那一夜，徐婉宁躺在了他的床上。 后来他才知道，他和徐婉宁都被顾俊和李倩倩给算计了。 清醒后的他十分气恼。本来，他对徐婉宁也只是欣赏，远远谈不上喜欢的程度，结果现在却被人算计着彻底绑在了一起。 他要去找顾俊算账，但被徐婉宁给拦下来了。 就这样，徐婉宁嫁给了他，即便心里不甘愿。 但他自觉亏待了徐婉宁，再加上常年在部队，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一次，所以事事都顺着她。 结果导致她变本加厉，亏待了他娘不说，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不管不顾。 在部队里收到匿名信时，林安就着急忙慌地往大江村赶。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如果徐婉宁真的做了人神共愤的事情，他不但要和她离婚，还要让她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但没想到，再见面时，她却变得和他记忆中完全不同了。 林安彻底对现在的徐婉宁动心。 所以，看见顾俊鬼鬼祟祟的模样，他就有些生气。 但他穿着这身衣服，就不能莫名其妙地动手打人。 除非对方做了犯法的事儿。 但顾俊除了时不时伸长脖子去看，也没有别的动静，林安只好背着柴先回去了。 一大家子人吃好饺子后，林安剁柴垒柴，孩子们在院儿里玩耍，林母规整厨房，徐婉宁则去了大队部。 刚才朱婶子送信儿来，说徐会计已经准备好了她要的东西，她得过去看看。 “徐知青，你瞧瞧我买的都对不对？有啥不合适的，我再去买。”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徐婉宁要的基本上都是调料，猪肉等当天再去孙屠夫那儿买，鸡肉不管从谁家抓一只就行，粉条这一类的，更是家家户户都有。 但这些调料，也确实不便宜啊！而且种类还不齐全。 就这，还是徐婉宁特意在百货大楼打探过，目前能找到的所有调料了。 第三十一章 要不你将就将就 虽然，真正的好厨子不需要依靠调味品就能做出美食，但没有哪个好厨子会真的不需要任何调味品就能做出美食！ “喏，这是你要的野菌。”大队长也提着三个尿素袋子进来了。 三个袋子都被装的鼓鼓囊囊的，里面全都是新鲜的野菌，各个都很肥，看着就很爱人。 徐婉宁试图用手垫一下重量，换算成同等物资给大队部，但，她没有把袋子提起来。 “还挺重的哈。”她用轻笑缓解尴尬。 “可不，这一袋子少说也有三四十斤呢。野菌本来就抬称，况且这又是今天清早去摘的，还有点水分呢。” “要不这样吧，我用两只母鸡来换。一只留着后天招待领导吃，还有一只，我就用这野菌炖出来，让大家尝尝味儿，这样你们也能安心一点。” 这几个村干部这几天愣是没睡个好觉，那黑眼圈和眼袋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徐知青，这野菌不值钱，哪能用鸡来换？这不合适。” “合适的合适的！”徐婉宁笑道：“大队长，村长，这样交换我才能安心拿东西嘛。” 几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年纪最大的村长拍桌定下来了。 “那成！就这样说好了，今天天色不早了，等明天，徐知青再拿鸡来炖汤。” 等徐婉宁走后，徐会计不赞成道：“村长，咱是不是占徐知青的便宜了？” “这哪能算占便宜呢？这几天相处下来，徐知青的性子想必你们也了解了，她不吃亏，但也不会占便宜。对我们来说，那野菌不过就是花些工夫就能采摘到的不值钱的东西，但城里人可稀罕着呢。” 要不然她能花二十多块钱去买干货？ “不过这些确实换不来两只母鸡，这样，你等会儿去通知大虎他们，明天一早再去山上摘一些，照例给他们算满公分。” 徐婉宁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却盘算着，是不是可以跟村里人换些晒干的野菌。 她空间里确实有囤货，而且还能无限补充，但品质远没有这个好。 等明年政策放开，能高考了，她肯定要往城里奔，极大概率是去京市，而京市距离大江村，要换乘好几趟火车，光路上就要耽搁几天时间，届时要想再买，可就不容易了。 反正她有空间，多存放一些也不碍事儿。 心里想着事儿，徐婉宁也没有注意路边的情况，直到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李倩倩，你怎么阴魂不散啊？”真是哪哪都能看到她。 李倩倩假装没有看到徐婉宁眼里的嫌弃，露出一抹自认为很温柔和善的笑容：“婉宁，今天早上我们闹了些不愉快，我回去后左思右想，觉得是我不对，所以特意找到你，想跟你道歉。” 徐婉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将手伸到她面前，掌心朝上：“拿来吧。” “什么？”李倩倩发愣。 “不是道歉吗？难道你上下嘴唇一碰就是道歉了？没有实际行动的道歉，跟狗吠有什么区别？” “徐婉宁你……” 徐婉宁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你接近我肯定不安好心，还打着道歉的旗号，我呸！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是什么人我能不了解你？赶紧把路给我让开！” 林安明天一早就走，她还得趁着天没彻底黑，赶回去烙几张饼给他带路上吃。 李倩倩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将心里那股子躁郁之气给压住。 她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婉宁，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断就断呢？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聊天，顺便，我再把你救命恩人的事情告诉你。我保证，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拿乔了。” 徐婉宁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紧紧地盯着李倩倩看了好一会儿。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李倩倩这姿态，摆明了是想将她哄骗到某个地方去，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次又是顾俊在主导吧？ 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婉宁并不想理会这俩人，但他们始终在她面前晃悠，就好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不伤人但怪膈应人的。 “那好吧，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地聊一聊。” 一处倒塌了一半的院墙后面，顾俊探出了半个脑袋，瞅见徐婉宁和李倩倩去了他们提早约定好的地方，对着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 “人现在已经到了，接下来能不能成功，就看几位大哥了。” 另一边，李倩倩一直带着徐婉宁往前走，看这踪迹，应该是要去后山。 徐婉宁假装没有看破李倩倩的轨迹，面色如常地跟在后面。 一路上，李倩倩担心徐婉宁会突然察觉出异样，所以一直在没话找话跟她聊天，聊得徐婉宁都有些烦了，忍不住呵斥道：“你能不能闭嘴，让我的耳朵歇一会儿？” 恰好两人路过一处没有人烟的房子，李倩倩叹息一声：“婉宁你体力不好，再走下去我怕你脚疼，我们就在这儿聊聊吧。” 这户人家的儿子发达了，就将家中父母妻儿都接到了城里去，这座院子已经好几年没人住过了，木头做的院门有些腐朽了不说，地上也铺满了一层干枯的树叶，踩在上面咯吱作响，尤为刺耳。 李倩倩只是听说有这么一处院子，就和顾俊约好了这里，之前从没进来过，所以没料到地上有这么多落叶。 等会儿来了人踩在这些枯叶上，发出的声音岂不是再提醒徐婉宁？ 李倩倩不敢冒险，索性用脚踢出了一条小小的路。 “这落叶沾满了灰尘，我怕弄脏了你的鞋。” “那我谢谢你？” “谢倒不必了，我们进去坐吧。” 徐婉宁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看着李倩倩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你觉得，院子都已经这么脏了，里面能干净到哪里去？” “也是，我忘了婉宁你有点洁癖。可是我们来都来了，现在回去岂不是太扫兴了？要不，你将就将就？” 第三十二章 女儿的要求，必须满足 徐婉宁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倩倩，“李倩倩，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愚蠢，连你这么点小计谋都看不出来？” 李倩倩心骤然一跳，她发现了？ 但当李倩倩的目光扫到正急速靠近的几个人后，她脸上的神情瞬间变成了张狂。 “就算你看出来了又怎样？徐婉宁，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说完，她猛地将徐婉宁往后一推。 但，徐婉宁的脚就像粘在了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李倩倩也没有深思，直接跑到了顾俊后面，“徐婉宁，你要还想活命，就将你所有的钱都拿出来，还有我们的欠条，否则，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厉害。” “啪啪啪！”徐婉宁拍着手掌：“几天不见，你们俩倒是长胆子了嘛。我倒是想瞧瞧，你们究竟有多厉害。” 她的视线扫过几个看起来就一副尖嘴猴腮像的男人，挑眉：“你们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哟，没看出来这娘们儿这么迫不及待啊，我们哥儿几个一起来，你确定你那小身板儿能承受得了？” “那就是要一个个来了！”徐婉宁也不废话，往前走了两步，长臂一挥，抓住离她最近的一个人，一个过肩摔就将人摔在了地上，激起了一地落叶。 众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同伴已经倒在地上哀嚎了。 她勾了勾手指，指着另一个人，“你过来啊！” 林家。 林安正在院子里陪两个孩子骑马。 他是马。 院子里满是幺妹银铃般的笑声，“爸爸，我想再高一点！” “好。” 女儿的小要求，必须满足。 忽然，院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袁欣扶着门大喘气，断断续续道：“林大哥，不……不好了，婉宁她……她被顾俊李倩倩……带走了……” 林安眉头猛地一缩，将幺妹放在了地上。 原来，他中午那会儿没有看错，顾俊那小子确实憋着坏，而且还是针对婉宁的！ “林大哥，你赶紧去看看吧！” “袁知青，谢谢你了。” 林安转身，叮嘱大春和幺妹：“你们俩乖乖在家里陪着奶奶，我出去一趟。” 林安走后，林母才从屋里出来，脸上尽是担忧的神情，“阿宁一定会没事的。” “啪！”重物落地的声音，吸引了林母的注意。 她低头，就看见大春将手里的木剑用力扔在了地上，那张和林安有五分相像的脸上满是倔强的神色。 “妈又跟顾知青走了，她明明答应过我们，不会再跟顾知青来往。” “大春！”林母呵斥道：“这话可不兴乱说，你没听袁知青说，你们妈是被顾俊和李倩倩带走的吗？不是她自愿的。” “可是……可是……” “大春儿。”林母摸着大春的脑袋，语重心长道：“谁都可以怀疑你们妈，但是你和幺妹不可以，毕竟她赋予了你们生命。更何况，这段时间她是怎么照顾你们的，你忘了吗？” “没忘！”幺妹奶声奶气道：“幺妹相信妈，她答应过我们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肯定是顾知青想伤害妈，奶奶，我妈不会有事吧？” 林母心里也担心着，但却不能让孩子们看出来。 “不会，你爸已经去找她了，肯定会没事的。” 等林安赶到时，就看到地上躺了一地的人，唯独徐婉宁鹤立鸡群。 她拍着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冷声道：“顾俊啊顾俊，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你忘记我是大院儿里长大的了？竟然还妄想找这么几个瘪三来欺负我，真是蠢的可以！” 原身看起来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但到底自幼在大院儿里长大，从三岁就开始被父亲逼着学习防身术，一来能保护自己，二来也为了强身健体。 所以原身的体质一直不错。 再加上她前世被逼着练了好几年的散打，身手虽然算不上高超，但解决几个看起来就虚弱的小瘪三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徐婉宁，你这个……” “啪！” 徐婉宁一巴掌甩在了顾俊的脸上，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他，再次摔在了地上，痛的他哀嚎不止。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 “你……” “你没事儿就好。” 身后传来的熟悉的声音让徐婉宁吓了一跳，她猛地转过身，就看到了一前一后站着的林安和袁欣。 袁欣还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我知道你有些身手，但不知道你这么厉害，看来还是我低估你了。” “你们怎么来了？” 林安将事情的始末解释了一遍，旋即看着地上的几个人，面无表情道：“这几个人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到了律法，要我帮你把他们送去派出所吗？” “要！” 林安松了口气。 他真担心徐婉宁和之前一样，因为顾忌顾俊和李倩倩，准备大事化小。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根绳子，将顾俊李倩倩和另外四个小混混都捆在了一起。 “婉宁，你救救我啊！”李倩倩哭的梨花带雨：“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要是进了派出所，她的档案肯定会留上一笔，那她将来可怎么找好工作好对象？ “稍等一下。”徐婉宁出声阻止。 林安手中的动作顿住，看着她。 “把李倩倩单独绑起来，不要跟其他臭男人绑在一起。” 虽然她对李倩倩没有好感，但这个时代对女人实在太苛刻。李倩倩需要为她自己犯的错买单，但也仅仅如此。 她的名声，徐婉宁还是不想毁掉，至少不能从她这里被毁掉。 林安点点头，又摸出了一根绳子，将李倩倩的双手单独绑在了一起。 李倩倩和顾俊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本意是想算计徐婉宁，怎么到头来是他们被抓住了？ 而且要被送去派出所！ “婉宁，徐婉宁，我们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一定对你好，我和李倩倩从此断了联系，以后只跟你一个人好行不行？” “你给我老实点儿！”林安一脚踹在了顾俊的膝盖处。 第三十三章 你想都别想 他老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但因为这身衣服，只能忍着。但现在顾俊自己犯了错，他不过是让他老实点，怎么能算公报私仇呢？ 林安那一脚力气不小，顾俊直接被踢在了地上，而四个小混混跟他绑在一根绳子上，他一摔倒，其他人也就顺势倒下了，还全都砸在了他身上。 一时间，顾俊的哀嚎声接连不断。 林安也没想到自己的一脚后劲儿这么大，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我说我没用力，你信吗？” “信！”徐婉宁无比认真地点头：“这小子向来喜欢用这种不入流的方法来达尝所愿，肯定是他为了避免去派出所而冤枉你，我相信你！” 林安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往而后咧。 这一句我相信你，比千万句甜言蜜语还让人心动。 “你和袁知青先回去吧，我送他们去派出所。” “刚才谢谢你了。”徐婉宁由衷地道谢。 虽然她不需要林安的帮助就能解决这几个人，但袁欣的好意，她必须得承情。 袁欣没有接话，细细打量了徐婉宁半晌，才道：“你确实跟之前不一样了，也不枉费我写一封匿名信将林大哥从部.队叫回来。” 徐婉宁震惊地看着袁欣。 匿名信是袁欣写的，这事儿她知道。但袁欣怎么就毫无防备地承认了？ “我早就听顾俊和李倩倩盘算着要你卖掉两个孩子，拿钱给他们了。我跟你又不熟，劝你你肯定不听，所以只能让林大哥赶回来，希望他能阻止一场悲剧。但好在，你不蠢，关键时刻还是拎得清。” 徐婉宁怀疑袁欣在内涵她，并且有证据。 “你最近确实跟之前不一样了，这样的你怪可爱的，一定要继续保持住啊。”说着话，袁欣还拍了拍徐婉宁的肩膀。 不是，这一副哥俩好的姿态，适合存在她们之间吗？ 徐婉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踯躅了半晌，总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托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对林安，好像格外在意。” “他救过我。”袁欣笑道：“我刚来大江村不久，就被村里的混混给盯上了，他们试图对我行不轨之事，幸好林大哥及时赶到，将那些混混抓住了。如果不是他，我现在要么已经委身他人，要么，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徐婉宁倒是不知道，两人之间还有这样的往事。 “所以我一直在找机会报答林大哥的救命之恩。我给他报了两次信，虽然最后事情解决跟我没有太大关系，但我确实报了信，还是两次！” 见袁欣一直重复两次，徐婉宁不住点头：“是是是，看得出来你对你林大哥确实很好。” “所以，救命之恩我已经还完了啊，以后你们夫妻俩可别想再用这件事儿压我！” 嗯？ 什么地方不对？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对林安产生不一样的情愫？”徐婉宁试探着询问。 “徐婉宁你有病吧！”猛女咆哮：“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还是知青，找个什么样的不成，我脑子秀逗了找一个有妇之夫？我的人品可没那么龌龊！” 袁欣瞪着徐婉宁：“不过有一说一，林大哥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如果有一天你不想跟他过了，我可以……” “你想都别想！”徐婉宁瞥袁欣一眼：“天色晚了，我送你回知青院吧。” 回到知青院后，袁欣就将顾俊和李倩倩做的好事儿都抖了出来，当然，特意强调了他们被林安扭送到派出所的事实。 这俩人实在膈应人，她这也算给其他人提一个醒吧？ 这怎么不算好心呢？ 徐婉宁回到林家小院，幺妹就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 幺妹扬起脑袋看着徐婉宁，一双犹如小鹿般无辜的眼睛里还闪烁着泪光：“妈，您没事儿吧？” 徐婉宁弯腰，将幺妹抱了起来，用指腹轻轻擦拭着她滚落下来的泪水，声音柔和：“妈没事儿，你不担心。” “嗯！”幺妹用力地点点头，然后两只藕节似的胳膊环住徐婉宁的脖子，再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她的肩膀处，奶声奶气道：“妈最厉害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母拖着无力的右腿倚靠在门框上，用手捂着心口，“安子呢？” “他送那几个人去派出所了，应该要晚一些才能回来。” 闻言，林母也没再多问，而是扭身进了厨房：“我给你烧些热水，你好好洗一洗晦气。” 徐婉宁抱着幺妹进了堂屋，才看到大春正跪在地上。 看到徐婉宁进来，大春一直强忍着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这孩子性子内敛，连笑都不敢放肆大笑，现在却哭的这么伤心，让徐婉宁也跟着着急了起来。 她急忙将幺妹放在地上，走过去将大春搀扶起来：“怎么了这是？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妈，我对不起您！”大春的身子一抽一抽的，情绪到位了，鼻子里还吐出了两个半透明的泡泡。 滑稽又可爱。 “来，跟妈说说到底怎么了？” 大春断断续续地解释了一遍，“妈，我不该怀疑您。奶说的对，您对我和幺妹这么好，我身为您的儿子，怎么能怀疑您呢？妈，您别生我气，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相信您。” “傻孩子。”徐婉宁哭笑不得，大手狠狠地蹂躏着大春的头发。 “这不怪你。妈以前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所以给你和幺妹造成了心理阴影，你怀疑我也正常。但是大春，包括幺妹，妈希望你们俩明白，妈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会好好爱你们，不会再发生以前的事情了。”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徐婉宁却说的无比认真。 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大春对她的怀疑，实在是原身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在这孩子的心里流下了阴影，他会有这样的怀疑也正常。 但她还要陪着两个孩子一起长大，所以有些话，必须得当面说开。 第三十四章 一路平安 大春和幺妹都有些震惊。 大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哪怕他们真的做错了事情，也会胡搅蛮缠的说自己是正确的，再顺势将发现问题的孩子贬低地一无是处。 好像大家的父母都是这样的，从无例外。 但他们的妈妈却真的不一样了，变得温柔和蔼了许多不说，竟然还主动跟他们道歉！ 大春一下子不好意思了，“妈，我都明白。” “好了，带着幺妹去玩吧，妈还有事要忙。” 林安明早天一亮就要走，她得趁着夜色烙几张饼出来，给他带着在路上吃。 这年头，火车的速度太慢，出行的人基本上都是自带干粮，毕竟火车上的饭菜实在是太贵，不划算。 好在大江村距离林安的部.队算不上远，再加上天气又冷，拿点容易保存且口感好的干粮，赶路也会轻松许多。 徐婉宁选择的是改良版的手抓饼，利用手头现有的材料，烙几张软乎乎的饼，再煎几个鸡蛋，还有林母做的腊肉片，再涂抹上她前几天做出来的肉酱，绝对美味。 只是可惜，现在大棚蔬菜还没有普及，大冬天的想吃到绿叶子菜完全是异想天开，她自然不好将空间里的囤货拿出来。 少了生菜，手抓饼的口感也会差一些，但白面烙的饼，外加鸡蛋和肉酱，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 等林安赶回来时，徐婉宁正好烙完第十张饼。 “以你的胃口，一天一夜的车程，十张饼外加一百个饺子，应该足够了吧？” “够了够了。”林安看着码放整齐的饼子，讪讪道：“我吃点杂粮馒头就行，这饼留给你们吃。饺子我也不拿了。” 徐婉宁头也不回，直接将饼装在了铝制饭盒里，“家里什么都有，我们饿不着，你不用牵挂我们。这饼能放的住，我就今晚做好了，等明天一早起来再给你煮饺子，免得粘在一块儿影响口感。” “……好。” 夜里，徐婉宁照例和林安躺在同一张床上。 两人“同床共枕”了好几天，她也没了一开始的不自在和紧张。 但听到身旁人均匀的呼吸，她免不了想起今天袁欣说的话。 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她的穿书，书里的情节已经完全改变了？ 大春和幺妹没有被卖，还被她养的长了不少肉。林母也没有气急攻心，身体也愈发好了。 至于顾俊和李倩倩，非但没有拿到卖孩子的钱，去黑市大展身手赚大钱，更因为她的骚操作，将原身的东西和钱还回来了不说，还被送去了派出所。 两人的结局显而易见，即便明年开始知青能陆陆续续回城，他们却要因为档案被记了一笔，大概率成为最后回城的人，而且好工作也和他们无缘了。 至于袁欣…… 按照她的说法，她对林安，完全是对救命恩人的感激之情。 书中情节，因为孩子被卖，林母又被气到去世，林安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袁欣于心不忍，就明里暗里帮他。 也许一开始，她只是出于要报恩的念头，只是后来，在朝夕相处中，两人之间暗生情愫，有了一世情缘。 但现实生活中，因为她的穿书，世界运转的轨迹已经从孩子们没有被卖开始改变了。 林安的生活幸福美满，袁欣也不用报恩而和他有太多接触，所以，两人之间的感情会止步于此？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这个原配，才是林安这一世的官配？ 有这种可能吧？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脑海，就怎么也止不住了。 徐婉宁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雀跃。 “我年前回来。” 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林安醇厚的声音。 徐婉宁猛地侧眸看向他，却发现男人也正好看着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徐婉宁感觉有一股暖流划过了她的心。 这种感觉十分陌生，但她却丝毫不排斥。 “嗯。” “随军的事情，我不是随口一说，你空闲的时候可以认真考虑一下。至于妈的腿，等我回了部.队后，会联系我以前的一个战友，他家里有人在省城的中心医院当医生，我可以让他帮着安排一下。” “嗯。” “房子的事情，你也不着急。等过完年，如果你还是不想随军，就等天气暖和以后，我找机会休假回来修。不然你跟妈两个人，还带着两个孩子，会很辛苦。” “嗯。”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想麻烦你。” “你说。” “东子媳妇快生了，你抽空替我去看看他们。东子和我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情谊，所以我想能力所能及的帮一帮。只是我常年在部.队，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好。” 等徐婉宁应完以后，屋里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沉寂。 过了好半晌，林安才再次开口：“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交代的？” “一路平安。” 林安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里有一个角落空空的。 怪难受的。 忽然，一只温暖又柔软的小手，包裹住了他冰凉的拳头。 “我说，一路平安。” 最重要的，是平安。 林安猛地看向她。 但徐婉宁却已经抽回了手，转过身背对着他了。 她不是个扭捏的人，所以在清楚自己和林安的感情并不会受到阻碍影响发展后，她就准备遵从自己的内心。 但她前世是母胎单身，一直到三十多岁，事业有成，成为了当地榜上有名的富婆了，感情问题依旧没有着落。 不是没找过，但没遇到一个合眼缘又合心意的，而她又不愿将就。 和林安相处的过程中，她不止一次被这个话不多却总是默默做事，能给人无限安全感的男人吸引。 只是之前她念及原书的情节，不想和女主争抢，所以生生地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但今晚，知道袁欣不会主动和林安发生什么后，徐婉宁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 但刚才主动握他的手，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 她忽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所以只能选择逃避。 第三十五章 内心细腻的大暖男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饶是如此，她刚才的小小举动，已经足以让林安欣喜若狂了。 如果徐婉宁的视线能在林安身上定格哪怕一瞬，就会看到他像个二傻子的模样。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徐婉宁就起床准备给林安煮饺子。 照例，身边已经没有了林安的踪迹，但床单却依旧平整到没有褶皱。 明明她起的已经够早了，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什么时候起床的。 徐婉宁进厨房时，撞见林安正好从林母卧室里出来。 看到她的瞬间，徐婉宁的脸瞬间红成了猴子屁股，她甚至能感觉到脸颊烧的火辣辣的疼。 “我去煮饺子。” 早上八点，林安准时出门。 孩子们还没有起床，林安也没有特意去道别，担心弄出的动静吵醒俩孩子，再带来离别的愁绪。 “妈，婉宁，你们不用送了，我坐牛车去车站。” “那我送你去孙大爷那儿。” 林安也想跟徐婉宁多说说话，也就没有拒绝。 路上，林安又陆陆续续地交代了不少事情。 甚至给徐婉宁一种，他在没话找话的感觉。 “对了，院子里那辆自行车你可以随便骑，下次再去镇子上，就不用跟大队部借车了。那车顾俊骑过，估计你心里也会觉得膈应。” 徐婉宁一愣，旋即想到她和林安去镇上那一次，林安骑了那辆旧自行车，却将新的给了她。 当时她还腹诽过，看起来话不多的他竟然那么毒舌。 原来，他不是毒舌，而是一个不善言辞但内心无比细腻的大暖男啊！ 徐婉宁感觉心里美滋滋的。 “那辆自行车是你买的？” “你可以这么认为。” 徐婉宁明白了，自行车肯定不是林安出钱出票买的，但他却拥有绝对的使用权。 至于怎么来的，徐婉宁没再追问，她相信以这个男人的人品，以及他对身上这身衣服的忠诚度，绝对不会做出违背礼义廉耻的事情。 很快，就到了赶牛车的孙大爷家。 徐婉宁给孙大爷塞了两个煮鸡蛋，又给了一块钱的车费：“大爷，林安赶着去车站，得麻烦您特意走这一趟了。” 平时坐牛车也就一毛钱，一块钱是包车的钱，这一路上，孙大爷不能因为要拉其他人，而耽误林安的时间。 等林安坐上牛车后，冲着徐婉宁摆了摆手：“风大，你先回去吧。我年前肯定回来。” “好。”徐婉宁点点头，见孙大爷已经驾着牛车缓缓前行了，就直接转身离开。 林安的手还僵在半空中。 预想中潸然泪下的场景并未出现，而且看徐婉宁潇洒利落的身影，好像根本不在意似的。 林安苦笑着摇摇头，视线一直紧紧追随着徐婉宁渐行渐远的身影。 直到再也看不到了。 十点一过，徐婉宁就从鸡圈里挑选了两只最肥硕的母鸡，提着去了大队部。 林母知道徐婉宁用两只母鸡换不值钱的野菌的事儿，但什么指责的话都没说，甚至还贴心地在她挑选母鸡时给了指导性意见。 比如太老的不能要，母鸡肉本来就柴，太老的更加影响口感。 徐婉宁走到半路上就被人拦住了。 张婶儿手里攥着几颗南瓜子，拿了一颗放在嘴里咀嚼着，老远瞅见徐婉宁路过，就扯着嗓子喊道：“徐知青，我听说你真把顾知青和李知青送去派出所了？” “没错。” “徐知青，顾知青和李知青到底跟你一起从京市来的，我听说你们仨还是大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听到这指责的话，徐婉宁驻足，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婶儿：“张婶儿，你知道顾俊和李倩倩做了什么吗？” “嗨呀，他们都知道悔改了，你还揪着不放，这就不合适了。” “他们俩联合了镇子上的几个混混，研究着怎么从咱们村里几家富户那儿捞些好处呢。好巧不巧的，这事儿正好被我知道了，所以我化身正义的使者，将他们送去了派出所接受教育，让他们趁早歇了这种心思。” “张婶儿，你说如果昨天不是我恰巧路过，恰巧听到他们的谈话知道他们的计划，那他们岂不是就得逞了？咱们村里最富裕的是哪几家？我没记错的话，您家好像也是其中之一吧？” 徐婉宁故意停顿一下，咋舌道：“你说，这万一他们去了你家，拿了什么东西，该如何是好呢？” 张婶儿只是听说了顾俊和李倩倩被徐婉宁送去派出所的事儿，个中内幕还真不晓得。 现在听徐婉宁这么说，顿时吓了一跳。 徐婉宁说的没错，她家条件在大江村可是数一数二的，顾俊那几个混蛋要是没被抓住，最先遭殃的可不就是她家吗？ “徐知青，你做的对，这种人就应该送他们去派出所！你放心，别让我听到有人说你是非，不然我把嘴给她撕烂咯！” 围观的人听到这话，忍不住翻白眼儿。 说是非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好吧？ “那我先谢谢张婶儿了，不过我现在还有其他要紧事，就先不跟您聊了，回头见！” 看徐婉宁走远了，确定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张婶儿才狠狠地啐了一口，“呸！这徐知青，真不是个好东西。” “我说老张家的，刚才你不还谢谢人家徐知青帮你解决了那几个准备偷你家的祸害吗？怎么转头就骂人家？” “你们是不知道这徐知青有多败家，前几天在镇上的百货大楼，花了二十一块三毛钱买了九斤野菌，现在更是用两只母鸡去换几袋子野菌。” “也就林家的能受得了她这么糟蹋钱，这要是我儿媳妇，看我不一天打她三顿！” “哎哟，就你儿子长的那歪瓜裂枣的样子，能跟安子比？徐知青就是瞎了眼也看不上你儿子吧？” “赵家的，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儿子哪里差了？” 这一切，徐婉宁一概不知，此时，她已经站在了大队部的厨房，正在熟练的烧水煮汤鸡。 看着她动作熟练的样子，大队长几人都有些惊讶。 第三十六章 小鸡炖蘑菇 城里姑娘烫鸡拔毛，也这么利索吗？ 徐婉宁不知道这几位心里所想，将拔了毛的鸡腌制好以后，就放在一旁备用。 她在一堆野菌里挑挑拣拣，最后还是只用了榛蘑。小鸡炖蘑菇的传统做法，要用干榛蘑来炖，这样榛蘑能更加入味，也更有嚼劲儿。 但徐婉宁却选择了新鲜的榛蘑，拿盐水浸泡。 徐会计见徐婉宁往一盆清水里加了好些盐，艰难地吞咽一口口水，小声道：“徐知青，这盐可贵得很，还得用盐票才能买到，就拿来泡蘑菇，是不是有些太糟蹋了。” “徐会计不用担心，泡了榛蘑的盐水不会浪费，等会儿会用它来炖汤。” 徐会计还想再说什么，但被大队长制止了。 “既然接风宴的事情交给了徐知青，就按照她的办法来做吧。” 等准备工作都做好后，徐婉宁就开始下厨了。 她先将提前准备好的大豆油倒入锅中，等油热了以后，依次下入八角，桂皮和葱段。 按理说还要加入姜片和香叶，但这两样东西暂时买不到，所以只能省略。 等所有调料都炒出香味后，徐婉宁又加入剁成块儿的鸡肉，用小火翻炒，直到鸡肉变成微黄色。 大队长几人就站在厨房门口，亲眼看到徐婉宁将材料一一放入，明明跟他们家里人做饭的步骤都差不多，但散发出的香味却完全没得比。 现在小鸡炖蘑菇还没有吃到嘴里，但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味却无比诱人，哪怕只是吸一口掺杂了这香味的空气，都让人垂涎三尺。 “徐知青，还要多久才能好？”徐会计搓着手，迫不及待地问道。 “估摸着还得用火炖上两个小时才行。”没有压力锅，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来炖，为了更加入味，火候一定得到位。 趁着等待的工夫，徐婉宁又依次做了猪肉炖粉条，锅包肉和砂锅白肉。 砂锅还是徐会计按照徐婉宁给的购物清单，花了三块钱在镇子上买的。因为这笔支出，其他几个村干部颇有微词，不过被大队长和村长给强行压住了。 徐婉宁最先做的是猪肉炖粉条，只加了二两猪肉拿来提味，盆底还是粉条和大白菜居多。 “我来大江村后，还是第一次做猪肉炖粉条，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您几位替我尝尝。” 她可没撒谎，确实是来大江村后第一次做，前世那个拿过好几次厨王争霸赛冠军的她，已经不是现在的她了！ 村长最先夹了一筷子，刚吃一口觉得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他下筷子的速度却明显快了不少。 “徐知青，你刚才做这猪肉炖粉条时，我们就站在边儿上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怎么这味道却这么好？” 他匮乏的辞藻库里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道菜的味道，只能说一句好吃。 比他以往吃过的都好吃！ 吃一口就忍不住想再吃第二口，第三口。 大队长和徐会计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夹菜吃，等村长反应过来后，满满一大盆的粉条，都快见底了。 “还真是奇了怪了，明明里面就几片肉，但好像粉条和大白菜都入了肉味，这味儿可太正了，比国营饭店的大师傅烧的还好吃！” 徐会计则盯着锅包肉和砂锅白肉。 锅包肉也是黑省的名小吃，在座的人都吃过几次，但同样的，跟他们以前吃的味道不大一样。 味儿还是那个味儿，但就是哪里不一样了，导致变得格外好吃。 “这汤汁别浪费了，正好我婆娘今天蒸了黑面馒头，我拿来泡馒头吃。” “给我也留点儿，我拿回去晚上煮面条吃。” 徐婉宁看着几人争抢着猪肉炖粉条的汤汁，勾唇笑了笑，又将砂锅白肉端了出来。 砂锅白肉，用的可是实打实的五花肉。 徐会计买的肉量不多，还得将明日份儿的预留出来，所以徐婉宁趁着几人不注意的工夫，悄悄地从空间里过渡了一些五花肉出来。 空间能保鲜，还能自动补货，所以她一点儿也没有心疼。 不过拿出来的量不算多，避免被人察觉到异样又不好解释。 “您几位先吃着，我去看看锅里炖的东西。” 等徐婉宁端着已经炖好的小鸡炖蘑菇出来，就只看见了一个空荡荡的砂锅。 是一丁点儿也没有留啊！ 徐婉宁也没在意，将小鸡炖蘑菇放在了桌上。 大队长猛吸了一口气，笑道：“就是这个味儿！” 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了，几人都很克制地吃着，而且基本上都只夹榛蘑，鸡肉是一块儿没动。 “这鸡肉是不是没炖到位？要不我再拿回去煨个火？”徐婉宁暗暗皱眉。 虽然这种灶头她没咋用过，但也不至于连火候都拿捏不好吧？ 妇女主任杨素华拉着徐婉宁在自己身边儿坐下，笑眯眯道：“这是我们特意留给你的。你看你忙活了一天，连家里孩子都顾不上，等会儿走的时候端回去，给孩子们补一补。” 徐婉宁哑口失笑，推辞道：“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家还有好几只鸡鸭，孩子们想吃我随时都能做给他们吃。你们快尝尝这鸡肉咋样，要是太柴我好重新掌握火候。” 听徐婉宁这样说，几个村干部对视一眼。即便知道这样做不合适，但他们还是没有抵抗住这勾人的味道，每人夹了一筷子，然后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好吃！” “这火候可太到位了，容易脱骨还不柴。” “而且鸡肉也很入味，好吃好吃！” 几个村干部默契地每人夹了一筷子，就不再动了。 还是默认要将剩下的给徐婉宁带回去。 徐婉宁还想推辞，但瞥到大队部外围了一圈爬墙头的小孩们，说道：“不如这样吧，我再加点榛蘑进去，再弄一盆出来，分给孩子们吃。”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有好几个孩子，但口粮就那么多，分给孩子们的也有定数。 所以，真没几个孩子吃过好东西。 第三十七章 二丫 看着外面孩子们眼巴巴的模样，徐婉宁就会想到自己刚穿书来时，瘦骨嶙峋的大春和幺妹，有些心疼。 她不能堂而皇之地将自己有的好东西拿出来分享给孩子们，但这种顺手就能做的事情，她肯定要做。 “这样也好。”大队长一锤定音。 厨房里，徐婉宁在加榛蘑时，又悄悄地从空间里拿了几块已经煮好的鸡胸肉出来，切成块后加了进去。 她的饭店每天都要接待几百位顾客，很多食材都是每天一早就开始筹备，像煮好待加工的肉类也有很多，只为了做菜的时候能缩短时间。 恰好方便了现在的她。 她没有拿其他部位的鸡肉出来，一则一只鸡有多大，大家伙儿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到时候骨头数量对不上，容易引人怀疑。 二则，孩子们基本上几个月才能吃一次肉，带骨头的鸡肉虽然好吃，但是量少，而鸡胸肉相对来说口感没那么好，但吃进嘴里的满足感，对于这些孩子们明显更强。 当徐婉宁端着一大盆小鸡炖蘑菇出门，就听到了此起彼伏吞咽口水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几声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声音。 “树生，你和强生一起，将这盆小鸡炖蘑菇给你的小伙伴们发下去。” 徐婉宁的话，让孩子们欢呼雀跃的同时，还夹杂着丝丝不确定。 “徐婶子，这些真要给我们吃？” “当然。”徐婉宁笑道：“大队长和村长也同意了。不过量不多，所以鸡肉每个孩子只能分一块儿，榛蘑可以每人多给一颗。” “不过丑话说到前头，树生和强生你们俩必须公平公正地给大家分鸡肉，其他人也不能哄抢，否则就一个都别吃。” 徐婉宁刻意板着脸，语气也有些严肃，倒是挺能唬人。 而美食的诱惑，也让孩子们格外听话，直到树生强生兄弟俩将鸡肉都分完了，也没人有多余的举动。 因为没有那么多碗筷，所以孩子们索性都直接用手拿着吃。 甚至有些孩子的爪子乌漆嘛黑，一看就是没有认真洗过手的，直接拿着东西吃，也不知道会不会闹肚子。 但徐婉宁却没有办法一一纠正，毕竟这不是个例，村子里的孩子大多这样，只有极少数的讲究人家才会提醒孩子们在吃饭前洗手。 她没那么多闲工夫，再者，她要是说得多了，指不定会被有心人怎么议论呢。 只要孩子们把东西吃到嘴里去，哪怕只是满足了一时的口腹之欲也好。 人群中，一个瘦高瘦高的小姑娘格外与众不同。 也不知道强生是不是特意照顾她，她分到了一大块鸡胸肉，还有三颗明显大一些的榛蘑。 但小姑娘只是吃了其中一颗最小的榛蘑，将其他两颗以及鸡胸肉紧紧攥在手里，看着周围人吧唧嘴的声音，她的喉头明显滚动了一下。 “徐婶子，二丫的父母都不在了，她和姐姐一起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但她爷奶年纪大了，不能下地干活，一家四口人的日子十分艰难，通常一两天才能吃一顿饭，还是吃不饱的那种。二丫应该是想将东西拿回去给家里人吃。” 强生吃完了自己的食物，见徐婉宁的视线一直在二丫身上，就好心地解释了一番。 “好，我知道了。”徐婉宁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平静地移开了目光。 等孩子们吃的都差不多了，徐婉宁就回了林家。 林母知道她今天要在大队部忙很久，所以没等她回来，自己做了午饭给孩子们吃。 明明还是之前的做法，味道也没有差别，但两个孩子吃饭的兴致明显不高。 “奶，您下次煮面的时候，加一点猪油呗，这样面汤也能好喝一些。”大春儿将面条吃的一干二净，连汤汁也没有放过，但还是不忘给自家奶奶提建议。 幺妹在一旁猛点头：“是啊奶，您煮的饭不是不好吃，但是味道太淡了。” 林母睨着俩孩子，冷笑道：“我看你们俩的嘴是被你们妈给养叼了！” “但是妈做的确实好吃嘛。” 徐婉宁推门进来，正巧听到祖孙三人的对话，心思一转，就道：“不如这样吧，从后天开始，我做饭的时候你们俩也在一旁学着，等什么时候做出比奶奶做的更好吃的食物了，就可以不用学了。” 幺妹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可是妈，我们每天还有功课要做。” 吃东西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但做饭绝对不是！ “那就不要对奶奶做的东西挑三拣四！”徐婉宁难得板着脸，语气严肃，两个孩子都微微瑟缩了一下脖子。 妈最近待他们和蔼了不少，他们竟然忘记了妈以前的暴脾气。 “知道了妈，以后不论奶奶做什么吃，我们都乖乖吃完，绝对不挑剔。” 徐婉宁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如果在食物充足，大家都能吃饱饭甚至还有剩余的后世，徐婉宁并不介意孩子们对事物挑剔一些，因为那个时候能有更多的选择，心疼孩子的家长都不会委屈了自家的崽。 但这是人均吃不饱饭的七十年代，他们家的几口人能顿顿吃饱饭，每隔一天还能吃点肉，已经是大江村独特的存在了。 她穿来以后，想要弥补原身对孩子们和林母的亏欠，在饮食上从未亏待过，再加上她的厨艺确实好，所以这俩孩子都忘了当初饿肚子是什么感觉了。 这种风气不能助长。 得在他们的品性没有完全定好以前摆正过来。 好在两个孩子向来乖巧听话，徐婉宁教育了几句，他们很快就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 夜里，徐婉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只要一闭上眼，她就能想到二丫极力忍耐的样子。 这让她不禁想到了自己童年在孤儿院长大时的情景。 以及，她刚穿来时，大春和幺妹的模样。 微微叹了口气，徐婉宁翻身起床，披上了一件棉袄，蹑手蹑脚的去了厨房。 厨房还有一些粗粮，是高粱米和玉米珍子。 第三十八章 新衣 自从她来了以后，时常从粮站买细粮，再借着这个遮掩着从空间里拿白米白面出来，所以家里的粗粮几乎没人吃。 量都不算多，高粱米有三斤，玉米珍子两斤，一个小布袋子就全都装下了。 徐婉宁想了想，又悄悄地从空间拿了一些红薯出来。 大江村盛产红薯，这也是村民们的主要口粮之一，只是家里的红薯只剩下个头不大的三个，所以她只能从空间拿。 徐婉宁将红薯放在布袋子的最下层，又将高粱米和玉米珍子放上去，就准备趁着夜色出门。 却不料，她刚一踏出厨房门，就看见了林母和大春儿。 “这么晚了，你要出门？” “妈……”徐婉宁有些心虚，“我看二丫家实在困难，想着高粱米大家都不咋爱吃，想送一些给他们。” “让大春陪你去吧，不然你一个人晚上出门，我心里牵挂着呢。” 大春没等徐婉宁同意，就牵上了她的手。 等出了家门，徐婉宁才问道：“你和奶奶怎么去厨房了？” 大春小大人般叹息一声：“家里统共就这么丁点儿大，再加上墙壁又不厚，一点都不隔音，妈您在厨房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我和奶奶想听不到都难。” “是吗？”徐婉宁汗颜，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轻了。 二丫家距离林家算不上远，摸黑走了十多分钟的样子就到了。 徐婉宁将布袋子放在院墙下面，就准备拉着大春走了。 没想到，她的好大儿竟然随手捡了一块石头，用力地砸在了门框上，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 “大春你这样会惊扰到人的！”徐婉宁呵斥了一句，就赶紧拉着大春往后退，隐藏在了夜色里。 不大一会儿，二丫家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出来的人是二丫，她先谨慎的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瓜子，四下张望了一圈后，就一把捞起地上的布袋子，熟练地闩门。 “这……”徐婉宁有些意外，看二丫熟练的样子，这一套流程少说也做了十次八次了吧？ 大春这才解释道：“二丫的父母是为了救人才意外去世的，而二丫的爷奶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身体又不好，养两个孩子确实不容易，所以经常有人自发地给二丫家送东西。” 这时，大春抬起头看着徐婉宁，“以前，奶也让我送过几次，不过那个时候……所以送的不多，只能够他们一家人吃一顿饭的。” 徐婉宁感受到了大春的忐忑，她的大手揉了揉大春的脑袋，柔声道：“奶奶真的很善良，所以大春以后要像奶奶学习，遇到能帮的，就尽可能帮一帮。遇到你想帮却帮不了的，可以告诉我，我跟你一起想办法。” “当然，帮助人的前提，基于你有自保的能力，可不能因为一味的善良，就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这样爸妈奶奶和妹妹都会伤心难过，知道吗？” 徐婉宁的大道理，大春理解起来还有些困难，但他很努力地将妈妈说过的每一个字都印在了脑海里。 “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大春还跟徐婉宁说了更多二丫父母的事迹。 “其实，二丫的父母就是为了救张家奶奶的儿子，结果她儿子活了，二丫的父母却死了。就这，她每次看到二丫和大丫，都会说她们晦气，克死了父母。好在村里其他人都没有迎合她，甚至还暗地里帮助二丫一家。” 大春口中所说的张奶奶，就是那个屡次给徐婉宁找不痛快的张婶儿。 没想到，她不但嘴巴恶毒，就连心也是黑的。 徐婉宁对这个人的印象一下子跌入了谷底，潜意识里已经开始反感此人了。 回家后，林母已经烧好了热水。 “阿宁，你和大春都拿热水洗把脸，再泡个脚，去个寒在睡觉。” “谢谢妈。” 洗完后，徐婉宁就睡觉了，明天还得准备接风宴，她必须得养足了精神。 第二天一大早，徐婉宁就早早起床了。 她洗漱完就准备出门，却被林母叫住了。 “阿宁，这是妈这几天赶工做出来的新棉袄，你试一试看大小咋样。” 布料是徐婉宁去镇子上买的，藏青色，素色的没有花纹。 但她惊奇发现，成衣上却有几朵花，因为同样用了藏青色的针线，所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是手工绣花？”徐婉宁惊叹。 她没想到林母竟然还有这等手艺，瞧瞧这绣花的精细度，比机器做出来的还要规整，而且细细看的话，会发现花朵竟然还有花蕊。 “我娘以前在大户人家做过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跟着学过刺绣，手艺还不赖，后来就将这门手艺传给了我。只是我手笨，没我娘做的好。” “妈，您做的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 林母明显松了口气：“你喜欢就好。快穿上试试合不合适。” 徐婉宁脱掉了自己的旧棉袄，将新的一穿上，就感觉浑身暖和了许多。 而且棉袄十分合身，都快赶得上她前世花五位数手工定制的衣服了。 “妈，我真的好喜欢。”徐婉宁甚至臭美地转了两圈。 可惜没有镜子。 没有哪个女人不臭美，更何况这衣服十分符合她的审美。 “冬天的衣服花样少，再加上你这块布颜色暗沉，只能做成这样了。等开春儿，你再买两块颜色鲜亮一些的布，妈给你做更好看的！” 自己的手艺得到了城里儿媳妇的认可，林母只觉得心里像是喝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而且她能感觉得到，徐婉宁是打心眼儿里喜欢。 不过她只开心了一瞬，就见徐婉宁准备将衣服脱下来。 “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干嘛脱下来？” “我今天要在灶头前忙活一上午，可别把新衣服染上了味儿。” “哎呀！”林母着急地急忙按住她的手：“我赶工就是为了让你在今天穿上新衣服的！染上味儿怕啥？回来妈给你洗！” 听林母这么说，徐婉宁也就没再坚持，美滋滋的穿着新衣服去了大队部。 第三十九章 徐副局长 而村干部们明显比她更早，而且各个儿都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 妇女主任杨素华还借用了女儿的胭脂，在双颊上点了两抹红，虽然乍一看有些滑稽，但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迎接领导的最高礼遇了。 “我先去厨房备菜。” “好好，徐知青，今天麻烦你了。” 徐婉宁做完准备工作后，就将耗时最长的小鸡炖蘑菇炖上了，再开始准备别的菜。 大约十点，她听到了一声悠长的汽车鸣笛的声音，紧接着是孩童们嘈杂的欢呼声，以及村干部们的欢迎声。 京市来的领导就位了。 徐婉宁没那么强的好奇心，所以只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没有出门去看一眼。 汽车上一共下来了四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梳着大背头，里面穿着皮夹克，外面还套着一件军大衣，显然低估了黑省冬天的物理伤害。 走在他后面的是一个看起来眉目慈善的中年男人，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而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男人，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着，上身还穿着改良版的中山装，显得他整个人笔挺又高挑。 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个稍微矮一些的男人，手里提着两个公文包，气势上就要比走在最中间的两人弱上一些。 “欢迎几位领导莅临我们大江村考察，外面儿风大，我们进去歇歇脚。” 年轻男人举目在四周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身影，这才低头同身边的人低语了一句，随后几人一起进了大队部。 外面，村民们都聚在一起摆龙门阵。 “我听说这几位领导是从大城市来的，瞧瞧这气质，比大队长他们高出了一大截。” “谁说不是呢？尤其是最年轻的那个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啊，我们村的年轻人还没有人能比得上呢。” “别说我们村了，就连那些城里来的知青，也没几个能比得上的！” 临时规整出来的会客厅里，大队长亲自给几位泡茶。 早前准备好的说辞，在面对这几位领导时，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儿地劝人喝茶。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主要是，大队长他们接触过最大的领导还是公社领导，而这几位可是从首都来的， 走在最后面的那个男人，推了一把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开口道：“我来做一下介绍吧。” “这位是华国卫生部的张部长，这位是京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的徐副局长，这一位是江市春华食品厂的孙厂长。” “张部长好，徐副局长好，孙厂长好。”大队长几人急忙问好。 寒暄过后，孙厂长笑眯眯地开口：“我们春华食品厂准备在乡镇上办一个分厂，这不，最后选中了你们大江村。只是你们大江村究竟有没有资质来建立分厂，还得经过我们的考察。” “这是自然。”大队长忙道：“等几位领导歇歇脚，吃点东西后，我们就一起去考察。” “先不着急，在考察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问各位。” 厨房里，徐婉宁独自一人准备好了四荤四素八道菜。 只是可惜在饭都吃不饱的念头，没有漂亮的碗碟，所以她不能进行精致的装盘，只好用徐会计提前准备好的盆来装菜。 看起来不好看，但胜在量多。 等忙完后，徐婉宁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四十分，临近饭点了。 但是会客厅里还在聊正事，她只好百无聊赖地坐在厨房烧火的凳子上打盹。 别说，灶头的火烧的人懒洋洋的，只想睡觉。 恍惚中有人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徐婉宁条件反射般立即清醒过来。 “徐知青，可以上菜了。” “哦，好。”徐婉宁应了一声，将所有菜品都装在了盆里：“杨主任，还得劳烦您端菜，我就是个做饭的，不好去见几位领导。” 妇女主任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没有强求，自己多跑了几趟，将菜都端上了桌。 张部长看到装的满满当当的几个盆和盘子，原本始终带着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只是一顿便饭而已，你们这样大操大办，将我们置于何地？” “张部长，我们农家菜都是用这样的大盆装，看着量多，其实也没多少。而且这鸡是大队部自己养的，猪肉也没用到多少。我们时刻谨记领导人的叮嘱，不敢有丝毫浪费。” 大队长后怕不已，幸好当时听了徐知青的话，只准备了这几道菜，否则只怕还没有考察呢，几位领导就生气离开了。 徐副局长也在一旁劝了一句，张部长的语气才稍微缓和一些。 “确定不会影响到村民？” “张部长请放心，确定不会有任何影响。” 张部长这才没有继续追究，开始夹菜。 “看着平平无奇的粉条，这样炖出来味道确实不一般，还有这个蘑菇，这是榛蘑吧？” “对，榛蘑是我们大江村的特产。”大队长笑眯眯道：“这还是村里的后生特意去后山采摘的，新鲜着呢。” 张部长又夹了一块榛蘑，放在口中细细咀嚼，心里却已经有了成算。 徐副局长倒是对砂锅白肉比较感兴趣。 他在京市也吃过几次，几乎每个厨子烧出来都是一个味道，但是面前的这道菜，却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他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就是觉得，明显好吃了不少。 向来不注重口腹之欲的他，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相比较张部长和徐会计的顾虑，孙厂长明显自在了不少，自始至终筷子都没有放下。 直到他本来就大的肚子变得圆鼓鼓的。 “林村长，你们请的是河东镇国营饭店的大厨来做的饭？”靠在椅背上歇气的孙厂长发出了疑问。 江市下面各乡镇的国营饭店他都吃过，老实说，味道都很一般。 “不是国营饭店的大师傅，是我们村子里的人。” 大江村还有厨艺这么好的人？ 孙厂长不信。 第四十章 讹钱 主要是这砂锅白肉，可是京市那边比较流行的吃法，整个黑省都没几个人这样吃。 “是这样，她是京市来的知青，不过现在已经嫁到了大江村，所以算我们村里的人。知道几位领导来自于京市，所以我们特意请她下厨做的饭菜，不知道合不合几位的胃口。” 大队长这句属实多余，从几位的表情就能看出来，明显吃的很尽兴。孙厂长更是赞不绝口。 徐知青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徐副局长听到大队长的话后，稍微愣了片刻。 下厨的人，该不会就是他要找的人吧？ 但这个念头很快又被他自己否决了。 他家小妹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来？ 吃过饭后，大队长几人就陪着几位领导去村里考察了。 徐婉宁将碗筷洗好，见没有自己的事情了，就准备回家。 她才刚刚离开大队部，就见几个烂白菜朝着她迎面扔来。 她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率先往后退了几步，堪堪避开。 “徐知青，我不过就是说过惹你不开心的话，你至于对我家孩子下手吗？你也是当妈的人，心肝儿怎么这么黑？” 徐婉宁皱眉看着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对她指指点点的张婶儿，语气很是不耐：“我说张婶儿，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我啥时候对你家孩子下手了？你这纯属污蔑，我完全可以去派出所告你！” “我呸！”张婶儿在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别动不动就用公.安来吓唬人，有本事你去告啊，我倒要看看究竟抓我们谁走！” “老张家的，你一来就朝着徐知青扔大白菜，也没说清楚你家孩子究竟咋了，我们也不好判对错啊！” “没错没错，你就算要指控徐知青，也得说清楚缘由吧？总不能你嘴巴一张一合就说徐知青的不是。” 张婶儿没想到大家非但不站在她这边，反而替徐婉宁说好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气呼呼道：“谁让她烂好心给我家孩子吃东西？我家秋分和铁蛋吃了她给的蘑菇和鸡肉，闹了一晚上肚子不说，都快把胆汁吐出来了！” “你们家里也有孩子吃了她给的东西吧？怎么还帮着她说话呢？也不怕下一个遭殃的是你家孩子！” 张婶儿这波引战十分成功，将各位婶子婆婆的战斗力都吸引到了她自己身上。 “你这个老家伙，自己孩子身体不舒服生了病，还想往徐知青身上赖？我家孩子也吃了，结果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就是，闭上你那乌鸦嘴，我家孩子皮实着呢！” “昨天那么多孩子都吃了徐知青做的东西，大家都没事，偏偏你家孩子出了问题，依我看啊，指不定是报应哟！” 张婶儿平时不做人，仗着自家儿子跟镇上的混混关系好，所以在村里嚣张惯了，早就惹的大家看她不爽。 但平时都是一个村里的，没有大的矛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现在张婶儿主动将把柄送到了其他人手中，可不得被人狠狠骂一顿？ 徐婉宁也弄清楚了缘由。 感情昨天她腹诽手最脏的那俩小孩儿，是张婶儿的孙子。 果然，用那么脏的手直接拿食物吃，还是闹肚子了。 “你们都给我闭嘴！”张婶儿河东狮吼了一句，成功地让距离她最近的几个人都噤声了。 她继续瞪着徐婉宁，咬牙切齿：“我不管，我家孩子就是吃了你给的东西才生病的，你必须赔钱！不赔钱这件事没完！” “哦？”徐婉宁挑眉，“只要我今天松口答应你，以后你家孩子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岂不是都要问我拿钱？我亏不亏啊？” 张婶儿一下子被戳中了心，沉默了半晌，又继续道：“总而言之，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做的不对！” “啊对对对，我好心想让孩子们打打牙祭是我错了。” 徐婉宁的阴阳怪气，反而让张婶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管怎么说，孩子们是无辜的，还是先送去医院吧。听张婶儿的语气，俩孩子的症状还不轻呢，卫生所肯定是看不好的，不如直接送去镇医院吧。” 张婶儿面上一喜。 只要徐婉宁松口答应去医院，她就有借口跟她要钱了！ 她儿子说了，那个什么营养费得多要一点。 一个上了岁数的大娘轻轻拽了拽徐婉宁，小声劝道：“徐知青，这老泼皮摆明了是坑你钱，你怎么还傻乎乎的自己跳进坑了？” 只要她们这些人坚定地站在徐知青这边，饶她姓张的再有本事，也没法从徐知青身上讨到一点好处。 偏生这徐知青是个拎不清的，傻乎乎的上套了。 城里孩子，就是单纯！ 张婶儿却不放过这个机会，忙道：“这可是你说的啊，你不能反悔！” “我有啥好反悔的？”徐婉宁不疾不徐道：“另外可得让医生给做个全面检查，看看你家那俩孩子究竟是因为什么导致的闹肚子和上吐下泻。如果真是因为吃了我给的东西，那医药费我肯定出。” “当然了，如果检查结果证明跟我给的东西没关系，那这看病的钱，可得你自己拿了。” “说了半天，你根本不想拿钱！” 徐婉宁双手一摊：“你看我像冤大头吗？你两张嘴唇一碰就想从我这儿拿钱，我该你的？” “你就不怕我去派出所告你？” “那你去啊，正好也让公.安同志瞧一瞧，究竟是谁无理也要搅三分！” 张婶儿忽然发现，自己这张以往骂遍村里无敌手的嘴，竟然说不过徐婉宁的阴阳怪气。 她儿子说了，只要搬出派出所，徐知青一定会乖乖就范。 但这怎么跟他们计划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徐婉宁现在也不着急回去了，看着张婶儿那张颜色变化多端的脸，笑眯眯道：“张婶儿，还要去医院吗？不然我怕孩子们等会儿自己好了，你就没办法讹钱了。” 徐婉宁将讹钱说的正大光明。 第四十一章 二哥 另一边，徐副局长都走出一段距离了，忽然想到自己的笔记本落在了公文包里，于是折返回来拿。 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他用手用力地揉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跟村里泼妇吵架还能说的对方无力反驳的人，真是他家那个性子娇软的妹妹。 看来下乡这几年，小妹的生活并不好过，否则短短几年时间，性子温吞的她，绝对不会大变样。 变得他都有些不敢认了。 徐茂庭跨步走向徐婉宁，站在她身后，冷冷开口：“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冤枉人，情节严重者会犯造谣罪，会被关进小黑屋接受改造再教育。” “你确定你要冤枉徐知青？” 徐婉宁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这张脸原身以前没少见，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与之相似的脸有好几张，再加上几年时间没见，彼此的长相和气质都发生了一些变化，徐婉宁一时之间无法判断出，眼前这位究竟是她哪个哥哥。 徐茂庭很熟练地抬手，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徐婉宁的头发。 徐婉宁心里腹诽，原来喜欢摸头发RUA脑袋也能家族遗传？ “几年没见，都不认识二哥了？” 哦，知道了，这是二伯家的大儿子，在徐家大家族里位列老二，所以原身一直叫他二哥。 “二哥，你怎么来大江村了？”徐婉宁装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徐茂庭却默默地将她的脸推到了另外一边：“跟小时候一样，演技一点长进都没有。” “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张婶儿早在徐茂庭坚定不移地站在徐婉宁身后时，就已经吓得连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这可是京市来的领导！ 不只是村里的干部，就连公社的干部都要小心赔笑的大领导！ 竟然是徐知青的哥哥？ 徐知青到底什么来头？ “是……是我误会了。昨天徐知青给很多孩子都吃了东西，别的孩子都没事，就我家孩子拉了肚子，估摸着是他们又吃了其他不干净的东西，跟徐知青没关系！” 张婶儿的话锋完全变了，说话的时候，甚至不敢去看徐婉宁和徐茂庭一眼。 说完后，她立即灰溜溜地跑掉了。 生怕自己晚一步，就被大领导送去派出所。 “二哥，你怎么突然来大江村了？” “想你了啊。” 徐婉宁默默地看着他。 这个理由，不大能说服人。 徐茂庭笑道：“等会儿再跟你仔细解释，现在我还要去考察大江村的环境，你跟我一起吧，正好你对村里也熟悉一点。” “好。”反正不着急回家，徐婉宁乐意陪二哥走这一趟。 等追上大部队后，徐婉宁还看到了另外一个熟人。 “张叔？您怎么也来了？” “哟，果然看到婉宁了。”张部长脸上的笑意真切了两分，他细细打量了徐婉宁一番，暗暗松了口气。 没瘦，看起来还是那么精神，皮肤也白皙，手也没变得多粗糙，看来在大江村过的也不算太艰难。 张部长的女儿，就是和原身做交易的姑娘。 那姑娘和徐婉宁一样，一大家子的臭小子里总算有了个女孩儿，全家都眼巴巴地疼着，但因为某些原因，必须得下乡援建，而且还被分到了遥远又偏僻的黑省。 张家人利用了家里所能用到的所有人脉，也没能改变这个既定结局，就在张家人绝望时，原身这个大可爱出现，主动提出了要和姑娘做交换。 原身本来不用下乡，不过为了达尝所愿，所以主动报名，运气好被分到了距离京市不远的翼省。 所以她主动提出交换，张家人哪有拒绝的道理？只用了短短半天时间，就将两人的手续办好了。 作为交换条件，张家人也帮徐家解决了麻烦。 但张家知道徐婉宁在徐家的地位，一点也不亚于自己家的宝贝疙瘩，也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明里暗里给了许多帮助。 徐家人寄给徐婉宁的全国通用的票，就是张家人帮忙换的。 但张家人还是觉得内疚，所以一遇到这么个机会，就立即抓住了。 大队长和村长等人早就被惊掉了下巴。 感情徐知青认识这二位京市来的大领导，而且还很熟？ “走吧，先陪我们四处看看，等忙完正事了，我们在坐下来闲聊。” 张叔和徐茂庭对待工作都很认真，跟徐婉宁寒暄完以后，就投入到了工作状态。 徐婉宁也没有打扰他们，默默走在人群最后面。 妇女主任和她并排走着，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声道：“婉宁，既然两位大领导都跟你认识，你看你能不能说一说，就直接在我们大江村建厂？” 只要厂子一修建起来，部分村民都能进厂工作，每个月能拿到工资不说，还能有一些福利，能大大改善村民们的生活条件。 本来还忐忑不安的几位村干部，在知道徐婉宁和两位大领导相熟后，一颗心就尘埃落定了。 却不料，徐婉宁却板着一张脸，严肃说道：“杨主任，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建厂事关重大，涉及到了很多方面，所以必须得经过各方面考察才能最终确定下来。这种事情，可不能走后门。” 徐婉宁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到。 徐茂庭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这个小妹，确实不一样了。 “可是……” “杨主任，您要对咱们大江村有信心。领导们能在黑省这么多乡镇里挑中大江村，就证明咱们绝对有过人之处，所以只要用平常心面对就好。” “再者说了，就算最后考察没过，也是因为咱们哪里做的不到位，得从自身找原因，加以改正后，等待下一次机会。” 徐婉宁这可不是在画大饼，毕竟书里写了，最后食品厂的分厂确实建在了大江村。 虽然可能张部长以及二哥来大江村的目的不单纯，但徐婉宁相信以他们二位对工作认真严谨的态度，如果大江村不符合要求，即便她在这里，也不会松口同意。 第四十二章 舅舅 张部长和徐茂庭相视一笑，假装没有听到徐婉宁两人的对话，继续低头探讨。 张部长的助理手里拿着两个记录本，分别在上面记录着。 大江村的占地面积广阔，但人口不算密集，所以大部分都是空地。 “张部长，徐副局长，我看这一片就很不错。”孙厂长肉嘟嘟的手指着一片平整的空地，一本正经道：“虽然只是我们食品厂的分厂，但是面积也不能太小，这一片还算平整，而且地理位置也算不错，你们觉得呢？” 张部长举目看了一圈，徐徐开口：“再看看吧。” 一直到几人将大江村走了个遍，也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大队长和村长几个村干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但徐婉宁刚才已经明确拒绝了，不会参与这件事，他们也不好当面询问。 “这第一轮考察算是结束了，今天就先这样吧。婉宁，方不方便邀请我们去你家坐坐？” “当然。” 孙厂长也紧随其后，走了两步路后，徐茂庭察觉到了，定足转身，蹙眉问道：“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不是要去这位徐知青家里坐一坐吗？”孙厂长笑的一脸谄媚。 徐茂庭瞅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啊这……” “走吧。”扭头看向徐婉宁时，徐茂庭脸上满是柔和的笑意。 孙厂长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却不敢发怒，只能站在原地叹息。 等徐婉宁三人走出一段距离后，大队长才道：“孙厂长，不如去我们大队部坐坐？” “也好。” 回去的路上，看大队长几人满脸愁容，欲言又止的样子，孙厂长笑道：“我倒是觉得你们大江村不错，适合建分厂。” 大队长面色一喜，迫不及待地问道：“孙厂长的意思是……” 孙厂长摆手：“我可什么都没说啊！关键是建分厂这件事儿，它也不归我管啊！” 另一边，徐婉宁已经带着徐茂庭和张部长到了林家。 院子里，大春儿和幺妹一个剁鸡食，一个喂鸡，分工配合的十分默契。 听到开门声，幺妹立刻放下手中的鸡食盆，朝着徐婉宁飞扑而来，“妈，您回来啦！” 徐婉宁弯腰，将幺妹一把捞起抱在怀里，“幺妹今天乖不乖呀？” “乖！”幺妹用力点头，随后掰着手指头，细数着自己今天做过的事情：“早晨吃过早饭后，帮奶奶打扫了厨房，然后完成了妈布置的功课，又帮奶奶烧了热水，还喂了猪和鸡……” “哥哥也很棒，我烧的热水，都是他从井里打出来的。” “哥哥和幺妹都是妈的乖宝宝。” 大春将最后一点鸡草剁好，才乖巧地站在一边，细细打量着两个完全陌生的人。 徐茂庭的目光在大春和徐婉宁怀里的幺妹身上打转，心情有些复杂。 这俩孩子，就是小妹生下来的吧？ 他上次见到两个孩子的照片，还是几年前，当时幺妹还是抱在怀里的月里娃，大春也不过刚会走路。 只是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小妹再没有寄过孩子的照片回去，就连平时的信里，关于孩子们的信息也只是寥寥数语。 那张照片，被小叔小婶放在了一个相框里，闲暇或者想小妹时就会拿出来看，以解相思之情。 他还是家里第一个见到两个孩子的，就这一点，就足以回去和其他几个兄弟吹嘘了。 徐茂庭弯腰蹲下，柔和的目光看向大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叫我一声舅舅。” “舅舅？”大春歪着脑袋，打量着面前这个和妈妈有两分相似的陌生男人，眼里满是迷惑。 他上次听到这个称呼，还是姑姑家的孩子这么称呼爸爸。 这么说来，他们也有舅舅了？ 林母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拖着一条受伤的腿慢慢出来。 “家里来客人了？” “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婆婆，黄淑芬。这位是华国卫生部的张部长，也是我一位叔叔，这位是我二哥，徐茂庭。” “伯母好。”徐茂庭伸出右手到林母面前，一张俊脸上是挑不出错处的笑容，“我是阿宁的二哥，这次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来大江村，所以特意来探望探望您。” 林母先将手在衣摆上擦了擦，这才握住了徐茂庭的手，“欢迎欢迎，快到家里坐。” 邀请了张部长和徐茂庭进屋，林母还不忘叮嘱徐婉宁：“等会儿汤只鸡和鸭，给你叔叔和二哥准备晚饭。” “大嫂，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刚才已经在大队部吃过饭了，现在过来，就是来看看婉宁，和她聊聊天。” “不麻烦不麻烦，鸡鸭都是家里自己养的，好吃着呢！阿宁，你先陪你叔叔和二哥聊着天，我去趟厨房。” “大嫂……” 张部长急忙阻拦，却被徐婉宁挡住了。 “张叔叔，我婆婆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您和二哥的欢迎，您不用客气。” “这……” “这是我家，您来晚辈家里，吃一顿便饭不是应该的吗？这可跟作风扯不上任何关系。” 闻言，张部长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几年不见，婉宁倒是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徐婉宁笑道：“我在大江村成了家，又有了俩孩子，总不能空长几岁的年龄吧？” “哈哈。”张部长大笑一声，随后叹息道：“我家里那个，如果能像是这样，就好咯！” 徐婉宁眉头一挑，看来张文婷在翼省的境遇，也没有想象中好。 但看张部长明显不愿多说的样子，徐婉宁知趣地没有多问。 几人寒暄了几句，徐婉宁才问道：“张叔叔和二哥怎么会到大江村来考察？” 从京市到黑省，路途遥远，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食品厂分厂，按理说不应该这么折腾才是。 徐茂庭看了眼张部长，见他只是微微抿唇，没有别的表情，这才道：“现在政策有所松动，全国各地都会兴起一股建厂风潮。” 第四十三章 跟外甥打好关系 “正巧张叔和我负责的就是食品厂这一板块。不止黑省，其他各省市也会建起相应的厂子，而我们之所以申请来大江村，确实事出有因。” 徐婉宁知道，自己就是这个原因。 倒不是她有多自恋，只是原身在家里确实受宠，而张叔这些年也确实记挂着孤身一人远在黑省的原身，这些在父母的来信中都能窥见一番。 “所以，张叔和二哥，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将目标放在了大江村，还是说，因为知道建厂的地址会在大江村，所以才特意来了这一趟？” 看起来两者之间没有太大区别，但细细品味，这里面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徐茂庭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茬。 他们来大江村的目的确实和小妹有关，但如果大江村不符合建厂的规矩，他们自然不能因为小妹的原因走后门。 这是他们身上职责所在。 所以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不能透露太多的信息出来。 见状，徐婉宁也就没再多问，反而问起了家中的事情。 “小叔和小婶的身体状况很好，大哥三年前也结婚了，大嫂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徐茂庭如数家珍般，将家里的情况都和徐婉宁一一说过。 不局限于徐婉宁的那个小家，而是整个徐家的情况。 听着听着，徐婉宁心里竟然涌起了一股冲动。 她好想回家，看望看望父母和兄长。 恰好此时，林母端着两碗红糖鸡蛋水进来了。 “大兄弟，小伙子，你们俩先吃点这个暖暖身子，我现在去汤鸡，等会儿留在家里吃晚饭。” 张部长不动声色地在桌子下面用脚踹了踹徐茂庭，徐茂庭立刻道：“伯母，不必麻烦了，我们和婉宁说一会儿话就要走了，还要去一趟公社，太晚了路上不安全。” “这……” “妈，张叔和二哥还要在江市待几天时间，来日方长，不着急这一天。” “那好，那好，婉宁，你好好陪陪家里人。” 等林母离开后，徐茂庭端着碗喝了一口红糖鸡蛋水。 很甜，甜到发齁，可见林母没有小气。 “你这个婆婆，待你可还好？” “好，非常好！”徐婉宁无比坚定地点头：“我嫁到林家几年，都没怎么干过活，而且婆婆也从来没有给过我脸色看，哥你看我身上的衣服，就是我婆婆亲手做出来的棉袄，可暖和了。” 徐婉宁这么一说，徐茂庭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棉袄。 他就说为什么看到小妹后，总感觉什么地方怪怪的，原来就是衣服的原因。 以前在京市，小妹在穿着上很是讲究，从来不穿棉袄，冬天再冷，都要穿从友谊商店买回来的呢子大衣。 好在小姑时常寄外汇票回来，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满足得了小妹。 而现在，小妹身上穿着颜色暗沉的手工棉袄，脚上也是棉鞋，不再是之前的小高跟小皮鞋。 虽然她的容貌气质，在大江村独树一帜，但到底和哪个娇宠着长大的人儿不一样了。 徐茂庭也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宽慰。 至少，小妹脸上的笑容不似作假，她似乎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这时，张部长的助理在外面敲门，“部长，徐副局长，已经四点钟了。” 黑省天黑的普遍比较早，从大江村到公社还有一点距离，再不抓紧时间走，等会儿天就要黑了，路可不好走。 “那行，我们就先走了。” 三人出了堂屋，系着围裙正在汤鸡的林母立即走了过来，“这就要走了？” “是啊大嫂，我们还得赶在天黑之前去公社。” “还说留你们在家里吃顿饭，竟然这样，我就不留你们了。但你们在走之前，一定要在家里吃顿饭啊，家里啥都有，我安顿着呢！” “没问题大嫂。等工作结束，离开黑省之前，我们一定在家里吃顿便饭。” “好，好！” 徐婉宁送张部长和徐茂庭到了门口，助理已经将车开到了林家外面的大路上，毫不意外周围又围了一圈村民，对着林家指指点点。 “那我们就先走了。”徐茂庭下意识地又想伸手揉一揉徐婉宁的脑袋，被徐婉宁眼疾手快地避开了。 “我好不容易扎好的辫子，二哥你可别给我揉乱了！”现在她总算能体会到幺妹每次被揉头发时，那生无可恋的心情。 徐茂庭笑笑，倒是没有多想。 他在周围看了看，但并没有看到两个小人，别说，心里隐约还有些失望。 都说外甥随舅，他可是他们见到的第一个舅舅，总要打好关系吧？ 但他还要在大江村待上几天，不着急，总能找到机会和他们打好关系。 “那我们就先走了，下次来大江村的时间还不确定，但是只要来了，一定会来找你。” “嗯嗯！”徐婉宁用力点头，目送张部长和徐茂庭上了车，不停地挥着手。 她站在原地，看到车子开走了，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刚才她的心一直都悬着，张部长就不说了，统共没见过原身几次，也不清楚原身究竟是什么性格。 但徐茂庭不一样，他年长原身六岁，可以说打小看着原身长大，对于原身的性格再了解不过。 偏偏她和原身又属于截然不同的性子，她还真怕被徐茂庭察觉出异样。 正想得入神，徐婉宁感觉自己的裤腿被人拽了两下。 “妈，舅舅已经走了吗？”大春怀里还抱着一个东西，不过被他用布袋子遮挡住了，她一时分辨不出是什么。 “对，他们还要在天黑前去公社。” “那舅舅还会来吗？” “当然！”徐婉宁语气笃定：“等舅舅忙完手头的工作就来了。” 大春松了一口气，宝贝似的抱着布袋子，“那就等舅舅下次来了我再给他吧。” 徐婉宁被勾起了好奇心，“你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她伸手去拿，但大春却避开了：“这是我和幺妹跟舅舅的秘密，不能告诉您！” 第四十四章 分厂 哦豁！ 她的宝贝们才见了二舅舅一次，心就被勾走，不跟她这个当妈的一条心了！ 难受！ 想哭！ 徐婉宁重重地叹了口气，正准备拖着沉重的步伐进门，就被大老远赶过来的杨主任喊住了。 “婉宁，你现在没事的话，跟我去趟大队部吧，你给领导们做了饭的公分，得当着你的面儿记上！” 还有公分拿？ “好，我这就去！” 虽然她不靠公分生活，但到底是下乡援建的知青，一直不挣工分也说不过去吧？ 所以，徐婉宁屁颠屁颠地去了大队部。 徐婉宁一走，围观的村民们彻底放开了嗓门儿。 “那京市来的领导真是徐知青的亲戚？” “岂止是亲戚，那可是亲亲的二哥啊！你们没见两人长得很像吗？” “早就知道徐知青家里背景好，不然也不敢那么霍霍钱，没想到竟然这么好！那可是京市来的大领导啊，没看到孙厂长都毕恭毕敬吗？” “我听小道消息，咱们大江村要建一个食品厂的分厂，只要京市来的领导拍板同意，这事儿就定下来了！” “那感情好，只要咱们村也有了厂子，大家也能像城里人一样挣工资了！” “有徐知青这层关系在，应该没问题吧？” 大队部。 徐会计将几公分的本子拿了出来，在徐婉宁那一栏后面写了一个二十。 “昨天算你十公分，今天算你十公分，没问题吧？” 满公分也就是十公分，已经算不错了。 徐婉宁点头：“当然没问题。” 公分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 没看到其他知青后面的数字都在三位数甚至往上吗？她才可怜兮兮的二十。 但聊胜于无。 “另外，还有一件事跟你商量。” 徐婉宁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起来了。 大队长见状，失笑道：“你不用紧张，不是让你帮忙走后门！” “你说的没错，既然领导选择来大江村考察，我们就已经占了近水楼台的优势，如果最后考察不过，也是我们大江村不符合要求，这可不能靠走后门，不然万一出个什么事儿，这牵连可就大了去了！之前是我们想差了！” 徐婉宁松了口气。 大队长的格局和眼界，还算不错。 “那您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不推脱！” “听孙厂长的意思，考察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定下来的，也就意味着张部长和徐副局长还要多次来大江村。领导们来了，总要吃一顿便饭吧？所以，做饭的任务，交给你，你觉得咋样？” “没问题！”徐婉宁道：“不过下次，真就得准备便饭了。今天是接风宴，菜品丰盛一点无可厚非，但后面几次再按照这个标准来，不说大队部的资金吃不吃紧，这要是传出去，也会影响到张部长和徐副局长。” “徐知青在这方面比我们懂得多，一切就交给你来安排好了，需要准备什么，你直接找徐会计。” “好。” 又过了两天，张部长和徐茂庭再次到了大队部。 这一次来的人明显多了几位，其中有三人是公社的领导。 等徐婉宁接到消息赶到大队部时，几位领导已经和村干部去村子里考察了。 徐婉宁用手边现有的食材做了一锅熬菜，肉只加了一斤，菜倒是无限放。 熬菜做起来方便，剩下的汤汁不论拿来泡米饭还是煮面条，都是十分入味的。 她估算了下时间，估摸着还要一会儿领导们才能回来，索性和面，做了些手擀面。 她刚做好一会儿，领导们就回来了。 徐婉宁将几盆熬菜端上桌，眼看着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又用大铁锅里剩下的汤汁煮了一大锅面，给每个人都盛了满满一碗。 徐茂庭吃着碗里的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妹，什么时候练就了这样一手厨艺？ 确实好吃，但正因为太好吃了，他心里才难受。 小妹这是下了多少次厨房，做了多少顿饭，才拥有了这么好的厨艺？ 他重重叹息一声，加快了吃面条的速度。 别说，这手擀面也太劲道了。 他回家后能吹嘘的资本又多了一项。 他可是整个大家族里，第一个吃到小妹亲手做的食物的人。 还不止一次！ 等吃过饭后，几人到了会客厅，开始讨论建厂的事宜。 “经过几次考察，我个人认为大江村的各方面还算附和建厂要求。小徐，你意下如何？” “我同意张部长的意见。但建厂事关重大，前期的准备工作和各项手续很多，必须得全部落实下来，哪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两位大领导的话，总算让大江村的村干部们，一直悬着的心尘埃落定了。 公社领导也道：“张部长，徐副局长请放心，我一定会督促他们落实每一个步骤，绝对不会偷工减料。” “孙厂长。”徐茂庭看向置身事外的人，问道：“毕竟属于你们食品厂的分厂，你有什么建议或者意见？” 孙厂长正了正神色，“其实，我们黑省因为地理问题，再加上交通不发达的因素，和外界的交流不算多。我们春华食品厂每个月的产量，已经足够供应整个江市的需求了。” “建一个分厂没问题，但问题是，多出来的产量，我们也不知道往哪销售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既然组织上有建分厂的决定，就已经考虑到了方方面面。销售的问题，你们不需要有销售方面的压力。” 孙厂长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没有任何意见了！等分厂建成以后，我会派出厂里的业务骨干来指导大江村的村民，争取让他们早日上手。” “我倒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徐会计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在一堆领导面前，他一个小小的会计哪有发言权？但大队长和村长都不愿开口，并且将皮球踢给了他，他能怎么办？当然是坦然接受呀！ “你说。” “等分厂建好以后，总要有人来统筹领导吧？这个人选，是从我们大江村找，还是春华食品厂安排？” 第四十五章 罐头 徐茂庭右手的手指关节有节奏的敲击着椅子的木把手，他沉思片刻，将目光放在公社社长身上：“陈社长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私以为，从大江村选最为合适。原因有二。” “其一，春华食品厂的业务骨干，支撑着春华食品厂的发展，一旦调离，会对春华食品厂产生影响。而派工作能力一般的人来大江村，未必能把分厂管理好。” “其二，管理分厂的人选从大江村选，能更加有效的管理大江村的村民，毕竟相处多年，更加熟悉嘛。” 张部长笑道：“那就从大江村选吧。不过这人选一定要慎重，首先得会做饭，并且做的好吃，毕竟这是食品厂，跟饮食息息相关。其次，得有学历，毕竟要经营好一个厂子，得有丰富的知识储备。” “最后，得是大江村的人。人选务必得附和这三个条件。” 村干部面面相觑。 能三个条件全部都符合的，整个大江村也只有一个人啊！ 幸好幸好，他们心目中的目标人选也是一样的。 “巧了么这不是，还真有一个各方面条件都符合的。她叫徐婉宁，是京市来的知青，这学历方面自然不必说。各位领导刚才吃的面，也是徐知青亲手做的，味道在大江村找不到第二个。 “另外，她几年前就和我们村的后生结婚，还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自然是我们大江村的人了。” 红旗公社的社长自然知道徐婉宁这个人。 毕竟这是他们公社建的第一个分厂，所以早早就打听过消息，知道张部长和徐副局长亲自前来，还将第一个考察的地点放在大江村，是因为这里有熟人。 以两位领导的作风，不至于因为一个熟人就给大江村大开后门，之所以能确定下来，是因为大江村各方面都符和建设分厂的要求，所以这个名额自然就落在了大江村。 至于分厂管理人是两位领导的熟人，这算不算走后门这件事，公社社长认为，完全不算。 毕竟，张部长提出的要求并不苛刻，而且各方面都是从分厂的发展考虑，缺一不可。 而那位徐知青又满足所有条件，且整个大江村只有她一个人全部满足，所以分厂管理人，只能是她。 所以，陈社长立即笑道：“既然这样，不如就将这位徐知青叫来，我们当场对她进行一个考核，如果考核能通过，那分厂的管理人，就确定是她了。” “徐知青正好在后厨，我这就找她来！” 被大队长叫走时，徐婉宁整个人还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 “大队长，难道是我做的饭不好吃？怎么领导们这个时候要见我？” “多余的话你就别问了，跟我走就是了。” 等踏进会议室，看到那么多领导齐聚一堂，徐婉宁的眼睛忍不住抽了一下。 尤其是，她二哥还冲着她笑了一下，更让她摸不清状况。 以张部长和徐副局长的身份，还不至于亲自确定一个分厂的管理人，所以，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在了陈社长身上。 等徐婉宁进来，陈社长先打量了她一番。 长相俊秀，气质不俗，眼神坚毅，一看就知道是不错的管理人人选。 但该走的场面还是不能省略，所以陈社长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借此考察徐婉宁，而她都一一答了上来。 “徐知青，还有一个问题。春华食品厂每个月的产量，已经足以覆盖江市以及周边几座城市。分厂生产出来的食物，你觉得该用什么途径销售出去？” 这个问题，一时间难住了徐婉宁。 她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七十年代的人，而且后世交通发达，销售手段更是多种多样，只要东西做得好，基本上不愁销量。 但现在，要去到外地，只能坐火车。虽然按照书中描写，再过几年，会开通更多的火车线路。 但这本书是作者虚构出来的，虽然大体走向和现实世界的历史走向大差不差，但毕竟一些细微末节的地方不一样。 所以徐婉宁也不知道，到底要过几年，才能开通更多的线路。 再说了，就算多几条线路，也未必能拓宽销路啊！ 要想解决问题，只能从根源上来。 所以，徐婉宁给出了一个颠覆其他人认知的答案。 “我觉得，不如我们换一个思路，分厂生产和总厂不一样的东西，这样一来，就不愁销路了。” “哦？徐知青有好的建议吗？” “罐头。” 徐婉宁率先想到的，就是黄桃罐头。 她前世在网上看到过，每个黑省人生病都必须得吃黄桃罐头，有的时候罐头甚至比药的作用都大。 徐婉宁不是黑省人，也没有去过黑省，不知道这话有多少夸张的成分在。 但罐头好吃又容易保存，是目前不错的选择。 其实徐婉宁更想说方便面，但她深知以大江村的经济条件，只怕买不起机器。 而比起方便面的制作，罐头明显要简单很多。 “罐头？” 陈社长眉头微皱，他以前从未听说过。 徐茂庭和张部长倒是听说过，友谊商店有卖的，但价格昂贵，而且所需要的外汇票甚至能赶超一件衣服。 饶是家境不错的徐家和张家，吃过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当然，原身是个例外。 毕竟是全家的宝贝疙瘩，其他人舍不得吃也要省下钱票买给她。即便如此，原身也只吃过三次。 “徐知青的建议不错，但，要实际操作起来不现实。”徐茂庭也不想打击自家小妹，但他更不想小妹失败。 徐婉宁知道，要想说通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反正，建厂少说也需要半年时间，在这半年里，我会尝试制作罐头。如果我能成功，那就证明制作罐头可行。” 对此，徐茂庭并不是很赞同。 但张部长却道：“我看行。徐知青，你可以尝试一下。” 现场官职最大的领导都发了话，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徐婉宁也暗中松了一口气。 第四十六章 舅舅的见面礼飞走了 “你太冒进了。” 林家，徐茂庭一踏进门就开始指责徐婉宁。 徐婉宁虚心听训，但坚决不改。 “二哥，我之前在京市时，看过一本书，上面详细记录了制作罐头的办法，其实并不难，所以我才想要尝试一下。万一能成功呢？” 徐婉宁静静地看着徐茂庭，此时她的眼里闪烁着亮光，眼神笃定且自信。 不一样了，小妹真的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明明是徐家的掌上明珠，但总是不够自信，她的嚣张跋扈背后，是对人的唯唯诺诺。 为此，小叔小婶没少发愁，生怕小妹这种性格将来吃大亏。 但这几年下乡锻炼，小妹明显成长了不少。 为此，徐茂庭很是欣慰。 “好。既然你这么有信心，二哥支持你。就算不成功也没关系，反正有二哥替你兜底。” “谢谢二哥。”徐婉宁笑眯眯。但心里却在腹诽着，不成功？根本不存在！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堂屋。 外面风大，只是说几句话的工夫，就吸了不少冷气。 徐婉宁已经习惯了这种恶劣的天气，但二哥毕竟从京市来，京市可远没有黑省这么冷，她真怕她二哥感染了风寒。 “伯母。”徐茂庭礼貌地向林母问好，同时将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上次来林家，因为仓促，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准备，空着手来，为此他心里记挂了好几天，生怕林家人认为他不知礼数，再影响到小妹。 所以今天来大江村时，他早早就准备好了见面礼，放在了车的后备箱里，来林家时，顺手提上了。 “哎哟，你人来了就行，拿东西做什么？我们这儿可不兴这个！”林母急忙推辞。 别以为她老眼昏花看不出来，那网兜里可放着两罐麦乳精呢！ 这东西可金贵着，供销社一罐要卖老多钱了。 而且除了麦乳精外，还有一方红糖，一斤奶糖，以及一些她认不出的东西。 这都是没有包装纸，用网兜兜起来的。 还有好多装在袋子里，她分辨不出是什么，但想来也便宜不到哪去。 “阿宁，你快跟你二哥说说，把这东西收回去。” “妈，这是二哥给您和两个孩子的见面礼，您收下就是了。” “是啊伯母，我今天可要厚着脸皮在家里吃饭，您要是不收，那我都没法安心吃饭了。”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硬是说的林母接受了这份贵重的见面礼。 “那成，小林啊，你和阿宁坐着聊聊天，我去汤鸡。” “妈，还是我来吧。” “哎呀，这种活儿你做不来！”林母一边说着，已经穿好了围裙，“我去准备准备，等会儿你直接下厨就是了。” 等林母走后，徐茂庭才看到两个小脑袋从西边的房间里探了出来，正在打量着他。 他脸上的笑容深了两分，对着孩子们招招手：“来，到舅舅这儿来。” 徐婉宁眼角一抽，二哥的语气怎么那么像一个怪叔叔？ “哥，你先去。” “不，还是你去吧。” 兄妹俩你推我搡，谁都不愿先靠近一步。 徐茂庭受伤的世界达成。 他知道自己平时比较严肃，容易吓到孩子，所以刚才特意咧开嘴大笑，就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亲和一点。 但，貌似还是吓到他们了。 “大春儿，幺妹，出来，陪舅舅说会儿话。” 亲娘发话，俩孩子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踩着小碎步慢吞吞地上前。 但两人还是和徐茂庭保持了五步远的距离。 “舅舅，我们不是不愿意给你准备见面礼，只是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为了体现出这个意外有多小，幺妹特意用两个小拇指比划了一下。 徐茂庭有些意外，“你们还给舅舅准备了见面礼？” 徐婉宁笑道：“你第一次来时，他们俩就偷偷跑出去给你准备见面礼了，结果他们赶回来时，你已经走了。而且大春还将东西遮挡的很严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哦？可以跟舅舅说一说吗？” “是鸟蛋。”幺妹脆生脆气道：“哥哥说，舅舅肯定没有吃过烤鸟蛋，这可是我们最喜欢的零嘴，所以哥哥爬了好多大树，掏了好多鸟窝给舅舅找鸟蛋，只是……” 幺妹的一张小脸皱皱巴巴，“可是我们不知道舅舅什么时候会再来，又担心鸟蛋会碎掉，所以就放在了被窝里，结果鸟蛋孵化出了小鸟。” 说着说着，幺妹就止不住大哭了起来，就连大春的眼眶里都翻涌着泪水。 这可是他们用心给舅舅准备的见面礼，结果却变成了叽叽喳喳的小雏鸟。 舅舅会不会以为，他们不重视他？ 徐婉宁已经无奈地以手扶额。 她不敢相信，这俩傻孩子是她教育出来的。 徐茂庭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尽管只跟他们见了一小会儿，但他们却用心给他准备见面礼，这份心意实属难得。 难道，这就是血缘的羁绊？ 若说之前，他喜欢俩孩子，只是因为他们是小妹的孩子，那么现在，他就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他们。 毕竟，谁能拒绝如此真诚的外甥和外甥女呢？ 徐茂庭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弯腰，将两个孩子抱了起来。 身体腾空的瞬间，幺妹下意识地搂住了徐茂庭的脖子。 爸爸也这样抱过她，但很奇怪，爸爸的怀抱，跟舅舅的怀抱，感觉不一样。 幺妹的脑袋蹭脖子时，徐茂庭心都化成了一汪春水。 他也抱过大哥家两个臭小子，但跟抱小姑娘完全不一样。 果然，还是女儿可爱。 他甚至盘算着，自己是不是该找个人结婚，再生一个和幺妹一样软乎乎又可可爱爱的女儿？ “行了，你放他们下来吧，这俩孩子皮实，身上都脏兮兮的，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妈，我们出来见舅舅时，换了干净衣服。”大春不满地嘟囔道。 再说他就算不换衣服也没有脏兮兮，妈怎么可以在舅舅面前诋毁他呢？ 徐婉宁哑口失笑。 二哥的孩子缘，比她可好多了。 第四十七章 贱名好养活 “大春，要不你去厨房拿几个鸡蛋鸭蛋，给舅舅烤着吃？虽然和鸟蛋的味道不大一样，但毕竟也是你们的一番心意嘛。” 徐婉宁一说，俩孩子果真从徐茂庭的怀里下来了。 “舅舅，你乖乖地在这里和我妈聊天，我和妹妹去给你烤蛋吃。” 目送俩孩子跑远后，徐茂庭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他指责徐婉宁：“你怎么能纵容他们上树掏鸟窝？这多危险？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徐婉宁刚穿来时，知道两个孩子经常上树掏鸟蛋，吓了一大跳，生怕他们一不下心踩到枯树枝，或者脚底一滑摔下来。 但她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村子里的男孩子，基本上都会爬树，而大春的手脚尤其利索，最重要的是，他有很强的危机意识，能够保护好自己，所以也就顺着他去了。 “这是他们的乐趣，也是探索这个世界的方式，二哥，你总不能要求农村长大的孩子，跟城里孩子一样吧？” 徐婉宁说的轻松，但徐茂庭的心却狠狠的抽了一下。 他这几天，竭力不去想小妹来大江村的这些年，日子过的怎么样，以为这样就能宽慰自己，毕竟从小妹目前的状态来看，她的精气神可比在家里时好多了。 但他不去想，不代表有些事情没有发生。 他的小妹，本该在京市发光发热，或者在家里人的帮助下，拥有一份稳定却体面的工作，就像他们几兄弟一样。 但，她却只身一人在这偏僻且贫瘠的大江村。 这也就罢了，小妹的孩子，也…… 想着想着，徐茂庭的眼眶都湿润了。 这样的变故让徐婉宁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擅长安慰人，只能将手帕递给他：“二哥，你别哭，我过的很好，真的。” 许是怕徐茂庭不信，她陆陆续续列举了很多例子。 “虽然大江村的生活条件远远比不上京市，但林安尊敬我，爱护我，每个月的津贴一分不少地交给我，不论我买什么东西，他都不会多说一句。还有我婆婆，我嫁进来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蹉跎过我，还事事以我为先。” “女人，最重要的不就是嫁人生子吗？我遇到了好爱人和好婆婆，已经比许多人幸福多了。” “就算我在京市，过着吃穿不愁的生活，但如果没有嫁对人，日子依旧不好过，二哥你以为呢？” 徐茂庭总觉得徐婉宁这话怪怪的，但他并没有反驳。 毕竟，女人选婆家，就好比第二次投胎，遇到一个爱磋磨人的婆婆，就算她是娇宠着长大的又如何？毕竟已经嫁为人妻了，娘家也不能插手太多。 见徐茂庭被自己说服了，徐婉宁暗暗松了口气。 来自于后世的她，从来不认为结婚生子是女人必须的选择，赚钱才是王道。 但目前她身处七十年代，后世的那些观念只能暂时压住，只能顺应目前的情况。 否则，她太过标新立异，容易出危险。 “你……有没有想过回京市？” “当然。”徐婉宁想也不想就说道：“虽然大江村很好，我爱人和婆婆也很好，但我还是怀念京市。但要回到京市，还需要合适的契机。” “我只希望，这个契机能快点到来，这样，我就能早点见到爸妈和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还有其他几个哥哥以及我从未见过面的大嫂和侄子们了。” 