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武神十步行》 浩瀚星空修行 诸天百族因为血脉不同,所孕生的力量也不同,如人族为战气,神族为神力,妖族为妖力等等…… 不过大道殊途同归,诸族修行境界只在最初三境有所不同,到了第四境辟地,第五境开天,就一般无二。 如人族第一境炼血,第二境淬骨,第三境融魂。 如神族第一境神血,第二境神骨,第三境神魂。 下面以人族为例。 第一境炼血炼化血精入体,增强血气,需要打通一百零八条天脉,贯通周天,凝聚周天气海,届时可孕养独属于己身的天兵,最多孕养一百零八口。https:/ 第二境淬骨淬骨炼体,凝炼天地精气,需要淬炼出人体三百六十块战骨,淬骨境大成,可觉醒独属于人族的战体。 第三境融魂领悟道,意志天人境,渡过天劫,凝聚魂念,成就战魂,衍战魂分身,掌握天地之力,需渡九重天劫,传说中存在十重天劫,渡过四重天劫后,道法与天地之力合一,化成道力。 第四境辟地明悟生死造化,构筑小世界雏形。 第五境开天开天辟地,成就小世界。 …… 意志修为普通、超凡、天人、轮回……每一境有初等、中等、高等,巅峰四重小境界,天人境到轮回境要渡六道轮回。 道法道法小成凝结道法锁链,道法大成诞生道灵……道法小圆满……道法大圆满……参悟玄奥…… 天兵随着修为提升不断进化,从炼血境的血兵,到淬骨境的骨兵,到融魂境的魂兵,到辟地境的地兵,开天境的天兵……无论是哪一层次天兵,能承受道法锁链,烙印下来道纹的,就可化成道兵。 各族部落上中下三阶血部,兵部,将部,师部,王部……,血部掌生命古星,兵部掌星群(辟地境坐镇),将部掌星系(开天境坐镇),师部掌星河(轮回圣者坐镇)…… 战师炼血小成是伍长,大成是百夫长,小圆满以上是千夫长,淬骨境是万夫长,融魂境是统领,辟地境为镇兵,若不统御战师征伐,也称之为尊者,开天境为统兵,也称之为大能。 主角因为玄黄大地与浩瀚星空修行体系不同,大概相当于融魂八重天,但已开辟小世界,具体战力慢慢会体现的。 两种修行体系,是存在关系的,有隐情,不剧透,另外浩瀚星空前五个修行境界只是大概介绍,还有细节就不剧透了,其实已经透露不少了,大家慢慢看,慢慢比较猜测才有意思,我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第一章 武当山下囚车来 大汉天朝。 武当山脚,立冬,白雾如冰,扎骨的寒。 解剑石旁的亭子里,两名年轻道士搓着手,看着飞檐下挂着的一溜溜如刀似剑,儿臂粗的冰凌,一人忍不住抱怨道“这鬼天气,今年入冬真他娘的冷,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妖兽,就该让逍遥谷那群死囚来守山门,冻死也活该!” 另一名道士瞥他一眼,嗤笑道“瞧你那胆儿,在我武当山脚,不说妖兽,哪怕是妖族,只要敢出现,立即就会被真武七截剑阵绞杀,魂飞魄散,还有,你也是自轻,好歹也是正经拜了真武大帝的外院弟子,跟逍遥谷那些死囚比,平白辱了身份。” 那抱怨的年轻道士闻言顿时涨红了脸,很快又忍不住感叹道“那逍遥谷的李清河,才满十八岁,就将我武当筑基的《龟蛇功》修到了第七层,已经可以尝试开辟丹田,孕生内家真气,脱离罪籍了,不过听说此人心气颇高,昨天接下了逍遥谷的斩妖令,非得斩杀一头妖兽回来,进入外院,好提前得到《龟蛇功》第八层至第十层的心法口诀。” “是啊,真正十恶不赦的死囚早就斩立决了,能到我武当的,多是被牵连连坐的幼童和少年,每几年都能有几个天资不俗的冒尖,在问斩前练出内家真气,从而脱离罪籍,重新做人,也是圣上仁……咦,这立冬后的第一辆囚车来了!” 两名道士立即提神,整理道袍,抚平褶皱,几步跨出亭子,立于解剑石前,凝目眺望远方。 白雾朦胧,车轱辘转动,山道崎岖,囚车颠簸,咯吱作响,苏乞年睁开疲惫的眸子,只感到浑身酸痛,他看向远方,有青山隐雾,尤以一座山峰雄奇,形如天柱,气势巍峨,擎入九天。 这是天柱峰,终于到了武当山吗? “苏二公子,老奴就送到这一步了。” 有声音响起,苏乞年转首,挣扎起身,看向囚车旁一名身形瘦削,留着山羊胡子,目光温和的老人。 “老先生请回,多谢一路护送,苏乞年铭记于心。” 苏乞年抱拳,对于双手绷紧的铁链浑然不觉,哪怕细长坚固的精铁锁链已经陷入皮肉中,拉出了狭长的血痕。 看着眼前囚车中十五岁的少年,即便被铁链束缚,也要倔强行礼,老人心中叹息一声,再次道“苏二公子不必多礼,还有五年,武当乃是天朝有数的大派,太极拳剑名动天下,这一代的三疯道人更为天命宗师,天下景仰,只要苏二公子用心学武,未必不能得承真传,证道元神,来年挽天倾,说不得圣上会收回成命。” 苏乞年沉默,老人掉转马头,顿了顿“二公子可有话要带给郡主。” 目光微怔,苏乞年感应心中熟悉的气机,那是各自三分之一的时光之心在跳动,彼此呼应,即便相隔遥远的距离。 数息后,他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而后郑重道“多谢。”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放开缰绳,很快,马蹄声远去。 半炷香后,解剑石前,两名道士接过刑部文书,仔细阅过,等到押送的十余名刑部差役离去,这才上下打量苏乞年一眼,一人冷冷道“苏望生,区区八品武库编修,就敢勾结魔门顶尖人物,盗取皇室收藏的三门魔道真传武学,还是靠皇家书院的大儿子散尽举人功名,发配北海边境充军,抵御深海妖族,才能暂缓五年问斩,苏家二公子,看来就是你了,啧啧,居然能够得到汉阳郡主出言作保,靠女人?一品镇妖王独女,居然会认识你这样的小人物?” “跟上吧,进逍遥谷!” 丝毫没有等待苏乞年解释的意思,两名道士径直转身,越过解剑石,循着一条山路就大步行去。 苏乞年看了看身上依旧锁着的二十余斤重的铁链,也明白是两个道士故意为难他,佛道儒三门与魔门向来不睦,在天朝境内,皇室对于魔门虽然不像对妖族那样的人族大敌深恶痛绝,却也是仅次之,所以勾结魔门,在天朝境内也是禁忌,是重罪。 事实上,也只有武当太极圆融,才有这样的气量,而此前,刑部早有文书到达五岳剑派、少林、灵鹫宫、峨眉、全真教等镇国大宗,但都被婉拒。 哐当!哐当! 苏乞年挪动步子,艰难跟上两个年轻道士的背影。 嗯? 就在越过武当闻名天下的解剑石时,苏乞年瞳孔微凝,他分明看到,在解剑石后,斜插着一口长刀,这长刀生满铁锈,没有剑镡,越过刀柄,就是半个玄武身,龟蛇环抱,延伸出约四尺来长的刀身。 长刀黯淡,甚至大半个刀身都长满了青苔,就这样背对着解剑石,兀立在阴影中。 直到山路的拐角,苏乞年最后看一眼那长刀,山风肃杀,解剑石下,仿佛有着无尽的萧索。 …… 逍遥谷。 这是位于武当深山中的一处大峡谷,有乱石嶙峋,也有清泉流瀑,一汪碧湖吞纳日月,岸边,是零零散散的一百来座茅草屋。 “静笃师叔,这是刑部文书,重犯苏乞年带到。” 两名道士将苏乞年带到岸边唯一的一座竹楼前,早有一名中年道士立在那里,有些络腮胡子,面色黝黑,尤其是一双虎目,仿佛真的深山中的老虎,所过之处,威严与煞气并存。 与两名年轻道士所穿的灰色道袍不同,这中年道士身着青色道袍,布料也要好上不少,阳光下,可以看到根根掺杂在里面的桑蚕丝。https:/ 逍遥谷,武当收容死囚之地,中年道士静笃,也是武当负责看管逍遥谷一众死囚的外院执事,身怀内家真气,已经完全贯通了十二正经,真气如饿虎跳涧,沛不可挡,乃是三流高手中的强者,只要再贯通奇经八脉,真气便如龙入大江,届时龙虎交汇,若是机缘造化,自可凝聚长生道种,大道可期。 虽然这静笃执事只是三流人物,两名年轻道士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和轻视,放眼整个大汉天朝,亿万人口,数以千万武林人士,多少武者苦练筑基功,然而百人中,能有一人成功筑基,开辟丹田,练出内家真气就已经难能可贵,这样的三流之境,即便是他们武当这样的镇国大宗,精挑细选之下,外院近千弟子中,也不过百十人能有这样的修为造诣。 可以这样说,哪怕只是最初练出内家真气的三流高手,放到武林中,在大汉天朝一十八道,一百零八州,九百余县城中,也能够成为一县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娶妻生子,百年之后,亦可勉强称之为武林世家。 目光随意在刑部文书上扫过,中年道士静笃瞥了苏乞年一眼,没有丝毫情绪流露,而后看向两名年轻道士,皱眉道“你们回去吧,《龟蛇功》讲蛰劲,龟蛇拳重蓄势,这是说海纳百川,因势利导,而不是纯粹的隐忍和退缩,不做出改变,三十岁前,你二人绝难筑基,不练出内家真气,踏入三流之境,就等着被遣入杂役房吧。” “是,静笃师叔。” 两名年轻道士先是一愣,既而满脸通红,没想到向来粗鲁严苛的静笃会突然和他们说这些,两人忙不迭地转身告退,甚至步伐都有些错乱,或许苏乞年会感到莫名其妙,但他们二人却很明白,山门轮值,每月一换,同样负责囚车接引,而这半年来,已经是他们第五次来到逍遥谷了…… 岸边,最角落里的一座显得尤为破旧的茅草屋里。 哐当一声,铁链离体,苏乞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伴随着一根嵌入皮肉的铁链脱落,撕开了一层皮肉,有鲜血淋淋。 中年道士静笃熟视无睹,只是抛过来两本薄薄的册子,一本封面上写着《龟蛇功》,一本则是《妖经》,且备注为四十九册《妖经》第八册,药石篇。 “每日辰时,我会演练《龟蛇功》第一层至第七层的拳架子,对照《妖经》药石篇,进山寻找相对应的草药,是你们每天必须要做的,每个月采药最末者会有惩罚。记住,明天起,你只有三天时间用来休养和入门,并熟记《妖经》,三天后开始进山。” 静笃的声音很平淡,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去,不容置疑,一时间,茅草屋中只剩下苏乞年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我不能倒下,大哥散尽功名,发配北海,才换来五年缓刑,沉冤要雪洗,所有将我苏家当成棋子的,都要付出代价!既然我能苟延残喘来到武当,就是命不该绝,武当《龟蛇功》乃是天下有数的十层筑基功,至少要先强大起来,摆脱罪籍是第一步。” 苏乞年咬牙,撕下一截衣角,将足裸的伤口包扎起来。 “荣华富贵是积累,生死磨难同样是积累,是奇遇,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底蕴!我苏乞年前世今生,两世为人,绝不会轻易认输!”(新书求每日推荐票,求收藏!) 第二章 传承宝纸 求推荐票,求收藏,今天起,每天两更。) 握紧了手中的《龟蛇功》与《妖经》,苏乞年深吸一口气,这将是他崛起的重要倚仗,只要他能在五年内成功筑基,练出内家真气,就能摆脱罪籍,正式成为武当弟子。 “三流之境肯定不够,至少也要跨入二流,才能有一线希望!” 苏乞年又摇头,大汉天朝尚武,自五千四百多年前,初代大汉天子以赤霄剑以及直指天命的盖世武学天子望气术定鼎天下,立大汉天朝,与诸宗派世家,四方诸国联手,将九大妖圣打入虚空之后,人族武道就繁衍到了巅峰。 在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里儒武一家,兼济天下,甚至历代大汉天子对于武功都十分重视,没有文举,只有武举,对经史策论反而并不看重。 而五千四百多年来,虽然九大妖圣被打入虚空,妖族分崩离析,依然时而现世,祸乱人间,所以大汉天朝历代武风极盛,官员升迁,加官进爵,武功进境是重中之重。 “武林宗派、世家弟子不得参与科举,却可以加入护龙山庄,成为龙卫……” 苏乞年想着,脑袋越来越昏沉,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而再次醒来,苏乞年是被惊醒的。 “什么人!” 他惊怒交加,因为太过疲累,精神萎靡,警觉降低,竟然没有察觉到不知何时,茅草屋里出现了两个素未蒙面,一身粗布短袍,面带风霜的青年,对于醒来的苏乞年,两人浑不在意,毫不理会,径直翻看着他的包裹。 “住手!” 苏乞年怒斥,霍地起身,双手握拳,如烈马腾跃,朝着两人肩头捣去。 “天朝普及的七层筑基功《奔马劲》?这马形拳才初窥门径?太弱了!” 一人嗤笑,看也不看,左手闪电般探出,直接穿过苏乞年双拳间的缝隙,印在其胸口上。 砰! 面色苍白,苏乞年胸口一闷,如遭雷击,呼吸在瞬间凝滞,而后蹬蹬蹬连退数步,一下坐倒在地上,浑身散了架一般,再凝聚不出半点气力。 “不好!坐了一路囚车,气血亏空不少,气力松散,拳架子也生疏太多,但这一下就打散了我的劲力,掌力之雄浑,几有半匹烈马之力,起码是第四层的筑基功。” 苏乞年脸色难看,眼睁睁看着两人将包裹中的几本书倒出,肆意翻着,还有几件衣物,全都被扔到了地上。 “苏望生,居然只是近十年刚刚任命的正八品武库编修?难怪要勾结魔门,盗取魔道真传武学,连家传筑基功都没有,练得还是天朝普及的七层筑基功《奔马劲》,不过能到这逍遥谷的,六品以下的死囚后裔都很少,嗯?你小子居然能和汉阳郡主结识,难怪有命到这里,不过到了这里……” 一人翻看着刑部文书副本,这时颇有些诧异地扫了苏乞年一眼,而后冷笑道“你记住了,从今天开始,每天采摘的草药上交给我两兄弟一半,每天日落前,交到岸边临水第一排的第九间茅草屋,你也可以尝试拒绝,但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有机会脱离罪籍,想来你也明白,能活着,才最重要。”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皆露出几分失望之色,临走前,随手将包裹中的几本书抛进了奄奄一息的火盆中,几缕青烟,火星点点,橘红色的火苗开始升起,将苏乞年的脸映得通红,还有额角凸起的青筋,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这就是弱肉强食,看来这两人同样是被遣送来的死囚后裔,我要尽快强大起来,武当虽然是道家,讲究清静无为,水利万物而不争,但在这逍遥谷中,绝对与道家无缘。” 苏乞年慢慢将脸上的屈辱感收敛,作为阶下囚,他不奢望得到同情与公平,在大汉天朝,唯有力量才能主宰一切。 等等! 倏尔,苏乞年面色一变,盯住了床边燃烧的火盆,那是被抄家之后,唯一留给他的三本道经,也是其父从天朝武库中带回来的废本,所谓废本,就是天朝武库每年查漏补缺之后,将要销毁的道理不正,或经年腐朽,不是很重要的书。 这些书或是歪史野记,或是佛道儒三家谬论,都是被天朝武库诸位大学士鉴定的废本,读书人看了有害无益。 然而,此刻的苏乞年看到了什么,那是一本名为《阴》的道经,此刻在那火盆中,纸页焚烧成灰,露出了一张巴掌大,银灿灿的纸,这银色纸页在火焰中不朽,没有半点燃烧的迹象,反而可以隐约看到密密麻麻,细若蚊蝇的小字。 “传承宝纸!” 苏乞年低呼一声,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如果他没有看错,这分明就是很多武学大派、世家用来保存,传承重要武学时所用的传承宝纸,这种传承宝纸遇火不化,遇水不烂,可以经历漫长的岁月而完好如初,当然,其制作工艺也十分严苛,用料十分讲究,珍贵异常,一般一流以下的武学,都不可能用。 半盏茶后。 苏乞年自熄灭的火盆中取出银色宝纸,入眼的,就是密密麻麻近千言,最上首的,则是四个比蚊蝇大不了几分的小字《迷魂大法》! “武库抛弃的废本中,居然隐藏着一页传承宝纸!这《迷魂大法》至少也是一流,或者堪比一流武学!” 苏乞年一目十行,将这《迷魂大法》所有的经文粗略扫了一遍,顿时就露出惊叹之色,这部《迷魂大法》,居然是武林中极为稀少的精神武功,不修内家真气,专修祖窍识海中的精神力。 “不行!这《迷魂大法》我要尽快熟记,一旦被发现,我不但保不住,有口也说不清。” 苏乞年有些紧张地扫过门外,他是戴罪之身,身边出现这样一门疑似一流武学的武功秘籍,多半会被一些人诟病,甚至趁机斩草除根。 索性此时已经入夜,明月高悬,茅草屋外动静很小,但苏乞年还是不敢有半点松懈,花了近半个时辰,他将传承宝纸上的经文全部熟记,再揉成一团,一口吞入腹中。 这时,苏乞年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这传承宝纸绝对不好吃,他骨骼长成,刚修习筑基功不满一年,功力浅薄,加上一路颠簸,此刻身体状态比一般人还要有所不如。 就在苏乞年吞下传承宝纸仅仅半炷香后,又一波人到了。 “有人抢先一步,真是晦气!”