徐婉宁将家里人几乎说了个遍。 她在赌，赌徐茂庭是不是会跟她透露些讯息。 尽管知道明年就会恢复高考，但在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前，她内心始终忐忑又彷徨。 但好在，她赌赢了。 “你抽空多看看书，以前学校里老师交给你的那些知识要再巩固巩固。说不定，你回家的契机，很快就会到了。” 徐婉宁在心中松了口气。 “知道了二哥，我最近都会抽空看书，还会教大春和幺妹识……” “等等！”徐茂庭打断了徐婉宁的话，他继续瞪着她：“刚才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你给孩子们起这样的名字？大春、幺妹，一点也不好听。” 徐婉宁苦笑，这是原身起的，都叫了这么多年了，她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顺着叫了。 “等过完年，天气暖和了，我就打算让大春和幺妹去上小学，所以会提前给他们改名字。这只是他们的乳名。毕竟农村嘛，贱名好养活。” 徐茂庭这才收回目光：“这还差不多。” “舅舅，鸡蛋烤好了，您快出来吃呀！”大春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大喊。 徐茂庭犹如川剧变脸一般，刚才还对徐婉宁横眉冷对的他，瞬间换上了喜气洋洋的笑脸，“舅舅来了！” 徐婉宁只觉得生无可恋。 她是不是在她二哥这里失宠了？ 明明以前连重话都不舍得跟她说的人，现在竟然舍得一而再，再而三地瞪她了！ 呵，男人！ 院子里，徐茂庭和大春幺妹并排蹲着，看着用土块垒起来的火堆里放着两个鸡蛋和两个鸭蛋，不禁问道：“这就是烤鸡蛋？” 大春挠挠头：“我只这样烤过鸟蛋，不知道鸡蛋鸭蛋烤出来好不好吃。” “肯定很好吃。”徐茂庭无比坚定。 毕竟外甥和外甥女烤的，就算不好吃他也会坚持吃完。 “阿嚏！” 一阵冷风吹过，徐茂庭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急忙裹紧身上的衣服，将手靠近火堆：“还要等多久？” 他想去屋里了，外面实在太冷。 正想着，他忽然感觉身上一重，一件厚重的军大衣披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回眸，撞上了林母的笑脸。 “你穿的太薄了，风一吹容易生病，安子和你体型差不多，你先穿着他的衣服，你也别嫌弃这是他穿过的，这种时候，抵御风寒最重要。” “谢谢伯母，我不嫌弃。” 军大衣上还散发着皂角的味道，想必是刚刚洗过的。 “那成，你先跟孩子们玩着，我和阿宁去准备晚饭。” 林母走后，徐茂庭张开双臂，一边一个将大春和幺妹搂在怀里。 “你俩不冷吗？” 第四十八章 女孩才有优待 “我们已经习惯了，穿得厚，不……” “冷！”幺妹依偎在徐茂庭怀里，藕节似的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奶声奶气道：“冷。但是现在被舅舅抱着，就不冷了。” 于是，徐茂庭将幺妹抱得更紧，以至于在他另一条腿上的大春，差一点摔下去。 大春迷茫地看着火堆。 为什么他有一种妹妹在跟他争宠的感觉？ 明明妹妹以前不这样啊！ 他那个单纯可爱又事事以哥哥为先的妹妹呢？ 还他妹妹！ 大春心里泪如涌注，偏偏徐茂庭还在催促：“大春，还要多久能好？我怕幺妹再吹吹风，生病了。” “舅舅，我也是小孩子。”大春控诉。 徐茂庭却将他放下来，直接抱着幺妹站起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那不一样，你是男孩子，身体素质强，幺妹是女孩子，女孩子就是有优待。” 大春想哭。 明明村子里其他有女孩子的人家，都待女孩子不好，他们却始终不一样。 以前，妈对他和幺妹同样不好，后来，妈对他和幺妹同样好，在爸妈和奶奶那里，他从来没有男孩子应有的优待。 而现在，舅舅却说，女孩子才有优待！ 大春很是迷茫。 但是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妹妹，必须得宠！ 晚饭时，徐茂庭看着满桌的菜，不知道该怎么下筷子。 他刚才特意看过了，林家的鸡圈里只有四五只鸡和两只鸭子，但是桌上的肉菜都足有四个。 而且全都是用盆装，量足。 简直都快赶超徐家过节时的菜品了。 徐茂庭有些担心，林家是为了特意招待他，所以杀光了家里的鸡鸭。 如果真这样，他走了以后，小妹和两个孩子，还有她婆婆的日子要怎么过？ 一时间，徐茂庭的心思转了又转。 林母见他迟迟不动筷子，忍不住催促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合胃口？” “没有，没有。”徐茂庭连连摇头。 徐婉宁猜到了他心中的顾虑，笑着将一只鸡腿放在了他碗里。 “吃吧，这一顿饭吃不穷我们。” 接着，她把跟顾俊李倩倩那对渣男贱女要钱的事情跟徐茂庭说了。 “当时换了很多鸡鸭和蛋，家里鸡圈装不下，所以我婆婆汤了一部分，原本准备过段时间就寄到京市去，现在你来了，也不用花那个钱了，到时候往车里一放，你带回去就成。” 徐茂庭和张部长这次来黑省，开着公家的车，车牌号都是京市的。 徐茂庭听完徐婉宁的话，忍不住朝她竖起了大拇指，他小妹可真勇！ 不过，从她话里不难听出，这几年时间里，顾俊和李倩倩没少欺负她。 虽然不知道小妹怎么突然开窍了，但这个结果喜闻乐见。 “我不爱吃鸡腿，这个鸡腿给幺妹吧。” “婆婆汤了一只鸡一只鸭，一共四个腿，你们一人一个。” 说着，徐婉宁用公筷，给大春幺妹和林母各夹了一个肉最多的腿。 她生怕两个孩子争抢，所以给孩子的是大小几乎一致的鸭腿。 “你不吃？”徐茂庭眉头紧皱。 徐婉宁笑着将四只爪子和翅膀夹进了自己碗里，“我吃这个就好。” 别看肉少，可是十分软糯入味！ 但对于生活在食物匮乏的七十年代的人来说，徐婉宁的举动在他们眼里，无异于将好的给了他们，自己吃了没肉的部分。 眼看着徐茂庭的鸡腿就要放进她碗里了，徐婉宁端着碗避开：“你吃你的。” 在饭桌上让来让去实在不好看，所以徐茂庭只好放弃。 “对了，上次跟小林一起来的张部长呢？今天没有看见他人。” “张叔要去市里找一个老伙计，估摸着要明天才能回来。” “等他回来了，一定要让他来家里吃顿饭。” “没问题，我会向张叔传达伯母的意思。” 林母笑着嘟囔：“这小徐，说话怎么一板一眼的？” 一点都不生趣。 吃过晚饭，徐茂庭本想趁着天还没有彻底黑，赶回镇上的招待所，但大春和幺妹各抱着他一只大腿，说什么都不撒手。 无奈，徐茂庭只好留了下来。 晚上，徐婉宁和林母挤在一张床上，将她和林安的卧室让给了徐茂庭。 徐婉宁都躺在床上了，却见林母还坐在凳子上，眉头紧皱，表情看起来有些惆怅。 她立刻翻身起来，关切地问道：“妈，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林母瞅了眼徐婉宁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阿宁，妈跟你说件事儿，你别生气。” “您说，我答应您不生气。” 以林母的性子，还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徐婉宁回答的毫不犹豫。 林母难得点燃了煤油灯，然后从柜子里拿出来了一个包裹。 包裹里装着两件衣服，赫然是她之前买给大春和幺妹的布。 只是，衣服的款式和大小，明显不适合俩孩子。 “小徐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我就听他说你大哥生了一对双胞胎，后来我多嘴问了一句，那俩孩子过完年就满两岁了。” “正巧上次给你做棉袄还剩了点棉花，所以我就想着，给俩孩子做一身衣裳。你看你，来大江村这么些年了，和家里的交流全靠写信，大哥生了孩子你也没机会回去看一眼，指不定心里怎么记挂着呢。” “家里也拿不出别的东西，所以我就琢磨着，做两件棉袄，虽然丑了一点，但穿在里面外人也看不出来。这手工缝制的棉袄，可暖和着呢！” 林母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但徐婉宁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大哥生了双胞胎这件事，她之前并不知道，后来还是听二哥说了以后，她仔细思索了好半晌，又翻出了徐家以前寄过来的信，才看到两年前的某封信里，父亲提过一嘴。 后来又陆陆续续地提过几次，比如说俩孩子会走路了，会说话会叫爷爷奶奶了，但在整封信里只占了很小的篇幅。 而原身，每次只关注家里寄来了多少钱票和东西，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所以徐婉宁也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第四十九章 我有很多舅舅吗 原身就好像被下了降头一样，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那对渣男贱女身上，结果换来了什么？ 英年早逝，身败名裂！ 还害的林家家破人亡！ 上次听二哥说完，她也盘算着要给没见过面的大嫂和孩子们准备点礼物，等二哥回京时带回去。 她的空间主要是食物，以及为数不多的常备药品和她前世比较爱佩戴的首饰和喜欢穿的衣物。 这些都不适合拿来送人。 她本想着倒卖一部分空间物资，换点钱去百货大楼采买，结果林母已经替她想到了。 虽然只是不值什么钱的手工缝制的棉袄，但这份心意，足以令她感动。 “妈，谢谢您。”徐婉宁哽咽着，轻轻拥了拥林母的肩头。 林母拍拍她的手，笑道：“你这几年都没能回家，肯定很思念家人，我这一把老骨头，别的帮不到你，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是，我动用了你给大春和幺妹做衣服的布，你别介意啊。” “我怎么会介意呢？您能替我着想，我已经很开心了。大春和幺妹的不着急，等我空了去镇子上，再重新买就是了。” “好好。”林母这才松了口气，“不早了，快点睡吧。” “嗯，妈您也睡。” 第二天早上，徐茂庭在生物钟的催促下早早起床，他刚穿好衣服拉开门，就看到门前站了两尊雕塑。 “舅舅，您醒啦！”大春幺妹异口同声，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 徐茂庭本来有些认床，昨天一晚上辗转反侧没有休息好的疲惫，在这两张笑脸的注视下，瞬间烟消云散。 他抬起两只手，分别揉了揉大春和幺妹的脑袋，“你们起这么早？” 幺妹不敢躲，只能耷拉着小脸，“舅舅，您怎么跟我妈一样，老爱揉人头发？” “那你可得提前习惯，不然将来见到你其他几个舅舅，脑袋都给你揉秃了。” 幺妹双眼发亮：“其他几个舅舅？我们还有很多舅舅吗？” “对，我在家里排行老二，你们妈妈一共有五个哥哥一个弟弟，所以你们有六个舅舅。” 徐茂庭心里盘算着，等回京市后，得跟其他几个说一声，让他们提早给大春幺妹准备见面礼。 毕竟是唯一的小妹的孩子，见面礼怎么都不能太寒酸。 “其他舅舅也像二舅舅一样好看吗？” “当然。不过我是里面最好看，性格最好的。” 正巧来喊他们吃早饭的徐婉宁听到这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儿。 明明最好看的是小弟，脾气最好的是三哥，他哪样都不沾边。 不过是仗着其他人不在，提前给俩孩子留个好印象罢了。 徐婉宁也没有拆穿他，只是说道：“走吧，去吃早饭。” 昨晚徐茂庭惊叹于徐婉宁的厨艺，所以敞开肚皮吃了很多，有些不消化。 所以早饭她做的很清淡，煮了点绿豆粥，用一小盘酸黄瓜当配菜，又贴了两个二合一的饼子。 吃过早饭后，大春幺妹就拽着徐茂庭出了门。 “舅舅，我们带您去我们的秘密基地好不好？” 大春幺妹所谓的秘密基地，其实就是山上一处几乎快要倒塌的茅草屋。 以前原身磋磨俩孩子不给他们吃饱饭时，他们就悄悄来山上，挖一点野树根或者野果悄悄吃。 以前掏的鸟蛋，也基本上要在这里烤好，才敢拿回家给奶奶吃。 后来妈变好了，他们每天都能吃的饱饱的，还能经常吃肉，所以来这里的次数越发少了。 但这对于大春和幺妹来说，却很有意义。 大春和幺妹十分默契地，谁都没有提及妈以前对他们不好的事情。 现在妈很爱他们，所以过去的那些伤害，他们不愿再提及。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孩子一致认为，妈的变化绝对不能让舅舅知道，否则妈会受到伤害，而他们家来之不易的平静且幸福的生活，也会被再次打破。 一大两小在山上呆了一上午，徐茂庭穿着笔挺的西服和皮鞋，也体验了用弹弓打鸟和上树掏鸟窝这种，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新奇经历。 很累，但却很开心。 听着幺妹银铃般的笑声，徐茂庭在心里思索着，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 而快乐的童年生活，又是怎么样的？ 这个问题，从古至今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但他从大春和幺妹的笑脸中，看到了其他多种可能。 徐茂庭在林家呆了两天，也算深入体会过了小妹的生活。 他总算确信，小妹没有说谎，虽然大江村交通不方便，也远没有京市那么繁华，但她的幸福不似作假。 第三天时，张部长总算从市里来了大江村，在林家吃了一顿饭后，就准备和徐茂庭一起离开。 林母和徐婉宁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往车上搬，为了防止弄混，她在每个袋子上都贴了纸条。 当然，腌制好的鸡鸭和猪肉腊肠，也都给张部长准备了一份。 大春和幺妹知道二舅舅要走了，情绪都有些低沉。 尤其是幺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嘴唇，愣是让自己强忍着不哭出来。 “不哭了。”徐茂庭手忙脚乱地给幺妹擦拭眼泪，柔声安抚道：“等过段时间，舅舅又来看你们好不好？” “真的？” “当然。”等分厂建好以后，他可以寻个借口再过来。 虽然麻烦又折腾，但只要能见到小妹和两个可爱的外甥，再舟车劳顿也值了。 “那二舅舅跟我们拉钩。” 徐茂庭学着大春幺妹的样子，笨拙地伸出了小拇指，和他们的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二舅舅说过段时间还要来看我们，就不可以食言。不然我就……就……” “就永远不理二舅舅了！” 幺妹小声道：“就一小段时间不理好了，时间太久，我会想二舅舅的。” “我的好幺妹。”徐茂庭将幺妹拥入怀中。 这世上怎么会有幺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小妹小时候都没有她一半可爱！ 第五十章 见面礼 正在辛劳地往车上搬东西的徐婉宁，感受到了徐茂庭哀怨的眼神，强忍着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 “行了，快放开二舅舅，他得出发了，不然晚了路上不安全。” 闻言，大春和幺妹只好松开徐茂庭。 徐茂庭忽然不想走了，或者，将大春幺妹打包带走？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一瞬，他的后背就被人用力打了一巴掌。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该出发了！” 说着，徐婉宁将三个铝制饭盒塞进他怀里：“跟张部长和助理路上吃。” “……好。” “行了，快走吧！”徐婉宁头疼的摆手催促。 她怕徐茂庭再不走，她俩孩子的心就被他勾走了。 她也是才知道，舅甥之间的血缘羁绊这么强！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三天后，风尘仆仆的徐茂庭总算回到了京市。 他先回到单位，找领导述职后，就直接回了大院。 徐家三房都住在一起，只是不在一栋房子里而已，但走路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知道徐茂庭今天归家，所以徐家大伯和徐家二伯两家人，早早聚集在了徐婉宁家中。 “茂庭，你总算回来了！” 瞧见大包小包进门的身影，徐家人全都围了上去。 但他们东张西望了一番，却没有看到其他身影。 “果然，阿宁还是没有回来。”说着，大伯母还嗔怒地瞪了徐茂庭一眼。 那眼神，好像再说他太不争气了。 徐茂庭无辜道：“现在政策吃紧，阿宁暂时回不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怪他做什么？ 天知道他有多想带着小妹和大春幺妹一起回来！ “这些都是阿宁让你带回来的吧？来来来，快让我看看这都是什么。” 东西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阿宁给他们准备的。 徐茂庭按照徐婉宁写的纸条，将东西一一派发出去。 只是当大家打开袋子，看清里面的东西时，都难得沉默了。 过了好半晌，他忽然听到几声啜泣声。 再细细一看，果然，大伯母和小婶，还有他的妈妈，竟然全都落泪了。 “你说阿宁那孩子，日子过的都那么难了，竟然还给我们准备这么多肉。她的肉票就那么多，全都给我们置办东西了，她和孩子们吃什么？” “你们不用担心阿宁，她的日子好过着呢！” 话音落，徐茂庭就收获了好几道如刀一般的眼神。 不用说，肯定来自于家中的六位长辈，以及他的五位兄弟。 徐茂庭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将徐婉宁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总算安抚了徐家人的心情。 “那个……” 大嫂小声开口：“这里有两件棉袄，也是阿宁特意准备的吗？” “对。”徐茂庭点头：“这两件棉袄，是阿宁的婆婆亲手缝制的。她交代我说，布料和棉花全都是新的，让你放心给孩子穿。” 其实，徐茂庭心里也有些忐忑。 大嫂娘家家境不差，和徐家不相上下，俩孩子生下来后，用的全都是友谊商店买的好东西，也不知道这手工棉袄，她会不会嫌弃。 “这面料摸着可真舒服，棉花也充足，呀，仔细一看，上面竟然还有刺绣，时安，时宜，正好是俩孩子的名字。伯母有心了。” 徐家大嫂对两件棉袄爱不释手。 徐茂庭也松了口气：“你喜欢就好。” “喜欢，当然喜欢了！你不知道，上次看春梅家孩子穿着她姥姥缝的棉袄，孩子可舒服了，我当时很羡慕，但是我身边没人会。现在好了，时安时宜都有了，而且比春梅孩子家的还好看！” “等有机会见到阿宁婆婆，我一定得好好感谢她。” “对了，大嫂，你把棉袄打开看看，阿宁说里面放了点小东西，是她给你和俩孩子的见面礼。” 徐家大嫂陈烨闻言，将棉袄打开抖动了一下，果然看到了三个小巧且精致的小盒子。 她依次打开，里面分别是一条镶嵌了黄色宝石的金项链，以及两个婴儿巴掌大小的纯金打造的长命锁。 长命锁的背后，分别刻着徐时安，徐时宜。 赫然是徐婉宁给两个侄子准备的礼物。 “这也太贵重了！” 虽然她听小道消息，有不少人用祖上遗留下来的首饰在黑市换米换面，但其中用到黄金的少之又少，毕竟不论在什么时候，黄金都是硬通货。 这两个长命锁就价值不菲，更遑论给她的那条项链了。 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然知道那颗黄色宝石是真货。 就算是他们陈家，要一下子拿出这三样东西来，也实属不易。 “小婶，这个您收起来，等阿宁回来以后，您替我转交给她。她的这份心意，我和两个孩子心领了。” 徐母按住她的手，笑道：“既然是阿宁特意给你和时安时宜准备的，你安心收下就好。” “可是这也太贵重了。” “她当姑姑的，给俩孩子准备见面礼，不是应该的吗？” 见跟小婶说不通，陈烨只好求助自家男人，也就是徐家大哥徐茂然。 “收下吧。等过段时间，阿宁带着……”徐茂然停顿下，问徐茂庭：“阿宁的俩孩子叫什么？” 徐茂庭叹息道：“大春和幺妹。阿宁说这是俩孩子的乳名，等他们开年上学后，再起学名。” “嗯，那就等阿宁带着大春和幺妹回来后，我们再准备见面礼给他们就好。” “也只能这样了。” 尽管没有见过面，但这两份见面礼，一下子让陈烨对徐婉宁的好感拉到了满值。 并不是说她贪图这价值昂贵的东西，而是，不论是纯手工缝制的棉袄，还是价值不菲的见面礼，都印证了徐婉宁对她和孩子的重视。 在嫁进徐家之前，她隐约听说过关于徐婉宁的一些传闻，大多说她因为太过受宠，所以脾气暴躁，又目中无人，更是整日里跟在男人身后打转。 她以前也担心过，有这么个小姑子，以后日子不好过。 但父母劝她，一来徐婉宁不过是隔了一房的堂妹，管不到她身上，二来，她去黑省当知青，并在当地安了家。 怎么都影响不到她，她这才安心嫁了过来。 第五十一章 你那还有小金鱼吧？ 时间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 这半个月徐婉宁也没有闲着，一直在研究着该怎么制作罐头。 罐头的制作步骤她很清楚，她已经将外面玻璃罐子的问题解决了。 但还有一个大问题，缺少可以将罐头抽真空拧盖的机器。 好在，前世徐婉宁除了钻研厨艺外，最爱的就是看各种各类的书，且她记性极好。 正巧她在一本历史野史的书上看到过，第一代罐头的制作办法。 当时不过十九世纪，在工业不发达的年代 就能制作出罐头，那现在也绝对可以！ 徐婉宁翻出纸笔，开始坐在桌前写写画画。 她要将脑海里第一代罐头所用到的机器画出来。 虽然后面经过很多次改良，机器越来越好用，但现在材料明显不够，而且她怕太复杂了，暂时没人能做出来。 只要能把罐头做出来，看到成品后，绝对能掀起一阵风波，到时候她再趁机提出要改良机器，相信领导会批准，还会加以帮助。 “呼，总算完成了。”徐婉宁活动了一下酸涩僵硬的肩膀和脖子，猛地一抬头，就看到大春幺妹领着袁欣站在她房间的门口。 “你怎么来了？” “找你有点事儿，看你在忙着，就没有打扰。” “快，进来坐。” “大春儿，给你袁姨到杯热水来。” 袁欣瞪徐婉宁一眼：“叫什么姨啊，我还是未婚的大姑娘呢，叫姐还差不多。” 徐婉宁送给她一个小小的白眼儿：“可以呀，只要你不介意我比你长一辈。” 袁欣：“……” “当我没说！” 大春将热水端来，幺妹又拿盘子装了些炒熟的松子来：“姨姨吃。” “谢谢大春幺妹。”袁欣从口袋里摸出两颗奶糖给了俩孩子。 俩孩子没有拒绝，而是同时看向徐婉宁，见徐婉宁点头后，才接过奶糖，奶声奶气地道谢：“谢谢姨姨。” 袁欣松了口气，她真怕再一次被拒绝。 徐婉宁看到这一幕，不由笑了笑。 大春和幺妹很机灵。许是原身以前对他们极度不好的原因，导致他们很会看人脸色。 袁欣第一次来时，颇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再加上她也刚穿书来，摸不清状况，所以对袁欣的态度不好，俩孩子见状，自然不会吃她给的糖。 但上次袁欣来通风报信，让林安赶去救徐婉宁，所以孩子们总觉得，欠了袁欣一个人情。 再加上他们能敏锐地感觉到，徐婉宁对袁欣的态度不同了，所以这次就没有拒绝她给的糖。 兄妹俩拿了糖就出去了，大春还很体贴地将门关上了。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跟你换点糖票。” “嗯？” “村里要建分厂的事情我听说了，老实讲，我也想进厂工作，工资不工资的不重要，主要是我不想再下地干活挣工分了。但我一个知青，要想进去可不容易，所以想买点东西，走走大队长和村长的后门。” “你放心，我有钱，我等价交换，甚至多出点钱也没关系。” “你觉得我缺你那点钱？” 徐婉宁冷哼一声，但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了钱票来。 “可以买两斤红糖和两斤水果糖，够不够？” 这年头，糖可是不可多得的金贵东西，一家一斤红糖和水果糖，足够了。另外她还准备了别的东西，绝对拿得出手。 “够了，够了！”袁欣将钱拿出来给她：“喏，这是两块钱，换糖票够不够？” 徐婉宁看着被袁欣放在桌上的钱，抿唇，“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算你送了礼，大队长和村长也没有办法让你进工厂呢？” 那天在大队部，公社的陈社长已经将选人的权利，全权交给了徐婉宁。 也就是说，只有过了徐婉宁这一关，才能进入工厂。 毕竟她是“外来户”，对大江村的人认识，但是不熟，没有太多矛盾，也不跟谁过分亲近，她选人会更加公正一些。 袁欣也听说了，京市来的领导是徐婉宁的哥哥，听她这口气，似乎这里面还有别的事。 袁欣微微眯起眼，试探道：“如果我把给大队长和村长准备的礼给你，你能让我进工厂吗？” “咳咳！”徐婉宁手握空心拳，放在唇边假咳一声，眉眼弯弯，笑道：“我是很公正的，坚决杜绝走后门这种事情，所以就算你给我送再多的礼物也没有用！不过……” 她话锋一转，见袁欣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这才继续说道：“除了流水线的工人外，还需要记账的出纳和会计等等这种需要学历的职位，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 袁欣眼眸一亮，“正好我会！” “嗯，那你可以先提前准备准备嘛，估计等开春三月，差不多就要开始招人了。” 听徐婉宁这么说，袁欣的心总算落回到了肚子里。 “那这糖票……” 徐婉宁一把抓过来，放进了抽屉里，“既然你不用送礼了，那糖票肯定用不上了吧？” 袁欣撇嘴。 谁说一定要送礼才能用糖票了？她买来给自己吃不行吗？不知道现在糖票有多紧张吗？ “对了，我透露了这么重要的消息给你，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帮帮我？” “你说。”袁欣坐正身体。 她最怕欠人人情了，徐婉宁隐晦透露出来的消息，能帮到她大忙，她可不得回报么？与其自己想该怎么报答，还不如将决定权给到徐婉宁。 “你那儿还有小金鱼吧？” “你要做什么？”袁欣警惕地看着徐婉宁。 她都已经分过了，为什么还要惦念她手上的！ “你的小金鱼在黑市上不好换吧？现在这光景，要拿小金鱼换钱，只会大大缩水其价值，我说的对不对？” 袁欣沉默。 她从桌洞里找到的小金鱼，一条少说也有二两重，但是在黑市，只能换十块钱。 都没有其一小半的价值。 但现在的行情就是这样，而她又不好保存，与其整天提心吊胆担心被人发现偷走，还不如换成钱来的划算一些。 第五十二章 等价交换 但是靠谱的买主可不好找，她对黑市也不算多了解，每次去都会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被红袖章以投机倒把的罪名给抓住了。 所以，她只卖了两次，现在还有八根金条，被她埋在一个她认为很隐秘的地方。 “我估算了一下价格，一根小金鱼大概能值四十至五十块钱，你将你手头剩下的全都给我，我以四十一根的价格和你交换，怎么样？” 这个价格，徐婉宁认真计算过。 她穿书之前的世界，金价已经高达五百多一克，就连银行的金条都在五百左右。一根小金鱼二两，也就是一百克，差不多能值五万块钱。 书中世界虽然是被作者虚构出来的，但大体走向和历史差不多。后世五万块钱的购买力，差不多就相当于现在的四十到五十块钱。 以茅台为例，她在供销社看到过，一瓶红星茅台的价格在八块到十块之间，这个价格经常浮动，但几乎稳定在这个区间。 在后世，一瓶红星茅台的市场价大约在八百到一千，当然，这是在没有炒作哄抢的情况下。 徐婉宁的酒楼里也存了许多红星茅台，毕竟去她那儿吃饭的顾客都非富即贵，对酒水的要求很高，所以这个价格在她眼里十分透明。 这样一换算，她用四十块钱每根金条的价格购买，她和袁欣都不会吃亏。 “你确定？”袁欣的语气还有些怀疑。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当然。”徐婉宁语气笃定道：“除了钱之外，我也可以帮你换成同等价值的食物。” 袁欣抿唇，眼神紧紧的盯着徐婉宁的脸，试图从她的表情中判断出她的态度。 但除了认真外，她没有看出别的神色。 半晌，袁欣才道：“你可以给我一个非要交换的理由吗？” 徐婉宁没有介意袁欣犹豫的态度，耐心解释道：“我二哥这次来大江村，还带给了我家里的消息。他说，我大嫂生了一对双胞胎。那可是我们徐家的长孙，我这个当姑姑的，当然得给他们准备见面礼了。” “我仔细想了想，没有什么比送金子更适合的。” 徐婉宁并没有撒谎，只是颠倒了顺序。 上次袁欣给她的三根小金鱼，她通过东子的门路，找到了一个早些年间专门做手工首饰的老师傅，打造出了两个长命锁。 大哥的儿子有了长命锁，其他四个哥哥和小弟的孩子，总不能不给吧？ 他们都平等地关心宠爱着原身，她当然不能厚此薄彼。 而她空间里的存货不多，所以就想到了和袁欣做交换。 反正，袁欣留着小金鱼，也只会提心吊胆。 听完徐婉宁的解释，袁欣总算松了口：“那好，我等会儿就拿来跟你交换。不过我只要两百块钱，剩下的一百二，你帮我换成肉票和细粮，可以吗？” “要什么肉票？我可以直接给你肉。你要猪肉还是鸡肉鸭肉？” “猪肉吧。”袁欣试探地问道：“你能不能每次给我一点点，等我吃完后再来找你拿？你也知道我住在知青院，人多眼杂，我要是一下子拿出太多好东西，容易引发矛盾。” “当然没问题！”徐婉宁爽快地答应了。 跟袁欣的几次近距离接触，徐婉宁能感觉出她是一个立场坚定，且人品过关的人。 之前因为不想牵连进男主女主的感情纠纷中，所以她对袁欣避而远之，但在得知袁欣不会再和林安有超越底线的接触后，她就彻底放宽了心。 毕竟是世界女主，不论是机遇还是未来的发展前景，都不是她们这种炮灰可以比拟的。 她和女主又没有利益纠纷，既然能交好，为什么不呢？ “婉宁，谢谢你。”袁欣认真地道谢，从她清澈的瞳孔中，徐婉宁能感受到她的感动。 这让徐婉宁有些汗颜。 虽然和袁欣互惠互利，但她的出发点还是为了自己考虑，袁欣的这一句感谢，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接受。 “这样吧，我给你拿一斤白糖你先吃着，米面和肉你什么时候要，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来准备。” “好。白糖的钱，就从一百二十元里扣。小金鱼我下午就给你拿来！” 等到了下午，袁欣果然依约拿来了小金鱼。 徐婉宁当着袁欣的面，检查过没有问题后，就拿出了二十张大团结给她。 现在这个年代，假钞还没有面世，所以不用辨别钱的真假。 袁欣却只抽出了一张，将剩下的推到了徐婉宁面前：“还是上午的理由。钱我先拿二十，剩下的放在你这里，等我需要再来找你拿。” “成。”徐婉宁当着袁欣的面，将钱锁进了桌子下的抽屉里，然后拿出来了一个崭新的本子，将今天的约定记录了下来。 “我在这里写了我们每次的交易，以及相对应的钱票，支出和剩余都记录清楚了，你看看没有问题的话，就在上面签上你的名字，这样一来，能大概率避免日后的纠纷。” 袁欣接过本子，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就果断在最下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不担心徐婉宁在上面动手脚。 一来，徐婉宁家境富裕，家里每个月都能寄几十块的钱票，并不在乎她这些。 二来，跟徐婉宁的几次接触也让她感觉到，此女可深交。 将本子还给徐婉宁后，袁欣问道：“我以后可以经常来找你吗？” “可以。不过我要忙的事情比较多，不能保证你每次来我都在。不过遇到这种情况，你可以跟大春或者幺妹说一声，等我回来会根据你来找我的具体事项，决定要不要去找你。” “噗嗤。”袁欣看着徐婉宁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徐婉宁，我忽然发现你这人还蛮有趣的。为啥以前看起来却像个木头一样？” “大概以前我们俩接触的不多吧。”徐婉宁敷衍道。 内芯都换了灵魂，性子可不得变嘛！ 袁欣若有所思：“也是，人跟人还是得深入接触，才能真正了解。” 第五十三章 说破了天都是亲生的 又过了几日，到了和东子约定的时间。 徐婉宁早早地拿着自己准备好的东西，骑上自行车就去了镇子上。 赶到东子家时，也不过上午九点钟。 就算穿着林安的军大衣，将自己包裹的很严实，但凛冽的寒风还是想方设法地从任何可以钻的漏洞涌入她的身体。 以至于到了东子家，她人都冻成冰棍了。 翠芬赶紧拿了一个灌了热水的输液瓶来。 “嫂子，你先拿这个暖暖手，这水是东子那会儿灌的，有些温度，但又不会太烫，等你体温上升一点后，我再给你换成开水。” 徐婉宁急需可以取暖的东西，所以没有拒绝翠芬的好意。 等身体不再僵硬后，徐婉宁才坐在火盆前，跟东子聊天。 “东西做好了没有？能不能先拿个成品给我看看？” “正巧我拿了一个回来，我去拿过来。” 很快，东子拿着一个玻璃罐子过来。 这个罐子造型奇特，和寻常看到的不大一样，口比较小，中间很壮，到底部又缩小了。 徐婉宁拿在手里仔细看着。 虽然做工远没有到精细的程度，还能看出玻璃的纹路，但以现在制作玻璃的技术水平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嫂子，咋样，能不能行？” 徐婉宁没有回答，而是用力将玻璃罐子扔在了地上。 东子的心也跟着玻璃罐往下沉。 他家地面是水泥地，可坚硬着呢。就算不满意，也不能直接往地上扔吧？ 这罐子作用可大着呢！ 结果却出乎意料，罐子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并没有如同东子想象中那样摔得四分五裂。 徐婉宁将其捡起来，看到表面有几条裂纹，但内部却完好无损。 她又将热水瓶里的水倒进去了一些，拿在手里摇晃了一下，没有水渗出来。 “不错，已经达到了我的要求。” “嫂子，你这是……” 徐婉宁笑着解释道：“我要这罐子，可是有大用处呢，所以必须得结实” 其实按理说，罐头最应该做成金属的，既方便储存，也便于运输。 相比较而言，玻璃罐头又重又大又容易碎，成本还高，缺点远大于优点。 但，水果罐头里的某些酸性物质，容易腐蚀金属。而且，玻璃透明的特性，对水果本身有更好的展示作用，可以提高卖相。 所以徐婉宁一开始就选中了玻璃罐子，因为她打算做的，是水果罐头。 黑省的黑土地性状好，土壤也比较肥沃，最适合栽种温带水果。 徐婉宁前世吃的比较多的，就有丹东草莓。这种草莓种植在水稻田上，而水稻田的底层密封，能更有效的保水保肥，所以丹东草莓味道格外甜美，当然，价格也高。 水稻田里蓄温好，提温也快，所以利于冬天种植草莓。 徐婉宁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她从她空间酒楼找到了几株草莓苗，悄悄种在了林家房背后的田里，这几天已经发芽了，只是目前还不知道长势如何。 她做了这个小试验，要是能成功，说不定还能大规模种植。 这样一来，冬天也能制作水果罐头了。 另外，黑省也适合种植桃子，其中黄桃为重。 后山就有一片黄桃树的林子，到了黄桃成熟的季节，村里人最爱去摘着吃了，毕竟好吃又果腹，是孩子们难得的零嘴儿。 而黄桃罐头，是多少黑省孩子共同的童年记忆啊！ 还有苹果，梨…… 相比较成本更高的肉类罐头，几乎家家户户都种植了的水果，更适合拿来做罐头。 毕竟投入成本相比较小，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对了，你朋友在做这种罐子的时候，你没事儿就跟着学一点，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 东子性子跳跃，不大喜欢那种沉闷的环境，但既然嫂子说了，他就认真地听一听。 嫂子总不会害他吧？ “这是我给翠芬拿的。” 徐婉宁将包裹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些衣服是大春幺妹小时候穿过的，我婆婆前两天趁着出太阳，都仔细洗过了又晒干了，干净着呢。” “谢谢嫂子。”翠芬接过衣服，“这衣服手感真好。” 可不是？当初孩子小的时候，原身也曾母爱泛滥过一阵儿，再加上手里资金充裕，所以给俩孩子准备的都是好的。 甚至，大春穿过的衣服，原身都没给幺妹穿过，而是特意买了新的布，请村里做衣服手艺最好的嫂子帮忙做的。 还有不少是从京市寄来的。 只是后来，原身被李倩倩和顾俊那对渣男贱女怂恿着，渐渐地和孩子离了心，也就没再给他们准备过新衣服了。 “嫂子你放心，我会好好保存，等我孩子穿完后，我洗干净收起来，等你下次再生孩子了，还能继续穿。” “可饶了我吧！”徐婉宁连连摆手：“当初生幺妹时我大出血，险些没办法从产房里出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生孩子了！” 原身的这具身体，真的不适合再生孩子了。 再说了，她既然继承了这具身体和原身的所有记忆，那大春和幺妹就是她亲生的。 说破了天儿都是亲生的！ 无痛当妈不香吗？ 为什么还要想不开，再去遭一次罪？ 所以对于生孩子，徐婉宁敬谢不敏。 等说完后，徐婉宁才察觉到，翠芬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毕竟快生了，本来就有些忐忑，而徐婉宁刚才的话，更是放大了她的恐惧。 徐婉宁抓住翠芬的手，安抚道：“我是因为小时候生过病，所以身体一直不大好。你没问题的，相信我。其实生孩子，也没有那么可怕。” 说这话时，徐婉宁还在心里唾弃着自己。 生孩子怎么会不可怕呢？在医疗技术落后的现在，女人每次生孩子，都是在闯鬼门关。 但她只能这样安慰翠芬。 “你只要想一想，将来会有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孩子跟在你身边，不断地叫着妈，你就会觉得所有苦难都值了。” 似乎是想到了那个画面，翠芬的脸上满是充斥着母爱的光辉。 “对了，还有这些，也都是给你准备的。” 第五十四章 难产 徐婉宁又拿了一斤红糖和一斤红枣，还有一只已经汤好的母鸡。 母鸡还是她在村子里跟人家换的，十分肥美。 东子的眼眶湿润，吸着鼻子道：“嫂子，你又拿这么多东西来，我和翠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这段时间，徐婉宁隔三差五就来，虽说让他帮了点小忙，但每次来都没有空手。 东子想拒绝她的帮衬，但偏偏，她拿来的都是翠芬需要的，就算为了自己的媳妇儿和孩子，他也只能厚着脸皮接受。 “行了，不说这些。”徐婉宁将热水瓶放下，缓缓站起身：“我先回去了，我上次让你帮我打听的事儿，你再上点心。” “嫂子，我送送你。” “不用，你在家陪翠芬就成。”徐婉宁拒绝了东子的好意。 她还打算悄悄去一趟黑市，换一点物资，可不能被人发现了。 徐婉宁推着自行车走在小巷里，脑海里却想着罐头的事情。 恍惚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背后喊她的名字，她定足回身，就看见东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嫂子，翠芬她……她……” “你慢点说，翠芬到底怎么了？” “她可能发作了，那什么水的破了，下面流了好多水，嫂子，你比较有经验，你能不能帮我照看照看翠芬，我去找老娘婆。” “找什么老娘婆啊！”徐婉宁骑上自行车，飞快地踩着踏板，还不忘冲东子吼道：“还不赶紧送医院，愣着做什么！” 等徐婉宁赶回徐家，翠芬正痛的在床上哀嚎。 即便自己无痛当妈了，但这具身体还有关于生孩子时的记忆，所以徐婉宁能感同身受，这是怎样的一种疼。 “东子，把板车套好，你抱着翠芬躺上去，我来收拾东西。” “嫂子……”翠芬的小手无力地抓着徐婉宁的衣袖，那张小脸更是惨白一片，她有气无力道：“我在家里生就行。” “不行！” “不行！” 徐婉宁和东子同时拒绝。 东子看了眼徐婉宁，这才低头对翠芬道：“媳妇儿不怕，咱手里还有点钱，够你去医院生孩子了。就算不够也没关系，咱先跟嫂子借，等你出了月子，我就出去找活儿，咱肯定能把这个钱还上的。” “这个时候就别说这些了。东子，你还愣着干什么，去套车啊！” “哎哎，我这就去！” 翠芬已经痛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婉宁和东子满屋子乱窜的身影，却根本无力制止。 好不容易将翠芬送去医院，医生的一句话，直接让东子这个七尺男儿泣不成声。 “胎位不正，产妇的状况也很差劲，幸好送到医院及时，否则胎儿会有窒息的风险。现在先去缴费，办理住院手续吧。” 徐婉宁见东子正靠在墙角掩面痛哭，就自己去缴费了。 然而两天过去了，翠芬还是没能顺利地将孩子生下来。 产房里有四个产妇，就属翠芬喊痛的声音最大。 整整两天时间，东子的眼眶就没有干过。 “谁是张翠芬的家属？” 徐婉宁刚提着饭盒进来，就听到医生在询问。 “这里。”徐婉宁拍了东子一下，“医生找你。” 过了半个小时，东子回来了。 但他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眼神涣散，表情呆滞。 徐婉宁正在喂翠芬喝鸡汤，看东子这模样，焦急问道：“医生咋说？” “医生说，翠芬这属于难产了，如果孩子再不出来，可能会窒息。所以，医生问我们考不考虑做手术。” 剖腹产手术目前已经有了，但选择做手术的却少之又少，而且失败的案例比成功的还多。 翠芬听说要做手术，顿时有些抗拒。 “要在肚子上剌一刀，再把孩子取出来？不成不成，万一那刀子不长眼，划伤孩子了可咋整？我不要做手术。” “我也不同意做手术，这可是开刀啊，多危险！但……但是医生说，不动手术的话，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 东子没说，医生的原话其实是，再不考虑动手术的事情，以产妇目前的状况来看，只怕大的小的都保不住。 徐婉宁知道，剖腹产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毕竟后世好多产妇都直接选择了剖腹产，甚至不愿意顺产。 但她没办法劝。 毕竟，七十年代的医疗技术落后，就算在京市，剖腹产手术的成功率也不足一半，更何况是在这小小的河东镇。 万一翠芬真的下不了手术台，那她这个出言相劝的人，恐怕这辈子心里都不得安生。 “东子，怎么办呀！”翠芬握住东子的手：“我不想做手术，但我也不想孩子出事。” “咱不怕，不怕……” 除了不怕之外，东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因为现在，他的大脑也是一片乱麻。 这个决定不好做，实在是太令人为难了。 “啊……” 忽然间，翠芬捂着肚子大叫了一声，脸上更是冷汗直流，“东子，我肚子好痛，好痛……” 她甚至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身体剥离出去了。 医生听到这边的动静，急忙过来检查。 “产妇情况不好，必须得尽快动手术，否则后果自负！” “那就做手术！” “嫂子……” 东子看向替他做决定的徐婉宁，“这……” “东子，要是做手术，翠芬和孩子还有活下来的希望，不做手术，恐怕……” 东子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会如此纠结。 翠芬已经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哀嚎声一声比一声大。 她甚至听不清徐婉宁和东子说了什么。 看到这一幕，东子总算下定决心：“行，那就做手术！” 在危险告知单上签字的时候，东子的手都在颤抖。 两个字的名字，他硬生生写了好几分钟才写好。 “行了，你们去缴费吧。” 徐婉宁拍拍东子的肩膀：“你在这儿陪着翠芬，我去缴费。” 剖腹产的手术费用比较贵，徐婉宁直接交了二十块钱，生怕中途钱不够，给翠芬把药断 第五十五章 咱不生了 终于，半个小时后，东子听到了婴儿的啼哭。 护士抱着一个皱皱巴巴的婴儿出来，“谁是张翠芬的家属？” 东子还在发呆。 徐婉宁踹了他一脚后，急忙走上前：“这里，张翠芬的家属在这里。” “生了一个儿子，四斤八两，但是在产妇肚子里呆的时间太久，有点缺氧，得送去保温箱。保温箱很贵，可能一天的花费就要两三块钱，你们确定一下，要不要送。” “送，我们送！”徐婉宁回答的毫不犹豫。 东子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他的嘴巴微张，又合上。想说些什么，但到底一句话都没说，眼睁睁地看着护士将孩子抱走了。 “你有儿子了，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东子的脸耷拉着，踮起脚尖望着紧闭的手术室：“也不知道翠芬的情况怎么样了。” “既然护士没有特意说明翠芬的情况，就证明她没有大碍，不用担心。” 东子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翠芬总算被推了出来。 东子的双眸在那一瞬间迸射出了亮光，他一个健步冲了上去，着急问道：“医生，我媳妇儿她咋样了？” “产妇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但……” “但是什么？” “但这次生孩子，她的身体亏损的厉害，如果后续没有调理好，恐怕很难再孕。” “就这？”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们也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之前他只顾着期待新生命的降临，从来不知道，生孩子竟然这么危险。 好在，母子平安。 徐婉宁听到东子的话，有些诧异。 这个年代的人思想观念依旧落后，始终认为多子多福，女人如果只生一个孩子，大多是要被婆家瞧不起的。 东子能站在翠芬的角度，毫不犹豫地说出再也不生这种话，真的很难得。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疼惜翠芬，也真的是个有担当的人。 在麻药的作用下，翠芬还昏迷着，东子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徐婉宁戳戳他的背：“翠芬还睡着呢，你要不先去看看你儿子？” “瞧我，都忘了我还有个儿子了！”东子猛地一拍脑袋，问清楚保温箱的位置，急急忙忙地找了过去。 刚才他只顾着担心翠芬了，根本没在意儿子的情况。 现在看儿子小小的一只躺在保温箱里，哭到皮肤都泛红了却也不能抱一下，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护士，护士！”东子急忙叫住路过的护士，“我儿子在哭，我能不能去抱抱他？” “不能！”护士面无表情地拒绝：“你儿子的情况特殊，必须得在保温箱里待一段时间，等身体各项体征都上来后，才能出来。为了孩子的健康，忍一忍吧。” 东子没办法，只能趴在玻璃上，眼巴巴地看着儿子哭，自己跟着一起流眼泪。 等翠芬醒后，东子才急忙回了病房。 翠芬的身体依旧虚弱，她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抓住东子的手。 徐婉宁悄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过了一会儿，东子出来了。 “翠芬又睡了？” “嗯。”东子抿唇，“嫂子，这次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果断地送翠芬来医院，又决定给她做手术，恐怕我真就失去他们母子俩了。” “没事儿，你当时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嘛。” “对了，你垫付的医药费，我都记着呢。等我将来挣钱了，一定第一时间还给你。” “好。”徐婉宁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照顾翠芬，我得先回家了。” 翠芬这边事发突然，所以她就第一天回去了一趟，跟林母和俩孩子知会一声，之后两天一直待在医院里。 她也担心，东子一个人手足无措，关键时刻脑子不清楚。 刚才看到东子看儿子的画面，她也思念大春和幺妹了。 既然翠芬这边没有大碍，她得回家了。 临走前，徐婉宁又给翠芬续了费。 离开医院后，徐婉宁径直去了河东镇的黑市，准备倒卖一点空间里的物资。 从顾俊那儿拿回来的几百块钱，已经陆陆续续置办成了家当，二哥临走前留了两百块钱给她，正好拿来和袁欣做交换。 翠芬住院，前前后后也花了上百块钱，徐婉宁手里能动用的钱不多了，这让她有些恐慌。 所以，拿空间的物资换一笔钱，势在必行。 临近年关，肉类极度紧缺，徐婉宁卖了两只汤好的鸡鸭，又卖了一些猪肉和富强粉这一类的吃食，总共换了一百多块钱，现在她所有的家当，还不足五百。 看来，得趁着年前，再多来几次黑市。 过年家里还得置办年货。 这是她穿书而来过的第一个年，就算没有条件，也得创造条件，过一个肥年。 等过完年天气转暖，她就得将主要精力放在制作罐头上。 罐头没有制作成功前，前期所有的投入都得她自己垫资，不论是跟玻璃厂合作，还是后续的一系列事情，花销大着呢。 眼看着天色逐渐变晚，徐婉宁这才收手回了林家。 大春和幺妹正在火盆前烤红薯，听到自行车的声音，兄妹俩争先恐后地往外冲。 大春手里还紧紧抓着他的烤红薯。 一踏进院子，徐婉宁就闻到了烤红薯的香甜味，引得肚子瞬间咕咕乱叫。 “妈，这个烤红薯给您吃，温度正合适，不烫。” 大春将剥了一半皮的红薯递了过去，徐婉宁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大口，“真甜。” “火盆里还有呢，我再给妈剥一个。”大春黑黢黢的脸上满是笑容，好像妈吃一口他亲手剥的烤红薯，就是极大的幸福。 林母也没睡，等徐婉宁进屋后，便问道：“东子媳妇儿生了没？” “生了个大胖小子，不过有点难产，现在母子俩都还在医院呢。” “没大碍就好。”林母松了口气：“这女人生孩子，可无异于过鬼门关呐。要我说，咱们林家有大春和幺妹两个就足够了，咱不生了。” 第五十六章 有手艺的老太太 林母至今还记得，徐婉宁生幺妹时大出血，躺在病床上险些丧命的模样。 原身怀上幺妹是个意外。 那天她因为顾俊的若即若离心情低落，就在李倩倩的怂恿下喝了些酒，正巧林安休假回家，她在酒精的作用下，强行和林安发生了关系。 也就是那一次有了幺妹。 等察觉到自己有了身孕后，原身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准备去医院打掉，是林母跪下来祈求，并且允诺以后林家大小事宜都由原身做主，她和林安绝对不插手，原身这才打消了念头。 所以，林母对原身一直都有愧疚之情。 总觉得要不是自己强迫原身生下幺妹，她也不至于遭那么大的罪，而且最难的时候，娘家人还不能陪在身边。 这也是为什么大春和幺妹都四五岁了，她再没提过要让徐婉宁再生孩子的原因。 “嗯，不生了。我有大春和幺妹这么可爱又孝顺的孩子，已经心满意足了。” “行了，你也早点洗洗睡吧。在医院呆了几天，恐怕累坏了。” 徐婉宁确实有些乏，医院的床位紧缺，陪护人只能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小憩，所以她真是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早，徐婉宁被一阵喧杂声吵醒。 她缓了一小会儿，在翻身下床。 林家大院里，此时站了十几个村里和林母关系还算不错的大娘婶子。 因为林母没让进屋里，所以十几个人就站在院子里聊天。偏偏又是一群大嗓门的人，所以，徐婉宁难得避开一次生物钟的叫嚣，结果还是没能睡懒觉。 “哟，阿宁醒来了。吃早饭了没？” “还没呢。杨婶子，你们这么早来我家做什么？”徐婉宁问的直白。 她饿着肚子，又没有睡好，心情本就处于暴躁的边缘，没有直接发火就算好的了。 “我们找你娘说点事儿，那啥，你不用管我们，忙你自己的正经事重要。” 听到这话，徐婉宁果真转身去了厨房。 大春和幺妹正笨拙地往大铁锅里添水。 但幺妹实在太小了，灶台又高，她险些跌入铁锅里，幸好徐婉宁眼疾手快地将她抱住了。 “你们想吃什么？妈给你们做。” “哥哥说，妈这几天累坏了，想做点蛋花汤给妈吃，但我们还没把水烧开。” 大春正在努力地往灶台里添柴，后锅的水都沸腾了，前锅的水也才打了两个滚儿。 “傻春儿，你把柴放得太靠后了，所以火力都集中在了后锅，你把柴往前面放一点，锅很快就热了。” 大春按照徐婉宁教的办法放柴，果然，没一会儿工夫，水就烧开了。 徐婉宁拿了五个鸡蛋给幺妹：“幺妹不是要给妈打蛋花汤吗？来，妈教你。” 徐婉宁并没有剥夺孩子们想给她做早饭的孝心，而是陪伴着他们一起做了一顿早饭。 至于院子里那些不请自来的人，她根本没打算理会。 等蛋花汤做好后，幺妹正准备盛出来，却被徐婉宁制止了。 “我来，你和哥哥乖乖坐好，准备吃饭。” 她生怕幺妹手端不稳，将滚烫的汤倒在手上，再受了伤。 她背着大春和幺妹，从空间里拿了八个在国营饭店买的大肉包子，趁着余火蒸热，端上桌跟孩子们一起吃。 “这碗蛋花汤和两个肉包是奶奶的，等院子里那些人走后，再拿给奶奶吃。” 即便村里人都知道林家现在日子好过，几乎每隔一天就有肉和细粮吃，但具体怎么个好法，只存在于他们的想象当中。 如果这个时候，徐婉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展示出自家的早饭，明天整个村里就会飞遍他们家的坏话。 她可不想成为舆论的重心。 林母好说歹说，总算将那伙人给劝走了。 等吃过早饭后，林母才道：“村里人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要在咱们大江村建立一个食品厂的分厂，而你是负责人，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想让你帮帮忙，给他们安排一个职位呢。” 徐婉宁丝毫不意外，毕竟这是人之常情。 但她并不愿意接招。 “妈，我不能开口帮他们，否则一旦开了这个先河，以后村里其他人找来，我是帮还是不帮？” “食品厂挑选员工有自己的准则，而且要求很高，并非每个人都符合要求。再者，需要的人也是有定数的，我帮了这个不帮那个，更容易落人口舌惹上是非，索性谁都不帮。” “下次这些人再找来，您看看能不能帮我挡住。如果实在挡不住，我就实话跟他们说了。” 徐婉宁是想给村里人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样她在大江村的日子也能过的舒坦一些。 但如果村里人不愿意配合，她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了。 反正，她在大江村也待不了多久。 没必要看人脸色。 “你放心，我知道该咋做。就是吧……” 林母欲言又止。 徐婉宁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但林母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妈，有啥话您直接跟我说就成。” “没啥要紧事。你们都吃好没有？吃好了我去洗碗。” “我来洗，您休息会儿。” “我来，反正我闲着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你去忙你的正经事吧。” 见此，徐婉宁也就没再强求，给大春和幺妹布置完今天的功课后，她就继续去画机器的设计稿了。 之前她凭借记忆画出来了一版，但东子拿给懂机械的老师傅一看，就指出了许多问题，所以她只能拿回来重新改。 不知不觉间，年关已经到了。 家家户户都贴上了窗花，林家也不例外。 家里的窗花是林母一手剪出来的，徐婉宁坐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只见一整张白纸，在林母的手里这样那样了几下，就变成了一张复杂的窗花。 “上了年纪，这视力实在跟不上了，不然我还能剪出大春和幺妹的剪纸画呢。”林母的语气颇为得意。 用阿宁的话来说，她可是有手艺的小老太太。 第五十七章 粘豆包 “阿宁，腊八都已经过了，咱们家什么时候吃杀猪菜？” 杀猪菜是黑省的风俗之一。 过完腊八后，村民就会筹备着杀猪宰鸡，把猪肉切成块儿，放在水井或者大缸这类能保存的地方，等到过年再拿出来吃。 黑省也是近几年才允许村民自家养猪和鸡鸭，所以杀猪菜统共也没吃到几次，但对于黑省农村人来说，吃杀猪菜，幸福程度仅次于过年了。 “林安前些时候写信说，他腊月二十七左右才能休假回家过年，眼瞅着没几天了，咱们等等他吧。” “哎，成！” 林母将手里刚剪好的窗花拿给大春，“你和妹妹去贴窗花，注意着点儿，别把手冻着了。” “知道了奶奶。” “阿宁，我让你买的糯米和小红豆买了没？妈给你蒸粘豆包吃。” “有，我这就去拿！” 一家人忙忙碌碌着，虽然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事儿，但小小的细节里却满是温情。 相比较而言，知青院就冷清了许多。 顾俊和李倩倩已经回到知青院了。 在看守所呆了几天，他俩都消瘦了一圈，整个人看上去彻底丧失了精气神。 尤其是，他们回到知青院后，以往还跟他们交好的那几个知青，完全将他们当成了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因为上次算计徐婉宁的计划失败，导致几个小混混也跟着被关进了小黑屋，所以顾俊赔了一大笔钱给他们背后的老大，才避免了一顿毒打。 所以现在，顾俊已经身无分文了，就连粮食都见底了。 顾俊只好将主意打到了李倩倩身上。 “倩倩，我记得你有一个金手镯，要不你把那个手镯拿去换钱，咱们买点粮食吃吧？你看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一口东西了。” 顾俊说话时，咧着一嘴泛黄的牙，哈出的口气更是令人倒胃口。 李倩倩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点，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天晓得，她之前究竟怎么想不开，为什么会觉得顾俊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试图和徐婉宁争抢呢？现在好了，徐婉宁的理智回笼，不要顾俊了，她还得跟这个鬼东西纠缠不清。 想想就晦气！ “顾俊，你知道的，那个手镯是我奶奶留给我的传家宝，我要是拿去换钱，被我爸妈知道了，他们得揍死我！” “京市离大江村这么远，只要我们俩不说，他们根本不会知道。” “难道我这辈子都要待在大江村，不回京市了吗？” “这……大不了，回京市前，我再想办法，把镯子给你换回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总可以了吧？ 这语气，怎么听起来倒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了？ 李倩倩险些对顾俊破口大骂，但现在还不到两人撕破脸的时候，所以她暂时只能虚与委蛇。 “那个手镯，我没带在身上，就算想拿来换粮也没办法啊。不过话说回来，我记得你来大江村前，身上还带着一块怀表，那怀表肯定很值钱，要不，你拿怀表去换粮食？” 顾俊：“……” 李倩倩再接再厉：“顾俊，难道你真的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我饿肚子吗？” 顾俊再一次沉默。 他准备好的说辞，怎么被李倩倩给抢先了一步？ 不过顾俊心里清楚，李倩倩到底和徐婉宁不同，虽然喜欢他，但对他远没有那么迁就。 “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林家。 林母蒸了一大锅粘豆包，看着就很喜人。 “这些是红豆馅儿的，这几个我特意给你做成了那个什么肉松的，我以前也没尝过，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尝尝看。” 肉松是徐婉宁用鸡胸肉做的，纯天然无污染，比起加了添加剂的，味道上总归要差上一些。 但加到粘豆包里，却意外的好吃，徐婉宁接连吃了三个。 不过，林母和大春幺妹显然只喜欢吃甜口的，对肉松粘豆包不感兴趣。 粘豆包看着不大，但都是用粮食做成的，饱腹感很强。只吃了三个，徐婉宁就觉得自己饱了。 “大春，你和幺妹把这两盘粘豆包，分别给大队长和村长家送去。” 林母往两个盘子里分别放了七个和八个粘豆包，分别对应大队长和村长家的人数。 这是大江村的习俗，每年煮好粘豆包后，都会给关系亲近的人家送上一点。 大春和幺妹将手里剩下的粘豆包全部塞进嘴里，各自端着一个盘子出了门。 不大会儿，两人又回来了，手里依旧端着盘子，不过盘子里都有五个粘豆包。 虽然林安还没归家，但大队长和村长俨然将他算上了，所以也准备上了他的份儿。 林母又装了几个盘子，准备再让大春和幺妹跑上一趟，就听到了敲门声。 “我去开门！”大春从椅子上跳下去，飞快地跑到了门口。 他刚把门打开，门外就涌进了一大群人，幸好大春迅速地躲到了一边，否则他估摸着自己会被人群给挤成肉饼。 “林大嫂，婉宁，都在家呢。我来给你们家送粘豆包了。” “还有我，我也来送粘豆包了。” “这不是赶巧了嘛，我们在路上碰到了。” 一大群嬢嬢大嫂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吵得徐婉宁脑仁疼。 她用指腹按压着太阳穴，敷衍地跟这伙人打了声招呼，扭身进了厨房。 她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所以还是交给林母吧！ “哎哟，这送粘豆包不都是家里孩子的事儿嘛，怎么你们还亲自跑这一趟了？” “嗐，这不是担心我家那皮小子手里端不稳，将这么好的粘豆包落在地上嘛。” “你家树墩比我家大春还大一岁多吧？我家幺妹都能给大队长和村长家送粘豆包了，你还不放心你孙子？” “幺妹是女孩子，细心一点，我家那皮小子可没得比！” 林母没办法，毕竟人家都是带着善心来的，她总不能一直将人堵在院子里吧？ 要是她真这样做了，只怕明天，村里就会多一大群戳她脊梁骨的人。 “都先进来坐吧，我去给你们烧点热水。” 第五十八章 林荃 等林母提着一壶热水出来，就看见几个和她岁数差不多大的人，正在满屋子东张西望。 “我说林大嫂，你家真是发达了，瞧瞧这屋里的好东西，恐怕好多城里人都比不上吧？” “瞧你这话说的，城里人哪能稀罕我家这些破烂玩意儿？这里好多东西，都是我家阿宁从废品收购站捡回来的。” “你可别蒙我了，废品收购站能有好东西？” “怎么没有？这个收音机就是我家阿宁在废品收购站找到的，不过捡回来的时候是坏的，她二哥上次来，给拾掇了一下，就能收听新闻了。” 说着，林母将收音机打开，将按钮拨到了一个固定的位置，“阿宁说，这个频道会放一些老歌，老好听了，你们也听听。” 收音机里正缓缓流淌着那个年代的歌曲，朗朗上口的调调，让在场的人都能跟着哼两声。 当然，不好听就是了。 “可别说，这收音机真是好东西。等改天我儿子回来了，我也让他去废品收购站找找，看看能不能捡一个回来。” “可得了吧，你儿子有人家大领导的手艺，能把坏的收音机修好？别什么便宜都想占，反而多花了冤枉钱。” “你说的倒也是。” 徐婉宁躲在厨房里，听到这些婶子的聊天内容已经围绕着收音机展开了，忍不住在心里给林母竖了个大拇指。 “哎呀，瞧我！”林母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我答应我荃荃，要做冻肉给她吃，她明后两天就要来了，我这什么都还没准备呐！” “这好办呐，咱一起给你搭把手，一下午就做出来了。” “不成不成！”林母连连摆手：“我荃荃说了，必须得吃到我亲手做的冻肉才成，让你们帮了忙，她万一吃出来味道不对，跟我闹脾气咋办？” 林母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这些人饶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林家现在有京市的大领导撑腰，林安又是个有出息的，她们可不敢轻易得罪林家。 “成，那我今天就不留你们了。” 林母将她们带来的粘豆包都留下，又从自家的大锅里捡了一些，往每个盘子里均等地放了四个，就送人出门了。 等大门关上后，徐婉宁这才从厨房里出来。 见林母大喘气的模样，笑道：“我看您游刃有余的样子，还以为您不怕跟她们打交道呢。” “怕！怎么不怕！”林母做出夸张的表情：“你是不知道，就这群婆娘，那嘴巴可真是厉害了，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我是真的不想跟她们打交道，说不定不经意之间就上了谁的道呢。” 可是徐婉宁显然更不想跟这群人打交道。 她能怎么办呐？自家的儿媳妇，当然得她这个当婆婆的来宠了。 “对了妈，林荃明天真的回来？” 林母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惆怅。 “按照往年的情况，应该就在这一两天回来。但我荃荃已经两个月没给我送信儿了，我也不知道她那边是啥情况。” 和林家情况不同，林荃嫁的那户人家，人口众多，光兄弟就有六个。 她嫁的是老三，上有大的下有小的，再加上她又是个老实的，不会来事儿，所以在家里不咋受重视。 又因为林荃当初没要彩礼，死也要嫁给戴伟，所以戴家人自认为拿捏住了她，她嫁过去的这些年，过的一点都不好。 想回一趟娘家，比登天还难。 在她刚嫁过去的那两年，戴家人甚至让她和林家彻底脱离关系，不许再跟娘家有任何来往。 后来林安在部.队立了大功，职位上升了，戴家见有利可图，就对林荃好了一些，至少每年腊月二十五六，都会让她回娘家待上一两天。 即便大江村和林荃嫁的明光村相隔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但林母一年也只能见闺女一次，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心里始终记挂着。 这次已经两个月没有林荃的信了，她这心啊，总是七上八下的。 “我们先等等，如果腊月二十六林荃再不回来，我就跟您去光明村找她。” 徐婉宁的话，给了林母莫大的底气。 “成。如果到时候林荃不回来，我们就去找她！” “不过现在，得先把答应她的冻肉做好，万一她回来了却吃不上，可得跟我闹脾气了。” 徐婉宁本来想打下手，却被林母拒绝了。 “我来就成，你歇一会儿。” 徐婉宁见时间还早，索性又去了镇上一趟。 翠芬已经出院了，孩子在保温箱里住了几天，身体的各项指征已经完全达标，不过翠芬的奶水不好，孩子一直吃不饱，反倒比生下来还瘦弱，小小的一只睡在襁褓里，看着怪心疼人的。 “嫂子，你来啦。” 翠芬靠在床头，扬起一抹虚弱的笑。 “最近感觉咋样？” “我还好，伤口已经不咋疼了，能下床走动走动。就是可怜了我儿，每天都吃不饱，连哭的声音都跟老鼠叫差不多。” 说着说着，翠芬就痛哭了起来。 她怪自己没用，也心疼幼小的孩子。 对此，徐婉宁也爱莫能助。 她的空间里没有可以给孩子喝的奶粉，羊奶牛奶倒是有，而且可以无限补充，永远不怕断货。 但问题是，这年头，牛羊可不允许私人饲养，她没有办法解释牛奶羊奶的来路。 再者，翠芬和东子生活在镇上，她在大江村，单程骑自行车都要近两个小时，她总不能每天来送吧？根本不现实。 “我听我们村里上了年纪的人说，煮点小米粥，多熬一会儿，把上面那层油刮下来喂孩子，倒是蛮不错的。” “或者煮点面糊糊。” 翠芬小脸紧皱，神情为难：“我也知道这个法子，但小米可是细粮，得要粮票不说，就是粮站也没多少存货啊。” “这个你不必担心，小米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你先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就成。” 第五十九章 归家 在东子家呆了一会儿，徐婉宁就离开了。 她得趁着天还早，去一趟黑市，再换一点物资。 等换了差不多五十块钱，徐婉宁就收手了。 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物资都是好的，偶尔拿出一点来还能说得过去，但如果一次性拿的太多，肯定会引起一些人的关注，到时候再引来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从黑市出来后，徐婉宁就将一袋子小米拿去了东子家。 “嫂子，你是不是……”东子欲言又止。 他知道，现如今只有黑市才能买到这么好的小米，所以嫂子肯定是去黑市了。 他恨自己的无能，不能让媳妇儿孩子过上好日子，就连一点小米都得靠嫂子支援。 但偏生他又无法拒绝，因为这可是孩子的口粮。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志气，导致儿子没东西吃。 “拿着吧，先填饱孩子的肚子是正事儿。另外，这件事儿你别跟林安说，他的身份特殊，我怕他不能接受。” “嫂子你放心，这事儿就烂在我肚子里了，我绝对不会让安子哥知道。” 徐婉宁又交代了几句，这才回大江村。 回去的路上，她特意绕道去了趟百货大楼，给俩孩子买了点奶糖，给林母买了两斤桃酥。 等她风尘仆仆地赶到林家，天色已经暗沉了。 同之前很多次一样，她刚停好自行车，大春和幺妹就一前一后地扑进了她怀里。 “妈，我和妹妹已经烧好热水了，我去给您打热水泡脚。” “好，谢谢大春。” “妈，我今天用一颗奶糖，跟大丫换了点凉草，已经泡了一下午了，我用凉草给您泡杯热茶。” “好，谢谢幺妹。” 看着俩孩子忙碌的身影，徐婉宁心里感慨万千。 也不知道原身到底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呢？ 这下好了，便宜她了吧？ 夜里，徐婉宁正陷入梦境当中，就听到院儿里的大门被人有规律地敲着。 她的睡眠向来很浅，几乎敲门声刚响了两三声，她就醒了。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听敲门声还在规律的响着，徐婉宁这才披上林安的军大衣下床。 她刚走出卧室，正巧看到了准备出门的林母。 “妈，我去开门就好，您在屋里歇着。” “还是我去吧，这大半夜的，不大安全。” 徐婉宁知道，林母担心碰上有坏心思的人，到时候再毁了她的名声。 这种事情在周边几个村子发生好几次了，大江村之前没有过，不代表一直没有。 徐婉宁也不放心林母拖着受伤的腿，一个人去开门，索性搀扶着她一起去了。 当门打开的瞬间，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婆媳俩都有些意外。 “安子，你回来了？” “是啊妈，今年情况特殊，组织准许我提前几天休假回家。” 徐婉宁见母子俩隔着一扇门就开始叙旧，急忙说道：“先进屋里吧，外面儿太冷了。” 三人前后脚进了堂屋，徐婉宁给林安倒了一杯热水。 “先喝点水去去寒。” “谢谢。”林安伸手去接，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了徐婉宁的手背，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手仿佛被电了一下，浑身酥麻。 他下意识地抬眸去看徐婉宁，却见对方浑然不觉，正在跟林母说话。 “我再去弄个火盆吧，这样屋里也能暖和一点。” “没事儿妈，棉被都是今年刚缝的，棉花都是新的，暖和着呢。” 更何况床就那么大一张，两个人挤在一起，可以靠彼此的体温取暖。 一想到等会儿又要和林安同床共枕，徐婉宁就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燃烧起来了，火辣辣的一片。 就是不知道红的有多厉害。 她担心被林安察觉到，所以一直背对着他。 这样，就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了。 “那成。安子缓一会儿就去睡吧，有啥话，等明儿天亮了咱再说。” 林安本来还想将杯子里的水喝完再说，但还不等水温降下来，林母就不断地催促着他回屋睡觉。 无奈，林安只好跟着徐婉宁进了房间。 徐婉宁拿了一个崭新的陶瓷盆，从热水瓶里倒了点热水出来，伸手试了试水温，确定没问题后，才放在林安脚下。 “泡个热水脚解解乏。” “我自己来就行，你不用这么照顾我。”林安明显有些不太习惯。 徐婉宁也鲜少这么照顾人，但林安再怎么说也是俩孩子的父亲，只是倒一次热水，不算什么。 更何况这还是个从未用过的新盆。 “没事儿，你先洗着，我去床上躺着了。” 徐婉宁脱掉军大衣，瑟瑟发抖的钻进了被窝。 每次躺在冰凉的床上，她就要在心里狠狠地唾弃吐槽这本书的作者一顿。 明明写的是发生在最冷的黑省的故事，为什么不按照黑省的传统，统一修建成炕呢？ 她前世去过黑省一次，还是在零下十几度的时候。 外面冷到泼出刚烧开的水，就能瞬间结成冰花。 就这，躺在炕上就只用穿一件单薄的秋衣。 可这本书的世界，明明处于黑省，但这里的人却根本不知道炕是什么东西！ 所以，冬天只能靠意志力取暖了。 正想着，徐婉宁感觉身边的床铺塌陷下去了一角。 紧接着，一股暖和的气息将将她的右半边身体包围住了。 跟想象中一样，林安确实很暖和。 她强忍着身体的蠢蠢欲动，才没有更向他靠近一些。 “今天……” “先睡觉吧，有什么话，等明天睡醒了一次说。” “嗯。” 第二天清晨，徐婉宁照例七点钟起床。 她正准备习惯性地伸个懒腰，手却碰到了坚硬的东西。 那一瞬间，徐婉宁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僵硬了。 她的床上多了什么东西？ 她颤颤巍巍地低头去看，看到了还在熟睡的林安。 徐婉宁松了口气。 怪她，早晨还有些迷糊，连带着大脑都宕机了，完全忘记了林安昨天晚上回家了。 林安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瞬间睁开了双眸，身体也习惯性地坐了起来。 第六十章 林荃挨打 他眼底的凌厉一闪而过，当瞳孔对焦，看清徐婉宁后，立即认错，“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睡过头了。” 徐婉宁眨巴着眼睛，“现在天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了。”林安掀开被子：“家里还有很多活没干。” 等林安洗完脸去了院子后，却发现所有东西都被归置的井井有条，年货已经置办好了，窗花也都贴好了。 好像除了已经用了一大半的柴火外，几乎没有可以安排给他的活儿。 这和往年的情况不同。 之前几年，徐婉宁不管事儿，林母又腿脚不便，所以过年的行当都得等到他休假回来再安置。 “安子，安子！” 林母站在厨房门口大呼，林安急忙走过去，“怎么了妈？” “今儿都腊月二十六了，你妹妹咋还没有回家？我把冻肉都做好了，要不，你带着冻肉去一趟明光村？” 林母本来还想再等等，但林安回家了，她的主心骨也回来了，所以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女儿的情况。 “成，我换身衣服就去。” 林安正准备推着自行车出门，徐婉宁急忙将他叫住，并将一个袋子挂在了自行车的把手上：“这是我给林荃准备的东西，你顺便带过去吧。” “嗯。”林安看着徐婉宁低头系带子的模样，突然开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啊？” 林安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突兀，又补充了一句，“我的身份，很多事情不方便做，你去的话，可能会方便一点。” 徐婉宁想了想，就点头道：“那也行，一起吧。” 明光村距离大江村距离不远不近，一个半小时左右的脚程。 骑自行车也需要差不多的时间，因为路不大好走，坑坑洼洼的。 徐婉宁一开始不好意思环住林安的腰，只是抓着自行车的车座，但路面好多凸起的大石块儿，偶尔还会有小坑，以至于自行车一癫一癫的，她好几次险些摔下去，被逼无奈下，只好抓住了林安的腰。 冬天穿得厚，她抱着他的腰，应该没事吧？ 殊不知，背对着她的林安，嘴角不受控制的疯狂上扬。 徐婉宁之前只去过明光村一次，还是林荃和戴伟结婚的时候。 林安倒是经常来，所以对路线比较熟悉，七扭八拐地，就到了戴家门口。 只是戴家现在大门紧闭，却还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激烈的争吵声。 林安皱着眉，低声交代徐婉宁：“你站远一点等我，我过去瞧瞧。” 他迈着两条大长腿走到门口，用力地在木门上锤了几下，屋子里的争执声有一瞬间的停顿，紧接着又恢复如初。 林安等了一会儿，依旧没人来开门。 无奈，他只好再次敲门，比之前那次更加用力一些。 “啊……” 屋内，发出一道女人的尖叫声。 林安脸色一变，也顾不上礼义廉耻了，直接用脚将大门踹开。 戴家没有院子，大门一打开，屋子里的场面就被人看的一清二楚。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被其他几个女人按在地上打。 她身上不知道穿了多久的棉袄都被撕碎了，棉絮乱飞。 “林荃！”林安惊呼一声，正准备上前，却见一道娇小的身影快他一步，冲上去就对着那几个抓着林荃的人拳打脚踢，直到将人全部挥开。 “林荃？”徐婉宁半跪在地上，看着林荃满是伤痕的脸，有些心疼。 “我们林家姑娘清清白白地嫁到你们戴家，给你们戴家生儿育女，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徐婉宁只觉得胸腔里燃烧着熊熊烈火，恨不得狠狠揍一顿戴家人。 “哟，这不是戴伟的大舅哥嘛。”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双手环胸，努力将下巴往上扬，营造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怎么？这是来给小贱蹄子撑腰了？” “小贱蹄子说谁？” “小贱蹄子当然是说……”中年妇女的话锋一顿，瞪着徐婉宁：“说的就是你们家林荃！” “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她做得出来那种事，难道我就不能说说了？” 徐婉宁还想跟这个人理论一番，但林安却挡在了她和林荃前面。 林安身高很高，足有一米八，比戴家人都高。 再加上他这些年上了多次战场，气场可不是一般的农村人能比的。 他就站在那里，即便只是眼神平淡的扫视了一圈，戴家人谁都不敢大声说话。 “来，跟我说说，林荃到底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要你们几个人一起对她拳打脚踢？嗯？” “她和别的男人勾搭！”最开始那个中年妇女看不惯有人这么护着林荃，扯着嗓子大喊：“我们村里还多人都看到了！” “是吗？”林安也不恼怒，依旧语气平静道：“现在，把那些看到了的人全都叫过来，我们当场对峙。如果真是我们林荃做错了事情，我这个当哥哥的代替她受罚。” “如果有人故意针对我们林荃，那我只能报公安，为我妹妹讨回一个公道！” 报公安这几个字一说出来，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几个人，顿时变成了缩头乌龟，躲在自家男人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出。 戴家老太婆见事情不受控制了，就站出来打圆场。 “林荃犯了错，我这个当婆婆的不好动手，就让她几个妯娌帮忙教训，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林家小子，你看你大老远地过来做客，没必要上纲上线，把事情闹大。戴伟，你去给你大舅哥煮两个鸡蛋吃。” 徐婉宁这才看向林荃的丈夫。 一个身量不高的男人，被人用一根铁链拴在了桌子上，他应该是奋力挣扎过，桌子被拖出了明显的痕迹。 只是他一个人无力与那么大一张实木桌子抗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荃被打，却帮不上任何忙。 “煮什么鸡蛋！娘，您就别睁眼说瞎话了，这段时间你们折磨荃荃的还不够吗？她到底怎么招惹你们了，放过我们不行吗！” 戴伟拽着桌子咆哮，恨不得替林荃受过。 第六十一章 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胡话！” 林安看了眼倒在徐婉宁怀里的林荃，见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摆，那暴露在外面的肌肤，全都青一片紫一片。 也不知道究竟受了多严重的伤。 林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大跨步走向了戴伟。 他伸手去解拴着戴伟的铁链，却被戴家老大挡住了。 “林安，这是我们戴家的事，你确定你要插手？” 戴老大四十多岁的年纪，本以为自己能将林安唬住，结果对方只是淡定地瞥了他一眼，他自己率先露怯了。 一段时间不见，这林安的气势怎么更强了一些？ “谁再敢挡着我，别怪我的拳头不长眼。” 戴家老大看到林安眼底的凉薄，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不再挡着戴伟。 林安这才动手解铁链子。 “戴伟，你现在就去找你们明光村的村长和胜利大队的大队长，有些话，得当着他们的面儿说。” “我这就去！” “老三！” 戴家老太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戴伟，威胁道：“你今天胆敢踏出这个家门一步，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徐婉宁暗暗撇嘴。 这老太婆真是蛮不讲理，当着他们的面儿都敢这么猖狂，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蹉跎林荃呢！ 戴伟深深地看了自家娘一眼，撒开腿就跑了。 他跑出一段距离后，徐婉宁甚至还能听到他的咆哮声。 “救命啊，村长，快来救救林荃，林荃快被他们打死了！” 哦豁，这戴伟真不是一般的勇。 不过徐婉宁倒是很欣赏他的性格。 戴家老太婆气到想动手揍人，但她举目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唯一能被她拿捏住的林荃，此时被林安和徐婉宁紧紧地护住。 至于其他儿媳妇，一个比一个厉害，她还不想将家里闹得天翻地覆，所以根本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林安。”徐婉宁轻轻拽了拽林安的衣袖，“林荃的状态不大好，得先让她躺着缓一会儿。” 按理说，这种时候得先送林荃去医院，彻底检查一番，但目前的情况，林荃根本走不脱，否则指不定戴家人在背后会怎样败坏她的名声。 好在徐婉宁的空间里有常备药，她准备偷摸着给林荃喝上一点。 林安将刚才拴着戴伟的桌子拖了过来，又脱掉了自己的军大衣铺在桌面上，将林荃小心翼翼地放下。 “你看着她一下，我去把水杯拿来，给她灌点水喝。” 水杯在自行车把手上系着，徐婉宁背对着所有人，悄悄地从空间里拿了止痛药出来，将外面的胶囊拿掉，把里面的颗粒溶于水，确定不会被人看出异样，这才端着水杯，喂林荃喝下。 等林荃艰难地吞咽了几口热水后，她又将一颗白色的消炎药放进林荃嘴里，小声说道：“把这颗药吃了，不然你这身体会出大问题。” 林荃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疼，根本没有力气拒绝徐婉宁，只得乖乖把药吃了。 很快，戴伟就带着明光村的村长和胜利大队的大队长来了。 “你们戴家又怎么了？”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一听到戴家又出事了，只觉得脑仁儿疼。 这戴家，真的太会闹腾了。 戴家老太婆抢在林安开口前说道：“也不是啥大事，就是家里妯娌之间闹了点矛盾，恰好老三媳妇的大哥今天过来找她，看到了，所以很是生气。” “闹了点矛盾就将人按在地上打？而且还是五个打一个？如果不是我和林安今天来的及时，你们是不是还准备把林荃往死里打？”徐婉宁怒气冲冲道。 她一般不生气，但一旦一生气了，怒火很难平息。 “你这个老太婆怎么能睁眼说瞎话？你瞧瞧我们林荃身上的伤，新伤旧伤密密麻麻，这铁定不是一次打出来的！就问你一句，你的良心是叫狗吃了吗！” “我们林荃再怎么着也有娘家人撑腰，轮不到你们这些妯娌来教训！” 林安等徐婉宁将怒火发泄出来后，才对明光村的村长以及大队长说道：“听戴家人的意思，他们说林荃和别的男人有染。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能下定论，但我相信我妹妹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流氓罪可是要吃花生米的，那诬陷我妹妹和别的男人有染，这种毁坏我妹妹名声的行为，也属于犯罪。我的诉求很简单，弄清楚他们殴打我妹妹的真相，再针对这件事给出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 “我看在你们的面子上，先通知了你们二位，希望你们能公平公正地弄清楚真相，否则，我就要直接报公安了。事情一旦闹大，你们胜利大队要评选先进大队的可能性就彻底没了。” 林安看似平静的语气下，句句都是威胁。 饶是村长和大队长想站在戴家这边，也全无可能。 总不能因为这几颗老鼠屎，害了整个明光村不说，还连累到胜利大队吧？ 他们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老大媳妇，是你说林荃和别的男人有染？你把证据拿出来。”村长问道。 “我亲眼看到的，我的眼睛就是证据！” “谁知道是不是你胡编乱造？除非有人跟你一起看到，才算是证据，否则你的行为就纯属诬陷，我们可以告你！”老大媳妇态度不好，徐婉宁的态度比她更加猖狂。 老大媳妇被她激了一下，随口说了几个名字：“那天我们一起去山上捡柴，他们跟我一起看到的，要是不信，你们可以问问他们！” “那成，戴伟，辛苦你再跑一趟，把你大嫂说的这几个人找来，咱们当面对质。”大队长道。 戴家大嫂根本不在怕的，洋洋得意地看着林荃一家三人。 就算有个在部队当官的哥哥又咋样？还不是要被她们几个妯娌收拾！ 很快，戴伟带着人来了。 大队长问道：“戴家老大媳妇说，你们几个亲眼看到林荃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有没有这件事？那个男人又是谁？” 第六十二章 打死我都不离婚 来的路上，戴伟已经将戴家发生的事情同这些人说了。 因此，听到大队长的询问，这几个和戴家大嫂年龄不相上下的女人个个儿义愤填膺道：“赵春花，你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可别拉着我们一起啊！” “就是！”另一个人撇嘴道：“当天我们都在场，那个男人明明只是找林荃问个路，两人连多余的话都没说，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两个人勾搭在一起了？这种话可不兴乱传！” “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看中了戴伟给林荃买的缝纫机嘛！要我说，你要是喜欢，就让你男人给你买，干嘛老是惦记人家老三家的东西？” 戴家大嫂目瞪口呆。 她本以为，她和村子里这些妇女交好，只要她一个眼神，这些人就能明白她在想什么，从而站在她这边，跟她共同说林荃的坏话。 事情发没发生不重要，只要将林荃钉在耻辱柱上就成。 但谁曾想到，这些人非但不跟她一条心，反而倒打一耙。 “黄淑华，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惦记老三家的东西？林荃跟一个陌生男人说话，难道不是事实吗？” “哟，这跟陌生男人说个话，就成了勾勾搭搭了？照你这么说，咱们明光村还有几个清白的？赵春花，你想怎么蹉跎林荃，这是你们戴家的事情，我们外人可插不了嘴，但你想平白毁了我们明光村的名声，我跟你没完！” 黄淑华家有好几个到了适婚年龄的姑娘，现在正在相看婆家。 这年头，看婆家不光要看婆家一家人，还要打听打听周围邻居是什么人，以免将来过日子生嫌隙。 所以，一个村子里有那么一两起坏名声的事儿，基本上整个村子的名声都跟着坏了，村子里还有那么多没相着对象的大姑娘小伙子，谁愿意为了戴家冒这个险？ “你们……” “看来事情已经很明朗了。”林安忽然出声，打断了戴家大嫂：“我家林荃可什么都没做，平白被人诬陷了名声不说，还被人拳脚相待。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陈大队长，赵村长，你们说，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这……” 陈大队长和赵村长面面相觑。 以前村里不是没有过婆家人折磨人家外来媳的，但要么没被人发现，要么儿媳妇娘家人不能给撑腰，所以从没有闹大过。 林家林安据说在部队的职位不低呢，更是跟派出所的公安交情不错，这件事儿恐怕还真不能善了。 两人低声交谈了一番，最后由大队长出面，对林安说道：“我看林荃的状况不大好，不如先送她去医院吧，医药费就由戴家出。除此之外，我会让戴家除了林荃之外的所有人都写一份保证书，以后不得擅自欺负林荃。” “没了？” “你觉得哪一点不满意？咱们可以再改一改。” 林安随意地扫了眼姿态百出的戴家人，冷声道：“我的诉求很简单，要么林荃和戴伟离婚，要么，他们俩分家，分出来单独过。” “不离婚，打死我都不离婚！”戴伟生怕大舅哥擅自做主，着急忙慌道：“我赞同分家，我不会和林荃离婚的！” “戴伟！”戴家老太婆瞪着自己的三子：“谁准许你分家了？” “你们欺负林荃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戴伟跑到林安身后站好，一来寻求安全感，二来，也表明自己和他们才是一家。 “可怜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抵抗你们这么多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荃荃被你们欺负也无能为力！我就想不明白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好好生活？再说了，家里一共六个儿媳妇，凭什么逮着荃荃一个人欺负？” “这个家，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戴家人的脸色都不咋好看。 外面围观的村民也越来越多，对戴家人指指点点。 戴家老太婆以前仗着自己儿子多，没少在村里耀武扬威，所以她的人缘一直不咋好。 现在终于能看到她的笑话了，村民们又怎么会放过？ “要我说啊，还是趁早分家算咯！戴伟说的没错，这么多儿媳妇，可着林荃一个人欺负，也不知道林荃是刨了你们家祖坟还是怎么着你们了。” “没错！我时常看到林荃都带着一身伤，亏的她还能忍得住，要是我这暴脾气，早就把你们戴家的房顶给你掀咯！” “人家哥哥来撑腰了，你们不赶紧分家，难道真想进小黑屋？我可警告你们啊，你们戴家人被关起来无所谓，要是因为你们的缘故，影响了我们明光村的名声，我可跟你们没完！” “你们……你们……” 林安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再次开口：“我是在通知你们，而不是跟你们商量。既然戴伟不愿意离婚，那就只剩下分家一条路可选了。” “根据我国律法，造谣生事，随意诬陷他人名声，至少要判三年。肆意殴打他人，致使他人受伤，至少要判两年。” “另外，戴老大，你儿子在学校犯的那些事儿，只是暂时没人追究，才让他逃过一劫。戴老二，你屡次参与赌博，欠了不少钱……” 从戴老大到戴老六，林安一一指出了他们一直隐藏的秘密。 五兄弟本来还想仗着人多抗争一番，但现在，全都冷汗直流。 林安不是常年在部队吗？怎么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除了他说出来的这些之外，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戴家五兄弟对视一眼，纷纷做好了决定。 “那就分家吧，把老三一家分出去单过。” “老大！”戴家老太婆不赞同的看着自家大儿子：“我跟你爸还在世，怎么能分家呢？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得被人戳我们的脊梁骨！” “得了吧娘，咱家的事儿还少了吗？也没少被人戳脊梁骨，再多一件也不影响。” “村长，您年纪大，这分家文书就由您帮我们执笔吧，不过我们有一个要求。” 第六十三章 你有六个儿子 “我们戴家的房子，是我爹娘起的，老三可什么都没付出，所以房子不能分给他！” “我呸！戴老大，你可真是好意思。这房子盖起来也就几年工夫吧？难道不是你们几兄弟一起盖的吗？怎么就跟人老三没关系了？” “就是啊，平时让老三一家四口住在最偏僻的西屋也就算了，现在都分家了，都还不给人家分，你们这当哥哥的，心可真黑！” 被戴家大嫂叫来的几个村妇，七嘴八舌地唾弃着戴家人。 戴老大也不解释，一口气将自己剩下的要求都说了出来。 “另外，戴家人吃住都在一起，老三一家要是分出去了，可什么都捞不到。总不能因为他们几个不跟我们一条心，就影响到我们过日子吧？” 总而言之，分家可以，但戴伟和林荃什么都得不到。 林安知道，戴伟有一把子力气，平时工分挣够了，没少外出找活。年前更是跟着施工队去修建河堤，一天能有一块二的收入。 那活计虽然收入高，但可全凭力气去干，累死累活的做了三个月，挣了快一百多块钱。 他花三十块钱，给林荃买了一个城里人淘汰下来的缝纫机，剩下的可一分不少地给了戴家老太婆。 也就是说，戴伟和林荃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要真是这样分出去，俩人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林安正准备拒绝，他的衣袖却被人轻轻拽了拽。 林荃惨白着一张小脸，声音极小：“哥，答应他们。除了俩孩子，我啥都不要，只要能让我离开戴家，咋样都成。” 林安叹了口气，到底同意了。 “我同意了，现在签分家文书吧。” 戴家人见林安答应地这么爽快，有些懊恼。 早知道刚才再多提一些要求，比如林家出一笔钱，才能带走林荃的两个孩子。 但现在村长和大队长在一旁盯着，他们也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只好吃了这个闷亏。 戴家人依次在分家文书上签了字，林安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就将林荃和戴伟的那一份收了起来。 一式三份，大队长村长以及戴家各持一份。 戴家的那一份，直接被他们扔在了地上。 “林荃家的，你们放心，等会儿我们回了大队部，就去登记手续，以后戴伟林荃和戴家老宅就没有关系了。” “怎么没关系了？”戴家老太婆这个时候又跳了出来，“老娘生养了他一场，他总要给我养老送终吧？难道分了家，他就不认我这个老娘了？” “这……” 这刚才也没有谈这个问题啊。 戴伟也没想到自己的娘竟然如此过分，十分心寒。 “娘，您放心，我会给您和爹养老。” “口说无凭，你得白纸黑字给我写下来！” 徐婉宁看着胡搅蛮缠的戴家老太婆，冷声道：“养老么，这是应该的，戴伟这一份他认。但是你有六个儿子，这养老的事儿是不是得六家一样呢？” “那怎么能一样？戴伟已经分出去了，以后我跟他爹不跟着他一起过，但我得跟其他儿子一起生活！” “你有六个儿子，每个儿子家住一个月，一年也就轮两回。这样吧，我替戴伟做主，等到他的那两个月，我们就折成粮食或者现钱给你们。至于这个标准嘛，当然是按照你其他几个儿子的标准来。” “这样总公平了吧？” 戴家老太婆本想再捞一笔，毕竟老三是个老实的，又有大力气，除了地里的活儿，他还能出去找活干。尤其是还有林安这个有出息的大舅子，只要人家帮衬一把，戴伟以后的日子怎么也不会差。 比起他其他几个儿子可好多了。 戴家老太婆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顿时来了主意。 她往地下一坐，就开始拍着大腿哀嚎：“我这命苦啊，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娶了媳妇儿就不要我这个当娘的了，现在就连给我和他爹养老都不愿意，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一哭二闹三上吊，是戴家老太婆的拿手好戏。 她以往就是用这种方式拿捏住戴伟和林荃的。 林安正欲说话，却被徐婉宁按住了手背。 “就让她闹，看看她能闹出什么花儿来。” 林安徐婉宁不接茬，戴伟只顾着心疼林荃，也根本不搭理他娘，戴家老太婆唱了好一会儿独角戏，也有些唱不下去了。 “闹完了？闹完了咱就来谈谈正事。你要是想让戴伟多付出一些，也不是不行，但至少家里的东西，得跟他其他兄弟们平分吧？” “这没可能！” “是哦，一家子人蹉跎他们夫妻俩不说，分家也什么都不给，你又怎么好意思让他们多负担养老的事情？” “不论走到哪儿都没这个理儿！” 徐婉宁看着戴家老太婆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就按照我说的办法，要么以后戴伟就跟着其他几个兄弟来，要么就把家当平分，把他们的那份儿给他。要是在胡搅蛮缠，我们就去找公安评理！” “另外……”徐婉宁的视线扫过林荃几个妯娌，冷笑着道：“这缝纫机是戴伟花钱买的，我们必须得带走。而且，你们打了林荃一身伤，这件事儿可不能这么轻易算了，必须得拿医药费出来！” 徐婉宁没有错过这群人的表情。 她淡定地移开视线，对林安说道：“林安，我们快点把事情解决了，去公社一趟吧。陈社长还让我跟他汇报工作呢。” 林安凭借着身高的优势，正好能看到徐婉宁在朝他眨眼间。 他瞬间明白了徐婉宁的意思，配合道：“好，我们等会儿就去。” 红旗公社管了好几个大队，包括明光村所在的大队。 大队长之前就能听说，大江村有一个知青，有在京市当领导的亲戚，所以春华食品厂建设分厂的事情，就落在了大江村。 原来，那个有大领导亲戚的知青，就是戴伟的嫂子啊！ 这戴家人，可真是糊涂！ 大队长的态度瞬间转变了。 第六十四章 终究得她来偿还 之前他还想站在戴家这边和稀泥，但知道林荃的嫂子和公社陈社长都相熟后，顿时没了这个想法。 “就按照林荃嫂子说的来。戴伟给你们养老，但标准跟其他兄弟一样，不能趁机向他索要别的。另外，缝纫机要让戴伟荃带走。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我看你们谁敢再闹腾！” 大队长他一发怒，尽管戴家人依旧有些不满，也只能不情愿地同意了。 分家的事儿尘埃落定了。 林安从林荃的屋里将缝纫机搬了出来。 徐婉宁看着几乎快要散架的缝纫机，问外面围观的村民：“我们要带戴伟林荃和俩孩子回大江村，这缝纫机不方便带，你们有谁看中的，不要票，转卖给你们。” 徐婉宁这话一说出来，立刻引起了一阵轰动。 “林荃嫂子，你这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 自行车可放不下这么大的缝纫机，总不能靠人力搬回林家去吧？ 更何况，戴家人都想要这个缝纫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索性给出去就是了。 正好她有几张工业券，买缝纫机足够了。 对此，林荃也没有意见。 戴伟更不敢说什么了。 于是，在没要票的情况下，缝纫机转手买了三十五块钱，她直接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林安，你把林荃抱着，我们回家。戴伟，你去叫俩孩子。” “哎，我这就去！” 戴家人在打林荃的时候，就把俩孩子支开，去后山捡柴了，现在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果然，戴伟小跑了一段距离，就看见了俩孩子。 姐弟俩不过三四岁的年纪，肩膀上的背篓都快比他们人高了，小小的身体佝偻着，举步维艰。 戴伟急忙跑过去，将两个背篓拿下来扔在地上，将俩孩子拥入怀中。 “都是爸没用，让你们跟着受委屈了。爸跟你们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俩孩子的目光呆滞，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不能理解爸爸的意思。 徐婉宁心里涨涨的难受。 “戴伟，带着孩子们过来，我们要回家了。” 戴伟应了一声，左右手各抱了一个孩子，迅速走了过来。 “这是你们大舅和大舅妈，快招呼人。” 大丫和铁蛋儿以前见过徐婉宁，但每次见到的时候，舅妈都对他们爱答不理，甚至还呵斥过他们。 所以，俩孩子对徐婉宁有种天然的恐惧，小小的身体躲在戴伟后面，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徐婉宁：“……” 原身造的孽，终究得她来偿还。 徐婉宁将刚才卖缝纫机的三十五块钱给了戴伟，又自掏腰包拿了二十块钱出来，一股脑儿地塞进了他手中。 “你骑着自行车，先带林荃去医院检查，我和林安带着大丫铁蛋儿先回去，不然妈等急了。” “哎，好，我这就带着林荃去医院！” 许是知道自己终于脱离了吃人的戴家，林荃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断掉了，瞬间昏迷了过去。 戴伟很是紧张，慌乱之下有些束手无策。 徐婉宁见状，就将背篓的几条背带拆下来，结成了一股绳，一头绑在林荃腰上，一头系在戴伟身上。 这样就能防止林荃摔下自行车。 “路上当心着点儿，别把林荃摔了。” 戴伟已经骑上了自行车，飞快地踏着脚踏板，声音从远处飘来：“放心吧嫂子，摔着我也不会摔到林荃。” 见戴伟的车骑得还算稳当，徐婉宁这才放下心。 没了爸爸做遮挡，大丫和铁蛋儿姐弟俩的手紧紧的牵着，两双眼睛犹如受伤的小鹿一样，看的徐婉宁有些心疼。 她蹲下身，从随身背着的挎包里拿了两个大馒头出来，“你们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铁蛋儿艰难地吞咽着口水，也顾不上害怕了，黑黢黢的小手伸了出来。 眼瞅着就要触碰到馒头了，却见徐婉宁将手缩了回去。 铁蛋儿失望地将手垂下。 果然，连大春哥哥和幺妹姐姐都不爱的舅妈，怎么舍得给他们吃白面馒头？ 可是他真的好饿。 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饭了。 徐婉宁借着挎包的遮掩，从空间里拿了一块小方帕出来，顺手递给林安。 “你看看能不能找点水，把这帕子打湿，我得给大丫和铁蛋儿擦擦手，那小手脏的，吃了东西会拉肚子。” “成，我去借点水。” 很快，林安又回来了。 徐婉宁从他手里接过帕子，发现还是温热的，想来他跟附近的人家借了热水。 “大丫来，舅妈先给你擦手。” 徐婉宁不由分说地拉过大丫的两只手，不顾她的挣扎，动作强硬地给她把手擦干净，然后将馒头递了过去，“你先吃着，我给铁蛋儿擦手。” 馒头是徐婉宁之前蒸好，特意放凉以后才放进空间去的，现在又被凌冽的寒风吹了这么一会儿，一点温度都没有，不怕被人怀疑。 大丫拿着馒头，她甚至能闻到馒头散发出的勾人的香味，但她不敢吃。 万一舅妈不给弟弟，那她的馒头还能分给弟弟一半儿。 “大丫怎么不吃？” 见铁蛋儿也抱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馒头傻笑，大丫这才小声道：“就吃。” 俩孩子确实饿坏了，比成年人拳头还大的馒头，他们俩硬是几口就吃完了。 徐婉宁急忙将杯盖打开，让俩人喝了点水，确定不会被噎着，这才道：“吃饱了我们就走吧，这也太冷了。” 大丫和铁蛋儿年纪小，再加上在戴家也没吃好，瘦瘦小小的，腿更是只有一点点长，完全跟不上林安的步伐。 徐婉宁戳戳他的背：“你背着俩孩子走呗，照他们俩这速度，恐怕天黑都走不回去。” 闻言，大丫和铁蛋儿双双提速。 “舅妈，我们可以走快一点。” 看着俩人费力地迈着小短腿，结果还没有林安一步跨的大，徐婉宁没忍住笑出了声。 “行了，让你们大舅背着你们走，可别累坏你们俩了。” 闻言，林安弯下腰，让大丫和铁蛋儿都上了他的后背。 第六十五章 再加你一个我也背得动 林安身材魁梧，即便两个孩子都趴在他的背上，也完全放得下。 两人一同往林家赶，一路上，林安好几次想开口跟徐婉宁说话，但每次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徐婉宁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可能……”林安抿唇：“林荃和戴伟，还有这俩孩子，得在咱家过年了。” 徐婉宁沉默了半晌。 林安见她一直没说话，心里七上八下的。 万一她不能接受怎么办？ 他潜意识里觉得，徐婉宁不会排斥林荃四人住进林家，但他隐约还是有些担心。 正想着，就听到徐婉宁重重地叹了口气，顺带着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就不该听你的话，等开春儿再盖新房。你看现在好了，林荃他们回来了，连个落脚地都没有。我得好好琢磨一下，这么多人，晚上该咋睡觉。” 林家一共就一间堂屋和三个房间，林母和俩孩子各住一间，她和林安一间。 房间都不大。 倒是可以让四个孩子住一起，她和林荃林母住一间，戴伟和林安暂住一间。 但一两个晚上还成，时间长了她可坚持不了。 她不习惯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 “算了，年前就不折腾了，等过完年再说吧。”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话，但林安依旧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现在无比确定，徐婉宁确实跟之前不一样了。 姑且先不说她平日里怎么对待大春和幺妹，单单是刚才，她给大丫和铁蛋儿擦手时，浑身散发出的温柔，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这样的她，时时刻刻都在吸引他的目光。 “谢谢你。” 大风一吹，将林安本来就小的声音吹散了。 徐婉宁听的不大真切，疑惑地看着他，“你刚才说啥？” “我说，我好像看到牛车了，要不我们搭牛车回去？” 徐婉宁想了想坐在牛车上四面灌风的画面，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还是算了，走路可比坐牛车暖和多了。” 况且，牛车的速度本来就不快，再加上这天寒地冻的，说不定比走路还慢呢。 “你要是背不动了，就把大丫给我，我来抱着。” 林安颠了颠俩孩子，“背得动，再加上一个你，我也背得动！” “真的？”徐婉宁歪着脑袋看着他，“那要不，你也背着我？” 听到这话，林安果然停下脚步，将大丫和铁蛋儿捞到怀里，用一只手搂着，另一只手拍了拍后背，对徐婉宁道：“上来，我背你。” 来真的？ 徐婉宁被林安的反应吓到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能走。” 说着话，她就迅速往前走，生怕慢了一步，就得被林安背着。 有了这个小插曲，徐婉宁和林安之间无形之中亲近了一些，两人聊着天赶路，不知不觉间，就看到了林家小院。 林母今天一直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她估摸着和林荃有关。 但偏偏，林安和徐婉宁又一直不回来，所以她只能时不时地走到院门口张望一圈。 终于，在天黑之前，她看到了并肩而走的儿子和媳妇。 “我看到妈了。”徐婉宁叹息着：“待会儿让她知道林荃被打的事情，指不定得多心疼呢。” 但这事儿又不能不说。 “你们咋把大丫铁蛋儿带回来了？”林母一看到林安背上的两个小人，就着急忙慌地问道：“荃荃呢？她咋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妈，先进去说，我们腿儿着回来，有点累。” 大春和幺妹正在屋里完成徐婉宁布置的功课，听到动静后，双双放下手里的笔，跑了出来。 “爸，您回来了！” 幺妹一头扑进了林安怀里。 林安昨天晚上回来时，俩孩子睡得正香，今天早上出门前，他们还没有醒来。 所以大春幺妹只知道爸爸回来了，却还没见着人。 “幺妹，你和哥哥先带着大丫和铁蛋去换身衣裳。把奶奶给你们做的棉袄拿出来一件给弟弟妹妹穿，能不能行？” 林母给大春和幺妹各做了两件新棉袄，所以俩人都没有小气，抱了新棉袄出来。 “我的给大丫妹妹穿，哥哥的给铁蛋弟弟穿。” “妈，您今天把屋里烧的暖和一点儿，我想给俩孩子洗个澡。” 大丫的头发已经粘在一起了，光看脸和露出来的手腕，就知道她俩已经很久没洗过澡了。 徐婉宁虽然没有洁癖，但也忍受不了邋遢。 “成，我等会儿就去弄。你们俩快跟我说说，我荃荃到底咋样了？” 徐婉宁看着林安，选择让他去说。 她怕自己开口，带上强烈的个人情感。 林安比较中肯地把事情的始末同林母说了一遍。 当听到林荃被她那五个妯娌按在地上打时，她顿时哀嚎着大哭。 “我可怜的荃荃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那些杀千刀的，咋能这么狠心啊……” 大丫被吓了一跳，也跟着默默地流眼泪。 铁蛋儿见姐姐哭了，再加上爸妈都不在，刚刚三岁的他内心惶恐，跟着嚎啕大哭。 一时间，不大的屋子里只能听到林母和铁蛋此起彼伏的哭声。 徐婉宁不擅长安慰人，只能冲林安道：“你劝劝妈，让她别哭了。” 林安一脸为难：“恐怕我说话她也不听。” 林母这辈子就林安和林荃两个孩子，哪个都是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 乍一听快一年没见的女儿受了那么大的折磨，她哪里受得了。 徐婉宁咂咂嘴，到底什么话都没说，任由林母哭着。 等林母哭够了，这才沙哑着声音问道：“荃荃呢？” “戴伟带她去医院了。妈您放心，林荃就是些皮外伤，不严重，明天就回来了。” 这话当然是徐婉宁随口说来安慰林母的，林荃全身上下都是伤疤，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更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内脏。 所以她特意叮嘱了戴伟，一定要给她做个全身检查。 但这话可不敢跟林母说，只能暂时安抚她的情绪。 “另外，有一个好消息跟您说。” 第六十六章 我看起来那么可怕？ 林安将分家文书拿出来，放在林母面前。 “戴伟林荃和戴家分家了，以后他们一家四口分出来单过。” 林母不识字，但还是将文书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老泪纵横。 “分家好，分家好，以后就跟着我们一起过，我来养……” 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林母拘谨地看着徐婉宁，小心翼翼道：“阿宁，妈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没关系妈，我和林安也是这个意思，暂时就让林荃他们住在咱家。至少先把这个年过完。” 徐婉宁是真的不在乎。 她毕竟从后世而来，从来不认为女人结婚生子以后，就得跟娘家彻底断绝关系。 林荃再怎么说也是林母含辛茹苦养大的闺女，是林安的亲妹子，回到这个家不是应该的吗？ 林母的眼泪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拼命的往下落。 幸好她遇到了一个明事理又大度的儿媳妇，否则荃荃和俩外孙还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徐婉宁见大丫和铁蛋儿已经趴在椅背上昏昏欲睡了，赶紧催促着林安去烧火。 “多烧点热水，再弄两盆火进来，今晚怎么也得给她俩洗个澡。” 大丫和铁蛋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了，足足换了三次洗澡水，水才变得清澈。 “明天去镇子上的时候，顺便再扯点布回来，得给他们做两身里衣。瞅瞅这衣服，单薄的根本没法穿，真不知道戴家人长了怎样一副铁石心肠，至于这么蹉跎俩孩子吗？” 至于现在，只能先穿了大春和幺妹的衣服。 幺妹拿衣服出来时，还顺手拿了两颗奶糖，趁着徐婉宁不注意，剥掉糖纸，飞快地塞进了大丫和铁蛋儿嘴里。 甜。 真甜。 还有浓浓的奶香味。 这是她们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铁蛋儿动嘴咀嚼时，被徐婉宁捕捉到了。 她立即瞪着幺妹，“我之前怎么跟你们说的？” 大丫见舅妈要生气，急忙将糖吐了出来，用掌心接着，“舅……舅妈，我不吃了，您别骂姐姐” 看着大丫小心翼翼的模样，徐婉宁心酸又好笑。 她抓着大丫的手腕，让她将奶糖吞了进去，问道：“我看起来就那么可怕？” 大丫摇头。 舅妈长得很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所以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 而她的可怕，体现在她的行为举止上。 “我不是生气姐姐给你们吃东西，以后家里的东西，都有你们的一份。只是糖吃多了伤牙齿，尤其是晚上，更加不能吃糖。等会儿穿好衣服出来了，你们俩都得刷牙。” 虽然不知道刷牙是什么意思，但大丫和铁蛋儿还是飞快地点头。 只要舅妈不生气就好。 “衣服自己会穿吗？” “会。”大丫铁蛋异口同声。 “让舅舅看着你们穿衣服，我去给你们煮点东西吃。” 林安接替了徐婉宁的位置。 跟依旧坐在木桶里的大丫铁蛋儿面面相觑。 “大舅，您得先把我和铁蛋儿从桶里抱出来，我们才能穿衣服呀。” 这木桶太高了，他们自己出不去。 现在已经很晚了，俩孩子之前又很少吃饱过，徐婉宁担心夜里吃的太多，把肠胃给撑坏了，所以只煮了六个荷包蛋。 等她端着碗出去，见大丫和铁蛋儿已经穿好衣服了。 林安正在给大丫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动作虽然笨拙，但看得出来他很用心。 “铁蛋儿先来吃饭。” 铁蛋儿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却放在大丫身上。 徐婉宁耐着性子解释道：“放心吧，姐姐也有的吃，不过我得先把头发给她收拾一下，万一吹了冷风生病咋办？” 铁蛋儿这才慢吞吞地走到桌边。 徐婉宁一共盛了四碗，大丫铁蛋儿每人两个荷包蛋，大春和幺妹只有一个。 因为大春和幺妹吃过晚饭，肚子不饿，吃的多了晚上不消化。 但她深谙小朋友的天性，估摸着看着大丫铁蛋儿吃，他俩也会馋，索性就每人分一个。 反正家里鸡蛋多。 “大丫，你这头发都缠在一起了，根本梳不开，要不我拿剪刀给你剪成短发，咱再慢慢蓄长？” “嗯。”大丫轻轻点头，奶声奶气道：“我都听舅妈的。” “大丫真乖。” 徐婉宁话音刚落，一只修长的手就伸到了她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刀。 她冲林安笑笑，三两下就给大丫把缠在一起的头发剪掉了，剪成了一个锅盖头，衬的大丫愈发可爱。 只是太瘦了，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 就跟她刚来时的大春和幺妹一样。 不过没关系，身为顶级厨师的她，有足够的信心，在短时间内让两个孩子多长点肉。 夜里，四个孩子睡一个房间。 徐婉宁特意将林安的军大衣抱过去，搭在了他们的被子上。 “你们四个，今晚乖乖睡觉，谁都不许蹬被子。谁表现的好，明天奖励你们好吃的。乱蹬被子的人不许吃。” “舅妈，我们保证不乱蹬被子。” 以前在戴家，根本没有多余的被子给她和铁蛋儿，现在舅妈给了他们这么暖呼呼的被子，怎么舍得蹬开？ 徐婉宁担心大丫和铁蛋儿今晚第一次在家里睡，会不习惯，所以特意守在床边，等她俩都睡着了，才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房间。 她刚准备回卧室睡觉，忽然感觉小腹处传来阵痛，紧接着身下也有了异样的反应，她暗道一声不好，着急忙慌地去了厕所。 原身生幺妹时被伤到了，所以月事一直不太正常。 徐婉宁接手这具身体后，还从没有来过，以至于她险些忘记了这件事儿。 此时她蹲在旱厕里，束手无策。 她的空间倒是有备着姨妈巾，但问题是这东西用完以后没有地方扔。 这个年代大多使用月事带，原身也有，但徐婉宁根本不会用。 再加上那东西还在房间里放着，她现在也不方便去拿。 “哎……” 就在徐婉宁第三次叹气时，她恍惚中听到了林安略显担忧的声音。 “婉宁？你还好吗？” 第六十七章 生姜红糖水 不知为何，听到林安的声音，徐婉宁有些烦躁的心平静了许多。 “林安，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嗯，你说。” “卧室五斗柜的第二层有一个铁盒子，你帮我把里面的东西拿过来可以吗？” “好，我马上就来。” 很快，林安就将东西拿来了。 徐婉宁伸出一只手，飞快地接过，就催促他进屋。 “外面太冷了，你先进去吧，我马上就好。” 林安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徐婉宁开始研究月事带的使用方法，直到她的双腿都麻了，总算用上了。 她扶着墙慢慢挪步回了房间，见林安不在，也没多想，在床上躺下了。 这具身体确实虚弱，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就痛的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迷迷糊糊中，徐婉宁感觉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她睁开眼，就看到林安支着身体，她的视线正好能看到他线条明显的下颌，以及喉结。 “这样会不会舒服一些？” “嗯。谢谢你。” 林安无奈道：“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他的大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异常，这才柔声道：“睡吧，孩子们那边你不用担心，我等会儿过去看看。” “嗯。”徐婉宁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旋即闭上了眼。 但她的心里却一点都不平静。 不论是他刚才听到她的声音追出去，还是这个温热却不烫的暖水瓶，都让她心里暖暖的。 本来就已经松动的心，更是塌陷了一大块儿。 第二天早上，徐婉宁难得赖了会儿床。 等她起床时，林母已经做好早饭了。 “安子说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多睡会儿？” “没事儿妈，现在已经好多了。” 徐婉宁刚刚坐下，大春就端着一个陶瓷缸子过来，“妈，爸临走前交代我，要让您将这里面的东西喝了。” 徐婉宁打开盖子，就闻到了浓浓的生姜味，还有红糖的甜味。 竟然是生姜红糖水。 林安竟然也知道这个法子？ “妈？”见徐婉宁发呆，大春又催促了一句。 “我这就喝。” 水的温度正好，徐婉宁几口就喝完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小腹坠痛的感觉明显减轻了一些。 “今天早上咱们吃饺子，这饺子还是林安一大早起来包的。” 不得不说，林安包饺子的手艺确实不错，一个个儿圆墩墩的，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林安哪儿去了？” “他说去医院一趟，看看荃荃的情况。” 吃过早饭，徐婉宁本来还打算帮着洗锅，但被林母拒绝了，“你这两天就好好休息，家里的活儿还轮不到你来做。” 徐婉宁索性检查大春和幺妹的功课。 俩孩子的悟性很高，仅仅只学了一个多月，还是在徐婉宁偶尔教他们的情况下，一年级语文课本上的内容，他们基本上都会熟读了。 就连数学，他们也会从一写到十了。 “等过完年，大春六岁，幺妹五岁，你们俩就可以上小学了。” 只是大江村没有小学，上学还得到隔壁村去，有点远。 也不知道东子有没有打听到镇子上的房子，镇上的小学比村小学好多了。 徐婉宁想的入神，丝毫没有察觉到大丫和铁蛋儿羡慕的眼神。 还是幺妹看见了，轻声询问：“妈，能不能让大丫妹妹和铁蛋弟弟跟我们一起上学？” 大丫只比幺妹小两个月，现在四岁半，铁蛋只有三岁多一点。 “等明年吧。大丫和铁蛋太小了，先让他们在家里自学，等他们再大一些，肯定会让他们上学。” 幺妹这才喜笑颜开。 “大丫妹妹你放心，我和哥哥每天下学回来，就会教你们的。” “嗯！”大丫用力地点头。 同时她还偷偷看了徐婉宁几眼。 好像，舅妈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怕。 到了中午，林安三人都回来了。 林荃在戴伟背上趴着，林母一看见她，顿时哭了。 “我可怜的荃荃，你到底咋样？医生咋说？” “医生说都是一些皮外伤，不严重，多休息几天，好好调理一下就行。” “那就好那就好。妈今天中午给你煮冻肉吃，再炖一只老母鸡，给你好好补一补。” 林荃急忙抓住林母的手，“妈，不用这么麻烦，我随便吃点什么就行。” “那怎么能行？你瞅瞅你，浑身到处都是伤，不好好补一下怎么能行？你先跟你哥嫂说说话，妈这就去做午饭。” 等林母进了厨房，徐婉宁又寻了个借口把四个孩子支开，这才问道：“医生到底咋说？林荃真的没事？” 戴伟瞬间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徐婉宁的眼睛。 林荃的眼眶也红红的。 徐婉宁只好看着林安。 林安叹息着道：“要不是去医院一趟，都不知道林荃竟然小产了。医生说没能及时送医院，身体亏损的厉害，以后恐怕不能再生孩子了。” “生什么生？都这样了还咋生？有大丫和铁蛋儿难道还不够？”徐婉宁压抑着声音怒火，同时瞪着戴伟：“你记住了，我们林荃今天遭受的这一切，都是你的不作为带来的。以后你胆敢负了林荃，看我怎么收拾你！” 戴伟当即保证道：“嫂子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会对林荃好，肯定不会负了她。以后我再努力一点，一定能让林荃和孩子们都过上好日子。” 徐婉宁这才收回目光，“这事儿可不能让妈知道了，免得她跟着着急上火。我明天去趟医院，看能不能找医生开点药，得先让林荃把身体补起来。” 女人的身体，可不仅仅是拿来生孩子的。 被打到流产，还没能好好做小月子，身体指不定落下了多少毛病，以后上了岁数，痛苦着呢。 “你身体不舒服，还是我去吧。” 林荃见两人三言两语间就把这事儿定下来了，急忙说道：“嫂子，大哥，不用特意给我抓药，我休息两天就能好。” “这事儿你听我的。”徐婉宁态度坚定。 林荃又看着林安：“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第六十八章 压岁钱 林安抿唇笑，目光柔和地落在徐婉宁身上，眉眼弯弯：“我们家，都听你嫂子的。” 林荃瞬间不说话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哥的心都快长到嫂子身上了。 但嫂子的变化很大，不但不计较她吃家里的东西，甚至主动提出要给她买药，还让她们一家四口住在本来就不宽敞的家里。 如果嫂子能一直这样，她哥和她娘，日子都会好过很多。 而特意被避开的林母，正趴在门上听着几个孩子的对话。 听到林荃小产，她瞬间泪如涌注，好几次想推开门出去，到底还是忍住了。 好在她有一个好媳妇，能真心实意地接纳荃荃。 吃过午饭，五个大人围坐在堂屋里聊天。 “戴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林母敲打着戴伟：“虽然你哥嫂大方，让你们暂时住在家里，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你的媳妇儿孩子还得你自己养活，你总要拿个章程出来吧？” 戴伟表态：“妈您放心，等过完年我就出去找活，不论什么活我都能干，我肯定能挣到钱孝敬您。” 林母摆摆手：“我可用不上你孝敬，你呀，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度过眼前这个难关。” 徐婉宁没有插话，她在心里盘算着，差不多四月份，食品厂的分厂就能建起来，她的罐头能不能成功，二月底就能看出来了。 她可以稍微给林荃走走后门，让她进食品厂上班，每月领固定工资。 至于戴伟，她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其实，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说。”林安忽然开口。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徐婉宁身上。 “过完年后，我就要去京市了。” “京市？” 徐婉宁瞬间坐直了身体，讶异道：“你调动到京市的军区了？” 林安颔首：“之前立了功，可以选调军区，我选择了京市。” 看似说的轻描淡写，但其实这背后，林安没少下功夫。 他上次回来，本来是想处理徐婉宁卖孩子的事情，没想到意外撞见了一个落跑的嫌疑犯。 那个嫌犯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他和战友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将人抓住，为此还受了伤。 后来回到部队，组织本打算将他的军衔再往上提一阶，但他拒绝了，准备用功劳换一个军区。 他在部队，能听到一些风声。再加上上次回来时，看到徐婉宁正在看高中的课本，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所以他想调动到京市的军区。 等彻底安顿下来了，就能将一家人全都接过去。 只是这个过程并不顺利，直到某一天，他的调令突然就下来了，等过完年，他就要启程去京市的军区了。 徐婉宁并不知道这背后的种种，听说林安即将要去京市，她的内心被一股狂喜包裹着。 这样一来，他们一家人就不用担心会被分开了。 林母并不知道京市的军区和黑省的有啥区别，但她知道，阿宁的娘家在京市。 这样也好，能让她们一家团聚。 阿宁能真心实意地接纳荃荃，她这个当婆婆的，自然不能阻止儿媳妇回自己娘家。 “等过完年后，我就要动身去京市。我听到的消息称，京市的军区正在扩大，需要人手修建，戴伟力气大，又不怕吃苦，只要他愿意，等我安顿下来后，就想办法让他去京市找活干。” “我愿意，愿意！”戴伟忙不迭点头，“再苦再累我都能坚持，只要能挣到钱。” 他不能再让荃荃和孩子们跟着他吃苦了。 林安颔首：“等我去京市安顿下来后，再写信回来。”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今年是林家人聚的最齐的一年。 林母和林荃包饺子，戴伟林安一个烧火，一个煮饺子。 徐婉宁则带着四个小的在一旁看书。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等吃过饺子，林荃在戴伟的催促下，拿了三个红包出来。 这红包还是徐婉宁和林安结婚时，用剩下的，林荃悄悄翻出来了。 她将一个大一点的给了林母，将两个稍小一些的给了大春和幺妹。 “妈，这次回来过年，我和戴伟啥都没准备，只能给您个红包了。钱不多，您别嫌弃。” 林母笑呵呵地将红包收下：“妈这心里暖呼着呢。” “嫂子，这是给大春和幺妹的压岁钱。” “大春幺妹，你们该说什么？” “谢谢姑姑姑父。”俩孩子异口同声。 林荃松了口气。 红包里的钱不多，给林母了五块，俩孩子一人一块，甚至抵不上这段时间他们一家四口在家里吃饭的钱，但这是他们目前能拿出来的所有了。 “那该轮到我发红包了。” 徐婉宁也拿了三个“红包”出来。 她没找到红色的纸，顺手从大春的作业本上撕了三页纸，折叠成了红包的样子。 “这个是给妈的，这两个是给大丫和铁蛋儿的。” “我们也有？”大丫惊讶道。 徐婉宁揉揉她的脑袋，笑道：“当然了，你们也是小宝贝呀。” 大丫羞涩一笑，顺手将红包递给了林荃：“妈，给您。” “这是舅妈给你们的，你们自己收着，不用给我。” 徐婉宁笑笑，又摸出来了一个红包。 是用正经的红包装起来的。 她拉过林荃的手，将红包放上去，“这是我跟你哥给你的，庆祝你和戴伟摒弃过去，拥有新生活。不许拒绝。” “哥……”林荃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林安。 林安笑道：“收着吧，这是你嫂子的心意。” 林荃后悔了。 她就不该找她哥寻求帮助！ 啥用没有！ 戴伟也在一旁小声说道：“既然是嫂子用心准备的，咱就收下来。等我明年挣到钱了，给大春和幺妹包大红包。” 林荃这才收下红包。 四个孩子早就困到了极点，东倒西歪地趴在凳子上，林母见状，忙道：“今年也不用守夜了，咱们一家人过了个团圆年，比啥都强，都去睡吧。明天都早点起来，咱们包饺子吃。” 说着，林母率先抱着幺妹回了房间。 这两天，林安和戴伟又打了一张木床，林母和孩子们睡在她的大房间里，戴伟和林荃睡在之前大春和幺妹的小房间。 第六十九章 你要不要抱我一下 林荃坐在床上，将徐婉宁给的红包打开来，却见里面竟然放着两张大团结。 “嫂子竟然给了二十块钱！”林荃惊呼一声，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心酸。 戴伟也惊叹徐婉宁的大手笔，叹息着道：“去医院那天，嫂子就给了二十块，回来后我还给她，她让我装着，没收。这下又给了二十，这都快赶得上城里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城里人工资高，但也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徐婉宁这四十块，是实打实给到他们这个四口人的小家庭的。 “这么多钱，我拿的也不安生啊。” 戴伟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抚着：“你嫂子娘家条件好，每个月都会给她寄大量的钱票，这点钱对于她来说，真不算什么。既然她能拿得出来，我们就安心收下就是了。” “你什么意思？我嫂子好心给咱们钱，还成冤大头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我了！”戴伟急忙解释：“我是说，如果这点钱让嫂子为难，她肯定就不会这么利索地给我们。既然给了，就安心收下。你放心，等大哥那边安顿好了，我就去京市干活挣钱。等明年过年，咱给妈和大嫂都包大红包。” 时间一晃，就到了正月初十，年过完了。 林安也要启程回部队了。 他要回现在的军区办理各种手续，再启程去京市。 走之前的早上，林安一直在屋子里打转，时不时地将零碎放进自己的行李包里，过一会儿又拿出来。 如此重复了好几次。 徐婉宁总算察觉出了他的异常，正犹豫着要不要关心一下，就听林安问道：“我这次会直接去京市。你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我转交给你家人？” 老实说，徐婉宁和林安结婚七年多，他还从未见过徐婉宁的家人。 只知道他们都生活在京市，而且都有稳定工作，家境良好，且十分宠爱她这个唯一的女儿。 徐婉宁想了想，从抽屉里拿了一个木盒子出来。 盒子上还有一个小巧精致的锁头。 她连同钥匙，一起交给了林安。 她又在一张纸上写下地址，“这是我家的地址，等你去了京市后，有空就代我看望一下我的父母和兄长，并帮我将这个木盒子亲手交给我妈妈。” 林安颔首，像是托着珍贵的宝贝一样，将木盒子放在了行礼包里，并且用衣服将其包住，防止赶路途中撞坏了。 而写了地址的纸条，他折叠起来，放进了里衣的口袋里。 “我要走了。” 林安垂眸看着徐婉宁。 徐婉宁语气淡定：“路上注意安全，到了京市，记得写信回来。” 林安望着徐婉宁那张带着恬淡笑容的脸庞，心里翻涌的情愫呼之欲出。 他鼓起好大的勇气，试探着问道：“临走之前，你……要不要抱我一下？” 林安能感觉到自己的双颊有多灼热。 他向来内敛，很少会情绪外露。 但过年这几天的近距离相处，他明白，徐婉宁比他还要内敛。 既然他已经认定了面前这个人，那主动迈出这一步，又有何妨？ 徐婉宁呆愣了一瞬，俨然没想到林安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她看着林安闪烁着灼灼星光的双眸，终究还是上前两步，用双臂环住他的后背。 却不料，林安突然伸出手，强行按着她贴近自己的胸口。 在他的禁锢下，她无法动弹，甚至还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节奏明显有些慌乱。 “我走了以后，家里就得辛苦你了。” “家里的事儿不用你操心，我会安顿好。” “我会替你去探望父母家人，并且会写信回来。” “好。” “我……” “爸，孙二爷的牛车已经到门口啦，您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大春儿突如其来的一声吆喝，将两人间稍显暧昧的气氛瞬间打破。 徐婉宁飞快地从林安怀里脱身出来，用手整理了一下垂下来的发丝，催促道：“我们先出去吧，不能让人等得太久。” 这一次，徐婉宁没有亲自送林安，只是站在院门口，望着孙二爷赶着牛车渐行渐远。 她能感觉到，自己心口的位置，忽然空了一块儿。 不愧是书中男主，林安的个人魅力，即便不用特意散发，也会在不经意之间影响到旁人。 只是十多天的相处，她好像，越发喜欢上了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丈夫。 徐婉宁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等到视线中再也看不到牛车了，这才转身进了屋里。 吃过早饭后，徐婉宁也没闲着，骑着自行车去了镇子上。 东子两天前传了信儿来，说徐婉宁需要的那个机器已经做好了，她得亲自去看看，如果验收合格，她就可以开始做罐头了。 临走前，徐婉宁叮嘱戴伟道：“你闲下来了，帮我去周边几个村子打听打听，看谁家有冻黄桃，不论是花钱买还是拿粮食换都行，尽可能多弄一点回来。” 戴伟当即应承了下来：“嫂子放心，正好我知道谁家有，我等会儿就去换。” 等徐婉宁赶到镇子上，已经是中午了。 她先去了东子家，东子和翠芬正在吃午饭，见徐婉宁过来，急忙招呼他上桌。 “我吃过饭才来的，你们不用管我。” 东子迅速将碗里的稀饭刨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马上就吃完了，嫂子等我一会儿。” “不着急，我先去看看孩子。” 孩子现在正睡着，因为徐婉宁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弄些小米过来，所以他再也不用饿肚子，长得胖乎乎的。 就是皮肤有点黑，随了东子。 徐婉宁还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看着两坨婴儿肥，她伸出了罪恶之手。 只是她的手还没有触碰到孩子的脸上，他就睁开了眼睛。 两颗眼珠子就像是黑曜石一样，就那样盯着徐婉宁，甚至还咧嘴笑了一下。 “不满两个月的月里娃，能看的清人？” 翠芬闻声走来，笑道：“估摸着是看不清的，但他能感知到呀。你待他这般好，他心里有数呢。” 第七十章 制作罐头 东子风卷残云般解决了午饭，骑上徐婉宁的自行车，带着他去了自己哥们儿那。 那家距离东子家不算远，骑车也就几分钟路程。 等俩人进屋后，那人也没废话，直接将一个小型机器搬了出来。 “这是我用到处收集到的废弃材料做出来的，外观可能不大好看，但内里绝对没毛病，你先试试看。” 徐婉宁将手伸向东子：“把玻璃罐给我。” 制作玻璃罐时，徐婉宁顺带着制作了盖子，盖子是用铝制成的，正巧河东镇有一个铝厂，所以价格不算很贵。 徐婉宁往玻璃罐里装了大半的水，用机器将盖子紧紧地上在了玻璃罐上。 她用力摇晃玻璃罐，没有一滴水漏出来。 这个机器的验收算是合格了。 “如果我能给你找到相应的材料，你能不能多做几台出来？” “可以。但这材料可不好找。就这台机器的材料，都是我东拼西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勉强凑齐的。” “这个倒不用你担心，材料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徐婉宁自掏腰包给了东子哥们五十块钱。 这是一开始就商定好的价格。 连材料带工费，五十块钱已经很划算了。 徐婉宁迫不及待想要开始制作黄桃罐头，于是就让东子想办法，帮她将这机器送去大江村。 “我家里有板车，倒是可以借给你用。” “成，那麻烦你跟东子给我送这一趟，我给你们俩每人两块钱的辛苦费。” “嫂子，我那份儿就不要了，我乐意帮你做事。” 嫂子帮了他那么多，他怎么好意思收钱？ 徐婉宁也没强求，又拿了两块钱给了东子哥们：“地址东子知道。” “天黑之前就给你送到。” 东子办事儿靠谱，徐婉宁没啥好担心的，将机器交给他俩后，她就去了邮局。 这个月的包裹她还没取。 这个月家里寄来的东西不多，包裹不大，徐婉宁轻轻松松就抱到了自行车后座。 她买了一张邮票，将自己今天早上写好的信寄了出去。 林安和徐家人从未见过面，徐婉宁担心他去了徐家，没人认识他，从而不见他，所以得写信说清这事儿。 当然，她的信中用不小的篇幅，对林安大夸特夸。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跟林安过一辈子了，总要让家里人对他有一个好印象。 一家人齐乐美美，这才是理想中的生活状态。 忙完这些琐事儿后，徐婉宁就回了大江村。 戴伟已经换好了黄桃。 “嫂子，我在周边几个村子都寻了一圈，一共只找到这么点儿冻黄桃。有些人家里还有冻梨，我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就没换。” 墙角的一个角落里，整齐地码着三只背篓，里面全都是冻黄桃，约摸着也有上百斤。 足够她拿来练手了。 “就先这些吧，等不够了再换成冻梨。” 冻梨很好吃，但做成罐头的口感没有黄桃好。 按理说用新鲜黄桃最好，但问题这寒冬腊月的天气，大棚又没有普及，哪来的新鲜水果？ 所以只能用冻黄桃。 黑省这边天寒地冻，只需要将新鲜的黄桃埋在雪地里，就能保证一个冬天都不会腐坏。 虽然口感上和新鲜的不大一样，但做成罐头后，也不会差太多。 其实制作罐头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将削了皮切好块的黄桃放在锅中，再加入没过黄桃的冷水，以及适量冰糖，用大火煮开就行。 徐婉宁指挥着戴伟和林荃帮她削皮，她和林母切块，四个人配合着干活，不大会儿工夫，就收拾出来了一筐黄桃。 “阿宁，要不就先弄这些呗，万一第一次没成功，也不至于糟蹋太多东西。” “成，我先用一小部分来试试手。” 徐婉宁按照严格的步骤来制作罐头，虽然是第一次做，但身为顶级厨师的她，依旧得心应手。 只是林母三个大人连带着大春四个小的，七个人全都眼巴巴地看着她。 好不容易等到黄桃熬制好，装进了密封的玻璃罐里，徐婉宁才总算歇了会儿气。 “黄桃装进玻璃罐里，可真好看。” 尤其是现在出了点太阳，阳光洒在玻璃罐上，折射出五彩的光，更加抓人眼球。 “这个一定很好吃。” 徐婉宁看着四个孩子眼巴巴的模样，笑道：“得静置两到三个小时，这罐头才算彻底成功。等时间到了，就让你们尝一尝。” 徐婉宁一共做了四个罐头，两个给家里人尝，另外的两个，她准备拿去公社，得让陈社长和春华食品厂的孙厂长尝一尝。 只要他们觉得这罐头能行，以后分厂就要主生产罐头了。 堂屋里挂着一个上了年头的时钟，四个孩子轮流进去看时间。 两个小时一到，幺妹迫不及待地说道：“妈，时间到了，快打开一个给我们尝尝。” 徐婉宁开了两个，大人一罐，小孩儿一罐。 几人都没有争抢，轮流吃。 不大会儿工夫，两瓶罐头就被吃的一干二净。 就连糖水都没有剩下。 “味道怎么样？” “除了有点凉牙，别的没得挑，真好吃。” “妈，我还想吃。”幺妹眼巴巴地看着剩下的两瓶，哈喇子都快滴在地上了。 “这东西太凉，吃多了容易拉肚子，今天先吃这么多，等明天妈再给你们做，到时候就不装在罐头里了。” 从锅里盛出来，放凉就可以吃，但徐婉宁得做完整个试验，所以还是将黄桃都装在了玻璃罐里。 这才是完整的罐头。 “嫂子，你是打算在食品厂做罐头吗？” “对。春华食品厂生产出来的食物，已经足够覆盖周边几个城镇了。所以我们的分厂得另辟蹊径。” “这罐头还是用玻璃做的，而且制作过程中用了那么多冰糖，成本都不低，售价得卖多高啊？万一人家都嫌贵，不肯买咋办？” 林荃的担忧不无道理。 但徐婉宁却自信一笑，胸有成竹道：“你等着瞧，我们的黄桃罐头一旦面世，肯定会有大批人抢着购买，会供不应求。” 第七十一章 罐头的成本 林荃不知道供不应求是啥意思，但嫂子脸上明媚且自信的笑容深深地感染着她，让她再没有了质疑的念头。 第二天一早，徐婉宁吃过早饭后，就带着两罐罐头去了红旗公社。 陈社长听说大江村的徐知青来找他，就知道来人是徐婉宁，特意推掉了一个不怎么重要的会议，在自己的办公室亲自接待了她。 “陈社长，年前建设分厂时，我提议我们分厂可以制作水果罐头的事儿您还记得吧？幸不辱命，我成功制作出了黄桃罐头，特意带来给您瞧一瞧。” 陈社长听说徐婉宁当真将罐头做了出来，顿时来了兴致。 他坐直身体，看着放在桌上的两个玻璃罐子。 “这不就是黄桃糖水吗？” “您也可以这么理解。但寻常人家做的糖水，只能在家里吃，一旦包装成罐头，就可以长途运输了。” “您想想看，咱们黑省有这个优势，冬天天寒地冻，食物不容易腐坏，我们完全可以在冬季储存一部分耐放的水果，再将其制作成罐头，这样就能售卖到全国各地了。” 陈社长被徐婉宁说的动摇了。 徐婉宁见状，立刻打开了其中一罐，“陈社长，您先尝尝这个味道。” 陈社长本来没抱太大希望，但清脆又带着清甜的黄桃吃进嘴里，他顿时双眸一亮，“别说，黄桃这样做，味道还真不赖。” 碍于面子，陈社长吃了几口就没再吃了。 “这样，我让人将孙厂长找来，我们一起开个会，讨论一下你这个罐头。如果没有意外，你们分厂就可以生产罐头了。” “好，那我静候佳音。” 陈社长没让徐婉宁等太久，就带着好消息来找她了。 “经过我们公社领导，以及春华食品厂领导的一致讨论，你们分厂可以生产罐头。只是这定价的问题，还得好好斟酌一番。” 徐婉宁和陈社长算了一笔账。 一个玻璃罐连带着铝制盖子的成本在五毛钱左右，如果大规模要的话，玻璃厂那边的价格可以压到四毛七到四毛八之间。 拧盖抽真空的机器，分厂至少还需要四台，材料陈社长这边可以帮忙联系，手工费在二十到二十五之间。 一个玻璃罐里能装七两到八两的黄桃，这是熬煮过后的重量，新鲜黄桃的话，就在一斤左右。 黄桃的成本不高，光是大江村就有一大片黄桃树，更别说其他几个村子了。 而且等天气渐暖后，水果种类多了起来，就不拘于只制作黄桃罐头了。 但是不论制作什么罐头，都需要用到大量的冰糖。 这年头，购买糖还得用到糖票，而冰糖的价格自身不低，这才是最大的一笔开支。 “这样算下来，一个黄桃罐头的成本，大约在一块钱左右。这仅仅只是黄桃罐头本身的成本，不包括人力物力，以及后期运输所产生的费用。” “所以售卖的价格不能太便宜，至少得在两块钱。” “两块钱？”陈社长眉头紧锁。 他们原本的计划中，定价最多一块钱，现在成本都要一块了。 定价两块，真的有人买吗？ “陈社长，对于咱们河东镇，乃至黑省的百姓来说，这价格确实不便宜，但您往远处想，咱们的罐头如果能卖到京市海市去，这价格还能在原有的基础上再翻一番。” 京市海市的有钱人可不少，之前肯定都从友谊商店里见过或买过罐头。 但友谊商店的东西需要外汇票不说，价格十分昂贵。 徐婉宁记得原身之前买过几次罐头，定价都在五块钱以上，而且里面的量少得可怜。以她的胃口，三两口就吃没了。 而她们分厂即将生产的黄桃罐头，可是实打实的国产，不要票不说，量还大。 根本不愁卖。 “但咱们黑省距离京市海市路途遥远，这罐头能不能运出去还是一个问题。” 就算运出去了，也未必就能卖呀。 徐婉宁笑道：“陈社长，您是不是忘了张部长和徐副局长？” “这二位都是管理食品安全这方面的，咱们的罐头要真的好，你以为，他们会无动于衷吗？” 陈社长猛地一拍脑袋。 瞧他，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儿忘了。 大江村之所以能超过其他城镇，第一个建立分厂，可不就是因为有徐婉宁这位大有来头的知青嘛！ 徐副局长是徐婉宁的亲二哥，怎么着也会扶持一把自家妹妹吧？ 最大的顾虑没有了，陈社长当即拍板，分厂就生产罐头！ 不过一开始，量还是不能太大。 万一没卖出去呢？ “玻璃罐和机器的制作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里，得抓紧时间修建分厂，同时我也要挑选分厂的员工，等分厂一旦建成，咱们就要正式投入生产了。” 陈社长很是爽快道：“你是分厂的负责人，挑选员工的事情，你全权负责。至于前期的投入成本，你列一个清单出来，财务部审核过没有问题后，就会拨钱给你。” 跟陈社长敲定细节后，徐婉宁就出了他的办公室。 她刚走出公社大门，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叫她的名字。 徐婉宁回神，看到了大腹便便小跑着过来的孙厂长。 “徐知青啊，我听徐厂长说，那黄桃罐头是你做的？你看看，能不能先卖给我点，我以私人名义跟你购买。” 那黄桃罐头是真好吃，他身为食品厂的厂长，平时没少吃好东西，但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水果罐头。 “孙厂长，不是我不愿意给您，主要是一共就做出来了两罐，我全都拿到公社来了。不过您放心，等我们分厂建好以后，生产出来的第一批黄桃罐头，我一定给您留上几罐。” 这年头，不论什么厂子都是国家共有，孙厂长不过是任命到了食品厂厂子的位置上，并不是说春华食品厂就是他做主。 所以徐婉宁没必要特意讨好他。 孙厂长只能失望而归。 徐婉宁却心情大好，顺带着又去了趟邮局。 第七十二章 接班人 徐婉宁在出发前，就在家里写好了一封给徐茂庭的信，只要黄桃罐头的事情一旦落实，她就会将信寄出去。 其实徐婉宁还想将做好的罐头寄给二哥和张部长尝尝，这样他们心里更有谱。 但包裹运输的过程中免不了磕磕碰碰，而罐头的材质又是玻璃，并不安全，所以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到大江村后，徐婉宁先去了大队部，将陈社长盖了章的文书拿了出来。 “现在分厂的事情已经落实了，确定生产水果罐头。咱们第一批就生产黄桃罐头。在分厂建设的这段时间，我得先将分厂的员工选好。” 大队长和村长将文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这才喜滋滋道：“成，我等会儿就将文书抄写一遍，贴在咱大队部的公告栏。徐知青，你准备啥时候招人。” “就这两天吧。分厂不大，员工也不用太多。我需要两个助手，一个会计和一个出纳，流水线的工人暂定在二十人。助手我自己选人，会计和出纳要经过考核。至于工人，就让大家踊跃报名吧，我再从中筛选。” “不过咱们这是食品厂，要求很高。那些邋里邋遢的人不要，粗心大意的不要，不擅长做饭的也不要。” 徐会计拿了个小本儿，将徐婉宁说的话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徐知青，这会计你有啥要求？” “我已经和春华食品厂的财务部商定好了，他们会出一套试卷，让报名会计的人答卷，得分最高的人优先录用。当然了，考核成绩只是其中一部分，还得考察人品。人品不过关的一律不要。” 毕竟会计要统筹整个厂子的资金运转，不能有一点点小心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很快，食品厂分厂建成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江村。 以前村里人碰着面，第一句问的都是吃了没。 而现在，张口闭口都在谈论分厂的事情。 “这徐知青的来头可真不小，竟然能当分厂的负责人，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管人的能力。” “你这话说的，我在三里地外都闻到酸味儿了，咋，徐知青当分厂负责人你不服气？” “本来就是嘛，她才几岁，还是个女人，哪有能力管好一个厂子？” “女人咋了？没有女人能生得出你这么个东西？” 徐婉宁正好路过，听到这话，当即反驳了过去。 对她提出质疑的，是村里为数不多上过高中的人。 这人年纪也不小了，自诩自己是个知识分子，所以瞧不上村里的姑娘，都二十好几了还没对象。 也没个稳定正经的工作，只要不干农活，就在村子里到处乱蹿。 明明是个男人，但是嘴巴比一些婆娘还碎。 徐婉宁最讨厌张口闭口说女人不行的人，不管说这话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知道你对我担任分厂负责人的事情心有不甘，但你别先不甘，在这里，我要郑重其事地通知你，你不用参加分厂的面试，你已经被淘汰了。” “你凭什么淘汰我？我可是上过高中的人！” “哦，真不巧，我也上过高中。知青院里上过高中的一抓一大把，我们不都响应组织的号召，来下乡援建了？” “我们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比别人多学了知识就高人一等，也不知道你这自信心是从哪儿来的！” “还有，就凭我是分厂负责人，我就有权利单方面淘汰你！” 说完话，徐婉宁也不看他一眼，对着周围的人说道：“想必大队长和村长跟大家说的很清楚了，我们食品分厂招人的首要条件，是人品得过关。我不管你们其他方面有多优异，只要人品不过关，我一概不要。” “谁来求情都没用！” “徐知青你放心，我们心里都有数。” “是啊，我们都觉得整个大江村，没有比你更适合担任分厂负责人的人了，指定不会在背后说你坏话。” 徐婉宁知道这些人还是没能领悟到自己的意思，但也没有再跟他们解释，就走了。 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徐婉宁去了大队部。 “徐知青，你来了，快来坐。”大队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徐婉宁坐在他身边。 大队长起了好意，但徐婉宁没有那么不识好歹，所以只坐在了一旁。 “大队长，我要的人您找来了没有？” “都找来了，你瞧瞧。” 大队长对着门口吼了一嗓子，五个年轻人依次从门外进来。 “徐知青，这都是咱们村里上过学的孩子，有上过高中的，也有只上过初中的，但我可以跟你保证，他们的人品绝对没有问题。” 徐婉宁的视线依次扫过这五个人。 两女三男，年纪基本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 徐婉宁只认识其中一个女孩儿，是妇女主任杨素华的二女儿，她只念到初中，后来因为政策原因，没再继续上学。 但她念书那会儿，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是个聪慧的。 徐婉宁对五个人依次提了几个问题，最后只留下了其中两个。 一个就是杨素华的二女儿，还有一个年纪偏大，但比较沉稳的男人。 他叫蒋涵，高中毕业后，被村上推荐去读了工农兵大学，目前还没有毕业。 大队长只知道徐婉宁要他帮忙，将村里读过书，人品又过关的年轻人找几个来，但是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 现在见她定下了人，好奇地问道：“徐知青，你将孙钰和蒋涵留下干什么？” “我准备让他们当我的助理。” 徐婉宁知道政策，77年，也就是今年的十二月就会恢复高考，她肯定要参加，如果不出意外，等来年三月，她就要去京市上大学了。 分厂这边，她总不能撂挑子不干吧？ 所以得从一开始就培养好接班人，等她离开后，才能保证分厂的正常运转。 孙钰和蒋涵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好运，能当分厂负责人的助理。 “你们不用高兴的太早。丑话说前头，我的要求很高，所以跟在我身边，你们会很辛苦。” 第七十三章 给我两块就行 “我不怕辛苦！”孙钰表态道：“只要能跟在徐知青身边学到东西，我就很满足了。” 蒋涵也点头附和。 “另外，我会给你们俩每人三个月的试用期，这期间我会时刻关注你们的表现，有不符合我要求的，我会提出来让你们进行改正。如果第二次依旧被我发现犯同样的错，那你们就得走人了。” “三个月后，我会对你们俩进行一次考核。也许你们俩能同时留下，也许你们俩只能留下一个，更甚至，两个都不能留下。至于最后的结果怎样，得看你们这段时间的表现。” “徐知青放心，我肯定好好表现。” 徐婉宁微微颔首，却没有接这个话茬。 人都一样，当机会摆在面前，都会有说不尽的好话，以此表示自己的忠心。 但具体的表现怎样，还是得看实际情况。 交代了这俩人一番，徐婉宁就回了家。 不出所料，林家院子现在被围堵得水泄不通。 戴伟去修建分厂了，家里只有林母和林荃两个大人。 她俩生怕村民们不顾一切地冲进来，所以拼命的将四个孩子护在身后。 看着人群，徐婉宁只觉得脑壳疼。 “你们都围在我家做什么？” “徐知青回来了！” 很快，这些人又一股脑的调转方向，将徐婉宁团团围了起来。 “徐知青，你打算什么时候挑选分厂的员工？你看我咋样？” “徐知青，我们家里好几口人，是不是都可以报名？” “徐知青，为啥只要二十个人？咱们村里有好几百口大人呢，这二十个名额，根本轮不到我们啊……” “徐知青……” 徐婉宁只感觉好像有一群蚊子，在她耳边嗡嗡个不停。 她保证，未来至少半年时间，她都不想再听到“徐知青”这三个字了。 徐婉宁见这群人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耐心也已经消失殆尽。 她气沉丹田，大吼出声：“都闭嘴，听我说！” 这群人瞬间闭上了嘴，全都眼巴巴地看着徐婉宁。 “二十个名额只是暂时的，如果后续咱们的水果罐头销量好，肯定会扩大规模，到时候也会再招人进厂。另外，有意向进厂的人，明天先去大队部报道，大队长和村长等村干部会进行第一轮筛查，不符合要求的全都不要。” “你们现在，可以先离开我家了吗？” 见徐婉宁眉眼间已经有动怒的迹象，这群人不敢再逗留，生怕惹她生气，都一股脑儿地走了。 空气总算清新了。 林荃看着徐婉宁惨白的脸色，端了一杯加了白糖的水出来。 徐婉宁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林荃对她的好全都体现在细节上，这杯水甜到发齁。 徐婉宁强忍着将嘴里的水吞咽下去，将剩下的水倒在了大瓷缸里，又添了些水进去搅拌了一下，分给了四个孩子。 林荃等她忙完了，才试探着问道：“嫂子，你看我，符不符合分厂的招工要求。” “当然符合了。放心吧，我已经给你预留了一个名额。” 给林荃预留名额的事情，她从一开始就跟大队长他们说过了，谁都没有意见。 当然了，没人敢有意见。 要知道，这分厂能建起来，主要还是依靠徐婉宁，她不过是预留一个工人的名额，为什么不能满足？ “谢谢嫂子。”林荃热泪盈眶，“我知道你一直都排斥走后门，结果却为我破例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徐婉宁想说，大可不必这样。 她给林荃留名额，确实有她的私心，想帮衬林荃一把。但前提是，林荃爱干净，手脚利索，做饭好吃，最重要的是人品过关。 全都符合分厂招工的要求，她为啥不招进厂里？ “只要你和戴伟的日子越过越好，不让妈和林安惦记，就足够了。” “嫂子，你真好。”林荃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道：“亏我之前还觉得你不近人情，原来都是我错了。幸好嫂子你不计前嫌。” 不，你没错，原身确实不近人情。 但问题是，这具身体现在已经被她接手了，当然得按照她的思想来做事了。 林母见徐婉宁和林荃没完没了地说着话，强行按着徐婉宁的脑袋面对自己。 “阿宁，你看妈能不能去你那厂里干活？” “您想啥呢？”徐婉宁失笑道：“先不说您这么大年纪了，厂里繁重的活计您是不是能拿得下，单说现在，戴伟去做工了，我和林荃都要进厂上班，您再一走，家里四个孩子咋办？” “说的也是。”林母叹息道：“我也是想着，能多挣一分钱，你们都能轻松一点。” 徐婉宁知道林母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也想靠自己的本事挣钱，尽管自己和她的关系亲近了许多，但到底隔了一层肚皮，相处起来免不了还是有些小心翼翼。 但如果自己能挣钱，不管多少，至少不用跟儿媳妇要钱了呀！ “谁说您不能挣钱了？” “我每个月的工资应该有二十四块钱，我分您一半，您帮我照顾大春和幺妹。要是您不帮我，我在厂里干活还得分心他们俩的一日三餐，都没法好好工作了。” 林母瞪着徐婉宁：“瞧你说的，大春幺妹是我的孙子孙女，我这当奶奶的照顾他们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哪能收您的钱？”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天经地义？您将林安养大，已经完成了您的使命，照顾孙子，可不是您必须要做的事情。” “您平时帮我搭把手照看他俩，这是您当奶奶对他俩的疼爱，我也就接受了。但现在是，我要上班挣钱，他俩只能交给您照顾，意义完全不同，所以这钱，您得收下。” 徐婉宁三说两说，成功地将林母绕进去了。 她也没见村里谁家照看个孙子还要钱的。 可是阿宁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自己要是不拿这钱，她是不是就不能安心工作了？ “那……也成，但十二块钱太多了，你给我两块就行。” 两块钱，可以买很多东西了。 第七十四章 她很知足 “两块太少了，十块吧。” “那四块？” “八块。”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给林母的钱最后确定在五块钱上。 五块钱对于拥有小金库的徐婉宁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林母而言，却是一大笔钱。 她计算好了，将这钱全都存起来，等将来家里盖房子了，她也能帮衬一把。 反正家里的吃穿用度阿宁都包了，她也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那我也给妈钱，我还得麻烦妈帮我照看大丫和铁蛋儿呢。” 林母嘴唇微微蠕动，她想跟林荃说，不用给她钱，大丫和铁蛋儿也是她的外孙，她心疼着呢。 但她刚收了阿宁的钱，不收荃荃的钱，阿宁会不会多想？ 可是阿宁手里有钱，荃荃刚从戴家分出来，穷呐！ “行啊，你也给妈钱，每个月就给一块好了。”徐婉宁开口。 “一块会不会有点太少了？”林荃皱着眉，她不知道自己每个月工资多少，但肯定没有嫂子高，只是一块钱跟五块钱的差距，也太大了。 徐婉宁笑道：“你每个月的工资基本在十块钱，拿出一块钱给妈，不算少。” “那……就一块？” “成！”林母率先答应下来。 这一块钱，对荃荃一家的生活造不成太大影响，而且还是阿宁提出来的，肯定没问题。 徐婉宁不是不知道林母的这些小心思，但她认为这是人之常情。 哪个心疼孩子的母亲，不想为了自己的孩子着想？ 所以她才不计较这些小事呢。 毕竟林母对她的好，也是实打实的，她很知足。 与此同时，知青院里。 十多个知青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谈论的话题也跟分厂有关。 “分厂一共才招二十个工人，肯定得优先考虑大江村的村民，咱们是不用想了，但会计的名额倒是可以拼一拼。” “但咱们十多个人去挣一个会计的位置，也不容易啊。” 不容易又有什么办法？不想种地，就只能削减了脑袋去抢那个位置。 一时间，原本还很和谐的氛围，瞬间变得微妙了许多。 “天色不早了，我去烧热水。” “我回房间看会书。” 顷刻间，人群散了大半，只剩下顾俊和李倩倩还坐着。 顾俊这几天因为吃得少，为了保存体力，没咋出门，自然不知道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 若不是刚才听那些知青说起来，他根本不知道徐婉宁竟然担任了食品厂分厂的负责人。 他怂恿李倩倩，“倩倩，你和婉宁关系一直很好，你去找她帮帮忙，说不定能给你一个名额呢？” 李倩倩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顾俊。 他开口之际，她本以为他想让自己帮他求情。 顾俊今天咋转性了？ 李倩倩不知道顾俊心中的想法。 他心里明白，自从上次绑架的事情落败后，他和徐婉宁之间彻底没了可能。 徐婉宁估计恨惨了他，怎么可能给他一个名额？ 再说了，就算是食品厂，那也得干活啊，只是比下地轻松一些，至少不用风吹日晒。 李倩倩去求徐婉宁，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只要她能进去，每个月就有工资拿。到时候他再说几句好话，不怕李倩倩不拿钱给他花。 顾俊的算盘都打的冒烟了，但李倩倩也不是个蠢的。 跟顾俊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她早就看清顾俊是个坏种了，怎么可能轻易被他骗到？ 但他说的不无道理，婉宁向来心软，又念旧情，只要自己多说一说以前两人相处的美好时光，勾起她对过往的怀念，肯定能让她松口，给自己一个名额。 最重要的是，她手里还有一个令牌，一个让徐婉宁心甘情愿妥协的令牌。 “今天已经很晚了，我明天再去找她吧。” 第二天一早，村民们全都自发地到了大队部门口。 大队长几人早已猜到了今天的场面会有多大，但看到这么多人，还是觉得头疼。 “你们找到各自的小队长，由小队长来统计人数，不要一窝蜂的涌上来。” “老张家的，说你呢，别往前挤了！谁再不听话，我直接取消你们的资格。” 人群瞬间老实了许多。 村干部的工作才得以继续进行。 徐婉宁也没闲着。 她昨天去了趟春华食品厂，办理了一些手续后，又去财务部拿了考核的试卷。 昨天光顾着跟林母林荃聊天了，一下子忘了时间，所以没有看卷子。 趁着现在没事干，她得先将卷子看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明天就能拿去大队部，进行会计的考核了。 徐婉宁将卷子从头到尾浏览了两遍，确定没有问题后，就收进了空间里。 正巧林母过来敲门：“阿宁，吃早饭了。” “我马上来。” 今天的早饭还算丰盛，林母早早起来蒸了包子，还煮了蛋花汤，搭配一叠咸菜，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豪华版早饭了。 只是徐婉宁这顿饭吃的并不安宁。 她总觉得有几双哀怨的眼神，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 将一个包子吃完后，徐婉宁放下筷子，问大春四人：“说吧，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妈，您答应给我们做黄桃罐头，这都过去几天了，您也没做。” 徐婉宁一噎，她确实答应过孩子们，但这几天琐碎的事情太多，她都不怎么着家，自然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奶奶不是给你们做了吗？” “咳咳……”林母被呛住了，猛灌了一口蛋花汤才缓过来。 大春小声嘟囔道：“但是奶奶做的不好吃，要么没味儿，要么太甜，要么黄桃没煮熟，要么黄桃煮烂了，没有一次成功的。” 林母微微红着脸，轻声解释道：“你那次做的时候，我在边上看着，明明就是那个做法，但不知道咋回事，做出来味道就是不对劲。” “可能是时间没掌握好，或者糖加的比例不对。等会儿我把详细的步骤写下来，您按照我的步骤来。” “可我不识字儿啊。” 见徐婉宁的视线扫过来，大春急忙举手：“我可以念给奶奶听。” 第七十五章 救命恩人是弟弟 吃过早饭，徐婉宁就将熬制黄桃罐头的步骤和配比全都写了下来。 她盯着林母做了一份，但尝了尝味道，还是感觉差了点什么。 “我完全是根据你这配方来的，也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林母皱着眉头。 徐婉宁安抚了林母两句，就对林荃道：“你也做一份尝尝，我看是我配方的问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这次做出来的是自家人吃，不用装在玻璃罐里密封，所以一小会儿工夫就做好了。 徐婉宁尝了一口黄桃，又喝了一点糖水，这才对着紧张的林荃说道：“味道跟我做的相差不大。” 还是有一点细微的差别，但这是她凭借着自己顶级厨师的味蕾才能感受到的。 寻常人估摸着察觉不到，更何况还要装在罐子里。 闻言，林母也尝了一口，“好像是比我做的好吃一点。荃荃的步骤跟我的没区别，为啥我们俩做出来的相差这么大？” “火候，以及糖的用量不同，口味出来确实会不一样。” 现在烧的是灶火，火候其实很不好掌握，再加上没有精准的电子秤，冰糖放多放少基本上全凭感觉。 这个度很不好掌握。 林母看着墙角背篓里所剩无几的黄桃，打消了再做一次的念头。 几人正在屋里说着话，忽然听到有人在门外喊徐婉宁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越发高昂。 “这个点不是都去大队部了吗？谁来咱家？” 徐婉宁却听出了声音。 “是李倩倩。”徐婉宁将腰间的围裙解下来放在桌上，“妈，我出去一趟。” 林母想阻拦，她总觉得这李倩倩不是啥好人，之前还跟那个姓顾的知青一起筹谋着要绑架阿宁。 但林母知道，那俩知青和阿宁是一个地方来的，三人的关系以前可亲近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闹掰了。 她看着徐婉宁已经拉开院子的木门出去了，到底还是没能阻止。 “妈，嫂子还跟那俩人来往呢？” 林母瞪林荃一眼：“你嫂子心里有数，你可别多嘴。” “是是是，我都明白。” 院子外，李倩倩看到徐婉宁出来，语气惊喜道：“婉宁，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出来见我。你肯定不会对我视而不见，你心里肯定还把我当成你最好的朋友，对不对？” 李倩倩的三个肯定，听的徐婉宁想揍人。 她哪来的脸说这种话？ “李倩倩，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跟你之间现在是什么关系你心里不清楚吗？何必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也不嫌弃丢人？” “婉宁……”李倩倩嘴巴一瞥，眼睛用力眨了几下，就好像有眼泪要流出来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变得我不认识了呢？” 眼瞅着李倩倩又要以绿茶的方式来PUA自己，徐婉宁急忙制止了她的话。 “李倩倩，你和顾俊狼狈为奸，暗地里算计我的事情，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我以前眼拙，被你俩蒙蔽了，是我自己愚昧。但人怎么可能一辈子愚昧呢？” “你别说了！”李倩倩收起脸上委屈的表情，再看向徐婉宁时，眼底的冰冷和恨意丝毫不加掩饰。 “徐婉宁，你总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谁生来就该是你的陪衬一样。我知道，我们之间算是彻底闹掰了，多余我话我就不跟你说了，我直接说明我的来意，那二十个工人的名额，你给我留一个。” 徐婉宁哑口失笑：“你凭什么？” 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病吧？既然知道他们之间已经闹掰了，又怎么好意思说出要名额的话？ 还是说，她手里有什么把柄？ 徐婉宁接手了原身的所有记忆，知道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能被李倩倩拿来威胁的，只有一件事。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初你落水时救你的人是谁吗？只要你给我一个名额，我就告诉你救命恩人是谁。” 李倩倩自认为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就能成功地拿捏住徐婉宁，以至于她脸上满是小人得志的神情。 却不料，徐婉宁只是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莫非你要告诉我，救我的人是顾俊？” 李倩倩愣了一瞬，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 话说出来，她才意识到不对劲，又着急忙慌地找补了一句：“当然不是顾俊了，不然他早就用救命之恩要挟你了。” “哦？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谁？” “是……”李倩倩话锋一顿：“徐婉宁，你心眼儿真多！你还没给我名额呢，我凭啥告诉你？你可别想套我话。” “哦，既然你不想说就算了。”徐婉宁依旧语气淡淡：“反正这事儿也过去好几年了，人家一直没来找我索要报答，就证明人家不在乎这些，我又何必耿耿于怀呢？行了，你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跪安吧。” 徐婉宁扭身就走。 她之所以出来，就是想看看李倩倩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这下她算是看明白了，李倩倩恐怕也穷途末路了。 李倩倩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婉宁远去的背影，大吼道：“那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真就打算不管不顾了？” “徐婉宁，你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回应她的，是被用力关上的木门。 徐婉宁听到李倩倩的质问，心底嗤笑一声。 若是之前，恐怕她真会被李倩倩拿捏住。 以徐婉宁的性格，滴水之恩必定涌泉相报，更何况还是救命之恩。她接手了原身的身体，那么这份救命之恩，她必须得承情。 但上次二哥来家里，闲聊时她提起这件事，二哥告诉她，当初将原身从水里救上来的人，是她的亲弟弟！ 只是那段时间，原身因为跟顾俊和李倩倩走得近，跟小她一岁的弟弟闹了不小的矛盾。 所以弟弟将她从水里救出来后，确定她没有生命危险，就独自离开了。 李倩倩见到了弟弟救了原身，却从不明说，她的小心思可见一斑。 既然是自己的亲弟弟，这份救命之恩该怎么还，当然得她自己说了算。 徐婉宁进来后，就看见林母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第七十六章 从我工资里扣 “阿宁，李知青找你没事吧？” “她厚脸皮想找我要一个名额，被我义正严词地拒绝了。妈，以后见到李倩倩和顾俊，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忍让，该骂就骂。” “成，我知道了。” 到了下午，大队长让人来通知徐婉宁一声，说第一批筛选已经结束了。 徐婉宁吃过下午饭后就去了大队部。 “我们根据你提出来的几点要求，对前来报名的村民进行了筛查，一共留下了五十四个人，名单都在这里，你瞧一瞧。” 徐婉宁在村里呆了这么久，也没能将村里所有人都认全。 尤其是名单上的名字，大部分都是什么大丫招娣这一类的，重复概率太大，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见徐婉宁一脸懵，杨素华就主动替她介绍。 “这个是村东头老张家的儿媳妇，刚嫁进大江村不满一年，不过她娘家是隔壁村子的，以前也见过，人品没问题。” “她生孩子没有？” “没呢！就因为快一年了这肚子还没什么动静，没少被她婆婆蹉跎。” 徐婉宁沉默。 她带入了上辈子的惯性思维。 毕业几年但依旧未婚未育的女性，在职场如履薄冰。 但这个年代，女人大着肚子都得下地干活。 徐婉宁以前没少听师娘提起，她就是被生在苞米地里的。 “确定她的品行没问题的话，就留一个名额给她吧。” 有了这份工作，她在婆家的底气也能足一点，就算肚子没动静，她婆婆男人看在她每个月十几块钱的稳定收入，也不敢太过分。 “还有这个……” 徐婉宁挑挑选选，最终确定了十九个人。 “我怎么没有看到二丫的名字？” “二丫？哪个二丫？” “徐知青说的，估摸着就是父母双亡，跟着爷奶生活的二丫。她年纪太小，不会做饭，直接被刷下去了。” 见徐婉宁有话要说，杨素华叹息道：“二丫是个可怜的，但咱村子里日子不好过的大有人在。二丫现在不过十一二岁，并不符合进厂的条件，让其他村民咋想？” 徐婉宁牙齿轻咬唇瓣，思索了一会儿，才道：“让二丫跟在我身边，做些简单的活计吧，算是咱们分厂的编外人员。这是我特定的位置，专门留给二丫的。” “这……”杨素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大队长。 大队长也不赞同：“徐知青，我知道你想帮衬二丫一把，但这确实不好跟村里人交代啊！” 徐婉宁语气霸道：“二丫的工资，从我的工资里扣。” 按照食品厂的工资标准，她每个月至少有二十四块钱的收入，让二丫帮她干一些跑腿的活计，每个月给她一两块钱，虽然不多，但能有效的改善一大家子的生活环境。 而且二丫拿这钱也有名头，谁敢质疑？ 见徐婉宁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几个村干部谁也不敢再说什么。 “咱们大队部有没有暂时空置的院落？反正距离厂子建成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咱们也别闲着，我抽空教一教，让他们先熟悉熟悉感觉，等到厂子建好后，就能直接上手。” “那感情好。找空院子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村长道。 “让名单上的人都去培训吧。”徐婉宁道：“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可以进一步地对他们进行考察。十九个名额，随时都能被替换掉。” “行，我等会儿就通知下去。” “另外，告诉那些报名要当会计的人，明天中午十二点半，在大队部进行考核。” “成。” 徐婉宁前脚刚离开大队部，后脚选拔的消息就传开了。 “我明明都在名单里面了，咋还要进一步考察？这不是折磨人嘛！” “我倒是觉得徐知青这办法好得很。我跟你条件差不多，凭啥我没入选？你要是不想去，大可以不去啊！” “谁说我不去了，我就不信徐知青还会把我刷下来！” “厂子还不定啥时候能建好，难道这段时间咱们都得接受那啥子培训？有没有工资拿？” “想啥呢你？大队长说了，这是对我们的培训，方便厂子建成后可以直接上手，咋可能给工资？” “没工资我可不去啊！天天照顾一大家子累死累活的，我哪有那闲工夫去培训。更何况我又没在名单上！” “你可拉倒吧，爱去不去，谁还能求着你去不成？” 对于这一切，徐婉宁一概不知，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第二天中午，徐婉宁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大队部。 她本想早些来做准备，没想到她到的时候，已经有十多个人坐在大队部的院子里等着了。 袁欣赫然在列。 知青一共来了十二个，全都是上过高中的。 村里也有几个人参加，但占比不大。 徐婉宁将提前准备好的卷子发了下去。 这些卷子都是她手写抄下来的。 “一共半个小时的时间，得分最高的优先录用。” 来参加考核的十多个知青，徐婉宁都还算了解，人品都过得去，不至于做偷鸡摸狗那等子小人行径。 至于村里的几个年轻人，重在参与嘛。 半个小时一到，徐婉宁立即收卷。 “徐知青，能不能在给我点时间，我卷子还有一半的题没有答完呢。” “我也是，好多甚至都以前都没见过，根本无从落笔，以至于好多题都没写。” “谁说不是呢。” 哀嚎声此起彼伏。 徐婉宁却丝毫不通融，面无表情地将卷子全都收走。 “这份试卷，是春华食品厂的财务部出的，里面的问题全都跟厂子挂钩，你们连答题都无从下笔，以后真当了厂子的会计，有什么本事管那么多钱？” 徐婉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没答完题的卷子放到一边。 这些人的试卷她甚至不用判断对错，全都淘汰。 而从头到尾答完纸卷的，只有三个人。 其中一个的卷子全靠胡编乱造写完。 徐婉宁将最后两份卷子看完，最后还是选择了袁欣。 “袁知青的分数最高，所以由有她担任会计的职务。” 第七十七章 注册商标 知青们倒是没有什么不满，反倒是几个村里人嚷嚷道：“她是知青，又不是我们大江村的人，凭什么让她担任会计？” 徐婉宁向来不是个好脾气，尤其是听到这种有明显歧视的话，她更是当面怼了回去。 “怎么，大江村是你家还是分厂是你家的？合着所有人都选都得从大江村选呗，至于合不合适另说？”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万一知青将来回城，这位置不就空下来了嘛。”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分厂还没有完全成立起来，一个个儿地就摸不清方向了。” 徐婉宁发火，这些质疑的人只能讪讪闭嘴。 而袁欣担任会计一事，也就这么敲定了。 徐婉宁保证自己没有给袁欣走后门，谁让她的卷子答得最完美呢？ 她问心无愧。 又隔了一日，徐婉宁就开始教那些选中的村民做黄桃罐头。 制作罐头并不难，难得是提出这个设想，以及前期的筹备工作。 所以制作罐头的配方她也没有藏着掖着。 华国从来不缺有本事有能耐的妙人，相信要不了多久，华国就会掀起一股罐头潮。 这是不可避免的。 徐婉宁要做的，就是力所能及的将分厂经营好。 一眨眼的工夫，一个月就过去了。 分厂早在十天前就已经修建好了，东子哥们也按时将需要的机器送到了大江村。 这十天里，徐婉宁带领着精挑细选出来的二十个工人，成功地做出了第一批黄桃罐头。 一共三十罐，给周边几个镇子上的供销社都分了一些售卖。 没想到，只是短短五天时间，三十罐黄桃罐头竟然售罄了。 陈社长喜气洋洋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徐婉宁。 “我没想到这黄桃罐头的销量竟然这么好，三十罐啊，竟然五天不到就全都卖完了！” “我这还有一个好消息要跟陈社长分享。”徐婉宁面带浅笑，“我二哥发了电报过来，让我们分厂运输一批黄桃罐头到京市，如果不出意外，我们甚至能早早地打开京市的市场。” 电报是徐茂庭两天前发送过来的，距离他收到徐婉宁的信，已经过去了十天时间。 他确实有想帮助小妹的想法，但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利用这几天时间，走访了各大百货大楼，甚至是友谊商店，确定目前市面上没有比黄桃罐头更好的水果罐头出现，这才向上一级提出了申请。 好在，申请被通过了。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年近五十的陈社长，此时像一个孩童一般，激动地在原地打转。 他也没想到徐知青负责的食品厂分厂这么争气，甚至都不用他多做什么，订单自己就找来了。 一旦京市的市场被拓展开了，第一个做出黄桃罐头的食品厂分厂，一定会名声大振。 而食品厂的分厂就建立在大江村，属于他管理的红旗公社。 这完全可以在他的个人履历上填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徐知青，你这边有什么要求的话，尽管提，食品厂乃至我们公社，都会大力支持你。” “说起来，我现在还真有一件事儿要跟社长您商量。” 陈社长立即拉了两张凳子，招呼徐婉宁坐下，“你说，我都听着呢。” “黑省目前只有咱们分厂生产罐头，但这只是暂时的。而罐头的制作方法和需要用到的材料都很简单，咱们的罐头运输到京市去，不可避免会遇到一种情况，会有食品厂模仿咱们，生产罐头。” “这……”陈社长眉头紧锁，显然之前从未预想过还有这种可能，“徐知青，你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徐婉宁摇头：“这种事情避无可避，我们只能平静地接受。不过距离其他食品厂竞相模仿还有一段时间，咱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落实一件事情。” “什么事？” “给咱们的罐头起一个名字，并注册商标。” “注册商标？” 这个陌生的词汇触及到了陈社长的知识盲区。 他以前从未听说过。 徐婉宁记得，现实世界中是1982年8月23号那一天，经过第五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的会议通过了注册商标的提案。 但她现在所处的是书中世界，这个世界的历史走向和现实世界大体一致，但一些小细节却不同。 就好比注册商标，许是作者为了给女主安排一个金手指，所以在75年就已经有公司在海市注册了商标。 但这只是个例，并没有大规模流行。 不过既然已经有了先例，他们也可以效仿吧？ “咱们的罐头，可是走在最前端的。为了避免将来掀起罐头潮后，咱们落于人后，就得给咱们的罐头注册商标，这样一来，大家买罐头的时候，看到瓶子上面的名字，就会牢牢记在心里，等下次再想吃罐头了，第一个就会想起咱们的罐头。” 这年头，广告业还没有兴起，不然徐婉宁还真会动打广告的心思。 不过不着急，徐徐图之嘛。 陈社长被徐婉宁说的心动了。 他搓着手，询问道：“这注册商标麻不麻烦？” “当然麻烦了，还得往京市跑好几次呢。不过为了咱们的罐头能彻底打响知名度，这点麻烦又算得了什么呢？” 陈社长知道徐婉宁娘家是京市的，所以对于她知道这么多细节一点也不奇怪。 “徐知青，既然这注册商标是你先提出来的，你看，这件事能不能交给你来办？” 他这个红旗公社的社长，都是头一次听说注册商标这回事儿，完全头脑发懵，压根儿不知道该咋办。 徐婉宁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形状姣好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语气为难：“这件事有点难办呐！” “不就是往返于京市吗？介绍信我给你开，招待所随便你住，你往来的花销，咱们公社给你全部报销了！” “不，不只是报销，你去京市办商标的事情，我给你算出公差，每天都给你补贴。” “但这不止是钱的问题呐！” 第七十八章 以个人名义注册商标 “还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你一次性说出来，咱们公社连同春华食品厂，都会替你解决。” 徐婉宁坐直身体，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我要以我个人的名义注册水果罐头的商标，而不是食品厂分厂的名义。” 陈社长至今依旧不了解，这注册商标究竟有什么用，但听徐婉宁说要以个人名义注册，他就知道这事儿肯定不简单。 “徐知青啊，这事儿我暂时没法给你一个答复，等我回去跟公社的其他领导，以及春华食品厂的领导讨论过后，再通知你。” 徐婉宁颔首：“那我等着陈社长的好消息。” 亲自送陈社长出了分厂，徐婉宁又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当中。 另一边，陈社长一回到公社，就让人通知了春华食品厂的主要领导人，一同来商讨这件事。 “注册商标这事儿，我之前去海市出差时，倒是有所耳闻，但目前全国范围内，注册商标的也不超过三家，这徐知青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以张副社长的意思，水果罐头有没有必要注册商标？” “徐知青既然能提出来，那就肯定有必要。但绝对不能以她个人的名义。水果罐头是在咱们春华食品厂的分厂生产出来的，怎么也要以春华食品厂的名义来申请。” 孙厂长也是同样的意思。 陈社长沉默片刻，便道：“既然如此，那接下来就由孙厂长和张副厂长跟徐知青接触沟通吧。毕竟她管理的是你们食品厂的分厂嘛。” 反正春华食品厂又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他没必要因为他们得罪徐婉宁。 只要分厂生产的罐头销量高，他的成绩就有了，至于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得食品厂内部解决。 他身为公社领导，也不好插手食品厂的事情嘛！ 第二天一大早，孙厂长和张副厂长就到了分厂，名以上是考察工作，实际上还是找徐婉宁沟通交流。 任凭两位厂长好话说尽，徐婉宁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初心。 “孙厂长，张副厂长，我想你们都清楚，咱们分厂制作水果罐头的理念是我率先提出来，并且自己垫资成功研制出来的。就连咱们接到京市的第一笔订单，也是我托了关系才达成的。” “基于以上种种，我为什么不能以个人名义注册商标呢？” “徐知青，我知道你在这件事儿上付出的很多，但咱们都是为了壮大厂子的发展嘛。只要咱们春华食品厂越来越好，对你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你也属于咱们食品厂的人，何必分的这么难清楚呢？” 徐婉宁晃动着右手的食指：“张副厂长此言差矣。这么跟你们说吧，水果罐头是以春华食品厂的名义注册，还是以我的名义注册，对你们，对春华食品厂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但对于我个人而言，却意义深远。” 以自己的名义注册商标，这个念头徐婉宁已经由来已久。 春华食品厂只是她的一个跳板，她不想下地劳作挣工分，又不能表现得太过突兀，否则跟自己知青的身份不符，容易落人口舌。 但她注定是要回到京市的。 就算参加高考，考上华国第一学府，她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老本行。 没错，即便穿书一次，还穿到了七十年代，徐婉宁依旧想重复上辈子的辉煌，打造一个招牌，属于她自己的饮食招牌。 她希望，不只是华国人，就连外国人提到华国的美食，脑海里都会闪现出她的酒楼。 这才是她的终极目标。 而水果罐头，是她打响自己名声的第一炮。 尽管目前还看不出来成效，但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且深远的，经过几年时间的沉淀，她相信会越来越好。 毕竟她手里的底牌不少，只是目前没有机会使用而已。 “徐知青，你这话说的也没错，但你不要忘了，黄桃罐头现在不只是大江村的村民，周边几座城镇都有人会做，你现在没有任何优势来跟我们谈判。”张副厂长板着脸说道。 这是打算卸磨杀驴了？ 徐婉宁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一脸精明相的中年男人。 看来，春华食品厂真正有话语权的，还是这位副厂长。 但徐婉宁根本不怵他。 “张副厂长的眼界和格局就这么丁点儿大吗？我一直说的是水果罐头，而不是黄桃罐头，难道你就没有听出这两者的差异？” “除了黄桃罐头外，我还会做其他的罐头，甚至不仅仅拘泥于水果罐头。张副厂长认识的人里，也有会做的？如果真有，那我也无话可说，注册商标的事情就当我没说过。” “反正我经营的只是一个分厂，咱们春华食品厂也不依靠这个分厂的营业额嘛。” 说完后，徐婉宁就施施然地站了起来。 “我这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就不招待二位厂长了。” 看着徐婉宁转身离开的背影，张副厂长的眉毛拧成了绳结。 孙厂长不赞同的瞪他一眼：“我早就跟你说了，这个徐知青可不是一般人，你还想拿捏他？做梦吧你！” 也不知道这个姓张的是怎么想的，真以为徐婉宁成了分厂的负责人，就能随意揉捏了？ 看吧，现在将人得罪了个彻底，以后能不能借着京市那边的东风还不一定呢！ 孙厂长故意重重地叹一口气，摸着自己的将军肚，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道：“反正我再有几年就要退休了，只要在我管理的年限里，春华食品厂没有太大的变动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我可没能力管。” “张开啊，别怪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提醒你，你要想在我退休后，稳稳当当地坐稳厂长的这把椅子，就不该得罪徐知青。” “孙厂长，你不要杞人忧天了，她虽然有京市的背景，但京市的人还能到大江村来帮衬她不成？” “总之，要么不注册商标，要么就以食品厂的名义注册，绝对不能以她个人的名义！这件事我坚决不同意！” 第七十九章 林安出事 徐婉宁倒是没生气，她本来就没打算几句话就说服这群愚昧迂腐又不懂变通的人。 左右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她可以慢慢陪着他们耗。 只要春华食品厂能等得起。 孙厂长也不想跟张开继续纠结这件事儿，便道：“还是先回厂里吧，我手头还有一堆公务要处理呢。” 两人刚从墙角推了自行车出来，孙厂长就看到一辆外壳沾满了灰尘的小轿车停在了分厂门口。 张开见孙厂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车看，调侃道：“收眼吧，以咱们春华食品厂的效益，根本买不起这种车。” 孙厂长本就不大的双眼微微眯成了一条缝：“我总觉得这辆车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话音刚落，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下了车，对方板着一张脸，好像脚底生风一样，迈着两条大长腿进了分厂。 孙厂长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年前见过的徐副局长嘛！ “张开啊，不是当哥哥的说你，这人有的时候就得收着点儿，不能在背后说人是非。现在好了，你口口声声说不会来大江村给徐知青撑腰的人，来了！” 张开显然也见过徐茂庭，所以在看到他的瞬间，整个人就麻了。 “厂长，咱们走吧，你不是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吗？耽搁了可不好。” “不，不着急！”孙厂长将自行车再次放到墙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皮夹克：“处理公务哪有跟徐副局长打招呼来的重要？” 说完，他就小跑着进了分厂。 彼时，徐婉宁正在验收新一批的水果罐头。 说来奇怪，明明是一样的配方，但每个人做出来的口味都有些偏差，不完全一样。 有些好吃，有些不好吃。 为了保证口碑，徐婉宁给二十个工人安排了特定的位置，不允许在没有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随意交换。 即便如此，每个人每次做出来的味道也会有所不同。 她只能归结于没有精准的仪器。 但目前的条件，这种仪器他们分厂根本不配拥有。 所以徐婉宁只好亲自验收，每次做好的罐头她都会亲自尝味道，但凡没有经过她这道关卡的，全都返回去重做。 虽然麻烦了一些，但做吃食，最重要的还是味道，味道好了，口碑才会好。 “你这次糖放多了，有些偏甜，下次……” “徐知青……”二丫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神情焦急：“外面有一个自称是你二哥的人找你。” “二哥？”徐婉宁惊讶。 “你先等一等，我出去一趟。” 徐婉宁一出去就看到了徐茂庭，她正准备打招呼，就听徐茂庭说道：“放下你手边所有事情，回家收拾东西，跟我回京市。” 他连大喘气都没有，一口气将话说完，再配上他的表情，徐婉宁的心猛地往下沉。 “是不是家里谁出事了？” 徐家人她还一个没见过呢，可千万别有事！ 徐茂庭的舌尖顶了顶上颚，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二哥？”徐婉宁见他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出事了？” 徐茂庭深吸一口气，“是林安。” “林安？他怎么了？” “你先上车，我带你回家收拾东西，路上跟你解释。” 徐婉宁招来二丫，吩咐了几句，就坐上了徐茂庭的车。 一上车，她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总算知道了林安目前的情况。 林安调动到京市后，因为某些原因，受到了一点排挤。 总有人觉得以他的战绩，根本不配调迁到京市的军区。 毕竟京市军区是华国的总军区，是中枢部分。 林安想迫切地证明自己，就主动参与了好几个任务。 全都是危险系数最高的。 前几个他都顺利完成了，并堵住了那些质疑他的人的嘴。 但最近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为了救战友，明明已经逃出去的他，又毫不犹豫地折返回去。 最后，战友活下来了，他却中了木仓，现在还在抢救当中。 “事情是三天前发生的。得知这个消息后，我本来想给你传电报，但考虑到传电报也需要时间，再加上你去京市路途遥远不方便，所以就请了几天假，特意来接你。” “谢谢二哥。” 徐婉宁将手搭在胸口位置。 听说林安出事时，她就感觉自己的心口一紧，就连呼吸也有些不顺。 明明跟他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但她早已在无形之中喜欢上了那个人。 平时不显，但得知他出事时，她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已经深到了这种程度。 回到林家时，林母正带着四个孩子在院子里摘菜。 徐婉宁跟林母打了声招呼，就去屋子里收拾东西。 一些重要的东西她都顺手放在了空间里，这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空间的存在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她明面上还是收拾了几件衣服掩人耳目。 “阿宁，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妈，分厂那边需要派我出趟公差，就去京市，正好我二哥也要回京市，就带着我一起。我这趟去京市，估摸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家里得靠您撑着了。” “放心吧，我保管将大春幺妹照顾好。”林母用围裙擦了擦手，转身进了屋，还不忘叮嘱徐婉宁：“你等我会儿。” 等再出来时，她将一团卷起来的钱强行塞进了徐婉宁手里。 “这是妈这段时间攒的钱，不多，你拿着路上用。这路途遥远的，可千万别亏待了自己。” 徐婉宁心里暖呼呼的。 但还是将钱还了回去。 “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钱真的不用。我这趟是出公差，厂里有差旅费呢。另外，我再给您二十块钱，以防万一。” “妈有钱，你不用给我。” 徐婉宁不由分说将钱塞进了林母手中，又将大春和幺妹招呼过来。 “妈这趟去京市，时间会久一点，你们俩在家要乖乖听奶奶和姑姑的话，知道吗？” “妈您放心，我们肯定会乖乖听话。” “这次是妈食言了，等妈从京市回来，再安排你们上学的事情。” 第八十章 回京 从林家出来，徐婉宁又让徐茂庭带着她去了趟分厂。 徐婉宁将袁欣，孙钰和蒋涵找来了。 “我需要去京市一趟，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分厂就交给你们三个了。我希望你们三个能配合起来，有什么矛盾，等我回来以后再解决。” 袁欣没问徐婉宁突然离开的原因，只是说道：“你走了，最后一道关卡由谁来负责。” 徐婉宁想了想，最后确定了人选。 “林荃吧。她做出来的味道跟我的最为相似。另外让沈招娣也一起。” 交代完后，徐婉宁就催促着徐茂庭走。 她想早点到京市，哪怕早一眼看到林安，她也觉得安心。 等车子启动后，徐茂庭才道：“我刚才碰到孙厂长，跟他说了你出公差的事情。你放心，有他给你打掩护，不会有人察觉出异常。” 徐婉宁按压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叹息着道：“我倒是不怕被人知道。但我一走，家里就剩下我婆婆这个主心骨了，她要是乱了，那家里肯定得大乱，所以暂时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等她到了京市，见到林安的情况，再考虑后面的事情。 从大江村开车到京市，不眠不休也需要两天时间，所以徐茂庭出发前，特意带了两个司机，这样两人可以换着开车，不会耽搁时间。 “你如果累的话，可以躺着休息一会儿。” 徐婉宁摇了摇头，问出了一个疑惑：“林安出事的事情，二哥你怎么会知道？” 徐茂庭不答话，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但他发现，徐婉宁的表情是真的无知。 “你真的不知道，林安之所以能调动到京市军区，是三叔出力的？” 徐父？ 徐婉宁摇头：“林安没说。” “估计他也不知道。” 徐茂庭解释道：“我年前回到京市后，跟三伯提及过林安这个人。后来三叔特意打听了一下，他在黑省军区的战绩不错，而且领导都极为赏识。正巧林安想用军功调迁到京市，三伯就暗中帮助了一把。” 原来如此。 只是没人说，徐婉宁真的没办法将二者联想起来。 原身心里只有顾俊，即便和林安领了结婚证，还生了俩孩子，但她心里始终没有林安的一席之地。 所以，以往的家书中，她只说了自己结了婚，生了孩子，对于丈夫是谁，基本上没有提及过。 徐家人不是不担心，但屡次打听未果后，只能暂时放弃。 但徐婉宁穿书来了，又隐约对林安动了心，所以在跟徐茂庭聊天时，有意无意地多次提及，还不止一次地说他的好。 徐茂庭就记在心上了，回到京市，就跟他三叔，也就是徐婉宁的父亲说了林安。 知道了人名和军区，徐父打听起来就很方便了。 经过他和徐婉宁亲哥一段时间的考察，他们对林安很是满意。 再加上林安想调动到京市军区，更是让他们满心欢喜，所以就帮了一把。 林安的调令才会那么快下来。 “三叔和徐茂严本来想着，林安都调动到京市军区了，你估摸着也会来。但没想到，才两个月不到，他就出了这事儿。三叔愣是愧疚的三天没有歇眼。” 这还是他走之前的情况，也不知道现在咋样了。 徐婉宁能理解徐父的心情。 “这事儿跟我爸我哥都没有关系，没人怪得了他们。我更加不会。” 徐茂庭叹息：“但愿林安没事。” 两天后，徐婉宁总算抵达了京市。 “二哥，能不能先送我去医院，我想先看看林安的情况，之后再回家。” “好。” 单人病房里，林安安静地躺在床上。 他就好像睡着了一样，伴随着呼吸，胸口还上下起伏着。 但听照顾林安的护士说，他一直昏迷着。 徐婉宁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只觉得胸口好像堵着什么东西似的。 她坐在床边，抓着林安的手。 他的手掌依旧宽厚且温暖，但他却不能给她任何回应。 徐茂庭站在病房门口，看到徐婉宁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流泪的模样，顿时心疼极了。 “婉宁，要不你先跟我回家，好好睡一觉？连着赶了两天路，你肯定不舒服。” “二哥，你不用管我，我想先陪着林安。万一我刚走他就醒来了呢？” 徐茂庭见劝不动徐婉宁，再加上单位也有要事处理，只能先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后，他就往三叔家里打了一通电话，告知徐婉宁已经安全抵达了京市。 徐婉宁的手轻轻抚摸着林安的眉头。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做梦了，又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竟然眉头紧锁。 但随着她的抚摸，他的眉头很快变得平整。 “林安，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我没敢让妈和大春幺妹知道你昏迷的消息，所以你得配合我，早点醒来，不然我怎么跟妈和孩子们交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婉宁感觉自己说话时，林安的手指动了动。 所以她再接再厉，继续跟他说话。 但任凭她说的口干舌燥，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在来京市的路上，徐婉宁一直安慰自己，林安可是这本书的男主，是世界男主，肯定不会出事。 否则故事还怎么继续下去？ 但当她亲眼看到昏迷不醒的林安，她又忽然不确定了。 女主都已经对林安没有感情了，他还能是男主吗？ 更何况，因为她的穿书带来的蝴蝶效应，很多事情都已经偏离了原有的轨迹。 书中世界，林安后来也到了京市军区，但那是在他四十岁时，距离现在还有十多年呢。 而且那个时候他已经身居高位，在幕后进行指导，很少亲自上战场。 导致他昏迷的这起事件，他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 书中也没有描写过这件事，所以徐婉宁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牺牲。 傍晚时分，原本空旷的病房忽然涌入了一大群人。 徐婉宁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时间不知所措，竟呆愣在原地。 第八十一章 勉强认你当姐夫 “阿宁……”徐母尹邝双眼含泪，嘴唇微蠕轻唤徐婉宁的名字。 她想靠近自己已经多年未见的女儿，但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屏障挡在她们母女之间，她竟生生地跨不出那一步。 徐婉宁有些不知所措。 在来京的路上，她设想过很多种见到家人以后的场面，还不止一次的在心里排练过，见到父母兄长后要说什么话。 但当真人站在她面前了，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都说母女连心，母亲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孩子的人。 那，徐母会不会察觉到这具身体下的灵魂，早已变了一个人？ 如果发现了，徐家人又会怎么对待她？ 徐婉宁不敢设想那种可能。 明明只是一次穿书之旅，明明知道她接触的都是作者笔下的纸片人，但真正身临其境后，她竟然也会感到害怕。 害怕自己现在所拥有的，都变成虚无的泡沫。 “阿宁，你这孩子，见到人怎么不知道叫人呢？” 一道爽朗的女声打断了徐婉宁的思路。 她怔怔地看着同她说话的人，语气带着些不确定：“大伯母？” 大伯母陈潇伸手在徐婉宁的额头轻轻一点：“我差点以为你不认识我了。” “只是太久没见，有点生疏了。” “瞧着孩子，瞎说什么胡话呢。咱们可是一家人，就算几年不见，也不会生疏！”二伯母关爱琴满是不赞同的开口。 有了两位伯母的打趣，徐婉宁心里的忐忑松懈了一下。 她越过两位伯母，看着站在她几步远的母亲，还没张口说话，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妈……” 这一声“妈”，也夹杂着原身对母亲和家人的怀念。 徐母的情绪彻底绷不住了，直接冲上前，紧紧地将徐婉宁抱住。 “你这孩子，下乡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说回家看看呢？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 徐婉宁没法儿解释，只能任由母亲责怪。 尹邝抱着徐婉宁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她放开。 “阿宁，你二哥说你为了早点来京市，这一路上都没怎么休息，现在跟妈回家睡一觉吧。” “妈知道你牵挂林安，但你想照顾他，也得顾及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啊。你总不想林安醒来了，看见你憔悴的模样吧？” 大伯母也劝道：“你大嫂在家里已经准备好晚饭了，你跟我们回去，好好吃顿饭，睡一觉，明天一早再送你来医院。今儿晚上就让茂宁在医院守着，有什么事儿也能及时通知家里。” 一直站在人群最后面充当背景板的徐茂宁：“……” 徐婉宁越过层层人群，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徐茂宁，询问道：“弟弟，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徐茂宁的耳垂动了动，他急忙摆手遮掩自己的不自在：“就这一晚上啊！” “那……我回家一趟？” “走，咱们回家！” 除了目前还坚守在岗位上的徐父和徐家大伯二伯以及大哥二哥外，徐家人基本上都来了。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离开。 只是回去时，徐婉宁犹如众星拱月般，被簇拥在最中间。 原身在徐家究竟有多受宠，徐婉宁这下体会到了。 被遗留在医院的徐茂宁，站在床边看着依旧昏迷的林安，嘴巴一撇，嘀咕道：“虽然比起我们徐家人还是差了点，但至少比顾俊那个混小子强多了。看在你成功让我姐迷途知返，还给我生了俩外甥的份上，我暂时接受你这个姐夫。” “但你记住啊，我姐就是要被宠的，你以后胆敢对她有一点点不好，我绝对第一个揍你！” 说着，徐茂宁还特意扬起拳头威胁。 也不在乎林安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林安就住在军医院，距离军区大院很近，徐家人甚至没有开车，走路几分钟就到了大院儿。 看着警卫亭里站的笔直的士兵，以及道路两旁即使深冬也依旧翠绿的松柏，徐婉宁竟生出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身残存的意识作祟，明明是第一次来大院儿的她，竟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尤其是，这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熟人。 “这是……婉宁？” “是，我们阿宁回来了。” “婉宁啊，不是孙奶奶说你，你这孩子太不孝顺了，你都不知道你下乡的这几年，你家里人有多想你，你也不说回来看看。” 被尹邝和陈潇一左一右挽着手臂的徐婉宁，只能尴尬地笑笑。 她不认识这人，也不想听这人用一副长辈的口吻教训自己。 但为了徐家人的面子，也不能当众翻脸。 难啊！ 却不料，一直最为温柔的二伯母关爱琴，直接将徐婉宁挡在自己身后。 “孙阿姨，我们阿宁响应政策下乡援建，我们全家人都支持她。更何况她这几年虽然没回家，却也时时刻刻惦记着我们呢。年前我们院儿里晒的风干鸡鸭还有熏制腊肉，都是我们阿宁从黑省寄来的呢！” 孙奶奶讪讪道：“我这不是替你们鸣不平嘛。哪有孩子几年不回家的。” “孙阿姨，我再重复一次，我们阿宁是下乡当知青去了，又不是去玩耍的。她不回来自然有她的道理，身为家人，我们总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她身上吧。” “再说了，我记着孙奶奶的孙女儿，自打结婚后，也好几年没回家了吧？她可是嫁在京市呢，几年时间，腿儿着也能走回来吧？” 孙奶奶一张老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我还要去百货大楼买点东西，先不跟你们说了。” 说完，她就急急忙忙走了。 这徐家人，真是不识好歹！ 同她一路的人低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徐家人有多护短，为什么还偏偏去招惹人家？” “谁能想这丫头都几年不回来了，徐家人还是那么宠着她。” “阿宁是我们徐家人的掌上明珠，这辈子都是，我们乐意宠着她！” 身后，几个哥哥异口同声对着孙奶奶的背影喊着。 第八十二章 你是姑姑吗 徐婉宁眉眼含笑。 真好。 有这样一大家子护短又真心宠爱着自己的家人，真好。 徐婉宁甚至觉得，自己穿书以来最大的金手指，不是她的随身空间，而是成为了徐家人的团宠。 这大大满足了她对家人的期许。 “对了，你大嫂让我跟你说……” “婉宁？” 大伯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当看清来人后，大伯母的脸立刻沉了下去。 徐婉宁认得这人。 牛晓丽。 当年差一点就和大伯母结成了亲家。 大哥徐茂然和大嫂陈烨结婚之前，跟牛晓丽的闺女林欢谈过一段。 两人都是大院里长大的，按理说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应该能喜结连理才是。 但牛晓丽总觉得是徐茂然追求她们家林欢的，所以一直拿乔，结婚的彩礼要的很高不说，甚至还提出，将来生了孩子要跟他们林家姓的过分要求。 