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壮硕,筋肉虬结的年轻汉子,看上去已近而立之年,他目光先是落到散落一地的包裹和衣物上,而后抓起刑部文书副本扫了两眼,再看向苏乞年,冷冷道“我不管前面来的是什么人,以后每天采摘的草药,日落前必须送一半到岸边临水第一排的第七间茅草屋,当然,你可以尝试拒绝……” 又小半个时辰。 “岸边临水第一排第五间茅草屋,以后每天采摘的草药的半数,日落前必须送到!否则……” 一个时辰后。 “每天采摘的半数草药,日落前送到岸边临水的第四间茅草屋,记住,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 天蒙蒙亮,等到最后一波人离开,苏乞年的脸色无比难看,从他夜里惊醒到现在,几乎没有休息过,这期间,共来了九波人,从岸边临水的第二间茅草屋,到第十间茅草屋,字里行间,他也大概明白,作为死囚,这是逍遥谷中地位最高的九个人了,至少也是天朝四品以上大员的后裔,因为家底殷实,从小历经药浴打熬筋骨,资质体质都远超普通人,自然筑基功的修为也名列前茅,在整个逍遥谷,都排在前十之位。 “该死!这些人都将我苏乞年当成了软柿子,可以随意揉捏!” 双目充血,一夜未能安寝的苏乞年有些心烦意乱,他艰难平复下自己的心绪,让呼吸变得平稳下来。 “愤怒是没有用的,大家都是罪籍,本就是将死之身,自然少了很多顾忌,九路人马,把我分成三个都不够用。” 苏乞年眼中透着冷光,他也能明白,在这逍遥谷中,人人都在争抢,想要在自身缓刑年限到来之前成功筑基,练出内家真气,好脱离罪籍。 这样一来,尽管不能够再走科举仕途,但拜入武当门下,镇国大宗,若是修行有成,照样能笑傲武林,功成名就。 “三天,留给我的时间不多,只有三天!” 苏乞年看向手中的两本册子,一本是《妖经》药石篇,一本是武当筑基功《龟蛇功》。 “七层《龟蛇功》,每一层都是一个拳架子,还有桩功,摆好了拳架子,才能淬炼好肉身的每一寸皮肉筋骨,也才能领悟施展出来与之相合的七式龟蛇拳。” 花了小半个时辰,将《龟蛇功》前三层的功法精义与桩功图谱熟记,苏乞年开始闭目养神。(新书求推荐票,求收藏,今天起,每天两更。) 第三章 龟蛇功 冲榜求推荐票,求收藏!) 半个时辰后,辰时,朝阳初升。 苏乞年睁开眼,虽然依然有些疲惫,但他还是坚持拖着尚未恢复几分的身体走出茅草屋。 虽说是死囚后裔聚集之地,但这逍遥谷山明水秀,如诗如画,空气中甚至弥漫着一股清香的气息。 这时,陆陆续续有人从茅草屋中走出来,都是男子,女囚则另有安排,不在这逍遥谷中。 苏乞年看到,开口说话,乃至说笑的人很少,很多人看上去都心事重重,作为缓刑的死囚,压力太大了,延迟的铡刀高悬,没有人喜欢行走在生死边缘。 岸边,中年道士静笃背对着众人,看向前方一汪碧湖,在初升的朝阳下泛着赤色鳞光。 大约有一百来人,在苏乞年眼中,这逍遥谷的死囚,最大的不超过三十岁,最小的甚至比他还小,只有十二三岁,一身筋骨都还没有长成,不能够练武。 夜里的九波人马,此时也都聚集在岸边,不过看到苏乞年到来,都装作素未相识,甚至一脸迷茫。 “《龟蛇功》第一层,这一层的拳架子叫龟蛇万年!像龟蛇一样蛰伏、沉睡,看我怎么站桩!” 也不等人全都到齐,中年道士静笃转身,他脚步沉稳,有一种洞穿力,此时摆出一个拳架子,双膝微曲,四肢看上去松松垮垮,乍一看去,就好像一只人立而起的大乌龟。 呼吸! 一切都静止了,只剩下中年道士静笃的呼吸声,他的气息十分绵长,甚至众人都可以听到他鼻间进出的气流声,这声音又显得十分古拙,便如同真的有一头老龟在蛰伏,那吐息声似沾染了千万年的尘埃。 “好强的气机!不愧是武当闻名天下的《龟蛇功》,论天下筑基功,这《龟蛇功》足以排入前十之列,如果说普通七层筑基功圆满,习武者可拥有一匹烈马之力,这《龟蛇功》练到第七层,就不是普通的烈马,而是千金难求的汗血宝马,耐力劲力之强,足可冠绝天下。”云九小说 苏乞年感叹,他生在京城长安,天子脚下,虽然苏府只是八品府邸,但眼光见识还是有的,中年道士静笃演练《龟蛇功》所显露出来的气韵,不知道比长安城武馆中教授《奔马劲》的寻常武师强了多少倍。 “《龟蛇功》第二层,这一层的拳架子叫龟蛇翻身……” “第三层……” 一炷香过去。 中年道士已然将七层《龟蛇功》全部的拳架子都演练了一遍,龟蛇桩是根本,无论哪一层的拳架子,这下盘的龟蛇桩都是重中之重。 刚开始,苏乞年还能看懂七七八八,到了第三层,就变得有些迷糊,第四层便云里雾里,四层以上,如有千山万水,遥不可及。 “这是我之前《奔马劲》练到第二层的积累转化,天下筑基功不论浅薄与高深,道理都殊途同归,无非是皮、筋、骨、髓,一层一层层层递进,最终产生的质变,是人体气血厚积薄发的过程,或者说,是一种循序渐进的生命进化。” 现在的苏乞年,可不会再相信前世武侠小说中的离奇编造,盘腿打坐就能把握内息,产生气感?十天半个月枯坐闭关就能练出内家真气?别开玩笑了,与练出内家真气所产生的巨大力量相比,根本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所有人都在岸边练功,苏乞年也开始演练《龟蛇功》第一层的拳架子,他摆开龟蛇桩,脑海中回忆中年道士静笃的呼吸规律,慢慢的,他整个人沉入了一种古井不波的境地,周身皮膜下的气血在感应中缓缓流动,整个人变得暖融融的。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紧接着《龟蛇功》第一层的拳架子,苏乞年很快步入了第二层,与第一层相比,这第二层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勉强演练完成,而且与第一层相比,可以明显感到龟蛇桩不稳,似乎欠缺了一些什么,不能够连贯。 到了《龟蛇功》第三层,这一层的拳架子苏乞年怎么也演练不下去,筋骨皮膜好像生了锈,第一个动作就差点拉伤筋骨,苏乞年立即停止了练功。 “气力似乎增加了不少,还有伤口,瘙痒难止,这是在快速愈合!” 眼中透出锐利之色,苏乞年明白,自己可以算是勉强练成了《龟蛇功》前两层,但第二层还不圆融,此前修习《奔马劲》的积累算是转化、消耗殆尽了。 就在苏乞年准备再次演练,巩固《龟蛇功》前两层的拳架子,并尝试参悟这两层拳架子蕴藏的拳招时,他浑身一颤,眼前发黑,甚至有金星点点,差点站立不稳。 “不好!这是气血消耗过大,练这《龟蛇功》一二层消耗的气血,几乎是《奔马劲》的一倍!” 苏乞年一连深吸几口气,稳住身形,修炼筑基功对于人体的气血精神有很大的负担,皮、筋、骨、髓层层推进,需要消耗大量的气血进行淬炼,他舟车劳顿,不仅精神疲惫,这些时日餐风露宿,饮食简陋,身体气血衰弱,乍一修炼《龟蛇功》这样天下少有的筑基功,很快就难以为继。 “用早饭!” 中年道士静笃的声音清冷,却很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也令得苏乞年精神一振。 不多时,就有身着灰黑色道袍,有些上了年纪的杂役房道人打开了早已准备好的食篓,一块块金黄的烤肉冒着热气,加上一碗热腾腾的奶白色的浓汤,盛在陶碗中分给所有人。 “这是妖虎肉!还有妖虎虎骨熬成的浓汤!” 苏乞年吃了一惊,这绝对是大手笔,因为修炼筑基功对于人体的气血精神消耗很大,所以需要通过进食来维持消耗。 但食用太多普通的肉类蔬菜,不仅容易压迫肠胃,影响修行,事倍功半,蕴含的气血营养也很快会被吸收耗尽,又需要再次进食维持所需,这无疑会浪费太多的时间。 而妖兽血肉不同,因为沾染了妖气,开启了最初的灵智,懂得最原始的修行与生命进化,深山大泽中汲取日月精华,草木精气,野兽血气,血肉中蕴藏的气血精气,至少都是寻常同等大小野兽的数倍以上。所以,食用妖兽血肉,可以减少进食次数,进而令筑基功的修行速度大大提升。 不过妖兽远比一般猛兽厉害得多,想要猎杀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就是江湖武林中,不练出真气,到达三流之境,也不是人人都能毫发无伤。 “一块拳头大的妖虎肉,一碗妖虎虎骨浓汤,放到长安城中,起码值一两雪银,普通人家,一户三口人,一个月也不过一两雪银的用度,当初父亲身居八品,一个月的俸禄也就一十五两雪银,一天三餐,都不够一个人吃五天。” 穷文富武,虽然大汉天朝推行武道,甚至都由皇家书院内历代大儒推演,创造出来适合普通人修习的七层筑基功《奔马劲》,但内功修行何其艰难,需要消耗大量的血气,多少人穷其一生,也不能冲破筑基功第七层,达到开辟丹田,孕育内家真气的最低要求。 妖虎肉入口,远比一般肉类要劲道,苏乞年两排牙齿用力撕咬、研磨,七八下才成为肉沫,吞入腹中,最后一碗虎骨汤咕噜噜下肚,苏乞年感到整个人都仿佛浸入了一泓温暖的热泉中,早前的疲惫感消散很多,连带四肢被铁链勒出的伤痕,也开始瘙痒难止,这是皮膜得到足够的血气支撑,开始自然生长,快速愈合。 “打坐!消融血气,给养精神!” 静笃一声大喝,如惊雷般在所有人耳边炸响,苏乞年心神一跳,很快福至心灵,因为这一刻,他同样感到了远比此前更大的疲惫,困倦感如潮水般涌来,这是食用了蕴藏大量血气的妖虎肉,内脏在消化,皮膜筋骨在吸收,精神驾驭肉身动作,运转到了巅峰的透支感。 双腿盘膝,头顶心、双手心、双足心五心朝天,苏乞年双目微阖,浑身筋肉慢慢变得松弛,眉毛也舒展开来,身上隐隐散发出来一种自然的味道。 …… 半个时辰后。 苏乞年睁开双眼,顿时感到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气力,再看四肢足裸关节处,些许伤口都已经结了疤,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好快!这些人,大多比我的打坐境界高,几乎都要脱离调息,步入入定之境!” 苏乞年起身,目光闪烁,岸边一百余人,有近八十人比他更早起身,剩下的有三十余人还没醒,三十余人中,还有五、六个没正式修习筑基功的幼童。 练武之人,不可能日夜苦练,很多时候,需要进食,大量的血气进入体内,就需要依靠打坐来加快消融吸收,同时恢复精神损耗,大汉天朝推行《奔马劲》,也结合佛道儒三家武道至理,将打坐分为调息、入定、龟息、先天、神照五重境界。 “打坐静修,师法自然,调整自身与四方天地相融,从而借助冥冥之中的天地之力滋养恢复精神,加快肉身对于血气的吸收,如果我能够直接入定,只要一炷香就能苏醒,将所有的气血精元全部吸收。”(新书冲榜求推荐票,求收藏!明日起,正常第一更中午12点左右,第二更晚上8点左右,周一凌晨除外。) 第四章 道炉 (冲榜求推荐票,求加入书架收藏!) 苏乞年感慨练武的艰难,单单只是打坐,就蕴藏了无穷道理,当初在长安,也曾经请城中武馆筑基功有成的武师上门指点。 说是武师,苏乞年却清楚的记得,进门的第一眼,非但不像是练武之人,更似是一名饱读诗书的儒生,他向武师请教该如何打坐,怎样入定,那位武师并不做示范,而是递给他一部道经,说了这样一句话。 “读书人知礼明义,通达六合,自然耳聪目明,精神正直,而念头所至,便身合天地,上达天听。” 武师的意思很明白,知书可以达理,知理便可身融天地,多读书,观摩四方六合的自然变化,人就能耳目聪颖,定神静心,打坐的境界自然就更上一层楼。 从那一日起,苏乞年除了练武之外,日日揣摩道藏佛经,诗书礼乐,探寻先贤大儒的道理,甚至还有父亲苏望生利用身为天朝武库编修之便,偶尔抄录带回来的一些珍贵私货,尽管如此,对于打坐,练武一年,苏乞年依然停留在第一境调息,想要入定,临门一脚,总觉得还差些什么。 这时,岸边的中年道士静笃目光微不可查地瞥了苏乞年一眼。 早已苏醒过来的数十人,有一些也用隐晦的目光自苏乞年身上扫过,特别是夜里的九波人马,看到苏乞年在这时候苏醒,都有一些吃惊。 “十五岁,练武一年,居然超过了三十多人,打坐的功夫已经介于调息和入定之间了,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的悟性……” “本以为靠女人活命,苟延残喘,原来还有些过人之处。” 一时间,原本对于苏乞年十分轻视的几波人,都纷纷侧目,不过更多的还是不屑与蔑视,显然这样一点成就,还远不能入他们的眼。 目光一凛,苏乞年也发现一些暗中的窥视,明白自己初来乍到,有些显眼了。 这时,几名杂役房的道士合力,将一口一人高的铜炉子搬到了岸边,咚的一声放下,有人开始摩拳擦掌,在铜炉子前站定,摆出龟蛇桩的架子。 “测力的道炉!” 苏乞年眸子一凝,对于筑基功的进益,武林中自有手段度量,佛道儒三家也都大致相似,在道家,测力的叫道炉,佛家叫罗汉钟,儒家则叫四方鼎。 铛! 一人挥拳,落于炉身之上,顿时生出一道浑厚绵长的金铁交鸣声,且随着此人收手,又是连续三道绵长的颤鸣声,只是第四道声音略有生涩。 “道炉四响,《龟蛇功》第四层,力贯三百九十斤,不圆满。”静笃淡淡道,“下一个。” 陆续有人来到道炉前挥拳测力,在静笃的要求下,不准许动用领悟的龟蛇拳,只凭肉身气力来度量己身。 苏乞年微微握拳,不愧是武当闻名天下的《龟蛇功》,筑基一道,可谓是登峰造极了,照目前看来,一层《龟蛇功》练成,足以增加一石百斤的气力,四层圆满,就是四石四百斤,而大汉普及天下的《奔马劲》,因为要适应所有普通人的体质悟性,难免要降低要求,一层练成,也就能力增七十斤。 这样七层筑基功下来,达到正式筑基,开辟丹田,孕生内家真气的最低要求,两者之间的差距怕能达到两百一十斤。 在这里,苏乞年着重记下了夜里九波人马的筑基功修为,心情也变得愈发沉重,这九波人马,为首的临水第二间茅草屋到第十间茅草屋的九人,修为最低的,也第五层《龟蛇功》圆满了。 修为最高的,是第二间茅草屋的主人,此人叫刘子明,有稀薄的皇室血脉,可以算是皇亲,其父明阳侯位列二品,大汉天朝公、侯、伯三等爵位,地位等同于一到三品官位,这样的爵位,除了封给武道精深的皇亲国戚之外,百官中若有大功于社稷者,亦可加封。 明阳侯刘青,苏乞年身在长安时也有所耳闻,一身武功更在一流之上,传闻中已练出元神,位列顶尖,名动四方,后来有流言,其与北海妖国的一位公主有了瓜葛,引得当代汉天子震怒,削去爵位,打入天牢,满门主仆也皆被流放,此事距今已经八年了,苏乞年没想到,其独子居然身在这武当逍遥谷中,更在一众缓刑死囚中,占据了第二把交椅。 …… 半炷香后,终于轮到了苏乞年,他看向身前的赤铜道炉,炉身上印有云纹,铮亮的炉身有些不平整,那是经年的拳击留下的痕迹。 深吸一口气,苏乞年定下心神,脚步挪移,整个人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甚至若有若无,好似一只蛰伏沉睡多年的老龟。 龟蛇桩! 这是《龟蛇功》的根本,是七层拳架子的基础,脚都站不稳,还练什么功,这龟蛇桩就是教人如何像沉睡的老龟一样沉静,四平八稳,只有脚站稳了,肉身才不是无根浮萍,力量才能够通达全身的每一寸角落。 道炉旁,中年道士静笃目光平静,看着苏乞年郑重挥出自己的拳头。 铛! 一道金铁交鸣声,绵长而浑厚,紧接着,又是第二道颤音响起,略显沙哑,稍纵即逝。 “道炉二响,《龟蛇功》第二层,力贯一百六十斤,不圆满,下一个。” …… 正午。 又一顿妖虎肉和虎骨汤入腹,茅草屋中,苏乞年自打坐中醒来,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劲力,一身气血彻底恢复到了此前的巅峰,还超出不少。 “《奔马劲》第二层圆满,不过力贯一百四十斤,我转修这《龟蛇功》不足半日,第二层还没圆满就涨了二十斤气力,甚至等到圆满,还能再涨上四十斤左右。” 苏乞年握紧了拳头,一声轻微的脆响,这是手腕处的血痂崩开,自主脱落,显露出来新生的嫩红的肌体。 “这样一天三顿,顿顿都是妖虎肉,气血时时刻刻都处于充盈满溢中,武功修行必将一日千里,可惜只有三天。” 到了中午,苏乞年才明白,原来不是人人都有妖虎肉进补,除了早上的一顿固定之外,中午和晚上,只有完成了每日的采药量才能够额外获得,甚至采集到的草药足够,还能够换取身为外院执事,三流之境的静笃道人亲自指点。 三天! 算上今天,苏乞年只剩下了三天,这三天是每个新来的缓刑死囚的休整期,三天过后,就要和所有的缓刑死囚一般,进入四百里武当山深处采药,用以换取中午和晚上增进筑基功修行的妖兽肉食。 而不说三天,就是三个月,甚至三年都未必够,九波人马,代表了逍遥谷缓刑死囚中前十的九把交椅,修为最弱的,也有着《龟蛇功》五层圆满的修为,能力贯五百斤,更兼参悟《龟蛇功》多年,七式龟蛇拳想来也掌握了不少,而筑基功越往后越艰难,就是大汉普及的《奔马劲》,历史上最快修行到第五层的,据苏乞年早先看过的史记手札上描述,也用了足足三年半。 “这就是佛家所谓的劫数吗?我苏家沦落至此,我苏乞年来到这武当逍遥谷,也举步维艰,不过抱怨没有用,在这里一切都要靠自己。” 苏乞年这样想着,开始盘算自身的力量,九波人马都不是善渣,三天后,无论他选择哪一方,都会同时得罪另外八波人马,这些人所在的家族都曾经位高权重,想来府中数十数百口家眷仆从,各种勾心斗角不知道看过多少,相比而言,他苏府不过八品,在长安城中实在是芝麻大的官,甚至还比不上一般富贵的商贾小族人口鼎盛,若是想要在三天后驱虎吞狼,合纵连横就显得太过稚嫩了,一来不会成功,二来也会激怒这些人,各种手段绊子下来,能不能活过五年都不知道。 一番思索,苏乞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化解的办法,力量悬殊太大,更无势可借,武当山中,他初来乍到,一众缓刑死囚是一个不识。 等等! 倏尔,苏乞年脑海中闪过一段玄妙的经文,他顿时浑身一颤,眼中有光华浮现。 《迷魂大法》! 这是隐藏在一部废本道经《阴》中的武学,抄录在一页传承宝纸上,是武林中少有的精神武功,不修内家真气,专修祖窍识海中的精神力。 “《龟蛇功》太过精深,蕴藏了武当阴阳至理,没有人指点,短时间内很难突破至第三层,精神力就不一样,有别于内家真气,不是内功,当初教我的武师也曾经说过,不到二流之境,龙虎交汇,武者一般很难提前触及到精神意志的层面,这《迷魂大法》中有一些武功,如慑魂术,碧魂箭等等,我若是能够练出一丝精神力,倒是可以尝试修炼,说不定可以借此渡过此劫。” 这是唯一的变数,穷则变,变则通,或许也是冥冥之中的一缕生机。 精神一震,苏乞年立即开始回忆,研读《迷魂大法》千余字的经文,开始揣摩,理解其精义。 《迷魂大法》的开篇是一句道问,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何以虚胜实?何以胜有余?” 这是在问,天道截长补短,人道截短补长,人道不合天道,该如何保持平衡?(冲榜求推荐票,求加入书架收藏!) 第五章 汉阳郡主 (求每天推荐票冲新书榜,求加入书架收藏,拜谢诸位!) 这句道问,如果用江湖武林中人的理解,就是在问,天道在前,人道在后,习武之人如何能够契合天道,掌握更强的力量。 开篇的道问之后,就是《迷魂大法》的第一句经文,说“人有魂魄,身死则散,铸魂有道,久视长生。” “好大的口气!” 苏乞年忍不住低喝一声,从古至今,自五千四百多年前,九大妖圣被打入虚空之后,人族武道就繁衍到了巅峰,即便如此,不管是大汉武林,还是四方诸国,也没有听说过有哪一门武学可以直指长生,就算是练就元神,成就顶尖的武林泰斗,至多也活不过三百岁。 而有史以来,活得最为长久的,当年号称天下第一宗师的武当三疯道人,于一百四十九岁涅槃,把握天命,也不过活满了五百岁。 这样想着,苏乞年很快又摇头自嘲道“前有初代大汉天子创造出这样雄奇的盛世,再于长生路上开拓荆棘,不故步自封才能勇猛精进,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嘲笑前辈先贤的创造?” 这一下摆正了姿态,苏乞年再去阅读《迷魂大法》的经文,就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庄重与肃穆。 这《迷魂大法》很艰深,对于修习之法的阐述匪夷所思,认为欲迷魂先定神,只有己身精神强大,才能驾驭奴役外神。 “神庭养神,孕于祖窍,如北极当空,有九天银河,群星璀璨……” 苏乞年眼皮直跳,这经文字里行间透发出来的气魄,着实令人心惊,经文阐述,认为人的魂魄精神很纯粹,如北极星当空,初始于眉心神庭祖窍中孕育,就好像女子十月怀胎,只是更加艰辛,成长壮大十分不易,而在神庭四方,当有二十八处星位,每一处星位各对应数量不等的窍穴,二十八处星位上应天象,打开星位,点亮漫天星斗,等到群星齐聚,北极星出,当可直指长生,璀璨人世间。 “孕养出精神力,就有慑魂,移魂,灭魂的武功,慑魂的叫《慑魂术》,移魂的叫《乱神诀》,灭魂的叫《碧魂箭》,但若是功力不够,强行施展轻则精神萎靡,重则魂飞魄散……” “这《迷魂大法》中,只有十五处星位定下了窍穴。” 苏乞年蹙眉,看来所谓二十八星位,也只是推论,就连这《迷魂大法》的创始人也没能全部找到,这样的武功,换做平日,苏乞年是绝对不会轻易犯险的,眼下却成了打破僵局的唯一途径。 而修习《迷魂大法》的步骤并不复杂,只要把握星位的所在,拥有足够的气血,就能够一一冲破星位所在的窍穴,从而上应天地,滋养凝练、壮大精神。 “嗯?养身草?” 在《迷魂大法》的最后,苏乞年看到告诫,初次修习,需要以养身草护持,否则气血冲窍,肉身空虚之下,初生的精神力极可能压迫肉壳,损伤腑脏。 “现在到哪里去找养身草,我早年读皇家书院历代大儒编撰,发行天下的四十九卷《妖经》,第八册药石篇只粗略看了一遍,其中似乎提到过这养身草。” 苏乞年抓起床榻上的《妖经》药石篇,半炷香后。 “找到了!这养身草名字不起眼,没想到居然是蕴养筋骨皮的大药!” 忍不住轻吸一口凉气,苏乞年合上《妖经》,这养身草钟天地之灵秀,只生长在五十年以上的老参或灵芝草丛中,吸纳周边诸多老参灵芝的药气生长,最是固本培元,且药性温和,武林中,很多大派世家都将其视作珍藏和底蕴,一般的弟子后裔都得不到,唯有皇室和一些镇国大宗,顶尖世家才有大药师种植,但供给也十分紧张。 这养身草,武当肯定有,但绝不是自己这样的戴罪之身可以得到的。 “没有养身草,也不是练不成这《迷魂大法》,就算有损伤,等渡过这一劫,再另作谋算,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苏乞年心中想到,起身来到屋中一张破旧缺角的木桌前,几张泛黄的麻纸,一块干裂的砚台,一根用去了大半,发臭的墨条,最后是一只兔毫笔,不过早已虬结凝成一坨。 这时,苏乞年不禁有些怀念在京城长安的时候,哪怕府中并不富裕,但城中文昌街上青竹轩的上等老纸还是用得起的,墨条是十年以上的老墨,他还有一只珍藏的,当初花了十两雪银买下的白狐笔,可惜在月前抄家的时候都被充公了。 “父亲三代书香,清白家世,否则也不会区区正八品就被调入武库,成为编修,魔门三大顶尖人物潜入京城,武库失窃,三十六位长官,却只定了父亲一人的死罪,只恨人轻言微,其中会有多大的猫腻?这是被当成了替罪羊!” 苏乞年闭上双眼,他身兼前世记忆,降临此地,这一世筋骨长成,练武之前又日夜读书,圣贤道理存乎一心,人情冷暖洞若观火,但到底没给他时间成长,以致于灾难之际束手无策。 注水、磨墨,虬结的兔毫笔用屋檐下冰凌煮开的温水泡开,苏乞年开始写字,写的不是其它,而是武当传诵天下的《太极歌》。 练武之前,特别是练《迷魂大法》这样涉及精神层面,至少也是近乎一流的上乘武学,定神很重要,定住心神,才能够全神贯注,这也是苏乞年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练武和读书一样,静心才能够读好书,才能把握武学招式的每一处细节。 “动静之机,阴阳之母,阴不离阳,阳不离阴,阴阳相济,接济神明,心静身正,意气运行,开合虚实,内外合一,太极阴阳,有柔有刚,刚柔并济,劲发自如!” 苏乞年写了一遍又一遍,每一个字都很认真,九遍《太极歌》写下来,他只感到心灵澄澈,再无半点杂念。 “不愧是武当开山鼻祖,当年天下第一的天命大宗师,初代三疯道人创下武林绝学《太极拳剑》,为了提升平民武力,抵御妖族,甚至将开创的太极至理化成歌诀,传诵天下,五千多年来,不知道造就了人族多少顶尖强者,这《太极歌》秉承宗师刚正无私的念头,最适合练武之人默诵,摒弃杂念,驱逐心魔。” 残阳如血。 苏乞年领来了晚膳,一块烤得金黄的妖虎肉,一碗虎骨汤,被他放在烧得暗红的炭盆边温着,对于修炼《迷魂大法》,他也不是没有考虑,得不到养身草,精神力初生之际,肉身空虚,这妖虎肉和虎骨汤若是及时服用,血气补充之下,或许能够抵挡一二。 嗯? 突兀的,苏乞年似有所感应,他猛地抬头,就看到木桌前,空气微漾,一道婀娜的女子身影慢慢由虚化实,最终凝聚成形。 这是一个少女,纯白素纱长裙,目如点漆,琼鼻如玉,头上插着一根青鸾簪子,整个人透发出来一股淡淡的雍容与清冷气质。 “刘清蝉!你真有胆子,居然敢动用三分之一时光之心瞬移到这里,身为郡主,没有礼部发文,摆好仪仗,就贸然降临镇国大宗,这于礼不合,武当道人不是吃素的!” 苏乞年低喝一声,没想到这位汉阳郡主肆无忌惮到了这样的境地。 淡淡地瞥了苏乞年一眼,这位汉阳郡主纤纤玉手背负身后,扫了扫窗外远方隐于云雾中的天柱峰,眸子中闪过两道锋芒,才开口道“你我三人降生这方世界,各自拥有三分之一时光之心,可惜你尚未觉醒,还不能理解这神通之力,况且武者修行,快意恩仇,血溅八方,求的就是一个知行合一,酣畅淋漓,哪有什么畏惧和顾忌,等你的筑基功到了第七层,也会慢慢领悟的。” 苏乞年闻言一惊,道“皇室筑基的《螭龙功》,你居然已经练到了第七层,可以尝试筑基,开辟丹田,孕育真气了!” “还差一些火候。”刘清蝉没有过多解释,很快转移了话题,道,“你需要什么,我尚未筑基成功,这一年来积蓄的力量,最多支撑再瞬移往返一次。” “足够了。” 苏乞年摇头,很干脆,没有半点犹豫。 秀眉微蹙,又舒展开来,秋水般莹亮的眸子深深地看了苏乞年一眼,刘清蝉道“武当《龟蛇功》乃天下少有,至纯的道家筑基功,如非必要,不要急于在第七层就尝试筑基,或许可以助你觉醒那三分之一的时光之心。” 顿了顿,刘清蝉转身看向窗外逐渐升起的明月,她身姿婀娜,有些纤瘦,苏乞年看她的背影,月光下肤若凝脂,夜风下裙角轻舞,竟生出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而去,羽化飞仙。 “我能够感到,那三分之一的时光之心的气息愈发强烈,他也还活着,也同样转世了,只是我的感应很模糊,多半在很远的地方。” 什么! 苏乞年陡然一惊,当初冲进联合国实验基地,强夺时光之心的那位世界雇佣兵之王,还活着!(求每天推荐票冲新书榜,求加入书架收藏,拜谢诸位!) 第六章 汗血宝马 (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大家。)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连这位汉阳郡主都感应不到,那多半不在天朝境内,荒野之中妖兽横行,妖族潜伏,没有筑基成功的武林高手护卫,甚至都难走出一州之地。 大家都在蛰伏,积蓄力量,等待破茧成蝶的那一天。 苏乞年再看向刘清蝉,这位郡主依然背对着他,只是身影再次变得透明,由实化虚,空气如水波涟漪,轻轻荡漾,很快就消失不见。 摇摇头,苏乞年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这半日工夫算是白费了,甚至他的心比之前更乱了。 注水磨墨,苏乞年默诵《太极歌》,再次一遍又一遍地书写起来,一个时辰后,他喟然长叹,夜已深,而他心未静,今夜算是错过了。 妖虎肉与虎骨汤入腹,一股沛然的气血自四肢百骸中衍生,苏乞年先是站起了龟蛇桩,《龟蛇功》讲蛰劲,蕴含了道家清静无为的空明心境,这龟蛇桩是整个《龟蛇功》的根本,虽然只是初习,但是苏乞年常年读书,道经佛理,儒学大义都有涉猎,隐隐感应到其气韵,配合打坐,可以令补充的血气更快渗透到达人体的每一个角落。 半个时辰后,苏乞年只感到浑身气血充盈,几近满溢,一身气力不吐不快,他摆开拳架子,双手缓缓划动,四肢放松,沉肩坠肘,从《龟蛇功》第一层再到第二层,一连演练了十遍,辰时练武感到的一些窒碍之处似乎有了些许松动,气力也增加了少许。 苏乞年自衬,若是每日如此,一天三顿进补,不用十天,他便能利用雄浑的气血,将这第二层《龟蛇功》推至圆满之境。 月上中天,苏乞年不再练武,他盘膝打坐,消化残余血气,孕养恢复精神,并用以代替睡眠。 …… 辰时,苏乞年准时来到岸边,观摩中年道士静笃演练七层《龟蛇功》,到底是成功筑基的三流强者,数十年的功力,这《龟蛇功》无论是龟蛇桩还是七层拳架子,在其手中都圆融一体,找不到半点破绽。 苏乞年仔细思量,对比自己第二层的龟蛇桩与拳架子,若有所悟,不过相比于昨日的功力转化,每一次的感悟都越来越少,至多到第二层圆满,苏乞年明白,这第三层的《龟蛇功》,怕就不是一两个月能够练成的了。 “龟蛇万年!” 七层拳架子演练完,静笃没有收手,呼吸更加绵长,下一刻,他震拳,整个人猛地缩成一团,又猛地舒展,四肢绽放,好像一头蛰伏了千万年的老龟骤然苏醒,一股沧桑雄浑的气息升腾而起。 龟蛇拳! 苏乞年一惊,既而双目放光,没想到这中年道士居然开始演练七式龟蛇拳,要知道,他虽然一层《龟蛇功》圆满,但因为初习,体悟不够,缺少指点,这一层拳架子缺少契机,还不能化成实战的拳法。 呼! 此刻,随着中年道士静笃一拳打出,他周身气流涌动,气血喷薄,在其背后,空气扭曲,一头通体赤红,蹄大如碗,生有如火鬃毛的烈马撕裂空气,仿佛跨越遥远的时空降临下来。 “汗血宝马!” “这是《龟蛇功》练到第七层圆满之境,气血如烟,凝聚而成的汗血宝马,一头汗血宝马之力,能驮千斤!” 不少缓刑死囚低呼,年轻的目光炽热,《龟蛇功》第七层大圆满,可拥有一匹汗血宝马之力,而寻常七层筑基功,不过一匹烈马之力,论世间骏马,再烈再桀骜,罕有能与汗血宝马比肩者。 砰! 在众人惊叹之际,岸边一块磨盘大,满是青苔的磐石被击中,一下炸开,四分五裂,乱石穿空。 好强的拳力! 苏乞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拳力不是指单纯的气力,单纯的气力,就算是千斤之力也绝对不能破坏这样一块经年风吹雨打,坚硬无比的磐石,那是被拳架子统御,拧成一股形成的破坏力,就好像同等重量的棉花与铁,有着本质的差距。https:/ “龟蛇翻身!” 紧接着,静笃沉喝,骤然间转身,单臂如鞭,拳如大锤,贴身靠上了一株一人环抱的黄杨木。 咔嚓! 粗壮的黄杨木被拦腰截断,三丈来高的树身倒下,一蓬鹅卵石伴着河泥溅起,声势惊人。 …… 龟蛇撞山!盘风坐水!暗流涌动!地火明夷!龟蛇吞月! 七式龟蛇拳,在中年道士静笃手中展现出来了无与伦比的攻伐力,没有动用内家真气,但属于武林中人筑基前的巅峰武力,还是令得众人目眩神迷,尤其是岸边临水的几间茅草屋的主人,都露出几分思索之色,对照己身,隐隐有所领悟。 苏乞年也若有所思,这龟蛇拳有刚有柔,颇有几分武当太极的精义,只是偏重于刚阳之力,更适合尚未筑基的练武之人,没有内家真气在身,不能见微知著,不如将一身雄浑气血,刚猛之力运用到极致。 三遍! 中年道士静笃将这七式龟蛇拳连续演练了三遍,苏乞年闭上双眼,静立良久,再睁开眼,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龟蛇拳的第一式,他对照过往熟读的道藏,再回忆静笃道人的拳法轨迹,已然有所领悟,自信可以轻松施展出来了。 三遍龟蛇拳打完,静笃道人径直转身离开,有杂役道人前来分发妖兽肉食。 “苏乞年,过了明天,你应该就要进山了吧。”领取早饭时,身边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微微低头,似笑非笑,意有所指道,“你,准备好了吗?” 少年的语气很轻,带着玩味,也不等苏乞年开腔,就在几名杂役道人异样却司空见惯的目光下转身走开。 临水第六间茅草屋主人的追随者! 苏乞年眼中闪过冷光,这逍遥谷中的一干缓刑死囚,以临水的几间茅草屋为首,分成了几路人马,这少年他虽然不识,却记得,前夜是跟在第六间茅草屋的主人身后。 “这是在提醒、暗示,也是在戏弄、威胁,我苏乞年两世风雨,熟读圣贤书,岂会被小人震慑,今夜若是不能成行,横竖不过鱼死网破,练武之人,若是卑躬屈膝,畏惧强权,又如何能够勇猛精进,一往无前,匹夫一怒,尚且血溅三尺,何况我苏乞年!” 读书人血气方刚,武者一怒杀人,求得都是一个心无窒碍,念头正直,哪怕眼下身陷囹圄,此刻的苏乞年,也有一种热血沸腾的冲动。 “采药要小心脚下。” “后天或有大雾,雨雪。” 在苏乞年走回茅草屋的短短数百步里,不时有人擦肩而过,看似善意的提醒,双方都有默契没有点破。 这一天,苏乞年没有再离开房间,他静心打坐,参悟龟蛇桩,又演练《龟蛇功》第二层的拳架子,最后书写《太极歌》,宁心静气,摒弃一切杂念,整个人再次沉入古井不波的境地。 是夜,月上中天,星河灿烂。 冰冷的木床前,炭火盆烧得很旺,两碗省下的妖虎肉和虎骨汤煨在一边,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苏乞年盘膝而坐,他仔细揣摩《迷魂大法》的要旨,把握确定需要打通的第一处星位,以眉心神庭祖窍为中心,上下承南北,左右承东西,这第一处星位,就位于祖窍东方,共有两处窍穴需要打通。 