后来结婚的事情没有谈妥，徐茂然和林欢分开了，过了没多久，他和陈烨相亲，并且一见钟情，两人迅速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林欢还没从一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就听闻之前的恋人结婚的消息，承受不起的她准备自杀，幸好被及时发现抢救了回来。 也因为这，牛晓丽始终认为徐家人欠他们林欢的，没少在背后说徐家人的坏话。 甚至原身在大院的名声不咋好，都是她从中作梗造成的。 徐家人恨惨了牛晓丽，但一来徐家人向来光明磊落，不屑于动用手中的权利威胁人，二来牛晓丽的丈夫在军中职位也不低，和徐父相当，所以徐家人即便膈应，也没有怎么着林家。 这就让牛晓丽更加嘚瑟了。 “原来是牛婶儿啊。”徐婉宁笑眯眯地打招呼。 牛晓丽眉头一拧，叫什么婶儿，听着可真别扭人。 “婉宁下乡这几年，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牛婶儿过奖了。我这不是响应国家政策下乡援建嘛，要是没有一点变化，我这七八年不是白干了？” “呵呵，这孩子以前闷不做声，现在这张嘴倒是厉害了许多。” “比起牛婶儿还是差了一点，我还得跟您好好学呢。” 牛晓丽气到自闭。 但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趣徐家人的机会，尤其是，被打趣的对象还是徐家最受宠的徐婉宁。 “婉宁啊，我听说你在乡下结婚，还生孩子了？” “牛婶儿没听说错。”徐婉宁笑眯眯道：“我结婚已经七年了，儿女双全，婆婆善待，丈夫敬重，生活美满，我过的很开心” “要我说啊，你当初就不该在乡下结婚，以你的才貌和家境，咱大院儿里的孩子还不得任你挑选？你这孩子就是着急了点儿。” “没事儿，反正我丈夫也调迁到京市军区了，要不了多久，我也要带着孩子来京市了。以后啊，还得依靠牛婶儿多多帮衬呢。” 什么？徐婉宁的丈夫竟然来京市军区了？ 那岂不是说，徐婉宁嫁得一点都不差？ 他们大院儿里还有好多晚辈，都没能靠着祖辈积攒下来的军功进京市的军区呢！ 徐婉宁的丈夫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还是说，这背后有徐家人的帮衬？ 牛晓丽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心里盘算着等回家后跟老林说说，让他托人打听打听。 要真是徐家人动的手脚，那他们可就抓住徐家的把柄了！ 徐婉宁没错过牛晓丽脸上变化多彩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多想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牛婶儿都这么关心她了，她也得好好关心关心牛婶儿！ “说起来，我都好几年没听到林欢姐的消息了，牛婶儿，林欢姐现在结婚了没？” 牛晓丽的表情僵硬在脸上。 她严重怀疑，徐婉宁是故意提起这茬！ 但看徐婉宁的表情，好像真不知道。 “牛婶儿？”见牛晓丽不说话，徐婉宁又问了一遍：“林欢姐现在嫁到哪里了？算一算我们也有好几年没见了，趁着这次回京市，我得好好找林欢姐叙叙旧。” 牛晓丽皮笑肉不笑道：“林欢嫁的远，恐怕不太方便跟你见面。行了，我也不耽搁你们时间了，你们赶紧回家吧。” 说完话，牛晓丽就和刚才的孙奶奶一样，脚下生风地离开了。 “看样子，林欢嫁的不好？” 陈潇嗤笑道：“岂止是不好，简直差劲透了！” “走，先回家，咱们回去再说。” 徐家人今天全都聚在徐婉宁家里，陈烨带着徐家的保姆正在准备晚饭。 听到门口的动静，正在厨房里忙碌的陈烨急忙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就急匆匆的出了厨房。 徐婉宁刚踏进门，就被两个小萝卜头抱住了大腿。 徐时安徐时宜刚刚学会走路，步伐蹒跚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眉眼间还能看到三分大哥的样子。 “你是姑姑吗？”时安眨巴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口齿清晰地问道。 徐婉宁震惊：“时安时宜才一岁半吧？怎么说话这么利索？” “你大嫂在教育孩子这方面没少下功夫，所以俩孩子说话都很早。不过他能认出你，我也很惊讶。” 陈潇弯腰，将时安抱起，用指尖刮了刮他的塌鼻梁，问道：“小时安，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姑姑？” “照片。”时安指着桌上的全家福。 那张全家福还是徐婉宁下乡前拍的，徐家人全都入境了。 过了几年时间，即便保存地再好，照片也有些泛黄。 陈潇笑道：“是了，我们家也摆着这张全家福，你大伯和你大哥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拿着照片教俩孩子认人，估摸着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你的。” 不过能一眼就将照片和本人联系起来，也足够令人震惊。 “阿宁回来了。” 徐婉宁循声望去，就见厨房门口站着一个眉眼温柔的女子。 陈烨身量不高，体型消瘦，但脊背挺直，气质绝佳，五官并不算突出，但组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她的美，不含一丝攻击。 单单只是看一眼，就令人心生欢喜。 第八十三章 祝你幸福 “大嫂好。” 初次见面，徐婉宁不好表现地太热切，只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陈烨也回应她一个甜甜的笑容：“你们先歇歇脚，饭菜马上就好了。” 坐在沙发上，陈潇就跟徐婉宁讲林欢的事情。 徐茂然和陈烨结婚后，林欢还不罢休，经常骚扰徐茂然，严重影响到了小夫妻的美好生活。 徐茂然忍无可忍之下，就找到了林欢的单位加以警告。 本来，他当初和林欢在一起，也只是因为门当户对，家里知根知底，所以才试着和她交往。 至于喜欢，从来没有过。 他们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基本上没有自主选择婚姻的机会，所以只要看得顺眼，就能结婚。 但偏偏牛晓丽这个人不好相与，硬生生地将这门婚事给搅黄了。 后来徐茂然经人介绍认识了陈烨。 事业心极重的他，对陈烨一见钟情，随后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最后两人终于喜结连理。 牛晓丽也看不惯徐茂然刚和林欢分开，不到半年时间就结婚的事情，所以动用了一些手段，将林欢调到了京市管辖的一个镇子上。 本来是想让林欢收心，没料到林欢竟然跟一个凤凰男看对了眼。 “那男的我见过两次，长相过得去，大高个儿，但那面相一看就不是个好的，偏偏林欢喜欢得紧，家里不同意就闹绝食。牛晓丽向来疼爱这个闺女，最后拗不过她，松口让两人结婚了。” “谁想到，那男的软饭硬吃，掌管了林欢的全部工资不说，还总是撺掇着林欢回家里要钱，要不到他满意的金额，就对林欢拳打脚踢。” “你是没见到，林欢被打的全身都是淤青。听说她还怀过一个，被生生打到流产了。” 家暴男实锤了。 “那林欢就没想过离婚？” 徐婉宁这话问出来后，才意识到大家都用一种莫名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她忘记了，这是离婚率极低的七十年代。 “只是被打，还不至于离婚。谁让当初她不听父母的话，非要跟这人结婚呢？” 徐婉宁听着大伯母这话，内心竟然平静无波。 她没有被同化，只是她知道，不能以自己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来定义七十年代的人。 大伯母的想法，是这个年代千千万万人的想法。 而她的想法，才是另类。 大伯母拉着徐婉宁的手，“还好你这孩子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好婆婆好丈夫，不然我们家就是拼了命，也得让你脱离那家子。” 感情徐家人这么双标，别人家离婚，不行，她们家离婚，可以。 但这种双标的背后，不正是满满的爱意吗？ “可以吃饭了。” 陈烨端着饭菜出来，招呼大家。 徐婉宁本想进厨房帮着端菜，结果被按在了沙发上。 “端菜的活儿你哥哥们做就成了，你一个女孩子，不用插手。” 徐婉宁看着系着围裙，穿梭于厨房和饭厅的陈烨，欲言又止。 关爱琴顺着徐婉宁的视线看去，随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大嫂说，你上次送了她和时安时宜那么贵重的见面礼，所以想亲自做饭迎接你。平时我们可舍不得让她下厨呢。” 那就好那就好。 徐婉宁拍着胸口大喘气。 徐家饭厅有两张八仙桌，勉强能容纳下一大家子人。 今天人没有聚齐，为了显得热闹，所有人都挤在一张桌子上。 桌上摆了八道菜，四荤四素，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 堪比年夜饭的水准了。 “阿宁，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怎么样，所以就多做了几道菜，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徐婉宁很配合地夹了一筷子菜，吞咽下肚后，扬唇一笑：“大嫂厨艺真好，很好吃。谢谢大嫂。” “你喜欢就好。” 吃过饭后，徐婉宁本来还想跟徐母和两个伯母聊会儿天，却被三位母亲大人强行扭送进了卧室。 “反正你还要在京市待一段时间，咱们有的是机会叙旧。你现在得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还得去医院照顾林安呢。” 徐婉宁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的被子是刚洗过的，还有阳光晒过的味道，清新好闻。 这一觉，徐婉宁睡的及其不踏实。 因为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她梦到了原身。 原身和她共用同一张脸，明明长得一模一样，但微表情却能轻易分出两人。 原身就神情淡淡地看着她，徐婉宁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感觉自己像极了一个小偷。 她偷走了原身的身份，和原本属于原身的宠爱和荣光。 虽然穿书不是她情愿的，但不得否认，她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目前的身份。 “谢谢你，因为你的到来，让我看到了生命的另一种可能。”原身突然开口。 “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我不怪你占用我的身体，我愿意将它让给你，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几件事。” 徐婉宁正襟危坐，满脸诚恳：“你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会竭力做到。” “以前，我被顾俊和李倩倩蒙蔽了双眼，亏待了大春和幺妹。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他们，告诉他们，其实妈妈很爱他们。” “我可以做到。” “你也看到了，家人都很爱我，但是我却愧对他们。好在悲惨的事情没有发生，他们也不会受到我的牵连。我希望你代替我好好活下去，继续扮演徐家的掌上明珠，不要让家里任何一个人对我感到失望。” “我尽量做到。” “我知道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我希望你能用我的身体，在这原本不属于你的时代，创造属于你的辉煌。” “我……” 徐婉宁眼睁睁看到，原身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祝你幸福。” 留下祝福后，原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而徐婉宁也从梦境当中回到了现实。 她这才感觉到脸上湿漉漉的，用手一摸，竟然布满了泪痕。 “阿宁，你做噩梦了吗？” 耳边，是徐母温柔且关切的声音。 徐婉宁摇了摇头，轻轻扑进徐母怀里，“我只是太久没回家，太想你们了。” 第八十四章 林安醒来 医院。 徐茂宁在单人沙发上窝了一宿，只觉得浑身骨头疼。 他懒洋洋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视线正好瞥到了林安干涸起皮的嘴唇。 也不知道林安昏迷的这几天，会不会觉得口渴，但他清晰记得昨晚上林安的嘴唇还没有起皮。 他找护士要了根棉签，在喝水的缸子里沾湿，准备去涂抹林安的嘴巴。 “要不是担心徐婉宁等会儿找我麻烦，我才不乐意照顾你呢！” 话虽这样说，但徐茂宁的动作却堪称小心翼翼。 忽然，原本昏迷的人倏地睁开了双眸，眼底还闪过厉色。 下一秒，徐茂宁的右手被人紧紧攥住，他只觉得自己手腕都快断掉了。 “松手啊，我手都要被你捏断了！” 也不知道这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你是谁？刚才想对我做什么？”几天没开口，导致林安的声音晦涩沙哑。 徐茂宁瞪了林安一眼。 就是这个眼神，让林安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他的眼神，和徐婉宁有几分相似。 想到徐婉宁，林安的指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中了木仓的位置。 他迷迷糊糊之际，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 就是那道声音一直在呼唤着他，让本像是浮萍一样漂浮的他，抓住了一块木板，跟意识抗争，总算清醒了过来。 但偌大的病房里，并没有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林安垂下眼眸，敛起眼底的神色，重复刚才的问题：“你是谁？刚才想对我做什么？” 徐茂宁咬牙切齿：“我看你嘴巴起皮了，想喂你点水喝，谁知道你狗咬吕洞宾，不跟我说一声谢谢就算了，竟然还对我动手！” 徐茂宁活动着手腕，上面还有被捏出来的红色印记。 可想而知林安有多用劲。 “你是谁？”林安再一次重复这个问题。 徐茂宁还没来得回答，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徐茂宁，你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徐茂宁顿时火冒三丈：“徐婉宁，你能不能不要过河拆桥？我替你守了这人一晚上，你非但没有一句感激，还赶我回家？” “他把我手腕都捏红了，你也不帮我说说话！” 徐婉宁只觉得此时的徐茂宁，像极了一直摇尾乞怜的小奶狗。 等等，谁把他手捏红了？ 徐婉宁的视线扫到病床，果然，原本昏迷的人此时已经坐了起来。 虽然他的皮肤依旧泛着不正常的白，神情萎靡，头发缭乱，但他确实醒过来了。 徐婉宁一把挥开挡在她前面的徐茂宁，径直走到床边，说话的声音还夹杂着浅浅的激动：“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找医生来。” “我没事。”林安的声音依旧沙哑，像极了长时间未启动的黑胶唱片。 徐婉宁看向瞪着她的徐茂宁，催促道：“你还傻站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去找医生啊。” “我？”徐茂宁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婉宁。 徐婉宁白他一眼：“病房里还有第四个人吗？” “徐婉宁你……”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徐茂宁的话都没说完，徐婉宁就已经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林安身上。 果然，他姐还是他姐，即使对象从顾俊换到了林安，他也没能在他姐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徐茂宁的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在徐婉宁看不见的地方，对着林安用力挥了几下，这才转身出去。 “你在看什么？”徐婉宁见林安看着她身后出神，好奇地问道。 “刚才那个人，是你哥哥还是弟弟？他在跟我挥手道别。” “他呀，是我们徐家老小，也是我唯一的弟弟。虽然人看起来不靠谱了点儿，但是个实心眼儿的好孩子。对了，我刚才进来时，听到他嚷嚷说你把他手腕捏红了？怎么回事儿？” “我刚醒来时，他正在用棉签给我擦嘴，我潜意识动了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就没事儿。” 这个话题结束，徐婉宁也不知道该跟林安聊什么，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倒是林安，昏迷了这几天，像是积攒了很多话要说似的，原本不善言辞的他，一连串说了好多话。 “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大老远来了京市。我当时选择救战友时，确实没有考虑到你和孩子们，我承认是我自私了。你想骂我打我都可以，我承受得住。” “我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吗？”徐婉宁语气平静道：“你选择了如今的职业，就比寻常人更多了一份责任。所以我能理解你，更不会怪你。” “婉宁，我……” “医生找来了。” 徐茂宁猛地将门推开，丝毫没有自己打扰了小夫妻俩的自觉。 医生替林安做了全面的检查，“你受伤的位置幸好偏了一点点，现在能醒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以后可得好好调养身体，否则会留下后遗症。” “医生，他现在脱离生命危险了吗？” “既然能醒来，就暂时没有大碍。但只是暂时，后续调养身体可不能马虎。” 徐婉宁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了纸笔：“有什么注意事项，您跟我说说，我全都记下来。” 医生鲜少见到这么认真的病患家属，对徐婉宁的好感上升，说的十分详细。 徐婉宁密密麻麻写了一页纸，全都是医嘱。 “饮食方面的话，我比较建议你们自己煮，医院食堂的饭菜都比较简单，不大能满足病人的营养需求。” “我知道了，多谢医生。” 等医生走后，徐茂宁看着徐婉宁那张写满了字的纸，嘴角一撇，阴阳怪气道：“作为跟你一起长大的亲弟弟，我从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过。” 徐婉宁瞥他一眼，手指指着病床：“今天躺在那儿的人如果是你，我保证比现在还上心。” “徐婉宁，你怎么能咒我？”徐茂宁跳脚。 徐婉宁掏了掏耳朵，“那你干嘛要跟病人作比较？” “我这是因为……因为……” “徐茂宁，几年时间不见，你怎么还是那么幼稚？” 第八十五章 丈母娘好 原身今年二十四，徐茂宁比她小一岁，已经二十三岁了。 徐家人普遍晚婚，如今除了大哥结婚生子外，已经二十七的二哥还没有动静，所以二十三的徐茂宁在一众哥哥里并不突兀。 但…… “你都当叔叔当舅舅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 听到舅舅，徐茂宁顿时来了兴致，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徐婉宁身边，迫切地追问道：“我听二哥说，大春幺妹很招人喜欢，是不是？” 徐婉宁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我自己的孩子，我能说他们不招人喜欢吗？”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他们回京市？我跟你讲，我连见面礼都准备好了。本来以为这次你会带着俩孩子一起回来，谁想到你这当妈的这么狠心，竟然忍心把两个五六岁的孩子独自留在家里……” 此时的徐茂宁，就如同唐僧上身一样，话多到吵得徐婉宁耳根子疼。 她磨着牙齿，劝自己要冷静。 “问你呢，你为什么不带着他们俩一起回来？”徐茂宁甚至伸手戳了戳徐婉宁。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她倏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趁着徐茂宁毫无防备，提着他的衣领，将他丢出了病房。 “妈叫你回家吃饭！” “砰！” 看着紧闭的病房门，徐茂宁摸着鼻尖腹诽。 “怎么几年时间不见，脾气变得这么暴躁了？” 听说乡下妇女都比较彪悍，他姐在农村呆的时间久了，该不会也变成那样了吧？ 病房里。 “医生说你昏迷几天刚醒来，只能吃一点流食，我等会儿给你煮点小米粥吃。” 医院就有炉子可以出租，米她随身空间里就有，煮起来很方便。 “好，麻烦你了。” “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对了……” 林安突然俯身，在床头柜里翻找东西，但伤口还有些扯着痛，不大会儿工夫，他的脸色就变得更加惨白了。 徐婉宁急忙扶着他躺下，“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我来京市前，你给我让我转交给你母亲的木匣子，我本来想等这次任务完成之后，再去家里拜访，没想到中途出了意外。木匣子应该还在我随身的衣物里，你找找看。” 徐婉宁轻易就从林安脱下来的衣服里找到了那个木匣子。 这里面装着原身的东西，一叠老相片，全是徐家人的照片，还有两枚勋章，一枚徐父的，一枚她亲哥徐茂严的。另外还有她下乡之前，徐母从友谊商店买给她的一枚钻石发卡。 这枚发卡当时花了二十块钱，堪比后世的奢侈品了。 原身从小耳濡目染，知道生活不能太过奢靡，所以这枚发卡从没有戴过。 李倩倩知道这枚发卡，不止一次找原身讨要，但都被她搪塞过去了。 也许潜意识里，原身也并非书中描写的那般信任李倩倩，但她只是作者笔下一个推动情节发展的炮灰罢了，根本无力和剧情抵抗，只能不断讨好顾俊和李倩倩。 徐婉宁在没有见到徐家人之前，想将这些一直被原身珍藏的东西还给徐家。 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于原身而言，都意义深远。 但徐婉宁昨晚做了那个梦后，就改变了主意。 从昨晚梦醒开始，她就打定主意，以后灵魂和身体合二为一。 她就是徐婉宁，是七十年代，也是二十一世纪的徐婉宁。 “这个，我亲手交给我妈就行。” 中午，徐家人又一起到了医院。 不过这一次来的人，只有徐母，大伯母二伯母和大嫂，其他人都去各自的岗位上班了。 “我听茂宁说，医生叮嘱了，林安刚醒来只能吃点流食，所以就煮了点小米粥，现在温度刚合适，让他吃一点吧。” 徐婉宁诧异，没想到徐茂宁这孩子竟然真将医生的话记住了，还转告给了徐母。 得亏徐茂宁此时不在，否则徐婉宁的这个眼神，又会掀起姐弟大战。 林安看着徐家几口人，明显有些拘谨，他想从床上下来打招呼，但被大伯母和二伯母双双按住了。 “你现在是病人，躺着就好。咱们家没有那些虚礼。” 看出了林安的不自在，徐婉宁巧妙地化解了目前双方的窘境。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大伯母，这是二伯母，这是我妈，也就是你丈母娘。这位是大嫂。家中还有两位伯父和我爸，以及五个哥哥，至于弟弟你今天已经见过了。对了，我还有两个小侄子，他们俩是双胞胎。” “我们已经结婚了，所以你就随我叫就成。” 林安一一打招呼：“大伯母好，二伯母好，丈母娘好，大嫂好。” 徐婉宁看着他呆愣的模样，哭笑不得的一巴掌拍在他肩头。 “叫什么丈母娘，应该叫妈。” 林安的脸红到了耳垂，“妈。” “哎！”徐母笑眯眯地应承了一声。 大伯母和二伯母相视一笑。 单看刚才阿宁和林安相处的模式，就知道林安这孩子肯定不会亏了他们阿宁。 “林安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林安如实说道：“只是医生叮嘱，目前要养身体为主，暂时还不能下床。” “那你坐着跟我们聊会儿天能坚持得住吗？” “可以。” 徐婉宁知道，大伯母她们这是准备盘问林安了。 作为徐家掌上明珠的丈夫，这一关林安必须得挺过去。 徐婉宁无视林安时不时袭来求助的目光，慢吞吞挪步到了陈烨跟前。 “大嫂，你就这样出来了，时安时宜怎么办？” “我把他们俩送到我娘家去了，我妈照看着呢。我二哥的孩子跟时安时宜差不多大，他们能玩儿到一起去。” “那就行。” “阿宁，我听茂廷说，大春和幺妹都六七岁了？” “大春过完年满六岁，幺妹满五岁，兄妹俩生日就差了一个月。” 大春是七月十七的生日，幺妹是八月二十四。 “满六岁了啊，那得上小学了。幺妹五岁，应该也可以。” “等我这次回黑省，就准备给他俩找学校了。” 第八十六章 堂堂正正回京市 陈烨侧眸，“你有没有想过，让大春和幺妹来京市上学？” “茂廷从黑省回来后说过，你们待的大江村连村小学都没有，大春幺妹要上学，还得去隔壁村或者镇子上，这无疑很麻烦。” “而且京市的教育资源和环境，比起黑省好太多了，即便是为了孩子们着想，你也可以考虑一下。” 徐婉宁叹息道：“我不是没想过这些，但我目前还不方便来京市。” 大江村的食品分厂才刚建立起来几个月，虽然拉到了一笔京市的订单，且在当地的销量不错，但到底还没有步入正轨。 她毕竟是负责人，所以必须得对分厂负责。 再说了，她以个人名义注册商标的事情还没有着落，怎么着也得把这件事儿办利索了，才能着手安顿进京的事情。 陈烨不知道徐婉宁的想法，以为她在顾虑自己知青的身份，就小声说道：“只要你想回京，咱们可以活动一下嘛。我娘家二嫂的父亲，是专门管知青下乡这方面的，他手里握有回城的名额，我可以帮你要一个过来。” “多谢大嫂的好意，但这事儿不好麻烦到别人。” 陈烨想说，一点都不麻烦，只要徐家人开口，她二嫂的父亲绝对会毫不犹豫就将这名额给徐婉宁一个。 但她毕竟嫁入徐家没几年时间，徐家人从未提及过要名额的事情，她也不好贸然开口，只是先问问徐婉宁的意思。 陈烨不知道，徐家人哪是没动过这个心思？从徐婉宁下乡第三年，他们家彻底脱离了危机开始，徐家人轮流写信给徐婉宁做思想工作，要让她回城。 原身每次都拒绝，因为顾俊和李倩倩拿不到名额，她又不想跟着两人分开，那样会显得她不仗义。 至于徐婉宁，她穿书来了以后，收到的几封家书里，徐父徐母也提过让她回城的事情，但她依旧拒绝了。 她可是手握剧本，知道剧情走向的女人！ 她要通过高考，或者一番实绩，堂堂正正地回京市。 而不是依靠徐家的关系，或者是林安的关系。 她从来不愿意做依附于其他人的菟丝花。 “既然你有其他安排，我就不插手了。但你要想回城了，随时来找我，我帮你安排。” “谢谢大嫂，大嫂你真好。”徐婉宁真心实意地道谢。 而另一边，徐母三人对林安的盘问也彻底结束了。 “医生交代了，林安得多休息好好养身体，我们就不打扰了。等下午我做好饭以后，再送过来。” “妈，不用这么麻烦，我在医院食堂租了一个炉子，可以自己做饭。” “瞧你这孩子，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再说了，医院里到处都是病菌，再沾染到食物上怎么办？你听我的，以后每天妈给你们送饭。” 闻言，徐婉宁也就不再强求了。 她总不能剥夺徐母的一片爱心吧？ 一转眼，十天时间就过去了。 这十天里，徐家人依次来了医院探望林安。 而林安，也一直重复着被盘问的命运。 上到徐父和大伯二伯，下到五个哥哥，每来一个人，他都要重复回答大同小异的问题。 徐婉宁都怕林安被问烦了，但实际上，林安始终保持着耐心。 就算同一个问题他回答了好几次，依旧每一次都态度认真。 基于种种，徐家人总算彻底接纳了林安。 下午，刚刚吃过晚饭，林安就催促徐婉宁：“你快回家休息吧，我现在能下床，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徐婉宁睡了几天单人沙发，浑身骨头都在叫嚣着疼。 因此，确定林安确实可以独立照顾自己后，她就回了徐家，准备好好睡一觉。 只是还没有踏进军区大院的大门，徐婉宁就被一个面熟的中年妇女给拦住了。 中年妇女挺怵警卫亭的士兵，所以不敢靠近，看到徐婉宁的身影后，她大老远就迎了上去。 “婉宁啊，几年不见，你出落的真是越发可人了。” 徐婉宁双眼微眯，打量着这个人。 她只觉得面熟，但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但这人的面相一看就是个泼辣不讲理的，她没有好感。 中年妇女试图伸手去拉徐婉宁的手：“瞧你这手，干了几年农活，都变得……” 徐婉宁将手一缩，没让她得逞。 她故意将手在女人面前晃了两圈。 “我这手挺好啊。” 女人讪讪的笑道：“是啊，干了几年农活，都没有晒黑起茧，保护的真好，不像我们家顾俊……” 顾俊？ 徐婉宁仔细打量着中年妇女，果然从她的眉眼看出了几分顾俊的影子。 怪不得她觉得面熟呢！ 原身只见过顾俊的母亲一次，而那一次，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将出身干部家庭的原身贬低的一无是处。 口口声声说原身配不上他们家顾俊。 明明，顾俊的父亲只是钢铁厂烧锅炉的，还不是正式工，而他母亲不过是食堂打饭的。 跟原身的家境差了十万八千里，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脸，说原身配不上他家儿子。 不过原身倒是将这话听进去了，一度以为自己很差劲。 徐婉宁知道，这不是最低阶的PUA嘛！ “你找我有事吗？”徐婉宁语气不耐。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你回来了，所以前来看看你。” 顾母说话时，还不住地打量着徐婉宁，那眼神，好像她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我跟你不熟，就不劳烦你大老远来看我了。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你这孩子！”顾母伸手拽住徐婉宁的胳膊，责怪道：“长辈跟你说话，你就是这样回应的？怎么这么没礼貌？” “长辈？”徐婉宁嗤笑：“你算我哪门子长辈？顾大婶，我跟您可不熟啊，您可别来找我碰瓷。至于您这种教训的口吻，就留给你家顾俊吧！哦，对了，李倩倩可能也会喜欢。” 说完，徐婉宁用力拂开顾母的手，直接离开。 她就多余停下来听这人废话！ 真是毁人心情。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能教出顾俊那种孩子的家庭，又能好到哪里去？ 第八十七章 姐友弟恭 却不料，顾母一个健步冲上前，直接抱住了徐婉宁的双腿。 “我话还没有说完，你不能走！” 正当徐婉宁纠结着要不要一脚将这个人踹开时，突然一股蛮横的力道将她从顾母的禁锢中解救了出来。 “茂宁！”徐婉宁眼里盛满惊喜：“能在这儿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徐茂宁的太阳穴狠狠抽了抽，“这人是谁？” “不认识。”徐婉宁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过她说她是顾俊的妈。我怀疑她故意在大院儿门口堵我，我不愿搭理她，她就准备碰瓷。” 顾俊的妈？ 徐茂宁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顾母。 此时的她，灰头土脸神情颓废，哪里还有半分之前咄咄逼人的模样。 徐茂宁淡定地收回视线，拽着徐婉宁的手走到了警卫亭。 他修长的手指指向地上的人：“以后再见到这个人，强行驱赶。”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拽着徐婉宁进了大门。 “茂宁，姐姐发现，几年时间不见，当初的那个小孩儿长大了不少。之前在医院，是姐姐误会你了。”徐婉宁拍着徐茂宁的肩膀，一副长辈的口吻如是说。 徐茂宁嫌弃地拍掉她的手，气急败坏道：“你怎么还跟顾俊纠缠不清呢？” 虽然林安也就那样，不完全符合他对姐夫的幻想，但比起顾俊来，那可是云泥之别。 再说了，林安还是大春幺妹的爸爸，单凭这一点，徐茂宁也会站在林安那头。 更何况，他姐明显对林安用情至深，为了照顾他，连着好几天都窝在病房的单人沙发里。以前的她，哪里遭过这种罪？ 徐婉宁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板着脸严肃地纠正：“先说清楚啊，顾俊是我仇人，我巴不得跟他泾渭分明，怎么可能跟他纠缠不清？就刚才那人，是她自己扑上来缠着我的。” “别把我跟顾俊联系到一起，怪影响胃口的。” 徐婉宁觉得，自己等会儿饭都得少吃一碗。 徐茂宁看到他姐的态度，嘴角都快咧到耳垂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 “那不然呢？” 这弟弟一点都不禁夸，越来越不可爱了。 “我想我应该知道那人找你的原因是什么了。” 徐婉宁立即用八卦的眼神看着他：“怎么，她下岗了还是顾俊他爸下岗了？” 徐茂宁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徐婉宁嗤笑。 因为原身一直上赶着粘顾俊，导致顾家人都瞧不起她，尤其是顾母，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原身是个小丫鬟，而她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夫人似的。 就看刚才，她对徐婉宁的态度可以称得上讨好了，虽然后面暴露本性，但一开始确实低声下气的。 所以徐婉宁就有了这样的猜测。 徐茂宁听出了他姐语气当中的幸灾乐祸，笑道：“你猜的八九不离十了。顾俊父母双双下岗了。” “还有这等好事？” 莫非是徐家人在中间插了一手？ 确实和徐婉宁猜的一样，在黑省时，徐茂庭也听到过关于小妹和顾俊李倩倩这对渣男贱女的传言，甚至还有人说，小妹受了顾俊的挑唆，要卖掉大春和幺妹。 徐茂庭当时没发作，却将这事儿记在心里了，回到京市处理完手边的要紧事后，就着手调查顾俊和李倩倩的父母。 顾俊的父亲虽然只是个烧锅炉的，但没少偷偷往家里拿煤块儿，这严重侵犯了单位的利益，所以被抓了个正着后，他自然而然就下岗了。 而顾母是因为机缘巧合才在单位食堂谋了一个传菜的工作，虽然辛苦一点，工资也不太高，但说出去有面子。 只是这个工作连合同工都不算，随时都有被顶替的风险。 顾父东窗事发后，顾母自然丢了这份工作。 而她今天特意来找徐婉宁，也是希望徐婉宁能借用徐家的力量，给他们夫妻俩再寻个工作。 不过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徐家姐弟俩打到夭折。 徐婉宁眼神闪烁，“照这么说的话，李倩倩的父母是不是也下岗了？他们该不会也来堵我吧？” 这一次，幸灾乐祸的人换成了徐茂宁：“确实都下岗了。我估摸着你猜的不错，他们随时伺机而动，准备找你求情呢。” 谁让原身和李倩倩关系好呢？ 徐婉宁从背包里拿出来了一颗奶糖，剥掉糖衣，塞进了徐茂宁的嘴里。 “这糖甜不甜？” 徐茂宁咀嚼着糖，“还行吧。” “都说吃人嘴软，你吃了我的糖，是不是得帮我办件事儿？” 果真，在这儿等着呢！ 徐茂宁下意识就要将嘴里吃了一半的糖吐出来，徐婉宁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 “弟弟，你忘记父母从小教导我们要姐友弟恭吗？姐姐现在遇到了点麻烦，身为我唯一的弟弟，你是不是该挺身而出帮姐姐解决麻烦？” 徐茂宁将奶糖咬得咯吱作响，“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千万不要让李倩倩的父母找到我。茂宁啊，你也不想姐姐回京一趟，总是被这些讨厌的人缠着影响心情吧？” 徐婉宁重重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我下次回京是什么时候了。” “你别说了，我帮你还不行吗！” “真是姐姐的好弟弟。” 徐婉宁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迈着轻快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姐弟俩刚走近徐家小院，就跟徐茂庭碰上了。 “二哥！”徐婉宁热络地打着招呼，“顾俊和李倩倩父母的事情，茂宁都跟我说了，谢谢你帮我。” 徐茂庭很自然地抬手，揉着徐婉宁的脑袋：“我们兄妹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更何况，他也没做什么。 顾家和李家父母全都下岗，是他们自己违反了厂子的条例和规章制度，他不过是帮着厂子把这些毒瘤抓出来了而已。 “不是！”徐茂宁不满道：“徐婉宁，你怎么可以这么双标！明明我也帮了你，你对待我跟二哥的态度差距怎么可以这么大？我还是不是你弟了！” 第八十八章 调动 徐婉宁拍着徐茂宁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茂宁啊，姐姐希望你明白，弟弟永远是弟弟！” 说完，她跟徐茂庭有说有笑地进了屋。 徐茂宁还傻站在原地，回味着她刚才的话。 弟弟永远是弟弟，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仔细品味，总觉得这不像是一句好话。 是他误会了吗？ 屋里，徐母已经张罗好了饭菜，徐茂庭也没客气，坐下来吃了饭以后，才拉着徐婉宁到客厅说正事儿。 “从黑省运输来的那批黄桃罐头，销量不错，已经全部卖完了。” “嗯，意料之中。” 现在虽然已经入春了，但天气还没完全回暖。市面上销售的水果少之又少。 而黄桃罐头，一来新奇，二来可以让人们吃到水果，所以销量好一点都不意外。 徐婉宁知道，徐茂庭不会因为这件事儿特意跑着一趟，所以安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徐茂庭直接开门见山：“我有一个朋友想见你。” “他吃了黄桃罐头，很感兴趣，所以想见见你这个研究出黄桃罐头的人。阿宁，这人身份不低，你见一见，对你没坏处。” “行，我都听二哥安排。” 自家亲二哥，她完全信得过。 “那就明天中午两点，在全福楼见面，到时候我去医院接你。” “好。” 第二天一早，徐婉宁拿着徐母精心煲的汤去了医院。 病房里除了林安外，还有另外两个人。 这两人年纪和徐父差不多，即便穿着便服，但一身正气还是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徐婉宁不想打扰到他们，正准备悄悄退出去，却被林安叫住了。 “婉宁，进来。” 简短的四个字，却带着不容抵抗的强制，徐婉宁只得进了病房。 “这二位是我们三团的团长和参谋长。” “团长好，参谋长好。” “你好。”沈参谋长笑眯眯地回应，许团长只是微微颔首。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我送送团长和参谋长吧。” “不用不用。”沈参谋长笑呵呵道：“你照顾好林安就行。” 等出了病房，沈参谋长还回头看了一眼。 “刚才那就是徐首长的闺女吧？” 许团长瞥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林安能有如今的成绩，全是他自己拼搏得来的，跟别人没有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林安这小子身手不差，有勇有魄，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如果在黑省军区，就凭他现在的战绩，恐怕已经荣升为连长了，可惜了。” 沈参谋长摇头晃脑，嘴里说着可惜的话，脸上却始终带着浅浅的笑。 病房里，林安主动跟徐婉宁说明团长和参谋长找他的原因。 “我们这次执行的任务危险系数很高，再加上我救了两名战友，所以再次获得了军功。组织任命我为排长，并且在军区里分到了一套房子。” 徐婉宁蹙眉：“我记着你之前就已经是排长了。” “是。但我调动到京市军区来，军功不变，但之前的职位却没了。” 目前部队的情况，跟后世不大一样。 虽然同为军区，但京市军区比黑省军区的级别高，所以调动军区以后，林安之前的职位自然没有了。 所有一切都得从头再来。 “婉宁，你要不要去房子里看看？” 林安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他怕听到徐婉宁说出拒绝的话。 徐婉宁想了想，就点头道：“行，我抽空过去看看。” 正好趁着她还在京市的这段时间，可以将房子布置一下。 只要食品厂那边进行的顺利，估摸着过一段时间她还能借着出公差的机会来京市。 到时候就带着大春和幺妹一起。 林安明显松了口气，将一串钥匙给了徐婉宁。 “这是房子的钥匙，交给你保管。等你什么时候想去了，我陪你一起去。” 徐婉宁也没有扭捏，将钥匙收了起来。 中午一点半，徐茂庭准时出现在病房，跟林安打了声招呼后，就带着徐婉宁走了。 二十分钟后，两人顺利到达全福楼。 全福楼，是京市目前除了国营饭店外，唯二两家可以私人营业的饭店之一。 但这两家饭店均不招待寻常客人。 全福楼主要接待公职人员，彼此之间需要谈合作时，不方便在国营饭店，就可以到全福楼来。 另外一家饭店基本上只接待外宾。 这是京市目前的情况。 徐婉宁不知道现实世界中的七十年代是否也有类似的饭店，还是说，这是书中自成一体的世界衍生出来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 反正，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允许私人买卖了。 徐婉宁看着四层楼高的全福楼，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五年时间，她要拥有一家比全福楼还气派的酒楼。 “发什么呆呢？咱们进去吧。” “哦，好。” 三楼包厢，要见徐婉宁的人已经等着了。 “张厂长，这是我小妹，也是研制出黄桃罐头的人。婉宁，这位是京市利民食品厂的张厂长。” “张厂长好，我叫徐婉宁，目前在黑省吉市春华食品厂的分厂工作。” “徐小姐好。” 张厂长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但两鬓已经发白。不过他眉目慈善，看着倒是很好相处。 当然，这只是徐婉宁的第一印象，至于人究竟怎样，还得接触以后才知道。 张厂长将菜单放在徐婉宁面前，“徐小姐第一次来全福楼，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 “多谢张厂长。”徐婉宁笑道：“我二哥说您和他是多年的至交好友，您就叫我婉宁吧。” 总是徐小姐的叫，双方都很不自在。 张厂长没在意称呼上的小事，等徐婉宁点好菜后，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茂廷想必已经跟你说了，我对你研制的黄桃罐头很感兴趣。” 徐婉宁刚准备礼貌道谢，张厂长的下一句话，让她险些呛住。 “不知道婉宁你有没有打算，到我任职的利民食品厂来工作？” 徐婉宁下意识地看向徐茂庭。 却见她家二哥正喝着茶，茶杯挡住了他半张脸，徐婉宁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第八十九章 买秘方 但她有理由怀疑，二哥的终极目标就是让她回京市来。 不得不说，徐家人是真的团结一心，全都在用各自的办法说服徐婉宁回京市来。 当然，他们只是提供一个途径，最终的选择权还在徐婉宁手上。 这一点让徐婉宁很欢喜。 “抱歉张厂长，我可能要拂了您的好意。我暂时还没有卸去分厂负责人的身份，我得对我目前管理的春华食品厂分厂负责。” “好，那我们来谈谈第二个合作。” 张厂长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我想买你黄桃罐头的秘方。” 张厂长的直白，让徐婉宁有一瞬间的错愕。 买秘方？ 现在市面上已经出售了由其他厂家生产的黄桃罐头。 徐婉宁买来尝过，味道跟她做出来的比，虽然差了一些，但也不是很难吃。 主要是价格便宜。 单论京市，他们食品厂分厂生产出来的黄桃罐头，每一罐的售价在六元。 听起来贵，但这六元里，还包含了从黑省运输到京市花费的钱。 再加上黄桃罐头原有的成本，每一罐的利润控制在一块五到两块钱之间。 但京市乃至周边食品厂生产出来的罐头，不必担心运费的问题，价格方面自然有优惠。 徐婉宁买了三种，价格在三块五到五块钱不等。 单是价格战，食品厂分厂就输得彻底。 徐婉宁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你说的没错，如今市面上确实出现了好几种不同厂家生产的黄桃罐头，但味道么，也就过得去，远没有你们生产出来的好吃。” “我在食品厂干了几十年，当然知道做吃食，哪怕配方只是一点小小的改动，做出来的味道都会差之千里。所以，我想要的是你手中的配方。” “况且……”张厂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视线扫过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徐茂庭，笑道：“你二哥一直跟我说的，是水果罐头，而不是黄桃罐头。所以我想，除了黄桃外，你应该还能做其他罐头，对吗？” 徐婉宁眼眸发亮。 就算是二哥，也是在她的明示下才明白水果罐头和黄桃罐头二者间的差异。 知音啊！ 张厂长真是她的知音！ 看着徐婉宁的笑容，张厂长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所以，有没有想法将配方卖给我？不只是黄桃罐头，连同你将来研制出来的其他口味的罐头，我都会以最合理的价格买下来。你放心，有茂廷这层关系在，我怎么着都不会坑你。” 说不心动是假的。 徐婉宁虽然有钱，但在她没有大肆倒卖空间物资的情况下，一两千的存款，根本做不了大事儿。 而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配方，赚钱的途径这不就来了吗？ “张厂长，除了罐头外，其他配方你有没有兴趣？” 张厂长眉头一挑：“比如？” “比如说，沙琪玛，冰花酥，雪花酥，蜂糕，茯苓饼等等。” 跟春华食品厂大同小异，利民食品厂也是生产各种耐放的糕点为主。 但主要还是桃酥，饼干，奶糖，水果糖这一类普罗大众的。 昨天二哥告知她要跟利民食品厂的厂长见面后，徐婉宁还特意去京市的友谊商店，百货大楼这些地方都逛了一圈，确定如今市面上并没有售卖她说的那几种糕点。 至于究竟是何原因，徐婉宁没有深究。 张厂长的坐姿从一开始的随意，变成了正襟危坐。 “你说的几种糕点，你全部会做？” “当然。”徐婉宁的语气还带着丝丝骄傲。 要知道，她前世可不止一次被首长点名亲手做国宴。 区区几种糕点，不在话下。 张厂长摩拳擦掌。 “婉宁啊，我跟你二哥是忘年交，你就是我妹子。当哥的找你讨个准话，你说的那些糕点，你真的全部会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张厂长要是不信，等改天我们重新约个时间，我做给您吃。” “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也不改天了，就今天！来来来—”张厂长将写菜单的纸笔拿来，递到徐婉宁面前：“需要哪些材料，你写下来，我这就让后厨准备好。要是没有的，趁现在去买。” 还能这样？ 徐婉宁再度看向徐茂庭。 只见她亲二哥扬唇一笑：“别说，我也蛮想吃的。” 成吧，那就做吧。 “今天时间来不及，我就先做蜂糕和茯苓饼好了。材料是这些，后厨应该都有。” 张厂长立即让服务员将全福楼的老板找了来。 “老孙啊，今天我得借用一下你的后厨，我这妹子说她要做茯苓饼和蜂糕给我吃。” 孙老板的目光定格在徐婉宁身上。 经过那十年，许多民间秘方都失传了。而传人们要么已经消失在了那场运动了，要么一个个儿都藏了起来，生怕自己被抓走。 所以，以前听起来耳熟能详的糕点，如今也只剩下个名字了。 但老张却说，眼前这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竟然会做蜂糕和茯苓饼。 孙老板跟徐茂庭也算熟稔，看在两人的面子上，大大方方地将后厨借给了徐婉宁。 果然，做两种糕点需要的食材，后厨都有。 蜂糕是京市的特色糕点之一，主要以面粉为原材料，再混合一些果干，鸡蛋等食材制作而成的糕点。因为做成之后表面会有许多类似于蜂窝的小孔，因此命名为蜂糕。 “蜂糕的制作方法其实不难，只是制作时有几个需要特别注意的细节，第一，要用到酵母，而且酵母的比例一定得拿捏好，不然面团发酵不起来，或者发酵过头了。第二，一定要用等比例的温水来发酵酵母，第三，面团揉好以后，得放在温度适宜的地方发酵……” 徐婉宁一边揉面团，一边说着蜂糕的制作方法。 全福楼的厨子，机灵一些的已经暗暗记下了。 但徐婉宁说的笼统，只说了要注意这些细节，却没说具体的比例和温度是什么。 而且她手上的动作实在太快，他们的眼睛根本跟不上。 想用这种办法偷师，根本行不通啊！ 第九十章 以后就是同行了 趁着面团发酵的工夫，徐婉宁又开始茯苓饼的准备工作。 “茯苓饼的制作方法就更简单了，只要有平底锅，平时在家里也能做。但我今天要做的，是改良版的茯苓饼，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上一些食材，味道更好不说，还有健脾补中，宁心安神的作用。” 同刚才一样，徐婉宁在讲解每一个步骤的同时，手上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停顿。 后厨的厨师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试图将她的步骤记在心里。 但依旧无济于事。 “第一锅茯苓饼可以吃了。” 徐婉宁将刚刚出炉的茯苓饼装在盘子里，让几个人尝尝味道。 “我先来尝一个。” 孙老板经营着全福楼，没少吃好东西，因此吃茯苓饼的第一口，只觉得仅仅如此，达不到令他惊艳的程度。 但很神奇的是，他吃完一口竟然还想吃第二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盘茯苓饼已经被他消灭了一半。 “老板，您少吃点儿，给我们也留一两块儿尝尝味儿啊！” “尝什么尝，尝了你们也做不出来。”孙老板毫不留情地打击着自家厨师的积极性。 说着话，他还不忘将手往盘子里探。 但还没等他触碰到，就有人眼疾手快地将盘子端走了。 “别说，这茯苓饼还真挺好吃。茂庭，你再来一块儿不？” 徐茂庭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说出的话却让张厂长怒目。 “不了，留给你吃吧，我要想吃，我小妹随时都能做给我吃。” 张厂长愤愤地将剩下的两块儿全都塞进了嘴里。 孙老板吃不到茯苓饼，只好将目光锁定在还没有出炉的蜂糕上。 “婉宁啊，咱们俩谈谈合作吧。” 张厂长也不等蜂糕了，单是一个茯苓饼，就足以俘获他的味蕾。 “合作？什么合作？”孙老板下意识地问道。 张厂长不搭理他，自顾自地跟徐婉宁商量道：“蜂糕和茯苓饼的配方，你打算卖吗？我可以出高价购买。” “既然张哥开了这个口，我看在您的面子上，就卖了吧。至于价格，您看着给就行。” 徐婉宁还真摸不清这两个配方的市场价，只能将主动权让给了张厂长。 反正，看在二哥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坑自己。 “你要卖蜂糕和茯苓饼的配方？” 孙老板将张厂长挤到一边，笑意盈盈地看着徐婉宁，“婉宁啊，与其跟姓张的这个抠门厂长合作，你不如跟我们全福楼合作，我给你的价格绝对公道，你就将这两个配方卖给我，怎么样？” “姓孙的，你别太过分啊！” 哪有人抢合作抢到正主前面的？ 孙老板不理会张厂长的咆哮，伸出了五根手指：“一个配方，我给你五百块，怎么样？” 五百块，在这个年代已经不少了，徐婉宁很满意这个价格。 毕竟蜂糕和茯苓饼的做法简单，五百块不亏。 “我给你六百。” “七百！老张啊，你们利民食品厂的收益确实不错，但还要管理一厂子员工，能动用的资金不多。七百块钱一个配方，两个配方就是一千四百块。就算你是厂长，要一次性动用这么多钱，怕是也不容易吧？” “姓孙的，你太过分了！” 张厂长现在就是后悔，极其后悔。 为什么不听徐婉宁的，改日再尝她的手艺，非要在这全福楼做？被姓孙的捡了个大便宜！ 张厂长只好看向徐茂庭，希望他能替自己说两句好话。 徐茂庭摸了摸鼻尖，笑道：“这是小妹的配方，她有权决定卖给谁。” 张厂长叹息。 “阿宁，你做好决定了吗？” 徐婉宁微微颔首：“这样吧，把蜂糕的配方卖给张厂长，茯苓饼的配方给孙老板。毕竟，蜂糕保存得当，能存放的时间久一点，不用担心浪费的问题。但茯苓饼要刚出锅才好吃。就算保存好了，保质期最多也只有两天。要是卖不出去，糟蹋的更多。” 这个年代，工艺不过关，再加上没有防腐剂，所以茯苓饼并不能像其他糕点一样耐储存。 基于这个问题，徐婉宁本来还想以折中的价格将这个配方卖给张厂长，没想到孙老板也看中了，那正好，一边儿一个，谁也不得罪，她能得两份钱的同时，还能落两个人情。 张厂长和孙老板对视一眼，握手和好。 “那就按婉宁说的办。” “张哥，你买蜂糕配方，是以个人名义还是你们利民食品厂的名义？如果是后者，我希望咱们能走正规手续，签订一份合同或协议。这样一来，将来有什么纠纷或者矛盾，咱们也能有凭证，你觉得呢？” “没问题，我回厂以后就着手准备协议。” “孙老板？” “我以全福楼的名义买，也签订协议，就跟张厂长定在同一天吧。” 最后，三方经过协商，确定明天中午在全福楼签协议，徐茂庭当见证人。 蜂糕和茯苓饼的配方都以五百块的价格卖出去了，徐婉宁并没有趁机抬高价钱。 两百块虽然多，但对她不会产生太大影响，反之，少收这两百块，张厂长和孙老板对她的印象会好上许多。 大家以后就是同行了，她多在前辈面前刷刷好感度，以后她的酒楼开起来了，免不得需要这几位捧场呢。 徐婉宁看的很是长远。 “今天是个好日子，为了庆祝咱们顺利合作，今天这顿午饭，就让老张请吧。” 张厂长：“……” 虽然本来就是他请吃饭，但这话从姓孙的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不中听呢？ 吃过午饭后，徐茂庭又送徐婉宁到了医院。 病房里，林安正在床边锻炼身体。 徐婉宁瞳孔猛地一收缩，立即上前制止他。 “你疯了吗？医生不是交代过，要让你好好调养身体，你怎么敢做这么剧烈的运动？” “我感觉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是沈参谋长交代了要让我再留院观察几天，我现在都想出院了。” “那你也不能做剧烈运动啊。” 第九十一章 丑女婿总要见老丈人 林安看着徐婉宁炸毛的模样，终于做了自己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 他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徐婉宁脑袋上那根因为生气而翘起来的呆毛。 “我心里有数，不会影响到我伤口的恢复。” 徐婉宁的小脸通红。 她转过脸避开林安明晃晃的视线，嘴里嘟囔道：“说话就说话，好端端地动什么手啊。” 弄得人怪尴尬的。 徐茂宁推开病房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正在担心自己是不是来的时间不对，就见他姐已经朝他走了来，还很热络地挽上了他的手臂。 “茂宁啊，你是来找我的吗？” 一定要说是，将她暂时解救出去。 徐茂宁点头：“妈说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你下乡的那个大队长，今天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你，应当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徐婉宁在京市安顿好以后，就用徐家的座机，给大队部打过电话，跟徐母和俩孩子报平安。 所以大队长能找到她，并不稀奇。 徐婉宁若有所思，“大队长找我，应该跟分厂的事情有关吧？” 徐茂宁没听清她的嘟囔，问道：“你要不要回家？妈说你要不想回电话，下次再打过来，她就回绝了。” “回，怎么不回！” 徐婉宁的视线转向病床的位置。 林安正坐在床边，听到她们姐弟俩的对话，善解人意道：“你回去吧，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我的情况。” “我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丑女婿总要见老丈人的嘛。” 丑？ 林安下意识地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 他住院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刮过胡子，唇周已经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 想必应该是丑的吧？ “爸应该在家吧？” “嗯。”徐茂宁应了一声，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安。 他知道，父亲和哥哥一直对林安心生愧疚，他昏迷的时候，两人还时常来医院，但他醒来以后，应该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在他醒来的当天来过一次，问了几个问题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林安回去一趟也好，把话说开了，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多好。 想通了以后，徐茂宁立刻跨步上前，将放在床头柜里的便服拿给林安：“姐夫，快点换衣服，我们一起回家。” 林安想要拒绝的话就这么被堵回去了。 一声姐夫，让他竟然有种飘飘然的不真切感。 以至于他压根儿没记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换好了衣服。 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在了徐家的沙发上。 徐婉宁娘家的房子很大，是一栋小别墅，外面还有一片花园，不过里面没有种花，只有稀疏的几根杂草。 屋内的装潢也很漂亮，他坐着的沙发一看就很昂贵，触感很好。 林安总觉得自己和这样的氛围格格不入，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徐母察觉到了林安的紧张，将倒了茶水的粉色茶杯放在他面前：“这是阿宁以前买的杯子，没人用过。” “谢谢妈。” 为了缓解尴尬，林安端起茶杯喝水，甚至没有注意到徐母阻止的手势。 直到滚烫的茶水烫着了舌头。 徐婉宁眼疾手快地将自己的手帕递到他唇边，见他将茶水吐了出来，小声问道：“舌头没事儿吧？” “没事。” “瞧你这孩子，着什么急呐！”徐母笑道：“你先陪你爸和哥聊着天，我去准备晚饭，今晚叫你大伯二伯一家来家里吃饭。” “妈，那我先去回个电话，等会儿给您打下手。” 徐婉宁对着厨房的方向吼了一嗓子，然后抬手拍了拍林安的肩膀：“放心，我爸和我哥很好相处，你不用紧张。” 而很好相处的徐父和徐茂严，此时正在绞尽脑汁地想话题。 徐茂宁看三张长相不同的脸上是同样的无措，主动揽起了话题。 “姐夫，你有没有想过，让我姐回京市？” 林安放下手中的茶杯，将双手搭在双膝上，坐姿更挺拔了一些，这才徐徐开口。 “有。我知道婉宁一直很思念家人，但碍于种种原因多年不能回来，所以我就用军功换取了调动军区的机会。” “我知道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我，想升迁的野心太大，但我的初衷，自始至终都只是为了婉宁考虑。” “我如果一直待在黑省，婉宁大概率也会跟我待在黑省，就算回京市，也只是偶然的机会。但如果我也来了京市，她就有来京市的由头了。” 徐茂宁摸着自己的下巴，对林安的话抱有几分怀疑。 “你调动到京市军区来，真的不是为了你自己？” 徐父瞥了一眼自家小儿子，主动开口：“如果林安一直待在黑省，目前恐怕已经升到营长了。他到京市，一切都得从头再来，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才能到营长的位置。” 徐茂宁一脸震惊：“你也就只比我大几岁，竟然要升营长了？” 听他姐说，林安目前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和四哥年纪相仿。 四哥现在是营长，这是因为他参与了几次危险系数极高的任务，以及家中走动关系换来的。 林安毫无背景，年纪轻轻就能升到营长，可想而知这人也是个狠角色。 徐茂宁收起了轻瞧林安的心思。 “旁人爱怎么说，就让他们说是了，你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爸说的是。” “但我丑话说前头，你所有的一切都得靠你自己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地换来，即便我身居高位，也不可能给予你任何帮助。” 林安颔首：“您放心，我会依靠我自己的能力，让婉宁和两个孩子过上好日子。您能帮我调动到京市军区来，已经帮了我大忙，我不敢再劳烦您。您和四哥且看着，我绝对不会给你们丢脸。” 林安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在阐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他话里透露出来的坚韧品质，惹得徐父哈哈大笑。 “说得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徐家的一份子了！” 徐茂宁很想给他爸一记白眼。 第九十二章 食品厂危机 从他姐义无反顾地要嫁给林安这个村里娃，并且还生了俩孩子以后，林安就注定是徐家人了。 不过两者间的差别是，得到认可的林安，会彻底成为自家人，徐家人护短，林安也会成为被保护的人之一。 徐茂严见父亲和林安说完了，这才淡淡开口：“我们聊聊？” “好。” 徐茂严起身：“走，去书房。” 徐婉宁并不知道父亲和兄长跟林安说了些什么，此时她已经拨通了大队部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徐婉宁没有听到大队长的声音，反倒是孙厂长松了口气的声音。 “谢天谢地，徐知青你终于回电话了！” “孙厂长？您找我有要紧事儿吗？” “重要，当然重要了！徐知青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大江村？你是不知道，咱们食品厂分厂根本离不开你，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咱们分厂都快无法正常运转了。” 孙厂长说的夸张，徐婉宁却只信了一半。 早在来京市前，她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因此面对孙厂长的问题，她能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孙厂长，瞧您这话说的，分厂不是还有您和张副厂长共同管理吗？怎么可能离了我就不转了呢？” “你毕竟是分厂的负责人嘛。” “我这个负责人也只是占了个名头好听，实际上啥也不是。孙厂长，咱们分厂的事情还得您和张副厂长多多操心了。不过您放心，该是我分内的工作，我绝对会圆满完成。我这趟来京市，会再给咱们分厂拉两个订单。” “拉订单好哇！这次的订单打算要多少罐头？不是……”孙厂长后知后觉：“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订单的问题。” “哦？那孙厂长想跟我说什么？” 孙厂长无奈之下，只好将厂子现在遇到的麻烦一一告知徐婉宁。 原来，黄桃罐头刚上市几天时间，就被其他厂子窥到了商机，于是各种黄桃罐头层出不穷，竞相模仿。 有些甚至都不能称之为罐头，因为他们没用玻璃罐，而是其他容器盛放。 这样一来，成本大大降低了，价格自然也便宜不少，很多人宁可选择便宜的尝尝味道，也不愿意花大价钱买看起来好看的玻璃罐。 再者，黄桃罐头之前的销量好，是因为辐射到了周边几个城镇。 但其他市里也有人家的食品厂，所以他们吉市食品厂生产出来的罐头，去了外市就水土不服，根本卖不动。 甚至还出现了大批量退货的情况。 “不能吧？”徐婉宁蹙眉：“按照我们分厂的生产效率，满足京市的订单后，分给其他市里的本来就不多，就算卖不完，也不至于大批量退货。” 他们分厂统共就二十个人，还要抓味道，所以生产效率并不高。 她才离开半个月，怎么着也不至于出现孙厂长说的情况。 还是说，这背后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果然，听完徐婉宁的话，孙厂长隔着电话尴尬地笑了两声。 “这不是事出有因嘛。知道你们分厂的产量太低，我们担心不能满足更多的订单，所以就由春华食品厂代生产了一些。结果谁能想到，其他厂家也开始做黄桃罐头，这一下子堵得我们卖不出去，就剩下了。” 果然如此！ 徐婉宁冷笑道：“孙厂长，咱们一开始可就说好了，我只是分厂的负责人，可不负责替你们总厂擦屁股啊。这事儿还得你们自己想解决的办法，找我也没用呀！” 说着，徐婉宁就要挂电话。 孙厂长急忙将她叫住：“瞧你，怎么还是个急性子呢？我承认，这事儿确实是我们办的不够敞亮，但大家都是食品厂的人，还分什么你我呢？你说吧，到底怎么样你才能帮帮我们？” “帮不了！” 徐婉宁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知道张副厂长是个有野心的，从某种层面上来看，他远比孙厂长更适合当食品厂的厂长。 但这人小心思太多，且心胸狭隘，看事情不够长远，这才导致了目前的情况。 张开不是口口声声说，就算分厂离了她也能正常运转吗？她倒要瞧瞧，这张开究竟有什么本事！ 另一头。 孙厂长放下听筒，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望着目光迫切的张开，双手一摊，苦笑道：“徐知青说了，她是分厂的负责人，自然只管分厂的事情。总厂捅出来的篓子，她无能为力。” 张开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团，他语气不善道：“大家都是食品厂的员工，至于将总厂和分厂分的这么清楚吗？” “呵呵。”孙厂长笑道：“瞧不起分厂员工的人是你可不是我。” “再说了，徐知青虽然是分厂的负责人，但每个月只拿二十四块钱的工资，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福利了，连咱们总厂一些老员工的工资都比不上。那些老员工可只管干活，别的什么都不管。” “但徐知青不光要操心分厂生产的品类，还得抓味道，还得干活，还得拉订单，简直将一个人当成了几个人用。” “咱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她归类于自己人，又怎么好口口声声让人家帮忙呢？” 张开的眉头刚刚舒展开，又因为孙厂长的一席话，皱的更紧了。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按理说，食品厂遇到麻烦了，大家应该齐心协力来解决麻烦才是。 为什么这位徐知青不走寻常路，偏偏要将总厂分厂分的这么清？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孙厂长耷拉着脸，垂头丧气道：“当初是谁提议让总厂也生产罐头的，就由谁来解决这次的问题。” “哦，抱歉，我忘记了提出的人是你。不过话说回来，当初我们几个老家伙，包括公社的陈社长都不同意总厂也生产罐头，你却偏要一意孤行，这是为什么呢？” “张副厂长，不是我这当领导的不愿意帮你，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说着，孙厂长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 张开差点都要揍人了。 第九十三章 注册商标 是，一开始他提议的时候，大家都持反对意见了，但没有人真正站出来阻止他。 他只是区区副厂长，如果厂长和厂领导真的下达命令，总厂不可以占有分厂的名额生产黄桃罐头，他还能拧得过大腿？ 现在出问题了，就得他来肩负这个责任，去哪儿说理去？ 张开索性拉开拉椅子在孙厂长对面坐下，“厂长，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确实有我的原因，但我也无能为力。您身为厂长，总能有解决的办法吧？” 孙厂长本就不大的双眼微微眯着，过了好半晌，试探着开口：“要不，就按徐知青说的来？” “我不同意！” “厂长，副厂长，大事不好了！” …… 挂断电话后，徐婉宁就心情愉悦地去了客厅。 她刚坐下，就看见徐茂严和林安一起出来了。 她哥的胳膊甚至还搭在她男人的肩膀上，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俨然一副哥俩好的姿态。 徐婉宁戳戳身边的徐茂宁：“这俩人干嘛去了？” “哥把姐夫叫去书房，说要聊聊，这不刚出来嘛！”徐茂宁瞪着那两人。 难道就因为他是弟弟，所以不带着他一起玩儿？ 也不知道徐茂严究竟跟林安说了什么，从书房出来后的林安，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没有了一开始的拘谨。 他很自然地在徐婉宁身边坐下，关切地问道：“事情谈的怎么样了？” 徐婉宁耸耸肩，不以为意道：“且等着消息吧。” 张副厂长那人拧巴着呢，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想通。 正说着话，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十多个人依次进来。 “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 徐婉宁拉着林安站起来，对着来人一一打着招呼。 在医院里，林安就将徐家人见了个遍，毕竟除了大嫂以及俩侄子外，他接受了每个人的盘问，早已将人认清了。 “林安能出院了，看来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军区去？” 大伯母瞪了眼面无表情的大伯：“回什么回？没看见林安身体还虚着吗？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可不得好好养着。” 大伯摸摸鼻尖，缓解自己的尴尬。 “我倒是听说，军区给你分房子了？”二伯问道。 林安点头回应：“是的，钥匙我已经给阿宁了，等她有空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好。”二伯满意地笑笑：“一旦有了房子，你们在京市也算有个落脚之地了。” 有房子了，距离阿宁回来的那一天还会远吗？ 徐家的氛围很好，男眷都围坐在一起聊天，女眷在厨房准备晚饭，唯二两个插不上话题的小男孩，正乖巧地坐在小凳子上，听徐婉宁给他们讲故事。 “……小白兔就这样输给了小乌龟。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什么道理呢？” “我知道！”时宜举着藕节似的小手，奶声奶气道：“睡觉的时候，一定要睡在床上，不然就会遇到小乌龟。” 徐婉宁：“……” 这……好像也有道理？ “时安觉得呢？” 时安摇晃着自己的小脑袋：“白天不能睡觉！不然小乌龟就会超过我了。” 说着，时安从小凳子跳下来：“我要告诉奶奶，不逼安安睡午觉了。” “别……你快回来！”徐婉宁手忙脚乱地将时安抓住。 不满两岁的小孩，都已经这么聪明了吗？ “嘟嘟……” 嘈杂的客厅里，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但始终没有人接听。 隔着电话线，张开的脸色阴沉地可以滴下水来。 “没有人接电话。徐知青是不是故意不接电话？” “徐知青长了千里眼不成，知道打电话的人是你？说不定是你号码按错了，我来吧。” “姑姑，好像是电话响了。” 徐婉宁探出脖子仔细聆听，果然听到电话急促的铃声。 她拿了一个苹果，削成两半，给时安时宜一人一半，“你们乖乖坐在椅子上吃苹果，吃完了姑姑就回来给你们讲故事。” “知道了姑姑。”两小只异口同声。 “徐知青，你总算接电话了！” 张开：“……” 所以徐知青就是故意针对他，所以才不接他打的电话，是这样对吧？ “孙厂长，咱们刚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我连分厂的事情都自顾不暇，实在没有精力再替总厂排忧解难了。您和张副厂长都是能干人，肯定用不上我帮忙。” “嗐，咱先不说这个。徐知青，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孙厂长笑呵呵道：“经过厂办领导的一致讨论，决定就让你以个人名义注册罐头的商标，你看，你什么时候回大江村来，咱们过一过手续。” 这么快？ 距离上次挂电话，连一个小时都不到，这短短的时间里，总厂又闹出了什么事儿来？ 这样想着，徐婉宁也就问了出来。 孙厂长倒是没有隐瞒，如实说道：“我们得到信儿，隔壁阳城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注册商标的事情了。我们厂办领导商量了一下，既然黄桃罐头是我们春华食品厂最先研制出来的，当然得我们先注册商标了，怎么能让人抢先一步呢？” “毕竟这黄桃罐头是你最先做出来的，所以我们觉得，没有比你更适合注册商标的了。徐知青，你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咱们一起把商标注册了吧。” “这样啊。”徐婉宁故意停顿了一下，这才徐徐开口：“我在京市的事情还没有忙完，应该还要再过几天再回去。” “这……”孙厂长犹豫着道：“要不，你看看能不能早点回来？时间不等人呐！” 徐婉宁心里腹诽，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才知道着急？ “放心吧孙厂长，我再怎么说也是咱们春华食品厂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到属于咱们厂子的荣誉被别人抢走呢？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忙完手头的事情赶回去。” 张开的耳朵都快贴到话筒上了，听到徐婉宁的话，他脸色一变再变。 等到电话挂断，他立即发问：“这徐知青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第九十四章 签订协议 孙厂长一言难尽地看着气急败坏的张开。 “张开啊，你应该庆幸你有一个好父亲。” 否则，就他这种张嘴闭嘴就能得罪人的性格，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套麻袋拖墙角去了。 放下听筒，徐婉宁心情大好地回了客厅。 “这是注册商标的事情落实了？”徐茂宁问道。 徐婉宁笑眯眯地点头，继而看向徐茂然：“大哥，我能不能以个人的名义，在京市注册罐头的商标？” 徐婉宁想注册商标的事情，徐茂然早早就知道了，因此提前就做了工作，现在更是对答如流。 “当然可以。京市这边的手续我可以帮你跑，但黑省那边的，还得你自己来。具体的流程，等我晚上回去一一写下来，你按照我写的来办就行。” “谢谢大哥，大哥你真好。” 徐婉宁刚说完，就感觉有另外几道不满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 她立即补充道：“当然了，二哥三哥四哥五哥都很好，大伯二伯爸爸更好！” “那我呢？”徐茂宁目光迫切地看着徐婉宁，像是一只等待主人摸头安慰的大狗狗。 徐婉宁伸手揉着徐茂宁的寸头：“你是一个好弟弟，全世界最好的弟弟。” 徐茂宁眼底闪过一抹不自在，“就……就还好吧！” 翌日中午，全福楼。 还是昨天的包厢，徐婉宁仔细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两份协议。 她看的很认真，任何一个小细节都没有放过。 倒不是她不信任张厂长和孙老板，只是她不想将来因为协议的事情惹出纠纷，影响感情。 二位见徐婉宁看的认真，倒也没有不满的情绪。 协议一式三份，三方一人一份。 等徐婉宁在全福楼的协议书上签好字后，孙老板就将提前准备好的两百块钱拿给了她。 “孙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手把手教会全福楼的厨子做茯苓饼。” “没问题。”徐婉宁爽快答应：“这本来就属于我份内的事情。所以这钱，还是孙老板自己收好。” 她又看向张厂长：“张厂长这边，需不需派人来，我教他们做蜂糕。” “那感情好，我这就回厂子找人来。” 于是，徐婉宁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教会了利民食品厂的员工做蜂糕，教会了全福楼的厨子做茯苓饼。 等她离开全福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孙老板亲自送她到门外：“天儿都黑了，我找个车送你回去吧。” 徐婉宁正想同意，但视线扫到了不远处的人影，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变了个说法。 “谢谢孙老板的好意，不过已经有人来接我了。” 孙老板笑呵呵道：“那行，你路上注意安全。下次再有配方要卖，直接来全福楼找我就成。” 跟孙老板道别后，徐婉宁径直走向林安。 林安将手里的军大衣披在她身上，醇厚的声音夹带着浓浓的关切：“京市夜里风大，小心着凉了。” 徐婉宁裹紧身上的衣服，抬眸看着男人线条刚毅的侧脸，“你怎么来了？” “太晚了，不安全。” 徐婉宁勾唇一笑，“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回医院的路上，徐婉宁告知了林安自己的决定。 “我准备明天就启程回大江村。” 林安的脚步明显错乱了，他垂眸，轻声问道：“这么突然吗？” “算上来回路上耽搁的时间，我出来已经快二十天了。分厂到底刚建立起来没多久，我长时间不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正常运转。而且，这么久没见到大春和幺妹，我想他们了。” 没有两个软糯糯的小团子整天喊妈妈，徐婉宁总觉得生活像是缺少了一味最重要的调味品，浑身不舒坦。 林安沉默半晌，才说了一声好。 徐家得知徐婉宁要回黑省的消息，反应是如出一辙的震惊和不舍。 但他们都知道，徐婉宁是个主意正的，所以谁都没有开口说挽留的话，而是自发地给她收拾东西。 “这些是过年收到的拜礼，我们都没打开过，你拿回去送人也好，自己吃也行。” “我跟同事换了点糖票，给你买了点红糖，这可是好东西，你必须得带着。” “还好我前几天就开始着手准备换票，喏，这些都是全国通用的票，你可得装好了。” 徐母和两个伯母像是比赛一样，争先恐后地往徐婉宁的行囊里塞东西。 徐婉宁哭笑不得。 “妈，大伯母二伯母，真不用带这么多东西。我就一个人，东西太多我也拿不动啊。” “让你哥送你，他们单位有配车。” “来的时候二哥特意绕去黑省接我，已经很麻烦他了，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让他一再破例，不好。” “还有你大哥三哥……” “大伯母！”徐婉宁急忙按住大伯母的手，阻止了她的喋喋不休：“不用，真不用！别让我有太大的负担。” 听徐婉宁这么说，大伯母只好作罢，但嘴里还小声嘟囔着。 “从京市到黑省，中途还要倒好几次火车，你一个女孩子，太不安全了，要不让茂……” 徐婉宁微笑脸看着大伯母，大伯母讪讪闭嘴。 “车票的事情就交给我，我来买车票。”三哥徐茂迎开口。 “谢谢三哥！” 徐婉宁抢在其他人开口前，一锤定音，确定了车票的事情。 然后她又将塞进去的东西一样样拿了出来。 “注册商标的事情如果顺利，我过段时间还会再回京市，东西我就不拿了，怪麻烦的。票我收下了。” “钱你也拿着。”徐母将一卷钱塞给徐婉宁。 徐婉宁急忙推辞：“妈，我有钱花。林安每个月的津贴都给我了。” “这是你大伯母和二伯母的心意，收着。” 徐婉宁甚至只需要用眼睛扫一眼，就知道这卷钱至少有三百块。 虽说徐家人全都有稳定工作，工资也不低，但几个哥哥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三哥四哥说不定下半年就要结婚，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她怎么可能再接受这么一大笔钱？ 第九十五章 他俩又作妖了？ “瞧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徐婉宁猛地拍了拍脑袋，然后将今天收到的一千块钱拿了出来。 “二哥应该跟你们说了，我卖了两个配方，挣了一千块钱。” 说着，徐婉宁将钱分成了好几份。 两百块钱给大伯母，两百块钱给二伯母，两百块钱给徐母。 然后又给了时安时宜每人一百块。 “之前我在大江村，可以说是举全家之力紧着我一个人。我心里很感激各位家人。现在我有本事挣钱了，所以想回报大家。虽然两百块钱不多，但这是我挣的第一笔大钱。你们放心，以后我还会挣更多的钱来孝敬你们。” “阿宁，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这钱我们不能收。你带回去，给大春和幺妹还有你婆婆买点好的，补补身体。” “我们家里不缺吃的。” “那你就把钱攒起来，以后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两位伯母说什么都不愿意收钱，衬的正准备将钱往衣兜里装的徐母与众不同。 “大嫂二嫂，你们也别推脱了，这还是阿宁第一次孝敬我们呢，这钱必须得收。” “这……” 关键时刻，还是徐家大伯开口：“收下吧，毕竟是孩子的心意。而且我相信，我们阿宁能说到做到，将来挣更多的钱来孝敬我们。” “大伯，您就是这个！”徐婉宁对着大伯竖起大拇指，惹得素来不苟言笑的他，眉眼弯的都快压不住了。 夜里，大伯二伯两家人都走了后，徐婉宁悄悄地进了徐茂宁的房间，然后将十张大团结拍在了他桌上。 “做什么？” “这是姐姐给你的。” 徐茂宁一张俊俏的脸涨得通红，“我已经工作好几年了，不缺钱花。” “那怎么能一样？你挣得是你挣得，这是姐姐给的，拿着吧。” 突然之间，徐茂宁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和徐婉宁之间差了一岁，作为家里最小的两个孩子，他们从小就亲密无间，感情比其他几个哥哥还要好。 但自从他姐遇上李倩倩和顾俊后，一切都变了。 她眼里好像只有顾俊那个丑东西，他阻挠了几次他们见面，惹得他姐跟他大吵了一架，从那以后，姐弟俩的感情生疏了不少。 徐茂宁一直以为，他和他姐这辈子都不能和解了，没想到，他终于等到了他姐跟他主动示好的一天。 没错，这一百块钱在徐茂宁看来，就是徐婉宁主动示好的信号。 “那行吧，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徐婉宁白他一眼：“德行！” “对了姐，你这次回大江村后，可得小心着点李倩倩和顾俊。” “他们俩又作妖了？不对，你怎么知道他们俩要作妖了？” “我之前不是答应你要盯着李倩倩的父母，防止他们来找你嘛。但我发现，那两人丝毫没有要找你的打算，不止如此他们还跟顾俊的父母走的很近，我还看到他们频繁地去邮局寄信，还花大价钱，给顾俊拍了一封电报。” 徐茂宁的话，信息量太大，徐婉宁得捋一捋思绪。 也就是说，顾俊和李倩倩的父母因为某些原因，联手了，还通知了他们远在大江村的孩子。 虽然不知道信和电报都说了点啥，但徐婉宁已经期待自己回到大江村以后的生活了。 太久没有折腾渣男贱女，她蠢蠢欲动的手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另一边，徐母悄悄地将林安叫到了后门。 “阿宁下乡这几年，你大伯二伯两家没少帮衬，不然我们这个小家庭，肯定没办法让她的日子过的那么舒坦。虽然你大伯母二伯母也心疼阿宁，从没说过一句不情愿的话，但这七八年他们花在阿宁身上的钱，实在太多了。” “所以今天阿宁给钱，我就让她们收下了。一家人虽然不用分得太清，但至少得有来有往才行。你应该能理解我的苦心吧？” “我当然能理解，并且我跟您的想法一致，以后我和阿宁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回报大伯二伯一家人。” 徐母松回了口气。 林安这孩子，看着是冷了一点，但却没有什么坏心思，格局也够大，合着就该是他们徐家的人。 “这钱你收着，你随便找个什么借口转交给阿宁。你们要来京市生活，花销大着呢。” 看着徐母伸过来的手，林安脚步急忙往后退了两步：“这钱我不能收。妈，您要相信，我有能力让阿宁和两个孩子过上好日子。” 徐母见说不动他，只好自己将钱收了起来。 大不了等外孙和外孙女来京市后，她天天带着他们去逛友谊商店。 第二天一大早，徐茂迎就将火车票送来了。 “全都是软卧？”徐婉宁尖叫出声，“三哥，弄这几张票，你没少花工夫吧？” “积累的人脉不就是这个时候用的吗？” 徐婉宁哑然。 是这样吗？ 人脉不是关键时刻才能动用吗？ 用来买车票大可不必啊！ 徐茂迎就在铁路系统上班，想要买卧铺相比较还是比较容易的，但谁曾想，她三哥就是这么与众不同，一出手就是豪华软卧。 就连票价都贵了三倍不止呢。 “三哥，我很感激你替我买到软卧，但咱们亲兄妹明算账，车票的钱我必须得给你，不然以后我再不敢麻烦你了。” 徐茂迎想说不用，这点钱他完全承担的起。 但再看看眼前的小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他们几个身后乱跑的小丫头了。 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 有些事情，早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悄然改变，徐茂迎不希望这份纯粹的兄妹情因为钱而变质，只好收下了车票钱。 车票是下午四点的，也就是说她还有大半天的时间。 于是徐婉宁特意去了趟友谊商店，买了点在黑省见不到的东西，准备带回家给林母和四个孩子尝尝鲜。 她还特意买了四套衣服，不止大春幺妹的，就连大丫和铁蛋儿的她也买了。 这下子，挣的一千块钱彻底花没了。 第九十六章 是啊，我真好 但徐婉宁没有丝毫肉疼，只是更加坚定了要挣钱，挣大钱的决心。 从友谊商店出来，徐婉宁正准备提着大包小包回军区大院，就听到有车在向她鸣笛。 大哥徐茂然将车窗玻璃降下来，探出半个脑袋，“小妹，上车，我送你去车站。” “谢谢大哥！” 徐婉宁上了车，才发现后排还坐着大嫂陈烨。 陈烨将提早准备好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塞她怀里。 “这是我给伯母，还有大春幺妹准备的礼物，不怎么值钱，但都是我的心意，你不要推辞。我听说你小姑子家的两个孩子也在你家住着，就给那俩孩子也各准备了一份，都在这里了。” 徐婉宁笑眯眯地将脑袋靠在陈烨的肩膀上，“大嫂，你真好。我们徐家能娶你进家门，真是好福气。” “你这丫头！”陈烨嗔怪地瞪她一眼，但眼底的笑意却明显更甚了。 “对了，这个是给你的。” “大嫂，我就不用了。” 收了太多礼物，她会良心不安的。 陈烨却拍拍她的手背，“你打开看看，我保证你会喜欢。” 徐婉宁的好奇心被彻底调动起来了。 她打开一看，眼眸顿时发亮。 “这是……” 陈烨赶紧将东西再次包好，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这是我托关系才找全的。阿宁，我期待你回京的那一天。” 大嫂准备的，是一整套的高中课本。 如今高考还没有恢复，就算有学校，也仅仅只是初小罢了。 找全一整套的高中课本，想必耗费了陈烨很大心思。 徐婉宁眼眶红红的，“大嫂，你真好。” “是，我真好，你大哥能娶到我，是他的福气。”陈烨难得调侃道。 正在专心开车的徐茂然听到这话，立刻迎合道：“没错，能讨你当老婆，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啧，车上还坐了个人呢。” 要秀恩爱得等回家两人独处的时候呀！ 徐茂然笑道：“我怕我再不直抒心意，你大嫂会觉得跟我生活太没新意。” 妹妹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有时未必是好事。 陈烨“噗嗤”一声笑开了，车里的氛围十分好。 “我先送你回家里拿东西，然后再送你去车站。” 回到徐家，徐婉宁就看到徐母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今天太阳明媚，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但徐母周身却弥漫着一股子低沉的气息。 徐婉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下意识放轻了进门的脚步。 但徐母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徐婉宁的出现，再抬起头时，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已经挂满了和煦的笑。 “回来了？” “妈。”徐婉宁叫了一声，走上前，轻轻拥入徐母的肩膀：“我会想您和爸的。” 徐母拍拍她的背：“你回去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还有，你从小脾气就不好，跟你婆婆相处的时候，得克制着点儿自己，可千万别惹她生气。” “妈，您放心，我婆婆跟您一样，是个好妈妈，她对我可好了，我们俩相处的就跟亲母女似的。” 徐婉宁蹭蹭徐母，“当然了，我还是跟您最亲。” 徐母点点徐婉宁的额头，好笑道：“你以为我会吃醋？傻孩子，只要你过得好，妈就高兴。” “嗯嗯。”徐婉宁猛点头，“我这次回去处理分厂的事儿，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来京市办理商标的事情，我保证，一到京市就回家来。” “行。妈就不送你了，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以后，记得打电话回来。” 徐婉宁刚提着提早收拾好的行李出了院子，徐父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刚刚站过的地方，瞩目远眺。 徐母白他一眼，埋怨道：“刚才让你出来送送孩子，你非别扭着不愿意出来，这下好了，连面儿都没见上！” “她不是再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嘛。” “那你有本事别踮起脚来看呀！” 徐父摸了摸鼻尖，随后问道：“对了，你有没有跟阿宁说，让她下次回来时，把大春和幺妹也带上？” 徐母继续瞪着他：“你没听孩子说，她下次回京是来办正事儿的？带着两个孩子肯定不方便。” “你以为我不想见见我那素未谋面的外孙和外孙女？但也得考虑考虑实际情况啊！” “是是是，夫人说的都对，是我鲁莽了。” 另一边，徐婉宁坐着大哥的车，一路到了火车站。 “那个是不是林安？” 大嫂看着入口处那抹挺拔的身姿，问道。 徐婉宁猛地一拍脑袋：“哎呀，我忘了跟林安说我要先去友谊商店买东西的事情了。” 说完话，她迅速拉开车门，“大哥，麻烦你帮我拿下东西，我得去找林安道别。” “去吧去吧。”徐茂然摆摆手，没有半点不情愿。 当大哥的，不就是给妹妹善后的吗？ 哪怕妹妹已经嫁做人妇，他也要给自己找点存在感！ “林安！”徐婉宁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小跑着过去。 林安听到声音后回眸，看到徐婉宁的身影后，也迈着大跨步迅速奔向她，然后，伸出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胳膊。 “距离火车开动还有点时间，你不用着急。” “我这不是怕你等着急了嘛。” 林安浅浅一笑：“没关系，这点时间我等得起。” 比起她在大江村等他的时间，这一个多钟头，真不算什么。 “你的伤口还没有彻底痊愈，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嗯，我明白。”林安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徐婉宁身上，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了一句话。 “我会想你……和孩子们。” 正巧徐茂然和陈烨拿着徐婉宁的行李走来了。 徐婉宁从大哥手中接过自己的大包小包，就对着他们三人摆手：“我先进站了，你们快回去吧，大哥还要工作呢。” “回家以后，记得打电话报平安。家里的座机号码还有我们几个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你都记清楚了没有？” 听着徐茂然的话，徐婉宁脑海里闪现出了十多个电话号码。 “全都记清楚了。” 第九十七章 我也会努力想你 上火车之前，徐婉宁提着大包小包去了趟卫生间。 这个年代火车站的卫生间，卫生条件简直不堪入目。 鼻尖充斥着刺鼻的气味，徐婉宁强忍着要冲出去的冲动，将几个比较重，又放着贵重物品的包裹扔进了空间，手里还提着几个，但里面就装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丢了也不心疼。 放好以后，她出来洗了手，就根据车票的提示，进了自己的车厢。 这趟火车的软卧车厢只有两节，床位也只有十二个。 徐婉宁轻松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将行李归置好以后，就半靠在床上闭眼小憩。 恍惚中，她听到火车轰鸣的声音。 火车开动了。 她睁开眼，坐直身体，就看到车窗外有几道熟悉的身影。 她猛地挺直腰背，揉了揉双眸，再定睛看去，就看到那几个人跟随着火车的开动小跑了起来。 徐婉宁终于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急忙将车窗玻璃打开，对着小跑的人大声喊道：“林安，大哥二哥……弟弟，你们都快回去吧！” “你赶紧把身体缩回去，危险！”三哥沉声呵斥了一句。 徐婉宁乖巧地将身体缩回一半，右手还固执地留在外面，对着七个形色各异，但全都长得很好看的男同志不住挥手。 “快回去吧！” 你们这样，我会很有压力的！ 徐茂宁年纪最小，体力最好，在几个哥哥明显跑不动的情况下，猛地提速，总算追上了徐婉宁在的这一节车厢。 然后，将一直抱在怀里的东西扔给了她。 幸好在察觉到徐茂宁动作的瞬间，徐婉宁就躲开了。 否则以臭弟弟的准头，绝对会砸她脑袋上。 “路上饿了吃，别亏了自己嘴巴！” “知道了知道了。”徐婉宁摆手：“火车马上就提速了，别再跑了，小心伤口扯开了。” 正当徐茂宁疑惑自己没有伤口时，他身后突然传出一道醇厚且带着点沙哑的声音：“知道了，等火车开走以后，我们就回去了。” 徐茂宁惊了一跳，“姐夫，你什么时候追上来的？” 林安一言难尽地看着徐茂宁。 本来他还能再快一点，偏偏这人挡在他前面，人潮又拥挤，更何况徐茂宁还拿着给阿宁准备的吃食，所以他只能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 徐婉宁没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她将两只手放在唇边，做成喇叭的形状，“我也会想你的。” 林安一直紧绷的嘴角，瞬间有了弯弯的弧度。 他知道，徐婉宁在回应进站前他说的话。 却不料，徐茂宁却抢他一步，振臂高呼：“姐，我也会努力想你！” “啪！” 回应他的，是用力关上的车窗。 徐婉宁坐好以后，正准备打开徐茂宁扔给她的盒子，就听到对面发出的轻笑声。 她循声看去，只见原本空空的床铺上多了一个三十左右的青年男子。 这位男同志身上还带着一副无框眼镜，衬的他的书卷气更浓了一些。 徐婉宁想了想，将饭盒里装着的卤花生和洗好的红枣递过去：“要吃一点吗？” “谢谢，不过不用了。” 徐婉宁“哦”了一声，又将保温盒放好。 也不知道徐茂宁从哪儿弄来的花生，几乎都是瘪的。 不过不影响她对弟弟的好感值上升。 “刚才那些，是你的家人？”对面的男同志突然发声询问。 徐婉宁颔首：“对，五个哥哥和一个弟弟，还有一个是我爱人。” “怪不得。”男同志说了这句话后，就没了声响，兀自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徐婉宁也不是那种喜欢主动搭话的人，索性也靠在床上，翻出了陈烨给她的书，认真看了起来。 陈烨很用心，将所有书都包了封皮，从外面根本看不透这究竟是什么书。 徐婉宁记得，77年恢复高考后，考试也分了分科理科，除了语文数学政治这三门课程要全部参与考试外，文科还要考地理和历史，理科考物理和化学。 至于外语，好像只有学外语的专业才会加考这一门。 而陈烨找来的书，除了外语书外，其余七门课程的全都有。 徐婉宁前世也考上了名列前茅的985高校，所以对于即将到来的高考，她并不担心。 她粗略地将物理化学以及地理历史这四门功课的书都看了一遍后，果断决定自己要报考文科。 理科她虽然也会，但写写算算的太耗费脑子，相比较而言，文科就简单多了。 虽然需要写的字多，但更容易得分。 做好决定后，徐婉宁就将理科的书放到了一边，捧着历史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个世界毕竟是作者杜撰出来的，虽然大体走向和现实一样，但也有不小的区别。 徐婉宁担心这个世界的历史和现实世界的不同，所以得先提前熟悉熟悉。 但几本历史书看下来，她无比确定，历史书上写的内容，跟她前世课堂上学的，没有区别。 她对于自己能考上华清这个华国第一学府的信心又更重了一分。 看完历史后，她又看地理书。 依旧和她前世学过的一样。 而作为一个经历了五三摧残过的学生，地理的一些知识点已经完全印入了她的脑海里。 她只需要仔细将书看一遍，就大致猜到了考试的难易程度。 所以，一个多小时过后，她又将几本地理书放下了。 坐在她对面的男同志，看见她一目十行的看书，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很抱歉，贸然开口打搅你。但你这种看书的方式，真的有用吗？” “有用，当然有用了！”徐婉宁大言不惭道：“我自小就有一个特点，过目不忘，只要是我看过的东西，都能深深记在我脑海里，即便过去很多年，我也能记忆深刻。” “真的？”男同志明显不大相信的样子。 徐婉宁郑重其事地点头：“当然。难道我会因为这种事情撒谎？” 男同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刚才看的书，方便借给我阅览一下吗？” 徐婉宁顿时警惕地看着他。 第九十八章 救人 “抱歉，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试试，我的过目不忘跟你的比起来，到底谁的更胜一筹。” “你也过目不忘？”徐婉宁声音徒然拔高一截。 男同志点头微笑：“虽然这样说有点不谦虚，但事实确实如此。” 徐婉宁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看的课本，毕竟高考要恢复的消息还没有大肆传开，她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闹出太大的动静，防止意外发生。 但对面的男同志都说了，他也会过目不忘，自己要是不给他看书，就会衬的她刚才做贼心虚。 徐婉宁恨不得抽十分钟之前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让你吹牛，这下子踢到铁板了吧？ 男同志见她迟迟没有反应，再次推了推鼻梁，笑道：“是我的要求太唐突了，抱歉。” 徐婉宁正想回答，就看见列车员急匆匆地从车厢走过，一边疾走还一边大声询问：“咱们车厢有没有擅长外语的同志？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们帮忙。” 徐婉宁想起，自己上车之前，好像看到了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想来，应该是他们有什么需求吧。 徐婉宁并不想出头，这样太过扎眼，但她深知，目前华国的处境，接待外国来宾都是最高礼遇。 这种时候，如果给外宾留下不好的印象，他们回国后再大肆“宣传”一番，华国好不容易扭转的情况，就再度陷入尴尬的境地。 即便这个世界是虚构出来的书中世界，但有着一腔爱国之心的徐婉宁，做不到熟视无睹。 她起身，走到走廊外，高呼道：“我会外语。” 列车员立刻调头走向她，用怀疑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同志，你确定自己擅长外语？这件事可非同小可，耽误不得。”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你跟我来！” 列车员一边带路，一边跟徐婉宁解释现在的情况。 “我们这趟列车有几位要去翼省的外宾，其中有一个五岁的小男孩，他突然生病了，呼吸急促，脸色发白。他们随行的翻译因为临时有事中途下车了，而我们只会简单的对话交流，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列车上有医生，但因为语言不通，医生也不敢贸然治病。” “我明白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外宾在的车厢。 这节车厢有六个床位，正好被这几位外宾包圆了。 徐婉宁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生病的小男孩儿。 他用手抓着自己的脖子，脸色涨到发紫，瞳孔也已经出现涣散的迹象。 列车员没说错，情况确实危急。 她加快步伐，迅速走上前，用流利的外语询问：“请问这位小朋友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们能做些什么？” 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白皮肤女人语气焦急道：“他刚才吃了东西，就变成这样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徐婉宁再看小男孩儿的情况，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猜测。 “我想我知道造成他这样的原因。相信我，我可以救他，给我这个机会，可以吗？” 许是徐婉宁的眼神和语气都太坚定，这群外宾对视一眼后，纷纷点头。 徐婉宁从背后抱住小男孩，双手搭在他的胸口用力挤压。 她知道，小男孩是被食物卡住了喉咙，已经有窒息的风险，现在能救他的，只有海姆立克急救法。 作为酒楼老板，这个手法徐婉宁可太熟了，前世她没少用这个办法救那些因为囫囵被卡住的食客。 在她的努力下，小男孩干呕一声后，从喉咙里吐出来了一个东西。 “呼……”徐婉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将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我想他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我认为，还是需要医生替他仔细检查一下。