等到心灵沉静,再没有一丝尘埃,苏乞年慢慢调动一股气血,并未一开始就动用全力,而是选择了一个折中的程度,他不清楚贯通星位窍穴所需的力量,一切只能够靠他自行摸索。 嗯? 气血甫一在体内游走,逆行入脑,苏乞年就察觉到了不对,仿佛喝醉了酒一般,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脸色通红,感到无比的燥热。 甚至很快出现了幻觉,看到了很多不该看到的画面,这股燥热感很快传遍全身,须臾间,苏乞年就大汗淋漓。 此刻,木床上蒸气腾腾,如云雾缭绕,当中,苏乞年整个人如一只煮熟的大虾,每一寸肌体都赤红如血,渗透出来大量的水珠。 这是什么? 苏乞年忽然看到了一头通体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猿猴从体内跳出来,朝着他张牙舞爪,紧随其后,又有一匹烈马一跃腾空,仰天长嘶,桀骜不驯。 “不好!是心猿意马!” 浑身一个激灵,苏乞年恢复一丝清明,他记得当初指点他的那名武师说过,练武之人,三流筑基开天地,二流龙虎问长生,到了精神意志的层面,最是凶险,常有心猿乘意马,桀骜不驯,横行霸道,如不能降服,任其横冲直撞,必定走火入魔,筋脉寸断。 苏乞年没有想到,这《迷魂大法》竟然一开始就招来了心猿意马,不过幸好心猿跳脱,尚未降服意马,二者相冲,彼此牵制,否则猿马合一,就不是眼下的他可以慑服的了,但是现在,就给了他机会。 《太极歌》! 秉承一代天命大宗师的刚直念头,万民念诵,什么杂念和心魔,在这样正直的精神与意志面前,都要粉身碎骨。(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大家。) 第七章 开神庭,弹指入定 (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 “动静之机,阴阳之母,阴不离阳,阳不离阴,阴阳相济,接济神明,心静身正,意气运行……” 苏乞年默诵《太极歌》,乃至福至心灵,一跃而起,站起了龟蛇桩。 这是《龟蛇功》的根本,蕴藏了武当太极至理,苏乞年虽然是初学,也明白这龟蛇桩看似普通,实则博大精深,《龟蛇功》愈是修行深入,愈是能体悟到这桩法中的道家真意。 很快,在苏乞年身前,一头古老的神龟撕裂空气,仿佛横跨了久远的岁月,斑驳的龟甲漆黑,比最浓的墨汁还要纯粹,《太极歌》宏大的诵经声相伴,一只龟爪探出,比磨盘还大,龟掌上的老皮干裂,比经年的古树还苍老。 心猿咆哮,烈火腾腾,意马扬蹄,鬃毛飞舞,但根本挡不住,古老的神龟一爪落下,似五指神山,心猿意马就好像缩小了一般,被瞬间镇压下去,消失不见。 目光恢复清明,此时的苏乞年再看,不说什么心猿意马,就是那庞大的神龟也消失不见。 宁心静气,苏乞年重新盘坐下来,掌控气血,蜿蜒攀升,扶摇而上,循着《迷魂大法》锁定的第一处星位所在,冲向了第一处窍穴。 真的存在! 数息后,苏乞年眼前一亮,气血越过脊椎,进入脑域,不同于穴位,当气血上涌,接近星位窍穴所在时,他真实感受到了一股类似于城门壁障的存在,且生出一种莫名的渴望,迫切地想要破门而入,仿佛在那壁障之后,拥有着难以抵挡的诱惑。 没有冲动,苏乞年抑制住内心的渴望,调动气血,小心地朝着前方涌动,最终撞击在那壁障之上。 嗡! 有轻颤声,仿佛自心灵深处响起,壁障被撼动,却也仅仅只是被撼动,并未有丝毫被破开的迹象。 但随着这第一次冲窍,星位窍穴被震动,苏乞年分明感到整个人精神一震,眉心祖窍神庭有些发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挥拳舞臂,呼之欲出。 “这似乎是经文中描述的星光初现,北极星动的异象,是精神力躁动,最初降生的征兆!” 苏乞年眼中透出惊喜之色,很快又收敛情绪,紧锁心神,涉及魂魄精神,绝对凶险异常,这样的武功初习,不用想也绝对不能有过大的情绪波动。 下一刻,苏乞年念动,又一股气血之力扶摇而上,他动用了两成力,两股气血之力汇成一股,再次朝着那星位窍穴冲击而去。 铛! 这一下,如古寺神庙的铜钟撞响,那壁障颤动更剧烈,但仍然不破。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两番试探,苏乞年目透定色,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气血涌动,接连四股气血之力冲起,六股气血之力合一,如百川归海,惊涛拍岸,猛地撞击在那窍门之上。 轰! 一声巨响,似混沌初开,天地开辟,苏乞年浑身剧震,祖窍神庭针刺一般,一股清凉的气流泄露出来,他双目刺亮,竟有精光闪烁,眼前的世界再不相同。 “这就是,精神力!” 苏乞年有些不敢相信,但此刻眉心神庭祖窍中散发出来的清凉气流却真实存在,这清凉气流很微弱,但从中,苏乞年却可以感受到一种亲近的气息,好像自己的双手一般,念动之间,便可掌控自如。 脑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苏乞年再看茅草屋中,甚至连木床缺角处的毛刺都仿佛近在眼前,窗外的寒风呜呜作响,可以听到湖水被掀动,溅起的涟漪声。 很多回忆都涌上心头,过往种种,事无巨细,甚至很多遗忘的事物,都一一浮现在眼前。 除此之外,诸多圣贤经典,道藏佛经,武术手札,往日里不能够理解的段落,此时也都生出诸多明悟,思维无与伦比的清晰。 嗯? 苏乞年抬头,透过破陋的天窗,他遥望星空,这一夜群星闪烁,星河灿烂,他生出一丝莫名的感应,却又朦朦胧胧,只感到今夜的星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令人亲近,对于他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当然,对于初生的精神力的体悟并能维持多久,很快,苏乞年就色变。 “不好,精神力压迫肉壳,开始挤压腑脏!” 此刻,苏乞年呼吸凝滞,胸口隐隐有坍塌之象,好像有两只无形的大手在狠狠挤弄,而体内残存的气血根本不能阻止,一触即溃。 呼! 苏乞年伸手,煨在火盆旁的妖虎肉和虎骨汤被抓起,他狼吞虎咽,须臾间就全部落入腹中。 轰隆隆! 下一刻,一股极其强劲的血气在体内迸发,好像潮汐流转,巨浪咆哮,之前冲窍耗尽的六成气血一下恢复过来,并开始暴涨。 干瘪的胸口一下胀大,恢复原状,苏乞年浑身通红,甚至全身的毛孔中开始渗透出来细密的带血的汗珠。 这一瞬间,苏乞年就明白,为何《迷魂大法》中讲究初次冲窍时需以养身草护持己身了,妖虎肉与虎骨汤中蕴藏大量的血气,以他而今《龟蛇功》第二层的功力,一餐的食量已经有些多了,需要练功和打坐来消化,这一下为了抵抗压迫,两餐全部入腹,根本把握不住当中的平衡,此时气血暴涨,已经抵住了压力,并开始反弹。 “龟蛇万年!” 霍地起身,苏乞年开始打拳,《龟蛇功》第一层圆满,衍生出来的龟蛇拳第一式,他虽然辰时有所领悟,自信可以轻松施展出来,但此时出手,还是感到了不同。 太畅快了! 他几乎把握住了这一式龟蛇拳出手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丝劲力的转换,乃至很多忽略的地方,都清清楚楚,映入心中。 空气随着他的拳头流动,竟慢慢生出了呜呜的风啸声。 “拳音?融会贯通!这龟蛇拳的第一式,我居然融会贯通了!” 苏乞年大吃一惊,武学招式,通常划分为初入门径、融会贯通、心领神会、入神得髓四重境界,每一重境界都是一番天地,彼此之间难以逾越,想要晋升十分艰难,需要足够的悟性和积累,要有水磨的工夫。 此前一年,苏乞年修习天朝普及的《奔马劲》,马形拳也只是初窥门径,想要融会贯通才勉强触到门槛,现在修习《龟蛇功》这样天下少有的筑基功,龟蛇拳刚领悟第一式,居然一下就达到了融会贯通,简直不可思议。 融会贯通的龟蛇拳势大力沉,暴涨的气血大量消耗,这种速度甚至超出了苏乞年的预料,并慢慢与精神力之间达成了一种平衡。 打坐! 五心向天,眉心处,清凉气流内敛,一炷香后。 苏乞年缓缓睁开双眼,他双目莹润,光华流转,数息后逐渐敛去。 看向火盆中微微黯淡的炭火,苏乞年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汩汩流淌的雄厚血气,比之前强盛了不止一筹,并有饱和之意,且皮膜坚韧,远胜之前,这分明就是第二层《龟蛇功》渐近圆满的象征。 “精神力!竟令得我记忆力大增,见微知著,龟蛇拳大进!” 苏乞年感叹,同时眼中精芒闪烁“并且我打坐,现在醒来不过一炷香,气血精进,皮膜坚韧,这分明是入定!” 调息、入定、龟息、先天、神照五重境界,练武之人想要入定,筑基前都未必能够拥有足够的积累,大多都是练出内家真气之后,见微知著,方才能够做到。 在苏乞年的印象中,筑基前能够打坐入定的,当初在京城长安,也不是很多,大都是一些六品以上的官宦后裔,皇亲国戚,府中有成名的武林高手指点,且家学渊深,这才能够远超同侪。 现在,苏乞年可以肯定,这《迷魂大法》多半有着不一般的来历,绝不是普通的一流武学那么简单。 闭上双眼,精神力自眉心神庭祖窍中流淌出来,顿时方圆丈许之地,细如蝼蚁,尽收眼底,再尝试将其凝成一线,延伸出去,两丈之外,有些吃力,直到三丈远,方才力竭。 又花了半个时辰,苏乞年逐渐熟悉了精神力的一些运用,当然,他初步诞生精神力,很多精髓还一知半解,需要时间来打磨,尽管如此,这精神力一生,对于他的武学之路,也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助力,且随着精神力修为的精进,这助力必将源源不断。 一念及此,苏乞年又忍不住叹息一声“二十八处星位,每打开一处星位,点亮每一处星位所在的星斗窍穴,都是一重境界,这《迷魂大法》当有二十八重境界,可惜只推演出来了十五处星位,后面十三重境界,还是镜中花,水中月。” …… 又小半个时辰,苏乞年尝试打开第一处星位的第二个窍穴,可惜他虽然气血精进,功力加深,也只是勉强撼动,甚至因为血气反弹,差点震伤内腑,索性有精神力介入,强行收束气血之力,方才没有真的受伤。(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 第八章 一阳当空 (求每日推荐票冲新书榜,求收藏!) “看来精神力的提升不是无穷无尽,首先需要的就是一具足够坚固的肉身,否则连冲击星位窍穴的反弹之力都承受不住,遑论承载精进暴涨的精神力。” 苏乞年心中生出明悟,如果说人是舟楫,那么灵魂就是舵手,灵魂用精神力驾驭舟楫,摆正方向,驶向彼岸,若是舟楫脆弱,精神力就撑破船身,船毁人亡,若是舟楫足够坚固,哪管它洪水滔天,也岿然不动,灵魂掌握船舵,精神力转动方向,自然乘风破浪,直达彼岸。 “中医有君臣佐使,练武之人,肉身与精神同样各司其职,缺一不可。” 苏乞年感叹,对于武之一道,他有了更深的体悟,这也是《迷魂大法》这样江湖罕见的精神武学,令得他提前涉足了灵魂的领域。 而孕养出精神力,就可以修习慑魂,移魂,灭魂的武功,但《迷魂大法》中也有告诫,打开、点亮五处星位之前,只能参悟慑魂的功夫。 慑魂术! 说是慑魂,其实与幻术有几分相似,但也只是最初的功夫,在精神力笼罩范围之内,干扰对手的感知,甚至缔结、勾勒出种种幻象,迷惑、震慑对手。 这只是最粗浅的慑魂术,随着精神力修为的加深,这门慑魂术最高深的,是一种观想法,以精神力观想,缔造出神魔鬼怪,乃至由虚化实,干涉现世,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这样的武学,已经近乎神通了。 现在,苏乞年就开始修炼慑魂术最粗浅的部分,整个晚上,他都在不断尝试,甚至精神力渗透到地底,迷惑虫蚁,勾勒出春暖花开之象,令得其大规模复苏,钻出地底,而寒风一吹,很快冻僵,死了一大片。 这期间,苏乞年也发现,愈小愈脆弱的个体,愈是好迷惑,而一些大的虫体,就需要多消耗一丝精神力才能够迷惑住。 …… 辰时,朝阳初升,苏乞年自入定中苏醒,消耗的精神力恢复,他气血充盈,皮膜坚韧,舒展手臂如弓弦紧绷,充满了力道。 至此,苏乞年明白,练武之人筑基,皮、筋、骨、髓,这第一步的练皮,他已经差不多圆满,这也是《龟蛇功》前两层拳架子着重淬炼的部分,到了第三层、第四层,就是第二步的练筋了。 咕! 肠胃蠕动,传递出饥饿感,苏乞年挑眉,一夜苦修,加上精神力诞生,打坐晋入入定之境,同样半天练武,进境远超从前,而消耗的气血自然也大大增加。 岸边,中年道士静笃照例演练《龟蛇功》第一层至第七层的拳架子,他的龟蛇桩十分精深,每一层都有变化,原本这是苏乞年难以察觉的,但是眼下他诞生精神力,见微知著,道士的动作在他眼中甚至比之前慢了许多,足够他捕捉体悟种种细节,等到静笃道士收功,他居然彻底领悟了《龟蛇功》第三层的种种变化和要旨,或许还有一些欠缺,但他相信明日再观摩一次,便可彻底圆满,剩下的,若是拥有足够的气血补益,也就是一天一夜打熬的工夫。 没有刻意展现自己的变化,甚至在道炉测力时,苏乞年也留了几分力,依旧是一百六十斤的拳力,他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碗虎骨汤离去。 岸边,静笃长身而立,黝黑的脸上露出几分狐疑之色,他看向远方苏乞年的背影,这个少年今天虽然没有什么异常,但总给他一种莫名的感应,说不清,道不明。 遥遥背对着静笃,苏乞年气息愈发内敛了,精神力诞生,他的感知无比敏锐,静笃道士的目光落在身上,就好像烙铁一般滚烫,他都不用转身,就能够感受到那一股属于内家真气的独特气韵。 直到回到茅草屋中,苏乞年才松一口气。 “这就是开天境的三流武者,诞生出内家真气之后,对于肉身的把握鞭辟入里,哪怕是极细微的变化也能够察觉到,索性我不是诞生内家真气,而是精神力这种通达灵魂的力量,不然肯定掩盖不了肉身精进的变化。” 这时,苏乞年也发现精神力消耗不少,想要迷惑住静笃道士这样修为精深的三流高手,若是时间再长一点,苏乞年就不敢保证自己这样粗浅的精神力修为能否掩盖得住了。 虎骨汤入腹,妖虎肉入口,苏乞年上下两排牙齿一磨,就成为了肉沫,《龟蛇功》第二层圆满,由表及里,牙齿的咬合力也大大增强。 练了两趟第三层的拳架子,入定打坐,妖虎汤肉中的气血被快速吸收,精神力恢复,连带着血肉中的一根根大筋,也生出了淡淡的酥麻感,这是《龟蛇功》逐渐深入,气血开始渗透的象征。 一炷香将尽。 就在苏乞年将要苏醒之际,冥冥之中,在空旷无边的神庭祖窍中,竟生出了淡淡的灼热感,很快,一轮火红的太阳带着万丈霞光浮现,光芒笼罩,竟挤满了整个祖窍。 什么! 苏乞年霍地起身,一下惊醒,他感到一股极其压抑的气息,竟在他的神庭祖窍中显化出来了异象。 呼! 他足踏地,猛地蹿出茅草屋,循着气息感应,就来到了岸边泥石滩上。 这时候,逍遥谷的诸多缓刑死囚都已经深入武当山采药,湿润的泥石滩上,除了苏乞年之外,就只有一道威严肃穆的身影。 逍遥谷执事,道士静笃! 不好! 苏乞年暗道不妙,这一下就隐隐暴露了自己。 静笃挑眉,黝黑的脸上生出诧异之色,不过等不到他开口,远方天柱峰半山腰上,一轮赤红的光芒缓缓升起,似乎朝阳初升,大片的真空扭曲,即便相隔数十里,也能够感到周围的空气慢慢变得灼热。 这灼热不仅仅是肉身感应,如苏乞年,精神力更受到了巨大的压迫,龟缩在神庭祖窍中,动弹不得。 他惊骇欲绝,遥看那赤红朝阳冉冉升起,而这时,道士静笃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字一顿道“大理段家,一阳指!” 大理段氏,一阳指! 苏乞年也是大吃一惊,大汉天朝地域广阔,方圆近万里,境内存在着数之不尽的武林世家,各种武学层出不穷,百家争鸣,但能够称之为顶尖世家的,却是寥若晨星,其家学渊源,底蕴深厚,甚至可与镇国大宗比肩,这大理段氏,就是一方顶尖世家,天朝一十八道,一百零八州,位于云南道,大理州境内,当代段家家主,更是汉天子破例亲封的镇南侯,见一州刺史不拜,爵位隆重。 大理段氏一阳指,乃是段家仗以横行天下的顶尖武学,当年大汉立国之初,初代段家家主证道天命,位列宗师,便是以这一阳指成道,焚天化地,生生将三大妖王炼成飞灰,至此,大理段氏一阳指名震天下,被誉为人族最为至大刚阳的武学之一。 这些掌故,在皇家书院历代大儒编撰的七七四十九册《妖经》中都有专门的列传记载,各大武学世家,顶尖武学,辉煌战绩,苏乞年孕生精神力,此前读过的,都回忆起来七七八八。 “朝阳初升,这是一阳指第五品的功夫,一阳指历经五千余年精炼,承载段家历代天命宗师和绝顶人物的武道意志,九品化七品,即便是初入门径的第七品,三流开天境人物,没有十二正经全通,饿虎跳涧的修为,轻易也难以施展,大理州身在南方边陲,段家老中青三代,年轻一代初出茅庐,这第五品的一阳指指力浩大刚阳,朝阳初升之势,没有一流混元境的修为多半施展不出来,看来是段家中年一辈哪一位成名高手到了。” 道士静笃看似自语的声音一响起,苏乞年就明白,对方这是在说给他听。 “的确是暴露了,这静笃道士好毒辣的眼睛,不过也难怪,还有少数人没有进山采药,却只有我察觉到这一阳指的指力波动……” 苏乞年目光微动,道士静笃演练的龟蛇拳,相比于此刻这煌煌如朝阳大日的段家一阳指,仿佛少了一些什么,却又说不清,道不明,但至少刚刚这静笃道士演练龟蛇拳,并不能在他的祖窍神庭中显化出异象来。 …… 朝阳初升,那一团扭曲的赤光一直升过天柱峰金顶,方才绽放出刺目的神光。 嗤! 那是一道长达十数里的赤色指芒,似一口神箭贯穿长空,撕裂空气,发出剧烈的破空声,指芒所过之处,真空扭曲,掀起苍白的气浪。 轰! 瞬息之间,远方深山中,一连数十株百龄之上的虬曲古木炸碎,木屑飞溅,乱石穿空,留下了一个方圆二十余丈的空洞。(求每日推荐票冲新书榜,求收藏!) 第九章 夜读书,采药去 (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 “发生了什么事!” “着火了!” “是天柱山,什么人出手,好可怕!” 岸边,很快有人走出茅草屋,多是一些尚未达到练武骨龄的少年和幼童,此时都目瞪口呆,身在逍遥谷,在武当山中自成一隅,除了中年道士静笃这么一个三流开天境的外院执事,他们何曾见过这样近乎伟岸的手段,那横贯长空的指芒,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月内,将如神灵的光辉,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脑海中。 不等这些少年幼童全都聚集到岸边,静笃道士淡淡地瞥了苏乞年一眼,并未有所表示,径直转身离去。 苏乞年也很快回到茅草屋中,透过破陋的窗口,他看到深山中将要燃起的大火很快被扑灭,显然身为镇国大宗,武当自有深湛的底蕴,足以应付各种变化。 “这外院执事,不简单!” 深吸一口气,苏乞年收回目光,刚刚在岸边,他暗中凝聚了所有的不多的精神力,时刻防备着,以他而今见微知著的精神感应,直到最后,都没有捕捉到一丝敌意。 这并不是说这道士静笃心思简单,粗枝大叶,事实上,武林中人孕内家真气,中间要经过重重关隘,寻求力量之道,本身就是一种人生积累,可以说,不论大汉天朝多么重武轻文,一个真正的练武之人,都至少读过书,学过圣贤道理,否则就算一本武学秘籍摆在眼前,也读不懂意思,再高深一些,更要具有足够深厚的积累,才能够融会贯通。 所以,在苏乞年看来,如静笃道士这样孕生了内家真气的高手,读书明智,一身圣贤道理,各种书本杂记,道经佛典,诸多经义的积累,未必在他之下。 眼中有温润之光流转,自诞生精神力后,各种淡忘的记忆历历在目,融会贯通,苏乞年每时每刻都生出或多或少的明悟,当初那位长安武师说读书人知礼明义,通达六合,自然身合天地,上达天听,现在苏乞年终于彻底领悟,对于这道士静笃更不敢有丝毫的小觑。 …… 一整天,这位逍遥谷外院执事都没有一点异常,不过傍晚时分,自武当山中归来的采药死囚们却带回来一些消息。 指剑横天段青云,混元榜上成名多年的上一代一流高手,云南道大理州段氏这一代家主的嫡亲兄弟,带着几名段氏年轻子弟,前来武当外院切磋论道。 “混元榜上的人物吗?” 苏乞年感叹,这是由天朝大内发布的江湖榜单之一,收录整个天朝境内最强的四十九名混元境一流强者,这混元榜上的每一个人物,都名动天下,可以称之为武道大家,当今一些成名武学,很多都是由这些人创造推演出来的,且皇家书院都有专门的学士为其作传,记录其一生点点滴滴,各种奇遇以及辉煌战绩,可以说,已经在整个天朝史记中,留下了不轻的一笔,足以被后人所铭记。 入夜。 冬月清寒,窗口,苏乞年秉烛夜读,劣质灯油散发出来刺鼻的气味。 “夜哭草,形如人面,夏冬两季生长,其叶如墨,味微苦,治刀痕剑伤,上品金疮药主材。” “猫耳朵,四季常生,冬季性凉如冰,安抚炙热真气,阴阳相济,五十年以上珍品难得……” 明日就要入山采药,苏乞年重读《妖经》第八卷药石篇,查漏补缺,中午和晚上两顿妖虎肉汤下肚,他浑身气血充盈,第三层《龟蛇功》也稳步精进,迈入门槛。 一直到月上中天,这看似单薄,实则内容繁多的第八卷《妖经》,诸多生僻难辨的草药,尽皆被他熟记入心,这样的速度,是他以前两三天都未必能够达到的。 精神力略微消耗,苏乞年兔毫笔起落,浓墨化开,写几遍《太极歌》,凝心定神,很快打坐入定,一炷香后,他长身而起,精神力饱满,再次回归巅峰。 “可惜,若是有足够的血气补充,我能够日夜苦练不辍,现在,一天三顿妖虎肉汤的血气,已经都被吸收殆尽了,再练下去,就是消耗自身的气血了。” 苏乞年凝神,他能打坐入定,这在整个逍遥谷一众死囚中都少见,加上精神力见微知著,《龟蛇功》第三层的关隘很快会被全部悟通,现在差的就是足够的血气补充,相信他很快能够完成第三层的修行,步入第四层,练筋圆满,开始练骨。 …… 朝阳初升。 立冬后的第五天,屋檐下的冰凌更粗了,一溜溜,狰狞料峭,寒意入骨。 甫一走出茅草屋,苏乞年就察觉到暗中一些窥视的目光,他祖窍神庭孕育出精神力,感知敏锐了不知道多少倍,这些人自以为很隐蔽,却不知道他尽收眼底。 岸边,可以看到青碧湖水已经有了薄冰,两层《龟蛇功》的拳架子打下来,苏乞年吐出浓浓的一团白气,浑身热烘烘的,再看道士静笃演练几趟一至七层的拳架子,打一趟七式龟蛇拳,《龟蛇功》第三层最后的几处窒碍终于全部被打通,完全悟透。 这时,肚子里传出饥饿感,苏乞年蹙眉,他的精进太快,这一趟晨练又有领悟,血气的转化更快了,这是肉身传递出来消息,督促他尽快进食,好将感悟运用血气转化成自身的力量。 今天的早膳,也是最后一餐妖虎肉和虎骨汤分下来,苏乞年没有犹豫,三两下就碾成肉沫,吞入腹中,热腾腾的虎骨汤下肚,他整个人都好像变得火热,血气渗透,一身大筋酥麻,愈发坚韧。 没有理会暗中三三两两的窥视目光,他自杂役道人手中接过准备好的药篓和短柄药锄,就迈开步子,朝着武当深山中行去。 里武当山,被历代武当先贤高手加固,布下了威震天下的真武七截剑阵,即便是顶尖高手,元神出窍,一旦陷入其中,也十死无生,对于妖气更是洞察入微,就算是妖王到了这里,也不可能隐匿身份潜行进来,可以说是天下除了大汉皇宫之外,最固若金汤的地方之一。 苏乞年没有放松,他清楚的知道,有时候,人比妖族更加危险。 走进武当山老林里,随着深入,那身后的窥视目光渐渐消失,苏乞年明白,在那九波人马看来,他也不会是什么重要人物,没有必要日夜紧盯,可能唯一有些在意的就是,每一天回归后,稻米成熟后的收割。 …… 噗! 挥掌如刀,苏乞年蓦地转身,将一条三四尺长的竹叶青斩飞,这是一种通体翠绿如竹的毒蛇,尚未筑基,练出内家真气的人被咬中会很麻烦,毒性十分剧烈,半个时辰内不能解毒就极可能毒发身亡,若非是精神力时时刻刻笼罩周身丈许之地,苏乞年也很难防备这样的偷袭。 如武当这样的道家圣地,镇国大宗,深山老林之中毒虫蛇蚁也层出不穷,四百里武当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以武当道士的手段,想要清理其中的毒虫猛兽,绝非是难事,但现在如苏乞年这半个时辰内所观,各种生物种类繁多,蛇蚁虫兽皆现,十分兴盛,除了海纳百川的气量之外,苏乞年也体会到了一种道,这是属于天道自然的规律。 前世有生物链,苏乞年早已明晰,现在他体悟更深,结合武当《太极歌》,看似简单的阴阳道理,独阳不生,孤阴不长,他慢慢对第四层的《龟蛇功》也有了一些体悟。 “难怪有先圣前贤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世事洞明皆学问,看得越多,听得越多,学问自然增长,诸多领悟也就纷至沓来。” 苏乞年眸子发亮,他上前将那被掌刀斩得半死的竹叶青剥皮,撕裂藏了毒牙的蛇头,就着伤口就开始饱饮蛇血,连同一枚暗红色的蛇胆,也吞入腹中,这种普通的猛兽蛇虫虽然远不及妖兽气血浓厚精纯,但是大量食用,也能够补充一定血气。 现在,苏乞年就不放过一点机会,他已经开始参悟第四层的《龟蛇功》,但是实际修为还是初入第三层,就是因为缺少足够的血气补充,否则血气渗透,淬炼之下,练筋的功夫怕能很快完成大半。 嗯? 苏乞年挑眉,看来这条竹叶青生长了一定年头,常年吞食草药雨露,蛇血并不腥甜,反而有淡淡的药香,入腹的刹那绽放的血气,竟然不下于半块妖虎肉。 足踏龟蛇桩,苏乞年眸光锐利,当即演练起第三层的《龟蛇功》,这一层的拳架子叫龟蛇撞山,说是拳架子,其实就是第三式龟蛇拳拆解下来的诸多拳法动作,可以推动气血,淬炼全身大筋,一旦融会贯通,自然能够施展出来这第三式拳法。(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 第十章 慑魂术,纯阳路 天登上新书榜,感谢大家厚爱和支持,继续求每天推荐票,求收藏!) 老林中,苏乞年身如老龟,呼吸间吐出浓浓的白气,他双手抱圆,薄衫下的筋肉起伏,如弓弦在拉动,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这第三层《龟蛇功》的拳架子厚重异常,随着血气渗透,苏乞年感到原本有些生硬的大筋慢慢变得松软、坚韧,各种动作都舒缓下来,渐近自然。 到后来,他的动作越来越慢,但拳架子开合之间,气息越来越厚重,到最后,举手投足之间,周身数尺之地,落叶沉浮,隐隐被他的动作引动,如形成了一片无形的场域。 一炷香后。 苏乞年收起龟蛇桩,深吸一口气,他浑身气血鼓胀,气力增进不少,略一估量,怕是有了近两百五十斤,这第三层的《龟蛇功》,可以算是登堂入室,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呜! 苏乞年震拳,砰的一声击打在一株老榆树上,这一拳打出,伴随着淡淡的风啸声,且拳锋与干裂的树皮碰撞,皮膜蠕动,手臂大筋拉伸,竟是将反震之力卸去大半。 冰水混合着枯叶簌簌而落,苏乞年收拳,眼中露出一分明悟“皮筋骨髓,层层递进,同样也在反哺,由表及里,也由内而外,淬炼一身大筋,筋膜共振,皮膜不是一尘不变,也在缓缓凝练,更加坚固。” 呼! 苏乞年抬脚迈步,他精神力笼罩周身,足以应付寻常各种偷袭,此时如箭一般窜出去,几个呼吸,就消失在古林深处。 此后半天功夫,苏乞年都没再有这么好的运气,甚至一些毒蛇花虫,他都没有见过,更轻易不敢尝试,在第八卷《妖经》上并没有记载。 …… 尺长的药锄挥下,一座十来丈高的孤崖边,苏乞年将石缝间的一株十年份的猫耳朵采摘下来,身后人头大的药篓,方才积存了小半篓。 也是他初次进山,哪怕孕育出精神力,见微知著,采药时也难免出错,损坏了不少药用部分,成了废品被遗弃。 “把药篓放下!” 一道略显稚嫩,却十分冷漠的声音响起。 苏乞年挑眉,看向身后,一个看上去比他大上一两岁的少年,狭长眸子,灰白布衣很干净,面色红润,肌体饱满,重要的是,其身后的药篓已经积存了近半的草药,但想要在太阳落山前积满一篓,恐怕还差一些。 “我早发现了这个少年,他犹犹豫豫,没想到还是没有忍住,看来人的贪恋,持强凌弱是劣根不假。” 苏乞年不动声色,看向此人,道“你想做什么。” “你叫苏乞年吧,八品武库编修苏望生次子,现在你把你药篓中的草药拿一半出来,我就不为难你。” 看到苏乞年这么平静,少年脸上挂不住,语气变得愈发顺畅和强硬“我早你一年入谷,《龟蛇功》早练到第三层,你不要自讨苦吃。” 话音刚落,少年就有些错愕,本以为会有一些波折,没想到苏乞年虽然满脸屈辱,却一声不吭,将背后的药篓取下放在他面前。 “窝囊废!” 嗤笑一声,少年将苏乞年药篓中取了七七八八,只留下浅浅的一层,而后心满意足地离去。 孤崖边,苏乞年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对方的药篓中,赫然只剩下不到两成的草药,他抓起地上的药篓重新背到身后,重了不少,里面的草药堪堪过半。 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刚刚,苏乞年就是运用慑魂术,在这个少年眼前勾勒出他低头服软的重重幻象,最后令得对方自食其果。 “果然,人和寻常虫蚁不同,更加难以迷惑。” 短短的片刻功夫,苏乞年就感到自己的精神力消耗了近乎两成,且精神力靠近对方,能感到丝丝属于气血的灼热感,想来这慑魂术也不是无敌的武功,若是对方练到了《龟蛇功》第四层,气血愈发宏大,怕就不是那么好渗透的了,甚至到了道士静笃那样气血凝聚,成汗血宝马的境地,恐怕他的精神力一靠近,就会被灼伤。 “若是我再次打通一个星窍,彻底点亮第一处星位,练成《迷魂大法》第一重的功夫,境况定然又会不同。” “血气,我需要足够充足的血食!” 从来没有哪一刻,苏乞年对于血食如此渴望,他的修为与境界相差甚大,若是有足够供给,数天之内,《龟蛇功》就可推至第四层,等到第四层《龟蛇功》圆满,说不得就能尝试将第二处星窍彻底贯通。 “一些人参灵芝等大补元气的草药,倒是不弱于妖兽血食,同样是道家炼精化气的过程,甚至草药更加纯净,但是这半天我一株也没有看到。” 苏乞年自语,又很快摇头“就是在长安那样的国都,一株寻常十年份的野参,也得要十两雪银,父亲正八品的月俸只够买一株,逍遥谷这么多人进山,长年累月下来,还能有多少没有被发现的,甚至一些经年的老参灵芝,珍奇宝药,武当肯定有药师专门移栽,看护起来……” 武当山四百里,都让一群缓刑死囚捡了便宜,即便是镇国大宗,怕也没有那么大的气量。 事实上,无论是吃穿用度,据苏乞年所知,整个武当每天的消耗都是流水般的雪花银,甚至在四百里武当外,还有天朝赏赐下来的万亩良田,免去税收,全都租凭给周边村镇的农户来耕种,年底祭祀前收租。 …… 残阳西落,沆瀣渐生,寒风如刀剑,夜枭开始出巢。 苏乞年走出深山,一身薄衫有些破损,不过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有一种龙精虎猛的气机。 他搏杀了两头落单的野狼,痛饮狼血,运用熟悉前两式龟蛇拳,第三层《龟蛇功》又朝着圆满之境迈出了一小步。 紧了紧背上的药篓,没有装满,却也差不多了,这期间,苏乞年再没有遭遇过劫道,他精神力感应四方,刻意远远避过了一些气血如火似焰的死囚,这些人都在逍遥谷待了数年以上,《龟蛇功》至少有了四层以上的修为,远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够应付的。 甚至一些他有把握破开气血,慑住魂魄的,也都选择了避让,因为真正的劫数在后面,他需要以全盛时期来应对。 回到岸边,天已近昏暗,对于临水岸边若有若无的目光,他并未理会,而是若无其事地从杂役道人手中接过了一碗寻常的肉汤,还有几块半冷不冷的熟牛肉。 到了茅草屋中,苏乞年眼中就浮现冷色“一个个都在观望,不过也不出所料,都不是临水九间茅草屋的主人,这样的小事,自然有很多追随者愿意代劳,这就给了我机会,我苏乞年秉承前世阅历,五岁识字,七岁读书,十年来明理致意,不说有古之君子的气节,也绝不会妥协,人要我为鱼肉,我就送他下刀俎!” 肉汤入腹,煮得烂熟的牛肉囫囵下肚,肠胃蠕动,须臾间就软化糜烂了,精神力渗透肉身,苏乞年时时刻刻把握己身变化,随着皮筋骨髓的淬炼层层深入,腑脏也愈发强健,其中一荣俱荣,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意境,苏乞年领悟愈深。 吹灭油灯,甚至扑灭脚边的火盆,他的精神力还不够雄浑凝练,越是阴冷的环境,越是如鱼得水。 “难怪道家有阴神之说,太阳一落山,我精神力出体就轻松无比,白天不但感到燥热,消耗也比晚上大了许多。” 苏乞年盘坐在木床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长安那位武师曾经说过,武林之中自二流龙虎问长生之后,就开始慢慢接触精神层面,到了通幽顶尖之境,练武之人成就元神后,所走的就是纯阳之路,只是不知道,精神力与元神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 “来了!” 倏尔,苏乞年眸子一立,就透出无比锋锐的目光,茅草屋外,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死囚忍不住浑身一哆嗦,心中咒骂,这一年武当山中入冬似乎更快了,这晚上沁骨的寒,哪怕他《龟蛇功》第三层渐近圆满,也隐隐有些承受不住。 