可以让我们列车上的医生来吗？” “当然，这真是太好了！” 很快，列车上的医生走了进来，在徐婉宁的帮助和解释下，给小孩儿检查起了身体。 “他刚才被食物卡住了喉咙，导致短暂的窒息，幸好吐出来的及时，所幸没有大碍，不过还得好好休息。” 徐婉宁将医生的话转述给外宾。 一开始跟徐婉宁对话的那个年轻女人，从自己随身背着的皮包里拿了一张纸币，给了医生。 “谢谢你。”她用生涩又不标准的华语说道。 医生不敢伸手接这张外币，只是连连摆手，“这是我分内的工作。既然孩子没有大碍，我就先走了。有事随时找我。” 徐婉宁同声传译。 等医生走后，徐婉宁也起身告辞。 “请等一等。” 女人再次将自己的皮包拿出来，将里面所有的钱币都抽了出来，一股脑儿的塞进了徐婉宁手里。 “刚才真的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出手，我儿子恐怕会出事。这点钱是我的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徐婉宁低头看了眼，这沓钱，少说也有几百块。 以华国如今的外汇率，换算成华国币少说也有几千块。 夸张一点，都能在京市偏僻的地方买一套小房子了。 但徐婉宁还是义正严词地拒绝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钱我不能收。你们来我们国家做客，大家就是朋友，朋友有难，必定出手相助，这是我们华国百姓自幼学习的道理。能帮到你们真的很开心。” “这……” 女人做不了决定，看向一群人里年纪最大的人。 “你好，我叫约克。”这个四十多岁的外国男人突然向徐婉宁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徐婉宁回握，但她只触碰到了约克的指尖，“你好，我叫徐婉宁，很高兴认识你们。” “徐，你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小姑娘。” “谢谢你的夸奖。” “但是你救了詹姆斯是事实，所以这钱，请你务必收下。。” 徐婉宁沉思片刻，当视线扫到床上已经醒过来，但脸色依旧惨白的詹姆斯后，徐徐开口道：“能看到詹姆斯活蹦乱跳，比我收下这价值不菲的报酬更令我开心，更何况，我只是使出了一点小力气。” 第九十九章 是个讲究人 徐婉宁说什么也不愿收下这笔钱，约克也不能强迫她，只是竖起大拇指对她称赞不已。 “徐，你真是我接触过的最好的华国女孩。” 徐婉宁莞尔一笑，笑容明媚：“我们华国人都像我这般友善。祝愿你们有一个美好的旅程。” 等出了这节车厢，徐婉宁发现几个列车员都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她。 “徐同志，很抱歉我刚才不该怀疑你。” 徐婉宁不以为意地笑笑：“没关系，毕竟你也是工作需要嘛。” “徐同志，你今天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如果那个小朋友真在我们的列车上发生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徐婉宁知道，列车员的说辞并没有夸张。 华国目前正是打开国门的关键时刻，外宾在华国领土内发生意外，即使这意外是他们自己不小心造成的，也会让外宾对华国的印象一落千丈。 “大家都是同胞，我也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个时候，这趟火车的列车长走了来，“徐同志，你还是太客气了。虽然你做的事情对于你自己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但对我们来说却意义深远。” “为了表达我们工作人员对你的感激之情，请你务必记下我们的联系方式，将来你如果还要乘坐我们这趟列车，请提前联系我，我可以给你安排座位。” 这感情好啊！ 如果不依靠三哥，以她自己的能耐，别说软卧了，估计连硬座座位都不一定能抢得上。 有卧铺能睡，谁愿意跟人挤在逼仄又拥挤的硬座车厢里？ 徐婉宁也不再说客气的话，记下了联系方式后，就回了自己的床位。 看到她进来，戴眼镜的男同志再度推了推自己的镜框，言语间满是对徐婉宁的惊叹。 “没想到你的外语说的这么流畅。还有，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问，你刚才救那个外国小朋友的方法？我感觉很有用。” 徐婉宁用的是后世几乎人人都会的海姆立克急救法。 她后来还专门了解过这个急救法，是七十年代一个外国医生发现并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方法。 徐婉宁不确定在这个书中世界，那位伟大的医生是否已经研究出了这个办法，但为了保妥起见，她并未告知对方真相。 “哦，这是我跟我们村子里一个老中医学的，一般被异物卡住喉咙，用这个办法能抢救过来。” “原来如此。”男同志察觉出了徐婉宁不愿深谈，也就不再追问。 此时天色已经暗沉了，车厢里也亮起了一盏光线昏暗的灯，但不影响徐婉宁吃东西。 她借着自己背包的遮掩，从空间里拿出来了一个铝制饭盒。 这是她前两天在徐家准备的，特意等到放凉以后才收进空间。 毕竟这个年代保温饭盒还没有普及，大家都吃硬邦邦冷冰冰的食物，她突然拿出一份热气腾腾的饭菜，岂不是在昭告大家，我有问题，快来揭发我？ 想到跟对面的男人不熟，徐婉宁也没有招呼他，自顾自地吃着。 只是她吃的并不安心，因为有一道炽热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她。 或者说她手里的饭菜。 徐婉宁咽下口中的食物，抬眸看向对面的男同志，试探着问道：“我还多准备了一份饭菜，你要不要吃一点？” “好啊。”男人爽快地答应下来。 徐婉宁暗自腹诽，你也真是不客气！ 但她还是拿出来了一份饭菜，给了男人。 倒不是她圣母心泛滥，而是这人的气度穿着，行为举止，都彰显着他不是一个寻常人。 虽然不一定非要跟他交好，但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徐婉宁自然不会放过。 饭盒里的饭菜都是她自己亲手做的，是最简单的家常小菜，一道醋溜白菜，还有一份红烧肉和麻婆豆腐，以及白花花的米饭。 男人一打开饭盒，饭菜勾人的香味就迎面扑来。 他甚至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但他并没有立即开动，而是将两块钱和几张肉票给了徐婉宁。 “徐同志，这是这顿晚餐的费用，不知道够不够？” 徐婉宁看着连边角都整齐的钱币，心道这人果真是个讲究人。 她也没推辞，将钱收了下来。 不过又给了对方两块蜂糕。 蜂糕是她临走前，做给徐家人吃的，自己也留了一些在路上吃。 “这是……蜂糕？”男人的声音徒然拔高，看着蜂糕的视线变得热络了几分。 他轻咬了一口，当口腔里弥漫着蜂糕的味道后，他不顾形象地称赞道：“就是这个味道，这简直就是我记忆中的味道！可惜了，现在市面上没有卖蜂糕的。” 徐婉宁听出了他语气当中的遗憾，顺便给张厂长打了个广告。 “有啊。京市的利民食品厂就有卖的。” “是吗？”男同志眉头微皱：“为什么我去买的时候没有？” “指不定你这次回去，就有得卖了。” 男同志将一块蜂糕吃完，另一块用手帕包了起来，开始吃饭盒里诱人的食物。 刚吃了两口，他眼里的亮光比之前更甚，“徐同志，这是你自己做的？” 徐婉宁微微颔首：“对。还合胃口吗？” 岂止是合胃口，简直太好吃了！ 明明是很普通的家常菜，但吃起来就是比自己家里做的好吃许多。 不大会儿工夫，饭盒就见了底。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饭量不大，主要是你这东西，做的太好吃了。” 徐婉宁轻笑道：“我姑且将这当成你对我厨艺的肯定。” “对了，做下自我介绍。我叫郭浩南，是对外贸易部的一名干事。” “徐婉宁，是黑省大江村的一名知青，暂时是食品厂分厂的负责人。” “幸会幸会。” “好说好说。” 两人互相抬举了一番，郭浩南才问道：“徐同志的外文那么流畅，是自学的吗？” “差不多吧。”徐婉宁含糊道。 有些事情，不能解释的太清楚，毕竟不能被一探究竟。 郭浩南识趣地没有再多嘴询问，只是给了徐婉宁一张名片。 第一百章 而他，是罪魁祸首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络方式。今天跟徐同志聊得很投机，将来你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联系我。” “谢谢郭干事。”徐婉宁小心翼翼地将名片收好。 她又从挎包里拿出来了纸笔，写下了大队部的电话号码，以及徐家的座机号码。 “这是我们大队部和我家的电话号码，一个是我下乡的地方，另一个是京市的。如果郭干事有事找我，就打这两个电话，报我的名字，能联系上我。” 夜深了，走廊上也听不到人们走路的脚步声和嬉闹声。 徐婉宁和郭浩南也自觉地停止了交谈。 徐婉宁拿出了自己的洗漱用品，简单洗漱了以后，就躺在自己的床位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被火车的鸣笛声吵醒。 对面已经没有了郭浩南的身影，在她面前的桌上，还压着一张字迹流畅的纸条。 “我先到站了。咱们后会有期。” 徐婉宁将纸条折叠好，和昨天的名片放在一起，扔进了空间。 不大会儿，她对面又来了人。 是一个打扮精致洋气的女孩儿，她只瞥了徐婉宁一眼，就独自坐在窗边。 徐婉宁也不是那种上赶着的人，见状也没打招呼，继续捧着书本看。 终于，她在第三天的中午，抵达了吉市火车站。 徐婉宁整理好行囊，挤过拥挤的人群下了火车。 出口处，徐婉宁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东子正踮脚远望的身影。 “嫂子，我在这儿！”东子振臂高呼。 徐婉宁诧异了一瞬，提着行李走向东子。 东子小跑了几步迎上去，从徐婉宁手里接过行李。 “咦？怎么这么轻？”东子诧异道。 “哦，重一点的我都邮寄了，不然路上不方便。”徐婉宁面不改色地扯谎。 东子也没多想，提着徐婉宁的行李一路挤出了人群。 “你怎么会来这儿？” “安子哥给我拍了电报，说了你抵达的大概时间，我今天一早就出门来车站等着了。不然你一个人，多不安全啊。” 徐婉宁弯了弯嘴角：“谢了啊。” “嗐，嫂子跟我还客气呢！” 从车站到大江村还有段距离，需要乘坐十分拥挤的客车。 漫长的两个小时过去，总算挤下了客车。 徐婉宁扶着路边的枯树干，干呕了好一阵儿，才勉强缓过来。 她还是第一次乘坐这种类型的交通工具，两个小时的煎熬，她能记一辈子！ “嫂子，看你这样子，估计得好好歇一会儿，不如先去我家坐一会儿吧，正好有个人想见你。” 徐婉宁已经不想说话了，只是用点头来回应东子。 好在东子家距离下车点并不远，走了几分钟就到了。 推开门后，徐婉宁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正是东子那个好哥们儿，给徐婉宁做了机器的老毛。 看见来人，老毛站起身，两只手焦躁不安地搓动着，踯躅半晌，才缓缓开口：“徐知青，我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徐婉宁整个人有些懵，她迷茫地看看老毛，再看样东子：“咋了这是？” 东子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声，看也不看老毛一眼，气呼呼地拿着徐婉宁的行李进了屋，“你让他自己跟你说！” 老毛张嘴，说话的声音小到需要徐婉宁费劲儿去听。 “徐知青，我不该在没有经过你同意的情况下，就给别人制作机器。对了，这是我挣的钱，除了材料费剩下的全都在这里了。” 看着老毛递过来的一沓钱，徐婉宁迷茫地眨巴着干涩的眼睛：“你挣的钱，给我干什么？” “这是他应该的！”东子靠在门框上，继续气呼呼道：“明明是嫂子你最先找他做的机器，知道他家里困难，还给了他粮票和那么多钱，结果他却背信弃义，趁着你出远门的这段时间，给其他人也做了一样的机器！” “嫂子你应该还不知道吧？这段时间，黄桃罐头就像泛滥了一样，除了你们分厂，还有好多厂家都在生产，最近更是连黄桃都找不出来了！” “而他！”东子指着低垂着脑袋的老毛：“就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见钱眼开，把制作机器的方法泄露了出去，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竞相模仿了。” 看着东子义愤填膺的模样，徐婉宁哭笑不得。 “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东子，我不怪他，你也不用生气。” “可是嫂子……” 徐婉宁抬手，阻止了东子没有说完的话：“你听我说。一开始我给粮票，是看在他是你好哥们儿的份儿上，想帮他一把，至于我给他的钱，是他制作机器的手工费，是他应得的。” “再者，他也要生活，要生活就得要钱，所以他替别人制作机器挣钱，这无可厚非，他没有错。” “我知道你生气的点在于，他不该用我给的图纸，再给我的竞争对手制作机器，是吗？” 东子点头。 “那机器的制作本来就不难，只要是懂行的，自己就能琢磨出来。” “更何况，我从来没有想过，将黄桃罐头一家做大。从一开始我就做好了会被人模仿的准备。” 模仿归模仿，她有信心，没有人能超越得了她做的黄桃罐头。 听完徐婉宁的开导，东子也没了一开始的气愤，但还是看老毛不顺眼。 徐婉宁知道，这哥俩儿之间生了嫌隙，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劝解的，她索性也不管东子了，只是对老毛说着话。 “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当初找你做机器的时候，我也没有特意跟你说过，不可以将图纸拿给别人看，或者不能给其他人制作。既然我没有说过，那你就不算违约。” “可是徐知青，我这么做不大地道。” “确实有一点，但无伤大雅。下次再有这种情况，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下次？ 老毛将这两个字又呢喃了一遍，下意识问道：“你还要找我做机器？” 徐婉宁眉头一挑：“怎么？你不愿意？” 第一百零一章 是她的福气 徐婉宁在东子家吃了午饭，等晕车的劲儿缓过去以后，就回了大江村。 东子本来还想留她歇脚，但徐婉宁迫不及待想见到两个小宝贝，所以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在快到大江村的时候，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将藏在空间里的礼物放进了随手拿着的行李袋里，这才继续赶路。 一踏入大江村，徐婉宁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晕车的后遗症都消散了不少。 看到一张张熟悉的脸，她正想微笑着打招呼，却听对方惊呼了一声。 “徐知青，你可算回来了！你快回家瞅瞅吧，你家幺妹差一点就没了！” 徐婉宁脸色一变，顾不上跟人寒暄，迈开步子开始狂奔。 “幺妹！”一把推开院门，徐婉宁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 屋内，原本正窝在袁欣怀里低声啜泣的幺妹，听到妈妈的声音，顿时嚎啕大哭。 徐婉宁听到幺妹的哭声，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只手用力地碾碎了，痛到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她随手将东西扔在墙角，急忙进了门。 “妈！” 幺妹挣脱袁欣的怀抱，直接扑进了徐婉宁怀里，两只藕节似的手臂，紧紧将徐婉宁环住。 “妈，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傻姑娘，别说胡话，妈一直在这儿呢。” 徐婉宁安抚了好一阵儿，幺妹才不哭了，但还是抱着她不愿意撒手。 徐婉宁索性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问屋里人：“我刚才回来时听人说幺妹出事儿了，到底咋回事儿？” 林母重重叹了口气，一脸后怕：“幺妹碰上拐子了，幸好被袁知青遇到救了回来，不然还真不知道会是啥后果呢。” 拐子？ 徐婉宁低头看着怀里的幺妹，柔声道：“幺妹乖，跟妈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幺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我今天本来在院子里跟大丫妹妹玩儿，结果二丫来找我，说妈您走之前给我留了个东西，在村东头埋着，她让我去找。我一开始不相信她的话，但她一个劲儿地跟我说，再加上我实在太想您了，所以就悄悄地去了。” “你没跟哥哥们说？” “哥哥带着大丫妹妹去河里抓虾了。哥哥说妈这两天就要回来，知道您爱吃虾，所以就去抓虾了，他让我在家里看铁蛋弟弟。” 幺妹又悄悄看了眼林母：“奶奶那会儿在做晚饭，我想我一会儿就能回来，所以就悄悄去了。结果谁想到，我到了村东头，就看到一对长得凶神恶煞的夫妻，他们冲上来就要抓住我，我不愿意，就狂奔。” “但我跑不过他们，后来是袁阿姨救了我。” 幺妹话刚说完，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趴在了徐婉宁的腿上，脑袋朝下。 紧接着，犹如铁砂掌一般的巴掌一下一下地落下，狠狠地打在她的屁股上。 徐婉宁没留余力，每一下都打的很重。 幺妹很痛，但她知道自己今天做错了事情，所以只是紧咬牙关，并没有哭出声来。 大春于心不忍，想替幺妹求情，结果被奶奶拉住了。 徐婉宁打了十下，就收手了。 她将幺妹放下，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板着一张脸问道：“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幺妹用力点头，带着哭泣开口：“知道错了。我不该听信二丫的话，不该在没有告知奶奶的情况下，就独自一个人出门。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徐婉宁没理她，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三个孩子。 “你们三个，知道幺妹今天为什么挨打吗？” 三个孩子争前恐后的点头。 “记住，类似的错误我不想再看到你们谁犯。以后谁敢不通知家里大人就擅自出门，那就不要回来好了！” “知道了妈。我保证不犯错。” “舅妈，我们也明白了。” 徐婉宁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幺妹的眼神柔和了一些：“痛不痛？” 幺妹刚想点头，后来又想到什么，不断摇头。 “只有一点点痛，但我知道妈是为了我好。” “行了，知道错了就好。你们先自己玩儿着，我找袁阿姨聊会儿天。” “袁知青今晚留下来吃个晚饭吧，也好让我们表达一下对你的感激之情。”林母道。 袁欣也没犹豫，点头说好。 徐婉宁带着袁欣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将门关好，就跟袁欣面对面坐着。 “今天这事儿还有隐情，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袁欣叹气，“前两天，我看李倩倩独自去找二丫了，就是咱分厂那个，你特意提点过要好好照顾的二丫。他们俩没有交集，所以我猜测，李倩倩找二丫一定有什么阴谋，所以这两天我一直关注着二丫。” “从昨天开始，二丫就一直怂恿幺妹出门。我知道，她应该是被李倩倩收买了，想做对幺妹不利的事情。我怕阻止以后会打草惊蛇，所以没有惊动他们，而是悄悄跟上了幺妹。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袁欣瞅徐婉宁一眼，略显忐忑的问道：“你会不会生气，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婆婆？” 徐婉宁摇头：“我明白你的用心良苦。一旦告诉我婆婆，她肯定会阻止幺妹出门，李倩倩那边计划失败，肯定会再生一计，你未必能及时察觉到她的新计谋，倒不如暗中保护幺妹来的好。” 袁欣松一口气，她就喜欢跟聪明和明事理的人说话。 “今天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幺妹恐怕……” “林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帮幺妹就相当于还他人情了。” “再说了，我们不是朋友吗？我既然知道了这事儿，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幺妹出事儿？” 一句“朋友”，让徐婉宁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松懈了不少。 能跟世界女主做朋友，是她的福气。 瞧，今儿要不是袁欣，幺妹肯定会被拐卖，大概率还会重复上辈子的老路。 她可不愿看到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闺女遭受那样的磨难。 “投桃报李，我也帮你一把吧！” 第一百零二章 李倩倩的异常 在袁欣不解的目光下，徐婉宁将陈烨给的课本都拿了出来，摆在了桌面上。 “你也知道，我家里人有些门路。我这趟回京，得知了一个消息，今年年底，有极大的概率可能会恢复高考。” 这四个字一说出来，徐婉宁能明显感觉到袁欣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你说的是真的？” “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至于真假，就得你自己判断了。”徐婉宁敲敲桌面：“这是我大嫂给我准备的高中课本，很齐全，我可以借给你看。” 袁欣的目光扫过桌上码的整整齐齐的课本，拿起了最顶上的数学书。 翻开扉页，看到上面熟悉的数字，袁欣热泪盈眶。 她朦胧着眼，“这种消息，你为什么不自己捂着，要告诉我？” 徐婉宁笑着回应：“跟幺妹的性命比起来，这个暂时还不确定真假的消息，不值一提。更何况……” 她故意停顿一下，视线放在袁欣身上：“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袁欣在一堆书里挑挑选选，最后选中了自己需要的课本。 和徐婉宁不同的是，她选择了理科。 “你也知道，知青院里人多眼杂，我不好贸然拿着高中课本回去，万一被人看到，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 “那就来我家吧，咱们可以一起复习。” “好。” 两人商量好以后，就出了屋。 林母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不太大的四方桌子上，摆了六个盘子，三荤三素。 大春看到袁欣出来，立刻将一把椅子放在她身后，拉着她落座。 “袁阿姨，快坐。” “袁阿姨，您吃鸡腿。” “袁阿姨，这个肘子好吃，给您夹一个。” “袁阿姨……” 四个小家伙一个接一个的给袁欣夹菜，袁欣根本躲避不及，不大会儿工夫，她面前的碗变成了一座小山。 “袁阿姨，这个……” “够了够了，这些足够了。” 袁欣抱着碗往旁边一躲。 幺妹看着手里的大肉块儿，嘴巴一瘪，委屈巴巴地看着袁欣。 袁欣急忙解释：“我知道幺妹是好心，想让我多吃一点，但我饭量小，碗里这些就足够吃了。” “更何况，我和你们妈妈商量好了，以后会经常来家里叨扰，等下次有机会再让幺妹夹菜给我吃，好不好？” “好呀好呀！”幺妹转悲为喜，扭头看向徐婉宁，“妈妈，那明天做回锅肉好不好？您做的回锅肉最好吃了，袁阿姨肯定会喜欢。” “没问题。明天一早你和哥哥去买五花肉，等我们下午下班回来，我就做给你们吃。” 等吃过晚饭，天色也不早了，徐婉宁亲自送袁欣回知青院。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知青院门口，李倩倩正跟顾俊拉扯着，两人不知道因为什么起了争执，顾俊一推搡，李倩倩就摔在了地上。 “顾俊，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我告诉你李倩倩，这件事我不承认，你别想赖在我头上！” 吼了这句话后，顾俊扭身就跑，根本不管狼狈坐在地上的李倩倩。 “行了，我就送你到这儿吧，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袁欣对徐婉宁摆摆手。 李倩倩听到徐婉宁的声音，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双上扬的凤眼恶狠狠地瞪着她，咬牙切齿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徐婉宁嗤笑一声：“李倩倩，恶人先告状算是被你给玩儿明白了。不过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不满意，一点也不，所以你最好洗干净脖子等着我！” “胆敢算计我女儿，你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李倩倩被徐婉宁这样盯着，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上心头。 她想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以前对她和顾俊唯命是从的徐婉宁，突然变成了让她感觉害怕的存在。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甚至不敢和徐婉宁对视，灰溜溜地逃跑了。 徐婉宁却盯着她小跑的姿势，以及她时不时摸向小腹的手，联想到她和顾俊刚才的拉扯，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冒出脑海。 李倩倩该不会…… 翌日，分厂。 徐婉宁刚一踏进大门，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徐知青回来了！” “快半个月不见，徐知青你总算回来了！” 徐婉宁笑眯眯地跟大家打招呼，还将从京市带回来的特产，给每人发了一份。 二丫一个人站在角落的位置，眼巴巴地看着徐婉宁手里的东西，眼里流露出渴望，但却不敢靠前一步。 徐婉宁察觉到了二丫的目光，但她没有理会，继续发东西给大家。 等人群都散去以后，她朝着二丫走去。 二丫撒腿就跑，被徐婉宁提溜住了后脖子。 “二丫，你在害怕我吗？” “没……没有啊徐婶儿。” “那你看见我跑什么？” “我手里的活儿还没干完，我得去忙了。” 徐婉宁似笑非笑地看着撒谎不眨眼的二丫。 二丫每个月拿四块钱的工钱，是从徐婉宁的工资里挤出来的。 所以徐婉宁去了京市以后，也没人敢使唤二丫。 她虽然每天都来厂子，但也只是为了厂子管的两顿饭，根本没事可做。 “转过来，看着我，我们好好聊聊。” 二丫不敢拒绝徐婉宁，只能慢吞吞地转过身，只是她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看徐婉宁的眼睛。 “二丫，你凭心而论，我对你还不好吗？你年纪小，不符合分厂招工条件，我专门从我自己的工资里挤出钱来给你发工钱，每个月四块钱，比咱村子里很多大人挣得都多了！” “分厂每天管两顿饭，我把我和我妹妹林荃的那两份省下来，让你带回家给你爷爷奶奶吃。可以说咱们分厂成立这几个月里，你家里人再也没有饿过肚子吧？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好。”二丫呆呆地点头，两只长满了冻疮的小手紧紧地抓住衣服的衣摆：“徐婶儿你对我很好，是村子里对我最好的人。” 第一百零三章 毫不留情的背叛 徐婉宁冷笑道：“我这个对你最好的人，从来不奢望你回报我什么，但你是怎么对我的？趁我不在，算计到我女儿头上了？” 后面几个字，徐婉宁说的痛心疾首。 对二丫，她自问问心无愧，甚至一直明里暗里帮衬着。她也不求回报，只希望能力所能及的帮衬一把这个可怜的孩子。 但她得到的是什么？ 是她毫不留情的背叛！ 二丫的眼眶里盛满泪水，着急忙慌地替自己辩解：“徐婶儿，我知道幺妹差点出事儿您心里很难过，但这其中有误会，我真的没想过算计幺妹。” “那你倒是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骗幺妹我留了东西给她？” “是因为……因为……” 因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是因为，李倩倩给了你一笔钱，让你帮忙的吧？” 二丫下意识地捂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婉宁。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 “让我猜猜看，李倩倩给了你多少钱？五块，还是十块？” 二丫又低下头，不回应徐婉宁的问题。 她以为自己这样，就能躲避徐婉宁的咄咄逼人。 却不料，她的反应，让徐婉宁更加心寒。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将分厂的员工全都召集了过来。 看徐婉宁一脸凝重的样子，有人问道：“徐知青，咋了这是？” “趁着大家都在，我宣布一件事。”徐婉宁缓缓开口：“从今天开始，二丫就不在咱们分厂工作了。袁会计，你将她这段时间的酬劳统计一下，从我本月工资扣，就扣到今天为止。” “还有，既然不在咱们分厂工作了，就不属于分厂的员工，以后就不要再来厂里吃饭了。孙钰，告诉后厨，以后做饭少做一个人的份额。” “哎，我知道了徐知青。” 二丫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婉宁，大声质问道：“徐婶儿，您为啥不让我来厂里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 “徐婶儿，我承认我是骗了幺妹，但她毕竟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不是吗？您这样对我不公平！” 徐婉宁都快被她理所应当的语气气笑了：“公平？你确定要跟我谈公平？” 她本不想将事情闹大，还想给二丫留一点颜面，毕竟这孩子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一旦在乡里乡亲们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她以后的日子会十分艰难。 更何况林母不止一次提过，二丫的爷爷奶奶都是板正耿直的人。 所以徐婉宁秉持着做人留一线的原则，只是取消了自己单方面对二丫的资助。 但二丫这种并不认为自己有错的态度，简直是在徐婉宁的雷区上不断蹦跶。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行吧，那我就跟大家说说，我为什么要让你离开分厂，也好让大家评评理。” 二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想要阻止徐婉宁，但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大家都知道，我小女儿幺妹，昨天差一点就被拐子偷走了。事情的起因，就是二丫屡次哄骗幺妹，我在村东头留下了东西，让幺妹去拿。但事实上，我从未拜托过二丫。而且在村东头等着的，也不是我留下的东西，而是一早就埋伏好的拐子。” “如果昨天不是袁知青从那边路过撞见了，我就要跟我的小女儿被迫分开了。” “二丫虽然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但她却在明知道事情有诈的情况下，还参与了最重要的环节。” “我不是大圣人，无法做到以德报怨。我资助了二丫好几个月，现在我想收回我对她的资助，有错吗？” “没错，徐知青你做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就是！这摆明了就是二丫的错！” “这丫头以前看着是个好的，但现在怎么就长歪了呢？徐知青当初力排众议要让你进厂，为此还从自己工资里挤出钱来给你当工钱，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徐婉宁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视线浅浅的扫过袁欣。 袁欣接受到她的示意后，状似不解的问道：“二丫和幺妹无冤无仇，她为啥好端端地要算计幺妹？还有，拐子明显是知道有人要来，才特意在那儿候着的，那么问题来了，是谁通知他们的？” 袁欣的问题将众人都给问住了。 是啊，二丫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跟五六岁的幺妹平日里往来不多，她好端端的算计幺妹做什么？ 还有，从徐知青的话里能听出来，那拐子是一早就候在那儿的，好像早就知道会有孩子过去。 那么是谁在背后通风报信呢？ 在厂里上班的，有跟二丫关系比较亲近的人，生怕她真的得罪了徐婉宁，暗示道：“二丫，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对幺妹使坏的，你快说呀！” 二丫下意识地看向徐婉宁。 她就老神在在地站在那儿，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但却有种运筹帷幄的感觉。 “是李知青。”二丫的手继续搅动着衣襟，说话的声音小到只有站在她跟前的几个人才能听到。 “李知青给了我五块钱，说让我将幺妹喊到村东头去。我真的不知道那里有拐子。如果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喊幺妹过去。” 二丫再抬头时，眼底已经氤氲出了一圈浅浅的泪水，她红着眼眶，声音哽咽：“徐婶儿，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您别让我离开厂子行不行？” 看到二丫这副模样，徐婉宁非但没有丝毫的怜惜，反而心里升起一阵恶寒。 原来，有些小孩从小就城府深，是真的。 徐婉宁根本不相信二丫不知道李倩倩的真实目的。 整个大江村谁不知道她徐婉宁跟顾俊李倩倩这对渣男贱女闹掰了，老死不相往来？ 而二丫现在装出一副自己也很无辜的模样，不就是想惹人怜惜，从而打消徐婉宁赶她出厂的目的吗？ 而事实上，二丫确实成功了，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刚才还在义愤填膺地指责二丫的人，纷纷替她求情。 第一百零四章 举全厂之力 徐婉宁望着求情的人，幽幽开口：“要让她留下来，可以，以后她的工钱你们来出。” “凭什么啊！”这人急忙拒绝：“我跟她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承担她的工钱？她又不帮我干活儿！” “徐知青，你都已经留了二丫一段时间了，为啥不能继续留着？这孩子可怜，从小就没了爹娘，跟着爷奶长大，连肚子都填不饱，都十多岁的人了，看着就跟几岁的小孩一样，怪可怜的。” “我女儿差一点就被拐子拐走了，不可怜吗？” “这……” “总而言之，分厂本来就没有适合她的岗位，是我力排众议，并且用自己的工资补贴她的。这一次她的做法寒了我的心，我不继续支付她的工钱，谁有资格说我的一句不是？” “我除了是分厂的负责人外，我还是一个母亲！要是被幺妹知道，她一直信任依赖的妈妈，为了一个伤害她的人而不顾及她的心情，她该有多难过。我不是圣人，我只想照顾好我的女儿！” “你们要是有人觉得她可怜，大可以用你们的工资去补贴她。总而言之，从这一刻开始，我不会再继续资助二丫！” 说完这番话，徐婉宁无视这群人，进了分厂。 她要处理的事儿还多着，哪有那闲工夫因为一个小丫头劳心分神？ 其他人见状，纷纷摇头叹息着离开了。 “哎，二丫啊，这次是你不地道了，就为了五块钱，你差点害了幺妹和徐知青一大家子人。徐知青说的没错，她没有义务养着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二丫终于知道后悔了。 她的手扒拉着门，大声呼喊，但里面的人根本没人搭理她。 下午，徐婉宁总算抽出时间，见了孙厂长和张副厂长。 “徐知青有点忙啊，我们都在这儿等了你快两个小时了。” 张副厂长一开口，就不招人待见。 “我知道你着急，但你先别急。” 徐婉宁慢悠悠地给两人泡了茶，这才款款落座，“二位厂长今天找我，有何贵干呀？” 张副厂长又想开口嘲讽，被孙厂长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都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想逞口舌之快。 “徐知青，具体的情况，电话里我也说的很清楚了。现在我们春华食品厂积压了一批罐头卖不出去，但是又需要资金回笼，你看看，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啊？” “当然了，你以个人名义注册商标的事情，我们厂办领导已经集体同意了。只要罐头的事情一旦解决，我们就给你书面协议，你可以去注册商标。去京市的路费住宿费，也能走厂子报销。你看这样可以吗？” 孙厂长的诚意可以说很足了。 徐婉宁也没拿乔，如实说道：“办法是有，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资金回笼，但也仅仅只是能收回成本，想要赚钱是不可能的。如果你们能同意这一点，我就将办法告诉你。” “只要能收回成本，就谢天谢地了！” “一共有多少没卖出的罐头？” 孙厂长比了一个二。 “两百罐，也不算多。” 孙厂长尴尬地笑笑：“是两千罐。” 徐婉宁无比庆幸自己现在没喝水，否则绝对会喷出来。 “两千？这是举全厂之力专门生产罐头了吧？” 怪不得东子说老毛前段时间挣了一大笔钱，估摸着春华食品厂就贡献了不少。 徐婉宁只觉得一阵头疼。 “这样，我问下京市那边，看还能不能拉到订单，剩下的咱们再想想办法。” “那你刚才说的办法……” “两千罐，恕我无能为力！” 在孙厂长的催促下，徐婉宁不得不给利民食品厂的张厂长打一通电话。 说明来意后，张厂长爽快地应承下来了。 “正好我们和供销社百货大楼有合作，可以帮你问一问，但具体数额我暂时无法给你准确的答案。” “张哥能帮忙，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您尽力而为，不用勉强。” “对了婉宁，你还有没有其他的配方？蜂糕卖的实在是太火了，我想，我们可以趁着这个火头，再推出新的品种出来。” 徐婉宁想了想，说道：“有倒是有，但电话里说不清楚。正好我过段时间就回京市了，到时候我去找你，我们当面儿说。” “好好好，那我等着你。” 挂了张厂长的电话，徐婉宁又给孙老板打了一通电话。 “你想将黄桃罐头寄存在我们全福楼售卖？也不是不行，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客人愿不愿意买，这个我没办法保证。” “那谢谢孙哥了。” “婉宁啊，正好我也有件事儿想找你帮忙。除了茯苓饼外，你还有没有其他配方卖？你是不知道，这短短几天时间，茯苓饼的火热程度，都快赶超我们全福楼的招牌菜了！” 竟然是和张厂长一样的话。 徐婉宁也用同样的话术回复。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你来京市，一定要来全福楼找我，孙哥请你吃我的拿手好菜！” 挂了电话，徐婉宁才发现孙厂长和张副厂长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徐知青，你刚才联络的那两人，是利民食品厂的张厂长，以及全福楼的孙老板吗？”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那可太有问题了！ 虽然都是食品厂的老板，但利民食品厂的张老板，职级都要比孙厂长高出一大截。 而利民食品厂是华国范围内效益最好的食品厂，暂时无人能超越。 全福楼，更是京市唯二除了国营饭店外，对外营业的饭点，还都招待的是达官贵人。 徐知青真是好大的能耐，竟然能以如此热络的语气跟那二位聊天，还称兄道弟的。 真是令人羡慕啊！ 偏偏，有人煞风景。 “我刚才听电话里二位的意思，徐知青卖了什么配方给他们是吗？” “那怎么能是卖呢？只是我们友好交流的一种方式罢了。” 张开像是没听懂她的话，自顾自说道：“那两种配方，能用在咱们春华食品厂吗？” 第一百零五章 捆绑销售 徐婉宁很想问问，这位张副厂长究竟哪来的脸，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人类极限。 孙厂长看到徐婉宁上翘的嘴角，以及不耐的眼神，眼疾手快地捂住张开还打算继续输出的嘴，对着徐婉宁一脸赔笑。 “徐知青，张副厂长年纪小，不大会说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开导开导他。” 说着，他将张开拽了出去。 “你脑子有病不成？你咋好意思开口跟徐知青讨要配方？先不论那配方是不是利民食品厂和全福楼特有的，就算不是，买配方的钱你能拿出来吗？” 孙厂长和张开的父亲关系不错，再加上他知道自己退休后，食品厂厂长的位置会由张开接班，因此一直明里暗里提携他，遇到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还会让张开出面跟人交流，他自己则充当着陪衬的角色。 谁能想到这张开胆子这么大！ 张开却不以为意道：“徐知青是咱们春华食品厂的人，她……” “她只是暂时担任分厂的负责人，说白了，咱们春华食品厂和她算是互惠互利，难道你以为每个月给人家二十四块钱的工资，就能让人家为咱们春华食品厂卖命？你哪来那么大的脸？” “接下来你不要再开口了，听见你说话我就嫌烦！” 狠狠剜了张开一眼，孙厂长这才换上笑脸进去，笑眯眯地和徐婉宁交流。 “徐知青，你说的办法是什么？” 徐婉宁言简意赅，“捆绑销售。” “捆绑销售？”孙厂长又下意识地将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但他却依旧不能理解这几个字的含义。 “徐知青，你能不能详细讲讲？” “咱们春华食品厂和吉市的供销社都有合作吧？一般情况下，咱们春华食品厂寄卖在供销社的食品，卖不出去怎么处理？” “一般都被供销社的内部人员低价购买了。” “这个低价，再算上损耗，大部分时间都没能达到物品本身的价格，也就是说，一直都在亏本销售，是这样吧？” 孙厂长点头。 不过这都在食品厂正常的损耗范围内，对食品厂的发展不会有太大影响。 “其实咱们完全可以，将卖不动的几样东西捆绑起来，一起售卖。” “我打一个比方，一斤桃酥一块钱，买的人很少，一罐黄桃罐头两块钱，买的人也不多，咱们将桃酥和罐头放在一起售卖，价格就定在两块钱到两块五之间。这样的话，桃酥和黄桃罐头的成本都能收回来。” “当然，我只是拿桃酥来举例，具体的东西，你们完全可以和供销社商量着来。用这个方法的话，不但可以在短时间内让总厂资金回笼，也能促进供销社滞留物品的销量。孙厂长觉得这个办法如何？” “妙啊，简直太好了！” 孙厂长不得不对徐婉宁竖起了大拇指：“还得是徐知青，你一出手我就知道，咱们这下有救了！” 就连一直对徐婉宁有意见的张开，这次也难得没有主动抬杠。 “但是，两千罐黄桃罐头，要全部卖完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我等不了那么久，所以注册商标的事情，得尽快提上日程。” “孙厂长应该不会为难我吧？” 孙厂长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拍着自己胸脯保证：“徐知青放心，我们等会儿回去就找厂办领导开会，一定尽快将这事儿落实下来。” 说白了，以徐婉宁的个人名义注册商标，对他们春华食品厂也没有负面影响，还能落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明明黄桃罐头是他们春华食品厂分厂最先做出来的，凭什么要被其他模仿的厂家抢在前面注册？ 该他们的，就得是他们的，谁都抢不走！ 孙厂长的效率很快，仅仅只是两天时间，就将拟定好的协议放在了徐婉宁面前。 “徐知青，这条协议上我们又附加了一条内容，你先看看，如果你同意，咱们就签订协议，如果你不同意，那……那我再想想办法，和厂办领导再商量商量。” 徐婉宁仔细地看着协议的附加条款。 附加条件很简单，以徐婉宁的个人名义注册的商标，旗下生产的所有食品，都要优先与春华食品厂合作。 孙厂长一直密切关注着徐婉宁的表情，见她面色平静，便补充了一句。 “我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为难人了，但徐知青，这已经是我据理力争下的结果了。虽然黄桃罐头是你研究出来的，但毕竟是打着春华食品厂分厂的旗号，在某种程度上，咱们也承担着极大的风险。” “虽然这话说出来不大好听，但我们总厂总不能给你做嫁衣吧？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徐婉宁微微颔首：“孙厂长说的有道理。但我只能应允你们，在黑省范围内，优先跟你们春华食品厂合作。” 她突然靠近孙厂长，压低声音道：“孙厂长，咱们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也算是熟人了，我也不怕跟你透个底。我要去京市注册商标，这也就意味着，以后这个商标主要会在京市那边运作。” “华国范围这么大，你们春华食品厂又能吃下多少呢？单是黑省，对于你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孙厂长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不知道孙厂长和春华食品厂的厂办领导如何沟通的，总之下午他又来了分厂一趟，带着更改过的协议。 而这次协议的附加条款，已经改成了徐婉宁说的那样。 徐婉宁仔细将协议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就在落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徐知青，你打算啥时候去京市办手续？” “分厂这边还有点琐碎的事情没有解决好，等处理完以后，我才能放心离开。” “行，你走之前不论是找我还是找公社的陈社长，我们都能给你开介绍信。另外，你去京市的火车票以及住宿伙食费，咱们春华食品厂都给你报销。” “火车卧铺呢？也能报销？” 第一百零六章 电话费 孙厂长愣了一瞬，才尴尬地搓手笑道：“如果徐知青能买到卧铺票，咱们厂当然能报销。” “那我就先谢谢孙厂长了。” 下午，徐婉宁和林荃一起回家。 路过大队部时，她被大队长叫住了。 “徐知青，今天有好几通来自于京市的电话，都是找你的，号码我都抄下来了，你看看，要不要回过去。” 这几个电话号码徐婉宁都很眼熟，一个是大哥办公室打来的，一个是林安打来的，还有一通则是张厂长打来的。 徐婉宁先回了张厂长的电话。 简短的寒暄过后，张厂长开门见山：“婉宁啊，我跟这边的百货大楼都商量好了，几家一共要五百罐黄桃罐头，但是品质得有保证。” “张哥，您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你放心，咱们分厂出品的黄桃罐头，不敢夸大其词说是华国最好的，但我能保证咱们的品质始终如一。” 挂了张厂长的电话，徐婉宁又紧接着给大哥回了电话。 “注册商标的事情，前期的准备工作我这边已经基本完成了，剩下的部分必须得你自己亲自来京市。你打算什么过来？” “我今天也才刚拿到春华食品厂给的协议，这两天将分厂和家里的事情安顿一下，就准备启程去京市了。” 徐婉宁能明显感觉到，大哥说话的语气都轻松了许多。 “那好，我们在京市等你。” 徐婉宁最后才给林安回电话。 她知道，林安用的是部队的座机，一般情况下要经过层层传话，他才能接到，所以她才将林安的电话放在最后回复。 她都已经做好了等待的准备，却不料，电话铃声只响了几声，就被人接通了。 “婉宁，是你吗？”听筒里传来的，是林安的声音。 许是隔着电话线的缘故，他本就醇厚的声音变得更加低醇，还带着丝丝温暖。 “是我。你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是有要紧事吗？” 话问出口，徐婉宁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她是懂得如何结束聊天的。 电话那头，林安明显愣了一瞬，才徐徐开口。 “对。我之前不是说，等寻到合适的机会，让戴伟来京市寻活儿吗？现在正好有合适的机会，你回家以后问问戴伟要不要来。” “好，我等会儿会去就问他，等有确切答案后，我再打电话告诉你。” “好。”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过了好半晌，林安才问道：“妈和孩子们，都还好吗？” “天气转暖，妈的腿疾已经没那么恼火了，身子骨也硬朗了许多。孩子们也很乖巧懂事，只是时常会想你。” “等我休假，我就回去看你们。” 隔着电话，徐婉宁看不到林安的表情，单单只是单纯又没有营养的对话，真是哪哪儿都不得劲儿。 所以她很利索地挂了电话。 徐婉宁的脚步都已经出了大队部，恍惚间想到了什么，又折返了回去，并将一张大团结放在了徐会计面前。 徐会计正在看报纸，面前突然多了十块钱，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徐知青，你这是干啥？” “咱们大队部安装电话也才一个来月，这段时间光我接打电话就花费了不少话费。这十块钱麻烦徐会计你帮我记在账上，等用完了你再告诉我一声，我再续费。” “徐知青，这可使不得。你帮咱们村里那么多人都解决了工作问题，只是打几个电话，又咋能让你出话费？” “一码归一码。这钱我必须拿。否则让村里其他人知道了，不只是我，咱们领导也会被议论。” 徐会计一个人做不了主，只好看向大队长和村长。 大队长叹一口气，“那就按照徐知青说的，你把钱收下，以后她接打电话了，话费就从这里面扣。” 徐会计这才将钱收下来，在账本上郑重地记录了下来。 “从我去京市打第一通电话开始算起，全都记上去。” “成，听徐知青的。” 看到徐会计将每一通电话的话费都记录好以后，徐婉宁这才跟着林荃往回走。 等她走后，村长忍不住摇头叹息。 “这徐知青是个明白人，眼界广，心胸也豁达，好多男人都没有她看事情看的长远。” 这事儿乍一看只是几块钱的事儿，但这背后会牵扯出来的问题可不会少。 村子里这么多人，受了徐婉宁恩惠的不在少数，但更多的是跟她没有直接利益往来的。 而安装座机的费用，以及后期的电话费用，都得从村子里每年的盈余里扣除。 这也关系着所有村民的收益。 一开始大家兴许不会说什么，但时间长了以后，总会有人在背后说是非，要是事情闹大，对徐婉宁的影响更大。 毕竟，她的电话真的太多了。 但如果从一开始她就将自己的态度摆出来了，其他人就是想找她茬，也没有这个机会呀！ 所以说，这徐知青，一定能成大事儿！ “徐会计，你记得一定要把徐知青接打的每一通电话都记录清楚，要详细到具体时间。” “行，我知道了。” 另一边，徐婉宁看着欲言又止的林荃，忍不住问道：“你有啥想跟我说的，直接说呗。” 林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嫂子，你是不是跟我哥吵架了？” 徐婉宁一脸懵：“没有啊，好端端的，我俩吵什么架？” 再说了，她和林安距离相隔这么远，单靠座机电话，想吵架也没有这个资本啊。 “可是，你们俩打电话的方式，也有些太奇怪了。” 说是相敬如宾吧，也不太像，反倒显得过分客气和疏离。 一点儿都不像是夫妻，倒像是相处了很多年的朋友。 徐婉宁不得不惊叹于林荃的细心和敏锐。 她和林安，可不就是客气和疏离么。 虽然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欢林安，也能感受到林安对自己的喜欢。 但毕竟相处的时间太少了，想要一下子变得热络亲昵，根本不可能。 感情嘛，还是得多多相处才能拥有。 第一百零七章 火车票 “我们俩结婚七年，都是老夫老妻了，哪能像小年轻那样整天腻腻歪歪？” “嫂子你说的也有道理。”林荃应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呆呆道：“也不对啊，我跟戴伟虽然才结婚六年，但我俩在一起都快十年了，感情依旧很好，也没出现这种情况啊。” 徐婉宁很想吐槽一句，你俩岂止是感情好，简直可以用腻歪来形容了！ 要不是家里还有林母和她以及四个孩子，这俩人巴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亏得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感情依旧这么好！ “天儿不早了，咱快点回去吧，妈跟孩子们还在等我们回家吃饭。” “哦对，我们快点走。” 林家，饭桌上。 徐婉宁将林安的意思传达给了戴伟。 “你是咋想的？京市你去不去？” “去！”戴伟毫不犹豫道：“虽然要背井离乡，但我想多挣点钱，给荃荃和大丫铁蛋儿好的生活。” “那行。你这两天先安顿好，我大概后天要再去京市一趟处理点事儿，到时候我们一起走。” “嫂子，这介绍信……”戴伟搓着手：“咱村里也没有去外省寻活儿干的人，这介绍信能开下来吗？” “放心，介绍信的事儿交给我。” “那谢谢嫂子了。” 大春欲言又止，但见妈一直在跟姑姑姑父聊天，他懂事地没有插话。 只是神情间难掩失落。 夜里，徐婉宁洗漱完以后，就进了孩子们的房间。 “大春儿，你能不能出来下，妈找你有点事儿。” 闻言，已经躺在床上的大春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穿好外衣后，就跟着徐婉宁出了门。 堂屋里，徐婉宁和大春面对面坐着。 “大春，你是不是有啥话想跟妈说？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你可以跟妈说说心里话。” 大春抬眸看向徐婉宁，试探着问道：“我问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徐婉宁点头，语气笃定：“你是妈的儿子，不论你说什么，妈都会认真听。所以现在，你告诉我，今天下午吃饭那会儿，你心里在想什么？” 徐婉宁循循善诱的语气，彻底打消了大春儿心里最后一丝犹豫。 “妈，我想跟您一起去京市。” 大春的两只手紧紧交叠着放在双膝上，“二舅舅上次来，跟我们说，家里还有外公外婆，好几个舅舅，还有两个双胞胎弟弟。妈，我想见见他们。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徐婉宁看着大春明明很想，但又很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的这种行为，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她轻轻地将大春拥入怀里，声音尽可能地温柔。 “就算大春不说，这次回京市，妈也会带着你和幺妹一起。家里除了外公外婆，还有大外公大外婆，二外公二外婆，以及六个舅舅，大舅妈，还有两个弟弟。他们都很期待见到你和幺妹。” “妈，您还遗漏了一个人。” “谁啊？” 大春气鼓鼓的看着她：“当然是我爸啊！妈，您跟爸这么久没见，您不会把我爸遗忘了吧？” 徐婉宁刮了刮大春的鼻尖，好笑道：“这么维护你爸？” “那毕竟是我爸啊！” “妈没忘。部队给你爸分了一套房子，虽然不大，但咱们一家四口住进去刚刚好。” “妈，那奶奶呢？” 徐婉宁笑道：“放心，妈也没忘了奶奶。但这次，我们不能带着奶奶一起。你想想看，我和姑父要带着你和妹妹去京市，家里就剩下奶奶姑姑和大丫铁蛋儿了。” “姑姑还要去厂里上班，大丫和铁蛋儿没地方去，总要留个人在家里照顾他们吧。” “可是，很长时间不见到奶奶，我会想她的。” 徐婉宁一脸笑意地说着最残忍的话。 “放心吧，咱们这趟去京市，最多十天就会回来。可能你还没来得及想奶奶，咱们就又回到大江村了。” 大春：“……” 这跟他想象中怎么不一样？ “时间不早了，去睡觉吧。明天跟幺妹收拾下东西，咱们后天就出发。” 等大春回了房间后，徐婉宁又去找了林母，告知了她自己要带着大春幺妹去京市的消息。 “去吧，你爸妈这些年都没见着俩孩子，心里肯定也想得很。” “成，等我忙完正事儿，咱们就回来了，不会太久。” “妈，我走了以后，袁知青那边估计还会经常来家里看书。我走之前提前把书放在您这儿，等她来了后您拿给她。” “行。” 翌日，徐婉宁先去了分厂，在厂子里巡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啥大问题后，就骑着自行车去了春华食品厂，找孙厂长给开了介绍信。 拿到自己的介绍信后，她又去了趟公社，特意找陈社长开了戴伟和大春幺妹的介绍信。 “大春幺妹的介绍信我最多能给你们开半个月的，但戴伟的情况特殊，我这边的介绍信，只能让他顺利到京市，之后他在京市该怎么办，这个就不归我管了。” “能开到介绍信坐上火车，就足够了。” 徐婉宁很顺利地拿到了三张介绍信。 出了公社，她又骑着自行车去了火车站。 “同志，要去京市的火车票，要卧铺。” “现在只有硬座，一张票七块五，买不买？” “没卧铺了吗？” “只有硬座。” “那暂时先不要了。” 徐婉宁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如果是她自己，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这次还要带着大春和幺妹一起，坐硬座实在不方便。 所以，只能动用自己积累的人脉了。 徐婉宁找了个商店，借用了公用电话，给上次乘坐的列车长打了电话。 “徐同志，你总算联系我了！” 列车长的语气比徐婉宁想象中还激动。 “列车长，我需要两张明天去京市的火车卧铺票，因为要带两个孩子，坐硬座实在不方便，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弄两张票？” “没问题没问题，我还是给你弄成软卧车票，你看咋样。” “能买到软卧票那就再好不过了，多谢列车长。” “徐同志，刚好我这边也有事要麻烦你。” 第一百零八章 翻译 “是这样的，后天我们列车将会有一批外宾乘坐，跟约克那伙人是一起的。他们点名了想让你当翻译。我正愁着该怎么联系你，没想到你就先打电话给我了。” 上次，列车长只是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徐婉宁，却没有留下她的联系方式。 他甚至都想找徐段长打听打听了，正好在这紧要关头接到了徐婉宁的电话。 “后天吗？他们是乘坐哪一段列车？” “还是从翼省上车，跟上次下车的地点一样。徐同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把车票定在明天晚上那一趟，正好后天白天会路过翼省，到时候劳烦你当一下翻译，不知道会不会太麻烦你。” “没问题。”徐婉宁很爽快地答应了列车长的邀约。 不就是当翻译嘛，这活儿她能干。 “那就太感谢徐知青了！你们明天下午六点准时到火车站来，我亲自把车票给你们。” 折腾了一大圈，回到林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袁欣照例来家里看书，她坐在堂屋里，对着数学课本唉声叹气。 “婉宁，你终于回来了！”袁欣急忙拉着徐婉宁坐下，指着一道写着密密麻麻数字的题干：“这道题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是看不太懂，你快帮我讲讲。” 徐婉宁仔细审阅了题，心里有了解题思路后，才拿着纸笔写下来。 “这道题其实不难，你先这样……再这样……答案这不就出来了吗？” 袁欣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婉宁，你这次回京市，不如帮我打听打听，高考能不能不考数学？” 徐婉宁面带微笑，语气残忍：“不能。” “语文数学和政治是必考科目。不过我看你复习的状态，建议你还是选择文科比较好。” “可是一想到要背诵那么大段落的内容，我就感觉一阵头疼。” “总之，我只是提一个建议给你，至于怎么选择，全看你自己。” 袁欣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要去京市了，应该不带课本吧？这段时间我将所有书都看一遍，再选出自己最适合的科目来。” 徐婉宁淡淡应了一声。 她仔细回想着，书中袁欣选了什么科目。 但不知道是因为时间过去的太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脑海里关于书里的情节，已经模糊了许多。 尤其是关于袁欣的部分，她能记起来的，已经不多了。 罢了，因为她的穿书，书中的历史轨迹已经更改了大半，没必要再拘泥于书中的情节。 至于袁欣该如何选择，徐婉宁绝对不会过分插手。 第二天，徐婉宁照例去了分厂。 现在黄桃罐头的市场越来越小，单单是总厂就积压了两千罐，所以分厂并不忙碌。 甚至有人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因此失业。 但徐婉宁还是让他们每天都生产固定数量的黄桃罐头。 她把分厂的事情仔细安排了一遍，就准备回家收拾东西。 她前脚刚踏进大门，就听见幺妹嚎啕大哭的声音。 徐婉宁心里一紧，急忙转身出去找幺妹。 大春和大丫铁蛋儿陪在幺妹身边，看着她哭闹不止，另外三个正手忙脚乱的安慰着。 “怎么了这是？” 听到徐婉宁的声音，幺妹抽泣着扑进她怀里。 徐婉宁的大手轻轻拍打着幺妹的后背，目光却看着大春：“谁惹着幺妹了？” 大春一脸怒气冲冲：“是二丫！” “之前明明是二丫骗了幺妹，结果她却反怪幺妹，说是幺妹自己蠢笨，上了当，差点被拐子拐走，却害的她丢了工作。”大丫也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好了，不哭了。”徐婉宁剥了一颗奶糖喂进幺妹嘴里，等她的哭声停止了，这才轻声安抚着：“妈知道你心里委屈，但二丫的话完全没道理，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件事儿里你是最无辜的，二丫和找来拐子的人才是错的，你要是因为她的话难过，岂不是在被她牵着走？” “好像……妈说的有道理。”幺妹一抽一抽地说。 她的小脑袋瓜子转的不快，不是很能理解徐婉宁这番话背后的深层含义，但不妨碍她是妈妈的无脑吹，只要是妈说的，就都有道理。 “去跟哥哥收拾东西，咱们下午就要出发去京市了。” 大春和幺妹应了一声，跑进了院儿里。 徐婉宁牵着大丫和铁蛋儿的手也进去了。 “这次舅妈去京市，要办正事儿，所以不是很方便带着你们俩一起。不过舅妈可以跟你们保证，等你们爸爸在京市安顿下来以后，就可以接你们去京市了。” “舅妈，您不用安慰我们。我知道，大春哥哥和幺妹姐姐去京市，是去见他们的外公外婆和舅舅了。虽然我们不去京市，但我们能跟外婆生活在一起，还能时常见到舅舅，已经很幸福了。” “大丫真是好孩子。” 这孩子的懂事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她穿书来之前的大春和幺妹。 只是现在，大春和幺妹有了她当后盾，仗着她的宠爱，越发像个小孩子，举止之间已然带上了小孩儿才会有的天真和愚蠢。 但大丫和铁蛋儿，还是一如既往的懂事。 哪怕他们在林家住的很开心，每天都能吃饱肚子，还有新衣服穿，外婆和舅妈也没有对他们说过重话。 但对于两个孩子来说，这里毕竟是林家，哪怕住的再舒坦，也是寄人篱下。 所以，他们始终谨小慎微，不敢真正像大春幺妹那样肆意玩闹。 徐婉宁不是不知道他们俩的心理活动，但知道是一回事，干涉又是另一回事。 在戴伟和林荃没有足够能力带他们离开林家之前，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破坏了孩子们适应这个世界的状态。 她只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对他们俩再好一些，让他们知道，自己也是被很多人爱着的小宝贝。 下午，林母做了一大桌子菜，给徐婉宁和戴伟践行。 袁欣也被特意邀请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 容易惹人眼红 林荃见袁欣缩在角落的位置，生怕她夹不上菜，一直在招呼她。 袁欣再一次深刻体会到林家人的热情。 “袁欣。” 听到徐婉宁叫自己的名字，袁欣立刻抬头望去：“我在。” “我去了京市，林荃又要在厂里上班，家里就剩下我妈和俩孩子。你也知道知青院里有人跟我有过节，所以这段时间，还得麻烦你帮我盯着点儿。” “这点小事，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我能盯着点儿李倩倩和顾俊，不让他俩接近林家。” “你办事儿，我放心。” 等吃过饭后，徐婉宁和戴伟就带着俩孩子走了。 林母腿脚不便，是林荃送他们出的村儿。 临别之际，徐婉宁本来还想再跟林荃说两句，但是对方正在跟戴伟深情对望。 那泪眼朦胧欲语还休的模样，像极了一对儿被迫分开的苦命鸳鸯。 徐婉宁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这会儿俩人只怕已经抱在一起了。 有的时候，感情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容易惹人眼红。 “再不走，就要赶不上火车了。” 徐婉宁一点也不想充当这个恶人，真的，一点都不想。 戴伟坐上了去镇子上的牛车，还不住地朝着林荃用力挥手。 “荃荃，你在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安顿好以后，就写信回来。” 下午六点，徐婉宁一行四人紧赶慢赶，总算赶到了火车站。 她刚到提前约定好的地方，就看到了正来回踱步的列车长。 “徐同志，你总算来了！”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事儿耽搁了。” 耽搁了正事儿的戴伟，心里惶恐不安。 这要是真的耽误了坐火车，他就不好意思再跟着嫂子去京市了。 “车票在这里，你们自己上车没问题吧？我还有点其他事情要忙，等火车开动以后我再去找你，跟你说说具体情况。” “好，麻烦列车长了。” 徐婉宁接过车票的同时，将车票钱递了过去。 软卧的票比硬座贵好几倍，她递过去的钱，正正好可以买两张车票。 “徐同志，你这是做什么？”列车长拒绝了她的车票钱：“说好了，你们的车票我来安排。” “列车长帮我弄到了两张卧铺票，已经帮了我大忙了，所以这车票钱你得收下。我往后乘坐咱们列车的机会还多着，免不了得托您的关系帮我买卧铺票，你要是不收钱，我以后怎么好意思开口？” “你这……哎！”列车长叹息一声，还是接过了钱：“那行，我就不推辞了。我找人来帮你们运行李。” “不用不用，我们人多行李少，拿得动。咱们等会儿见。” 等挤过熙攘的人群，坐在了软卧车厢，戴伟还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这是软卧车厢？” “对。带着俩孩子，总不能去挤硬座吧？” “到京市的硬座车票就要七块五一张，软卧得几十块吧？这两张车票怎么也得半张大团结。嫂子，我身体强壮力气大，就算挤硬座也没关系，你把我这张票退了，我去坐硬座。” 说着，戴伟就要收拾东西。 “坐下！”徐婉宁冷冷地呵斥了一句，戴伟立刻落座，“嫂子，我……” “这钱不用你出，食品厂会报销，你安心坐着就行。再说了，我等会儿还要去当翻译，你走了，大春和幺妹谁来照顾。” “嫂子你放心，我一定看好大春和幺妹不让他俩乱跑。” 徐婉宁低头看着乖巧并排坐的俩孩子，没反驳戴伟的话。 不大会儿工夫，火车鸣笛，缓缓启动。 大春和幺妹表现得再成熟懂事，到底还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小孩子，早就按捺不住猎奇的心了。 “你们俩可以站在窗户边看看外面，要想去走廊也行，但必须让姑父带着你们一起。总而言之，在火车上的时间，你们三个必须时时刻刻地待在一起，不许分开。” “妈，您不跟我们一起吗？” 徐婉宁摸摸幺妹的脑袋：“妈等会儿还有点事情要忙，无暇顾及你们，所以你们要记得，得时刻跟姑父在一起。” “火车上人很多，汇集了天南地北的人，你们俩要是走丢了，或者被人拐走了，妈就是想找你们都找不到。” 闻言，幺妹一阵后怕，立刻坐在戴伟跟前，肉嘟嘟的小手紧紧地抓着戴伟的衣角，满脸认真地保证：“妈您放心，我肯定不跟姑父和哥哥分开。” 徐婉宁又将提早准备好的食物拿了出来，放在小餐桌上让俩孩子哄嘴。 列车刚刚启动，列车长要忙的事情很多，暂时没空过来。 徐婉宁也没有浪费这点碎片时间，手里捧着一本书认真看着。 大春和幺妹见状，也没有打扰她，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讨论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很快，天色完全暗沉下来，车厢里也只留下一盏盏光线微弱的灯。 徐婉宁不想伤了眼睛，就停止了看书，带着大春幺妹去洗漱。 俩孩子跟着奔波了一路，再加上心情激动，很快就睡着了。 好在软卧的床足够宽，大春幺妹错开来，完全躺的下。 “嫂子，你先躺在这张床上睡一会儿吧，免得明天白天干正事儿没精神。我坐在床边守着。” 徐婉宁也没跟戴伟客气，和衣躺在他的床铺上。 这一夜，伴随着火车的停停走走，几人睡的都不大安稳。 翌日清早。 徐婉宁刚带着大春幺妹洗漱回来，正准备拿出提早准备好的食物，就见列车长端着几份饭菜走来了。 “这是我们的员工供餐，我匀了四份出来，你们先吃着。” “列车长，你这太客气了。” “火车票的钱你给了我，这几份饭你要是再不接受，我下次真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 徐婉宁只得接受了列车长的好意。 这个年代的人，永远这么纯粹且善良。 当然，极个别心黑的人除外。 “徐同志，你先吃饭，吃完饭后来找我，我跟你讲讲具体情况。” “行。” 徐婉宁囫囵将一份饭吃完，这才叮嘱戴伟：“等会儿务必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俩孩子，知道吗？” 第一百一十章 我没做梦就想到了 “嫂子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徐婉宁拿着几份洗干净的餐盘去找列车长。 列车长让她坐下后，才娓娓道来。 “约克一行人，是米国的商人。他们这次来华国，探亲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也是想和华国促成友好交流。” 徐婉宁蹙眉：“这么说来，这事儿该外交部负责啊。” “话是这样没错，但问题是，他们想要跟华国友好交流的想法，是最近才有的。或者说，是因为你在火车上救了那个叫詹姆斯的孩子，又表现出了华国人民友好的一面，他们才动了这个念头。” “外交部和商务部确实想要接手这件事儿，但约克一行人根本没给机会，他们说的很明白，他们目前只愿意相信你。” 徐婉宁只觉得压力过大。 有的时候被太信任，未必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信任她的人，她也仅仅只是见过一面，还是不同种族的。 目前国内关系较为紧张，徐婉宁真怕约克一行人对她表现的太过亲近，反而引起某些人的猜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要问她是否后悔救了詹姆斯，那肯定不会。 毕竟是一条人命。 她的信仰和善良，让她无法做到熟视无睹。 列车长察觉出了徐婉宁的犹豫，叹息着道：“按理说，这事儿也不归咱们列车管，但约克他们表示，必须要跟你乘坐同一趟列车。” 说完这话，他突然靠近徐婉宁，压低嗓门，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徐同志，你不必担心，这也是上面的意思。换句话说，咱们列车以及你，跟约克进行友好交流这事儿，得到了领导人的许可。” “你也不用有压力，上面说了，能谈成最好，谈不成也没关系。” 领导人并不会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徐婉宁身上，这对她不公平，也只会彰显出他们的无能。 但如果能借着徐婉宁的关系谈成这事儿，那再好不过了。 毕竟，华国真的很需要外汇。 “行，我明白了。他们大概几点上车？” “火车不晚点的情况下，应该是中午两点。” “两点，正好是饭点。” 徐婉宁的视线扫过桌上的餐盘，一个大胆又荒谬的想法冒出脑海。 “列车长，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亲自做一顿饭来招待约克他们。虽然在列车上条件比较简陋，但这正能表示咱们华国对他们的热烈欢迎。你觉得呢？” “徐同志这主意真好，我做梦都没想到。” “我没做梦就想到了。” 列车长讪讪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徐同志了？毕竟咱们列车的条件，比你想象的还要简陋。”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列车长不明白徐婉宁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做一顿午饭，但看她态度坚定，他到底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反而通知餐饮部门全力配合她。 这趟列车有餐车，自然配备着厨房。 但厨房很小，里面的食物也很匮乏，要想做一顿大餐显然不可能。 所以徐婉宁只做了家常小炒。 鸡蛋炒饭，以及醋溜白菜，再加一个土豆烧肉。 徐婉宁很快就将菜炒好了。 列车长忙了一圈过来，看到桌上的几盘餐，目瞪口呆。 “徐同志，你确定要用这几道菜来找到外宾？” 招待外宾，虽然用不上满汉全席，但至少得有点上档次的菜吧？ 怪他，还是太相信这位徐同志了。 主要是徐同志说话时的语气过分笃定，还有那种自信且张扬的的气场，让人很难拒绝。 但没想到，换来的就是两道看起来还不错，闻起来更不错的菜。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就用这两道菜来招待外宾，会不会让外宾以为，他们华国真的没有什么好东西了？ “列车长，请你相信我。”徐婉宁看了眼手表：“已经一点五十了，今天火车也没晚点，约克他们应该快上车了。” 话音刚落，火车就以缓慢的速度靠边停下了。 徐婉宁脱掉围裙，跟着列车长去门口迎接约克一行人。 “徐，很高兴再见到你。”詹姆斯的母亲看到徐婉宁，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徐婉宁回以拥抱。 詹姆斯被约克牵着手，时不时地望一眼徐婉宁，又很快地收回目光。 但他的视线太过炽热，徐婉宁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她蹲下身，尽量保持和詹姆斯平等的高度，面带微笑，语气柔和。 “詹姆斯，好久不见，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詹姆斯用力点头，“我很好。徐，谢谢你之前救了我。” “不客气，能救你这样的小绅士，是我的荣幸。” 詹姆斯更害羞了，整个人都躲在了约克身后，但他还是坚强地探出了个脑袋。 他吸吸鼻子，小声道：“徐，这样说或许很冒昧，但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徐婉宁知道，他说的是厨房的油烟味。 “我从列车长那儿听说了你们上车的时间，想着你们一直赶路，怕是错过了饭点，所以就准备了一点食物，可以让你们填填肚子。” “天哪徐，你是特意为我们准备的吗？” “是。但我不知道你们国家的饮食文化，也不会做你们平时吃惯了的食物，只做了我擅长的，希望你们会喜欢。” 徐婉宁带着一行人到了餐车。 列车长带着列车上唯一能勉强听得懂外语的员工，紧随其后。 虽然徐婉宁只炒了两个菜，但分量够大，足够一行人吃了。 “这是蛋炒饭，土豆烧肉和醋溜白菜。” 徐婉宁一边介绍，一边拿了一个干净的碗盛了一碗蛋炒饭递给了詹姆斯，同时还给了他一把勺子。 “尝尝看，你能不能吃得惯这个味道。” 詹姆斯不愧是贵族出身，吃饭的仪态很好。 尽管勺子很大，但他只舀了小半勺，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全程没有发出丁点儿声音。 等蛋炒饭屯咽下肚后，詹姆斯棕色的瞳孔明显亮了许多。 他又舀了一勺，这一次，勺子被填满了，而他吃饭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第一百一十一章 美味的华国饭菜 徐婉宁又换了一把干净的勺子，舀了一块土豆和一个肉块，放在了詹姆斯的碗里。 “你尝尝这个。” 詹姆斯艰难地用勺子将土豆和肉块喂进嘴里。 陌生的味道在他的口腔里炸开，冲击着他的味蕾。 詹姆斯到底是个小绅士，一直强忍着没有在吃饭的时候开口说话，却朝着徐婉宁竖起了大拇指。 等嘴里的食物吞咽下肚后，他主动用勺子舀了醋溜白菜吃。 徐婉宁将白菜切的比较大块，正好方便用勺子舀。 其他几人见詹姆斯吃的乐不思蜀，也纷纷学着他的样子，尝试着吃这些以前他们从未见过的食物。 但结果显而易见，每个人都赞不绝口。 列车长站在角落，看着众人囫囵吃饭的模样，下意识地吞咽着口水。 他也想吃。 仅仅只是一顿饭，就拉近了徐婉宁和外宾的关系。 再加上她外语流畅，外宾跟她交流起来没有丝毫障碍，不大会儿工夫，詹姆斯的母亲就已经跟她互称姐妹了。 一直到傍晚，眼见着外宾都有些累了，徐婉宁这才跟他们道别，回了自己的车厢。 刚走了没两步，她就被列车长叫住了。 “徐同志，容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不是一早就猜到了，外宾会喜欢咱们华国食物？” 不，外宾喜欢的不是笼统的华国食物，而是她做出来的华国美食。 毕竟，不是每个华国人都像她一样，接受过系统的培训，中餐西餐法餐意大利餐，她基本上都会做。 所以要做出迎合约克一行人的食物，再简单不过。 她毫不夸张地说，今天做饭的但凡换成另一个人，绝对不会达到这样的效果。 没错，她就是有这种自信！ 但这话，却万万不能跟列车长说。 “俗话说，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而且我们又正好碰上了饭点，算是取巧。” “不过做醋溜白菜和土豆烧肉确实是我深思熟虑过的，一来火车上食材有限，二来，外宾用习惯了刀叉，不会用咱们华国的筷子，而我做的两道菜，能勉强用勺子吃。” “原来如此。”列车长忍不住对徐婉宁竖起了大拇指：“徐同志你真厉害。” “列车长过奖了。”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你好好休息，明天估摸着还得陪一天。明儿一早，我再送早饭过来。” “那就多谢列车长了。” 等徐婉宁回去时，大春和幺妹都已经睡着了，戴伟坐在床边护着他俩，同时打盹儿。 徐婉宁放轻了步伐，靠在床上小憩。 翌日一早，列车长果然如昨晚承诺的那样，送了早饭过来。 “现在只有詹姆斯醒了，吵着闹着要见你，估计你吃完饭就得过去了。” “没问题。” 但徐婉宁终究还是没能吃完早饭，因为詹姆斯已经拉着他的妈妈来到了徐婉宁所在的车厢。 “这里竟然还有两个小朋友。” 大春好幺妹嘴里还包着食物，一脸迷茫地看着詹姆斯。 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奇怪？皮肤过分白了，眼珠子也是罕见的棕色，就连头发的颜色都浅浅的，一看就营养不良。 幺妹望着自己吃了一半的早饭，轻声对徐婉宁道：“妈，我包里还有点从家里带来的零嘴，给这个小朋友分一点吧。他看起来好像生病了。” 徐婉宁哑口失笑。 俩孩子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外国人，自然不知道不同国度的人长相都不一样，所以才会认为，长得跟他们不一样的詹姆斯生了病。 徐婉宁耐心地跟大春和幺妹解释了其中的缘由。 “所以，他是外国人，才会跟我们长得不一样，不是因为生病了？”幺妹一脸懵。 “你看他身强体壮的样子，哪里像是营养不良了？”大春道。 “所以现在，你们还要将自己的零食分给他吗？” 幺妹仔细想了想，又问道：“妈，他是外国人，长得跟咱们不一样，吃的东西是不是也不一样？那我们喜欢吃的，他能喜欢吗？” 徐婉宁摇头：“这个问题，妈妈没有办法回答你，因为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我不能替詹姆斯回答。不过，妈妈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 “好。” 大春和幺妹都不是小气的孩子，自然没有拒绝。 兄妹俩头对头，在行李包里翻翻找找，最后拿出了两罐黄桃罐头，一点桃酥和糖果，还有一些茯苓饼，这是徐婉宁在家里做的。 大江村供销社卖的零嘴儿太少，徐婉宁空间里倒是有不少不同种类的，但不好贸然拿出来，所以孩子们平时吃的也就只有这几样。 幺妹将零食一股脑儿地塞给了詹姆斯，笑眯眯说道：“这是我和哥哥平时喜欢吃的食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尝尝看，不喜欢就还给我们，没关系的。” 詹姆斯看着怀里零零碎碎的东西，棕色的瞳孔迷茫地看着徐婉宁，寻求帮助。 这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妹妹在说什么，他一句都听不懂。 翻译徐上线：“詹姆斯，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两个和你同龄的小朋友，分别是我的儿子和女儿。他们很高兴见到你，所以想跟你一起分享他们平时最喜欢吃的食物，你要不要尝一尝？” “要要要！”詹姆斯当即塞了一块桃酥进嘴里，没想到吃的太着急，差一点呛住。 幺妹急忙将一个玻璃罐递了过去：“哥哥喝水。” 这个玻璃罐是他们昨天吃了黄桃罐头空出来的，姑父反复洗了好几遍，很干净，没有人用呢。 “谢谢。”詹姆斯礼貌道谢后，才猛灌了一大口水，总算缓过来了。 “妈咪，弟弟妹妹跟我分享了他们的食物，那我可不可以也将我的零食分享给他们？”詹姆斯问着自己的母亲。 赛琳娜笑意柔和：“当然，这是你的权利，你可以自己做主。” “徐，我回去一趟，马上过来。麻烦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 说完，詹姆斯就急匆匆地走了。 幺妹眨巴着自己的眼睛：“妈，他是不喜欢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妈妈，礼物 徐婉宁睨了林安一眼。 一段时间没见，这人也学会了圆滑，谎话张口就来。 但他说的也算一部分事实，无伤大雅，所以徐婉宁并没有拆穿。 林安给戴伟找的活计，在军区外的工地。 京市的军区要扩大，所以需要有人来修建。 而修建的人选也不能随便选，必须得经过层层筛查，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行。 林安一早就将戴伟的信息报上去了，有他做担保，再加上徐父和亲哥徐茂严也交代过，所以戴伟才能干这份活计。 为期至少三年，包吃包住，每个月至少能拿三十块钱的工资。 如果平时活儿多且累，工资只会更多。 林安两只手分别牵着大春和幺妹，一路上跟戴伟讲着具体情况。 不大会儿工夫，几人就到了工地门口。 “林排长，这位就是你介绍来的人吧？” “是。”林安扭头对戴伟道：“这位是管事的，你称呼他一声郭哥就行。” “郭哥好，我叫戴伟，来自黑省吉市下的大江村。” “你好，你好。”郭哥握了握戴伟的手，又对林安道：“林排长放心，我会好好安排他。” “我自然信得过你。” 林安和郭哥聊天的工夫，戴伟对徐婉宁道：“嫂子，等会儿我就不跟你们去了。你们的家宴，我一个外人去不合适，也怪不自在的。再说了，我今天刚来，得先熟悉熟悉环境。” “也行。”徐婉宁没有强求，将装吃食的包袱给了戴伟。 这里面装的都是提早准备好路上吃的，结果在火车上，列车长顿顿让人送饭，也就没顾上吃。 好在现在天气还凉着，哪怕过了几天，这些食物也没变质。 徐婉宁还给了他三十块钱。 戴伟忙推辞：“嫂子，我身上还有钱，我走的时候荃荃给了我。” “拿着吧，装在身上应急。等你发工资了再还给我就是了。” “哎，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嫂子。” 那边，林安和郭哥也聊完天了。 戴伟跟着郭哥进了工地。 “走吧林排长，我们该回家了。” 林安伸手揉揉徐婉宁的头发：“不许这样叫我。” “林排长，不许揉我头发！”徐婉宁咬牙切齿。 幺妹却觉得爸爸揉的好。 只有妈妈体会到被人揉头发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她才不会再荼毒她宝贝女儿为数不多的头发。 军区大院，此时徐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站在大门口等着。 向来不苟言笑的徐父，第三次整理自己身上板正的军装。 “你替我看看，我这领子翻好了没有？还有我这……” “好着呢好着呢！”徐母不耐烦地应了一声，踮起脚尖不停张望。 人群里，只有徐茂宁看起来最为淡定。 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时安时宜一左一右地拉着妈妈的两只手，扬起自己的小脑袋问道：“妈妈，礼物呢？” “给哥哥姐姐的见面礼，妈妈已经准备好了，等他们来了以后就给他们。” “你们瞧，那是不是老三的车？” “哎呀，来了来了！我的小心肝儿！” 徐母想往前冲，却被徐父拉住了胳膊：“不要命了？” 徐母讪讪道：“我就是太想见到外孙和外孙女了。” “那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这茂迎停个车怎么磨磨蹭蹭的？都多久了还没好？” 车上，徐婉宁再次叮嘱道：“妈妈跟你们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大春幺妹双双点头。 幺妹奶声奶气道：“妈妈放心，我和哥哥绝对不会给您丢人。” 徐婉宁扶额。 她并不怕丢人，毕竟大春幺妹只是五六岁的小孩儿。 她只是怕……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了，可以下车了。” 林安拉开车门，自己下车后，又将大春幺妹抱了下来。 大春看着庄严肃穆的军区大院，眼里满是神往的神色。 幺妹用手捂住自己的小嘴，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尖叫出声，那会丢妈妈的脸。 徐婉宁一只手牵着一个小团子，用最快的速度走向一直翘首以盼的家人。 走到跟前了，徐婉宁将大春和幺妹往前一推。 兄妹俩异口同声地开口：“外公外婆好，大外公大外婆好，二外公二外婆好，大舅舅大舅妈好，二舅舅四舅舅……” 大春幺妹一一打着招呼。 徐母惊讶道：“他们竟然没认错人。” 站在这儿的一共十四个人，陈烨和时安时宜最好分辨，暂且不表，大春和幺妹竟然能分清徐父徐母以及大伯二伯一家，包括五个舅舅。 幺妹扬起笑脸，甜甜地回应道：“因为妈妈经常给哥哥和我看照片，所以我们都记着呢。” 徐茂迎暗暗吐槽，幺妹就是个小骗子！ 照片明明是刚才在车上才看的，要不然她怎么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就是三舅舅？ 不过徐茂迎还是惊叹于俩孩子的记忆力，小妹只带着他俩认了两遍，他们就全部记住了。 而且没有犯错。 “真是外婆的乖宝。”徐母稀罕地想将大春和幺妹一起抱起来，但是她低估了俩孩子的重量。 “外婆，您抱妹妹就好。”大春乖巧懂事地说道。 “就是，你抱幺妹就好，大春留给我。” 说着，徐父弯腰，将大春抱了起来。 “好小子，体格不错，适合当兵。” 徐父的话一说出来，立刻接受到了十几道犹如利刃一般的视线。 徐父不为所动，抱着大春往里走。 “喜不喜欢这大院儿？” “喜欢！” “那外公身上这套衣服呢？喜不喜欢？” “也喜欢！”大春用力点头：“跟爸爸的一样好看。” “那有没有想法，以后跟外公一样，当一命保家卫国的军人？” 大春不接话，小脸紧紧地皱成一团。 就在徐父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小家伙忽然开口。 “外公，当军人的话，是不是必须要和家人分开？” “我不想跟妈妈妹妹还有奶奶分开。” 这一次，换徐父沉默了。 “倒也不是绝对的。你看你爸，荣升为排长了，部队给他分了房子，你们都可以搬进去住。”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起名 “还有你舅舅和外公，我们俩也能每周回家。” 末了，徐父还补充了一句。 “你大外公二外公和你其他几个舅舅，一旦忙起来，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家一次，跟咱们区别不大。” 大春似懂非懂地点头， “那……我考虑一下吧。毕竟我现在只有六岁。” 一大家子又聚在了徐婉宁家里。 好在独栋别墅的房子够大，容纳这么多人也不显得拥挤。 各自找了适合的位置坐下后，就纷纷开始找大春和幺妹聊天。 十多个人问的问题各不相同，大春和幺妹有条不紊的回答着，口齿清晰，条理清楚。 丝毫不露怯。 大家看着更喜欢了。 “大春幺妹，这是大外公和大外婆给你们俩准备的见面礼，你们一定要收下。” “谢谢大外公大外婆。”兄妹俩异口同声地道谢，随后同时伸出双手，从徐家大伯母手中接过了礼物。 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送上了自己的见面礼，大春和幺妹的怀里都快抱不住了。 “妈妈说了，今天大家都会给我们送见面礼，让我们务必收下，因为这是各位家人用送礼的方式表达对我们兄妹的欢迎之情。” 幺妹也道：“只是我和哥哥太小了，暂时没有挣钱的能力，不能回见面礼给我们亲爱的家人们。但是大家送我们的礼物我们会永远保存好，等将来我和哥哥长大了，挣的钱要拿来给大家买礼物。” “哎哟，大春和幺妹怎么这么可爱。”二伯母稀罕地在俩孩子额头吧唧了一口。 随后，她一脸哀怨地看着徐老二和徐老四。 “你说说你们俩，一个二十七，一个二十五，马上奔三的人了，不说生孩子，连个对象都没有！我想抱孙子也只能抱时安时宜还有大春幺妹，你们俩就不知道争气一点？” 大伯母也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徐老三：“你别笑，你也二十六了，对象呢？准备啥时候给我生个孙女儿？” 徐茂迎幸灾乐祸的笑脸僵住。 徐母也配合地看向了自家俩儿子。 徐茂严继承了徐父的性格，向来不苟言笑。 “妈，我工作很忙，而且正处于升迁的重要阶段，暂时没工夫找对象。” “妈，我还小……我才二十三。”徐茂宁弱弱地开口。 虽然二十三也不小了，毕竟他同龄的人好多已经结婚生子了。 奈何他前面还有四个哥哥替他遮风挡雨，显得他还是个小孩子。 徐母撇嘴：“你们俩什么时候找对象结婚，那是你们的事儿，我才不着急呢。我有大春和幺妹就够了。” 这俩外孙，真是越看越稀罕。 徐茂宁：“……” 他悟了。 以前他的受宠程度比不过他姐，现在他的受宠程度比不过他姐的孩子。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他也稀罕大春和幺妹。 只是，他爸和妈每人抱了一个，他不敢伸手去夺。 大春和幺妹毕竟是小孩子，连着坐了几天火车，又一路奔波，早就困到不行了。 强撑着陪徐家人聊了会儿天，幺妹再也坚持不住，倒在徐母怀里睡着了。 “先抱大春和幺妹去睡觉吧。咱们也拾掇拾掇可以开饭了。” “俩孩子还没吃饭呢，要不先将幺妹叫醒，吃了饭再睡？” “二外婆，我和妹妹一路上吃了很多东西，现在一点都不饿。” 相比较吃东西，他真的只想睡觉。 “行吧，外婆抱你俩去睡觉。” 大春和幺妹在徐婉宁曾经的房间里睡着了。 徐家人有食不言的规矩，吃饭的过程中没人说话，等吃过饭了，徐父在将徐婉宁和林安叫到了跟前。 “大春马上满六岁，幺妹五岁，都到了可以入学的年纪，怎么还叫乳名呢？你们这做父母的，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孩子的学名了？” “爸，给俩孩子取名这件事儿，恐怕还得麻烦您跟妈。” 徐婉宁惊讶地看着林安。 林安笑笑，“本来就该长辈给他们取名，我妈没读过书，所以只能麻烦您和妈了。” “不麻烦不麻烦。”徐父不停摆手，后又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们真要我们来取名。” “当然。”林安语气坚定：“说起来，大春幺妹都五六岁了才见到外公外婆，本来就是我们做父母的失职。承蒙大家喜欢他们，我们也很高兴。由您和妈给他们取名字，多少能弥补几年未见的遗憾。” 徐婉宁听着林安的话，都有些动容了。 她其实也有想过让徐父给俩孩子起名字，但也只是想了想。 这个年代，大多还是以夫家为主。 所以她斟酌再三，还是没有这样做。 没想到林安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好，既然你们将这事儿拜托给我们了，那我和你们妈妈肯定好好给俩孩子起名。” “那……我就先回部队了。” 和徐茂严不同，林安没有特殊情况，不能夜不归宿，所以他晚上必须得回部队。 就连白天出来这么一小会儿，他都得提前打报告。 “我跟你一起吧。”徐茂严起身，将外套搭在臂弯处：“我明天得出一趟京市办点事儿，最晚后天中午回来。等大春幺妹醒了，替我转告他们，舅舅回来就陪他们玩儿。” “知道了。”徐婉宁对着林安和徐茂严摆了摆手。 大春和幺妹毕竟刚来京市，虽然徐家人对他们表现出了热烈的欢迎，但徐婉宁还是会担心他们不适应，所以今晚肯定要在家里陪他们。 等林安走后，徐大伯笑道：“林安这小子，格局倒是挺大。”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选的。” “你这孩子……”徐大伯对徐婉宁的厚脸皮无言以对。 夜深了，大伯二伯一家都要走了，唯独时安时宜兄弟俩抱着沙发的扶手不松手。 “我要哥哥姐姐。” “哥哥，姐姐。” 说话时，两只肉嘟嘟的小团子还一直看着卧室的方向。 徐婉宁见状，蹲下身，同时将时安时宜搂在怀里。 “哥哥姐姐累了，需要睡觉来补充能量。时安时宜也乖乖回家睡觉好不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 讨人厌的字 时安时宜不说话。 徐婉宁又道：“姑姑跟你保证，等明天哥哥姐姐醒了，姑姑第一时间带着他们去家里找你们，好不好？” “相信姑姑。”时安抱着徐婉宁。 “信姑姑。” 两只小团子的小奶音，听的徐婉宁心都要融化了。 她看向还没离开的其他几个兄弟。 “你们加把劲儿，努力再给我生几个小侄子小侄女，要跟时安时宜一样可爱。” 见面礼早都准备好了，就在她的空间里躺着，奈何送不出去，也是愁人。 “回家了回家了。” 几兄弟推搡着出了门。 大哥大嫂将时安时宜抱起来。 “记住你刚才的话，明天大春幺妹醒了，去我家陪时安时宜玩儿。”大嫂道。 “知道了，明天一定。” 夜里。 戴着老花镜的徐父坐在书桌前，翻阅着一本厚厚的字典。 “都这么晚了，明天再看吧。” “不行，林安郑重其事地将这件事拜托给我，我怎么能敷衍了事？更何况是给我的孙子孙女取名字，我更得认真一些了。” “是外孙，外孙女。” 徐父瞪着徐母：“这里又没外人，我这样叫叫怎么了？非得加那个讨人厌的字。” 为什么儿子的孩子是孙子，女儿的就得加个外字？ 明明都是一家人，为什么非得分个里外？ 他对他三个孩子的孩子，一定会一视同仁。 徐母见说服不了他，无奈地摇头叹息。 翌日，大春和幺妹在生物钟的催促下，早早地醒来了。 睁开眼，看到装潢的粉粉嫩嫩的房间，幺妹还有些迷糊。 “妈妈，这是哪儿？” “我们目前在京市，在外公外婆家。这里是妈妈去大江村以前住的房间。” 幺妹揉着自己朦胧的睡眼：“对哦，我们昨天到京市了。” 她动作利索地翻身下床：“我要去找外公外婆，我想他们了。” “穿好鞋子再出门！” 为了好好陪伴两个小心肝，徐母特意跟单位请了几天假。 等大春和幺妹洗漱好出来时，徐母正在厨房准备早饭，徐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幺妹没去厨房打搅外婆，而是爬上了沙发，看着外公眼睑下的一圈青紫色，小心翼翼地用手去触碰。 在幺妹靠近的瞬间，徐父就醒了，但他没有睁开眼，想看看孙女儿想做什么。 “哥哥，别说话，外公昨晚肯定没休息好，都有黑眼圈了。” 大春：“我也没开口啊。” 徐母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听到幺妹的话，好笑地问道：“幺妹还知道黑眼圈呢？” “妈妈每次熬夜，第二天醒来都会说自己长黑眼圈了，跟外公的一样呢。” 徐母立刻看向系着围裙帮她打下手的徐婉宁：“你经常熬夜？” “也没有经常，就是分厂刚建立起来那段时间，需要忙的事情有点多，所以晚上睡的晚了一些。” “下次不许这样了，做不完的工作明天做也行，身体重要。” “知道了妈，我肯定照顾好自己，我还想多陪陪您呢。” 等吃过早饭后，徐婉宁就带着大春和幺妹去了大伯家。 大伯家和二伯家都在徐家后面两排的楼房里。 这儿是军区大院，按理说只有徐父才有资格住在这里。 但因为徐婉宁的爷爷和外公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将军，所以在徐家大伯二伯各自结婚后，也都在军区大院分了房子。 以前徐父一家也住在楼房里，随着他的职位越来越高，一家人才搬到了最前面的独栋别墅了。 大伯二伯各自的单位也都分了房子，而且面积都不比徐婉宁家的小。 但一来，军区大院的治安最好，二来，地理位置也好，三来，也是最重要的，几兄弟的关系好，不想住的太散。 离得远了，想聚一聚都不容易，久而久之，感情也就没有现在这么热络了。 好在军区大院的房子都很大，面积足有两百多平方，在其他哥哥们都还没有结婚的情况下，足够住了。 徐婉宁带着大春幺妹到大伯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早饭。 “大春幺妹来了，大外婆今早煮了皮蛋瘦肉粥，给你们盛一碗。” “谢谢大外婆，我们在家里已经吃过饭了。” 大伯母不满地看着徐婉宁，嗔怪道：“你昨晚不是答应过你大嫂，今天俩孩子一醒来就来吗？怎么还在家里吃了早饭？” 徐婉宁揉揉鼻子，尴尬地笑笑。 “那我明早带他们来吃早饭。” “这才对嘛！”大伯母问大春幺妹：“你们俩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告诉大外婆，大外婆明天做给你们吃。” “大外婆，我们不挑食，只要是大外婆做的，我们都爱吃。” 徐婉宁被徐茂然叫去了书房。 徐茂然将一份资料递给了她。 “这是注册商标的具体情况，前期工作我都已经完成了，后面的得你自己来。我替你预约好了，明天一早就过去。我陪你一起。” “多谢大哥。” “你可以趁这个工夫，好好想想品牌名。另外，你如果想以水果罐头的名义来注册商标的话，最好多做几种其他罐头出来，光是黄桃罐头，说服力不够。” “我还准备了雪梨罐头，山楂罐头，草莓罐头。” 她之前在自己的“试验田”里种的草莓，已经开花结果了，味道还很甜。 但数量不多，徐婉宁甚至没舍得给大春幺妹吃，全部拿来做罐头了。 当然，她给大春和幺妹吃了自己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草莓，正好借着自己种的由头，让俩孩子尝了鲜。 “你心里有数就好。” 兄妹俩正聊着天，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时安时宜的尖叫声。 “我出去看看。” 徐婉宁推门出来，就看到大春幺妹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时安时宜正手拉着手尖叫着。 他俩只是干嚎，一滴眼泪都没有。 “怎么了这是？” 幺妹哭丧着脸：“时安时宜想将他们的奶嘴儿当做礼物给我和哥哥，我们没要，他们就这样了。” “哥哥，姐姐，礼物。” “礼物。”时宜再次重复着哥哥的话。 第一百一十七章 徐家铺子 说话时，时安时宜还眼巴巴地看着大春幺妹，那模样，好像再被拒绝一次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徐婉宁蹲下身，大手拉着时安时宜的小手，语气温柔：“时安时宜想给哥哥姐姐礼物对吗？” “嗯！”两小只用力点头。 “但奶瓶是你们每天都要用的必需品，没了奶瓶你们就不能喝奶了，不能喝奶就要饿肚子。所以啊，我们换别的东西给哥哥姐姐好不好？” 在徐婉宁的劝说下，时安时宜将自己的拨浪鼓给了大春幺妹。 徐婉宁还要跟大哥去工商部，所以只好将大春幺妹拜托给大嫂照顾。 “大嫂你放心，他们俩很听话，不会乱动东西，也不会到处乱跑。” “知道了，你们放心去吧。”陈烨摆摆手，催促着徐婉宁和徐茂然出门。 大伯父大伯母也要去上班，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一大四小。 时安时宜很喜欢这对才第二次见面的哥哥姐姐，一直缠着大春幺妹。 陈烨见他们玩的开心，也就没有干涉，提前做好了午饭的筹备工作。 等到时安时宜睡着以后，陈烨将大春幺妹叫到跟前。 “我听你们妈妈说，你们准备上小学了？” “对。”大春回应道：“本来开春儿就该去小学的，但我们还没来得及报名，我妈就到京市来了一趟。她回去后又忙着处理分厂的事情，然后又带着我们来了京市，所以一直没有去报名。” “正好大舅妈这里有小学的课本，趁着时安时宜睡着了，我教你们识字吧？” “谢谢大舅妈。” 陈烨将一早就准备好的课本拿了出来。 课本一式两份，大春幺妹各有一份。 这些课本都是陈烨花了不少工夫找来的，并不新，但课本的原主人保护的很好。 幺妹翻越着自己手上的课本，惊讶道：“哥哥，这和妈妈给我们看的课本不一样。” “正常。”大春一本正经道：“妈给我们的课本，要么是从田爷爷那儿借来的，要么是从废品收购站找来的，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了，大舅妈给的肯定是现在京市的小学生们在用的课本。” 陈烨听着大春幺妹的对话，惊讶道：“你们之前也看过书？” “对啊。”幺妹道：“妈妈从半年前就教我和哥哥识字了，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课本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当然了，大舅妈给的课本我第一次看，得先熟悉熟悉。” “我的记忆力没有幺妹好，只能勉强将课本的内容记住，不过我算数好，一百以内的加减法我都会。” 陈烨一言难尽地看着大春幺妹。 姑且先不论他俩看的课本是多久以前的，单是语文课本能倒背如流，就足以令人震惊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能勉强熟背几首诗就不错了。 而且大春说什么？他会一百以内的加减法？ 陈烨记得自己二嫂娘家有一个孩子，五岁的时候能从一数到一百，还是磕磕绊绊的那种，都被人惊呼为神童了。 而大春幺妹，简直可以甩他们一条街。 “大春，舅妈考考你好不好？” “当然可以。” 陈烨拿出了自己用惯了的纸笔，写了几道算数公式，都是一百以内的加减法。 “你将这些算数的答案写下来给舅妈看。” “好。”大春爽快地应了下来。 陈烨又拿起一本语文书，问幺妹：“这上面有哪些内容是你之前学过的？” 幺妹随手指了几首古诗：“这几首我都学过，我背给舅妈听。” 两分钟后，陈烨合上了书。 她看着大春幺妹的眼神变得格外热络。 神童，这俩孩子一定是神童！ 