咯吱! 一把推开漏风的烂木门,迎面就是一股比屋外还要冰冷的气息,偏偏桌上的油灯挑得很亮,火盆烧得通红,青烟袅袅,时而发出哔啵的声响。(五天登上新书榜,感谢大家厚爱和支持,继续求每天推荐票,求收藏!) 第十一章 偷天换日 (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 见鬼了! 年轻死囚嘟囔一声,提着已经收满了一半的药篓走进茅草屋,就看到苏乞年站在药篓边,看向他的目光惊怒交加。 “瞧你这熊样!还想练武?让你筑基成功了,天下人都成天命宗师了!” 少年满脸不屑,挺直腰杆站到苏乞年面前,用一种俯瞰的目光道“不过你区区八品编修之子,能暂缓问斩,到这逍遥谷寻求一线生机,已经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堂堂汉阳郡主,真是瞎了眼才给你争取来了这样的机会,我的时间很宝贵,把药篓交出来吧,不然就不止取一半,一些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我向来出手很难把握好力道,我想,你应该听明白了。” “你是临水第二间茅草屋主人的追随者!你们结党营私,持强凌弱,就不怕静笃执事知晓,严惩不贷!”苏乞年怒斥,伸手指向少年,因为愤怒与惊恐,甚至手臂都有些颤抖。 少年冷哼一声,语气充满讽刺与嘲弄,道“小子,大约你还没有看清楚形势和规矩,这逍遥谷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一群缓刑死囚,你也想要公平和公正,这里虽然不是吃人不吐骨头,但谁的拳头大,谁才有妖兽肉吃,有人敬畏,有人尊重,有人愿意鞍前马后,你是什么东西,才来几天,静笃执事会来惩戒我等?老实告诉你吧小子,每日供奉的不止你一个人,弱者,在这里没有话语权!不要挣扎,挣扎只会让你更加痛苦,好了!拿来吧!” 砰! 下一刻,少年一点不客气,直接出手,一掌拍在苏乞年肩头,将他扫开数尺,伸手抓住被护在身后的药篓,两三下一扒拉,就取走了整整一半稍多,其随身纳贡的药篓此时已经满了一大半。 而自始至终,苏乞年只是气得发抖,却再没有任何动作。 “废物!” 吐一口唾沫,少年甚至都懒得再看苏乞年一眼,就转身离开,一些准备好说的话全都吞到了肚子里,因为在他看来,这样一点血性都没有的懦弱之辈,不说追随,就算是庇护也没有半点价值。 且少年心中有一股火气,汉阳郡主姿容绝丽,虽然年仅十五,却已名传天下,乃是他大汉一品镇妖王独女,十岁那年,汉天子于御花园摆家宴,赏赐群臣,曾出题考校群臣子嗣,问天下什么最变幻莫测,却也可以始终如一。 有的说是妖族的武功,百变千幻,乃至改变形体,变换身份,令人防不胜防,但改变不了的是那一身妖气。 有的说是魔道中人,魔门魅影,转瞬即逝,但破去虚妄,废去武功,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 还有的说是漫天星辰,天河斗转,万变难定,却也有如日月轮转,永恒如一。 等问到镇妖王独女刘清蝉时,这个虽然年仅十岁,却已初露风华的少女只轻轻吐出两个字。 人心! 天下,最变幻莫测的是人心,可以始终如一的也是人心! 汉天子大悦,称赞有治世之才,原本按照天朝定制,亲王子嗣要等到年满十八岁才能够上报礼部,获得封号,但是那一天,汉天子亲自下诏,赐封汉阳郡主,并允诺亲授皇室筑基的《螭龙功》,惹得群臣子嗣艳羡,恨不得以身相代。 少年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六品及以上臣子才有资格入席,他跟随父亲端坐末尾,甚至都没有资格接受提问,而那一天的汉阳郡主,就如九天之上初升的太阳,有万丈霞光,深深烙印在他心灵的最深处。 …… 脚步声远去,再看茅草屋中,哪里还有什么明亮灯火,火盆黯淡,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棱洒落进来,湿气很重,寒意比屋外还要浓郁三分。 此时,破旧的木床上,苏乞年吐出一股浓浓的白气,他目光微凝,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再看向床前属于自己的药篓,比之前又多了少许,最上面一层,都是一些十年以上的药材,入山一天,都未必能够寻到多少。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是在锻炼世情,也是在磨砺人心,旁观者清,这同样也是一种人生阅历。” 苏乞年喃喃道,这迷惑精神,缔造幻象的慑魂术给了他不一样的体验,随着施展次数的递增,他身上也自然开始酝酿一种气质,有一种掌控的味道。 “第二个到了!” 小半炷香后,苏乞年深呼吸,这样清冷的环境果然让他的精神力无比活跃,从刚刚精神力感应的那少年气血之旺盛,大约是《龟蛇功》第三层渐近圆满的修为,但施展慑魂术,仅仅消耗了约一成半的精神力,这小半炷香过去,也已恢复了半成左右。 嘭! 茅草屋的门被一脚随意踢开,可以清晰地看到,原本就伤痕累累的门板上,又多了一条尺长的裂痕。 一个与之前差不多大的少年,浓眉虎目,筋肉虬结,身量不高,一脸憨厚,不过苏乞年精神敏锐,可以捕捉到那瞳孔深处时而一闪而逝的狡诈与冷酷。 半炷香后。 看着药篓中又多了一层的草药,苏乞年面色微白,这个少年的修为,比刚刚的更高一些,怕是已经第三层《龟蛇功》圆满,他足足消耗了近两层精神力才突破其一身气血,破入祖窍神庭。 半个时辰后。 “小子,你叫做苏乞年,我看你就应该摇尾乞怜,或许明天我还能下手轻点,药篓居然空了!你竟然敢无视临水第九间茅草屋的两位!明天来要是没有,你今晚可以尝试做一下梦,应该可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一个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的少年冷冷道,低头看浑身尘土,眼角青紫的苏乞年,最后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 再过半炷香。 艰难点起油灯,拨弄火盆,加了几块劣质木炭,苏乞年面色苍白,大口喘气,瘫坐在床上,十息后,他默诵《太极歌》,勉强凝聚一丝精神,打坐入定。 …… 咕! 不到一炷香工夫,苏乞年再次醒来,虽然脸色没有之前那么苍白,却也没有完全恢复,入定不到一炷香,倒不是说他入定的功力加深,而是晚上补充的肉食血气已经消耗殆尽,饥肠辘辘,再入定下去,消耗的就是肉身气血,所以他才选择从入定中醒来。 连续深吸气十次,苏乞年看向床前,属于自己的药篓,赫然已经全部装满,不多不少。 这大半个时辰内,岸边临水的九间茅草屋主人的追随者都已经全部来过,施展慑魂术勾勒幻象,苏乞年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精神力,他偷天换日,在装满了自己的药篓后,并没有收手,而是继续截取少许,交给下一个前来纳贡者。 当然,他也不是全部忍辱负重,到了最后,空了药篓,被痛打一顿,鼻青脸肿,用以维持最小的破绽。 同时,苏乞年也发现,这些前来收割果实的,从岸边临水的第二间茅草屋起,依次下来,井然有序,显然这九间茅草屋之间,彼此有着默契,或者说是这逍遥谷一干缓刑死囚中,存在着潜在的规则。 “以强弱来确定分配吗?” 最后,苏乞年恢复平静,他算是彻底明白,在这里,圣贤道理是行不通的。 又过了足足一个时辰,直到明月渐近中天,岸边诸多茅草屋中的灯火都几乎灭尽,一众缓刑死囚大多安息,或者进入了打坐调息之中。 略一迟疑,苏乞年还是起身下床,他抓起药篓,走出茅草屋,精神力笼罩周身,片刻后,他来到了逍遥谷唯一的一座竹楼前。(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 第十二章 八目,君子慎独 (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谢谢各位的厚爱。) 立冬后的天气冷得很快,尤其是武当这样的深山中,此时虽不说吐气成冰,也足以令得普通人冷得打颤。 道士静笃的竹楼很雅致,甚至在竹身上雕刻有道家真武大帝的形象,一头龙龟相伴左右,细微处精巧得令人心醉。 “果然人不可貌相,这静笃看上去粗犷,却是一个风雅的人儿,肚子里的笔墨绝对不少。” 苏乞年这样想着,印证自己此前的猜测,不知不觉来到了台阶前。 竹楼里的灯火还没有熄灭,门前点着经年不灭的长明灯,用的是一种祭祀用的香油,加入了地底埋藏数百年的沉香粉末,淡淡的沉香味入鼻,可以令人心神宁静。 苏乞年的心却紧绷着,尚未完全恢复的精神力笼罩周身丈许之地,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吱! 这时,竹门打开,一名杂役道人走出来,手中抓着盛放香油的葫芦,就要给门前的长明灯续接灯火。 “是你!” 已过而立之年的杂役道人蓄着短须,看向苏乞年“你来交草药?咦?满了!” 注意到苏乞年身前的药篓,这名杂役道人先是微微诧异,既而就露出几分古怪之色,道“随我来吧。” 提着药篓走进竹楼,苏乞年就看到墙角一堆堆如小山般的草药,都分门别类,没有一点混杂。 除此之外,居然有几个大书架,上面都是经史子集,各种版本,道经佛典反而很少,道士静笃就站在书架前,手中正翻阅着一本木刻板《礼记》。 苏乞年鼻翼微动,又看到不远处一张架子上的大锅,用炉子煨着,锅里散发出来的浓香很熟悉,那是妖虎肉的味道。 杂役道人开始挑选倾倒苏乞年的药篓,时而露出惊疑的目光,因为同样一药篓的草药,苏乞年采摘的,有很多都是十年以上的老药,比之很多来了逍遥谷数年之久的老人都要更胜几分。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在未曾筑基,成为武当外院弟子之前,除了看守逍遥谷的执事之外,任何武当人不得与逍遥谷中人接触。 因为武当知晓,哪怕是死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和潜在势力,如非必要,武当并不愿牵扯进去官场沉浮,是以,在历代废去了数名与逍遥谷中死囚勾结的杂役道人后,这一代轮值的杂役房道人,没有人敢僭越一步。 静笃道士似乎并没有理会苏乞年的意思,杂役道人也很快将药篓中的药材清理分类完毕,再从大锅旁取了一大碗煨着的煮得烂熟的妖虎肉,汤水雪白,浓香四溢,足以抵得上过往两顿的分量。 “多谢。” 接过陶碗,苏乞年就要转身离去。 “苏乞年。” 一直沉醉于书本中的道士静笃终于转过身来,而杂役道人目光一闪,又很快恢复平静,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静笃一眼,没有开口。 “见过执事。” 苏乞年抱拳行礼,浑身看似轻松,但精神力在这一刻运转到了极致,慑魂术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编修之家,四书五经想来是读过了,不知道你读懂了几分?” 道士静笃甫一开口,不仅是苏乞年愣住了,杂役道人也微微错愕,同时隐于袖中捏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四书五经学生自幼熟读,不说融会贯通,自认也能理解三分。” 苏乞年愣神之后,微微放松下来,恭敬作答,却不明白,这道士静笃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错。”静笃道士点头,又扬了扬手中的《礼记》,道,“我近日读《礼记》,揣摩儒家真意,我且问你,什么是八目?” 几乎不假思索,苏乞年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六证是什么?” “止、定、静、安、虑、得。” “《大学》中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那么,读书人要如何明德,如何亲民,再臻至至善之道?” 苏乞年有些诧异,这道士静笃绝对不是初读《礼记》,字里行间绝对有了很深的体悟,不过他也没有迟疑,略一思索,就开口道“所谓明德,我辈读书人要心存光明,也只有革故鼎新,才能亲民意,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可至至善之境。” “不坏,不坏。” 静笃道士挑眉,眸子湛亮,又扫了扫墙角的一座座小山,道“今日你收获的十年以上的冬莲根不少,等同于寻常两人入山的收获,这样,明日辰时之前半个时辰,练武中如有什么困惑,可来此处请益。” “多谢执事!” 苏乞年闻言就是心中一震,连忙施礼道谢,有人指点和没人指点,完全就是两种境况,就算在京城长安,侯门大户人家,也供奉有专门的武林门客,各房子嗣筋骨长成之后,就有专门的人负责引路,传道授业,进行启蒙,解除困惑。 哪怕是孕育了精神力,见微知著,但若有道士静笃这样练出内家真气的高手指点,苏乞年相信,他悟透《龟蛇功》第四层全部精义的时间,绝对要更快一倍。 “去吧。” 摆摆手,道士静笃就重新转过身去,将《礼记》放回书架,又取了一本雕版《周易》翻阅起来。 …… 回到茅草屋中,将空药篓放下,盛满了妖虎肉和汤水的陶碗取出来,苏乞年肚子里不断传出咕咕的声响,这是肉身在督促他进食,尽快补充血气,来恢复消耗的精神。 苏乞年抓起陶碗,又轻轻放下,眸子微凛“不对,太古怪了!这道士静笃无缘无故,为何要考校我的学识,采摘的草药质量超出定制,直接奖赏就是,又为什么要详细点出来,不对,到底哪里有问题!” 祖窍神庭中,精神力运转,苏乞年仔细回忆在竹楼中的每一处细节。 “询问我《礼记》,为什么偏偏问八目这样看似浅显,却历代都有不同解释,释义极多的问题,通常而言,说君子要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应内外一致,不自欺欺人,诚意在心……等等!诚意!” 倏尔,苏乞年眸子浮现出锐利之色“《礼记·大学》中说,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八目,君子慎独!” 这正是静笃道士真正想要告诉他的! 这时,苏乞年再看向桌上陶碗中的妖虎肉汤,目光就变得无比凝重“为什么君子要谨慎独处,《大学》中紧接着也有解释,说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异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是他!” 苏乞年浑身筋肉绷紧,脸上就显露出来愤怒之色,再回忆此前的种种细微之处,他心中愈发笃定。 再次抓起陶碗,苏乞年放到鼻子前轻嗅,精神力笼罩,数息后,他果然捕捉到了丝丝缕缕极细微的异味。 “居然连武当逍遥谷都渗透了进来,让轮值的杂役道人甘冒奇险,真是好大一张网,好大的手笔!想要斩草除根吗?” 苏乞年浑身溢杀气,眸子变得前所未有的凌厉,不过很快,他又恢复镇定,冷笑道“既然如此,我自然要你们如愿以偿,看这一盘棋局,最后到底是谁满盘皆输。”(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谢谢各位的厚爱。关于书评区提问,十步会看,但不一定有空回答,因为新书开端最难写,十步得琢磨,当然,一些问题大家看下去,文中自然会有道理解释。) 第十三章 练筋如弦动,圆满连珠弓 (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凌晨周一就靠大家推荐票冲榜了!) 灯火摇曳,刺鼻的灯油味与劣质木炭的气味混合,苏乞年看向窗外冰冷的月光,忽然笑了。 “看来与前世官场的尔虞我诈相比,在这方世界,混杂了武道的力量,各种判断,甚至是天地自然的规律,都不能够遵循前世记忆了,每个世界都有它独特的轨迹,并非是重生就能够更进一步,高人一等的。” 此刻,苏乞年感到一身轻松,此时此景,他终于放下了很多,不再执着于过去,现在的他,就是苏乞年,大汉天朝正八品武库编修次子,武当逍遥谷服役的一百余缓刑死囚中,出身最卑微的一个。 “冬莲根,生于寒冬,初夏睡莲异生种,生食可固本培元,洗练气血……” 苏乞年看向桌上的妖虎肉汤,道士静笃特意提到这冬莲根,想来这碗妖虎肉汤中的毒素,就是破坏根基,污染气血之物,这杂役道人敢冒险,却肯定不敢将我一下毒死,这种毒,多半是一种依靠时月积累才能够逐渐显化的慢性毒素。” 苏乞年洞察入微,心中就有了定计,这一夜,他没有打坐入定,而是如常人一般睡去,依靠休眠来恢复精神力。 辰时未至,天微亮,早寒入心,苏乞年就睁眼起身,他略一感应,一夜下来,精神力虽然恢复了一些,但并不多,却也有了全盛时候的七成,且在苏乞年感来,这七成的精神力,比之昨日,似乎更加凝练了一分。 “看来精神力不断运用,也是一种淬炼的过程,就和《龟蛇功》摆拳架子,站龟蛇桩一般,皮筋骨髓层层淬炼,是一种需要打熬的功夫。” …… 来到竹楼前,道士静笃早已起了身,正在长明灯前站桩。 在苏乞年的精神感应中,此刻的静笃道士仿佛要消失了一般,气息变得若有若无,好像风中摇曳的灯火,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龟蛇桩! 苏乞年看得眼睛发亮,显然之前每日岸边演武,这个道士还有所保留,在此时的苏乞年看来,眼前的道士静笃虽然是个人,却好像是一头老龟幻化而成,举手投足之间,每一个动作,都好像沉睡了千万年,甚至那眼睛睁开的一瞬间,苏乞年仿佛看到了无尽沧桑,沉埋了久远的岁月。 半个时辰后。 苏乞年心满意足地离开,他向道士静笃请教《龟蛇功》第三层和第四层的精义,虽然只是短短的半个时辰,但是苏乞年不仅彻底巩固了第三层的境界,第四层《龟蛇功》的领悟,也已经完成了大半,相信过不了两三天,就可尽全功。 辰时。 苏乞年照旧来到岸边,不过今天,就没有什么人再关注他,就算是目光时而扫过,也都是显露出来毫不掩饰的厌恶与不屑,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个失去了血性与锐气,看上去懦弱,且气息奄奄,如病入膏肓的废物。 当然,这也是苏乞年现在营造出来的一种形象,他以精神力笼罩周身,与迷惑,给他人缔造幻象不同,这样适当改变自身的气息,让他人的感应主动进入自己的精神力笼罩范围,从而被蛊惑,就容易了许多倍,不需要渗透,破入他人的祖窍神庭之内。 道士静笃照例演武,七层拳架子下来,苏乞年再次印证己身,不过只稍稍站桩,摆了几个动作就停了下来,他现在肉身亏空,不能够剧烈练功,否则消耗的就是己身本源,随后入山,就要面对更多的危险。 其他人不知道,昨夜收割的几个少年只以为他真的自暴自弃了,连晨练都不重视,这是将缓刑提前,半个脑袋已经放到了虎头铡下。 看着苏乞年病秧子一样来领取早膳,那杂役道人脸上带着微笑,甚至给苏乞年的那块妖虎肉,都要比其他人大上一些。 众目睽睽之下,唯一的一顿早膳,并没有被继续下毒,苏乞年分辨过后,就开始进补。 咕嘟!咕嘟! 随着妖虎肉汤下肚,甚至苏乞年都能够听到肉身吞咽的声响,好像沙漠里干渴了数天的迷途者,久逢甘霖,容光焕发。 自然,这一切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唯有道士静笃看着苏乞年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赞叹之色。 一炷香后。 茅草屋中,苏乞年自入定中醒来,他眸光熠熠,面色红润,浑身气血充盈,精神力也恢复到巅峰之境,果然,比之前更精纯了一分,心念一动,如臂使指,甚至在这朝阳初升之时,破体而出感到的阻碍与燥热感也小了一分。 背起药篓,还有一个包裹,里面是昨夜那碗两顿分量的妖虎肉汤。 …… 再次进山,苏乞年就熟门熟路,哪里有荆棘,哪里毒虫蛇蚁常出没,哪里有猛虎野狼,昨天经历种种,都历历在目。 不过也只有十里范围,山中采药,不是走马观花,很多时候需要悉心观摩,以苏乞年敏锐的精神力,一天也只能推进十里,甚至肯定还有缺漏,换做其他人,即便比他早入谷多年,也未必就能够比他快上多少。 今天再进山,苏乞年就比之前快了许多,昨天走过的十里之地很快被跨越,他的药篓中只多了薄薄的一层,出了十里之地,他的速度再次慢下来,走的也是少有足迹的老林,若是足迹过多,肯定都已经被搜刮过,他再走一次,未必能有什么收获。 半天后。 一座能有三丈方圆的水潭前,苏乞年下水,小心采摘下一株冬莲根,这种根茎处于水底,只有一小节能入药,十分脆弱,若是力道把握不当,极可能破损外皮,而外皮一破,半个时辰之内就会彻底腐化,失去所有的药性。 看着手中比白雪还要纯净的莲根,苏乞年不得不赞叹造化玄奇,这是前世不可能看到的睡莲异种,而这些年来,苏乞年也发现,这方天地物种之丰富,远远不是他所能想象的,且就算是已知的,各种特征都或多或少有一些不同。 将背后的包裹打开,煨了一夜的妖虎肉汤还有些温热,苏乞年不再迟疑,雪白晶莹的冬莲根入口即化,成为一股甘甜的汁水落入腹中。 妖虎肉再入口,两顿的分量在苏乞年两排牙齿几下一磨后就全部成为碎末,混着浓香的虎骨汤下肚,须臾之后,一股强劲的热流就开始在内腑迸发。 呼! 苏乞年长吸气,就站起了龟蛇桩,同时开始演练《龟蛇功》第一层的拳架子。 《迷魂大法》运转,精神力凝聚,苏乞年见微知著,不断调整每一寸筋骨的发力,全身的力量拧成一股,他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得上缓慢,但是拳架子开阖之间,却沉浑异常,拳锋所过之处,空气竟慢慢生出了呜呜的声响。 小半炷香后,苏乞年拳架子一变,晋入第二层,再过半炷香,他体内气血滚滚而动,竟传递出来了流水般的声音。 嘣! 下一个瞬息,有如弓弦拉动,可以看到,苏乞年肌体之上,一条条青黑色的大筋浮现,起伏拉伸,似乎一口强弓,生出连绵不断的离弦之音。 练筋如弦动,圆满连珠弓! 这是《龟蛇功》中对于第三层练筋圆满所做的描述,而今,苏乞年在充足的血气补充之下,却是一鼓作气,将这第三层的功夫推至巅峰,步入圆满,拳架子舒展之间,周身大筋连动,很多大幅度的动作都扭曲自如,若军中强弓连珠射箭,也岿然不动,不会有半点拉伤。(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凌晨周一就靠大家推荐票冲榜了!十步拜托大家,谢谢了!) 第十四章 紫气东来 (第一章提前更,求推荐票冲榜,求收藏,大家来投推荐票吧!) 前所未有的强盛! 《龟蛇功》第三层圆满,苏乞年气力大涨,拳架子展动,举手投足之间都掀动空气,生出沉闷浑厚的拳音。 而在这第三层的功夫圆满之后,苏乞年没有急着再向上冲击,而是一遍又一遍地打着,龟蛇桩愈发纯熟,隐隐有沧桑古老的气息流淌。 呼! 到最后,苏乞年周身气流涌动,气血喷薄,背后空气扭曲,一匹通体如火的烈马仿佛跨越了遥远的时空,挣脱出来了大半个身子。 龟蛇万年! 这一刹那,苏乞年拳架子一变,他猛地震拳,四肢收缩,又骤然间一弹,好像经年的老龟自沉睡中苏醒,岁月磨蚀的拳法意境绽放。 咔嚓! 一株碗口粗的黄杨木被一拳打断,丈高的树身飞起,苏乞年踏步,再贴身一靠,拳如大锤,落到树身之上。 嘭! 木屑飞溅,这一拳,那丈高的树身彻底四分五裂,被打得支离破碎。 收拳,苏乞年目光澄澈,不悲不喜,背后那挣脱出来大半个身子的火红烈马也渐渐消失不见,重新隐没于虚空中。 “天朝普及的《马形拳》七层功夫,每一层圆满增七十斤气力,七层圆满之境就是四百九十斤,一匹烈马之力,而我《龟蛇拳》第三层圆满,就是三百斤气力,大半匹烈马之力,若是等到七层圆满,甚至都不是七百斤气力,而是有一种蜕变,可以达到千斤,堪比一匹汗血宝马之力。” 苏乞年目光灼灼,他也知道,如武当《龟蛇功》这样天下少有的筑基功,应当是有十层功夫的,不过普天之下,九成九的武林中人练出内家真气,只是将筑基功练到了第七层,至于之后的第八层、第九层,以及最后的第十层,就不是一般人可以达到的,其中到底有怎样重重的困难,就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洞悉的了。 “第七层圆满就有一匹汗血宝马之力,不知道第八层、第九层乃至是第十层圆满的《龟蛇功》,到底能有多大的气力。” 苏乞年感叹,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练武之人,或许支撑前行的动力不一样,但哪一个不想站在最巅峰? 嗷! 突兀的,有接连不断的狼嚎声自不远处响起,在这阴冷的老林里,显得尤为得凄厉。 “不对,这狼嚎声很贪婪,不是发现了我的方位,方向相反!” 精神力略一感应,苏乞年就察觉到不对,他越过水潭,再穿过一挂老藤,就看到了一条山溪,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甚至四周的树木并不浓密,透过枝叶间的罅隙,有千丝万缕的阳光洒落下来,有金光点点,那山溪就好像一条盘亘的金色游龙,龙鳞闪烁,神圣而光明。 紧接着,就有四道金色温软的指芒自那指尖吞吐而出,长达六寸,将空气撕裂,留下了四道淡淡的金色虚影。 噗! 只有一声轻响,那原本扑向苏乞年的四匹野狼,就如被定在了虚空之中,四朵血花飞溅,而后砰的一声落地,再没有一点生机。 苏乞年定神一看,在那四匹野狼最坚固的狼头眉心处,赫然出现了一个相同的,铜钱大的孔洞,有红白相间,汩汩流淌出来。 “指芒,内家真气!” 微微错愕之后,苏乞年就露出几分骇然之色,看面前的女子,大约比他也大不了两三岁,居然就练出了内家真气,一身修为,至少都筑基成功,步入了三流开天境。 嗯? 数息后,苏乞年就察觉到不对,因为这女子依然闭着双眼,就那么站在他身前数尺之地,甚至可以闻到丝丝缕缕带着香甜的吐息。 “这是……” 又十息过去,苏乞年忽然发现,那枝叶间洒落下来的金色阳光,忽然间有些泛紫色,不等他再仔细感应,祖窍神庭中,骤然间生出一种古怪的波动,很快,就有一方碧蓝的天穹显现出来,东方,紫气如烟,袅袅升起。 十数里外。 逍遥谷中,竹楼前,长明灯旁。 这一刻,道士静笃目光沉凝,透着几分狐疑,而更多的则是震惊,他看向武当山的东方,一大片的紫气东来,氤氲如雾,几乎遮蔽了小半边的天穹。 “紫气东来!创武异象,是谁创立出来了一门三流武学?” 静笃道士喃喃道,甚至在他看来,这样浓郁的紫气,都不是一般的三流武学,甚至都几乎接近了二流武学的层次,只差一步,就能够引动第二种创武异象。 铛! 这时,一道悠悠的钟鸣声,自远方天柱峰上响起,这钟音浑厚而清幽,有一种涤荡心灵的味道,流水一般散开,很快传遍了整个武当山境内。 “新武现世,玄武钟自鸣!” 此时,不仅仅是逍遥谷中,武当七十二峰,无数人抬头,眼中显露出来震动之色。(第一章提前更,求推荐票冲榜,求收藏,大家来投推荐票吧!十步拜谢,推荐票是每天都有的哦!) 第十五章 寻阳指 (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今天在新书榜就处于爆和被爆之间,这酸爽。) 山溪前。 透过枝叶间的罅隙,苏乞年也终于看到了袅袅东升的紫气。 这是怎样一种恢宏的天象,尊贵无比,紫气东升,自古以来就是祥瑞的象征,很多时候,若是天朝祭天大典上出现这样的气象,汉天子都要亲**香祷告,诵经七七四十九日,以谢苍天护佑,江山社稷宁定。 “我曾经听长安那位武师偶然提到过,武林中若有新的三流以上的武学现世,天地感应,会显化出来种种异象,佛道儒三家各有不同,似乎道家有一种异象,就是这紫气东来。” 苏乞年喃喃道,看向眼前女子的目光就有些惊讶,居然有一门三流以上的武学在他眼前诞生出世,还是出自一个看上去年岁不是很大的绝美女子之手。 这就不得不令苏乞年猜测,此女到底是什么身份,穷文富武,一般穷苦人家是很难接触到高深的武学的,遑论创武,一般读书人著书立传,没有足够深厚的底蕴和阅历,是肯定不可能得到认同的,同样,一门武学,没有千锤百炼,各种尝试,也不可能成功。 最重要的是,深厚的武学积累不是寻常人家可以得到和负担得起的。 苏乞年又思索女子刚刚的指法武功,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比划,刚刚一瞬间,他精神力外放,却是勉强记住了一招,不过这门指法显然非常精深,涉及到了内家真气的各种运用,血肉之身施展,怕是有着诸多限制,难以成行。 这时,无声无息的,那鹅黄长裙的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双比秋水墨玉还要纯净的眸子看向苏乞年,生出些许好奇之色。 “你居然能够记住一招。” 女子一开口,苏乞年就是一惊,回过神来,他太入迷了,忘乎所以,精神力竟然忘了笼罩周身,没有察觉到女子的苏醒。 “少年,你是武当哪一峰的弟子,悟性很不错。”女子又开口道,明亮的目光落到苏乞年身上。 “我不是武当弟子。”苏乞年摇头,没有掩饰,道,“我来自逍遥谷。” “逍遥谷?”女子略一思索,就想起了什么,道,“看来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不过今天在这里遇到我,又为我阻拦了创武重要关头的侵扰,倒是我们两个有缘分,你叫做什么名字,我倒是要好好记住。” “我叫做苏乞年,你又是谁?听你的口气,似乎并不是武当人。” 苏乞年微微退开半步开口道,女子的美丽有些令人窒息,丝丝缕缕的暗香涌动,让他颇有些不自在。 “嘻嘻,你真有趣,我叫段慕清,来自云南道。” 女子一开口,苏乞年就目光微震,脱口道“云南道,大理州段氏!” “原来你听说过,二叔说我段氏名闻天下,原来是真的!” 女子脸上立即显露出来几分雀跃之色,一双眸子晶亮,在这一刻的苏乞年眼中,几有颠倒众生的力量。 苏乞年有些无言,武林中的顶尖世家,只要是练武之人,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遑论是云南道大理段氏,这一代的家主,更是汉天子亲封的镇南侯,爵位隆重,镇守南方边陲,手握十万雄兵。 武林世家入主兵部,把握军队,这在历朝历代都少见,其中的器重与恩泽可想而知。 倏尔,苏乞年目光一动,看向远方,几乎是同时,段慕清也挑眉,嘟囔道“看来是二叔他们寻来了,真是扫兴,一点自由都没有,就不能一个人痛痛快快地游赏。” 顿了顿,女子眸光一动,有狡黠之色一闪而逝,看向苏乞年,道“嘻嘻,我段慕清堂堂正正,不喜欢欠人人情,咳咳,你助我创武,这门……嗯,这门寻阳指,我就破例传授给你,这可是我段慕清的独门武学,记得以后出门不要堕了我的名头,接好了。” 还不等苏乞年反应过来,一根晶莹的手指就在他眼前放大,一点金芒浮现,若朝阳跳出了地平线,刹那间光芒万丈。 整个祖窍神庭一下被光芒充斥,到处都是光雨,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这时,山溪前,除了五头野狼的尸体,就只有苏乞年躺在溪水边,不闻一丝呼吸。段慕清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呼! 半炷香后,空气微微波动,苏乞年身前,一道残影逐渐凝实,慢慢显露出来一个中年人的身影。 看了看地上躺着的苏乞年,中年人蹙眉“真是不知轻重,寻常尚未筑基的普通人,怎么能够承受得住武学真意灌顶,祖窍神庭一沉沦,这一辈子算是醒不来了。” 但很快,中年人又露出几分笑意“清儿小小年纪,就创出近乎二流武学,甚至天地意志降临,凝聚出来了传承的真意种子,若非是招法还显稚嫩,已经可以算是二流了。” 一念及此,中年人叹息一声,再次看向苏乞年“可惜,这第一次最接近创武心境的真意传承,就这样浪费了。” 想了想,一把抓起苏乞年,中年人身形不动,等到数息后,就看到他与手中苏乞年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再过一息就成为残影,很快消失不见。 夕阳渐落,进山的逍遥谷缓刑死囚陆续归来。 “什么人躺在那里!身上还有狼血!” “是他!” …… 冬夜的寒意很重,山中更冷,屋檐下的冰凌更粗了。 茅草屋中,灯火摇曳,明灭不定,苏乞年是被寒意拉起身的,他先是猛地摇摇头,脑袋有些生疼,既而就察觉到不对。 “我的祖窍神庭中,这是……” 苏乞年悚然一惊,此刻,在他的神庭识海中,赫然出现了一轮一丈来高的太阳,金色阳光温暖,并不炽烈,也不刺眼,就那么悬浮在识海上空,将整个神庭照得如圣境一般。 精神力缓缓靠近,并未感受到丝毫灼热之意,反而很轻松地就渗透进去,瞬间,一股明悟涌上心头。 “寻阳指!行走于黑暗与孤寂之中,指尖光影,无限光明……” 半炷香后。 苏乞年睁开双眼,目光就变得有些复杂,虽然不清楚那祖窍神庭中的异样到底是什么,但他却从中得到了一门名为《寻阳指》的武学,这是一门指法,阳和纯净,却也不乏凌厉,乃是武林中人筑基之后,才能参悟修习的内家武学。 “大理段氏,段慕清!” 