幺妹刚才说，他们半年前才开始学习，以他们的年纪，半年时间能学到这种程度，放眼整个京市都寥寥无几。 她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但不敢贸然做主，只能等晚上一大家子都聚在一起了再说。 另一边，徐婉宁在徐茂然的陪同下，已经办好了相关手续。 “品牌名你想好了没有？”工作人员询问道。 “徐家铺子。” 这个名字是她一早就想好的，虽然听起来不够高大上，但却接地气啊。 就像她上辈子的酒楼一样，就叫徐家私房菜，慕名而来的人都能从京市排队到黑省了。 那些有意境的太过拗口，并不适合如今的大环境。 “徐家铺子水果罐头？” “不，就叫徐家铺子。” 水果罐头只是她在七十年代做出来的第一个成品，而她的雄心壮志，是要借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将徐家铺子打响知名度，至少要享誉国内外。 而接下来她还会研究出更多的品类，不仅仅只是罐头这一种。 “行，你在这上面签字。” 徐婉宁在落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工作人员又道：“所有资料都已经提交完毕，至少需要五天时间，才能办好相关手续，到时候你记得来我们办事处问一问。”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等出了办事处，徐婉宁看着明媚的阳光，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 虽然只是以她个人的名义注册了商标，但怎么也算是自己在七十年代事业的起点。 她很开心。 但并不满足。 她要将徐家铺子做大做强。 “大哥，我的事情办好了，你就不用陪着我了，赶紧去忙你自己的工作吧。今天晚上记得来我家吃饭，我亲自下厨。” “别太辛苦了。” “明白。” 跟徐茂然道别后，徐婉宁直奔市场，准备买一点东西来筹备今晚的大餐。 当她提着大包小包出来时，远远就看到了一个熟人，在被人纠缠。 徐婉宁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索性又靠前了一些。 徐茂庭一脸无奈地看着面前跟自家小妹年纪差不多的姑娘。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所以希望我们能保持一定距离。” “徐茂庭，你不就是介意当初你小妹跟我交换了下乡的地方，所以一直对我心生不满吗？” 徐婉宁认出来了，这个姑娘就是张家的掌上明珠张文婷。 第一百一十八章 “普通”的大春幺妹 “没有这回事。”徐茂庭一脸无奈。 他们都知道，小妹当初做那个决定，是为了徐家着想，更何况后来张家也确实帮了徐家大忙，否则徐家一大家子人，未必能过上如今这种平静的生活。 他不回应张文婷一再地追求，仅仅只是因为，他不喜欢这个女孩儿。 “我不管，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张文婷努力扬起脑袋看着徐茂庭，脸上满是势在必得的笑容：“徐茂庭，除了我之外，你不可能跟其他人在一起，所以我才是你的最佳选择！” 说完这话，张文婷不给徐茂庭再次拒绝自己的机会，扭身就走。 路过巷子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看着站在暗处的人。 “我记得你。” “好久不见啊。”徐婉宁礼貌地打着招呼。 张文婷却只是细细的打量着她。 过了好半晌，张文婷才道：“看你这模样，这几年在黑省应该过的不错吧？我听我爸说你还嫁人生子了。” “确实还算不错。” “既然这样，你可不能再因为当初我俩换下乡地点的事情来找我讨要好处了。” 徐婉宁听着张文婷的话，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正想多嘴询问一句，就见徐茂庭冲了过来，挡在她身前，怒视着张文婷。 “张文婷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家小妹可是我们徐家的宝贝，她想要什么我们都能满足她，需要找你讨要什么好处？” 张文婷也气呼呼道：“你们自己心里有数！还有徐茂庭，你别仗着我心悦你，就对我大呼小叫，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张文婷气呼呼地走了。 徐茂庭也没再搭理她，扭身看着徐婉宁，眉头微蹙：“你怎么在这儿？” 徐婉宁抬高双臂：“我来菜市场买点东西，准备今晚亲自下厨做饭招待你们。” “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张文婷把你拦下的时候。”徐婉宁问道：“二哥，你和张文婷怎么回事儿啊？” 徐茂庭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先回家，回家再说。” 徐婉宁坐上了徐茂庭自行车的后座，将袋子系在车把手上，自己两只手紧紧抓住座椅。 等回了家，徐婉宁将东西放下后，就直奔大伯家，去接大春和幺妹。 “阿宁，你总算回来了！”陈烨一看到徐婉宁进门，就急忙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那迫不及待的语气，让徐婉宁的目光不由投在了正跟时安时宜玩耍的俩孩子身上。 “大嫂，是不是大春幺妹闹你了？” 陈烨急忙摆手：“没有，大春幺妹很乖，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怎么教的他们。你是不知道，今天下午我被他俩打击了一次又一次。” 原来，大春只用了三分钟的时间，就将她出的算术题全都答出来了，正确率百分之百。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出的题太简单，后来稍微控制了一下，将难度增加了一点。 这次大春答题的速度降了下来，但正确率还是百分之百。 至于幺妹，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记性好。 新课本上有一些幺妹以前没有听过的古诗，里面还夹杂着几个她不认识的字。 陈烨教了一遍她就会念了。 等陈烨去给刚睡醒的时安时宜穿衣服的工夫，幺妹就将那几首古诗全背下来了。 “不止如此，她竟然还会默写，一个字都没错。” 包括她之前不认识的那几个字。 徐婉宁不理解陈烨的震惊，懵懵地问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正常吗？”陈烨甚至忘了自己温文淡雅的人设，徒然拔高了声音。 时安时宜以为妈妈生气了，顿时哭了起来。 大春幺妹动作娴熟地一人抱了一个，“弟弟乖，不哭啊。” “姐姐抱，不哭。” “不哭。” “你是不知道，我娘家那边有一个亲戚，六岁生日那天，从一数到了一百，还是在有人提醒的情况下，就这，都被人夸赞了很久。要是被他们知道大春还不满六岁，就能做一百以内的加减法了，可不得吓坏了。” 徐婉宁一开始还不理解陈烨为什么会这么震惊，听完她的话，顿时恍然大悟。 这可是七十年代啊，能上学的孩子本就不多，而教书的老师更是少之又少，有些甚至自己都是半吊子，能教出什么好学生来？ 而徐婉宁却是经历过五三折磨的高考生，再加上后世的那些小孩子，个个儿从两三岁就开始被安排着学习。 课本上的内容只是极小的一部分，什么奥数啊，口算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市面上找不到的。 所以后世的小孩子，没几个不聪明的。 像大春幺妹这样的，也只是中等水平，毕竟也才认真地学了半年，能达到这种程度，徐婉宁已经很满足了。 但她完全忽略了，如此“普通”的大春和幺妹，在七十年代是多么炸裂的存在。 从她大嫂遏制不住的狂喜表情中，可见一斑。 “大嫂，其实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不否认他们俩确实很聪明，但我觉得，这很大程度归功于他们每天都有认真学习功课。” 徐婉宁将自己这半年来如何盯着大春幺妹学习的情况和陈烨说了一遍。 “我当时就想着，俩孩子要跟我一起待在大江村，至多只能在镇上的村小学上学，无形中就和大城市的孩子拉开了距离。我不想他们落后太多，所以一直督促着他们学习。” “不管怎么说，大春和幺妹始终是我见过最聪明伶俐的孩子。阿宁，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 “大嫂你说。” “你也知道，我父母都是教书的，虽然现在学校大多停课，他们也无事可干，但一辈子教书育人惯了，看见好苗子就想自己亲自教。” “当然，我不是说你教的不好，我就是觉得，大春幺妹已经展示出了他们在学习上面的天赋，就不能白白浪费了。” “不如，让他们留在京市，让我爸妈亲自教导他们。” 徐婉宁一脸震惊。 没想到陈烨竟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第一百一十九章 齐聚一堂 徐婉宁冲动下就想答应下来。 能遇到一个好老师，极有可能会改变人的命运。 但现实层面的原因，还是让徐婉宁冷静了下来。 “大嫂，多谢你的好意，只是这事儿我不能擅自做主，我得问问林安的意思。” “确实，他是孩子爸爸，得问问他的意思。” “但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伯父伯母了？” 陈烨笑道：“我今天已经跟我家老头通过电话了，他巴不得现在就上门见见大春和幺妹，被我给拦下来了。隔着电话，我家老头考了他俩几个问题，他很满意，并扬言一定要让我说服你，由他来亲自教导。” 徐婉宁知道，陈烨的父亲可是文学界的泰斗，门下学子无数，要不是前十年闹得，只怕他的成就更高。 陈烨的母亲也不逊色，在数学领域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就。 这二位能亲自教导大春幺妹，是两个孩子的福气。 但…… 看出了徐婉宁的犹豫，陈烨按住她的手，轻声安抚：“你担忧的问题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只要你放心，可以将大春幺妹留在京市，我们一大家子人能照顾他们，肯定给你养的白白胖胖。” “要是他们实在不想跟你分开也没关系，最多再有一年不到，你就要以新身份回京市了，到时候他俩肯定能跟着你一起。我父母说了，一年半载的时间，他们等得起。” 陈烨的话，打消了徐婉宁心里最后一丝顾虑。 她甚至想现在就应承下来。 但这事儿毕竟事关重大，她一个人无法做主，得和林安商量着来，最主要的是，还要问问大春和幺妹的意思。 “大嫂，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谢谢你，真的。” “咱们一家人，不说这么客气的话。现在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去你家准备晚饭吧。” 徐婉宁笑道：“今晚我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招待你们。” 傍晚，徐家人再次齐聚一堂。 徐婉宁独自在厨房里忙碌着，从洗菜摘菜到炒菜，全由她一个人包办了，徐母等人想进去帮她，被她以厨房太小为由给拒绝了。 徐茂庭想到之前在大江村吃过的美味，满怀期待地看着厨房，“也不知道小妹今天会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我们等会儿都要配合地全部吃完。”大伯父道。 徐家人都知道，阿宁自幼十指不沾阳春水，下乡之前甚至没进过厨房，就算在农村待了几年，但农村能有什么好东西？她的厨艺肯定也就那样。 但为了不伤阿宁的心，可得提前知会大家一声。 徐茂庭冷眼看着这群人。 等会儿怕是连盘子都得舔干净了！ “徐茂庭，你那什么眼神？”二伯母一巴掌打在徐茂庭的肩膀上：“我听说张文婷今天又去找你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徐茂庭眉头紧蹙，语气稍显不耐：“妈，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喜欢她。” “二伯母，我见过张文婷几次，说实话，我对她印象一点都不好。她不就是仗着在家里受宠吗，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全天下就属她最厉害。”徐茂宁开口。 他姐也是徐家的掌上明珠，怎么从来不那个样子？ 当然，徐茂宁主动忽略了下乡前的徐婉宁是什么性格。 “二伯母，这事儿得听茂庭自己的意思。我之前偶然间听说过，张文婷下乡的时候谈过对象，差一点就要结婚了，后来在张家的运作下可以回城后，她果断跟那人撇开了关系。” “当然，并不是说她做的一定是错的，我只是觉得，她这种行为显得她太薄情寡义。不适合我们徐家。” 徐家几兄弟纷纷替徐茂庭说话，二伯母便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她才重重地叹一口气：“罢了罢了，你们一个个都长大了，自己的主意都正的很，我也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徐茂庭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因为这个话题，客厅里的气氛有些低迷。 好在不时传来四个孩子的笑声，慢慢地驱散了这片阴霾。 徐婉宁并不知道客厅里发生了什么，她正端着做好的饭菜出来。 “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开饭了。” 林安起身，去厨房帮忙端菜。 徐婉宁一共做了八道菜，四荤四素。 “市场能买到的菜种类就这么几种，所以只能勉强做这几道菜。你们尝尝味道看怎么样？” 徐茂庭因为心情不佳，没有第一个伸筷子。 徐父带着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夹了一筷子回锅肉。 “好吃。” “爸，您才放进嘴里，估计都还没尝着味道吧？”徐婉宁好笑道：“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我虚心接受建议和批评。大家都尝一尝吧。” 很快，徐家客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阿宁，你的厨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妈妈做的芋头烧鸡最好吃，只是可惜今天没有。”幺妹一脸遗憾。 那是妈妈变好后，给她和哥哥做的第一顿好吃的，她永远记忆深刻。 徐婉宁无奈道：“我也想啊，但京市现在买不到芋头，况且我去的晚了，市场里也没有新鲜鸡肉了。等下次有机会了我再做给你们吃。” 徐婉宁又起身去了趟厨房，端着刚刚蒸好的鸡蛋羹出来。 “时安时宜，姑姑给你们做了鸡蛋羹，快来吃。” 两小只迈着自己的小短腿，飞速狂奔到徐婉宁跟前。 “姑姑，吃。” “吃，羹。” 徐婉宁给了每人一个不锈钢的小碗，里面装着小半碗鸡蛋羹。 “你们尝尝看，喜欢了姑姑改天又做给你们吃。” 时安还用不惯勺子，好几次没有喂到嘴里，索性用手抓了一块往嘴里塞。 陈烨见状，想阻止，但被徐婉宁拦住了。 “一般小朋友都会经历这个阶段，只要确保他们的手是干净的，不用特意阻止。” “好吧。” 陈烨刚开始还回头望一眼俩孩子，随着盘子里的菜越来越少，她甚至忘记了她的两个心肝宝贝，只顾着夹菜。 第一百二十章 松寒锦初 饭桌上好一阵兵荒马乱，等结束用餐，餐盘果真如徐茂庭想的那样，一根菜都没剩下。 徐茂宁靠在椅背上，不顾形象地用手揉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有气无力道：“姐，你以前连厨房都没怎么进过，怎么现在做饭这么好吃？” 徐婉宁笑笑：“你们要是喜欢，我在京市的这段时间，每天做给你们吃。” “不用不用。”大伯母忙道：“咱们一大家子人的饭菜，哪能让你一个人来烧？多辛苦呀。” “就是，最多，你有空了炒一两道菜就行，其他的我们来做。” “没问题。” “姑姑，还要。” 时安时宜举着自己空空的小碗，眼巴巴地看着徐婉宁。 徐婉宁用手帕擦掉他们唇角的饭渍，柔声道：“今天太晚了，鸡蛋羹吃多了不消化，会肚肚疼。明天早上姑姑做好了鸡蛋羹端去你家好不好？” “好。” 吃完晚饭，一大家子人又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就各回各家了。 徐父特意将林安留了下来。 “我想了好几个名字，你们来替大春幺妹选一选吧。” 徐父将几张写着毛笔字的纸摊在徐婉宁和林安面前。 徐婉宁将大春幺妹抱到沙发上坐下，“这是外公给你们俩起的名字，你们自己选一个最喜欢的好不好？” “哥哥先来。” “妹妹先来。” 兄妹俩好一阵推辞，最后还是幺妹先选择了。 “锦初，林锦初，我喜欢这个名字。” 徐婉宁：“光风流月初，新林锦花书。好名字，适合幺妹。” “妈妈，我现在叫锦初哦，林锦初。” 锦初一本正经地纠正着徐婉宁。 “是，以后不能再叫你幺妹了，要叫锦初才行”。 徐婉宁又看向大春：“大春选好了没有？” 大春指着其中一张纸，眼巴巴地看着徐婉宁。 “松寒，好名字，很适合你。” 林松寒无奈：“妈，您不能这么偏心，妹妹的名字都有诗，为什么我没有？” “怎么没有，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嘛。” 徐婉宁仔细想了想，道：“岂不罹凝寒？松柏本有性。外公是希望你将来，能像松柏一样挺拔，不畏惧严寒。” 林松寒郑重地点头：“我不会让外公外婆还有爸爸妈妈失望。” “哎哎哎，那我呢？”徐茂宁钻出个脑袋：“怎么没有把舅舅算上。” 松寒无奈地补充：“也不会让两个舅舅失望。” “真是好孩子。” 天色黑了，林安不得不回部队。 徐婉宁送他和徐茂严到大门口。 入了春，天气到底没有之前那么冷了，风吹在人身上，竟然还有种惬意感。 上车之前，林安问徐婉宁：“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那儿？” “我明天得去全福楼一趟，张厂长和孙老板帮了我大忙，我得亲自去感谢。” 顺便卖几个菜谱。 “等忙完了就去你那儿。反正这次来京市，该办的事情都解决地差不多了，时间够用。” 林安颔首：“好，那我等你。” 翌日清早，徐婉宁端着蒸好的鸡蛋羹，去了大伯家。 时安时宜吃鸡蛋羹，锦初松寒吃大外婆给他们做的早饭。 吃过早饭后，松寒和锦初手拉着手，看着屋里的几个大人，神情严肃。 “大外公大外婆大舅大舅妈还有三舅，我们改名字了。” “现在我叫林松寒，妹妹叫林锦初。以后不能再叫我们大春幺妹了。” “松寒，锦初，好名字！你们外公那个大老粗能起这么诗意的名字，怕是把字典都翻烂了吧？” 锦初眨巴着大眼睛，她听不懂大外公的话，她只是个不满六岁的小孩子呢。 “大嫂，今天还得麻烦你帮我照看下松寒和锦初，我需要去趟全福楼。” “没问题。”陈烨喜滋滋地应了下来，“正好我可以教他们一些新的知识。” 全福楼。 徐婉宁对面坐着张厂长和孙老板。 以往感情很好的哥俩，现在都快吵起来了。 “明明最先认识婉宁妹子的人是我，更何况还有茂廷这层关系在，她当然得先紧着我了。” “是，婉宁叫你一声张哥，那你这当哥的也不能坑自家妹子不是？你们利民食品厂的效益确实不错，但能跟我们全福楼比吗？婉宁把配方卖给我，才能赚更多的钱。” “我可以……可以……” 张厂长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能给徐婉宁谋得的好处。 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有哪一点能赶超老孙的。 毕竟全福楼财大气粗，这是不争的事实。 “那我也不多要，一个总可以了吧？” 单单是蜂糕这近半个月带来的效益，都快赶得上利民食品厂其他副食品半个月效益的总和了。 徐婉宁等两人讨论完了，这才道：“我这次一共有三个糕点配方，准备全部给张哥。” 张厂长喜出望外，但旋即一脸惆怅：“我们利民食品厂拿不出太多钱。” 万一老孙这个狗东西又跟他竞拍呢？ 他这次统共才准备了三千块钱。 “不着急谈钱的事儿。”徐婉宁笑眯眯地看着气呼呼的孙老板：“孙老板，不知道你对菜谱有没有兴趣？” “菜谱？” “没错。咱们全福楼毕竟是酒楼，总是卖糕点也不是事儿，再说了，糕点咱们完全可以从利民食品厂采购，这样一来互惠互利，有钱大家一起赚嘛。而有了菜谱，咱们全福楼的菜单又能多几样，也更能吸引人嘛。” “你那儿都有什么菜谱？”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很多蔬菜水果一类的都不算普及。 徐婉宁想了想自己昨天去市场看到出售的菜品，便想了几个有名又好做的。 “九转大肠，京酱肉丝，夫妻肺片，麻婆豆腐，红烧乳鸽，蜜汁叉烧，狮子头，烫干丝。” 徐婉宁报了八道菜的名字。 这八道菜分别是鲁菜，川菜，粤菜和淮扬菜。 她每种菜系选择了两种。 “孙老板可以任选四种，我今天就能教会你们大师傅。” “选什么选呐！我全都要！” 徐婉宁面带微笑，但语气却格外坚定。 第一百二十一章 借钱 “只能选四道。” 她主打的就是一个徐徐图之，一锤子买卖有什么意思？ 孙老板想多说些什么劝徐婉宁改变主意，但对方自始至终都只是微笑着摇头。 看起来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但实际上很难打动。 无奈，孙老板叹息道：“那就京酱肉丝，夫妻肺片，红烧乳鸽和烫干丝吧。” 他们全福楼的菜色不多，基本上都是京市人寻常爱吃的那些。有些人从外地来，吃不惯京市人喜欢的食物，所以点菜时都很为难。 现在他各种菜系都有，虽然只有一道菜，但这逼格不就上升了吗？ “对了，没有湘菜吗？” “等下次吧。” 徐婉宁又看着张厂长：“接下来谈我们的合作。” 这一次，徐婉宁卖给了利民食品厂三个糕点的配方，每个配方六百块钱，共计一千八百块钱。 卖给全福楼四道菜谱，其中京酱肉丝和烫干丝六百，夫妻肺片和红烧乳鸽一千一道，共计三千二百块钱。 这一趟她共计入手五千块钱。 “对了婉宁，你那儿还有没有黄桃罐头？” “有啊，孙老板还需要一些吗？” 之前，徐婉宁想让孙老板帮忙，将黄桃罐头放在全福楼售卖，多少也能缓解积压的库存。 后来孙老板果断以个人名义，购入了一批黄桃罐头。 徐婉宁算他一块五一罐，运输费用孙老板自理。 算下来孙老板的成本在两块五到三块钱之间。 他索性在菜单上加上了黄桃罐头，以六块钱的价格出售。 没想到销量极好，他之前购入了一百罐，几天工夫就卖完了。 “我还是以之前的价格，再来两……不，三百罐吧。” 他本来想一次性要五百罐，但婉宁说这东西有保质期，不能存放的时间太久，免得食客吃坏了肚子。 综合一下，三百罐是最合适的。 “没问题，我等会儿回去就联系我们厂长，还是老方法运过来。” 等教完食品厂的员工和全福楼的大厨后，徐婉宁怀揣着巨款离开了。 五千块在这个年代不是一笔小数目，但也只是听起来多，比起她将来要做的大事儿，还是杯水车薪。 光卖菜谱和配方不是个办法，毕竟食品厂和全福楼也只能吃得下这么多了。 她还得想想其他挣钱的门路。 徐婉宁想着心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思绪立刻回笼，警惕地看向马路另一边，竟然看到了张文婷和两个她不认识的女孩儿手挽手走着，嘴里正说着吐槽她的话。 “那徐家小姐又跟你要钱了？不能吧？我听说她嫁的那个人还挺有本事，再加上徐家人的帮衬，不至于缺钱花啊。” “谁知道呢？”张文婷撇嘴：“不就是仗着当初和我交换了下乡地点吗，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要钱，简直太过分了！” “就是！以前在乡下，她那边条件艰苦给一点也就罢了，现在你都知道她的日子有多好过了，她怎么还好意思舔着脸找你要钱？” 这三个姑娘的声音不小，徐婉宁听的一清二楚。 “张文婷。” 忍无可忍，徐婉宁只好将人叫住。 “又是你。”张文婷暗暗咬牙：“明明我们昨天才刚见过，你怎么好意思又找我要钱？” “是啊，我也想知道，我怎么又找你要钱了。”徐婉宁将手伸到张文婷面前：“证据呢？你口口声声说我找你要钱，总要有个凭证吧？不然你上下嘴唇一碰，冤枉我怎么办？” 话虽如此，但其实徐婉宁心里清楚，张文婷还不至于“冤枉”她。 毕竟张家和徐家关系处的不错，也时常走动，再加上张文婷喜欢二哥，又知道徐家人都宠着她，没必要用这种容易拆穿的谎言来诋毁她的名声。 徐婉宁只是想知道，这背后究竟有怎样的猫腻。 “凭证是吧？我这就给你看。” 张文婷从自己挎包里拿出来了一封信。 “这是今早上才送到我手上的信，你自己好好看看。” 信封已经被拆开了，徐婉宁打开一看，果然，整封信都是以她的口吻叙述的。 信中说了自己在大江村的日子有多难过，连自己都要养活不起了，还要养两个孩子和身体有残疾的婆婆，每天都处于寻死觅活的阶段。 通篇都在抱怨自己如今的处境，还隐晦的提到过，如果当初没去黑水河，而是到了翼省，至少离家近，日子也不会这么难过。 “虽然这上面没有明确地提出要钱的话，但这明里暗里不都在暗示我给钱吗？徐婉宁，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这八年来，每隔几个月我都会收一封信，太过分了吧。” “你是说，这样的信你还有很多。” “不然呢？”张文婷瞪着她：“几乎每一年都要收个三五次。虽然我在家里受宠，但家里寄给我的钱票是有数的，我也想过好日子，但为了你，我不得不省吃俭用，挤出钱来给你。” “我知道，你跟我同样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去了黑省那么偏僻的地方，肯定会不习惯，所以哪怕我自己少吃细粮，我也要省点钱给你。但是你不能太过分啊，你瞧瞧你现在，过的哪里比我差了，怎么还找我要钱呢？” 到后面，张文婷越说越委屈。 她在翼省，家里每个月给她寄二十块钱的钱票，她又不想下地干农活，所以只要挣够最基本的公分就行，村里分的粮食勉强能糊口，但都是粗粮。 她可不想吃拉嗓子的粗粮，所以每个月家里寄来的钱票，她都换了细粮吃。 更何况有的时候还想买新衣服新鞋子，还有擦脸的雪花膏。 根本没有剩余。 每次徐婉宁寄信来的那个月，她都没有细粮吃。 “你每次寄信来，我都会给你寄二十块钱的钱票，或者没票就直接给你三十块钱。一年怎么也有一百多了吧？这八年下来，都快小一千了！” 确实不是个小数目。 徐婉宁看着信纸上熟悉的笔记，问张文婷：“如果我说，这信不是我写的，你信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还钱 徐婉宁都做好张文婷不相信的心理准备了。 但对方却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你说不是你写的？那还能是谁？”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好好将这事儿说道说道。” 街心花园，徐婉宁和张文婷坐在一张长椅上。 “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当时跟我一起下乡的还有一对男女。” “我记得，当时那个女孩儿说她是你最好的朋友，还跟我讨要我下乡的地址来着。” 说到这儿，张文婷猛地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要钱的信该不会是她写的吧？” 徐婉宁不置可否。 她将自己和顾俊李倩倩之间的矛盾，大致和张文婷说了一遍。 但她并没有说，自己当初主动和张文婷交换去黑省，是为了那对渣男贱女。 徐婉宁太想珍惜徐家这些可爱的家人了，她不想因为这点已经过去的事情，让家人对她的印象变差。 毕竟，主动为家里排忧解难，和为了追随自己所谓的爱情，截然不同。 说她城府深也好，说她不诚实也罢，她不愿冒险，打破如今平静又安详的生活。 张文婷听完徐婉宁的话，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好半晌才道：“既然这封信不是你写的，那我就不给你钱了哦。” 徐婉宁哭笑不得：“还给什么给？不止不给，以前你给的那些，我都会还给你。” 正好她今天收入了五千块，有钱还。 徐婉宁拿了厚厚一摞大团结出来。 “这是一千五百块，够不够？” 张文婷看着徐婉宁手上的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同样是家里最受宠的闺女，为啥她和徐婉宁的待遇截然不同？ “这钱是我自己挣得，你安心拿着就是。” 徐婉宁拉过张文婷的手，将钱放在她的掌心。 张文婷听父亲说过，徐婉宁在黑省当一个分厂的负责人，每个月都有工资可以拿。 她以为这笔钱是徐婉宁用工资攒下来的，倒也没多想。 “既然这钱不是你跟我要的，自然用不上你还。被人骗是我自己愚蠢，用不上你来承担这个后果。” 张文婷又将钱还给徐婉宁。 徐婉宁却紧紧按住她的手。 “不管怎么说，写信的人都是打着我的名义找你要的钱，否则你也不会轻易给，那自然得我来偿还了。” 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等回了大江村，她肯定要让李倩倩和顾俊将这笔钱给她吐出来。 她挣钱也不容易，今天还在后厨待了大半天才挣了五千块。 凭什么便宜那对渣男贱女？ “这……” “拿着吧。” 张文婷理智上不想要这笔钱，但一千多块，不是笔小数目。 她看中友谊商店那条裙子好久了，有了这钱，就可以买下来了。 几经推搡过后，张文婷还是没有抵抗住心里对裙子的渴望，将这笔钱收了下来。 “现在我们两清了，以后你要是再给钱出去，就跟我没关系了。” 张文婷哼哼两声：“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么蠢！” 等徐婉宁走后，张文婷的两个朋友围了上来。 “乖乖，那徐家女儿竟然这么有钱，一出手就是一千多块。这么算下来，文婷你也没吃亏啊。” 张文婷正想开口，就听她另一个朋友说道：“张文婷你是不是傻？一千多确实不少，但对于你来说也算不上什么，你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和徐婉宁打好关系，好借机接近徐茂庭呢？” “这钱本来就是我的，我收下来也无可厚非吧？至于我跟徐茂庭之间，我不希望借助其他人的帮助得到他。我要的，是他心甘情愿娶我。” 两个朋友对视一眼，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徐婉宁回了徐家后，就给春华食品厂打了一通电话。 “孙厂长，京市这边还需要三百罐黄桃罐头，还是以一块五一罐的价格购买。” “没问题没问题，还是之前的地址吧？我等会儿就去安排。” 说完了正事儿，徐婉宁才询问食品厂的近况。 孙厂长哈哈大笑，“徐知青啊，你说的那个办法简直太厉害了，不仅咱们黄桃罐头的销量增加了不少，就连供销社以前堆积的一些库存也卖出了不少呢。” 听完孙厂长的描述，徐婉宁波澜不惊道：“有销量就好。” “对了徐知青，注册商标那事儿进行的还顺利吗？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还在进行中，估计还得十天左右的样子吧。” 又和孙厂长闲扯了几句，徐婉宁就主动挂断了电话。 她还得去大伯母家接松寒和锦初呢。 此时，陈烨正在给松寒和锦初教授新课本上的知识。 俩孩子的聪慧程度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但凡是她教过的内容，不出半个小时，他们就能学会。 知识俩孩子年纪到底还是小了点，对于古诗词的理解稍弱，不过能读通顺，甚至还能背出一两句，已经很不错了。 “阿宁，我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和林安商量过了，这事儿得询问松寒和锦初的意思。” “妈妈，什么事情需要问我和妹妹啊？” 徐婉宁将俩孩子叫到跟前，将陈烨的意思转达给了他们。 “大舅妈想让你们留在京市念书，由大舅妈的爸爸妈妈亲自教你们。爷爷奶奶的知识渊博，能教会你们很多课本上没有的知识，比妈妈教的好很多。你们是怎么想的？要不要留下来？” 松寒锦初面面相觑。 锦初依偎在徐婉宁怀里，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看着她，奶声奶气道：“妈妈，我想学知识，但是我不想跟妈妈分开。” “妈妈有空可以来京市陪你们。” “不要。”锦初两只短手臂紧紧环住徐婉宁的脖子：“我不要跟妈妈分开。妈妈在京市，我和哥哥就来京市，妈妈在大江村，我们就留在大江村。” “妈，您是不是又不想要我和哥哥了？” 锦初问的小心翼翼，紧张又忐忑 尽管妈妈现在对她和哥哥很好，但早些年带给他们的心理阴影，至今还没有完全消散。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连我都羡慕呢 所以，松寒锦初都不想离妈妈太远。 像现在这样，白天将他们寄放在大舅妈这里，陪时安时宜弟弟们玩，他们能接受，但要十天半个月见不到妈妈，他们就会惶恐。 好像又要过几个月前那种漂泊无依的生活了。 “好，那就不留下，等妈妈来京市后，就把你们俩的户口一起转过来，到时候再让大舅妈的爸爸妈妈教你们读书学习新知识好不好？” “好。”松寒锦初回答的很干脆。 只要不跟妈妈分开，怎样都好。 见状，陈烨也没再多说什么。 虽然她很想早点让松寒锦初接受系统的教育，不要白白浪费了他们的天赋，但她身为一个母亲，自然能理解母亲和孩子之间这种深深的羁绊。 “那这样吧，我这两天抽空回趟娘家，让我爸妈整理一些适合松寒锦初现在学习的资料出来，不在京市的这段时间，也别让他俩荒废了学业。” “那可真是太好了，大嫂，麻烦你了。” “一家人，不说这么客气的话。”陈烨抿唇，又松开，语气犹豫道：“今天晚上能不能再做那个回锅肉吃？很好吃。” 她今天一整天都念着这一口呢。 “当然没问题，我今天再做几道新菜色，大嫂喜好甜口咸口还是辣口？” 下午六点，徐家。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餐桌上旁，一个个翘首以盼的盯着厨房。 尽管彼此之间聊着天，但明显都有些心不在焉。 尤其是厨房里散发出的阵阵香味，简直将人的馋虫都要勾出来了。 “扣扣—” 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松寒立即起身：“我去开门。” 沉重的木门被松寒拉开，他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礼貌地问道：“奶奶，请问您找谁呀？” 来人和大外婆年纪差不多大，看起来比大外婆的皱纹还多，他称呼一声奶奶不过分吧？ 却不料对方竟然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语气不善：“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这么没有规矩？” 松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有些无措地看向屋内。 大伯母见状，立刻走上前来，将松寒挡在身后，面色不善地看着面前的人。 “牛晓丽，你挺威风啊，都敢到我们徐家来逞能了？” 牛晓丽一把将挡在门口的松寒推开。 松寒没站稳，摔了个结识的屁股墩，也没多痛，但就是委屈的不行。 他咬嘴一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坚强地没哭出来。 大伯母见状，急忙将松寒扶起来：“没摔痛吧？” 松寒摆头，“大外婆，我没事。” 徐母也走了过来，怒视着牛晓丽：“赶紧给我出去，别逼我骂你。” 听到动静的徐婉宁，连腰间系着的围裙都没有解下来，急忙出来了。 听到徐母的话，她一阵无奈。 徐家人还真是好脾气，连发怒都这么没有震慑力。 “徐茂然，你出来下，我有事找你。” 陈烨正抱着时安在喂奶，听到这话，手不自然的收紧。 “妈，痛。” 陈烨急忙松开手。 徐茂然的眉头紧蹙，正想开口拒绝，就见自家小妹走到了门口。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牛婶儿啊。您来我家有何贵干？难道是您又念起了我大哥的好，想让您闺女跟我大哥再续前缘？” “不是我说啊，牛婶儿，这就是您的不是了。虽然一开始我大哥和林欢姐也没多少情谊在，不过想着门当户对，结婚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但您却以一己之力搅黄了他们的婚事。这下后悔了，晚咯！” “您见过我大嫂吧？长得好看不说，还学识渊博，尤其是那一身温婉的气质，完全符合我大哥找另一边的所有要求。您是不知道，他们俩感情好的哟，连我都羡慕呢。” “对了牛婶儿，您今天来找我大哥到底有啥事儿啊？” 牛晓丽的胸口上下起伏着。 她就说了一句话，结果这徐婉宁的嘴就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说的她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呀，松寒摔倒了？”徐婉宁佯装才发现松寒摔倒，急忙蹲下身，仔细地检查着：“我的好大儿，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开个门都能摔倒？依我看，你外公说得对，就该让你跟着他一起操练操练，至少能强身健体，不至于开门都摔倒啊。” 徐父：虽然我没说过这话，但我不想否认。 松寒实在太了解自家娘亲了，听到这话，立刻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配合道：“妈妈，我不是不小心摔倒的，是这个奶奶，她推了我一把我才摔倒的。外公外婆和舅舅们都看到了。” “什么？”徐婉宁尖叫一声，猛地站起身，不由分说就伸手将牛晓丽往外推搡。 她力气本就大，现在更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直接推的牛晓丽也摔了个屁股墩儿。 徐家外面有个小花园，里面没有种花，但石子儿不少。 牛晓丽直接坐在了尖锐的石子儿上，顿时嚎了一嗓子。 “牛婶儿，我可没使劲儿啊，您可别找我碰瓷！” 这个点已经过了饭点，大院的人都有饭后散步的习惯，再加上院儿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徐家老大和林家二闺女之间的事情，也清楚牛晓丽一直看徐家人不爽，因此见牛晓丽来找徐家人，不少人来围观看热闹了。 “就是！”大伯母也挤了出来，跟院子外面的人打了一圈招呼，这才叹息着道：“这牛晓丽真不是东西，她自己撺掇着她女儿跟我儿子分开，结果她还总是以丈母娘的身份自居，总是找我儿子给她帮忙。” “这次她儿子的工作出了很严重的纰漏，要受惩罚，她一再地找我们茂然，想让茂然从中周旋一下。” “别说她儿子跟我们茂然没有直接关系，就算是我们徐家其他孩子，他的亲弟弟犯了事儿，他也不会枉顾律法，我们徐家人可做不出那种事儿！他这不是摆明了要把我们徐家往火坑里推吗？” “就因为茂然没同意，她就丧心病狂的拿一个孩子撒气！” 第一百二十四章 道歉，你休想！ “可怜了我们松寒，就是礼貌地叫了一声奶奶，她就将孩子推倒在地了。你们说说，她这年纪可不就是要当奶奶了嘛！我们松寒也没叫错，她凭什么拿孩子撒气？” 松寒也很懂事地站了出来，用红肿的眼眶看着外面围着的一圈人，小声说道：“可能这个奶奶心里藏着事儿，心情不好吧，没关系妈妈，我原谅她了。” “这孩子可真懂事。” “就是，一般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受一点点委屈就哭闹不止，瞧瞧这孩子，还懂事地原谅了。这牛晓丽简直太过分了，她怎么忍心！” “怎么不忍心了？反正不是自己的孩子呗，就算推一下也没关系，摔痛了也痛不到她身上！” 牛晓丽一直仗着她家男人位高权重，向来眼高于顶，跟同住一个大院儿里的邻居处不到一起去，所以人缘一直不好。 这下子她犯了这么明显的错，自然有的是人来指责她。 “哎哟，你们这群人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被推摔倒的人是我！这徐婉宁好歹毒的心思，竟然把我往石头堆里推！” “牛婶儿，我知道我不该动手推你，但我作为一个母亲，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受了委屈，第一反应肯定是给他报仇，所以才推了你一下，但我真的没用力啊，可能是你自己没站稳，不小心摔倒了，你不能往我身上赖。” “要不然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徐家人故意找你麻烦呢。” “大家都知道我们徐家人向来与人为善，您不能随意污蔑我们的名声啊！” 牛晓丽气结。 她就想不明白了，下乡真能改变一个人的？ 徐家姑娘以前那扭扭捏捏的样子，一看就是好拿捏的人，结果下乡了几年，这张小嘴嘚吧嘚的能说。 上次在院儿门口碰到她就领教了一次，没想到这次比之前还过分！ 饶是牛晓丽脸皮再厚，也做不到对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无动于衷。 她动作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徐婉宁一眼，又朝着门里面张望。 “徐茂然，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徐婉宁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挡住了她的视线。 “牛婶儿，我刚才说的话你咋就没记住呢？我大哥已经结婚生子了，他跟我大嫂的感情很好，您作为他前对象的妈，总是找我大哥不是个事儿吧。” “林欢姐现在也有对象，要是让她对象知道您这当丈母娘的老来找她前任，您说她对象心里多不是滋味啊。” “再说了，您家里不还有其他几个孩子吗？都找对象了吧？您这总是找自己孩子前任的行为要是被他们对象知道了，膈不膈应人啊。要是再因为您这不注意的行为导致他们闹掰了，您孩子不得跟您生气？” “牛婶儿，咱们都是当母亲的，行为举止上就稍加注意点儿，多为自己的孩子考虑考虑，您觉得呢？” 牛晓丽：我觉得你可以闭嘴了！ 屋内，徐茂然也察觉到了陈烨低沉的情绪，赶忙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抚：“你要相信我，我没跟林欢和她妈妈有任何多余的接触。” “我知道。”陈烨轻轻笑着：“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那你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啊。”陈烨无奈道：“我就是羡慕阿宁。你说她的嘴怎么那么会说啊。要是我也像她一样能说会道，以后我嫂子欺负我的时候，我也能怼回去了。” 徐茂然松了口气，好笑道：“等抽空让阿宁教教你。” “行，我是得好好跟她学学。” 屋外。 只要牛晓丽开口说话，她说一句，徐婉宁就有十句二十句反驳回去。 次数多了，牛晓丽也自觉无趣，骂骂咧咧地走了。 “牛婶儿，您稍等一下。” 听着徐婉宁带着笑意的声音，牛晓丽的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抖。 她一脸警惕地看着徐婉宁：“你想做啥？” “牛婶儿，您推了我儿子这是不争的事实，要不您跟他道个歉吧。毕竟我儿子没做错任何事情却被人推到了，严重点可能还会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心理阴影呢。” “哎！”徐婉宁叹息道：“可怜了我的松寒，就是礼貌地叫了一声奶奶，结果就被人用力推到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道歉，你休想！” 看着牛晓丽气呼呼的背影，徐婉宁冷哼一声，牵着松寒进了屋。 “没摔痛吧？” 松寒摇头：“妈，我真没事儿。” 徐婉宁在松寒脑袋上用力揉了两把，“妈刚才那话就随口一说，你可别真留下心理阴影啊！跟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不值当。” “妈我知道，她就跟咱村儿里树根的奶奶一样，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松寒真乖。” 徐婉宁又进了厨房。 不大会儿工夫，徐家的门又被人敲响了。 松寒要起身，却被六舅舅按住了。 “我来。”徐茂宁面无表情地拉开门，对上了一张同样面无表情的脸。 “我听说你姐回来了，是吗？” 徐茂宁动作僵硬地点头：“嗯，她在家。” “那我进去找她说两句话。” 陶曼曼越过徐茂宁进了门，在看到屋里坐了满满当当一屋子人后，她的表情可以用丰富多彩来形容。 “忘了跟你说，我家里人都在。”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陶曼曼咬牙切齿地瞪徐茂宁一眼。 不过当看到沙发上的某个人后，她立刻换上了得体的笑脸。 “叔叔阿姨们好，哥哥们好，小朋友们好，我听说阿宁回来了，特意来找她。不知道她现在方便吗？” “曼曼来了呀！”徐母热络地拉着陶曼曼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你都好久没来家里了，最近很忙吗？” “最近工作上的事情确实有点多，所以没抽出时间来。”陶曼曼吸吸鼻子：“阿姨，是谁在做饭，好香啊。” “那你等会儿留下来吃饭。” “这……”陶曼曼看向沙发上正抱着一个小姑娘，满脸笑意的男人，语气犹豫：“这会不会太叨扰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陶曼曼 “怎么会呢？你能在家里吃顿饭，我们都高兴呢。你们说是不是？” 大伯母二伯母也附和道：“就是，曼曼今天就留下来吃饭，今晚可是阿宁掌勺，你有口福了。” 陶曼曼性格向来洒脱，也不再扭捏作态，爽快地应承下来了。 察觉到有一道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自己，正在陪锦初讲故事的徐茂严，百忙之中抬眸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让陶曼曼羞红了脸。 正巧徐婉宁端着碗碟出来，看到屋里多了个人，还有些诧异。 “阿宁，这是曼曼啊，你不认识了？” 徐婉宁想起来了。 陶曼曼，是原身之前的另一个好朋友，当然，只是陶曼曼自己这样认为。 陶曼曼，李倩倩和徐婉宁三人是同班同学，不同于李倩倩的刻意接近，一开始陶曼曼和徐婉宁之间没有太多交流。 仅仅只是知道彼此的存在，毕竟都是一个大院儿里的。 只是陶曼曼性格大大咧咧像个假小子，向来瞧不上娇气的原身。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陶曼曼也开始主动接近原身。 不同于李倩倩和原身当朋友只为了索取，陶曼曼待原身很好，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分给她一份，所以有一段时间两人关系很是亲密。 再加上陶曼曼的父亲和徐婉宁的父亲是战友，又同在京市军区，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对于她们俩做朋友这件事儿，两家人都喜闻乐见。 后来李倩倩非要插入她们中间，而陶曼曼很讨厌李倩倩，每次原身和李倩倩单独出门，她都会跟原身生气，并且很严肃的要求原身离李倩倩远一点。 原身空有一身反骨，再加上李倩倩又会哄人，久而久之，原身就跟陶曼曼闹掰，专心的和李倩倩做起了“彼此最好的姐妹”。 找到关于陶曼曼的全部记忆，徐婉宁再一次想将原身拉出来鞭尸。 怎么就这么蠢呢？是好是歹都分不清！ “我当然记得。”徐婉宁将盘子放在桌上，“既然来了，今晚就留下来吃晚饭呗，正好尝尝我的手艺。” 陶曼曼撇嘴：“你以前连厨房都没进过，做出来的东西能吃？” “巧了，你跟我家里人的反应都一样。”徐婉宁笑道：“等会儿尝了再说。” 陶曼曼看着穿梭于厨房和饭厅的人影，暗暗松了口气。 她这人直言直语惯了，没少得罪人，刚才的话应该没惹阿宁生气吧？ “发什么呆呢？”徐婉宁将一截干炸带鱼放在陶曼曼盘子里：“再不吃就没了。” 发呆的陶曼曼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徐家人吃饭就跟打仗一样，甚至还有人从别人筷子上夹菜。 徐婉宁下乡的这几年时间，陶曼曼时常来徐家陪徐父徐母，也在家里吃过几顿饭，但徐家人也从没像现在这样…… 不守规矩。 没错，对于徐家人来说，不能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饭，就是不守规矩。 陶曼曼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直到她吃了那块带鱼。 “还有吗？” “没了。”徐婉宁头也不抬：“桌上还有什么菜，你自己看着夹。” 吃饭这顿饭，陶曼曼总算能理解她的小姑父了。 “我小姑父总是自称自己是饕餮，每个月的工资除了补贴孩子外，基本上都拿来吃了。之前我很不理解，直到吃了这顿饭，我才了解了美食究竟有多治愈。阿宁，你的厨艺怎么变得这么好。” “因为我有两个小宝贝，为了让他俩长得高一点，胖一点，我只能不停钻研。” 松寒锦初眼泪汪汪。 妈妈对他们真是太好了，他们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妈妈！ 吃过晚饭，徐母将陶曼曼和徐婉宁一起赶去了卧室。 “你们俩好几年没有见面了，趁着这个工夫好好聊聊。” 徐婉宁扒住门框，对正在跟徐家几兄弟一起收拾碗筷的林安喊道：“林安，你收拾完等等我，我今晚跟你一起回去。” 屋内，陶曼曼细细打量着徐婉宁。 “你的变化真的很大，看来你下乡这几年，日子过的还不错。” 陶曼曼认识林安，当然知道林安就是徐婉宁的丈夫。 闻言，徐婉宁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悔不当初。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和李倩倩保持距离。” “她欺负你了？”陶曼曼眉头微皱：“说说看，她怎么欺负你了。” “欺负倒也谈不上，毕竟我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只是吧，她做的那些事儿有些太膈应人了。” 徐婉宁叹息着，将李倩倩打着她的名义跟张文婷借钱的事儿说了。 “张文婷你知道吧？就是当初跟我交换下乡名额的那个姑娘。我也没想到李倩倩竟然留了人家的地址，还三不五时地就写信去要钱。” “这也太过分了吧！”陶曼曼怒气冲冲：“这口气你就这么忍了？” “当然不！这八年来，她跟人家要了小一千块，还不算票，我可是还了整整一千五呢！” 徐婉宁也不是为了吐槽李倩倩，才跟陶曼曼说这些话。 听母亲的意思，她下乡的这几年，陶曼曼经常来家里陪老俩口。 虽然她能察觉得到，陶曼曼有一点点喜欢她亲哥，但这不能否认陶曼曼这个姑娘是个正直且善良的女孩子。 这种性格的女孩子，就适合进他们徐家的门儿。 当然了，徐婉宁还是觉得，陶曼曼的性格对她的胃口。她也想有几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遇，那么亲情爱情友情她全都要！ “曼曼，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不该不听你的话。现在我后悔了，你能不能原谅我？咱俩还当好朋友。” “好啦好啦，原谅你就是了！我也不是想干涉你交友的自由，只是那个李倩倩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知道，这不是已经跟她断绝关系了嘛。以后我要还交别的朋友，一定先问过你的意思，你同意了我再交。” 陶曼曼红着脸：“倒也不必这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新家 “扣扣—” 徐茂严来开门：“阿宁，夜禁时间要到了，你们聊完了吗？我们准备回去了。” “马上出来。” 徐婉宁拿了挂在衣帽架上的外套，对陶曼曼道：“林安在军区分了房子，我打算今晚过去看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等我忙完以后，抽空去找你。” “好。” 客厅里，松寒锦初知道今晚爸妈要一起离开，乖巧地没有闹腾。 “妈妈，我和哥哥就在家里陪外公外婆，明天吃过早饭就去找大舅妈学习功课，您安心陪爸爸几天，不用操心我和哥哥。” “那你们要乖乖听话哦，还有妈妈之前跟你们说过的作息习惯，不能因为我不在，没人盯着你们就不遵守我们的约定，知道吗？” “放心吧妈妈，我们会很听话，不让外公外婆操心的。” 徐茂严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走吧，不然错过时间就不好了。” 三人刚走出门口，陶曼曼就追了出来。 “茂严哥，你能不能捎我一程？我也要回部队。” 徐茂严诧异道：“你最近不是休假吗？” “我回部队有点事情。” “走吧，正好车坐得下。” 因为陶曼曼的加入，林安本想坐在副驾驶，却被徐婉宁拽着手拉到了后排，“你跟我一起坐后排吧。” 陶曼曼看了徐茂严一眼，又迅速地移开目光：“那我就只能坐在副驾驶了。茂严哥，你不介意吧。” “你坐吧。” 徐茂严将车开入了部队后，四个人就分开了。 “阿宁，你就在家属院那边住着吧？等我明天忙完就去找你。” “好。我这几天大概会一直在部队。” “走吧，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家属院是几栋六层高的小楼，只有职级达到一定级别，才能分到这样的房子。 而且房子也有大小之分。 按照林安的入伍时间和职级，只能分到一室一厅，面积不足三十平米的小房间。 但分房子的时候，林安正好因为救战友立了功，组织上对他多加照顾，再加上徐父在当中出了点力，所以林安分到的房子有五十平米，两室一厅。 一打开大门，徐婉宁就感觉有种冷冰冰的感觉。 房子里的设备基本上都配套齐全了，一套木质沙发，不大，但也能勉强坐下三个人，还有一张用同种木材做成的小茶几，外加三把椅子。 两个卧室里都放着一米五宽的床，床上都铺好了床单被褥，都是白色的，看着有点像是医院。 总之，没有一点人气。 “床单和被套都是我今天才刚套上去的，套之前我都用手洗过了，很干净，你可以直接睡。” 林安拿了一双棉拖鞋出来。 “一个战友的娘会做些手工活，这双拖鞋就是找她换的，你穿穿看合不合脚。” 这是一双纯手工钩织出来的拖鞋，外观看着很一般，但脚感却出奇的好，徐婉宁穿上就不想脱下来了。 “好舒服。” 改天有机会再去换几双，给家里的长辈都安排上。 林安轻笑：“你喜欢就好。” “我不知道你今晚就会过来，所以没有提前打热水。你现在等我一会儿，我去打两壶热水来给你洗脸泡脚。” 徐婉宁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 林安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你好好休息，我去就行。” 开水房在一楼，林安打好水后，迎面碰上了住对门的嫂子。 “杨嫂子。”林安礼貌问好。 杨嫂子是沈连长的爱人，沈连长又是管着他们三排的，职级比他高一级。 “林排长你亲自来打水啊。”杨嫂子往林安身后探了一眼：“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对象没跟你一起来？” “她今天刚来部队，还不太熟悉这里的环境，我就让她先休息了。”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知道心疼人。” 林安笑笑，没接话茬。 杨嫂子已经打好了水，但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林安身边，一直跟他搭话。 “林排长，你对象来了，是要一直住在咱们部队吗？” “她只是暂时住一段时间，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我听说你还有两个孩子，他们也一起来了吗？” “他们暂时没来，等这边安顿好了再来。” “那你……” “杨嫂子，你水打好了，还不回去吗？”林安单方面结束了杨嫂子的盘问。 虽然对方的问题都不算突兀，但林安也确实疲于应付这些家长里短。 杨嫂子撇撇嘴：“那成，那我先回去了。” 林安提着两壶水，刚走到门口，就见对门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了杨嫂子那张笑眯眯的脸。 “林排长，你跟你对象说一声，明天早上我去你家拜访拜访她，不然咱们两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打声招呼也不好。我也担心贸然上门让她不舒坦，所以你提前知会她一声。” 林安颔首：“我知道了。” 进门后，林安径直走去厨房，将两个崭新的盆里都倒满了热水。 “阿宁，可以来洗漱了。” 徐婉宁走进来，看到林安正在往她的牙刷上挤牙膏。 “我知道你平时习惯用牙膏牙刷刷牙，所以提前去百货大楼买好了。” 他将用来接水的缸子和挤好牙膏的牙刷一起递给徐婉宁：“大一点的盆是用来洗脸的，小一点的你拿来泡脚，要是哪里不合适你再跟我说，我抽空去买。” “不用不用，这样已经很好了。” 徐婉宁往嘴里灌了一口水，发现水的温度刚刚好。 林安认真做事时，真的很细心。 等徐婉宁都洗漱好从卫生间出来，才看到林安正独自坐在凳子上，两只手搭在双膝上，脊背挺的笔直。 “我洗好了。” “有两个卧室，你看看你喜欢哪一个？” 徐婉宁挑眉：“我以为，有一个房间是松寒和锦初的。” 虽然她也觉得男孩儿女孩儿得分开睡，但一来条件不允许，二来俩孩子还小，还没到敏感的年纪，只能先将就一下。 “嗯，是有他们一间。” “那你要住集体宿舍吗？不跟我们住一起？”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又不是没有那个条件 “我……” “嗯？” “我自然要跟你们住一起。” 集体宿舍，只有他们娘仨都不在的时候才能去住，哪有老婆孩子在部队的情况下，还住集体宿舍的？ “那你是觉得，我跟松寒锦初睡合适，还是你跟他们睡合适？” 林安皱眉。 徐婉宁也不逗他了，将右手伸到他面前：“都快十点了，要一起睡觉吗？” 林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卧室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床上了。 而他的右手边，躺着徐婉宁。 两人同盖着一床被子，只要他稍微动一下，就能碰到她的手臂。 但他不敢动。 甚至连呼吸都有意识地放轻了。 徐婉宁察觉到了林安的不自在，用手臂支起上半身看着他，“你很紧张？” “没有。” 林安无奈，拉着徐婉宁的手，将她拽进了被窝里：“晚上冷，小心着凉了。” 他将被角掖好，低声道：“快睡吧，你不是说不能熬夜吗？” 徐婉宁用力闭上双眼。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觉得和林安之间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了，结果却得到了这样的结局。 罢了，他是直男，她再耐心等等就是了。 只是两人之间的状态完全反了过来，好像她是那个迫不及待的人，怪让人尴尬的。 “对了，明天隔壁的杨嫂子说要到家里来一趟。她是我们连长的爱人。” “行，我知道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徐婉宁没抵抗住沉沉的睡意，和林安道了一声晚安后，就闭眼睡着了。 翌日清晨。 徐婉宁再次睁开眼时，身边已经没有林安的身影了。 她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卫生间里，两个热水瓶装的满满当当，缸子上放着挤好了牙膏的牙刷。 这种融入到生活中的小细节，往往更能戳动人心。 哪怕牙膏的薄荷味很重，但徐婉宁依旧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刚洗漱好，就听到了开门的动静。 徐婉宁赶紧擦好脸出来，就见林安提着一个饭盒进来了。 “今天的早饭是小米粥配咸菜馒头，我各给你拿了一份，你先吃着，吃好以后把饭盒放在这儿就行，等我中午休息的时候回来洗。” “你吃完早饭要是无聊，可以四处走走，或者等我午休时间带你四处逛一逛。” “知道了知道了。”徐婉宁催促林安：“你快去忙你的，我这么大个人，用不上你操心。” 林安又站了一会儿，等到早训要卡点了，才匆忙离开。 徐婉宁正在专心干饭。 小米粥里加了一些高粱米，比例不多，吃起来口感还不错。 这个馒头更是实打实的有分量，拿在手上至少有半斤重。 徐婉宁估摸着自己吃三分之一就饱了，所以提前将馒头掰开，避免浪费。 吃过早饭后，徐婉宁在厨房里将饭盒洗干净后，就开始仔细端详这个房子。 毕竟是她来京市后，和孩子们落脚的地方，怎么着也不能太简陋。 苦着谁也不能苦着自己，又不是没有那个条件。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徐婉宁心里大致有了想法，她刚想用纸笔记录下来，就听到了敲门声。 应该是林安昨晚提到的，隔壁的杨嫂子。 徐婉宁拉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两个女人。 一个年纪偏大，看上去有三十来岁，头发扎着一根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脑后。 还有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看着和她年纪差不多，虽然脸上未施粉黛，但从头发丝到脚上的黑色粗跟短靴，都彰显着她的时髦。 “你就是林排长的对象小徐吧？” 徐婉宁礼貌微笑示意：“是。您是林安提过的杨嫂子吧？快请进。” 徐婉宁将两人让进了屋。 “你们先坐，我去倒杯水来。” 林安没想过家里会来客人，所以没有提前准备客人用的被子，徐婉宁只好从空间里拿了两个最普通的玻璃杯出来。 这种杯子友谊商店也有的卖，拿出来并不突兀。 徐婉宁从热水壶里倒了两杯热水，端给了杨嫂子和她的同伴。 “我们刚搬进来，好多东西都没有置办，家里没有茶叶，只能给你们倒杯白开水了。” “没关系没关系，小徐你也太客气了，还拿这么好的杯子招待我们。” 徐婉宁笑笑，“来者是客嘛。” “对了小徐，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婆家的表妹春芳，也是随军跟她爱人来咱们部队的，昨儿早上才刚到，就比你早了几个钟头。” “那还真是缘分呢。” 春芳没有接话茬，她正仔细打量着房子。 “面积还是小了点儿，我那么多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放得下。” 听到春芳的小声嘀咕，杨嫂子轻轻推了她一把。 “这已经是很好的房子了，再往上只有团长参谋长的房子规格比这好了。” “那行吧，勉强符合我的要求。” 姐妹俩旁若无人的聊天，好似并没有把徐婉宁放在眼里。 等她们商量好以后，杨嫂子才笑眯眯地看着徐婉宁。 “小徐啊，你昨天晚上住的咋样？这房子住着还习惯吧？” “挺习惯的，卫生间和厨房都有，也接通了自来水，方便的很。虽然上下楼需要爬楼梯，但权当强身健体了嘛。我满意的很。” 她不动声色地回怼了春芳。 春芳自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脸色微变，撇嘴嘀咕道：“排长能分到这么好的房子，这背后肯定有猫腻。” 徐婉宁将春芳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她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语气冰冷：“是，我们家林安目前就是排长，能分到这样的房子，还多亏了他在出危险任务的时候，对自己的战友不抛弃不放弃，立了大功。这是他拿命挣回来的，我当然不能挑三拣四。” 杨嫂子的丈夫是林安的上级，徐婉宁不想给林安惹麻烦，所以对她尊敬一些。 但不代表她能若无其事的接受这两人明里暗里的挤兑。 “对了，春芳同志也住在我们隔壁吗？等我改天有空了也去你家拜访一下，增进一下感情嘛。” 第一百二十八章 换房 春芳脸色微讪，她轻轻拽着杨嫂子的衣袖，“嫂子，你到底帮帮我啊！” 杨嫂子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这才继续跟徐婉宁搭话。 “小徐啊，嫂子今天来找你，主要还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 徐婉宁心里已经猜到什么事儿了，但她面上却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嫂子您说。” 这让我怎么说嘛！ 杨嫂子心里苦。 本来她还能先发制人，半威胁半说服地来达尝所愿，结果春芳刚才闹了一下，计划肯定行不通了。 “小徐啊，是这样的，我听说你是黑省农村来的，住的是独门独院的大房子，出门就是路，方便又安全。所以我想着，你要是住不习惯楼房的话，咱们家属楼后边还有一片瓦房呢，面积够大，你两个孩子来也完全住得下。” “而且你们农村人不是习惯自己种菜，再养鸡养鸭的吗？瓦房外面有一大片空地，可以自己开采，你想种啥都成。” “虽然咱们是军属，但吃饭还是得出钱票，只是比国营饭店便宜的多。你想想看，你要是能自己种菜自己炒着吃，这每个月也能剩下来不少钱票呢。” 杨嫂子每多说一句，徐婉宁就点头应和。 “嫂子说的没错。但是吧，独门独院的我住了太多年，这头一回住进楼房，别说，还挺稀奇呢。” 徐婉宁没说假话。 前世今生，两辈子为人，她真是头一回正儿八经的住楼房。 原身就不必说了，她出生的时候，一家人就搬到现在的独栋别墅里了，后来到黑省下乡，不论是知青院还是林家，都是独门独院的院子，楼房对于村里人而言，可是只存在于传言中呢。 至于上辈子，她有记忆开始，就住在孤儿院里，孤儿院虽然也有好几层楼，但并不算完整意义上的楼房。 后来机缘巧合下结识师父，被师父收为徒弟，她就搬进了师父家，是她们当地富人区的别墅，她有自己的一个小房间。 后来自己挣钱了，她索性将房子买在了师父隔壁，方便照顾师父和师娘。 所以，这真是她第一次住楼房。 但新奇这种话，也就随口一说。 比起一层好几户的楼房来说，当然是独门独院地住着舒坦了。 徐婉宁的话，把杨嫂子弄不会了。 但春芳又不停的催促着她，杨嫂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服徐婉宁。 “小徐啊，这你就不知道了，楼房住起来还真没有瓦房舒坦。咱们住四楼，开水房在一楼，每天光是打水就得来回跑好几次。就说我家，仨孩子加上我跟他们爸，一共五个人，每天光是打热水我都得跑三四趟。” “还有吃饭，一天三顿饭，也得来来回回地上下楼梯，刚开始你能嘴硬说这是在强身健体，到后面看见楼梯就发憷。” 徐婉宁佯装震惊：“这么可怕吗？” “你以为嫂子在拿你寻开心？我在这儿少说也住了两年了，每次上楼梯，我腿都会习惯性地打摆子呢。” “那嫂子为什么不搬到瓦房去住？是因为住瓦房的都是职务高的吗？” 杨嫂子看着徐婉宁天真无邪的双眸，有些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再说下去，就只差直白地告诉她，我要跟你换房子，用一个大家都瞧不上的房子换你家楼房了。 她是丢不起这个人！ 再说了，林安是他们家老沈的下属，老沈不止一次说，林安这小子前途无量，她总不能因为一个并不亲近的表妹得罪林安吧？ 春芳见自家嫂子这么没用，索性自己开口了。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直接告诉你吧，我瞧上你家房子了，想让你跟我换。我家分到了瓦房，面积足有你家三个大呢，跟我换，一点都不亏。” 听着春芳理直气壮的话，徐婉宁索性用一记白眼回应了她。 “杨嫂子，你刚才说，这是你婆家妹妹吧？你瞧你妹妹，这么好的事儿怎么不先想着自家人呢？” “你听她说，那瓦房可比咱们这儿大了足足三倍呢，你家一共五口人，住进去的话，每个孩子都能分到一个独立的房间，多好啊。正好你不是说了嘛，你现在上个楼梯腿都要打摆子，倒不如和你妹子换一下，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 杨嫂子无语凝噎。 明明要换房子的是春芳和小徐，咋跟她家扯上关系了？ 她家老沈花了好几年工夫才分到这个大一点的楼房，凭什么说换就换？ 有楼房住，谁愿意住大平房啊！ 在村儿里还没住够吗？ 杨嫂子讪讪道：“这不是都住习惯了嘛。我家孩子多，零碎的东西也多，搬一趟家实在是太麻烦了。你看你这刚搬进来，也没多余的东西，说搬家不就一句话的事儿嘛。” “你也才住了两年，不算久，最多一个月就习惯了。再说了，东西多也没事儿啊，周围都是咱的战友，只要您有需求，说一句话，多的是战友来帮你搬家，小半天就搞定了。” “而且啊，杨嫂子，你也可以种点菜，再养点鸡鸭之类的，不过这年头鸡苗鸭苗不好找，种菜就成。你要是不方便弄菜种，我来帮你找，多给你找几个品种的，以后春夏秋都能吃到自家菜圃里种出来的新鲜蔬菜了。” “除了沈连长，你和三个孩子，一家四口一个月可以省下多少钱票呢！” 杨嫂子的脸色一变再变。 她算是服了小徐的这张嘴了，也不敢再让她说下去，生怕她再说下去，春芳真要跟她家换房子。 凭什么啊！ “既然小徐没这个打算，这件事就此作罢，你就当嫂子没说过，可别往心里去啊。” “嫂子放心，我这人向来心大。” 反正吃亏的又不是她，她生什么气？ 春芳还想再说什么，被杨嫂子强硬地拽了出去。 走廊上，厨房部一把甩开杨嫂子的手，怒气冲冲道：“嫂子，你可是答应了我，今儿一定要把这事儿给我办妥的。现在这算啥？” 第一百二十九章 红烧兔肉 “我是答应了你帮你来问问小徐的意思，但我可没说这事儿一定能成啊！人家不愿意你还能强迫人家？你自己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春芳拽着杨嫂子的手不让她进门，语气蛮横又霸道：“总之，我来部队之前，三姑答应了我娘，一定让我住上楼房。你跟我哥再想想办法，要是还不行，你们就搬去住后面的瓦房，把这楼房让给我。” 春芳撇嘴，嫌弃道：“虽然这房子被你那三个女儿折腾的不像样子了，但好歹也是楼房，大不了我搬进来以后再拾掇拾掇就是了，但是先说好，拾掇屋子的钱得你给我拿，不然小心我跟我三姑告状！” 杨嫂子真想一把将春芳给推开。 不过是隔了一房的表妹，凭什么这么颐气指使地跟她讲话？ 但她因为接连生了三个女儿，在婆家抬不起头，再加上男人在部队的职位越来越高，她就是个没啥大学问的农村妇女，导致婆家一直瞧不上她，之前还撺掇着要老沈跟她离婚。 要不是部队有规定不能随便离婚，她就得带着三个女儿离开老沈家了。 本来婆婆就对她不满的很，要是春芳再乱说些话，她在老沈家的日子更难过。 尽管对春芳的不满都快溢出来了，杨嫂子还是不得不笑脸相迎。 “瞧你这话说的，咱们的事儿，就不惊动长辈了。但是嫂子也确实为难啊。” “我哥不是林安的上级吗？让他跟林安说一声，主动将房子让出来不就好了？” 杨嫂子又想打人了。 她瞪了春芳一眼：“你以为部队是什么地方？还能让你这样威胁人？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利用你哥胡作非为，给他带来不利的影响，别说我了，就连你三姑都不会放过你！” “行了行了，我带你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别家愿意换房子的。” 徐婉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回了客厅。 她可不是故意偷听，实在是杨嫂子和春芳的声音太大，她想不听都不行。 中午，林安准时回家，还带着今日份的午饭。 “今天做饭的火头兵最擅长烧兔肉，我打了一点回来，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林安在一个饭盒里挑挑拣拣了好半晌，才将饭盒推到了徐婉宁面前。 徐婉宁注意到，她面前的这一份，里面除了一份清炒时蔬外，全都是兔肉丁，而林安的那一份，只有辣椒皮。 感情他将兔肉都挑到她碗里了。 徐婉宁捧起饭盒，准备给林安回拨一点，林安却抱着饭盒躲开了。 “我平时能吃得到，不差这一次，你多吃点。” “那好吧。”徐婉宁也没矫情，夹了一块兔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林安吃过她做的饭，还特意说这份红烧兔肉很好吃，那就证明味道确实很好。 徐婉宁从来不会自负地以为，她的厨艺天下无敌。 她只是会的种类多，再加上经过不断改良，味道稍微好了那么一丢丢。 但千人千味，总有比她做的还好吃的菜色。 “味道确实不错。”徐婉宁吃了好几块兔肉，“里面应该加了什么特色调料，很有可能是他们当地秘制的。” 林安诧异道：“你尝出来了？” 徐婉宁笑笑，“永远不要质疑一个厨师的味觉。” 她甚至想，有没有可能将来有机会，将这个兔肉的秘制调料学会。 当然，她肯定会支付相应的报酬。 徐婉宁很快将饭盒里的饭都吃完了，连一粒米都没有剩下。 “对了，今天杨嫂子来咱们家的目的，你知道吗？” 林安听到徐婉宁如此顺口地说出“咱们家”，顿觉心情明媚。 “她说想来见见你，怎么，她今天来还有别的目的？” “她带了另一个女人，说是她婆家的表妹，两人来了以后就不停打量咱家，最后更是直接提出要跟我们换房子。” “换房子？”林安眉头轻皱：“换到哪里去？” “说是后面的瓦房。对于瓦房，你了解的多不多？” 林安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徐徐道来。 “瓦房是最先修建起来的一批家属房，只有职级到了一定程度才能入住。但后来修了楼房后，大多都申请搬到楼房来了，所以瓦房逐渐空了下来。” “我没有去过那边，不是十分了解。我可以抽空陪你去看看。” “不用这么麻烦，等会儿我下去的时候顺便看看就成。” 徐婉宁盯着林安的眼睛：“如果我说，想用楼房换瓦房，你会不会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申请房子的目的，就是希望你和松寒锦初能住的好一些，至于住在哪里并不重要，只要是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成。” “不过，我不希望你因为杨嫂子的原因，才想换房子。虽然沈连长的职级确实比我高，但他还管不了我是不是要换房子。” 想到这儿，林安有种无力感。 虽然他知道阿宁不是那种能轻易被人威胁的人，他只要一想到他的爱人，因为他职级低的原因，要瞻前顾后考虑太多，他就觉得对不起她。 而能摆脱这种局面，只有他快速成长起来这一条路。 他要成为阿宁和孩子们的后盾，一定要。 徐婉宁看林安一本正经的模样，好笑道：“放心，我肯定不会因为她的一番话就换房子。我有自己的考量。” “只是要不要换房子，还得我看过瓦房以后再说。” “嗯，全凭你心意。” 哨声响起，林安起身：“我得先过去了，你要是觉得一个人太孤单的话，就等我下午训练结束回来陪你。” 徐婉宁摆摆手：“你走吧，不用操心我。” 等林安走后，徐婉宁将地拖了一下，也跟着出门了。 徐婉宁刚下楼走了没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陶曼曼手里提着一网兜苹果，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我刚忙完正事儿，正准备去找你呢。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在房子里憋的无聊，想出门走走。” “那我陪你一起。”陶曼曼不由分说地挽上徐婉宁的手臂。 第一百三十章 觊觎林安的女同志 “咱们部队很大，你有没有具体想逛的地方？要不然咱们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一整天都逛不完呢。” “就随便走走吧。我想体验一下林安的日常生活。” “行吧。”陶曼曼指着一个方向：“他们排现在正在那边操练，你要不要去看看？” 徐婉宁的头摇成了拨浪鼓：“还是不了，不要打扰到他。” 陶曼曼睨她一眼：“你这人好拧巴，又想了解人家的日常，又不想打扰他。那你到底想干嘛？” “就四处走走吧。” “真是服了你了，走吧走吧，我带你随便走走。不过你得先陪我去卫生室一趟，我得先把手里的苹果放下。” 陶曼曼轻声嘟囔：“早知道刚才应该先让你拿回家了，提着怪重的。” “来，我帮你提着。” 两人到了卫生室，陶曼曼将苹果锁进了自己的柜子里，这才带着徐婉宁四下走走。 “这边是一食堂，二食堂在西边儿，离得有点远，我们吃饭一般都在一食堂。” “那边是集体宿舍，那边是……” 陶曼曼每走到一处，都要将明显坐标跟徐婉宁介绍一遍。 徐婉宁默默记在了心里。 “那边就是三排了。你瞧，那是不是林安？” 徐婉宁顺着陶曼曼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林安正在训练人。 他脱掉了外套，里面穿着一件衬衫，隔着薄薄的衬衫，她甚至能看到林安快要爆开的肱二头肌。 以及，那个站在林安不远处，手里拿着个军用水壶的女同志。 正好林安训练结束，他含了一句“原地解散”，正准备去拿外套，一只纤细的手就伸到了他面前，还带着令人头寻目眩的香味。 “林排长，瞧你刚才出了好多汗，估计有些渴吧？正好我刚打了热水过来，你喝一点补充下水分，不然很伤身体。” “不用，我自己有水壶。” 林安越过这位女同志，右手一勾，就将外套搭在了手臂上。 “姜图，你等一下。” 林安将磨蹭着最后离开的人叫住：“我瞧你今天训练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是身体不适还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林排长，我没事，我先走了。” 说完，姜图撒丫子跑了。 女同志又走了过来，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两颗奶糖：“林排长，我这儿有两颗糖给你吃。你不喝水，总要吃点糖吧，不然身体很容易发晕。” “你不要质疑一个军医的职业素养。” “谢谢，不用。” 林安头也不回，大跨步走了。 女同志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气到在原地跺脚：“什么人嘛，怎么这么不好接近！” 徐婉宁看林安并没有被女同志荼毒，就拉着陶曼曼离开了。 “你是故意带我来这边的？你猜到了那位女军医在这儿？” 陶曼曼撇嘴，“她是我同事，就在我隔壁坐着，我刚才回去放苹果的时候，见她的白大褂在椅背上搭着，就猜到她肯定来这儿堵林安了。” “我昨天就想跟你说这件事儿来着，但想着家里人多，万一被旁人听到就不好了，所以忍到了今天才说。” “阿宁，不是我说你，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危机感吗？” 徐婉宁听出了陶曼曼语气当中的急切。 怪不得昨天从徐家来部队的路上，陶曼曼好几次明里暗里的挤兑林安。 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相信他。”徐婉宁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说话的语气却格外坚定：“我跟林安结婚几年，又生了两个孩子，他是什么样性格的人，我最了解不过了。所以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儿。” “刚才你也瞧见了，虽然你的同事对他有非分之想，但他十分果断地拒绝了，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徐婉宁当初看书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爱上男主的人设。 他穷苦出身，却能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成为军区的首长，足以证明他的能力有多强大，性格有多坚韧。 但这并不是最吸引徐婉宁的地方。 男女主在一起的过程中，因为长时间异地的原因，没少发生误会。 但男女主之间并没有发生狗血的剧情，因为每次有误会产生，林安都会第一时间察觉到，并顺利解决。 其中当然也包括他身边的莺莺燕燕。 不止一人在明知道他有婚约的情况下还对他示好，但林安一概不理，并且很严肃地拒绝。 给了女主绝对的安全感。 虽然吧，现在跟林安在一起的人从女主袁欣换成了她，但她相信，林安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 “行吧，算他这一次考核过关。不过话说回来，我那个同事可不是省油的灯，她手段多着呢，你可得注意着点儿。” “不对，你再过几天就要回黑省了，你想注意也不行啊。只能委屈我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帮你多盯着点儿，不过你记住，得记着我的好啊。” “没问题。”徐婉宁将左手伸到陶曼曼面前，摊开掌心，里面有几颗穿着五颜六色糖衣的巧克力：“这是提前给你的报酬。” 陶曼曼瞬间红了眼眶，“阿宁，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你竟然还记得我最喜欢吃巧克力。这上面印着的字儿我一个都不认识，这该不会是外国货吧？” 确实是外国货。 这是徐婉宁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是当初一个外国客人拿给她的，说他们国家的人最爱吃这种巧克力。 徐婉宁不爱吃甜食，就一直在房间里放着。 刚才忽然想到陶曼曼好像最爱吃巧克力，就拿了几颗出来给她。 “应该是吧，这是我在友谊商店买的。就只有一小盒，全被我抢到了，都给你吃。” “谢谢阿宁。” 陶曼曼松开挽着徐婉宁胳膊的手，剥开一颗，整个儿扔进了嘴里。 一口咬下去，巧克力的苦和甜瞬间包裹住了她的味蕾。 同时还有一种她有些熟悉的味道。 但一时之间又分辨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阿宁，这巧克力的味道怎么怪怪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酒心巧克力 “是吗？” 该不会是过期了吧？ 徐婉宁也剥了一颗，咬了一口，就吃到了里面的酒精夹心。 “这是酒心巧克力，里面加了点酒精。别说，这巧克力还挺好吃。” “一开始味道怪怪的，但越吃越好吃，我还要再吃一颗。” 吃了一颗又一颗，不大会儿工夫，陶曼曼就吃了七八颗巧克力。 徐婉宁也吃了三颗。 “没了。”陶曼曼看着手上被撕碎的包装纸：“我明天就去友谊商店，看看有没有的卖。这个真的好好吃。” “我上次买的时候，售货员说这种稀罕货只是偶尔会有，估计是碰不到了。不过我家里还有些，下次给你拿来。” 其实她现在就能再拿些出来，但如此一来不好跟陶曼曼解释。 关于空间的事情，她向来很谨慎。 陶曼曼将包装纸装进自己口袋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我再带你去东边看看。” 走着走着，陶曼曼忽然拽了拽徐婉宁的胳膊：“阿宁，你能不能别晃了？晃的我头都晕了。” “我没晃啊。”徐婉宁满脸无辜地看着陶曼曼：“我不就是在正常走路吗？” 话说完，她才察觉到陶曼曼的异常。 她的双颊通红一片，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瞳孔根本不对焦。 “那我为什么感觉有好几个你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不行了，我头好晕，我走不动了。阿宁，我是不是对酒精过敏了？” 徐婉宁急忙扶着陶曼曼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你以前有没有喝过酒？” “没有。”陶曼曼回答的很干脆：“我爸妈从来不允许我喝酒。” 徐婉宁一脸无奈：“很好，恭喜你，喝醉了。” 她头一次见到酒量这么差的人，只是吃了几颗酒心巧克力，就醉酒了。 徐婉宁无奈地叹气。 她刚才一直默默记了路线，从她们目前所处的位置，不论是到陶曼曼工作的卫生室，还是到她和林安的家，距离都很遥远。 要她扶着陶曼曼走过去，是很折磨人的一件事。 就在徐婉宁纠结着要不要悄悄拿醒酒药出来给陶曼曼吃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家亲哥的身影从不远处急速走过。 “哥，你过来下，我需要你的帮助！” 徐茂严脚步下意识一顿。 他好像听到了自家小妹的声音。 他并没有将这当成幻觉，而是站在原地飞快地观察着四周。 终于，他看到了徐婉宁，以及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陶曼曼。 他疾步走过去，看着趴在徐婉宁腿上的陶曼曼，甚至还看到她吹出了两个鼻涕泡。 “她怎么了？” 徐婉宁一脸无辜：“我有罪，我不知道曼曼酒量这么糟糕，给她吃了酒心巧克力，她就这样了。” “醉了？”饶是向来镇定自若的徐茂严，此时也有些震惊。 在部队里面，醉酒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他挡在陶曼曼面前：“现在得先想个办法让她醒过来，她是军医，在工作期间喝酒是不被允许的，要是被人知道她还醉了，她估计要被受处罚。” 徐婉宁没料到后果竟然这么严重。 她不得不将醒酒药拿了出来。 “哥，我这儿有帮助醒酒的药，但我没有水壶，曼曼现在不省人事，估摸着也没办法自主吞咽。” 徐婉宁的目光定在徐茂严斜跨的军用水壶上：“你的水壶能不能借我，哦不对，借曼曼用一下。” 徐茂严盯着徐婉宁，语气严肃：“你怎么会有醒酒药？” “哎呀，这个问题不是重点，我们还是先想办法让曼曼醒来，不然被其他人发现就不好了。她吃的巧克力是我给的，万一她因为这个原因受到了处罚，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徐茂严看着徐婉宁可怜兮兮的模样，也没再深问，将水壶递了过去，还很体贴地将盖子拧开了。 “你喂她喝吧。” 说完，他背过身，依旧挡在陶曼曼面前。 徐婉宁喂陶曼曼喝下醒酒药。 她拿出来的药效果很好，不一会儿工夫，陶曼曼就悠悠转醒。 “我这是咋了？我感觉头好痛。” “酒量不行为什么还吃那么多酒心巧克力？” 质问声从头顶传来，熟悉的冰冷腔调让陶曼曼吓了一跳。 她猛地抬头去看，果真看到了那个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她有种自己做了亏心事被人抓包的心虚感，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但她忽略了自己是一个刚刚“醒酒”的人，腿上并没有太大力气，猛地站起来导致脚下不稳，直接撞上了徐茂严的胸膛。 徐茂严的双脚就像是被钢钉焊在了地上一样，即便是被用力撞了一下，他的脚步也没有挪动半分。 “清醒了吗？” “醒了，完全醒了。”陶曼曼捂着被撞的生疼的额头，“徐五哥，你没被我撞疼吧？” 徐茂严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那眼神宛若再说，你这点力量对我造不成任何伤害。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最好等彻底清醒过来再回去，免得被人察觉出异样。” “水壶就留在这儿，你多喝点热水。” 再然后，他的注意力就放在了徐婉宁身上，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阿宁，我还有要紧事，不得不离开。你要是觉得部队无聊，想回家了，就去我宿舍找我，我送你回去。” “陶曼曼知道我宿舍在哪，你可以让她带你过去。” “哥，我知道了。” “还有，别再给她吃酒心巧克力了。这次幸好你们撞上了我，不然事情闹大条了怎么办？” 陶曼曼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吃了不吃了，打死我都不吃了。” 等徐茂严走后，陶曼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唉声叹气：“你说你哥的性格怎么这么冷冰冰的呢？” “有吗？我觉得还好啊。” 陶曼曼瞪他一眼：“你是他小妹，他当然不会对你冷了！” 徐婉宁好笑地将水壶递给她：“来，再喝点热水，我哥刚才交代的。” 陶曼曼捧着水壶，咕咚几口，就将里面的水喝完了。 “不对啊，我记得你不是没带水壶出来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房子不都一个样吗 徐婉宁笑而不语，陶曼曼瞬间反应过来，小脸涨的通红。 “这是徐五哥的水壶？” “是不是感觉水喝起来甜丝丝的？” 陶曼曼瞪徐婉宁一眼，紧咬牙根，“你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徐婉宁双手一摊：“你放心，你们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插手。” 陶曼曼：其实偶尔也可以插一下手。 但被阿宁看出她的少女心思，已经足以让她脸红了，她是万万说不出口，让徐婉宁帮忙的话。 “曼曼，中意一个人，就得想办法让他明白你的心意，一直固步自封，只会让你白白错过好时机。” “感情的事情得自己把握。” 他们俩，一个是真心待她的好友，一个是她亲哥哥，在摸不清哥哥的心思之前，徐婉宁不好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 毕竟感情这事儿，强求不来，只能陶曼曼自己努力了。 当然，如果明确哥哥对陶曼曼也有那种想法的话，她不介意神助攻一把。 徐婉宁径直送陶曼曼到了卫生室。 “你今天多注意点儿，可千万别叫人看出来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陶曼曼对着徐婉宁摆摆手：“今天特殊情况，等明天我再陪你好好逛逛。” 见陶曼曼进了卫生室后，徐婉宁凭着记忆，找到了家属院后面的那一片瓦房。 按照林安的说法，这片瓦房修建了有些年头了，整体看着有些灰扑扑的。 但面积真的大。 全都是独门独户，房屋前面还有一片用篱笆围起来的空地。 徐婉宁看到几户住了人的，都在空地里种上了青菜。春日里的一片绿意盎然，看着心旷神怡。 这时，最近一户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扎着两条粗粗麻花辫的姑娘走了出来。 她见徐婉宁正在四处张望，好奇地问道：“我好像第一次见到你，你来找人吗？这片区我熟，你找谁，我带你去。” 还不等徐婉宁开口，就见一个穿着军装的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见麻花辫正在跟人闲聊，没好气地说道：“你整天就知道这样气我，你等着，看你哥回来他怎么收拾你！” 女人狠狠剜了麻花辫一眼，背着自己军绿色的挎包急匆匆地走了，全程甚至没有看徐婉宁一眼。 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麻花辫对着女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撇撇嘴，扭头又对徐婉宁道：“刚才那是我嫂子，她这人性格向来这么毛毛躁躁的，你别介意。” “不介意，我怎么会介意呢？”徐婉宁干笑着回应。 毕竟又不是她嫂子。 “对了，你还没说你是来找谁的。” “我不找人，我就四处看看。” “那好吧。”麻花辫叹一口气，进屋里端了一个盆出来，盆里装了许多豌豆角。 徐婉宁本来都打算走了，看到盆子里绿莹莹的豌豆角后，不由停下脚步。 “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豌豆角？” 徐婉宁这段时间没少往市场跑，但几乎没见到有卖豌豆角的。 豌豆一年四季都能种植，根据播种的时间不同，收获的时间也很灵活，但大多都聚集在春末夏初，也就是四五月到七八月。 “这是我从老家带回来的，还是新鲜的呢，你是不是想吃？我可以给你点儿。” 说完，还不等徐婉宁反应，麻花辫扭头就进了屋里，又拿了一个盆出来，倒了一大半进去，将盆递给了徐婉宁：“这个可以炒着吃，煮熟以后凉拌也很好吃，我哥就好这一口，就是费油。” “不用不用。”徐婉宁连连摆手：“我就是好奇这个季节竟然能吃到豌豆角，不是找你讨要。” “没事儿，你拿着吧。” 麻花辫强行将盆塞进了徐婉宁手里。 徐婉宁哭笑不得。 “你一直这么……热情吗？”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表现的很热情，要主动带她去找人，还给了她这么多豌豆角。 明明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这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行为举止有些异常，让徐婉宁不得不谨慎行事。 “主要我吧，平时在部队里也见不着几个人，猛地看到一张生面孔，就忍不住想跟你说两句话。你别介意啊。” “不会不会。” 徐婉宁主动拉了一张凳子在麻花辫身边坐下，将盆放在腿上，开始摘菜。 “我跟你打听点事儿呗。” “你说，只要是我知道的，肯定都跟你说。” 徐婉宁组织了一下措辞，这才问道：“你在这儿住了多久了？感觉咋样。” “四五年了，自打我嫂子生了孩子以后我就来了。感觉也就那样，每天除了洗她跟我哥还有我小侄子小侄女的衣服，就是打扫打扫卫生，没别的事情，一旦空闲下来，无聊的很呢。” “你别瞅我嫂子咋咋呼呼的好像对我很凶，但其实她可心疼我了，每个月她的津贴都要分我一半，说是我替她带孩子辛苦了，还时不时地给我扯布做衣裳呢。” “看得出来，你们姑嫂感情确实不错。” 徐婉宁又问道：“你觉得这房子住起来感觉咋样？” “啥感觉？房子不都一个样吗？” 麻花辫不解的问道：“你是问哪一方面？” “是这样的，”徐婉宁指着身后高高的家属楼：“我家分到了楼房里，但面积有点小，我家里人多，住着太拥挤了。我听说这瓦房面积大，所以就想来看看环境咋样。” “嗐，你早说呀！”麻花辫将盆放下，用腰上系着的围裙擦了擦手，“走，我带你去瞅瞅。” 麻花辫在前面带路，到了一处空房子里。 外面的篱笆墙上只是象征性地挂了一把锁，轻轻一拧就开了。 “我家人也多，屋子里乱糟糟的，你可能看不出来样子，正好这家没人住，你自己看看呗。” 这栋房子应该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了，一进去就能闻到刺鼻的灰尘味。 徐婉宁用手在空气中挥舞了好几下，才勉强进去。 地面上也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脚踩上去瞬间就能印上一个脚印。 不过房子确实很大。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想换房子 徐婉宁细数了一下，除了厨房和卫生间外，足有五个房间呢。 厨房也大，还有农村惯用的土灶台，炉子之类的就得自己添置了。 而且这房子朝南，这个点都还能看到太阳，采光也好，住进来肯定很舒坦。 徐婉宁看了一圈，心里已然有了自己的计较，就退了出去。 麻花辫没跟着一起进去，等徐婉宁出来以后，她才问道：“你感觉咋样？” “挺好的。”徐婉宁点头：“面积够大，卫生间和厨房也不比楼房差。” 听到这儿，麻花辫笑道：“要说你是明白人呢！” “之前这平房刚修好，个顶个挤破了脑袋想住进来，结果没两年，修了楼房以后，就都觉得平房配不上他们，一个个地都想去住楼房，这平房就空下来了。” “也不知道他们都是咋想的，那楼房再好，但面积小啊，像我们家，我哥嫂一家五口人，再加上我六个人，两居室的楼房也住不开啊，还是平房好，我还有个自己的房间呢，多安逸。” “不过住平房也有不方便的地方，这儿没有开水房，要用热水，要么用自家炉子烧，要么就得去楼房那里打水，一来一去也挺远的，春夏还好，一到了冬天，用水量一上来，打一次水简直要人命呢。” 徐婉宁听出了麻花辫的哀怨。 “我刚才瞧见里面有土灶台，烧热水不是很方便吗？” “但问题是没柴啊。” 徐婉宁了然。 “行，我大致有数了，今儿谢谢你，我请你吃糖。” 徐婉宁从挎包里抓了一把水果糖出来，想了想，又摸了几颗奶糖出来。 “给你家孩子也吃点，就当感谢你给我的豌豆角了。” “哎呀，那豌豆角我们老家人都会种，又不值钱，哪能用糖来换？这太不值当了，不行不行。” 徐婉宁不接麻花辫递过来的糖，“拿着吧，万一我将来搬过来住了，免不了要麻烦你呢。” 麻花辫想了想，还是将糖装进了荷包。 “那行，那你啥时候准备搬家了，来跟我知会一声，我帮你打扫屋子，我干活利索着呢。” “谢了。” 又跟麻花辫闲聊了几句，徐婉宁就回了家。 林安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桌前看报纸。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将报纸折叠放好，站起身，“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今天的晚饭是面条，再不赶紧吃就坨了。” “好。” 吃过饭后，徐婉宁拉着林安在沙发上坐下，她自己拉了一张凳子，在林安对面坐好。 “我有件事儿想跟你商量。” 林安微微颔首，目光放在徐婉宁身上，“你说。” “我想换房子。从楼房搬到瓦房去。” 林安眉头微皱，语气也稍冷了一些：“是不是隔壁的杨嫂子又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徐婉宁道：“我今天去那边看了，房子够大，而且居住环境也挺好。” “楼房确实挺好的，但一来面积小，只有两个房间，总不能让松寒锦初还有妈三个人挤一个房间吧？况且咱们在四楼，妈腿脚不方便，上下楼多遭罪啊。” 林安定定地看着徐婉宁，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要将妈也接过来？” “那不然呢？” “你应该也听到风声了吧？可能再过不了多久就要恢复高考了，到时候我肯定要第一批参加高考，而且我对我自己有足够的信心，我绝对能考来京市。松寒锦初肯定要跟着我一起来京市，难道要将妈独自留在大江村？” “她上了年纪，平时节省惯了，我们不在她跟前儿，她肯定舍不得吃喝，时间久了，身子不就垮下去了？” “再说了，妈对我那么好，我可舍不得跟她分开太长时间。松寒锦初肯定也一样，他们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呢。” 徐婉宁还说了好多好多话，但林安已经听不清了。 他直接将徐婉宁拥入怀中，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阿宁，有你真好。” “我也知道我很好，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了。” 林安只是松开了禁锢，但还是将徐婉宁抱在怀里。 此时此刻，他只想抱着她，那些让她瞻前顾后的想法，他根本顾及不上。 徐婉宁也没再挣扎，任由林安抱着自己。 “我今天进去看了下，一共有五个房间，我们俩住一间，妈住一间，松寒和铁蛋儿，锦初和大丫各住一间，还有一间就留给林荃和戴伟。这样一来，咱们一家人就都能住下了。” “你把林荃他们也算上了？” “不应该吗？” 徐婉宁将林安推开，“妈现在最牵挂的就是林荃了，因为她知道我们一家人能过上好生活，所以她肯定会多照顾照顾林荃。这样一来，她大概不愿意跟我们来京市。” “反正戴伟还要在京市待很久呢，他和林荃一直两地分居也不是办法，所以得让林荃带着俩孩子也来，这样妈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而且，我想让大丫铁蛋儿也能上个好点的学校，通过知识来改变命运。” 林安听着徐婉宁细数着自己的计划，她竟是将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 徐婉宁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林安的回应，她不由伸手戳了戳林安的胸膛，“你想什么呢？给点反应好不好？” “我在想，有你帮我稳固后方，我就能心无旁骛地再拼一把了。” 徐婉宁双眼微眯，细细打量了林安一圈，这才幽幽开口：“丑话说到前头，你要是因为升迁的事儿而去冒险，那我肯定会跟你生气。” 林安再次将徐婉宁拥入怀中，借此遮掩自己眼底的心虚。 “我不会让你担心我的。” “说话就说话，好端端的干嘛动手动脚？” 弄得人怪不自在的。 尤其是每次靠在他的胸膛上，都能听到他规律而强劲的心跳声，鼻尖也充斥着他身上独有的专属味道。 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阿宁，家里的大小事情都交给你做主，你想做什么就做，不用过问我的意思。” 第一百三十四章 许宁 二天早上，徐婉宁就离开了部队。 算算时间，注册商标的事情应该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她得尽快将这件事落实。 还有房子的事情，她也得问问松寒锦初的意思。 徐婉宁没让林安或徐茂严送，自己在部队门口坐了班车，直接抵达市里。 她先去了趟办事处，拿到了全部资料后，看到上面写着的徐家铺子这个商标名，心里对七十年代的归属感，又更深了一层。 她转头就去了市场。 穿过一条小巷子，徐婉宁听到了有人争执的声音。 她不是个好奇心的重的人，本来想加快脚步走过去，没想到她刚走到一户人家门口，大门就直直倒了下来。 幸好她反应快，才没有被沉重的木板门砸到。 “姑娘，你没事儿吧？这门有没有砸到你？”一个杵着拐棍的老爷爷慢吞吞地走了出来，一脸担忧地问道。 徐婉宁摇了摇头，帮着将木门扶了起来，“这门估摸着得找人重新安装上，不然站在门口就能将屋里的景象全部看光，不大安全。” “哎，这房子里啥都没有，看不看光又有什么用呢？”老人用另外一只手抹着湿润的眼眶。 许是好不容易碰到个看起来面善的小姑娘，老人就打开了话匣子，跟徐婉宁诉了好半天的苦。 原来，老人祖上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但最难的那几年，家里的财产都被收走了，就剩下了这套面积不大的四合院。 但他命苦，女儿没熬过天花，年仅五岁就早早夭折了，儿子倒是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了，但偏偏又是个不安于室的人，将本就所剩无几的家产全都败光了，现在人跑的找不到了，只留下了个七岁的孙儿。 “我那孙儿可懂事的嘞，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人，可是他命苦啊。他爹跑了，他娘也跑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家带他，偏偏他还生了病，我甚至连去医院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躺在床上。” “刚才从我家窜出去的那人不知道你瞧见没有？那是我一个本家侄子，听说我孙儿生病的事情以后，就过来跟我要房子的房契！我找他借点钱想给孙儿看病，他却骂我是个老不死的！” “我命苦啊！我一把老骨头死了也就死了，但我孙儿才七岁啊……” 看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家在自己面前哭的泣不成声，徐婉宁心里涨涨的难受。 老人的孙子才七岁，和松寒一样的年纪。 这让徐婉宁心里更难受了。 “您老带我去探望下您孙子可以吗？我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他。” “哎，好！” 宽敞的房间里，一张用木板拼接起来的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小男孩很瘦，用皮包骨来形容都不为过，偏偏他的一双眼睛却出奇的大，配在一起有些渗人。 “他是什么病？” 老人摇头：“不知道啊，我连一块钱都拿不出来，根本没办法带他去医院。我找了个郎中给他把脉，那郎中也瞧不出他是什么毛病。” 徐婉宁想了想，拿了二十块钱出来，用一个豁口的碗压在了桌上。 “您拿着这钱，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这……这也太多了。” 老人看到那两张大团结，急忙道：“我问过了，去趟医院两块钱就够了。” 老人应该很久没有去过医院了，不知道两块钱只是最基本的费用，如果男孩的情况严重，别说两块了，二十可能都不够。 但这话她又不能明说，免得被人误会她在诅咒。 “没关系，您收下吧，要是有剩的，就给孩子买点东西吃，瞧他瘦的，我看着都怪心疼的。” “这……” 老人犹豫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姑娘，你先别着急走，我拿样东西给你。” 老人拄着拐杖进了里屋，等再出来时，他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 他颤颤巍巍地将木匣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张保存的很好，但明显泛黄的纸。 “这是我这房子的房契，你收着，等将来我孙儿长大了，让他用钱来换这张房契。” “没关系，这钱我……” “姑娘，你拿着吧。”老人哽咽着道：“二十块钱啊，能救我孙儿一条命！这房契又算得了什么呢？” 徐婉宁看着这房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给钱，只是看着孩子和老人可怜，同时也想做点好事，就当给原身，也给自己积福，根本没想那么多。 她拿了这房契，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小男孩瞧出了徐婉宁的犹豫，便开口道：“姨姨，您就将房契收下吧。” “我相信姨姨就算有了房契，也不会撵我和爷爷离开这里对吗？等将来我挣了钱，就去找姨姨将房契赎回来好不好？姨姨，您别拒绝我。” 到后面，男孩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哀求。 是个被教育地很好的孩子。 徐婉宁每次看到他，都会不由自主地代入松寒。 所以，她根本不忍心拒绝这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行，那这房契我就收下了，姨姨等你长大以后，来找姨姨赎回去。” “我一定可以的！姨姨，你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许宁，许是许诺的许，宁是宁静的宁。” 徐婉宁笑道：“好巧，你跟姨姨的名字很像。我叫徐婉宁，徐是徐徐上升的徐。我还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儿子跟你差不多大。等你身体康复以后，我带他们来找你玩儿好不好？” “嗯！”许宁用力点头。 临走前，徐婉宁将自己从市场买的菜，都放在了桌上，同时还趁着许宁和老爷子不注意，又悄悄拿了一斤白米一斤白面出来。 幸好她随身背着个挎包，但挎包容量有限，拿的太多，容易惹人怀疑。 离开许家，徐婉宁将房契收在了空间里，又重新去市场买了点东西，这才赶回徐家。 她回到家时，家里只有徐母在。 “你大哥大嫂带着四个孩子出门玩儿去了，可能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她被拿捏住了 徐婉宁在厨房给徐母帮忙准备晚餐，母女俩闲聊时，她将自己准备换房子的事儿跟徐母说了。 “这事儿得你自己拿主意。不过你的出发点是好的，等回去以后，先问问你婆婆的意思，看她是不是愿意到京市来。” 徐婉宁打开锅盖，水蒸气漫住了她的双眼，她眨巴了下眼睛，才缓缓开口。 “她肯定愿意，人上了年纪，肯定想跟自己的儿孙待在一起，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拒绝了。” 听到徐婉宁如此笃定的语气，徐母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这辈人，就讲究一个故土难离。更何况黑省和京市的气候，环境，风土人情都有着很大的区别，她来了以后未必能适应。所以她愿不愿意来，还真不一定呢。不过你们有这个想法是好的，我也希望你们一家人能团聚。” 徐婉宁并没有反驳母亲的这番话。 她好像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太过自以为是了。 这种想法要不得。 徐母见徐婉宁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关于松寒锦初上学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我问过他们的意思了，他俩想跟我在一起。估摸着年底就能高考了，到时候再过来也行，正好能顺便把户口转到京市来。” “对了妈，有件事我想找您帮忙。” “你说。” 徐婉宁将自己想开酒楼的想法告诉徐母了。 “我琢磨着，连高考都要恢复了，那下一步就得恢复经济，估计就可以私人买卖了。我对做饭还挺感兴趣的，所以想开一家酒楼，您觉得怎么样？” 徐母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很认真地思考了好一阵儿。 “也不是不行，但具体操作起来可能比想象中麻烦，但也没关系，反正还有几年时间，我们帮你留意着就是了。” “妈，您真好。”徐婉宁靠在徐母的肩头撒娇：“能遇到您当我妈妈，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真的。” “你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形。快起来，别影响我炒菜。” 正巧听到敲门声响，徐婉宁用毛巾擦了擦手：“我去开门，可能是大嫂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当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时，徐婉宁还有些惊讶。 “哥，曼曼，你们怎么回来了？” 她又往后面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林安的身影。 “林安呢？” “林安被参谋长叫走了，今晚过不来。” 徐茂严进屋后，将外套搭在衣帽架上，看着还局促地站在门口的陶曼曼，语气稍显不耐：“还不进来，等着让我请你吗？” “徐五哥你能不能别对我你这么不耐烦。”陶曼曼嘴里嘀咕了一句，脚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 徐茂严嗤笑一声：“现在知道跟我顶嘴了？那刚才在卫生室为什么还傻乎乎的被人欺负不知道还嘴？陶曼曼，我一直以为你脾气挺暴躁的，今儿我算是瞧出来了，你就是典型的窝里横。” 徐茂严每多说一句，陶曼曼的头颅就要低垂一分。 到最后，她的眼眶都变得红红的，嘴巴也微瘪着，委屈巴巴的样子，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 徐婉宁忍不住咋舌。 陶曼曼完了。 她真的被自家亲哥给拿捏住了。 徐婉宁轻轻戳了戳徐茂严的手臂，低声道：“你少说两句，没瞧见曼曼都心情不好了吗？” “她确实得好好反思反思。” 徐婉宁一把将徐茂严推开：“去厨房给妈帮忙！” 将徐茂严轰走后，徐婉宁拉着陶曼曼的手顺着沙发坐下，“你回卫生室后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陶曼曼猛地吸了吸鼻子，刚才还唯唯诺诺的她，眼里瞬间迸射出冷光。 她咬牙切齿道：“就是那个白娅，她竟然跟我们主任举报我喝酒！” 白娅？ “是那个给林安献殷勤的女军医？” “就是她！”陶曼曼恨恨道：“她向来跟我不和，不论做什么都爱跟我比较，但偏偏又比不过我，心里记恨着呢。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可不得打小报告嘛。” 原来，回到卫生室后，白娅一眼就察觉出了陶曼曼的异常。 哪怕陶曼曼一再声明自己没有喝酒，但还是被白娅捅到了主任那里。 “部队明令禁止不能饮酒，我们身为军医，更加不能知法犯法。哪怕我没有喝酒，只要白娅举报我了，我就得接受调查。” 徐婉宁忙问道：“那结果呢？” 陶曼曼双手一摊：“结果就是，虽然证实了我没有喝酒，但我吃了含酒精的东西也是不被允许的，我可能无缘接下来的升迁了。” 徐婉宁怎么也没想到，后果竟然这么严重。 她着急忙慌地跟陶曼曼道歉：“曼曼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阿宁你不必内疚，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要怪就怪那个白娅！” 说完以后，陶曼曼扬长脖子，朝着厨房看了一眼，确定徐茂严暂时不会出来后，她这才压低声音对徐婉宁说道：“而且我也不是吃亏的主，她白娅不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自己升迁吗？我哪能遂她的意，反手一个举报，举报她乱搞男女关系，她现在停职调查了。” 徐婉宁并不会觉得陶曼曼过分，虽然陶曼曼确实吃了酒心巧克力造成醉酒的事实，但她回卫生室的时候已经彻底清醒了，且她也因为自己的行为而付出了代价。 同理，白娅也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只是她私生活混乱的对象…… 徐婉宁不由又看向陶曼曼。 陶曼曼忙道：“放心吧，不是林安。你是我姐妹儿，我怎么能让姐妹儿的男人陷入不义之地呢？是另外的人。这白娅借着自己职务便利，没少在给人看病的时候动手脚，她勾搭过的人，都快一个班了。” “要不然你以为她的人缘为什么那么好？” 徐婉宁心下了然，但她并没有过多的参与这个话题。 毕竟她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这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俩还挺般配 “不过话说回来，你升迁无望，这也不是一件小事吧？你想好怎么跟陶叔叔朱阿姨解释了吗？” 陶曼曼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只是取消了我竞选的资格，又没说我一定能选上。能在京市军区的卫生室当军医的，哪个差事儿了？就算我没被取消，落选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所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至此，徐婉宁愧疚的心思总算缓解了一些。 “说起来，我回京市这么久，都还没去家里拜访一下叔叔阿姨。曼曼，你什么时候回家了，帮我问问叔叔阿姨什么时候有空，我带着松寒锦初上门拜访一下。” “好啊没问题。”陶曼曼道：“我等会儿就回家问。” 厨房里，徐茂严正埋头捣蒜。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今天做饭的人不是阿宁，他得少吃一碗饭。 徐母没在意自家儿子的小心思，看了眼客厅里相谈甚欢的两人，问道：“你觉得曼曼这孩子咋样？” “挺好的，跟小妹能玩到一起去，而且能为小妹着想，再加上还有陶伯这层关系在，倒是不怕她们又闹掰了。” “就只是这样？”徐母不满地追问：“我是问曼曼这孩子本身，不是指她和阿宁的关系。” 徐茂严放下手里的石杵，很认真地想了想，才说道：“她的医术挺好，对待患者也有足够的耐心。性格方面，虽然大大咧咧了一点，有的时候说话不过脑子容易得罪人，倒是没有一般女同志的扭捏作态，相处起来不累。” “挺好的。” “就这？”徐母对着徐茂严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你出去吧，我看见你就烦！” 徐母将自家儿子推搡出了厨房，“你陪阿宁曼曼聊会儿天去。” 等徐茂严出去后，陶曼曼已经起身跟徐婉宁道别了。 “今天这事儿，肯定传入我爸那老古董耳中了，我得回去跟他说道说道，免得他一气之下冲到卫生室去收拾我。” “我去跟阿姨打声招呼就走。” 徐婉宁拉着陶曼曼的手，“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也好跟陶叔叔解释一下。” “哎呀不用，我自己能搞定。” 陶曼曼拍拍徐婉宁的手背：“都说了，这事儿跟你关系不大，你不用这么内疚。” 徐茂严出来，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 想到事情毕竟是自家小妹惹出来的祸端，他主动提出要送陶曼曼回家。 陶曼曼愣了两秒，犹豫着道：“徐五哥，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徐茂严已经从衣帽架上拿下了自己的外套，“走吧。” 陶曼曼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不管怎么说，徐五哥要送她回家呢，虽然从徐家到她家也就几分钟的脚程，但能单独相处的机会，她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徐五哥……” 徐茂严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肩膀处的小矮子，语气平平：“不要再叫我徐五哥了。” “你在徐家行五，我不叫你徐五哥叫什么？” 这称呼听着真的很奇怪。 “叫我名字就行。” “那我叫你茂严哥吧，好不好？” “嗯。”徐茂严淡淡地应了一声。 一路无言。 陶曼曼也没敢找话题跟徐茂严聊天。 只有他们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茂严哥就跟冰块儿一样，她一开口他就能将她冻成冰碴，她还是不说话的好。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散步的人，看到徐婉宁和陶曼曼并肩而走，都有些惊讶。 “曼曼啊，你今儿怎么跟茂严走在一起了？你们俩这是……” “不是的不是的孙阿姨。”陶曼曼连连摆手：“徐五哥去我家找我爸有点事，我们就只是顺路。” “原来这样啊。”孙阿姨了然，但还是盯着两人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别说，你俩还挺般配。” 陶曼曼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她下意识看向徐茂严，却见对方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她，不知道是没有听到孙阿姨的话，还是觉得根本不需要给出任何反应。 “孙阿姨，我们先走了，再见。” 很快，就到了陶家。 果然，陶父一见到陶曼曼，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陶曼曼低垂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出。 徐茂严适时挡在陶曼曼前面。 “陶伯，说起来这事儿不怪曼曼，是我小妹惹出来的麻烦。” “阿宁回来了？”陶母秀气的眉毛轻轻皱了皱，语气夹杂着些许不满：“这事儿跟阿宁又扯上什么关系了？是她让曼曼饮酒的？” “不是。”徐茂严将事情的始末解释了一遍，随后又道：“阿宁只知道曼曼喜欢巧克力，就将自己一直珍藏的巧克力都给了曼曼，但她没想到曼曼酒量不好，只是吃了几颗巧克力就醉酒了。” “对对对，这事儿不怪阿宁。再说了，我醉倒晕乎乎的那段时间，一直是阿宁陪着我，我也是等到彻底清醒才回去的。都怪白娅，是她看我不顺眼才跟主任举报我的。” 陶母剜了一眼陶曼曼：“你做错了事儿还有理了？你知不知道这个升迁的机会有多难得？这次错过，可能还要再等好几年。” “我的同事们都很优秀，也不是说我一定就能评上啊。” “你还学会顶嘴了？” 眼见着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徐茂严正想再劝劝陶母，结果被陶父叫住了。 “茂严，你跟我到书房来一趟，我有事儿跟你说。” 书房里，陶父将一份文件放在徐茂严面前。 “你看看这个。” 徐茂严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心下已然有了大致了解。 他刚准备开口说话，但在落款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声音也带着浓浓的震惊：“林安？他这是……” “是你想的那样没错。这是沈参谋长交上来的，林安已经报名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得回去跟阿宁说一声，让他制止林安。这次任务太危险了，他不能……” “徐茂严。” “是！” 陶父的手指关节轻轻叩击着桌面，“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想法。” 第一百三十七章 视死如归的拼劲儿 “这次任务确实很危险，但一旦成功，军功也会比别的任务多。你现在正处于升迁的关键阶段，你想争取的那个位置，同时有好几个人也在争取，而且对方都不比你差。所以，我认为你可以参与这次任务。” “好。”徐茂严毫不犹豫就接受了。 “刚才看详情时，我已经决定好要接任务了，但不是为了争取升迁的名额，而是我希望自己能对得起我身上这身衣服。但林安……” 陶父抬手，打断了徐茂严的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里啰嗦了？我知道林安是你妹婿，所以你不希望他冒险，但你不是林安，不能替他做任何决定。” “林安当初从黑省调到京市来，是我跟你父亲一起调查的他的情况。这年轻人在黑省军区，能以一己之力，在二十多岁的年纪成为营长，你知道他背后有多拼命吗？” “那些危险系数高的任务，他一个不落全都参与了。而且，但凡是他参与过的任务，完成度都很高。黑省军区的首长对他的评价很高。” “坦白说，他来京市这段时间，我和你父亲也一直在考察他。可以毫不夸张地跟你讲，只要给他几年时间，他的成就，绝对不会比你差。” 徐茂严没想到，陶伯对林安的评价竟然这么高。 他一直都清楚，林安这人实力不弱。他也就差在出身和人脉上，如果他和林安在同一起跑线上，林安的成就确实不会弱于他。 不，甚至还能超过他。 因为他没有林安身上那种视死如归的拼劲儿。 他也和林安交过手，林安的身手在整个京市军区都能排得上号。 “我知道了，这次是我太意气用事。” “沈参谋长说了，林安特意说过，这事儿最好不要让他家里人知道。我之所以告诉你，一是希望你也能参与此次任务，二来，我们都希望，这次任务，你和林安能够联手。” 徐茂严和林安，都是京市军区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两人能联手，任务的进行会更加顺利。 最重要的一点，林安是徐茂严的妹婿，两人之间徐婉宁这个纽带存在，他们都能放心地将后背交给对方。 当然，战友之间，都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 但问题是，这次任务有内鬼，而他们暂时还没有查清楚，内鬼是谁。 另一边，陶母也拉着陶曼曼教训。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让你离那个徐婉宁远一点，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瞧，她才刚回来，就让你错失了升迁的机会，你们相处的时间久了，她又整出来幺蛾子怎么办？” 陶曼曼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妈，我知道您的出发点是为我好，但在不了解阿宁的情况下，您的想法要不得。” “您可能不喜欢以前的阿宁，但是她现在真的不同了，妈您要相信您宝贝女儿看人的水准。对了，阿宁还说，她想带着两个孩子上门拜访您和我爸。” 陶曼曼两只手放在胸前作揖：“求求了妈，您就见阿宁一面吧，不然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去徐家？” 陶母想了一会儿，才勉强点头同意：“那行吧，明天下午吧，让她来咱家吃顿饭。” “妈您真好！” “您要是能在别人面前多给我留点面子，您就更好了。” 陶母点点陶曼曼的额头，“你这死孩子。” 徐家。 等徐茂严回来时，除了林安外的家人全部都在，饭菜也摆上了桌，明显在等他吃饭。 回家的路上，徐茂严一直在做心理建设，一定不能在小妹面前露出马脚，让她察觉出异样。 但看到徐婉宁后，他就忍不住想把事情告诉她。 “你傻愣在门口干什么呢？快过来吃饭啊。” “哦，来了。” 吃饭的时候，徐茂严一直心不在焉，要不是徐婉宁给他夹了几次菜，恐怕他全程都只会吃白米饭。 等吃过饭后，徐婉宁将徐茂严拉到了一旁。 “姐姐偏心，为什么不拉着我走？这样我就不用洗碗了。” 徐老二朝着他的脊背拍了一巴掌：“认真干活，别废话。” 松寒锦初正带着时安时宜在讲故事，看到这一幕，他认命地叹了口气。 “弟弟们，你们瞧见了吗？等咱们再长大一点，要主动干家务活，知道吗？” 时安时宜听不懂他的话，但还是双双点头。 “哥，朱阿姨是不是生我气了？” 徐婉宁知道，朱阿姨一直都不太喜欢她。 不，或者说以前喜欢过，毕竟两家是世交，打交道的机会也比别人多。再加上原身性格绵软，文静温柔，相比较动若脱兔的陶曼曼，更符合陶母对女儿的想象。 原身和陶曼曼交好的那段时间，陶母每次给陶曼曼买衣服，都会给徐婉宁带一条小裙子。 但后来，原身因为李倩倩的怂恿，慢慢地和陶曼曼断了联系。 她记得，原身为了彻底和陶曼曼绝交，还说了很多伤害陶曼曼的话。 没有一个爱孩子的母亲，会在看到自己的宝贝受到欺负后还若无其事的。 所以从那以后，陶母对徐婉宁再也亲近不起来。 只是碍于两家的关系，还维持着表面友好罢了。 这次陶曼曼又因为吃了徐婉宁给的酒心巧克力，难保陶母不会介意。 “不会。伯父伯母邀请你明天晚上去他们家做客。” “那就好那就好。”徐婉宁松了一口气，“那你刚才吃饭干嘛一直心不在焉？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我……” 徐茂严抿唇，又松开，将提早准备好的说辞告诉了徐婉宁。 “我们要准备一次集训，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出来，所以，你和松寒锦初离开的时候，我没有办法亲自送你们了。” “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徐婉宁笑道：“没关系哥，反正以后我们就要来京市定居了，相处的日子多着呢。” “嗯。”徐茂严垂眸：“我有些累了，想先去休息。” “那你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徐茂严刚走，四哥徐茂团又走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罚你不许吃糖 “你托我打听的事儿，我已经问清楚了。下个月我们医院骨科的郭主任就要回来了，他在国外留过学，最擅长治疗的就是腿疾这一类。但他说了，在没有亲眼看到你婆婆的具体病情前，他也不敢妄下结论，说一定能治得好。” 徐婉宁了然着点头“明白，毕竟我婆婆的腿疾已经拖了好多年了，但有希望就是好的。四哥，谢谢你。” 徐茂团睨她一眼“咱们兄妹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套了？你再这样我可要伤心了。” 徐婉宁急忙打了个哈哈，“等我回大江村后，跟我婆婆说一声，下个月再找个机会带她来检查一下，如果能治好，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们决定要来治疗前，得先给我打一通电话，我好让郭主任提前安排时间，不然你们来了，很可能会跑空。” “没问题。” 晚上。 徐婉宁将松寒锦初叫到了自己跟前，将自己的想法跟两个孩子说了一遍。 “所以，你们是想住楼房还是住瓦房呢？”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松寒问道“妈，我们怎么选择都可以吗？” “当然。”徐婉宁语气柔和“你们也是咱们家里的一份子，当然有可以选择的权利了。” “那我们选瓦房！” 兄妹俩异口同声。 徐婉宁好笑道“瞧你们刚才的样子，我以为你们会选楼房。” “楼房虽然好，但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咱们一大家子能住在一起。” “等大丫和铁蛋儿来了，我们就有玩伴了。” 徐婉宁好奇道“时安时宜不也是你们的玩伴吗？” 闻言，锦初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时安时宜太小了，只能当我和哥哥的跟屁虫，他们连话都说不完整，每次还得我们去猜他们的意思，太累了。” 徐婉宁伸手点了点锦初的额头“你和哥哥不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 锦初扑进徐婉宁怀里傻笑。 翌日下午，徐婉宁准备了点见面礼，就带着锦初和松寒去陶家做客了。 “瞧你这孩子，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这是拿阿姨当外人了！”陶母看着徐婉宁提着的大包小包，不赞同道。 尽管她生气之前徐婉宁那样对待自己的闺女，但还是保持了该有的脸面。 她一个长辈，怎么能跟晚辈计较呢？ “该有的礼节不能少嘛。松寒锦初，跟爷爷奶奶打招呼。 两小只手拉着手，异口同声，奶声奶气地打着招呼“陶爷爷好，朱奶奶好，静姨姨好，曼姨姨好，双舅舅好。” 陶静静，是陶曼曼的姐姐，比陶曼曼大一岁，现在已经找好了对象，等到婚期一到，就要结婚了。 陶井双，是陶曼曼的弟弟，和徐茂宁一般大，两人以前也是同班同学，关系不错。 “哟，这就是曼曼一直念叨着的松寒锦初吧？瞧这虎头虎脑的样子，真是可爱。”陶静静捏了捏两小只的脸，将提前准备好的红包塞进了俩孩子的上衣口袋里。 “第一次见面，静姨姨没有给你们准备见面礼，所以准备了小红包，希望你们喜欢。” “谢谢静姨姨。”锦初在自己的另一只口袋里掏了掏，抓出来了一把奶糖，分了一半在陶静静手里，另一半给了陶母“静姨姨，朱奶奶吃糖。” 陶曼曼哀怨的小眼神看着锦初“为什么没有我的？” 锦初眨巴着自己圆润的杏眼，脆生脆气道“舅舅说了，曼姨姨犯了错，罚你不许吃糖。锦初口袋里的糖，只够分给静姨姨和朱奶奶哦。” 一般情况下，松寒锦初口中没有带数字前缀的舅舅，都指的是自家亲舅舅，徐老五徐茂严。 陶曼曼闹了个大红脸，背过身去不让人看到，嘴里嘟囔道“什么人嘛，又没有惹到他，干嘛对我这么小气，还让小孩子来孤立我！” 陶曼曼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众人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迎合她的话。 陶父陶母也给松寒锦初准备了见面礼，俩孩子接下来后，都说了祝福语，落落大方，丝毫不扭捏作态。 陶母越看越欢喜。 索性抱着俩孩子，一个劲儿地逗他们玩。 陶父时不时地打量徐婉宁一眼。 上过战场的人就是不同，尽管陶父的眼神平静无波，但那种细细的打量，还是让徐婉宁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体，很是不自在。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问陶父“伯父有话想跟我说吗？” 她已经做好接受责怪的准备了。 毕竟陶曼曼因为她给的巧克力，错失了升迁的机会，这事儿放到谁身上都不好受。 但她没料到，陶父却问了一个根本不相关的问题。 “你能不能接受林安出危险的任务？” 徐婉宁没料到陶父竟然问的是林安，错愕了一瞬，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从国家大义上来讲，但凡国家有需要，身为军人的他，应该无条件服从组织的安排。” “从我们小家角度来看，我私心里不是很希望我的丈夫，以及我孩子的爸爸做危险的任务，我希望我们这个家庭能够整整齐齐，一个都不能少。” “但从林安的角度来看，他是一个自由的人，他有自主分辨并且做决定的能力和权利，所以怎么样选择是他的事，我不会过多干涉。身为他的妻子，只能替他稳固好后方，这是我所能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 陶父满意地颔首。 徐婉宁的话，并没有冠冕堂皇的措辞，每一个字都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和感受。 “我们军人，就需要你们这种有大义，有见地的军属。林安很不错。” 陶母瞪他一眼“今天就是叫阿宁带俩孩子到家里来吃顿便饭，你可别再说些不相关的话来扫人兴致了。” 陶父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徐婉宁就被陶静静叫走了。 陶静静比她大一岁，两人之间的交集并不是很多，所以不是很熟，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的程度。 第一百三十九章 晕车 “阿宁，我听说，约克那几个外宾，特意指定要你接待？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怎样才能得到他们的好感？” 徐婉宁耐心解释道：“我上次离京时，碰巧和约克几人坐了同一趟列车。约克的儿子詹姆斯吃东西卡住了喉咙，我用土方法救了他，就有了来往。” “这次我来京时，上趟列车的列车长跟我说，约克点明了要让我接待他们，我想也许是因为我救了詹姆斯的原因吧。” “就只是这样？”陶静静明显有些不信。 她就在对外贸易部工作，有幸参与了接待约克等外宾的任务，但约克那几人很是挑剔，他们列举了很多方案都被他一句话否定了。 她也是听同事郭浩南提起，才知道约克他们口中的徐婉宁，就是她认识的那个徐婉宁。 所以陶静静一直想找徐婉宁求取经验，只是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徐婉宁回顾了下自己和约克一行人相处的细节，事无巨细地都跟陶静静说了一遍。 “刚开始可能是因为我对詹姆斯的救命之恩吧，后来可能喜欢上了吃我做的食物，再加上詹姆斯能和松寒锦初玩到一起去。但更多的，就真的没有了。” 陶静静仔细回味着徐婉宁说的话。 她并没有觉得这几件小事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西方国的人和他们华国人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所以待人接物上也有很大区别。 就拿救命之恩来说，华国人提倡滴水之恩就要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了，这是要记一辈子的。 但外国人的想法明显不同，救命之恩确实很重要，但在约克拿钱给徐婉宁作为报酬，却被她一再拒绝后，这份情谊也算还完了。可能后续徐婉宁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他们也不介意顺手帮一把，但不会太当回事。 但现在，约克等人对徐婉宁赞不绝口，好似全华国就她最好。 难道，真的是因为徐婉宁做饭好吃的原因？ “那天在火车上，你做了什么给他们吃？” “土豆块烧肉，还有一个醋溜白菜，哦，还炒了一份蛋炒饭。” “就这？”陶静静震惊：“就这种再简单不过的家常小炒，就俘获了他们？” “理论上来讲，确实是这样。” 陶静静一把抓住徐婉宁的手，“阿宁，看在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看在咱们同是华国人的份儿上，你一定要帮帮我。” “静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就好。” …… 翌日，徐婉宁带着松寒锦初到了军区部队。 本来徐父想找人开车来接母子三人，但被徐婉宁拒绝了。 她的理由是，以后她和孩子们会频繁地往来于部队和大院儿，所以不论是她还是孩子们，都得尽快熟悉坐班车的流程，总不能次次都麻烦人吧？ 尽管这对徐父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儿，但徐婉宁不希望俩孩子这么小就产生很强烈的依赖心理。 从大院儿到部队，每天会三趟班车，早中晚各一次，全程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 但松寒锦初显然没坐习惯班车，刚上车的她们本来还兴致昂扬，结果一会儿的工夫，两人前后脚焉了，缩在座椅上，小脸惨白。 徐婉宁将锦初抱在怀里，让松寒靠在自己腿上，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很是自责。 “早知道让人送你们了，瞧这恼火的样子，怪心疼人的。” 松寒想说，他只是没坐习惯班车，多坐两次肯定没问题。 但他感觉自己一张口就要吐出来，所以强忍着没动。 终于，在母子三人的期盼下，总算到了目的地。 徐婉宁索性将兄妹俩一起抱了起来。 刚一下车，腿软的兄妹俩就双双扶着一棵树，呕吐不止。 早上没吃多少东西，呕吐物也不多，到最后完全就是在吐酸水。 “都怪妈不好，不该这么逞强。或者早点准备好晕车药多好。” 徐婉宁将两个倒好了热水的小水杯递给兄妹俩：“先漱漱口再喝。” 兄妹俩很听话，等口腔里的异味消散以后，才将杯中剩下的水喝完。 徐婉宁又将削了皮的苹果递了过去：“吃一口压一压。” 其实晕车最好是吃橘子，但现在她也不方便拿橘子出来，只能将就着吃苹果了。 等苹果吃完，又吹了会儿微风，晕车的晕眩感才总算消散。 “妈，我们好了，先去找爸爸吧。” “行，等回去妈给你们打点热水，泡泡脚。” 林安这个点儿正在训练，所以徐婉宁没有打扰他，直接带着俩孩子到了自家。 她刚从挎包里将钥匙摸出来，对面的房门就打开了。 杨嫂子和春芳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起了争执，姑嫂俩吵得很厉害，两人脸色都涨的通红。 杨嫂子看到徐婉宁一家三口，愣了一瞬，旋即换上得体的笑脸，热情地和徐婉宁打着招呼。 “小徐回来啦？这俩孩子跟你长得真像，是你和林排长的孩子吧？” “松寒锦初，招呼人。” “婶婶好。”兄妹俩异口同声。 “真乖。”杨嫂子在自己的口袋里摸了摸，随后尴尬地笑笑，“你瞧，我出门着急，也没带吃的东西。” 春芳翻了个白眼儿，阴阳怪气道：“背后就是你家，转过身回去拿能耽搁你多少工夫？不想给就是不想给，找那么多借口干啥？” 徐婉宁险些笑出声。 这春芳得罪起人来，可不管她面对的是谁。 “杨嫂子，真不用客气。这俩孩子晕车劲儿刚过，吃不下东西呢。” “那行，那下次碰到我再给他们拿零嘴儿。” “那我先谢谢杨嫂子了。” 跟杨嫂子打完招呼，徐婉宁就推开了自家门。 春芳扬长脖子，透过半开着的门缝看屋里。 “你说这人也真是的，都搬来几天了，还一点新家具都不填。瞧屋里这冷冰冰的样子，跟招待所有啥区别？不想住就搬走呗，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本来就是组织分给人家的房子，人家想怎么安排，跟你有啥关系？” 第一百四十章 不会开心 “有本事让你们家小陈争点气，争取让你早日住上楼房，别整天有事没事就惦记别人的！” 说完，杨嫂子一把将春芳推开，自顾自下楼了。 之前她担心婆婆生气自己没照顾好这个婆家表妹，所以对春芳多有忍让。 但老沈写了封家书回去说明这事儿后，她婆婆就再也没提过了。 侄女毕竟是侄女，平时再怎么疼爱，但到底隔了曾肚皮。 儿子才是自己亲生的！ 况且她儿子还这么争气，给她长了多大的脸，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侄女而寒了儿子的心呢？ 要真这样，儿子的津贴再不往家里寄怎么办？他们一大家子人就指望着老儿子的津贴月月吃肉呢。 杨嫂子也知道婆婆的小心思，但只要婆婆站在他们这边就行了，别的她根本不想计较。 春芳看着杨嫂子得意洋洋的背影，气到在原地跺脚。 她又看了眼徐婉宁家里紧闭的房门，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屋内，松寒锦初已经将本就不大的房子从里到外看了好几遍。 “如果只是咱们一家四口住，这房子也够了。但奶奶和姑妈弟妹来的话，就明显住不下了。妈说的没错，咱们得住瓦房才行。” 徐婉宁从厨房拿了热水瓶和盆子出来。 热水瓶是满的，应该是林安打回来的热水。 她往两个盆里倒上热水，“你们俩先来洗脸洗脚，再睡上一觉，等明天睡醒了，妈就带你们去看瓦房。” 泡完脚后，兄妹俩就睡觉了。 次卧的床只有一米宽，虽然睡两个小孩儿也足够了，但松寒即将满七岁，锦初也要满六岁了，按照古代的算法，男女七岁不同席，哪怕是亲兄妹，也不能再睡一张床。 所以，徐婉宁让松寒睡了次卧，当锦初睡了她和林安的房间。 下午，哨音刚响没多久，林安就推门进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几份饭。 “松寒锦初还睡着吗？” “嗯，今天坐车晕车有点难受，我就没叫醒他们。” 林安将一份满是兔肉的饭推到了徐婉宁面前。 另外三个饭盒里，只有番茄炒蛋，醋溜土豆丝和土豆烧鸡三个菜。 徐婉宁比他们多了一份兔子肉。 “昨天正好抓到了一只野兔，就让王班长帮忙烧了一份麻辣兔肉，你快吃吧，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安说着话，将碗里的鸡肉都挑了出来。 一共七块，他给松寒和锦初各夹了三块，最后一块他本想给徐婉宁，但在徐婉宁的眼神注视下，他只好塞进自己嘴里。 徐婉宁放下饭盒，严肃道：“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想让孩子们多吃点，但其实，孩子们并不缺肉吃。” “我知道，我就是……”林安叹气：“平时陪伴他们的时间太少，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弥补一下了。” “如果孩子们知道，他们碗里的肉是从爸爸嘴里省下来的，你觉得他们会开心吗？” “不会开心！” 松寒本来睡的还有些迷糊，听到父母的对话后，他立刻小跑着过来，看到自己和妹妹饭盒里满满当当的饭菜，再看看爸爸碗里全是素的，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儿重重的石头，怪难受的。 他的眼里瞬间氤氲出了一圈水雾，他正想抒发自己的情感，却被徐婉宁打破了这温情的氛围。 “你怎么没穿鞋就跑出来了？” “我……” “回去穿鞋。” 松寒忽然感觉自己身体腾空，下一秒，他已经坐在了凳子上。 “你吃饭，我去给你拿鞋。” 松寒摇晃着自己只穿着袜子的小脚：“谢谢爸爸。” 等林安走后，松寒才急忙道：“妈，我不是故意想使唤爸爸，我就是觉得，爸爸本来就感觉很亏欠我们了，做这种小事能让他的愧疚感轻一点，岂不是很好？” 林安正好听到了松寒这话，背对着母子俩的他，嘴角上扬着明媚的弧度。 他拿了鞋出来，想亲手给松寒穿上，却被松寒拒绝了。 “再过几个月，我就是满七岁的小男子汉了。要是被我那些同伴知道，我七岁了还让我爸给我穿鞋，他们肯定要笑话我。” 徐婉宁将碗里的鸡蛋夹给松寒：“就你话多，吃饭。” 林安看着徐婉宁：“你不是说，不能用这种方式对待孩子们吗？” 徐婉宁满足的吃了一大口兔肉，这才振振有词道：“咱们俩的出发点可不一样，你是因为想用这种方式对他们俩好，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吃番茄炒蛋。” 番茄炒蛋也分甜口和咸口，她喜欢甜口，偏偏今天的是咸口，她让儿子帮她解决，她有错吗？ 她只是一个不愿意浪费粮食的好妈妈罢了！ 林安轻笑着摇摇头，倒是没再纠结这事儿。 “要叫醒锦初吗？我怕等会儿饭凉了。” 家里还没有来得及添置炉子，饭凉了也不好热。 徐婉宁将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吃完后才道：“我去叫她，等她睡醒以后，咱们一家人出门散散步。” 三月的天气，已经不冷了，即便是夜晚的微风，吹在人身上也是很舒服的。 兄妹俩手牵着手，徐婉宁走在最右边，牵着锦初，林安走在最左边，牵着松寒，一家四口拉成了长长一排。 “我还是第一次跟爸妈一起散步呢。” “你喜欢这样吗？” “当然喜欢了。” “那以后，咱们经常一起来散步。” 锦初刚想满心欢喜地应下来，就听她哥道：“可是我们马上就得回大江村了。” 松寒话音落，就发现父母和妹妹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 煞风景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做错了，还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妈说了，陈社长给我们开的介绍信只有半个月，今天都已经第十天了。而且奶奶还在大江村等我们呢。” 徐婉宁摸着好大儿的脑袋：“分析的很好，下次别再分析了。” 没瞧见因为他的一句话，刚才还温馨的氛围一下子荡然无存了吗？ “没关系啦，我们以后还会回来的。妈说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就要在一起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任嫂子 瞧瞧，锦初这才叫说话的艺术。 至少听完人心里熨帖啊。 松寒平时看着挺机灵的，但说话层面还是有待加强。 同样是兄妹，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徐婉宁不由看向了同样不善言辞的林安。 她刚穿书来时，没少吐槽林安毒舌。 但相处久了以后她才发现，林安只是单纯的不会说话，仅此而已。 感觉到放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林安的心虚被无限放大。 “阿宁，有件事儿我想跟你说。” “嗯，你说吧。” “最近一段时间，我可能不能再频繁地陪伴你们了，甚至你们离京的那天，我也没办法亲自送你们上火车。” 徐婉宁听着这话有些耳熟：“你也要集训？” “也？集训？”林安诧异。 “对。我哥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他要参加一个封闭式集训。你也是吗？” “啊……对，我和茂严参加的，应该是同一个集训。” 林安松了口气，无比感谢五舅哥在他前面跟阿宁说了这事儿，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阿宁解释。 如果换个人，他随便找个借口就搪塞过去了。 但每次面对阿宁，他总是没有办法说出违心的谎话。 “没关系，你安心忙你自己的要紧事。反正，我们过段时间还要再来京市。” 徐婉宁没告诉林安要带林母来京市看腿疾的事情。 一来，她还不确定林母的想法，二来，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林母的腿疾能被治愈。 在一切都不确定的情况下，还是先不说的好，以免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夜里，徐婉宁和锦初睡在大房间里，松寒和林安睡在次卧的小床上。 因为小床的一边靠墙，松寒整个人都快贴在墙上了。 林安翻了个身，发现自己和儿子之间隔着很宽的距离，不禁诧异：“你很怕我？” “不是啊爸爸。”松寒迷迷糊糊地解释：“我人小，占用不了多少位置，爸爸您身材高大，得多留些位置出来，不然摔下床怎么办？” 林安好笑的同时，又觉得心里很熨帖。 “下来，别贴在墙上，小心着凉生病了。” “那好吧。”松寒慢吞吞地挪动小身体。 主卧里，锦初依偎在徐婉宁的怀里，母女俩睡的很是香甜。 翌日早上，徐婉宁醒来时，林安已经出门了。 客厅的桌上还放着三份早饭，显然是他打回来的。 徐婉宁看了眼时间，就将松寒锦初叫醒了。 “洗漱完快来吃早饭，等会儿妈妈带你们去看看瓦房，等你们决定好住在哪里以后，咱们好添些家具进来。” 吃过早饭后，母子三人就出了门。 刚走下楼，就有人来打招呼。 “你是林排长的爱人，小徐同志吧？” “对，我是，您是？” 拦住徐婉宁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妇女，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在脑后盘成了发髻，上身穿着枣红色的褂子，下半身则是黑色的大腿裤，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粗高跟皮鞋，气质优雅。 “我是沈参谋长的爱人，你可以叫我任嫂子。” 徐婉宁对沈参谋长有些印象，林安当初住院时，她在医院见过对方一次。 “任嫂子好。” “小徐，嫂子有点事儿想跟你说说，你看看你方不方便？” “方便，要不嫂子到我家去？” “不了不了，我们到那边的长廊坐一坐。” “也行。” 跟徐婉宁商量好后，任嫂子将自己手里提着的网兜给了松寒。 “这是我给俩孩子准备的一些零嘴儿，你们先吃着。” “嫂子，您也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 松寒见妈妈没让他们拒绝，兄妹俩说了感谢的话以后，就手拉着手走在了一旁。 大人说话，他们小孩子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但兄妹俩并没有离开太远，距离保持在一抬头就能看见妈妈的地方。 “小徐啊，我也不跟你说那些场面话了，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要真想用楼房换平房的话，能不能先考虑考虑我家？” 任嫂子的话，让徐婉宁格外诧异。 她确实打算换房子，但这个想法她也只跟自家人说过，任嫂子怎么会知道？ 看徐婉宁眉头紧皱，任嫂子以为她不愿意，忙道：“我也不让你白白吃这个亏，我肯定会给你相应的补偿。但这话不兴往外说，影响到老沈和你们林安就得不偿失了。” 徐婉宁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问出来。 “嫂子，您怎么知道我准备换房子？” 任嫂子疑惑到：“你打算换房子的事儿，在咱们院儿里已经传开了，当然，也只是小范围的传播，要不然我也不能第一时间找上你。” “小徐同志，是这样的，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没有从军，他单位给他分了房子，所以不用我们操心。但我小儿子分到了后面的平房。我那小儿媳吧，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但偏偏想要住楼房。” “但老沈不愿意给自己的儿子走后门，所以一直没松这个口。我也不希望因为房子的事情，影响到小两口的感情，所以才厚着脸皮来找你。” 从任嫂子的描述中，徐婉宁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 “嫂子，这事儿我一个人没办法拿主意。不如这样，趁着现在没事儿，您带我去看看您家的平房，要是没问题的话，等回头我跟林安说一声，咱就把这事儿定下来。” “哎好好，成，我这就带你们去！” 只要徐婉宁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这事儿就有回旋的余地。 徐婉宁对着松寒锦初招了招手，兄妹俩手拉着手跑了过来。 “走吧，妈妈带你们去玩儿。” 一路上，任嫂子一直在跟徐婉宁聊天，主要还是她说，徐婉宁听。 任嫂子在家属院里已经住了好多年了，再加上自家男人是参谋长，位高权重，所以她在家属院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上家家户户的八卦，她都能说出一二。 为了拉近和徐婉宁之间的关系，任嫂子挑选了一些能说的，跟徐婉宁一起八卦。 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到了平房。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决定换房 徐婉宁一眼就看到了麻花辫。 她正端着个木盆站在院子里，她嫂子站在门口，指着她骂骂咧咧。 任嫂子拽着徐婉宁加速，从麻花辫家门前迅速走过。 “这小姑娘在她嫂子家，可没少受委屈。” “她嫂子看起来好像挺凶哈。”徐婉宁没说，自己上次来时，已经认识麻花辫了。 但麻花辫的说法，跟任嫂子完全不同。徐婉宁不了解这家人，在不确定事情真相的前提下，不好贸然下定论。 任嫂子撇嘴：“凶是凶了点，但她嫂子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她好，希望她早点嫁出去过自己的好日子。但她都二十来岁的人了，一点都不着急，每天就只知道在灶台前忙活，要么就是洗衣服，她嫂子气不过，每天不骂她几顿心里不舒坦。” “啊这……” 这种委屈，跟她想象中好像不大一样。 “你也觉得吧？这女人到了一定年纪，结婚生子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你说她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留在哥哥家，这传出去指不定有多少人戳她哥和嫂子的脊梁骨，你说她怎么就不为了她哥嫂考虑一下呢？” 徐婉宁干笑一声，没有搭话。 很显然，她的想法和任嫂子截然不同。 她从来不认为结婚生子是女人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谁说人生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绵延后代了？ 但这是后世绝大部分单身女性的想法，拿到七十年代简直骇人听闻，她还是不发表意见的好。 再说了，她这个已婚已育的两孩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赞同麻花辫的选择？ 好在，走了没多远，就到任嫂子家了。 “这就是我小儿子家，你们进来看看。” 院子明显打扫过，屋里也都摆上了最基础的家具。 “五个房间的床都是我找木匠打造的，木材全用的是最好的。还有这沙发，也是我自己挑选的款式。光是这里面的家具，可没少花我钱。但偏偏我那小儿媳不喜欢。” 徐婉宁应和了任嫂子几句，就开始打量这栋院子。 倒是跟她之前看过的基本一致，而且朝向也好，冬暖夏凉。不论是厨房还是超大卫生间，都很符合她的预期。 徐婉宁已经打定主意要换房子了。 但她还是先征求了松寒锦初的意思。 “你们俩觉得怎么样？” “妈，搬进来的话，我能有自己的小房间吗？就跟曼姨姨的房间那样，装扮的粉粉嫩嫩的？” “很遗憾，不能。”徐婉宁双手一摊：“你得跟大丫住一个房间，不过我可以将房间布置成你喜欢的样子。” “那我愿意！” “松寒呢？” 松寒指着墙上挂着的一把木头雕刻的木剑，挠了挠后脑勺，笑的一脸羞涩：“妈，我喜欢那个。” “喜欢这个啊。”任嫂子将木剑拿下来，递给了松寒：“给你啦。” “不用不用。”松寒连连摆手：“谢谢婶婶的好意，但我不能要。” 任嫂子笑道：“没关系，我家小儿子平时没事就喜欢雕刻些小东西，家里还有好多呢，你要喜欢，改天你上我家去，随便你挑选。” 松寒真的很喜欢这把木剑，明显心动的他，只能看着徐婉宁，征求她的意见。 “喜欢就接着吧。” 这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一再推脱不大合适。等改日她上门拜访的时候，再送些东西就好。 人情往来，不就是这个样子嘛。 闻言，松寒满心欢喜地双手接过木剑，“谢谢婶婶。” “不用谢。” 任嫂子也没再催促徐婉宁。 她知道徐婉宁之所以想换到平房来，是因为家里人多，楼房根本住不下。不然谁会好端端的楼房不住，偏要搬到平房来？ 本来她都想好了，要是小儿媳真鼓着要住楼房，就只能她和老沈委屈一点，搬到平房来住。 没想到小徐同志想换房子的念头，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任嫂子，你家房子我很满意。等林安下午回来，我就跟他商量商量，要是没问题，我们就换了。” “但我听你说，这是你小儿子的房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换房子的时候，能由你小儿子小儿媳出面，我们当面写一份协议，避免将来不必要的纷争。” “应该的应该的，我等会儿就通知他们。” “小徐同志，不瞒你说，这房子分下来也有段时间了，但我小儿媳不满意，甚至一次都没有来过。所以这房子，没有人住过。你大可放心。” 住过也没关系，徐婉宁并不计较这些。 毕竟，对于她来说，这也只是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下午，徐婉宁将换房子的事情和林安说了。 “你拿主意就好。” 徐婉宁问：“要换房子的对象，是沈参谋长的儿子，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林安笑着回应道：“对我能有什么影响？有影响的该是沈参谋长才是。估摸着房子一旦换成功，会有不少人在背后说他的是非。” “那，这事儿沈参谋长知情吗？” 这房子她肯定是要换的，换给谁并不是最重要的。 之所以选择任嫂子，也有徐婉宁自己的考量。 毕竟，虽然换房子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但归根结底不好跟组织上交代，她可不想当出头鸟。 况且，房子注定要换，而沈参谋长的爱人亲自找上了她，对方又是个明事理好说话的，不像那个春芳胡搅蛮缠，她要是不同意，转头换给其他人，保不齐任嫂子心里不舒坦。 虽然以任嫂子的性格不至于在背后使绊子，但能与人结缘，还是别结怨的好。 所以，综合考虑下来，跟任嫂子换，是最合适的。 要说这事儿沈参谋长知情吗？ 那肯定是知情的。 此时，一楼沈参谋长家里。 任嫂子将洗脚水打好端来，伺候沈参谋长洗脚的同时，将今天的事儿都跟他说了。 沈参谋长舒舒服服地舒了口气，这才问道：“小徐同志那边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愿意换的。但她说了，得让和颂和帆帆跟她当面谈，最好双方再签订个什么协议。”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是不要脸 沈参谋长沉吟片刻，就道：“小徐同志说的确有道理，还是提前签订个协议的好，以免将来其中一方反悔了，也有个说道。” “那我现在就给和颂打电话，让他和帆帆趁着天黑前过来，咱们趁早将这事儿落实。” 任嫂子知道，觊觎小徐同志房子的人很多，她真担心自己落后一步，房子就被别人换走了。 她小儿媳可是说了，住不上楼房，不愿意生孩子呢。 很快，沈和颂和妻子张帆帆一起过来了。 “妈，您这么着急找我和帆帆来是有要紧事吗？” 他将父母细细打量了一番：“您跟我爸没事儿吧？” 任嫂子一巴掌拍在沈和颂肩上：“你小子会不会说话？” “帆帆来，过来坐。” 任嫂子拉着儿媳的手落座，将换房的事儿告知了他们。 “小徐同志的意思呢，是希望咱们签个协议，也有个凭证，但房子毕竟是你们的，所以必须得你们出面。这事儿你们怎么看？” “我同意。”张帆帆没有丝毫犹豫就应承了下来。 沈和颂却皱眉：“妈，这事儿靠谱吗？” 谁不愿意住楼房，偏偏要去住平房的？ 虽然面积是大了点，但平房哪有楼房住的舒坦？ 该不会是他爸…… “对了，忘了告诉你，小徐同志的爱人，是刚来咱们军区不久的林安，林排长。” 沈和颂肃然起敬：“原来是林排长的爱人，那就没事儿了。” 沈和颂是四排排长，跟林安同职级。 但林安受伤的那次任务，沈和颂也有参与，他亲眼见证林安在已经脱离危险环境的情况下，得知战友没有出来，又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海中，将战友救了出来。 为此，他还受了木仓伤。 所以，沈和颂对林安的印象极好。 “爸，这就是您的不是了。虽然林安不是您亲自带出来的兵，但现在好歹也在您手底下，您不能因为我就威胁……” “威胁狗屁！”沈参谋长用力拍着沙发的扶手：“你老子我像是那种为了一己私欲就徇私舞弊的人吗！” 那当然不是了，不然他和帆帆怎么到现在还没住上楼房？ 沈和颂又问：“林排长的爱人真是主动提出要换房子的？为什么？” “具体原因不知道，但听她的意思，她打算将婆婆也接到京市来，家里人一多，楼房住不下。” “林排长不是黑省人吗？他母亲也是农村户口吧？能进京定居吗？” “沈和颂，你到底要不要换房子！”沈参谋长咬牙切齿，语气明显不耐。 沈和颂想说不换，但看到妻子帆帆的脸色明显沉了下去，他立刻改口：“我先见见林排长和他的爱人再说。” 先探探口风，看他们到底是不是真心想换房子。 任嫂子本想跟着一起去，但被沈参谋长拦住了。 “要换房子的是他们，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难道你还要跟在他们身后照顾一辈子不成？” 任嫂子到底没跟着一起，但还是准备了礼物。 “毕竟是咱们有求于人，礼节一定得到位。” 四楼。 春芳又到表哥家里大闹了一场，但以前对她疼爱有加的表哥，这次明显对她动怒了。 春芳是个欺软怕硬的，也怕再这样闹下去，表哥对她失望，以后连带着也不提携她男人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她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春芳刚走到二楼楼梯拐角处，就碰到了携手上楼的沈和颂夫妇。 等人家走远了，她对着张帆帆的背影“呸”了一口。 “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穿的不伦不类地不说，还敢在大庭广众下跟男人牵手，真是不要脸！” 她说话的声音极小，沈和颂和张帆帆并没有听到。 此时，小夫妻俩正谈论着换房子的事情。 “现在先不想那么多，等见到人以后，一切就都明朗了。” 屋里，徐婉宁正在辅导松寒锦初的功课。 没错，即便是来爸爸这里，兄妹俩还是带上了大舅妈给他们布置的功课。 用松寒的话来说，他要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来学习，争取早日成长起来，成为对国家有用的栋梁，这样就能让父母和奶奶过上好日子了。 他的计划中并没有妹妹，因为他知道，妹妹的努力程度一点都不必她少，将来的成就肯定不会弱他太多。 听到敲门声，徐婉宁指着松寒作业本上的错题：“这个地方有明显错误，你再好好看看。” 等徐婉宁准备起身开门时，林安已经将门拉开了。 “林排长，我们突然上门拜访，会不会太叨扰你们了。” “不会。”林安错开身，将门让开：“快进来吧。” “阿宁，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沈参谋长的二儿子，也是我的战友，沈和颂，这位是沈排长的爱人张同志。” “沈排长，张同志，这位是我的爱人，徐婉宁。” “徐同志好！”沈和颂敬了个礼。 张帆帆礼貌微笑。 徐婉宁也回以礼貌的微笑。 “快请坐。” 刚招呼人坐下，松寒锦初兄妹俩已经各端了一杯刚泡好的热茶进来。 “叔叔阿姨请喝茶。” “这是林排长的孩子吧？真可爱。” “谢谢叔叔夸奖。”兄妹俩异口同声。 可爱的模样俘获了沈和颂的心，他的视线黏在兄妹俩身上，都快扯不下来了。 直到张帆帆在他腰间的嫩肉上用力掐了一把。 沈和颂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赶忙说正事儿。 “林排长，徐同志，你们真打算换房子吗？” 林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徐婉宁，等待着她拿主意。 不管她做什么决定，他都无条件支持。 “对。”徐婉宁回答的干脆利落：“我确实有要换房子的打算，正好任嫂子也有，我们俩不谋而合，所以就商定好了。但我提前跟任嫂子说好了，换房子的话，必须得双方签订一份协议，你们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愿意签。”张帆帆迫不及待道。 她真怕自己不提前表态，就被沈和颂这个蠢的搅和黄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达尝所愿 沈和颂还想说什么，但见徐婉宁已经将提早准备好的协议拿了出来，只能讪讪闭嘴。 “沈排长，张同志，你们先看看这份协议，要是有什么不满意或者不赞同的地方，你们尽管说出来，咱们一起商量着改。” 张帆帆捧着协议仔细地看了起来。 看完后，她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就在最后一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让沈和颂也签了字。 “徐同志，你写的协议很完美，没有任何需要更改的地方。” 徐婉宁笑笑，也和林安各自签了字。 协议一式两份，每家保存一份。 “那换房子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正好我这几天在京市，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家，提前通知我一声就行。” “明天，明天可以吗？”张帆帆迫不及待。 “可以。但我们需要在明天上午十点之前搬完，我下午还有要紧事。” “没问题。” 平房他们从来没有去住过，就是一些婆婆准备好的家具，到时候挑一些她喜欢的搬进来就是了。 而且看这个房子，也没添置多少东西，所谓搬家，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对了，徐同志，这是给你和林排长的，希望你们能收下。” 张帆帆将一个牛皮信封放在了桌上。 这是婆婆早就准备好的，他们来之前特意交代带上的。 毕竟他们用平房换了楼房，算是得了大好处，当然得有所表示了。 徐婉宁看着鼓鼓囊囊的信封，就知道里面肯定装了不少钱。 她甚至没有伸手去碰，就果断拒绝了。 “张同志，换房子这事儿，是我们两家人都心甘情愿的，算不上谁占了便宜，所以这个我坚决不能收，否则这件事儿的基调就变了。” 张帆帆想了想，还是将信封收起来了。 “那成。不过徐同志，我很喜欢你的性格，希望我们将来能多多走动。” “没问题。” 第二天一早，徐婉宁吃过早饭后，就将松寒和锦初从床上拽起来了。 “妈，现在天才刚亮。”松寒揉着自己朦胧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说道。 现在还不到他们起床的时间。 徐婉宁淡淡道：“说好了今早要搬家，难道你们打算等到沈排长家人来了，还看你们在床上赖着？” “我马上起床！” 楼房里的所有家具，都是配套好的，所以徐婉宁只带上了自家人的换洗衣物，还有林安买的盆子和洗漱用品，三个网兜就全都装下了。 她刚刚打包好自己的东西，就听见了敲门声。 拉开门，果然是沈家人。 任嫂子满脸笑意的看着徐婉宁：“小徐，我们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没有。”徐婉宁错开身，将门让开：“东西我全都收拾好了，现在就能把钥匙给你们。” 徐婉宁直接将三把钥匙给了张帆帆。 张帆帆看着自己掌心里躺着的三把钥匙，险些哭出来。 她就是想住楼房，有错吗？为此，她娘家父母兄嫂没少嘟囔她，说她不知道珍稀好日子，偏偏要闹腾。 好在公婆跟和颂都能理解她，并且一直为了满足她的心愿而奔波。 现在，这事儿总算落实下来了。 徐同志真是大好人！ 让她达尝所愿了。 “婉宁，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徐婉宁含笑点头：“当然可以。” “我跟我婆婆商量了一下，平房里那些家具，我们都不搬了，就留在那儿，你们住进去也方便。” “是啊小徐，这是嫂子的一点心意，你可别拒绝。” 徐婉宁亲眼见过那些家具，都是实打实的木头打造的，虽然款式不跟潮流，但质量都是顶好的。 就这样给她了？ 徐婉宁不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便道：“我接受任嫂子和帆帆的一片心意，所以手工费我就不给了，但木材的费用我得自己支付。” “你这孩子……” “任嫂子，我昨晚可是跟帆帆说好了，以后咱们两家要经常走动呢，要是我今天占了这个便宜，我以后就不好意思总是上家里拜访了。” “那行吧，你一共给两百块钱就是了。” 两百块钱真不多，毕竟五张床六个柜子七张桌子还有几把椅子，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都包含在内了。 她自己去找木材，两百块都不一定能拿下来。 徐婉宁爽快地拿了二十张大团结出来，给了任嫂子：“嫂子，您点一点。” 任嫂子也不是个扭捏的，当着徐婉宁的面儿点了钱：“正正好二十张。” “那行，那我们就先回自己家了。” “等等，我把钥匙给你。” 平房。 松寒和锦初各自选了自己最喜欢的房间。 最大的卧室自然是徐婉宁和林安的，朝向最好的那一间留给林母，另外稍小一点的，只能让林荃和戴伟将就一下了。 “妈，我们什么时候布置新家呀？” 锦初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的小房间了。 “等我忙完正事儿，明天抽空带你们去逛一逛，先买点东西来。但我们留在京市的时间不多了，要想一次装扮成你们喜欢的模样，不大现实。” “没关系，我们下次来了再继续也一样。” 正说着话，徐婉宁听到有人叫门的声音。 她拉开大门，就瞧见麻花辫正端着一个陶瓷盆站在院外。 “你们真搬进来了呀？” “对。”徐婉宁招呼着麻花辫进来：“跟沈参谋长将换了房子，倒是少了我规整的时间。” 麻花辫站在客厅就不往里面去了。 “我知道你们今天刚搬进来，炉子啥的肯定都没有，估摸着也没法开火做饭，就端了几个窝头过来，你们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陶瓷盆里装了六个大窝头，一个都有林安拳头大小，都快赶得上部队食堂的馒头了。 “你太客气了。” “嗐，这有啥？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了，这点小事儿别往心里去。” 虽然两家还隔了两栋房子，但也不算很远，走两步就到了。 徐婉宁也没客气，接过了窝头，“你稍等我一下。” 徐婉宁进了自己屋里，从空间里拿了几个苹果出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合作 这些苹果是徐婉宁在京市的市场买的，比起空间里的，品相一般，但味道还算不错。 “礼尚往来，这些苹果你收下，回去给你哥嫂和侄子侄女吃。” 麻花辫知道徐婉宁不是个爱占便宜的性格，上次她不过给了些不值钱的豌豆角，都收到了徐婉宁给的水果糖甚至还有奶糖。 所以这次的苹果，她也没推脱。 “那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归置了。反正你知道我家在哪儿，有需要帮助的你尽管去找我，一般没啥事儿我都不咋出门。” “好，谢谢啊。” “嗐，客气！” 等忙到差不多十一点半，徐婉宁给林安留了一张纸条，就带着松寒锦初离开了。 她跟陶静静约好了，今天得去对外贸易部一趟。 徐婉宁先将俩孩子送到了大伯母家，拜托大嫂陈烨帮着照顾，又回家里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在大院儿门口乘坐公交车，到了对外贸易部。 陶静静正在大门口来回踱步，眼瞅着马上就到约定的时间了，但徐婉宁还没来，由不得她不着急。 “静静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陶静静忙小跑着上前迎接：“阿宁，你总算到了！” “约克他们已经到了吗？” 徐婉宁看了眼手表，现在才一点四十分，跟约克他们定好的时间在下午两点。 “还没，但我们得先提前做准备工作，你快跟我进来。” 陶静静不由分说地拉着徐婉宁进了门。 会客厅里，对外贸易部的尹部长亲自接见了徐婉宁。 “徐同志真是年轻有为啊。” “尹部长您太客气了。” 两人互相恭维了一番，尹部长才亲自跟徐婉宁介绍今天的情况。 “你也知道，咱们华国对外贸易的大门已经打开了一道缝，要想加速这个进程，就得真正地和外商合作。约克他们是米国鼎鼎有名的商人，而且他们也有意向与我们国家合作。” “但要让意向变成实质的合作，这中间可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我知道，你不是咱们对外贸易部的员工，但事出有因，不得不麻烦你。” “尹部长您这句话我不是很赞同。虽然我不是对外贸易部的员工，但我是华国人。身为华国一份子，我享受着国家对我的照顾，当然也要力所能及的帮助国家。能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这是我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是不是对外贸易部的员工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跟约克的合作能落实下来，功勋章里也有她的一份。 “徐同志的思想觉悟这么高，是我自愧不如了。” “部长，咱说点正事儿吧，不然等外商来了，徐同志不清楚具体情况，参与不进交流啊。” “对对对。徐同志，是这样的……” 两点一到，约克一行人准时出现在了对外贸易部。 徐婉宁跟在尹部长身后，一起去接待。 同行的还有陶静静和郭浩南郭干事，以及另外几名徐婉宁还没来得及了解的干事。 约克先和尹部长打过招呼，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徐婉宁身上。 “徐，很意外能在这里见到你，你怎么会出现在对外贸易部？” “我目前是对外贸易部的编外员工，正好能参与到此次接待你们的任务中来。约克，赛琳娜，詹姆斯，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 “徐，我也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詹姆斯耷拉着小脸，湛蓝色的瞳孔里满是失望的神色：“但是没能见到你的两个孩子，我很遗憾。” “等有机会，我带着他们找你玩耍。” 尹部长听着徐婉宁毫无障碍地跟外宾交流，人有些麻了。 就算是他们对外贸易部外语最好的郭干事，跟约克这几位外宾交流起来，免不了还磕磕绊绊，这小徐同志，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尹部长对能谈成合作的信心又更重了一分。 到了真正商谈合作的阶段，徐婉宁没有过多参与，只是偶尔双方在专业术语的沟通不到位的时候，她再稍微补充一句。 用陶静静的话来说，专业的事情就该有专业的人来解决，她只要充当好同声传译和吉祥物的分内工作就好了。 “很遗憾，尹部长，我个人觉得我们目前还无法达成合作。” 约克的话，无异于给对外贸易部的人都浇了一盆冷水。 尹部长忙问道：“是哪里不合适？约克先生，您可以直接告诉我们，我们可以沟通交流，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 约克双手一摊：“因为徐的原因，我确实很想和华国合作，因为我知道，你们华国人都是一群很可爱的人，但是不得不说，我们目前确实没有跟你们合作的必要，因为你们根本达不到我们的要求。” “从个人角度，我很乐意和你们华国人交朋友，但我还是一个商人，我得从利益的角度出发。” 尹部长一脸颓色。 约克的话也没错，他们现在确实不够格跟米国最好的商人之一谈合作。 徐婉宁全程听完了双方谈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态，鼓起勇气道：“约克，我可以冒昧地跟你谈一谈吗？” “当然可以，徐，你是我们认定的朋友，不论你想说什么，我们都很乐意倾听。” 尹部长等人也将希望寄托在了徐婉宁身上。 她能以一己之力改变外宾对华国的固有印象，说不定真的能促成这次合作。 “我大概了解过你们公司经营的范围。确实，我们华国在某种程度上不够格跟你们谈合作，但事情并非绝对，至少有两样，我们可以试着更进一步的交流。” “徐，请你详细说说。” “首先，饮食。我们华国地大物博，光是菜系都分了很多种，顾及到了不同地域人民的口味。在小吃食上，我们更是有自己独特的配方。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有很多华国的地道小吃，你们只吃上一口，就会爱上这个味道。” 约克等人并没有反驳。 因为他们想到了火车上的那顿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华国的布料 他们后来又专门吃过好几次华国的中餐，但再没吃到过那么可口的味道了。 “徐，你说的我承认，至今我还在怀念你做的那顿美味的午餐。但食物的运输很麻烦，需要很多时间，等送到米国，都已经变质了，这无疑不是个聪明的选择。” “那如果，能将这种美味做成可以长时间保存，且方便运输的呢？” 早在黄桃罐头大卖时，徐婉宁就有了要做方便面的想法，只是碍于种种原因，她甚至没有将这个想法提出来过。 但只要约克愿意合作，她愿意主动将方便面的制作方法双手奉上。 约克有些意动。 但他并没有松口，而是问道：“徐，你说的另一点是什么？” “布料。” “我知道贵国家对服装的要求很高，那么对布匹的要求也一样很高吧？” 约克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华国人的衣物。 虽然看起来都还不错，但除了徐身上穿的他看不出来外，其他人的，基本上都是他们国家的款式。 “徐，不是我不想同意，只是……” 约克一脸为难。 徐婉宁早就做好了准备，因此听到约克的质疑，她只是笑道：“如果可以，约克，我可以邀请你们一起去逛逛我们国家京市的纺织厂吗？看完以后，你如果还是不满意，那我就尊重你的选择。” 约克不想去。 但他又不忍心让徐失落，只能同意了。 见他同意，徐婉宁松了口气，对尹部长道：“尹部长，抱歉我先斩后奏了，还得麻烦您跟纺织厂的厂长说一声，让他把厂里最好的布料全都摆出来。” “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去联系老陈！” 纺织厂门口。 已经秃头的陈厂长身后跟了一大群人，看到尹部长带着几位外宾来，他立刻迎了上来。 “你们好，我是纺织厂的厂长。” 对外贸易部的干事们，都将目光放在了徐婉宁身上。 徐婉宁无奈，只好又充当起了翻译的角色。 “约克，这位是纺织厂的陈厂长，接下来我们的行程，会由陈厂长全程陪伴和讲解。” “可以。” 徐婉宁又对陈厂长道：“陈厂长，咱们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让外宾们看看咱们华国的布料有多好，所以不要做无用功，直接带我们去看最好的那一批。” “没问题没问题，你们跟我来。” 陈厂长带着一行人到了纺织厂的展厅。 “现在最先看到的是素绉缎，这种布料的特点是正面光滑，反面无光，手感柔弱，光泽感强。” “这是双绉，如同它的名字，双面起皱，有轻微波纹状的凹凸感，哑光质地，轻盈透气，垂坠感好。” “这是织锦缎。织锦缎是我们华国最具代表性的传统提花真丝面料。” “这是乔其纱……” 徐婉宁一共介绍了二十来种。 “当然，我们之前看到的只是布料的种类，而每一种布料我们都可以染成多种颜色。” “刚才所看的种类里，有适合做裙装的，有适合做衬衣的，也有适合做纱巾包括床上用品的。约克，赛琳娜，你们难道真的没有一点点心动吗？” 何止是一点点心动，没发现他们看着这些布料的眼神都变得狂热了吗？ 好看，真好看！ 来华国的这段时间，他们看习惯了黑白灰还有藏青色这几种灰扑扑的颜色，即便偶然有艳丽一些的颜色，也大多是从他们西方国传过来的。 所以他们一直觉得，华国的布料仅仅如此。 没想到，是他们孤陋寡闻了。 “徐，这些，真的都可以量产？” 徐婉宁毕竟不是专业的，只能翻译给陈厂长。 “可以量产，但每种布料的难易程度不同，产量也有所不同，每种布料每个月，做多能产出十匹。” 一匹布大概有三十三米的样子，而成年人做一套衣服的用料，在二到十米不止。 徐婉宁将陈厂长的意思传达给了约克，又补充道：“当然，这是我们目前所处的纺织厂的产量。我们华国还有其他的纺织厂。” “徐，我没办法现在就告诉你我们的决定，我们需要好好商量一下。” “当然没问题。那咱们现在回贸易部，我亲自下厨做晚饭给你们吃。” 看来布料是妥了，那食物这个板块，也得有所进展才行。 一听到能吃徐亲手做的食物，约克一行人又活跃了起来。 “徐，还做上次的土豆烧肉吗？” “蛋炒饭，我要吃蛋炒饭。” “不。”徐婉宁竖起右手的食指，在眼前晃了晃，神秘一笑：“上次是地方和材料限制了，我不得不做的简单点，而今天，我要让你们尝一尝，真正的华国美味。” 说这句话时，徐婉宁整个人都在熠熠发光。 别说约克这几个外宾了，就连尹部长等人都开始期待了。 这其中陶静静最为严重。 她听曼曼说，上次在徐家吃饭，亲眼见识了规矩最多的徐家人在饭桌上是怎么抢菜的。 她倒是想瞧瞧，阿宁的厨艺是不是真有曼曼说的那么夸张。 对外贸易部有自己的食堂，不过现在被徐婉宁征用了。 她看了看厨房现有的菜品，又写了一张菜单，让大厨亲自去采购。 因为尹部长亲自交代过，今天他们后厨的人全都听这个小姑娘的安排，尽管大厨不情不愿，但还是飞速赶去了市场。 等菜回来的这段时间，徐婉宁也没闲着，做着一些准备工作。 她今天准备做小型的满汉全席。 满汉全席共计一百零八道菜，她一个人肯定完成不了，所以她准备从当中选择几道最具有代表性的。 她大展身手，绝对要让约克等人爱上华国味道。 俗话说，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必须要先抓住他的胃，这句话放到什么时候都合适。 对待外宾，自然也是一样的。 很快，大厨就将东西买回来了。 他发现自己只是去了半个小时，厨房就大变样了。 “徐同志，这都是你一个人弄的？” 徐婉宁百忙之中敷衍道：“你瞧见这除了我以外的人了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同意合作 大厨目瞪口呆。 所以，这个他瞧不上眼的女同志，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独自完成了他们四五个人也做不完的活儿？ 徐婉宁面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下午五点前，总算做好了一桌子饭菜。 大厨本来想帮忙，但他发现根本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他默默地坐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女同志像是变戏法一样，做出了一道又一道他以前没有见过的菜肴。 “李大厨，麻烦你帮我通知前面一声，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入席用餐了。” “哦好好，我这就去。” 对外贸易部有专门用来招待外宾的餐厅，面积很大，还摆着一张能容纳二十人的大圆桌。 陶静静几个女干事跟着一起去后厨端菜，当看到成品菜肴后，都不禁垂涎三尺。 “阿宁，这不是菜肴，是工艺品吧？” “就是，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甚至有人想动手去触碰用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鸟，被陶静静制止了。 “这是用来招待外宾的，别上手碰。” “我就是感觉这鸟真好看，这是拿胡萝卜雕刻出来的吧？还有这朵花，这是月季？” “是玫瑰。”徐婉宁百忙之中抽空解答：“赛琳娜他们应该会喜欢。” “我们还是先把菜端上去吧，免得外宾等久了。” 此时，餐厅的人都在翘首以盼。 等到所有饭菜上桌，赛琳娜为首的外宾都发出了惊呼声。 “华国菜竟然可以做的这么精美，徐，你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请容许我为你们介绍一下。” “这几道菜分别是佛手金卷，绣球乾贝，花菇鸭掌，五彩牛柳……以及蟹黄灌汤包。” 徐婉宁一共做了五荤五素十道菜，外加两道主食和一道汤品。 “徐，这朵花是用胡萝卜雕刻出来的吗？”赛琳娜拿着那朵玫瑰花爱不释手。 他们国家的人向来喜欢代表浪漫的玫瑰，但玫瑰的盛开也是有时节的。 她到华国来以后，别说玫瑰了，就连别的她能叫得出口的鲜花都很少见，多的是路边无人要的野花。 但野花哪有名贵的花好看？ “是，你要喜欢，我可以再雕几朵出来。” “徐，谢谢你。” “尝尝菜吧。” 徐婉宁用公筷夹了牛柳放进赛琳娜的盘子里。 她今天选择做的菜，跟上次的理念一样，方便用刀叉和勺子吃。 毕竟筷子对于西方过的人来说，确实很难驾驭。 赛琳娜用叉子将牛柳喂进嘴里，她吃饭的姿态优雅，却还不忘在百忙之中对徐婉宁竖起大拇指。 徐婉宁又用公筷夹了灌汤包给詹姆斯：“灌汤包里面有汁水，会很烫，所以一定要慢慢吃。” “放心吧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詹姆斯应了一声，就开始吃灌汤包。 他之前也吃过包子，以为这个包子和普通的包子除了味道外没有区别，也就没多在意，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滚烫的汁水蔓延进他的口腔，詹姆斯欲哭无泪。 幸好徐婉宁早就防备着，见詹姆斯被烫了，就将提早准备好的茶水递了过去。 “喝口茶会好一点。” 凉凉的茶水还伴随着一丝苦涩的口感，但回甘却很甜。 “这个好喝，比我喝的汽水好喝。” 徐婉宁笑笑：“要不要再尝尝包子？” 詹姆斯眉头紧锁。 他很想吃，即便刚才被烫到了，但他还是品出了这个包子的美味。 但他舌头真的很疼。 “你小小的咬一口，让汁水流出来就不会烫着了。” “那好吧，那我再尝一口。” 说是尝一口，但等到詹姆斯放下筷子的时候，灌汤包已经被他消灭完了。 “徐，真的很好吃！” “你喜欢，等下次有机会，我再做其他口味的给你。” 不只是詹姆斯，就连约克几个大人，也没能抵抗的住美食的诱惑，直到全都填饱了肚子。 “徐，你们华国人做饭都这么好吃吗？” “我们华国人做饭大多都很好吃，但我做的属于格外好吃。” “徐，这些食物能不能打包运往我们国家？我保证，他们一定会喜欢。” 约克名下也有餐厅，他已经可以想象自己餐厅人满为患的样子了。 那一定很有成就感。 徐婉宁却双手一摊，无奈笑道：“抱歉，不能。这些食物，只能现做现吃，否则菜品的口感就变了。” “那真遗憾。” “不过，我这儿倒是有方便运输的食物，你们也可以尝一尝。” 徐婉宁使了个眼色，郭干事很快就将提早准备好的盘子端了上来。 一共四个盘子，里面装了一些糕点。 都是他刚才去利民食品厂拿来的，据说是食品厂的张厂长收购的新配方。 这几样糕点，目前在京市的销量极高，他也经常买回家给妻儿和父母吃。 约克几人刚才已经填饱了肚子，实在吃不下东西了。 但见徐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几人只能强打起精神，选择了自己第一印象最好的糕点，放在口中慢慢咀嚼。 “徐，这个也很好吃。” “这是茯苓饼，吃多了还有健胃消脾的作用。” “这个也好吃。” “这是……” 四样糕点，就没有他们不喜欢吃的。 本以为这种看起来有碍观瞻的糕点味道会很一般，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好吃。 就只比徐做的菜肴差一点点。 约克喝了一口茶水，这才迫不及待地开口：“徐，这几种糕点是否可以大规模生产？” “理论上可以，但具体的产量，还需要和食品厂的厂长沟通。” “不如这样，明天让纺织厂的厂长和食品厂的厂长一起来，咱们当面谈一下交易的事情。” 听到这话，尹部长等人面露狂喜。 和西方国的第一笔交易，成了！ “没问题，那我们明天再见。 徐婉宁亲自送约克一行人出门，赛琳娜一直挽着她的手臂。 “徐，你身上的衣服，是在哪里买的？真的很好看，我也想拥有一身。” 徐婉宁今天穿的，可是她精挑细选的衣服。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也想跟你合作 她穿书之前，最流行新中式的衣服，不论是裙装还是套装，都喜欢将国风元素融入进去。 这种款式的衣服，稍微穿不好就容易显得廉价。 但徐婉宁身上这件，是她自己挑选的布料，找裁缝做的，款式也是她根据当年的流行元素，自己稍加改动设计出来的。 可以说，仅此一件。 但类似的款式倒是还有不少。 “我正好还有一套没有穿过的，我瞧咱俩身形差不多，你应该可以穿。你要是不介意，我明天拿给你。” “不介意不介意，我乐意至极。” “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等约克一行人走了，徐婉宁才松了口气。 别看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其实心也一直紧绷着。 尽管知道可能性极其微弱，但徐婉宁还是希望能够促成这次合作。 “阿宁，你真是太棒了！”陶静静搂住徐婉宁，激动地在原地蹦跶。 “这次合作能成功，你功不可没。”尹部长也给予了她绝对的肯定。 徐婉宁谦虚道：“我只是力所能及的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约克能松口谈合作，是因为咱们华国的布料和饮食确实不错，否则绕是我有三寸不烂之舌，也说服不了他们。” “不管怎么说，这次你是大功臣。” “等明天顺利签订合同后，我一定给你争取奖励。” 翌日。 徐婉宁还是在约定时间之前到了对外贸易部。 相比较昨天，她今天一进门，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阿宁，你怎么拿了一条裙子？” “这是我答应给赛琳娜的。” 陶静静盯着裙子看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这裙子真好看，可惜百货大楼没有卖的。” 昨天看阿宁身上穿的衣服，她就心动了好久，一下班就约着同事去百货大楼逛了，但逛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相似款。 “阿宁，你这裙子是从哪儿买的？” 徐婉宁摸了摸鼻尖：“买不到，这是我朋友送给我的。” 她小小的撒了个谎，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衣服的来历。 虽然她身上穿的套装和手上拿的裙子并不出格，但多少和这个年代的大众审美有些区别。 也就是现在在京市，大家见惯了好东西，包容度高，否则她这衣服一定会被当做奇装异服。 很快，约克一行人来了。 赛琳娜一来就看到了徐婉宁手上用透明防尘袋装起来的裙子，迫不及待地从她手上接过，“徐，我可以现在就换上吗？” “当然可以。” 陶静静上前：“赛琳娜女士，我带您去换衣服。” 须臾，换好衣服的赛琳娜出来了。 她在约克面前转了个圈，展示着自己身上的新裙子：“好看吗？” 约克露出赞赏的目光：“好看，很适合你。” 赛琳娜勾唇一笑，将约克拉到一边，夫妻俩小声商量着什么。 徐婉宁也没在意。 因为这会儿张厂长和陈厂长都到了。 昨天下午接到尹部长的电话，两位厂长就激动地一晚上没睡觉，一直到签订好合同，两人还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约克等人很爽快，跟两位厂长敲定单价和每个月的需求量后，双方就签订了正式的合同。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陈厂长和张厂长没有久留，他们需要回厂里分享这个好消息，并且安排约克要的产品。 不能耽误了外宾的需求。 “徐，我们也想跟你合作。” “我？”徐婉宁用手指着自己鼻尖：“能否详细说说？” 约克看向赛琳娜，示意她开口。 “我真的很喜欢这条裙子，所以我想量产。我名下有服装工作室，我想以我工作室的名义推出这款裙子。但这裙子毕竟是你送我的，所以我需要提前跟你商量。” 徐婉宁明白了赛琳娜的意思。 她犹豫了片刻，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合作？” “我用一万华国币买下这件裙子，也相当于买断了这条裙子的设计版权，你愿意吗？” 一万块！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徐婉宁，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七十年代末的一万块，购买力相当于后世的五六十万了。 她能说不愿意吗？ 反正这裙子，至少十年的时间里，无法在华国引起轰动，所以卖出去也是不错的选择。 毕竟也是她自己设计的，虽然借鉴了后世的流行元素，但算不上侵权。 心里狂喜，但徐婉宁面上还是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会不会不大好？” “怎么会呢？”赛琳娜以为徐婉宁不愿意，就从各种角度跟她分析了利弊。 “那好吧。”徐婉宁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也愿意成人之美。” “徐，你真好。” 赛琳娜的目光又放在了徐婉宁身上：“你身上穿的这件，介不介意一起卖给我？” 最后，徐婉宁以两万块华国币的价格，卖出了两件来自于后世的衣服。 而她身上穿的，是陶静静友情提供的新衣服。 赛琳娜没有足够多的华国币，所以用米国币来代替。 尹部长满心欢喜地接下了兑换的任务。 外汇这不就来了吗？ 虽然不够多，但积少成多啊！ 一直到回到了徐家，徐婉宁都还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早知道，她该将空间里同类型的衣服都拿给赛琳娜，那她岂不是能一次到位实现自己的第一个小目标？ 但这个念头只是刚冒出脑海，就被徐婉宁无情否决了。 过犹不及的道理，她比谁都清楚。 看着面前厚厚一沓大团结，徐婉宁苦笑。 穿书以后，她使用空间物资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甚至从未动过要去黑市倒买倒卖的念头，否则现在手里的流动资金绝对超过两万块。 因为她不想扰乱市场。 毕竟外来物和本土的，终归有很大差别。 只是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竟然靠卖衣服小赚了一笔。 “姐，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刚回到家的徐茂宁，看到他姐面前堆积如山的大团结，瞳孔震惊。 他不过几个小时没见到他姐，他姐该不会……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你不想 徐茂宁急忙上前，蹲在徐婉宁跟前，抓住她的手腕。 “姐你听我说，咱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不缺钱花，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你想什么呢？”徐婉宁抽出手，点了点徐茂宁的脑袋：“你瞧我像是那种人吗？” “那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徐家不穷，所有人的津贴加起来，每个月也有一两千块。 但说实话，要一下子拿出两万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啊！ “我赚来的。” 徐婉宁只给了徐茂宁一个模糊的回答，任由他如何逼问，她都不愿多吐露一个字。 一直到徐家除了林安和徐茂严外的其他人都聚集齐了，徐婉宁才将今天的事儿告知大家。 她从没想过藏着掖着。 “我的乖乖，就两件衣服，就卖了两万块？” “阿宁，咱家不缺钱，不就是两万块嘛，我们三家凑一凑肯定能拿出来，你不能为了钱卖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啊。” “二伯母说的没错，阿宁，咱们去找赛琳娜，将衣服拿回来吧。” 听着家人七嘴八舌的关心，徐婉宁心里暖暖的。 “大家听我说。” “赛琳娜用两万块买两件衣服，乍一看是夸张了点，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她绝对不会吃亏。至于我，不过是两件衣服罢了，我没有任何舍不得。” 要不是接待的是外宾，徐婉宁绝对不会大大咧咧地将那套衣服穿出来。 再说了，就算给了赛琳娜也没关系，因为她的空间，会自动补充！ 也就是说，从某种层面来看，那两件衣服此时还在她的空间里。 见徐婉宁的表情不像是撒谎，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这两万块钱，我想……” “不，你不想！”大伯母按住徐婉宁的手：“这是你自己的钱，你留着，不许再分给我们了，听到没有？” “大伯母，我……” “听你大伯母的。咱们不缺钱花，用不上你来补贴。” “是啊阿宁，哪有家里长辈花晚辈钱的？” 众人七嘴八舌，总算说服徐婉宁打消了分钱的念头。 大伯父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这孩子念及着在乡下那几年，咱们每个月给你寄钱的事儿。但姑且先不说你是咱家唯一的姑娘，就得好好宠着，单是你为了家里的平安去黑省这一点，我们养你一辈子都是应该的。” “就是，现在你已经拒绝了我们每个月给你的补贴，已经算是体谅我们了，我们哪能再要你的钱？” “与其分钱，倒不如趁你走之前，给我们再多做几顿饭，这才是正事儿。” “对对，多做几顿饭，我们绝对不心疼你！” 徐婉宁哑口失笑：“行，那我现在就去准备晚饭。” 两万块，到底还是一分不少地收进了她的空间。 想想也是，家里人都有稳定且收入不低的工作，现在也不用月月往乡下寄钱了，还能攒下钱来，根本不缺钱花。 与其给钱，不如从其他地方来补偿。 翌日，周六。 大伯母二伯母和徐母都不上班，于是带着徐婉宁陈烨和四个孩子一起去大肆采购。 “阿宁，这套床品好看，颜色艳丽，给你和林安。这个也不错，素雅，给你婆婆。” “还有这个……” 徐婉宁看着在百货大楼不断穿梭的几道身影，再一次体会到了女人的购物欲有多可怕。 她甚至全程没有参与，大伯母三人就将东西买好了。 “也没买多少，就是些必需品，咱们先将房子装点一下，等将来你们一家人搬过来了，咱们再好好添置。” 徐婉宁看着地上摆的满满当当的东西，忽然不认识“没买多少”这几个字了。 她想将钱给两位伯母，却换来了四道白眼。 “跟我们还客气啥？” “就是！给自家侄女儿买点新家的东西还要钱，说得过去吗？” 陈烨按住徐婉宁的手，“收下吧。” “那行吧。” 徐婉宁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份疼爱。 反正除了大哥外，其他几个哥哥都还没有结婚，她有的是机会还回去。 徐母一早就联系好了车子，将东西全都搬上车以后，几人直接去了部队。 徐婉宁进屋以后，就看到了自己留在桌上的纸条。 还在石头下压着，甚至连角度都没有变过。 看来林安已经去参加集训了，甚至没有到平房来过。 徐母三人甚至没让徐婉宁动手，自己就将床铺全都铺好了。 大伯母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了一个花瓶，去路边采了一把野雏菊插进了花瓶。 “这样看着就有生机了。” 徐婉宁看着焕然一新的家，真是哪哪都顺眼。 只是可惜，她和孩子们后天就要回黑省了，暂时没机会住进来。 炉子煤块什么的也没添置，家里连热水都烧不了。 而家属区供应热水也有时间限制，这个点明显没有热水供应。 见徐母三人大口喘气的模样，徐婉宁起身：“妈，我去隔壁借点热水。” “不用麻烦了，我们一会儿就回去了。” “没关系，只是借点热水。” 见状，徐母也没再阻拦。 大伯母笑眯眯道：“瞧我们阿宁，人缘真好，都没住进来呢，就已经跟邻居打好关系了。” “随我。” 但徐婉宁借热水的行动并不顺利。 因为麻花辫不在家，她家的门也紧锁着。 正当徐婉宁犹豫着要不要去食堂借点热水时，老远就看到一个炮仗窜了过来。 “徐同志，你真是太过分了！” 几天不见，春芳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打扮的没有以往见面那么精致不说，整个人还灰头土脸的。 “请问我跟你很熟吗？”徐婉宁当下甩了脸色：“咱俩非亲非故的，你有什么权利指责我？” “你……” 见徐婉宁转身要走，春芳拦在徐婉宁面前：“明明是我最先提出要换房的，你凭啥不跟我换，要跟别人换？” “你不就是仗着沈参谋长职务高，想巴结人家吗？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啪啪啪！” 徐婉宁用力地给春芳鼓掌：“你会说，请你多说一点。” 第一百五十章 姓徐的不讲武德 徐婉宁无所谓的态度，戳痛了春芳的眼。 她没在意徐婉宁的阴阳怪气，开始大肆指控她不跟自己换房。 话里话外没少说任嫂子的不是。 “侯春芳同志，在此之前我也仅仅只是跟你见过一次面吧？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换房子？” “因为……”侯春芳因为了半天，也没因为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大肆传播我要从楼房换到平房的人也是你吧？那任嫂子还真得好好感谢你呢。要不是你将我要换房子的消息传出去，她压根不知道这事儿，我们自然也交换不了。” 什么叫杀人诛心？ 这就是！ 得知沈参谋长家和徐婉宁家悄悄把房子交换了以后，春芳就打听了各种缘由，得知是自己放出去的消息，她肠子都要悔青了。 但也无济于事。 “徐同志，不管怎么说，提出要换房子的人是我，你不应该越过我……” “哟，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军属里还有人会道德绑架这一套啊！” 任嫂子迈着规律的步伐走来，直接挡在徐婉宁面前，和侯春芳对峙。 “换房子的事儿是你提出来的，人家徐同志就必须得跟你换房子？你是哪根葱敢这么大言不惭地说话？” “那照你这么说，赶明儿其他人瞧上了谁家的楼房，借机提出交换的要求，要是不换，就肆意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就行了呗。” 侯春芳敢在徐婉宁面前嘚瑟，是因为她知道，她男人和徐婉宁的男人都是排长，谁也不高谁一等。 但任嫂子可是沈参谋长的爱人，她怎么敢跟任嫂子呛声？ 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任嫂子，我就是太生气了，所以有些口不择言，我也没别的意思。” “生气？你有什么资格生气？来来来你跟我详细说说。” “我……” “任嫂子，我也不想当个长舌妇在人背后说是非，但侯春芳同志刚才说，我是因为碍于沈参谋长的职务，被逼着跟您家换房子的。” “天地良心，我换房子纯属我心甘情愿，毕竟我从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之所以选择您，也是因为咱们两家比较符合交换的条件，我从来没有别的想法。” “再说了，大家都知道沈参谋长刚正不阿，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职级强迫谁做过什么事情，要不然您家和颂也不会一直分不到楼房。但侯春芳同志有这个想法，估摸着就有更多人有这种想法。您瞧，好好的一件事儿，还连累到了沈参谋长和我家林安。哎……” 侯春芳脸都绿了。 这姓徐的怎么不讲武德，竟然还当着人的面儿告状？ 她承认，她确实在口不择言下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但这事儿哪能让任嫂子知道？ 还不等侯春芳想好辩解的措辞，她就被人推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任嫂子，这侯春芳虽然跟我家老沈是表兄妹，但不论是换房子还是她刚才的言论，都是她自己的事儿，跟我们家可没有一丝关系啊！” 杨嫂子狠狠地啐了一口。 真是败事有余的搅屎棍！ 要是这事儿影响到她家老沈的仕途，她绝对要侯春芳好看。 任嫂子不在乎这对姑嫂间的龃龉，她眼神淡淡地扫过还呆愣着的侯春芳，冷声道：“侯春芳同志，请问你是否有证据能够证明，我们家和徐同志家换房子的事儿，是我家老沈指使的？” 侯春芳的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 这只是她的猜测，她哪来的证据？ “没有证据的话你都敢乱说，你可知道这事儿后果有多严重？” 侯春芳低垂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真怕任嫂子告诉沈参谋长后，给她男人穿小鞋。 但任嫂子却连多余的目光都没有放在她身上。 “各位，我知道肯定很多人都在疑惑我们家和徐同志家换房子的事情，在这里，我有几点说明……” 任嫂子将换房子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徐婉宁在一旁补充。 “又没有明文规定说不可以换房子，沈参谋长家和林排长家自己愿意更换，并没有违背规定。” “没错没错！沈参谋长是什么为人我们都看在眼里，他要是真威胁林排长，还不如稍微走动一下关系，也不至于让沈排长小两口结婚几年也住不上楼房了。” “可不就是嘛！虽然楼房好，但徐同志说了，她家婆也要跟着一起来，可不就是住不下嘛。” “再说了，换房子的事情就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这侯春芳凭什么要求徐同志必须跟她家换？她家房子可在犄角旮旯地儿呢，能比得上沈排长家的房子？” 围观的各位军属也纷纷站出来说话。 确实有人怀疑过换房子这事儿背后是否有隐情，但见徐婉宁和任嫂子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他们自然是相信了。 毕竟比起沈参谋长和任嫂子的为人，侯春芳简直不够看的。 杨嫂子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还呆愣在原地的侯春芳，磨牙道：“还看热闹呢？还不赶紧回去做饭！” 侯春芳应了一声，低着头迅速离开了。 徐婉宁瞅了她一眼，眼睁睁看到她走到了最后一排瓦房。 是了，她听麻花辫说过，就算是瓦房，也有大小之分，很显然，麻花辫哥嫂和沈排长家的房子是比较大的，而侯春芳家分到的不但面积小，而且地理位置也不大好。 要想打水或者去食堂，还得走很长一段路呢。 不过，部队分房子，本来就是根据职级和军功来分的，侯春芳的男人虽然是排长，但军功不够，能分到平房已经很不错了，还有很多人连平房都分不到呢。 “行了，都散了吧。” 等围观的军属都散的差不多了，任嫂子才安抚徐婉宁道：“小徐啊，这事儿你别往心里去，你放心，我保管不会再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了。” “没关系任嫂子，我们问心无愧，不怕别人乱传闲话。” “对了，我刚才看到你家里来人了，本来想来打招呼的，但有点事儿耽搁了。现在方不方便？” 第一百五十一章 离京 “方便方便。”徐婉宁扬了扬手里的热水瓶：“不过我得先打点热水。” “这个点没有热水供应，正好我家还有热水，我拿来给你用。” “那麻烦任嫂子了。” 热水是免费的，所以徐婉宁也没跟任嫂子客气。 任嫂子回了趟家，将徐婉宁的两个热水壶装的满满当当后，这才跟着徐婉宁一起到了她家。 “呀，这么一装点，真有点家的感觉了。可真好看。” 任嫂子一踏进院子，看到徐婉宁家里的改变，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徐婉宁笑道：“是我大伯母二伯母还有我妈帮我弄的，我都没插手。” “阿宁，家里来客人了？” 徐母从客厅迎了出来。 任嫂子看到徐母的瞬间，目瞪口呆。 这不是…… 她下意识地看向徐婉宁，怪不得老沈说，尽可能跟小徐打好关系，原来她竟然是徐首长的闺女！ 任嫂子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在小徐面前乱说话。 “妈，我跟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沈参谋长的爱人，房子就是找任嫂子换的。而且任嫂子还将家具都留下来了，省了我好大的工夫呢？” 徐母礼貌微笑：“你好，我们阿宁给你添麻烦了。” “您太客气了，小徐同志可是帮了我大忙！” 寒暄了一会儿，任嫂子就告别了。 徐婉宁在屋里转了一圈，确定没啥问题后，也跟着徐母等人一起离开了。 她将钥匙留了一份给徐母，“妈，下次您见到曼曼，帮我把这钥匙给曼曼，让她抽空来家里瞅瞅。” 不然长时间不住人，不但灰尘会变多，房子也会变得没有生气。 陶曼曼这几天跟着她们主任出任务了，估计她临走前两人是见不上面了，所以只能拜托徐母。 “行，你自己那份钥匙可一定得收好。” 两天后。 徐婉宁看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苦笑着道：“妈，我说不定下个月还要来京市，真不用准备这么多东西。” “又不是我一个人准备的，这里面还有大伯母二伯母的份儿，你朱阿姨也准备了不少呢。” 徐母靠近徐婉宁，小声叮嘱道：“你大嫂的父母也给松寒锦初准备了礼物，我藏在那个红色的行李袋里了，你回家以后再打开看。” “我知道了。” “呼，总算赶到了。” 陶静静气喘吁吁地赶来，将一网兜水果递给了徐婉宁，顺势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要走，怎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说不定过段时间我又来了呢？” 等气喘均匀以后，陶静静这才抓住徐婉宁的手，“阿宁，我六月初的婚礼，你能来参加吗？” “我知道你还在乡下，不方便来京市，但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陶静静的语气诚恳，徐婉宁甚至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也纳闷，明明原身的好朋友是陶曼曼才是，怎么静静姐非得要她来参加婚礼呢？ 不过想到徐家和陶家的这层关系，徐婉宁到底没有拒绝。 “行，我到时候看情况，要是没有要紧事，我一定来。” “你来之前提前跟我说，要是不好开介绍信，我就找尹部长帮忙，以我们对外贸易部的名义帮你开介绍信。还有你来回路上的车票钱，我都给你报销。” “行，要是有需要，我肯定不跟你客气。” 回程的火车，依旧是软卧。 车票照例是三哥买的，不过这次徐婉宁说什么也把钱给了。 徐茂迎知道自家小妹现在手有余钱，也就没拒绝她。 松寒锦初趴在火车车窗的玻璃上，看到渐行渐远的外婆等人，眼眶逐渐红润。 虽然只相处了半个月不到，但徐家人的温情，让两个孩子难以割舍。 徐婉宁一手一个，将兄妹俩搂在怀里，安抚着他们的情绪。 “乖，等有机会，妈妈还会带你们来京市看望外公外婆和舅舅们。” “嗯。”松寒用力点头，“也该回家了，我也想奶奶了。” “如果奶奶能跟我们一起在京市就好了，这样我们既能陪着奶奶，又能时常去探望外公外婆。” “会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晚上，徐婉宁让兄妹俩睡在床上，自己靠在床边小憩。 来的时候有戴伟帮衬着，她还能睡一会儿，但回程路上只有她一个大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一路上，徐婉宁的神经都高度紧绷着。 一直到坐上了回大江村的牛车，徐婉宁才终于松了口气。 “哥，你瞧那是不是奶奶？” 村口，一个娇弱的身影正在来回踱步，还拖着一条无力的腿，走的很缓慢。 “是奶奶。”松寒也激动了。 平时他们不说，但离开奶奶这么久，心里想的紧呢。 等牛车一停好，兄妹俩就争先恐后跳下了车，直直扑进了林母的怀里。 “奶奶，好久不见，我好想您啊。” “我也想奶奶。每天看不到奶奶，我连饭都吃不下。” 林母看着脸圆润了一圈的锦初，决定不拆穿她的话。 “坐了这么久的车，都累坏了吧？瞧瞧你俩，脸色都是惨白的。” “有点晕车，等会儿回家喝点水就好了。奶奶，您先回，我们还要给妈妈拿东西呢。” 等松寒和锦初折返回去的时候，徐婉宁手里的几个小包裹，已经被大丫铁蛋拿走了。 “哥哥姐姐，你们扶着外婆回去，我和铁蛋儿拿包裹就成，一点都不重。” 重要的和重的物品，早在火车上的时候，就被徐婉宁悄悄渡进了空间。所以行李也只是看起来多，确实不重，她也就任由大丫和铁蛋儿拿着了。 “大丫，舅妈不在的这段时间，咱村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儿？” 大丫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头：“好像没有。不过我听袁阿姨提过一嘴，说知青院里好像有什么事儿。但外婆和我妈不让我们偷听，所以我不知道具体情况。” 知青院？ 是李倩倩和顾俊吗？ 想到自己给出去的一千五百块，徐婉宁就恨不得将那两人拉出来狠狠揍一顿。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以她的名义要钱！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是仙女吗 林家。 松寒和锦初手拉着手，一本正经地跟屋里除了妈妈以外的人解释自己的新名字。 “我叫松寒，林松寒，妹妹叫锦初，林锦初。以后奶奶姑姑就不能再叫我们大春幺妹了。这是外公给我们起的名字，我们很喜欢。” “好好，松寒，锦初，真是两个好名字，一听就觉得有文化，跟咱村里孩子的名字不一样。” “那是，松寒锦初的外公那可是有大本事的。” 大丫铁蛋儿也为松寒锦初高兴，但高兴之余，大丫的情绪有些低落。 “对了林荃，你有没有想过，给大丫和铁蛋儿改名字？” “想，我怎么不想？但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合适的名字，就只能这样先叫着了。不过松寒锦初的名字都改了，大丫铁蛋儿也要尽快改才行。” 闻言，大丫立刻喜笑颜开。 “妈，能不能让舅妈帮我们起名字？舅妈读了好多书，她……” 大丫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她手足无措地看着林荃，眼眶微红：“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林荃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妈知道，妈不生气。” 她转而对徐婉宁道：“嫂子，大丫说的没错，你读的书多，不像我，就只认识字儿，实在想不到好听的名字，所以，能不能拜托你给大丫和铁蛋儿也起个有寓意的名字？” “没问题。”徐婉宁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给大丫铁蛋儿改名字这事儿，在京市时戴伟就提过希望她能帮忙起名，现在林荃又提起了，徐婉宁自然不会拒绝。 林荃松了口气。 嫂子起的名字，一定很好听。 “对了，这是戴伟的照片，他托我带给你们的。” 照片一共洗了三张，母子三人每人都拿了一张，自己保存。 “爸把头发剪短了，看着精神了不少呢。” “不过姑父晒黑了不少。” “黑不怕，只要身体健康就行。” 见林荃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徐婉宁清楚，她想知道更多关于戴伟的事情，也就跟她多说了点儿。 直到天黑了，林母才将林荃赶走。 “你嫂子带着俩孩子坐了那么久火车，没瞧见都有黑眼圈了吗？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怪我怪我，嫂子，你先去休息，有啥话咱明天再说。” 徐婉宁回村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江村。 所以第二天一早，袁欣就来林家报道了。 “京市真养人，你瞧你才去了半个月，整个人气质都有了极大的变化，看着越来越像城里人了。” “袁知青，你这话可说错了。我嫂子哪里是像城里人？她本来就是城里人。” “是是是，是我说错了。”袁欣看着徐婉宁：“聊聊？” 徐婉宁知道她大抵要说重要的事儿，就将她让进了屋里。 “李倩倩怀孕了。” 袁欣一开口，就是王炸。 虽然徐婉宁之前就有了这样的猜测，但亲耳听到这个事实，还是有些惊讶。 “不是顾俊的。” “嗯？” 徐婉宁一下子来了兴致，“详细说说，不是顾俊的，还能是谁的？” 结果袁欣双手一摊，一脸无辜：“这我就不知道了。前几天我撞见李倩倩和顾俊吵架，顾俊质问她肚子里的种是谁的，还说自己压根没碰过她。但李倩倩始终没有松口，所以我也不知道。” “这事儿知道的人多吗？” 袁欣摇头：“应该不多吧？反正我没听别人提起来过。但我跟你婆婆和妹妹都说了，好让他们心里有底，以免着了道。” “行我知道了，谢了啊。” 袁欣毫不客气道：“口头的感谢我不要，你得拿出点实质性的东西来。” 徐婉宁神秘一笑，对着袁欣招了招手，等她脑袋靠过来后，才贴着她耳朵小声问道：“最新的复习资料，你要不要？” …… 知青院。 “李倩倩，太阳都晒腚了，你咋还不起床？你今天是不是又打算请假？” 赖在床上的李倩倩翻了个身，懒洋洋地回应道：“我已经跟小队长请过假了，这段时间都不去上工。” “我们是一个小组的，你不去，你的活儿不都得我们干吗？” 冬去春来，是播种的好时节，所以最近地里的活儿很多，每个小组都分到了好几块秧母田。 他们必须得把自己小组分到的秧母田的水稻苗都栽种上，才能拿到相应的公分。 李倩倩请假，她拿不到自己的公分是她的事儿，但她的份额就得小组的其他成员顶上了，这无形中增加了很多工作量。 怪不得跟她分到一个小组的知青愤愤不平呢。 李倩倩用被子蒙住头，不耐烦地喊道：“那是你们的事儿，跟我没关系！” “李倩倩你……” “行了，有叫她的这工夫，咱们都能多插一分地的秧苗了。走吧，别跟她废话了。” “这人怎么这么自私，一点都不知道为集体着想。” 等知青们全都走了以后，李倩倩动作迅速地从床上爬了下来。 她将门拉开一条很小的缝隙，确定人都走光以后，这才在屋子里翻翻找找。 “奇怪，我那天明明瞧见赵婷买了一包桃酥，怎么找不到呢？难道她锁进柜子里了？” “王红的水果糖咋也找不到了？都找不到，我今天早上吃什么？” “我这儿有麦乳精，你喝不喝？” “喝喝喝，在哪儿，快给我！” 条件反射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后，李倩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时知青院里只有她一个人，刚才跟她说话的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她冒出了一身冷汗。 “谁啊？青天白日的别装神弄鬼。” “咚！” 一桶麦乳精像是凭空出现一样，落在了李倩倩脚边。 李倩倩此时已经顾不上害怕了，急忙将麦乳精罐子捡起来，“是麦乳精，真的是麦乳精。” “你是仙女吗？不然怎么可能给我麦乳精呢？” 麦乳精好好几块一桶呢！ 难道真是仙女知道她怀孕了，每天饿着肚子吃不饱，所以特意送给她的？ 但她不敢大声嚷嚷，要是被人听到，说不定以为她传播封建迷信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穿越之旅必备神器 “我这儿还有鸡蛋糕和桃酥，你吃不吃？” “吃！”李倩倩回答的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下一秒，她就亲眼目睹原本空荡荡的桌上多了两块桃酥和鸡蛋糕。 李倩倩迫不及待地想扑过去拿，但东西又凭空消失了。 “仙女，这咋回事？” “想吃东西可以，但你得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您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肯定言无不尽。” 能讨好仙女的机会，傻子才不知道珍惜呢！ “你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谁？” 李倩倩的大脑瞬间“轰”地一声炸开了。 她怀孕的事儿很隐蔽，也就顾俊察觉出了异常，仙女是怎么知道的？ 也是，没点过人的本事，就不是仙女了。 “仙女，我能不能不回答这个问题？” “不能。”仙女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之所以选中你，给你吃食，是因为我瞧出你怀了身孕，所以想特意多照顾你一二。但若你肚子里的孩子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那我又怎么帮你呢？这种违背伦理的事情，我做不来。” 李倩倩纠结再三。 她手里的余钱都花的差不多了，她最近反应又大，根本不想下地干活，再加上顾俊也生她的气不帮她，所以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 麦乳精和鸡蛋糕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仙女既然选择了帮她，那肯定不会将她的秘密泄露出去吧？ 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李倩倩总算说了出来。 “是肖老师的。” “肖老师？” 大江村连村小学都没有，哪来的老师？ 而且隔壁村距离大江村，光是走路都得一个小时，李倩倩应该不会跟隔壁村的人勾搭上吧？ 许是有些难以启齿，李倩倩扭捏作态了好一会儿，才用蚊子叫一般的声音解释。 “肖老师是张家的女婿，在镇上的小学教书，我之前有一次去镇子上偶然碰见他，然后……” “行了，我知道了。” “仙女，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能不能把鸡蛋糕和桃酥给我？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再给我一点红糖和红枣？我身子骨太弱了，得好好补一下才行？” 躲在空间里的徐婉宁，没好气地朝她翻了个白眼儿。 真是想屁吃呢。 “可以。” 鸡蛋糕和桃酥又凭空出现，这一次还多了一包红糖和一斤红枣。 李倩倩眼睛都红了。 只是当她再次准备扑上去的时候，东西又凭空消失了。 “仙女……”李倩倩委屈巴巴。 不带这么戏弄人的。 “刚才的问题，用麦乳精换，你要想吃鸡蛋糕，就得帮我做一件事儿。” “仙女你说。” “我需要一些金银首饰，你拿这个来跟我换。只要你给的多，我给你白米白面和猪肉都没有问题。” 李倩倩有些不解。 仙女不应该吃露水长大，不食人间烟火吗？怎么会喜欢金银这种黄白之物？ 这不符合她对仙女的想象！ 但仙女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容不得她多想。 “我有两个金手镯，顾俊那儿还有金项链，对了仙女，宝石你要吗？” “要，我会根据你给的价值来给你相应的物品。” “仙女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拿！” 空间里，徐婉宁悠哉地躺在摇摇椅上，等着李倩倩的“进贡”。 这个年代，金银不怎么值钱，多的是人用一个金手镯换几斤米的。 只要徐婉宁想，她大可以用空间里的物资去兑换数不尽的金银珠宝，但她不愿意这么做。 还是那句话，她的物资，只要能保证她吃穿不愁就行，至于钱，她有的是办法赚。 即便知道这只是书中世界，她也不能因为一己私利扰乱这个世界是秩序。 但对于李倩倩和顾俊这对渣男贱女就不同了，毕竟他们还欠她的呢！ 徐婉宁也是偶然间得知，李倩倩和顾俊下乡的时候，家里拿不出现钱，就用金银首饰代替，想着多少也是值钱的物件，必要的时候拿来换点钱也是可以的。 顾俊和李倩倩不是没想过将东西换成钱，但他们的东西成色不好，黑市那边压价又凶，这事儿就搁浅下来了。 但现在，拿来还她的债正好。 很快，李倩倩拿着一个小包袱鬼鬼祟祟地进来了。 “仙女，这有一条金项链，两个金戒指，还有几条宝石项链，你看看能换多少东西？” 徐婉宁只是扫了一眼，“也就金项链值点钱，能换一斤肉。” 李倩倩没办法，只好将自己压箱底的两个金手镯拿了出来。 徐婉宁也是第一次瞧见李倩倩的金手镯，没想到竟然这么大。 一个估计都有五十克了。 这些东西加起来，抵消他们欠她的两千块和她垫付的一千五，勉强够了。 “行吧，你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你想要的东西。” “等我睁开眼就能愿望成真了吗？”李倩倩闭眼问道。 但她并没有等到仙女的回应。 李倩倩等了很久，等到她的肚子咕咕叫了，也没有听到仙女的声音。 她猛地睁开眼，却发现屋子里还是原本的模样。 不光她想要的东西没有出现，就连她的金镯子，还有她一开始得到的麦乳精，全都没有了！ “啊！” 李倩倩在屋子里咆哮。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但，究竟是谁这么神通广大，能够不出面就跟她对话，还能凭空变出东西又收走呢？ 李倩倩怕了，干脆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而此时，徐婉宁正好心情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空间真是好东西，必要时候还能惩戒坏人，实乃穿越之旅必备神器。 她刚泡好一壶茶，还没来得及喝，就有人来找她了。 “徐知青，你总算回来了。” 孙厂长挺着大肚子进来，一张肉脸上全是讨好的笑。 “徐知青，你辛苦了，这次去京市，可是帮我们食品厂拉了大订单了！” 除了孙老板的全福楼要了几百罐水果罐头外，约克也要了不少。 虽然运输麻烦了点，但这种新奇的玩意儿去了他们国家，他有的是办法卖上大价钱！ 第一百五十四章 橙子罐头 徐婉宁笑笑，将一张报销单递给了孙厂长。 “既然孙厂长承认了我的辛劳，那么劳烦你帮我报销一下我进京的费用。” 当孙老板看清报销单的数额，眼角一阵抽搐。 “徐知青，这……” “来回火车票一百多，再加上我这段时间住宿和吃饭的花销，都在里面了。孙厂长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多要一分钱。就连我孩子吃饭的费用，我都是单独另算的。” “还是说，孙厂长想食言？” “怎么会！” 孙厂长将报销单收起来：“呵呵，徐知青放心，答应过给你报销，就肯定会报销，不过咱们也得走程序，让财务部审批。” “没关系，我可以等。” 说完这句话后，徐婉宁就不开口了。 孙厂长等了好半晌，见她实在没有要主动的打算，这才自己开口询问。 “徐知青啊，我冒昧地问一句，既然你能和外商达成合作，为什么不带上咱们春华食品厂一起呢？” “虽然咱们春华食品厂比起利民食品厂是差了点，但咱们怎么都算是兄弟单位嘛。春华食品厂好了，对你也有好处，你说是不是？” 这个时候的厂子都是国营企业，只要厂长手里干净不贪污受贿，每一笔订单赚到的钱，都是厂里的。 孙厂长之所以这样问，也确实不是为了他自己考虑。 而是站在春华食品厂的角度。 “孙厂长放心，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肯定不会忘了咱们春华食品厂。” 只是这次和外商的合作，怎么也落不到春华食品厂头上。 听到徐婉宁的保证，孙厂长才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那徐知青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等出了徐婉宁的办公室，孙厂长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明明他才是食品厂的厂长，而徐婉宁不过是分厂的负责人罢了，甚至都不算春华食品厂的正式员工，怎么他俩的位置对调了，他还上赶着讨好呢？ 只能说，徐知青是有大本事的人。 送走孙厂长后，徐婉宁开始在厂子里打转。 她离开了这半个月，分厂的员工干活也没偷懒，反而越来越得心应手。 在熟能生巧下，他们甚至连最后一道工序都省掉了，不用安排专门的人尝味道，就能做出大差不差的黄桃罐头。 如今天气渐暖，吃黄桃罐头的人越来越多，黄桃罐头无疑已经成为了黑省的一大潮流。 也正是因为这样，即便跟风生产黄桃罐头的厂家很多，春华食品厂分厂依旧有不少的订单。 但也仅仅只是维持生计罢了。 中午午休时间，徐婉宁回了趟家，找到了正在教弟弟妹妹们认字的松寒。 “松寒来，妈有事儿找你。” 松寒跟大丫铁蛋交代了一声，就急忙走了过来。 “咋了妈？” “最近后山上有没有成熟的橙子？” 黑省这边，橙子能收春秋两季。 但徐婉宁很少去后山，也摸不清橙子具体的成熟时间。 “我这段时间没去后山，不大清楚。不过往年橙子三四月份就能吃了。妈，我等会儿上山看一看。” “不，你别去，你乖乖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 跟松寒聊了一会儿，徐婉宁就出门了。 她得琢磨着水果罐头的新品类，这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毕竟如今没有大棚，果蔬基本上都只能吃应季的，而很多水果根据当地的环境气候等原因，成熟时间也不同。 她不能贸然从空间里拿不合时宜的水果出来，只能亲自上后山去看看。 所谓后山，其实只是村子后面的一座山，因为早些年树木被砍伐了不少，倒是没有多可怕。 后山有不少基本上都是野生的，很多甚至连徐婉宁都叫不上名字。 徐婉宁很快就找到了橙子树，看到枝头上挂着的累累硕果，徐婉宁松了口气。 她摘了一个橙子，剥掉皮吃了一口。 很甜，只是咬了一口，汁水就在口腔里蔓延。 下一种类，就做橙子罐头。 但后山的橙子树实在算不上多，就算全部摘下来，也只能做几十罐水果罐头。 这事儿还得跟孙厂长商量一下，以春华食品厂的名义，对外收购一批橙子。 徐婉宁顺着来路往回走，心里想着事儿，没有注意到此时也有旁人到了后山。 一直到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才迅速地躲藏在一棵大树后面，遮挡自己的身形。 “李倩倩，你告诉我那个人究竟是谁！”顾俊咆哮着问道。 李倩倩却不以为意道：“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顾俊，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咱俩之间已经结束了，我跟你没可能，你也别再管着我的事儿了！” “李倩倩！”顾俊继续咆哮。 “行了顾俊，你搁这儿跟我装什么深情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不就是害怕我跟别人结婚以后，就少了一个给你洗衣做饭贴身照顾你的人吗？” “以前是我不懂事儿，瞎了眼才看上了你，但我现在后悔了，我巴不得跟你离得远远的。你记住，以后最好别再缠着我，否则我就把你试图卖徐婉宁孩子的事儿说……唔唔……” 李倩倩话还没说完，嘴就被顾俊捂住了。 “这事儿都已经过去了，你最好别胡言乱语，否则我一定饶不了你！” 李倩倩挣扎着将他的手拍开，毫不留情地翻了个大白眼儿：“只要你离我远远的，别妨碍到我，我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毕竟在徐婉宁看来，她和顾俊就是一体的，就算她拆穿了顾俊，对她也没啥好处。 她又不蠢。 现在她的父母和顾俊的父母都没了工作，帮衬不到他们不说，还月月找她要钱。 她拿来的钱寄给他们。 回城的希望又格外渺茫，她就是想攀上个条件好的，过过好日子，她有错吗？ 顾俊眼睁睁地看着李倩倩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他恨不得将这个背叛了他的女人揍一顿，但他到底还是顾及着李倩倩知道他的秘密，硬生生地忍住了。 “顾俊，你想知道李倩倩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橙子罐头 “谁，是谁在说话？” 顾俊举目在四周查看，除了渐行渐远的李倩倩外，他看不到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 跟他说话的人到底是谁？ “我知道李倩倩怀了谁的孩子。” 顾俊更害怕了。 这声音到底从哪儿来的？ “其实，她怀谁的孩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背叛了你，她忘记了你们之间的海誓山盟，因为一己私欲就抛弃了你。顾俊，你真的心甘情愿吗？” 不，他当然不甘愿！ 虽然他对李倩倩的感情谈不上爱，但到底认识多年，又一起下乡，算是相互扶持的人。现在李倩倩有了别的对象，他能甘愿才怪！ “告诉我，那个贱种到底是谁的孩子！” …… 春华食品厂。 “徐知青，你特意来总厂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啊？” 徐婉宁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孙厂长。 “现在新鲜的黄桃已经陆续成熟了，大部分都会从实惠的角度考虑，选择买新鲜的黄桃来煮糖水，所以黄桃罐头已经不适合再继续生产了。” 即便市场还有需求量，也不会太大。 更何况生产黄桃罐头的厂家太多。 闻言，孙厂长那张满是肥肉的脸耷拉下来：“这个问题，我们也考虑过。但徐知青，毕竟分厂的负责人是你，分厂生产什么食品，是需要你操心的。” 徐婉宁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食品厂成立这么多年，基本上都是按部就班地生产产品。 不只是春华食品厂，华国范围内的大部分食品厂都是这样的。 徐婉宁的黄桃罐头是个例外，因为其他厂子看到了效益，所以纷纷效仿。 而像利民食品厂的张厂长那样，愿意主动寻求突破的太少。 这也是国有企业的一个弊端，大多数人生怕担责任，所以宁可不主动，这样就能避免犯错了。 如此一来，造成的后果就是，经济越发滞后。 幸好这种局势再过几年就会改变。 “话虽这么说，但我相信孙厂长也希望分厂越来越好吧？” 孙厂长干笑两声：“徐知青是不是已经有了想法？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不妨直说。” “我准备做橙子罐头。我今天去大江村的后山看了，橙子已经成熟，但产量实在太少，所以我希望以春华食品厂的名义，出面收购一批橙子。” “这个好办。” “另外……” 徐婉宁将孙厂长的好奇心勾起来了，这才慢悠悠道：“这次，咱们总厂也能一起生产橙子罐头，最重要的是，我可以跟孙厂长保证，至少在夏天之前，其他厂子不可能做出媲美我们分厂的橙子罐头。” 橙子和黄桃不一样，处理不好的话，做出来是苦的，难吃不说，还会糟蹋东西。 所以要制作橙子罐头的步骤，要比黄桃罐头多出不少。 这一次，她会将核心技术交给自己信任的人，这样一来，即便其他厂子想要模仿，一时半会儿摸不清门道，也做不出好吃的橙子罐头。 果然，听到徐婉宁的话，孙厂长整个人都激动了。 他搓着自己肥嘟嘟的手，“徐知青此话当真？” “我可以以分厂负责人的身份向你保证。如果没有完成，我可以卸去负责人的身份。”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总厂必须答应。” 孙厂长忙问道：“什么要求？” “这一次的橙子罐头，总厂只负责生产，所有罐头都要冠上徐家铺子的商标。” “这不可能！”孙厂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他早就知道，让徐知青以个人名义注册商标，就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但碍于当时的情况，他不得不松口让她注册商标。 但要以她个人的商标来生产罐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徐婉宁早就料到了孙厂长会拒绝，她不恼怒也不着急，只是慢条斯理地跟他分析着种种情况。 “从黄桃罐头面世一直到现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给总厂带来了多么大的利润，我想孙厂长心里清楚。这还是在其他厂子跟着咱们一起生产黄桃罐头的情况下。” “我可以跟你保证，橙子罐头的销量绝对不会弱于黄桃罐头，而且其他厂子短时间内模仿不出来，这也就意味着，咱们的市场很大。” “另外一点，只要你能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承担一半的销售额，可以保证稳赚不赔。” 销路她甚至已经想好了。 听完徐婉宁的分析，孙厂长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半晌，他才叹息道：“这关乎总厂，我一个人拿不定注意，得问过其他厂办领导的意见。” “没问题，咱们可以现在就当面讨论。” 孙厂长：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 很快，孙厂长就召集其他厂办领导一起开会。 不出意外，听完徐婉宁的要求，除了孙厂长外的人，全都拒绝了她的要求。 徐婉宁不厌其烦地刚才的话又跟厂办领导们又说了一遍。 “这么说吧，橙子罐头不论能赚到多少钱，都跟我个人没有关系，我每个月只能拿到二十四块钱的固定工资。它所有的利润都和咱们春华食品厂挂钩。” “不过是冠上了我的商标而已，对于诸位来说，并不会损失什么。相反的，橙子罐头的销量高，跟各位的福利奖金是息息相关的。” 徐婉宁的话，打动了不少人。 但这种情况以前从未遇到过，他们也拿不定注意。 徐婉宁知道要说服这群人并不容易，因此她也不着急，只是耐心等着。 好在，并没有等太久，就有人率先同意了。 只是徐婉宁都没有想到，第一个同意的，竟然是一直以来跟她不对付的张副厂长。 “我可以同意你的要求，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要提前签订一份协议，你要保证橙子罐头的销量。我们先试着做一批出来，如果销量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且其他厂子做不出来，咱们再继续生产。” “没问题。”徐婉宁也爽快地同意了。 她甚至从挎包里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协议，“咱们现在就能签。”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最信任的人 感情她一开始就料到了他们会同意，所以早早就将协议书准备好了？ 张副厂长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 徐婉宁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无奈之下，他只好拿过协议书来看。 好在，他刚才提到的几点，协议书上都写的很清楚，甚至有些他没有想到的点，徐婉宁也写上了。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份协议，对于他们春华食品厂来说，都有利无弊。 不过是生产其他商标的罐头，只要赚的钱还是春华食品厂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张开第一个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孙厂长也紧随其后。 其他厂办领导也都有各自的小心思，见两位厂长都签字了，也都纷纷签字。 徐婉宁将属于自己的那份协议收好，对孙厂长道：“我会先在分厂做橙子罐头，等有稳定的客群以后，再在总厂扩大生产。相信我，那一天不会太远。” 离开总厂后，徐婉宁径直回了家，去山上摘了点橙子，就开始制作橙子糖水。 虽然她知道步骤，但因为橙子甜度和水分的区别，她失败了好几次，才做出了能入口的橙子糖水。 “松寒，带着弟弟妹妹们来吃糖水。” 话音刚落，四只小团子手拉着手一起跑了过来。 徐婉宁盛了四碗橙子糖水，递过去的同时，叮嘱道：“不要吃的太快，慢慢品尝，吃完以后，要告诉我你们吃出来的味道。” “妈，这个好好吃，虽然有点点的苦味，但回甘很甜。” “还有一点点的酸味，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我没吃出来酸和苦的味道，我只觉得好好吃啊，比黄桃罐头还好吃。” “我跟你相反，我既吃出来了酸，也吃出来了苦，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 大丫说完后，还小心翼翼地看了徐婉宁一眼：“舅妈，您会不会生气？” 徐婉宁揉着她的小脑袋：“怎么会呢？你只是实话实说嘛。” 千人千味，每一种食物都有人喜欢，也有人会不喜欢，而橙子的味道本来就比较复杂，相比较只有甜味的黄桃，不喜欢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徐婉宁从没想过，要让所有人都接受黄桃罐头。 只要受众群体足够大，就可以弥补有人不喜欢的这一空缺。 “你们先去玩儿，我再做一锅出来，你们再替我尝尝味道。” 徐婉宁将之前做好的那一锅橙子糖水用一个密封的罐子装了起来。 随后她又做好了一锅。 等放凉后，她又找来了松寒四兄妹。 “妈，这次的糖水太甜了。” “我也觉得好甜，吃第一口好吃，但吃多了好腻。” “但是我觉得这次的甜度刚刚好啊，我都没有尝到酸味和苦味呢。” 实锤了，大丫就属于对味觉比较敏感的人。 “行了，你们去玩儿吧。” 徐婉宁将两个罐子放在了自行车后座上，载去了分厂。 她将分厂的员工都召集了过来，分别给每人盛了两碗糖水，让他们品尝味道。 算上她的两个助理和会计袁欣，分厂一共二十二个人，全部都选择了第一锅熬出来的糖水。 “第一个口感多丰富啊，属于越吃越好吃的，第二个有点太甜了，腻的慌。” “就是，吃一口就不想再吃第二口了。虽然第一种一开始的口感不好，但真是属于越吃越好吃。” “那行，那咱们就生产第一种口味的橙子罐头。” 徐婉宁的话，在众人心里掀起了一阵骇浪。 “徐知青，咱们要生产橙子罐头了吗？” “那黄桃罐头呢？是不是就不做了？” “对。现在新鲜的黄桃已经陆续上市，黄桃罐头的销量只会越来越少，这个时候就需要橙子罐头来接替了。而且刚才大家也尝出来了，橙子罐头的比例稍微有一点小小的改变，味道就会大不相同。” “所以，短时间内，其他厂子无法模仿出咱们的橙子罐头，也就是说，只有咱们春华食品厂能生产出橙子罐头。” 众人纷纷惊呼。 “真是太好了！我早就瞧那些模仿我们的厂子不爽了，现在我们能生产橙子罐头，他们模仿不了，估摸着会急的跳脚呢。” “没错没错……” 等大家都议论完了，徐婉宁才说出自己的计划。 “我相信咱们的员工，不会将橙子罐头的配方泄露出去，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橙子罐头最关键的那个步骤，我将会交给我最信任的人来做。对此，你们有意见吗？”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徐知青这是防着他们呢。 不过也是，分厂的黄桃罐头才刚做出来没多久，就有其他厂子模仿，销量还不比他们的差，这放到谁身上都不舒坦。 再说了，他们不过是按需劳动来挣工资的，凭什么质疑徐知青的想法？ “我们没意见！” “对，徐知青做什么都可以！” 人群中，林荃摩拳擦掌。 她知道，在分厂所有人员工里，嫂子最信任的人就是她和袁知青了。但袁知青是会计，不参与罐头的制作，那么人选一定是她。 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尤其是被自己崇拜的人信任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徐婉宁并不知道林荃的想法，她已经骑着自行车到了镇上。 她直接去了东子家。 家里只有翠芬和孩子两个人在。 徐婉宁将拿的东西放在了桌上，从翠芬怀里接过了孩子。 “一段时间不见，小包子变化好大。” “是啊，现在都会翻身和吐泡泡了呢。嫂子，还得感谢你的小米，不然他估摸着……” “咱们之间，不说这些客气话。”徐婉宁打断了翠芬，“东子呢？” “老毛找了点碎活，东子跟着他去挣钱了。嫂子你找东子有事儿？” “嗯，我不找东子，我找老毛。你要是知道他们在哪儿的话，能不能帮我捎句话？” 翠芬忙点头：“他们就在巷尾呢，嫂子你等等，我这就去找人。” 小包子自然留给了徐婉宁。 很快，翠芬就带着东子和老毛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才不会生气 “嫂子，你找我有啥事儿，你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老毛也跟着东子一起称呼徐婉宁了。 徐婉宁将自己提前画好的图纸给了老毛：“我需要一批改良版的机器，你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老毛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可以，但是这个机器明显要复杂一点，可能需要的时间久一点，至少得五天。” “没问题。”徐婉宁将二十块钱递了过去：“材料什么的，你看着买，不够你再跟东子说，让他来找我。先做一台出来，要是没问题的话，我再多做几台。” 老毛犹豫着不想接钱。 徐婉宁却拉过他的手，将钱塞了过去。 “这次我们提前说好，至少三个月内，你不可以给其他人做新机器，也不能将新机器的制作方法泄露出去。当然，为了弥补你的损失，等新机器做出来后，我会给你补偿。” 老毛连连摆手：“嫂子，不用补偿，这是我应该做的。你放心，我这次绝对不会帮别人做！” “对了翠芬，我也有事要你帮忙。” 林家。 徐婉宁擦着天黑赶回了家。 林母给她留了饭菜在灶头上，还是热乎的。 吃过晚饭，徐婉宁就被林荃拽到了堂屋。 “嫂子，你快将制作橙子罐头的关键步骤教给我，我跟你保证，就是我妈问我，我也绝对不泄露半分出去！” 徐婉宁哑口，半晌才道：“林荃，关于这个人选，我有其他人了。” 这一瞬间，林荃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信任崩塌。 她苦着脸，带着哭腔问道：“嫂子，在咱们分厂，除了我之外，还有更让你信任的人吗？除了我之外，还有不会背叛你的人吗？你到底选了谁，你说出来，让我心里舒坦舒坦！” 说着说着，林荃就哭出来了。 她以为自己是嫂子最信任的人，嫂子却说她不是。 这算怎么回事儿？ 合着她今天白激动了！ “没说你不是我最信任的人，不过对你，我有其他安排。” 林荃不信，只是静静地看着徐婉宁，眼里还有一层水雾。 徐婉宁无奈，只能耐心解释。 “负责分厂这边的，是你哥兄弟的媳妇儿。翠芬刚生了孩子，家里条件不好，我想多帮衬一把。而且翠芬和东子的为人，我和你哥都信得过，绝对不会做啥不应该的事儿。让她负责分厂，再合适不过。” “至于你……”徐婉宁笑笑：“等分厂的橙子罐头销量稳定以后，总厂也要跟着一起生产，到时候肯定要有人去总厂那边负责，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林荃瞬间喜笑颜开。 “我就说，我是嫂子最信任的人！” 那个什么翠芬的，还得排在她后面！ “现在不生气了？” 林荃用手背抹了把眼眶，梗着脖子嘴硬道：“我才没有生气呢！嫂子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有自己的原因，我才不会生气！” 徐婉宁也没有拆穿林荃的口是心非。 毕竟，不论是林荃还是翠芬，她都打算将他们发展成自己的心腹。 以后她要上大学，她的酒楼需要自己信任的人打理。 林荃是林安的妹妹，于情于理她都得帮衬一把，而且徐婉宁确信，林荃不会因为一点利益就背叛自己的哥嫂。 林母教育出来的孩子，不会差。 至于翠芬。 一来是因为东子。 二来，是因为徐婉宁看中了翠芬将来的成就。 在没了男人，自己当寡妇的情况下，还能将孩子培养成才，并且杀出一条血路，在富豪榜上留下姓名的人，能力绝对不差。 徐婉宁也没想过要以这种恩情让翠芬为她打一辈子工，只是一个过渡期，等翠芬有单干的想法后，她绝对会支持她。 一个月后。 分厂的橙子罐头销量极好，隐约有超越黄桃罐头的架势。 其他厂子不免眼红，竞相模仿。 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 甚至有人将主意打到了分厂员工身上，试图用高价购买制作橙子罐头的配方。 但最关键的步骤在翠芬和林荃手中握着，即便他们买到了配方，少了最关键的步骤，依旧做不出好吃的橙子罐头。 至此，春华食品厂一家独大，孙厂长还被上头点名表扬了，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孙厂长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 就连一直跟徐婉宁作对的张开，也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徐婉宁的办公室。 孙厂长喜笑颜开地将一份资料递给了她。 “徐知青，我接到了京市利民食品厂厂长的电话，他们想多多了解咱们的橙子罐头，你看，你要是时间充裕的话，不如去京市出个公差？” 徐婉宁面带微笑地看着孙厂长，嘴上却说着残忍的话。 “孙厂长，有件事儿我得当面跟您说清楚。橙子罐头，是以徐家铺子的商标生产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橙子罐头，是我个人的。而咱们春华食品厂，只是生产厂家而已。” “这……”孙厂长欲言又止。 他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只是巨大利益的诱惑下，他选择刻意遗忘。 但还是被徐婉宁毫不留情地拆穿了。 “徐知青，你瞧这事儿……” “当然了，在外人看来，橙子罐头就是属于咱们春华食品厂的。我身为食品厂的一份子，当然不会做出拆台的事情。孙厂长，张副厂长请放心，我很愿意出公差。” “不过……” 孙厂长忙道：“不过什么？有什么问题徐知青你尽管提，咱们好共同商量嘛。” “孙厂长也知道，我的事情比较繁忙，所以必须得带一个助理，等和利民食品厂那边沟通好以后，由助理出面教他们制作橙子罐头。” “这个简单，你打算带谁，我给你开介绍信。” “林荃。” 对此，孙厂长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现在整个食品厂，只有林荃和翠芬知道完整的制作橙子罐头的步骤，他也猜到了会是她们两人中的一个。 “除了林荃，我还需要带上我婆婆，以及我家四个孩子。”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再次进京 孙厂长目瞪口呆。 如果只是带林荃一个，就算是坐火车软卧也没关系，这点钱，食品厂还是能拿出来的。 但再加上这么多人，他实在没有那么大的权限啊！ “孙厂长放心，除了我以外的人，火车票都有我负责，不会让厂里报销。不过，我需要孙厂长出面，给我们开介绍信。” 听到这话，孙厂长明显松了口气。 “这个简单，介绍信我来给你开！开多久？” “暂时先半个月吧。” 孙厂长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半个月？还暂时？ 他的权限也开不了这么久啊！免不了还得跑一趟公社。 “如果孙厂长为难的话……” “不为难不为难，我尽快把介绍信开好，你们早点去京市。” 林家。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已经改名为戴初念和戴初林的姐弟俩，一张小嘴张大到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舅妈，我们也可以去京市吗？” 徐婉宁笑道：“当然了。难道你们不想爸爸吗？” 想，怎么可能不想！ 但他们从未奢望过，自己竟然也能去京市。 林母欲言又止。 “妈，您有什么顾虑，尽管说出来就好。” “阿宁，妈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我就不去京市了，这一来一回，得花多少钱啊。” 徐婉宁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林母身边，握住她的双手，语气柔和：“妈，我已经拜托我四哥联系好了医生，是骨科最权威的大夫，所以我想带您去京市，咱们治治腿。” “您的腿疾，一直是林安和我最记挂的事情。现在有机会能治好您的腿，我们不能白白错过。” 林荃没想到嫂子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已经联系好了医生，感激的同时，也帮着一起劝林母。 “是啊妈，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治疗您的腿疾，咱们当然得治！您别害怕花钱，我这几个月在厂里工作，也攒了点积蓄，还有戴伟，他这几个月挣的钱都给我寄回来了。我手里有钱呢。” “您的医药费我和我哥一起承担，您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 林母不想去京市。 她在乡下呆习惯了，去了京市肯定会给阿宁丢人。 再说了，她都已经习惯了一瘸一拐地走路，虽然行动有些不方便，但也能养活自己。 治疗这条腿，得花多少钱啊。 但她刚说出拒绝的话，林荃和徐婉宁就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边慢慢开导。 大有一副不说服她决不罢休的架势。 再加上松寒几个小的也在一旁劝着，无奈又感动之下，林母总算松了口。 “那明天你们在家里收拾东西，我去买车票。” 第二天一早，徐婉宁出门前，被林荃叫住了。 “嫂子，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了，你给咱妈买一张卧铺票，我和初念初林将就一下，我们就坐硬座就行。” 戴伟给她写的信中提到过，一张软卧票要近三十来块呢。 这可是她和戴伟大部分的积蓄，而且还要承担后续的治疗费，她实在舍不得坐软卧。但妈腿脚不好，必须得睡软卧。 徐婉宁好笑地将林荃的手推了回去。 “火车票我来买，你不操心。四个小的到时候跟着我们挤一下就行，不需要买车票。” “那你就买妈和你两个人的软卧，到时候让初念初林跟着你们挤一挤，我去坐硬座就好。” “行了，买票的事儿你不操心了，去帮着妈一起收拾行李吧。把一些贵重物品带上就行，不该带的别带，路途遥远，别增加负担。” 隔日中午，一家人乘坐上了去往京市的火车。 临出发前，徐婉宁给四哥徐茂图打了电话，提前和郭医生预约好了会诊的时间。 在火车上摇晃了两天一夜，总算抵达了京市。 “弟弟妹妹你们看，那是我三舅舅！” 锦初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鹤立鸡群的徐茂迎，不停地挥舞着自己的小短手。 徐茂迎几步上前，从徐婉宁手里接过了大包小包的包袱。 “伯母好，妹妹好。” “你……你好。”林荃有些不自在地打招呼。 怪不得嫂子这么好看，嫂子的哥哥也很好看呢。 而且通身有种说不出的贵气，她以往见过的人里，还没有人有这种气质呢。 “走吧，我先送你们回住的地方。” 知道今天人多，所以徐茂迎特意借了一辆大一点的车，三大四小刚刚好可以坐下。 “妈，林安在部队分了一套房子，面积很大，比咱家的院子还要大一点呢。里面一共有五个房间，咱家人完全能住得下。” “好好。” 车子很快停在了部队门口。 “我不能进去，阿宁，得辛苦你自己拿东西了。” “谢谢三哥。” “安顿好以后，就到全福楼去，今晚咱家人一起聚个餐。” 全福楼一般不招待外客，但凭着徐婉宁和孙老板的关系，吃一顿饭不成问题。 因为林母和林荃以及初念初林是第一次到部队，所以需要做登记。 徐婉宁将几人的介绍信和身份证明都拿了出来，填了好几张信息单，这才得以进入部队里面。 林母的手一直紧紧抓住林荃，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格外陌生，但却夹杂着让人心安的气息。 徐婉宁对部队已经很熟悉了，一边介绍着部队的基本情况，一边带着几人朝着家的方向走。 很快，就抵达了自家院子。 用钥匙将门打开后，徐婉宁招呼着林母和林荃进去。 “这就是咱们在京市的落脚地，妈，林荃，你们快进来歇歇。” 踏进屋中，徐婉宁才发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屋子简直大变样。 她临走前，徐母和大伯母二伯母来帮忙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不过也只是铺上了床上用品，添置了一些最基本的家具。 但现在，家里能用到的东西，一应俱全。 就连炉子和煤炭都准备好了。 俨然已经有了家的样子。 想来，应该是知道她们要来京市了，妈妈她们急忙来收拾的。 徐婉宁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这种被人在意和疼爱的感觉，真的不赖。 第一百五十九章 被迫复员 徐婉宁提了提热水壶，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 她拿了几个水杯出来，晾了几杯水，又给林母和林荃倒了一盆热水。 “先泡泡脚歇一会儿。” 就算是软卧，但连着几天没有睡好觉，还是有些疲乏。 林荃急忙从徐婉宁手中将盆接过来。 “嫂子，我来就行，你也快歇歇吧。” 徐婉宁刚应了一声，就听到屋外面有人叫门的声音。 “我出去看看。” 篱笆墙外，麻花辫端着一个陶瓷盆，盆里面还有几个白面馒头。 “我刚才就瞧见你带着好几个人从我家门前路过了，想着你应该回来了，所以特意拿了几个白面馒头给你。” 麻花辫将盆递给徐婉宁：“这是我今儿早上才蒸的，好吃着嘞。” “谢谢啊。”徐婉宁也没客气，接过了盆，“我婆婆还有小姑子都来了，不过坐了几天车有点累，现在歇着了，等明天我介绍你们认识。这段时间可能还得麻烦你多跟他们接触接触。” 毕竟林母和林荃刚到京市，对周边的一切都很陌生，心里忐忑着呢。 麻花辫又是个自来熟的小姑娘，由她跟林母她们接触，打破这层壁垒最合适不过。 “放心吧，我保证让他们快速融入咱们部队大家庭。” “行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了，你也快去歇着吧。” 说着，麻花辫更靠近徐婉宁一些，压低声音轻声道：“我跟你讲，这几天那个叫春芳的没少找事儿，你可得注意着点儿。” “我心里有数，谢谢你啊。” 进了屋，徐婉宁将白面馒头摆在了桌上，对林母解释道：“这是咱家邻居送来的，想着我们刚来，估计短时间内没办法开火做饭。” “这可是白面馒头啊，瞧瞧这一个都快半斤重了。这也太贵重了，阿宁，快点给人还回去吧。” 即便是林家条件好了，林母也依旧觉得白面馒头和白米饭是这世间顶好的东西。 他们村里好些人现在连饭都吃不饱呢，更何况吃白米白面了。 这姑娘一出手就是七八个白面馒头，这情谊也太贵重了。 徐婉宁笑笑：“没事儿，等下次寻个机会，我再还回去就是了。” 麻花辫是个细心的，将馒头送过来的时候，还特意在锅上溜了一圈，现在还是温热的。 徐婉宁给林母和林荃分别递了一个大馒头，“火车上光吃干粮了，胃里都不舒服，趁热把馒头吃了吧。” 火车上的一份餐太贵，徐婉宁想买，但被林母和林荃双双劝住了。 三大四小七个人，要是每顿饭都在火车上吃，得花多少钱啊！ 徐婉宁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跟林母怄气，也就随着他们一起吃干粮了。 四个孩子已经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睡觉了，徐婉宁就将剩下的馒头装了起来，等他们醒来再吃。 “妈，您和林荃睡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跟家里约定好的晚餐时间在五点半左右，现在才不过两点多钟，她可以做很多事情呢。 林母年纪大了，没抵抗住阵阵睡意，就跟林荃背靠背坐在木质沙发上小憩。 虽然阿宁说给她和林荃都安排了单独的房间，但她进去看了，大床上铺着的褥子和床单都是簇新的，一靠近甚至还能闻到一股阳光的味道。 这好东西，她老太婆不敢指染，只能靠在沙发上。 徐婉宁已经从包裹里翻出了自己要的东西出门了，并不知道林母和林荃为了不弄乱家里，委屈了自己。 徐婉宁提着从黑省带来的特产，敲响了任嫂子的家门。 “徐同志，你回来了？快进来。” 任嫂子热情地将徐婉宁让进了屋里，动作迅速地削了一个苹果给她。 “来来来，吃个苹果，可甜着呢。” “谢谢任嫂子。” 徐婉宁也将自己带来的东西给了任嫂子。 “都是我从老家带来的一些特产，只是些晒干的菌子，好吃着呢，外面基本上买不到。还有这个，橙子罐头，是我自己亲手做的。我带了不少，嫂子你可以给俩儿子每家拿一点。” “徐同志，这也太贵重 。”任嫂子一脸为难：“橙子罐头我是没见过，但百货大楼的黄桃罐头都要五六块钱一罐呢，橙子罐头怕是只多不少。” “这样，我留下一罐，剩下的你拿回去。” 徐婉宁按住任嫂子的手：“嫂子别跟我客气，都说了，这是我自己做的，成本很低。” 听徐婉宁这么说，任嫂子才没有负担地接下了罐头。 “对了嫂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咱家属院发生什么大事儿没有？” 任嫂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起来，嘴里骂了一句“晦气”。 “那侯春芳你还记得吧？也不知道那人脑子是怎么长的，硬生生地逼她表哥复员了。” 啥？复员？ 侯春芳的表哥，不就是杨嫂子的爱人沈连长吗？ 听杨嫂子的语气，沈连长说不定还能再升一级到营长呢，怎么突然就复员了？ “还不是房子闹的！” “她没跟你换成房子，非逼着她表哥一家跟她换，她表哥不同意，她就将这事儿闹大了。” 任嫂子突然放低声音：“听说她表哥入伍之前，在老家犯了什么事儿，后来入伍时，村里的干部强行压了下来，瞒过了组织派去调查的人。侯春芳将这事儿捅了出来，她表哥就被迫复员了。” 复员，只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实际情况如何，他们都心知肚明。 徐婉宁听的啧啧称奇。 “那杨嫂子估摸着得恨死她了。” “可不是嘛！”任嫂子无奈地摇头叹息：“但组织上却表扬了侯春芳。毕竟，她表哥当初犯的事儿不小。” “不过经此一事，组织明令禁止，以后不许再换房子了。” 分到谁手上就是谁的，如果一开始不愿意，可以跟组织表明，能协调的就协调，协调不了就必须顺从。 “那这事儿，会不会影响到沈参谋长和林安？” “放心吧，老沈能摆平。” 闻言，徐婉宁松了口气。 不管咋说，换房子这事儿，已经告一段落了。 第一百六十章 第一次见面 跟任嫂子聊了好一会儿，套了不少消息后，徐婉宁就回家了。 一进门，她就看到林母和林荃背靠着背睡着了。 林荃担心林母摔下去，所以整个人弓着背，看上去十分难受。 徐婉宁无奈叹息一声，将林荃叫醒。 “我们合力将妈抬到床上去吧。” 将林母安顿好以后，徐婉宁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四点呢。 “从这儿到戴伟工作的地方不过二十分钟的脚程，要不要带你去看看？” “好好。”林荃忙不迭地点头。 尽管这一路上她一直没提过戴伟，但心里一直记挂着呢。 徐婉宁留了一张纸条，说明原因后，就带着林荃出门了。 工地的负责人见过徐婉宁一次，因此没有为难，就给了戴伟二十分钟的时间。 看到林荃的瞬间，晒黑了一圈的戴伟瞬间红了眼眶。 “荃荃！” 林荃直接扑进了戴伟怀里。 “你黑了，也瘦了。” 徐婉宁不想吃狗粮，默默走到了一旁。 二十分钟一到，戴伟不得不跟林荃道别。 林荃目送戴伟进了工地后，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了徐婉宁跟前。 “怎么，心疼了？” 林荃飞速地摇头：“虽然他黑了，也瘦了，但看着精气神却比之前好多了。再说了，嫂子你说得对，吃点苦又咋了？我们这是为了奔赴美好的新生活而努力，而奋斗。” “那你把眼泪擦擦，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下午五点半，全福楼。 林母看着装潢的很上档次的酒楼，踯躅着不敢迈出脚。 徐婉宁都上了几个台阶了，见林母和林荃还没跟上来，无奈，只好折返回去，搀扶上林母的手臂。 “走啊妈，我爸妈他们都等着呢。” 林母牙一咬，心一横，“走！” 明明只是跟徐婉宁的家人见个面吃顿饭罢了，硬生生地被她走出了壮士割腕的豪迈气质。 孙老板给安排了全福楼最大的包厢，足以容纳两家人了。 包厢的门一打开，看见里面坐着的人，林母心里就“咯噔”一下。 在此之前，她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她也知道阿宁家里都是些有身份有背景的人，但当亲眼看见的时候，她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害怕。 “亲家母来了。”徐母最先起身，应了上来。 许是察觉到了林母的不自在，她直接拉上了林母的手：“快进来坐。坐了几天火车，肯定累坏了吧？” “按理说，应该等你们休息一天再一起见面的，但我们实在想见见阿宁的家里人，所以自私的约在了今天。亲家母可千万别介意。” “怎么会怎么会。说起来也是我们的不是。阿宁和林安结婚好几年，也一直没能跟你们正式见过面，我这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 “这不是情况特殊嘛，都能理解。亲家母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徐母拉着林母的手，坐到了大伯母旁边。 大伯母二伯母也参与进了聊天。 “阿宁第一次回家的时候，就跟我们说了，她很幸运地遇到了一个好婆婆，结婚几年，不但没跟她说过一句重话，还尽心尽力地给她带孩子。” “我们阿宁自幼娇宠着长大，脾气暴躁的很，这些年也多亏了亲家母你多多忍让她。” “哪里话。松寒锦初也是我们林安的孩子，阿宁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了他们，林安却连陪伴都做不到，我这个做婆婆的，可不得多帮衬点。” 林母说的是实话，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奈何原身不这样认为，还总是没事找事。 但现在徐婉宁穿过来了，以前的那些龃龉就不必再提。 其实林母和徐母年纪差不多大，比大伯母二伯母还要小上几岁。 但四个人坐在一起，林母却像是年纪最大的那个，不止头发花白了大半，脸上的沟壑也比旁人多上几分。 毕竟是苦日子过过来的。 大伯母是街道办的妇女主任，最会说话，三言两语间，就让林母的心态平和了不少。 另一边，林荃也跟陈烨聊到一起去了。 时安时宜看到松寒锦初进来，就一人一个抱住了大腿，哥哥姐姐的叫个不停。 锦初实在是太喜欢这对嘴甜又长得好看的双胞胎弟弟了，将自己口袋里的好吃的全都拿出来分享。 幸好徐婉宁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捕捉到了这一幕。 “时安时宜还太小，身体还没有发育好，不能吃糖。而且他们的牙齿没有长全，好多东西咬不动，容易囫囵吞下去堵住喉咙，会有窒息的风险。所以锦初，不能随便给时安时宜吃东西。” “知道了妈，我下次不给他们吃了。”锦初心有余悸。 时安时宜嘴一撇，就快哭出来了。 徐婉宁的双手抚摸着他俩的小脑袋瓜：“没说不给你俩吃，但也得挑着吃知道吗？姑姑去给你们蒸鸡蛋羹吃好不好？” “谢谢姑姑。”时安时宜异口同声。 尤其是时宜，小眼睛都发亮了。 徐婉宁转身，看到了正局促地坐在凳子上的初念初林。 “松寒，跟弟弟们玩的时候，带上初念初林知道吗？” 来之前，徐婉宁已经跟松寒锦初交代过了，不能忘了初念初林。 但他俩毕竟也是小孩子，一看到思念了一个多月的家人，就暂时遗忘了弟弟妹妹。 松寒锦初分别拉着初念初林的手，跑到几个舅舅跟前介绍。 “大舅舅，二……六舅舅，这是我姑姑家的弟弟妹妹，妹妹叫戴初念，弟弟叫戴初林。这段时间，他们要跟我们一起待在京市啦。” “初念初林好。” 五个舅舅依次跟初念初林打招呼，还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 小妹是他们的心尖宠，那小妹的婆家人，他们自然也会善待。 林荃看到嫂子的几个哥哥都拿了礼物出来，急忙站了起来。 “谢谢大家的好意，不过这礼物我们不能收。” 嫂子的家人一看就很有钱，送的礼物肯定很贵重。 她们一家人已经很受嫂子照顾了，又有什么脸面接受？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再加一道招牌菜 陈烨拍拍她的手，笑道：“这是给孩子们准备的见面礼，你没有权利替她们拒绝哦。” “嫂子……”林荃只好求助徐婉宁。 徐婉宁却对初念初林道：“接受了舅舅们送的礼物，应该说什么？” “谢谢舅舅。” “真乖。”离初念最近的徐茂庭伸手揉了初念的脑袋。 唔，头发有些太软了，手感没有外甥女的好。 想到外甥女，徐茂庭就去看锦初。 但刚才还像是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锦初，此时却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儿了吧唧的。 徐茂庭一下心疼了，急忙越过碍事的徐老六，一把将锦初捞起，抱到了自己腿上。 “小锦初怎么了？不开心吗？跟舅舅说说，让舅舅开心开心。” 他很想知道，六岁的小女孩儿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又因为什么不开心。 锦初像只小仓鼠一样，气鼓鼓地瞪着徐茂庭：“二舅舅！” “舅舅错了，跟舅舅说说，究竟是谁惹我们锦初不高兴了，舅舅帮你报仇。” “我没事。”锦初的小脑袋又耷拉下去了。 此时，后厨。 听说徐婉宁要借厨房，厨师当然一百个乐意。 听说她要做鸡蛋羹给孩子们吃，厨师们自发地站成了一排，瞪大眼睛看着她的每一个步骤。 “徐同志，为什么要加一点点水？” “徐同志，为什么加白醋？” “徐同志……” 徐婉宁也没有不耐烦，耐心地回答着每一个厨师的问题。 有厨师学徒拿出了小本本，将徐婉宁说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落地记录了下来。 等徐婉宁端着一大碗鸡蛋羹离开后厨了，厨师们还在津津乐道。 “没想到，只是蒸鸡蛋羹，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学问。” “是啊，我以为全天下人蒸鸡蛋羹的办法都一样呢。” “别废话了，快试试徐同志蒸鸡蛋羹的法子，不瞒大家说，我已经饿了。” 能在全福楼后厨的，皆是厨艺过关的大厨，个个儿都有自己的拿手好菜。 很快，就有人按照徐婉宁的步骤，做出了一份鸡蛋羹。 “别说，看着就比我们平时蒸出来的好吃。” “这味道，简直绝了！不行，我得去找老板，咱们全福楼的招牌菜，必须再加上这个鸡蛋羹！” 后厨的一切，徐婉宁并不知情，此时，她已经进了包厢。 时安时宜早伸长脖子等着了。 等鸡蛋羹分到他们手上后，兄弟俩争先恐后地吃了起来。 陈烨无奈地摇头：“你走了以后，我也蒸过几次鸡蛋羹，但他俩都不爱吃，甚至连鸡蛋都不怎么吃，我都快愁坏了。” “等我哪天抽空，教你做鸡蛋羹，很简单。” 初念初林也分了一份，但初念却一直没有动勺子。 “念念怎么了？是不是不想吃？” 初念摇摇头：“弟弟们好像很喜欢吃，我想把我的留给他们。” 徐婉宁笑笑：“弟弟们还小，每天最多只能吃一个鸡蛋，所以碗里的吃完，就不能再吃了。分给你的，你自己吃就行。” “那好吧。”初念乖巧地应了一声，这才捧着碗，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初念可真乖。” “是啊，这孩子才刚满五岁，比锦初还小几个月呢，但却格外懂事，最让人省心了。” “哼！”锦初用力地将盛着鸡蛋羹的碗放在桌上，从徐茂庭的腿上跳了下去，自顾自地跑到角落里坐下。 徐婉宁愣了一瞬。 认识锦初快一年，她还是第一次见锦初发脾气。 徐茂庭想跟上去安慰，但被徐婉宁按住了。 “我去吧。” 看自家小妹面无表情的样子，徐茂庭忙道：“锦初还小，你可千万别跟她发脾气。” 徐婉宁无奈：“二哥，我看起来像是生气的样子吗？” 角落里，锦初已经泪流满面。 看到妈妈走来，她急忙用手背抹着眼眶。 但眼泪啊，它一点也不听话，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到最后，她索性放任眼泪肆意流淌，嚎啕大哭。 徐婉宁等锦初哭够了，才将她抱在怀里，拿出手帕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跟妈妈说说，为什么哭？” “我不想说。”锦初瓮声瓮气道。 “跟妈妈赌气？” 锦初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将头转到了一旁，但眼角的余光却不断地瞥着徐婉宁。 都说最了解的孩子的一定是妈妈。 尽管松寒锦初不是徐婉宁亲自生下来的，但她接手了原身的身体，就跟俩孩子有着割不断的血缘关系。 再加上，她一门心思真心地对待俩孩子，是不是她生的，已经没有区别了。 所以，徐婉宁很快就分析出了锦初为什么不开心。 “是因为最爱你的舅舅们，将注意力都放在初念初林身上了吗？” 在场的五个舅舅，除了徐茂庭外，其他几个舅舅一直在跟初念初林聊天。 以至于忽略了她。 锦初红着眼眶，轻轻点头。 “妈妈，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锦初委屈巴巴道：“明明以前，舅舅们的注意力全在我和哥哥身上，但现在分给了初念，我不开心。” 徐婉宁听出了锦初话里的重点。 她只提到了初念，并没有提到初林。 也许在锦初看来，徐家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她是当之无愧最受宠的。 但现在却多了个初念，她就不再是唯一的女孩子了。 “锦初，你有没有想过，其他几个舅舅们都会陆续结婚，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你会陆续多很多的弟弟妹妹，到那个时候，你依旧不是唯一的女孩子啊。” 虽然知道这一点对于锦初来说或许很残忍，但徐婉宁却希望她能早点认清这个现实。 提早有心理准备，将来才不会钻进死胡同。 “这不一样。” 锦初固执道：“舅舅们的孩子，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会当好一个姐姐的。” “那初念也是你的妹妹呀。” “可是，她不是妈妈的孩子啊。” 锦初又快哭出来了。 徐婉宁明白锦初真正难过的点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阿宁本事大 既然不是妈妈的孩子，怎么能跟着她一起叫舅舅呢？ 还要抢走原本属于她的疼爱。 徐婉宁懂了。 小孩子的秩序感往往是最强的。 锦初的情况就属于这一种。 徐婉宁从来不会以大人的思想去揣摩孩子的想法。 因此，听完锦初的话，徐婉宁没有一味的跟她讲大道理，并且告诉她应该怎么做，而是从另一个角度循循善诱。 “舅舅们永远都是你的舅舅，这一点永远永远都不会改变。而舅舅们对初念好，是因为初念初林是你和哥哥的弟弟妹妹呀，他们这属于爱屋及乌。” 锦初眨巴着眼睛：“是这样吗？” “当然啦。不然舅舅们怎么不对其他小孩子好呢？不过，初念和初林也确实乖巧懂事，所以舅舅也愿意对他们好。” 锦初扬长脖子，挺直胸膛，语气骄傲：“那当然了，初念初林是我的弟弟妹妹，他们当然是最好的了！” 徐婉宁好笑地捏捏她的鼻尖：“现在还生气吗？” “不生气了。”锦初不住地摇头：“我刚才就是钻了牛角尖，妈妈，我是不是很不乖？” “当然不是啦。妈妈以前也有跟锦初一样的想法哦，所以锦初会这样想，完全是正常的。但锦初很棒，没有一味的发脾气，而是跟妈妈分享你的不开心。 “以后也要继续保持，有什么不开心的，记得要跟妈妈说，千万不能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知道吗？” “嗯！”锦初用力点头，“那我去找弟弟妹妹玩了。” 徐茂庭一直眼巴巴地看着角落。 等看到锦初满心欢喜地跑过来，他松了口气。 “锦初刚才为什么不开心？” 徐婉宁刚准备开口，就见锦初正祈求的看着她。 虽然她只有六岁，但也是个要面子的小大人，要是被舅舅们知道她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那她多没面子呀。 而且初念是无辜的，她不想初念因此难过。 徐婉宁对着锦初点点头，这才拍了拍徐茂庭的肩膀：“女孩子的小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永远都猜不明白。” 哦，好吧。 晚上八点，聚餐结束。 一行人刚走出全福楼，徐婉宁就被孙老板叫住了。 “婉宁啊，老哥跟你商量件事儿。” “孙哥你说。” 孙老板搓搓手，“刚才大厨做了一碗鸡蛋羹端给我吃，那味道，简直是这个！”说着话，孙老板还不忘竖起自己的大拇指。 “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鸡蛋羹。大厨说，是根据你的方法做的。所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将这鸡蛋羹的配方卖给我？放心，孙哥不差钱，给你五百块怎么样？” 孙老板也没有特意避过徐家人，因此当听到区区鸡蛋羹的配方能卖到五百块钱的时候，在场除了徐茂庭以外的人，全都震惊了。 他们家阿宁的本事咋就这么大呢？ 徐婉宁笑笑：“孙哥你太客气了。既然大厨们都学会做了，那就属于你们全福楼的了。咱们这关系，我还能跟你要钱吗？” “这不成不成。” “孙哥，咱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没必要这么见外。” “当然了，如果孙哥过意不去的话，我倒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孙老板拍着自己的胸脯，“你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绝对帮你。” 徐婉宁将一早准备好的橙子罐头拿了出来。 “这是两罐橙子罐头，是我研发的新品种，美味程度绝对不亚于黄桃罐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麻烦孙哥帮我卖卖。” “这简单，就跟之前的黄桃罐头一样，我先预定个三百罐，就以我们全福楼的名义。” 徐婉宁欲言欲止：“孙哥，这次和之前，稍微有点区别。” 徐婉宁指着玻璃罐子外的包装，上面有一行非常醒目的小字。 徐家铺子牌橙子罐头。 “徐家铺子？”孙老板看了又看：“之前的黄桃罐头上，可没这几个字啊。” 徐婉宁笑眯眯地解释道：“没错。这次的橙子罐头，用了我的个人商标。” 徐婉宁将个中细节和孙老板解释了一遍。 孙老板很快明白过来，对着徐婉宁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你，我就知道，你绝对是能成大事的。你瞧，在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你竟然连个人商标都注册好了不说，竟然还用自己的商标生产出了产品。不错不错。” “只是恰好抓住了机会。”徐婉宁谦虚道。 “你放心，如果有人要买橙子罐头，我一定会跟他介绍这橙子罐头的来历，绝对在短时间内，给徐家铺子打响知名度。” 徐婉宁忙道：“孙哥，这知名度也不必太响，低调，还是以低调为主。” “明白明白。你孙哥办事儿，你大可放心！” 一旁的林荃和林母听到徐婉宁和孙老板的对话，人已经麻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阿宁就已经取得了这么大的成绩。 这还是因为她下乡去了黑省那么偏僻的地方，无法大展身手。要是她一直待在京市，现在的成就绝对不会弱于她的几个兄弟。 这样的好姑娘，是她家的儿媳妇。 但林安，能把握的住吗？ 林母半是欢喜半是忧愁。 以至于回到了部队家属房，林母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徐婉宁负责照顾四个小的，将林母拜托给了林荃。 林荃自然察觉出了林母的异常，忍不住问道：“妈，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身体好着呢。”林母叹一口气，将自己的担心跟林荃说了。 这事儿要一直憋在她心里，她得疯。 但林荃听完后，反应却和林母完全不同。 她脱掉林母的鞋袜，将她的脚泡在徐婉宁刚刚端来的热水里，耐心劝解着。 “妈，您跟我嫂子相处这么久，对我嫂子还满意吗？” “岂止是满意？我简直太喜欢阿宁了。” 待在村子里，听到最多的八卦，就是谁家的婆婆和儿媳妇又搞架了，弄的一家子鸡犬不宁。 虽说阿宁以前也有让人看不惯的地方，但她现在已经完全改变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可以手术 如今的阿宁，简直就是他们林家的福星！ 要不是阿宁，她的荃荃现在还在戴家受委屈呢，哪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而且阿宁还能让他们顿顿吃饱饭，每隔一天都能吃上肉，日子简直比村里条件最好的村长家都还要好过。 阿宁还是分厂的负责人，村子里谁不高看她们一家人？ 如今的好日子可都是阿宁带来的呢！ 林荃听着林母对她嫂子大夸特夸，忍不住嘴角一阵抽搐。 “行了妈，我知道您对嫂子很满意，但您也用不着这么夸吧？” “你不懂！”林母瞪她一眼：“我上辈子肯定是大功德者，所以这辈子才遇上了你嫂子这么好的儿媳妇。” “是是是，我妈最幸运了。那您现在跟我说说，您都觉得我嫂子是全天下绝无仅有的好儿媳了，您到底还在担心什么？” “我这不是觉得，你嫂子本事太大，你哥配不上她嘛。” 林荃沉默。 “您好像说的也有道理。要不等我哥回来，我们敲打敲打他，让他争点气，可别换成我嫂子养他了。那我嫂子得多累啊。” 徐婉宁刚盯着四个孩子洗漱完，正准备出来倒水，恰好听到了母女间的谈话。 她不由轻笑，林母和林荃，真是太可爱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婉宁和林荃就带着林母去医院了。 徐茂团在医院大门口等着，见他们下了车，急忙迎了上来。 “阿宁，往这边走。” “郭医生每天的时间都安排的很紧凑，上午十点还有一台手术。现在特意挤出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给伯母面诊，至于伯母的情况能不能动手术，手术后痊愈的概率有多高，都得等面诊结果出来再说。” 郭医生办公室里。 问完林母的情况后，郭医生又亲自上手检查林母的腿疾。 “腿伤已经有些年头了，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我现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告诉你手术的成功率。但我站在医生的角度，还是希望你们能做手术，至少手术过后，她的腿伤会轻很多，每逢变天也不会像之前那么痛了。” “我们做。”徐婉宁毫不犹豫地开口：“郭医生，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就把手术给我们安排上。” 郭医生看了看自己接下来的行程计划，最后定在了下周一。 “下周一的上午十点，我亲自操刀做手术。” “那术前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准备，以及有哪些注意事项？” 郭医生一一叮嘱，徐婉宁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一一记录了下来。 见徐婉宁这么上心 ，郭医生很满意。 “虽然注意事项多且繁琐，但全部都是必不可少的，关系到了手术，所以一定要认真遵守。若是其中哪一条做不到，或者无形之中做了禁忌里的事情，一定要在手术前提前告知我，明白吗？” “郭医生放心，我们肯定谨遵医嘱。” 郭医生还有别的病人要接待，因此徐婉宁也没有多逗留，问清楚具体事宜后，就带着林母林荃出了办公室。 走廊的长椅上，林母坐在上面，紧紧抓住徐婉宁的手。 “阿宁，你刚才怎么不问问，做这个手术得花多少钱？” 林母本来想问，但一看见医生她就发怵，怎么也问不出口。 徐婉宁反握住林母的手，安抚道：“手术费的事儿您不操心。” “昨天在全福楼您也亲耳听见了，只是鸡蛋羹的配方，孙老板都愿意出五百块买下来呢，所以我不缺钱花。” “那你最后也没卖呀。” “鸡蛋羹的没卖，不代表我不能卖其他的配方啊。您吃过我做的菜，对我的厨艺应该了解，孙老板肯定还会上赶着跟我合作。我就不信一台手术的费用能超过五百块。” 林母一言难尽地看着徐婉宁。 她张口闭口就是五百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五块呢。 就是五块，他们大江村也没几家人能轻松拿出来的。 五百块，林母简直想都不敢想。 但她知道，阿宁为了她的腿疾没少操心，自己帮不上忙也就算了，总不能还拖后腿说扫兴的话吧？ “嫂子，我和戴伟的积蓄不多，我只能拿两百块，剩下的三百，得你和我哥负担了。” “你嫁出去的姑娘，哪有让你出钱的道理？再说了，这个数字也就是我随口一说，未必真能花这么多。” 林荃不满地小声嘟囔：“那我也是我妈的女儿，总不能置身事外吧？” 徐婉宁拍拍她的肩膀：“我可没说让你不管不顾。这么跟你说吧，我来京市还有正事儿要处理，不能天天在妈跟前伺候，所以照顾妈的任务，就暂时交给你了。” “你能接受吗？” “当然能！” 徐婉宁嘴都说困了，总算让林母不再纠结。 她正准备去跟四哥道别，就见徐茂团已经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夫，基本上都谢了顶，而且带着镜片很厚的眼镜。 “阿宁，伯母的面诊结果出来了吗？” “郭医生说可以做手术，并且把手术时间预约在了下周一。” “能手术就好。” 徐茂团又问了几句具体情况，这才同徐婉宁道：“阿宁，我们院长和副院长找你有点事儿，你看，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没问题。” 徐婉宁跟林荃交代了几句照顾好林母的话，就跟着徐茂团走了。 林母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紧紧抓住林荃的手。 “你说，你嫂子会不会是因为我的缘故被叫叫走问责了？” 林荃无奈：“妈，您别多想，我瞧着那几个院长副院长的，对嫂子重视着呢。再说了，以嫂子的能力，怎么可能是被叫走问责，说不定是想找嫂子讨教呢。” 林荃化身自家嫂子的无脑吹。 在她看来，这天底下就没有她嫂子做不成的事儿！ 与此同时，院长办公室。 徐婉宁施施然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徐茂团递给她的热水，面带浅笑，语气不卑不亢。 “不知道各位院长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第一百六十四章 教学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表面工夫还是得做一做。 “是这样的，徐同志，我们听闻你会一种很神奇的手法，可以拯救那些被食物卡住喉咙的人，是这样吗？” 果然跟她猜测的一样。 “对，没错，这叫海姆立克急救法。” 院长不明白，明明是村里的村医发明的救人手法，为什么要叫这么西方的名字。 但他并没有多问。 “徐同志，我们今天冒昧将你请来，其实是想厚着脸皮，跟你学一学海……对，海姆立克急救法。” “我们医院是京市最大的医院，不说每年了，单说每个月，因为食物卡喉被送到医院来的，都大有人在。但很多人来医院的途中就已经咽气，更多的……” “总而言之，每年因为食物卡喉而死亡的大有人在。我们如果能够学会你救人的手法，可以帮助更多的人，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徐婉宁从未想过将这事儿藏着掖着。 在后世，海姆立克急救法基本已经普及，甚至已经编入了课本教材，要求人人都要学会。 不只是孩童，就连大人都有发生意外的时候。 而食物卡喉的最佳救治时间只有几分钟，所以十分危险。 “我可以教你们，但我有一个要求。” 见徐婉宁如此大方，院长们纷纷说道：“徐同志请说，只要是我们医院能办到的，绝对答应你。” “我希望贵院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救人能够免费。” “这没问题。” 院长毫不犹豫就同意了：“本来我们就是这么计划的。海姆立克急救法只是一种手法，并不需要任何耗材和医疗器械，所以完全可以免费。” 闻言，徐婉宁松了口气。 “海姆立克急救法有好几种，分别是针对小月龄婴儿，孩童和成人的。今天时间已经有些完了，等改天，我专门抽出一天时间来教你们，请院长提前安排好人。” 几个院长对视一眼，最后问道：“我们各派出两个人可以吗？” 徐婉宁摇头：“越多越好。” 虽然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但却让院长们都震惊了。 “这……徐同志，真的能越多越好？” 按理说，这种能救命的方法，一般都是各家私藏的。 他们几个老家伙实在是不忍心看到每年那么多人因为食物卡喉而离世，所以在商量许久后，才厚着脸皮找到徐茂团，通过徐茂团找到了徐婉宁。 没想到，这位徐同志心中有大爱，竟然如此爽快就答应了，甚至还提出，要让更多的人学习。 “如果有机会，我希望海姆立克急救法可以全民普及，这样即便是在家中，也能进行急救，大大降低了风险。而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我会的教给各位医生，再通过医生教给大家。” “徐同志你放心，我们医院可以允诺你，以后每个月都抽出半天时间，教有意向的人学习海姆立克急救法。” 徐茂团亲自送徐婉宁出了医院。 医院大门口，徐茂团欲言又止。 “四哥，我们兄妹之间，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直接跟我说就行，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阿宁，对不起。”徐茂团叹一口气：“本来没想将你暴露出来，但我实在……有难言之隐。” 徐婉宁笑笑：“四哥，如果不考虑我是你妹妹这一层关系，你会想学海姆立克急救法吗？” “当然。”徐茂团道：“这个手法，真的能救人性命，没有哪个医生会不想学。” “虽然我不是医生，但我能通过这种方法帮到更多人，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算一算时间，外国的那位医生估计已经发现了这种急救法。 因为他的这一发现，帮助无数人挽回了性命，拯救了很多家庭。 真正有大爱的，是那位医生才是。 只是碍于种种原因，徐婉宁没办法说清这种手法的来源，只能寻个借口搪塞。 但她大大方方地教给其他人，就能救更多人的性命，无形当中也算是给那位医生积累功德。 所以她并不心虚。 “周六我没事，就定在周六来医院教学，四哥你可一定要准时参加啊。而且你得是所有医生中学的最好的。” “放心，四哥绝对不会给你丢脸。” 回程的车上，林母一双眼睛都快黏在徐婉宁身上了。 见她的阿宁神情愉悦，不像是生气伤心难过的样子，林母暗中松了口气，这才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她不是不好奇阿宁被院长叫走做什么，但她不会追问。 只要阿宁没事就好。 翌日，周四。 徐婉宁一大早准时到了利民食品厂。 张厂长亲自接待的她。 这不是徐婉宁第一次到利民食品厂来，但这次和上次明显不同，到处都挂满了红色的写着欢迎语的横联。 话都是充满着七十年代感的话，但名字的地方被一块白色的布重新覆盖了，而崭新的白布上写着的名字，正是徐婉宁。 放眼望去，足有十多条之多。 虽然横联都不是新的，但一条条地换上她的名字，也要耗费不少工夫呢。 “张厂长，这是……” 张厂长笑意盈盈道：“你上次可是帮了我们食品厂大忙了，那可是外商啊！就算销售量不是很多，但我们利民食品厂是第一个和外商合作的食品厂，足以一骑绝尘，将其他食品厂远远甩在身后了。” “所以咱们厂的员工听说你要来厂里谈合作，自发地欢迎你呢。” 徐婉宁神情尴尬：“大可不必这么高调。” “你不懂，这是我们食品厂最高规格的欢迎仪式了。” “那谢谢啊。” “感谢的话不必多说，走，去我办公室，咱们聊正事儿！” 办公室里，张厂长正在品尝着橙子罐头。 他吃了一口，吧唧了嘴，又尝了第二口，第三口。 “别说，第一口吃着有点苦，很是一般，但吃第二口开始，就停不下来了。这橙子罐头跟黄桃罐头，虽然都是水果罐头，但味道却大不一样。”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合作，必须合作 张厂长吃完一整罐橙子罐头，还有些意犹未尽。 “还有没有别的种类？” “目前大江村盛产的水果只有橙子。等再过两个月，上市的水果品种多起来以后，我会研发其他的。” 张厂长点头，表示自己了然。 他看着桌上另一罐没有开封的橙子罐头，到底忍住了再吃一罐的冲动。 “婉宁啊，你想怎么合作呢？” 徐婉宁拿起未开封的橙子罐头，指着上面的一行小字。 “张厂长瞧出来了没？” “哟，徐家铺子？这是你自己的商标？” “没错。”徐婉宁浅笑，语气间是满满的自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一批橙子罐头是徐家铺子的第一样产品。春华食品厂在黑省的知名度确实还不错，但比起整个华国来说，差的还是远。短时间内无法让更多的国民知道徐家铺子。” 尽管徐婉宁说的婉转，但张厂长还是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所以，你想用和春华食品厂合作的方式，跟我们利民食品厂合作？” 张厂长身处京市，管理的又是华国数一数二的食品厂，消息来源比其他人更广阔，所以他并不觉得徐婉宁的想法是异想天开。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一上来就否决今天的合作，而是进一步询问徐婉宁的意思。 等得到肯定答案后，张厂长才道：“用这种方式合作，也不是不可以，但婉宁，这橙子罐头的吸引力，仅仅如此。你要想让我松口跟你合作，你就必须得拿出你自己的诚意来。” 徐婉宁早就料到了张厂长的反应，所以将一早准备好的资料递给了他。 “张厂长不妨看看这个，我的诚意，包你满意。” 徐婉宁对于张厂长而言，就是一个需要不断探索的宝藏，因此听到她胸有成竹的话以后，他迫不及待地拿过了她给的资料。 “方便面？这是什么东西？” “顾名思义，是一种方便携带的面食。而且味道独特，我敢打包票，方便面一经面市，绝对会掀起巨大的风波。” 张厂长沉默半晌，问道：“那跟黄桃罐头比起来呢？” 徐婉宁微笑，“完全没有可比性。” “相比较而言，方便面不仅价格实惠，方便携带，口味多变外，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它能填代替主食，填饱肚子。” 徐婉宁每多说一样，张厂长的眼眸就要亮上一分。 他已经可以想象，这方便面要是做出来，能引起多么大的轰动了。 “婉宁啊，你跟老哥透个底，你有多大的把握可以成功做出方便面？” “理论方面我已经彻底研究透彻了，只要设备跟上，实验几次，一定能成功。所以现在的目标，是得先将机器做出来。” 张厂长又犯难了：“方便面我们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就别提机器了，我完全不知道该用哪种机器啊。” 徐婉宁面带微笑，再次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来了一沓手绘的图纸。 “这是我自己画出来的机器图纸，张厂长只要找到制造厂，相信一定可以做出来。” 张厂长将图纸翻看了一遍，但因为他不擅长这方面，所以看的云里雾里。 但徐婉宁如此充分的准备，让张厂长心里底气十足。 “徐同志，你打算如何合作？” 张厂长对徐婉宁的称呼从亲切的“婉宁”，变成正式的“徐同志”，可见他对这件事的看重。 “我的要求可能有些过分，但我希望张厂长可以认真考虑。” “你说。” “首先，方便面我可以全权交给利民食品厂生产，但方便面的商标，一定得是徐家铺子。” “这个没问题，我可以答应。” 他们食品厂，本来也只是生产厂罢了，至于商标是什么，不重要。 “另外，方便面一经面市，我要一成的利益。” “纯利。” 张厂长诧异：“一成？” “是。”徐婉宁颔首，语气笃定。 早在看到徐婉宁给的资料时，张厂长就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但他以为她至少会要三成的利益。 没想到竟然只是一成。 所以他才诧异，她是不是要的太少了。 “张厂长是觉得我要的太多？” “不不不。”张厂长笑：“我个人是很愿意答应你的要求，但你也知道，咱们利民食品厂是属于国家的，我只是一个厂长，没办法做主。所以我得召开会议，让厂办领导参与投票，投票数高的话，我们就可以顺利合作。” “那我静候佳音。” 送徐婉宁出厂后，张厂长就迫不及待地召开了会议。 “方便面？这是什么东西？” “真有徐同志说的那么好？” “一成的利益？徐同志是不是说错了？怎么着也得两成吧？” 议论声不少，但唯独没有反对意见。 笑话，徐同志是谁？ 那是以一己之力让外宾改变了看法的同志。 那是三言两语就说动外商跟他们利民食品厂合作的好同志！ 他们利民食品厂能成为第一批跟外商合作的厂家之一，对徐同志那是一万个敬佩和感恩， 从密密麻麻的欢迎横幅中就能窥见一二。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们就确定这次的合作时宜了。” “合作，一定得跟徐同志合作！” “要是方便面真有徐同志说的那么好，那我们利民食品厂肯定会再一次被人羡慕。” “没错，强化食品厂的那个采购处主任，已经不止一次阴阳怪气地跟我们说，我们利民食品厂只是运气好地认识了徐同志，借了徐同志的光才能跟外商合作。” “运气也是我们成功的一部分，要不是张厂长慧眼识珠，早早就跟徐同志搭上了关系，我们也只有羡慕别人的份儿！” “合作，必须合作！张厂长，要是这次错过了跟徐同志的合作，我们肯定会后悔。” 对于这个结果，张厂长喜闻乐见。 他只是没想到，利民食品厂成立这么多年，他坐上厂长位子也有十多年了，厂办会议开了不知道多少次，唯独这一次，万众一心。 第一百六十六章 哥哥吃肉 当天下午，会议结果出来后，张厂长就将电话打到了徐家。 徐婉宁亲自接的电话。 “婉宁啊，没有意外的话，咱们的合作马上就能正式进行了。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张哥您说。” “我已经将你手绘的图纸拿给制造厂的杨主任了，他很感兴趣，但有几个关键点了解的不是很透彻，所以想让我问问你，能不能当面指点一二？” “指点谈不上，但我可以跟杨主任面对面地聊一聊。张哥，这事儿就得劳烦您安排了。” “没问题没问题，那时间定在下周二如何？” 张厂长知道林母的手术时间安排在了周一，所以特意将时间错开了。 “没问题。那周二见。” “周二一早，我亲自开车去大院门口接你。”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六。 一大早，徐婉宁就坐公交车到了医院。 “徐同志来了。” “徐同志好，吃过早饭了吗？我去食堂给你打一份早饭？” “徐同志……” 从医院大门到院长办公室这段不长不短的路程，类似的对话徐婉宁听了不下十次。 明明她只来过医院一次，怎么弄得好像大家都认识她，并且很熟悉似的？ 跟她之前去利民食品厂有异曲同工之处。 让人怪不自主的。 徐婉宁甚至觉得自己脸颊都笑痛了。 “来了。”穿着白大褂的四哥上前，跟她并肩而走。 “那天你离开医院后，院长就将你要教海姆立克急救法的事情告知了医院高层，大家都很感激你的无私奉献，这几天医院没少讨论你的事迹。” 徐婉宁无奈：“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其实也不必这么热情。” 徐茂团没说的是，这还是在院长叮嘱过后，诸位医生收敛过的情况。 要是真热情起来，以她小妹害羞内向的性格，肯定会受不了。 “你大概不知道，你教会大家海姆立克急救法的行为，将会在医学界掀起多么大的轰动。” 说话间，已经到了院长办公室。 “徐同志，为了保证咱们教学能够顺利且有效地进行，所以我今天只找了十位医生来跟你学习。” 徐茂团赫然在列。 “可以。”徐婉宁点头：“等我教会他们后，再由他们教给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徐婉宁找院长要了一个试验用的大体老师。 “海姆立克急救法看起来简单，但注意点非常多，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现在我先跟大家演示第一种手法……” 一上午的时间，徐婉宁都在教学。 被院长选出来的人，皆是医院里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医术自然不必说，学习能力也是极强的。 即便这样，也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确保每个人都将几种手法全都学会。 而徐茂团也没让自家小妹失望，他每一次都是最先学会的。 “走吧，我带你去吃午饭。” 徐茂团脱掉白大褂，将外套搭在手臂上，“我们医院的伙食还不错，就是味道比不上你做的。说起来，我已经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菜了……” 言语间，竟然还有些许委屈。 “今天下午我没事，等会儿吃过饭以后我就去市场买菜，今晚做晚饭给大家吃。” 徐茂团咧嘴笑：“行，正好我今天没有手术，我下午早点回家。” 京市第一医院很大，员工食堂和病区食堂是分开的。 徐茂团将自己平时爱吃的饭菜都打了一份，放在了徐婉宁面前。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打了一点，尝尝看。” “谢谢四哥。” 徐婉宁刚夹了菜，就感觉自己坐着的那条长凳一沉，身边坐了一个人。 “徐医生，好巧啊，竟然在这儿碰到你了。” 徐婉宁拿着筷子的手一抖，刚刚夹起来的排骨就重新落在了餐盘里。 她委实没想到，在七十年代，竟然也能听到夹子音。 她不禁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怪她直女吧，她实在不喜欢这种说话的腔调。 徐婉宁偷偷瞅了一眼自家四哥，却见他眉头深锁，眼底满是不耐和厌烦。 几乎下一秒就要发作。 徐婉宁知道，自家兄弟都是懂礼貌的绅士，若非到了必要时刻，肯定会忍耐忍耐再忍耐。 很显然，这位夹子音女同志，已经让她四哥觉得不适了。 徐婉宁用自己没使用过的筷子，夹了盘子里最肥美的两块排骨，放在了徐茂庭的餐盘里。 “哥哥快吃，吃完你还要送我回家呢。” “哎，好！” 徐茂团夹起排骨塞进嘴里，用力咀嚼，借此避免和夹子音女同志搭话。 “哥哥？” 夹子音的视线在徐茂团和徐婉宁身上来回打转，眼底的光芒都快将徐婉宁刺穿了。 “你们很熟？” “都叫哥哥了，能不熟吗？” 徐婉宁又将米汤放在了徐茂团面前：“哥哥再喝口米汤。” 夹子音眼眸一转，也学着徐婉宁的样子，夹了自己碗里的鸡腿到徐茂团的餐盘里。 “徐医生，这是我特意给你打的鸡腿，你快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徐茂团看着碗里的大鸡腿，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有些不知所措。 “呀，是我最爱的大鸡腿呢。哥哥，你一向不喜欢吃鸡腿，不如就给我吃吧？” 说着，徐婉宁已经将鸡腿夹了过来。 “这位同志，你不会介意吧？” 夹子音的笑容都快保持不住了。 向来只有她堵的别人哑口无言的份儿，这次她却被堵得无话可说。 徐茂团语气柔和：“吃吧，不够的话，我再去给你买一份儿。” “够了够了。” 徐婉宁一边吃着大鸡腿，一边将自己碗里的肉都夹给了徐茂团。 “你每天那么辛苦，一定得多多吃肉，不然日渐消瘦的话，我会很心疼的。” “绿叶菜也要吃，确保营养均衡。” “哥哥，这个茄子也好好吃，你尝一尝。” 夹子音耳边充斥着一声接着一声的哥哥。 再看徐茂团。 以往对她不加言辞，巴不得离得远远的人，这时候竟然来者不拒。 第一百六十七章 林安回家 “徐医生从来不吃猪肝，你别乱给他夹菜。” “呀！”徐婉宁做出一副惶恐的表情：“哥哥对不起，我忘记了。” 徐茂团看着自己盘子里的猪肝，深吸一口气，鼓起巨大的勇气，一口塞进了嘴里，随意咀嚼了几下，就囫囵咽了下去。 只要他吃的够快，就捕捉不到猪肝的味道。 “谁说我不吃猪肝？只要是阿宁夹给我的，我都吃。” “谢谢哥哥。”徐婉宁笑眯眯。 夹子音心里却骂骂咧咧地说着脏话。 她进入医院工作的第一天，就对徐茂团一见钟情，恨不得时时刻刻围绕在他身边。 但他们俩属于不同科室，所以她能见到徐茂团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每次见到，她都会把握时机，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她一直以为徐医生对所有人都一样高冷，没想到他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竟然是这个样子。 甚至称得上是跪舔了。 简直有损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夹子音脸色大变，端起餐盘起身：“我同事在那边，我先过去了。” 夹子音一走，徐茂团就端起米汤猛灌了几口。 等口腔里再也没了猪肝的味道，徐茂团才苦着脸道：“阿宁，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咱们就别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了吧？这猪肝，我真的敬谢不敏。” 徐婉宁面无表情：“二伯母昨天还在说，你前两天因为低血糖险些昏迷了。猪肝可以不吃，但你以后不能再那么挑食。四哥。身体重要。” 见自家小妹大伯母俯身，徐茂团立刻缴械投降。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 “对了，刚才那个……” “那是我们医院新来的医生，医术不错，但是为人我不太喜欢，尤其是她说话的声音太刺耳了，但是她偏偏总是在我面前打转，有些烦。” “放心吧，经过今天，她肯定不会再缠着你了。” 徐婉宁可没错过，夹子音女同志临离开前，看自家四哥时，眼里是满满的嫌弃。 再深的喜欢，也会在某一刻瞬间坍塌。 她四哥以后会恢复平静的生活，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周天晚上，徐婉宁刚检查完四个孩子的功课，就听到院儿里有轻微的动静。 “松寒锦初，带着弟弟妹妹去洗漱。” 徐婉宁拿着手电筒穿过客厅，刚拉开门，就撞上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稍微挣扎了一下，但那双铁臂却抱得她更紧。 “别动，让我抱抱你。” 徐婉宁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她窝在他怀里，轻声嘟囔：“妈看着呢。” 林安猛地将徐婉宁松开，“妈也在？” “咳咳。”林母假装咳嗽两声，打破尴尬的氛围。 “安子回来了？快进来坐。” 林安：…… 为什么他有一种自己去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林安一只手提着自己硕大的包裹，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徐婉宁的手，任由她挣扎也不松开。 “哥，你再用力，我嫂子的手就要被你捏断了！”林荃嗔怪地瞪了林安一眼。 自己手劲儿有多大，心里一点数都没有，瞧她嫂子，都疼得龇牙咧嘴了。 林安下意识地松开手，果然看到他刚才握的地方红了一片。 “林荃，去给你哥倒盆热水。他风尘仆仆地回来，肯定累坏了。” “我这就去。” 徐婉宁拉着林安在沙发上坐下，这才跟他解释。 “我四哥找了国内权威的骨科专家给妈面诊，他说情况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并且约定好明天上午要做手术。” “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要是明天没有要紧事的话，就一起陪妈做手术吧。” “不用不用。”林母急忙摆手：“阿宁你也一样，你们俩都去忙自己的要紧事，不用管我。就是个小手术，我没事儿的。” 林荃端着水过来，听到这话，也忙道：“是啊嫂子，有我照顾妈就行。你这段时间那么忙，就不用专门抽时间出来了。” “没事儿，我都安排好了，明天怎么说都得陪妈做手术。” “我也有几天假期，明天我一起陪着做手术。” 见徐婉宁和林安都这样说了，林母也就没再拒绝。 虽然她口中说着明天是小手术，但仅仅只是手术这两个字，就足以让她这个没见过大世面的乡下人感觉到恐慌。 刚才强装镇定，也只是不希望给儿子和儿媳妇带来麻烦。 林安洗漱完后，就被林母赶着回了房间。 徐婉宁正坐在梳妆台前擦护肤品。 “我给你准备了睡衣，就在柜子里，你等会儿自己换上。” “好。” “床底下有拖鞋，藏青色的那双是你的。” “好。” 徐婉宁细细叮嘱，林安没有一句不耐烦。 等她护肤结束，刚刚躺上床，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已经是今天晚上林安第二次主动抱她了。 跟他之前拘谨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徐婉宁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戳着林安的胸膛。 “你能不能松开我一点儿？” “不能。我就想这样抱抱你，就一小会儿。” 他说话时，胸腔和喉结一起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婉宁从他的语气当中，听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林安将下巴搭在徐婉宁的头顶，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只觉得一直漂浮的心总算有了着陆点。 这次的任务，远比预想中还要危险几分。 他们费了好大劲儿才抓住了两个内鬼。 就在他们以为任务即将圆满结束的时候，却遇到了大爆炸。 一个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的人，竟然会是隐藏最深的那个内鬼。 好在他和徐茂严早有准备，但两人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躲过大爆炸。 为此，他们损失了好几个战友。 等任务结束后，他和徐茂严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部队。 本来应该第一时间就去找组织报道情况，但路上碰上了沈参谋长，听说了徐婉宁带着家人来京市的消息。 徐茂严就让他先回来了，自己去找组织汇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