苏乞年深吸一口气,这样的经历简直和梦幻一般,一个谜一般的女子,居然就这样将新创的一门至少达到三流之境的武学传授给了他,那一瞬间的感受,简直像神灵一般,面对那一指,他根本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力。 当然,现在他虽然得承了这一门指法,各种内家真气运行的轨迹,行走的经络路线都历历在目,却也不可能立即学会,那需要成功筑基,练出内家真气,眼下的他,只能学习运用其中的一些最粗浅的手段。 咕! 肚子里传出饥饿感,苏乞年看向木床前的药篓,不知什么时候,他装满了小半篓的草药,已经空空如也。 外明月如盘,高悬九天,苏乞年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这样真假混杂,他也就更加安全,一切都要等到他成功筑基,脱离罪籍,再来慢慢清算。(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今天在新书榜就处于爆和被爆之间,这酸爽也是醉了。) 第十六章 苏乞儿 (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大家都来投票吧,新书榜被爆得疼死。 冬寒刮肉,山风刮骨,立冬后的第一个月末,逍遥谷中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雪花一簇簇,一汪碧湖早已凝成了碧玉,再铺上了一层雪白的毛毡,只剩下岸边一片腊梅初开,幽香传十里,沁入心肺。 “看!是苏乞儿!” “苏乞儿过来,大爷赏你一片猫耳朵,哈哈!” “你穷得连衣服都穿不上了,来求我,我施舍给你一件!” …… 辰时演武,远远的,一群缓刑死囚就看到最角落里的茅草屋,走出来一个略显佝偻,衣衫褴褛,气质颓唐,头发随意披散,没有半点边幅的少年。 这个少年,正是来到这武当逍遥谷中已有大半个月的苏乞年。 苏家家业微薄,大猫小猫三两只,苏望生穷苦近半生,中年入仕,两个儿子一个取名苏乞明,一个取名苏乞年,对于寻常十数年苦读的寒门学子来说,大过年的,是他们记忆中最美好的一天。 除此之外,苏家也还有一些亲戚,不过就偏远了,身在淮扬道海陵州,都是一些乡下辛苦耕种,日落而息的老实佃户。 所以,苏乞年来到这武当逍遥谷大半个月,一身换洗的衣服早已在入山采药时被撕破,补都很难,却也没有一个人来看望,不说旅途遥远,以苏家亲戚的身子,怕是一出海陵州,就要被荒野中的妖兽猛禽撕成碎肉,尸骨不存。 但是这逍遥谷中的其他缓刑死囚就不同,至少都是六品以上的官宦世家,家底殷实,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即便被发配到这里,也都有着外界各种照顾和资助,除了每日要入山采药,担心铡刀临头之外,其实日子过得很不错,甚至苏乞年都看到,有人得到了整整半头妖熊,此后连续半个月,逍遥谷中都飘着浓烈的肉香。 道士静笃演武,七层《龟蛇功》的拳架子一尘不变,此后又是一趟龟蛇拳,也是中规中矩。 与往日不同的是,晨练结束后,有三个人没有被允许继续入山采药,其中一个人,就是苏乞年。 “呼,真是逃过一劫!幸亏有那苏乞儿,不用去伏魔峰玄阴洞遭罪!” “你是走了运,以后有苏乞儿代你,倒是不用忧心再垫底了。” 不远处,一个少年松一口气,不无得意道,旁边另一名少年也笑道,同时用戏谑的目光看向岸边的苏乞年,这个少年,已经成了整个逍遥谷所有人的笑料,也是一天为数不多的谈资,对于这样一个失去了血性与锐气,出身微薄的少年人,他们没有半点同情与怜悯,唯有嘲弄与不屑。 大汉天朝重武轻文,九成九的官员都是武举出身,连带着家族子嗣,也都自幼以武养生,甚至一些官员底蕴深厚,创造出来了家传武学,族中子弟十四岁筋骨长成之后,就开始进行摸骨,因人而异,分门别类进行传授。 是以,如逍遥谷中这一干缓刑死囚,也都可以说是出自半个武林世家,他们尊重强者,鄙夷弱者,不寻根底,也不会追根溯源。 逍遥谷苏乞儿的名声,就这样被传开了,甚至都经由一些途径传递进入了武当外院。 这大半个月以来,曾经有那么一天,逍遥谷中来了另外一位外院执事,指着弯腰低头,回到茅草屋中的苏乞年的背影,对静笃道士说“此子一蹶不振,与死人何异?我武当虽然太极圆融,却也不屑收容这样的人物,世事无常,若是有那么一天,被他得到一些奇遇,成功筑基,这逍遥谷苏乞儿,岂不是要成为武当苏乞儿,我武当堂堂镇国大宗,声名何在?威仪何在?” 面对这位外院执事的质问,静笃道士只是微笑不语,最终惹得这位外院执事拂袖而去。 岸边。 此时另外两名少年脸上火辣辣得疼,平日里还好,今时今日,与苏乞儿站在一起,绝对不会传出什么好名声,甚至都让他们自己惭愧,得多么的不努力,运气多背,才能轮到与苏乞儿一起前往伏魔峰,接受玄阴洞阴风蚀体的惩罚。 “如果没有什么想说的,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回去准备,随后跟我去伏魔峰。”目光淡然,自苏乞年三人身上扫过,静笃道士淡淡道。 两名少年相视一眼,也不去看苏乞年,逃也似的奔走,似乎站在苏乞年身边每多一息,都会让他们的意志消沉,晦气缠身。 “去吧。”静笃道士深深地看了苏乞年一眼,再次道。 苏乞年点头,转身离去,看着这个少年褴褛的背影,道士静笃的嘴角慢慢泛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茅草屋中。 甫一进门,苏乞年原本佝偻的背影一瞬间消失不见,他背脊挺直,如山涧青竹,节节贯穿,笔直向天。 那一身颓唐之气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那褴褛衣衫下饱满的筋肉,每一寸肌体都红润细腻,这分明就是筑基的功夫深入,练筋大圆满的象征。 有些浑浊的目光骤然间变化,有锋锐之气斩破混沌,苏乞年眼中有冷意,嘴角挂着冷笑,真真假假,他就这样成了苏乞儿,不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人情冷暖如刀剑,反而让他更多出了几分体悟,人生路上,各种各样的境遇,大多不会一帆风顺。 “伏魔峰吗?” 随即,苏乞年又喃喃道,对于道士静笃的安排,他没有什么异议,事实上,这大半个月以来,他偷天换日,每日上交的草药,在整个逍遥谷中都位居前列,也都得到了每天另外的两顿妖虎肉汤,但这些,逍遥谷一干缓刑死囚没有一个人知道。云九小说 现在静笃道士这样安排,就给他免除了后患,让一切更显得自然,否则他不前往伏魔峰接受惩罚,反而有了异常,这一众逍遥谷死囚,都出身大家族,府中诸多仆役削尖了脑袋向上钻营,各种勾心斗角全都尽收眼底,一旦把握到破绽,恐怕没有多久就能够发现端倪,这隐秘也肯定再瞒不住。 一炷香后。 苏乞年背上包裹,在走出茅草屋的那一刻,他身上的锐气再次消失,背影变得佝偻,眸光浑浊,仿佛什么都不能够再引起他的注意,撼动他的心神,世间一切,都再与他无关。 …… 一个时辰后。 行走在武当山中,有道士静笃引路,循着开辟出来的山路,一行四人没有遭遇到什么危险,即便有偶尔蹿出来的山林猛兽,在静笃道士这样筑基成功,练出内家真气的开天境人物面前,也都如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那举手投足之间的极速与力道,令得其身后的两名少年双目发光,艳羡不已,一路上,他们幻想着有那么一天,也能够成功筑基,练出内家真气,从此摆脱罪籍,就有了重新翻身的机会。 但一直等来到伏魔峰下,两人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他们还是一如从前,甚至现在就要接受惩戒,连每月的采药数量,都远不如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与苏乞儿这样公认的残废人物站在一起,两人呼吸沉重,这一刻竟是被激起了血性,都暗自发誓,等到三天惩戒结束,一定要日夜练武,苦心钻研,进山采药也不再畏畏缩缩,多走进一些人迹罕至的山涧,采摘到更多的草药,这样一来,即便有着临水九间茅草屋主人的收割,也不会再如今日一般颜面扫地。(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大家都来投票吧,新书榜被爆得疼死,拜托大家了。) 第十七章 玄阴洞 (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大家有推荐票都投来吧!) 伏魔峰。 武当七十二峰之一,位于大顶天柱峰以南,接来龙之脉,山势巍峨,古木成林。 伏魔峰上,有鬼谷涧,裂石通流,常见灵龟巨蛇游走上下,传说是玄帝伏魔问罪之地。 苏乞年读道经,当中有记载,玄帝,亦是武当历代香火供奉的真武大帝,于天界观下界恶气弥漫,遂破界入凡,与六天魔王战于洞阴之野,最终降服六天魔王,锁众鬼于酆都大洞,从此国泰民安,宇宙清肃。 伏魔峰,古老神话中,乃是真武大帝审判六天魔王之地,连带着洞阴之野的阴风,也被带到了这里,锁入了玄阴洞中。 所以,当苏乞年知道惩罚之地就是位于伏魔峰上的玄阴洞时,也是有些吃惊,不过似乎也没有听说过有逍遥谷的缓刑死囚在其中丧生。 伏魔峰不很高,约有四百来丈,山路崎岖,乱石嶙峋,成林的古木之间,时而可见一些残破的殿宇,有封闭的古井,沾满尘土的石瓢,破碎的陶罐、陶碗,乃至一些细瓷碎片,凝结成坨的炭火堆,都显示出来这里曾经有人居住。 “伏魔峰上,曾有我武当降魔宫一脉,千年前,为了猎杀东海一名妖王,降魔宫一脉全部身陨,至此断了传承。”道士静笃开口道。 “传闻武当七十二峰,就是七十二脉,难道如今……”一名少年欲言又止。 看他一眼,静笃道士平静道“没有错,而今我武当,远不如五千四百多年前初立宗时的盛景,那时七十二脉,就是七十二大顶尖人物,元神高手,现在我武当,只有二十七峰,还勉强拥有完整的传承。” 什么! 就是苏乞年,也心神震动,全盛之时的武当,居然有七十二脉,七十二大顶尖元神高手,这是怎样的一种强盛,根本难以言叙。 或许对于天下大势,苏乞年并不很清楚,但是当初魔道三大顶尖高手潜入京城长安,就引得风云变幻,京兆府每日如临大敌,各种巡视和搜查,整个长安人心惶惶,皇宫大内更是戒备森严,传召六扇门与护龙山庄顶尖人物入驻,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另外两个少年目光湛亮,心驰神往,就算只剩下二十七脉,若是能够拜入其中任何一峰,来日纵横江湖,名传天下也指日可待。 …… 玄阴洞。 一个位于伏魔峰近巅峰处的洞窟,看上去并不起眼,洞口皆是落石,生满了青苔,但是目光一落入洞窟中,背脊就忍不住生出一股寒意。 洞窟中一眼望去黢黑一片,没有光亮,甚至可以说是黑暗,仿佛将一切光明都吞噬了,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玄阴洞内,地底阴风上涌,有数以百计的风口,你们需要进入任意一个风口,在其中待上三天,这三天,妖虎肉汤会每天双倍供应。” 静笃开口,目光似有意无意地瞥了苏乞年一眼,接着道“奉劝你们不要轻易练功,一旦支撑不住立即停止,也不要过于深入,这玄阴洞深处到底有什么,就是我武当历代先贤强者也没有探清,但若是你们自寻死路,不会有人阻止,而这三天内,也不会再有其他人进入洞中。” 说完,道士静笃径直转身下山,他的步子不快,但是每一步迈出,都是七八尺的距离,转眼间就只剩下一个朦胧的背影,隐没在山雾之中。 “这见鬼的伏魔峰,这一年来就没见过太阳!” 一个少年忍不住咒骂道,缩了缩脖子,实在是这里太冷了,山上本来就清冷,到了这玄阴洞前,更是草木不生,空气中的寒意似乎一下增加了数倍。 甚至一开口说话、呼吸,浓浓的吐息就凝成小冰珠坠落下去,也难怪静笃道士说妖虎肉汤双倍供应,没有足够的气血支撑,就算不练武,没有多久也冻僵了。 “苏乞儿,看你这熊样!” 另一个少年冷笑道“看你《龟蛇功》才练了不到一个月,怕是第二层的功夫还没有圆满,你最好机灵点,不然恐怕就再没有机会出来。” 少年不是危言耸听,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大多初入逍遥谷的缓刑死囚,最初都有过进入玄阴洞的经历,那时候他们筑基的功夫都还浅薄,一两层的气血,在玄阴洞中渡过三天之后,多半要大病一场,没有十天半个月起不了身,乃至这么多年以来,虽然极少,也不是没有人因为风口异变,生生冻僵丧命。 “走吧,这样的废人,一点血性都没有,不如就埋葬在这玄阴洞中,也可以就此解脱,省得虎头铡下走一遭,还能留个全尸。” …… 半盏茶后,苏乞年看着两人哆哆嗦嗦的背影消失在玄阴洞中,浑浊的目光散去,显露出来几分凝重。 玄阴洞,走阴风,气血乱,难慑服! 这是道经中对于玄阴洞的描述,意思是一旦进入玄阴洞中,置身于阴风之下,周身气血就难以掌控,不能降服。 略一沉吟,苏乞年不动声色,也跟着走进洞中。 虽然没有人监视,但苏乞年也不认为可以逃脱惩戒,且他精神力感应,隐约有一些不安,虽然没有捕捉到周围隐藏的气息,但若是他后退乃至离开,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冷! 渗入心脾的冷! 苏乞年从未感受过这样一种冷意,仿佛可以透入人的魂魄,但是苏乞年发现,祖窍神庭中的精神力在此时却显得异常的灵动。 玄阴洞中只能感到微弱的光,走了数十步,苏乞年就看到了一个个一丈来高,如蜂窝般的风口,数十上百处风口,不断吹拂出来森冷的阴风,风声呜咽,似鬼哭狼嚎一般。 苏乞年随意选了一处风口,就小心步入其中,第一缕阴风临体的刹那,他终于真实体会到了道经之中所说的气血乱,这混乱的初始是僵硬。 阴风如针,一缕阴风,就是千百根齐齐扎入体内,透骨的寒。 咚! 这刹那间,苏乞年不再隐藏,他背脊猛地挺直,眸光锋锐,开辟混沌,他心脏跳动,竟生出擂鼓之音。 须臾间,全身上下每一寸筋肉中,都迸发出来灼热的气血,一条条大筋舒展,如强弓连射,霹雳惊弦。 这已经不是《龟蛇功》第三层的练筋如弦动,圆满连珠弓,而是第四层功夫臻至圆满之境的象征。 筋动暴风骤雨,弓如霹雳弦惊! 大半个月下来,一天三顿妖虎肉汤进补,苏乞年日夜练武,第四层《龟蛇功》也势如破竹,在前天彻底步入圆满之境,甚至每天辰时之前向道士静笃请益,第五层《龟蛇功》的种种关隘也逐渐被打通,只差一些体悟,就可圆融贯通。 此刻,第四层圆满的《龟蛇功》迸发,气血鼓荡,苏乞年勉强抵住阴风侵体,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身气血流动的速度愈发缓慢。 这就令得苏乞年严正以待,人的气血是不能够停止流动的,一旦彻底凝滞,也就离死亡不远了。 脚步微错,苏乞年周身气息一变,就站起了龟蛇桩,与此同时,他双手缓缓抬起,开始借助演练四层《龟蛇功》的拳架子来推动一身气血流淌,驱逐寒意。 然而,这不动还好,苏乞年一动,乃至拳架子一展开,这一身气血就隐隐失去掌控,在筋骨皮膜之间乱窜,令得内腑震荡,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呼吸都有凝滞的迹象。 不要轻易练功! 这时,苏乞年想起道士静笃的告诫,果然,想要在这玄阴洞中练功不是那么容易。 而就算不练功,苏乞年估摸着,也能够轻易撑到午时,有妖虎肉汤下肚,驱逐一些寒意,这样依靠肉食血气御寒,三天玄阴洞,也不是那么难熬。(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大家有推荐票都投来吧!一个小高潮即将在数天内到来。) 第十八章 阴风练骨 (求推荐票,求推荐票,求推荐票,最渴望的说三遍,还有收藏!) 阴风蚀体,玄阴洞如九幽炼狱,伐戮人的肉身与心灵。 气血乱,难慑服! 苏乞年却是不信这样的邪,这样阴冷的环境,祖窍神庭中,精神力似乎活了过来,仿佛生出了灵性一般,有一种自主复苏,渗入皮膜筋骨的迹象。 嗡! 既而,一股无形的波动自苏乞年身上浮现,祖窍神庭东方,两点星芒浮现,彼此呼应,如两根峥嵘双角,连带着苏乞年的气质也骤然间变化。 如果说此前的苏乞年只是气息凌厉而锋锐,那么现在就更多了一分古老与沧桑,且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霸道和峥嵘,仿佛沉淀酝酿了漫长的岁月。 这样的气质改变,就是《迷魂大法》第一重练成之后赋予苏乞年的,在第四层《龟蛇功》圆满之际,苏乞年就一鼓作气,贯通第二枚星窍,这第一处星位,也在那一天被真正点亮。 远比之前强盛了数倍的精神力,在慑魂上的功夫也更进一层,又生出了种种妙用,随着《迷魂大法》的修习深入,时月流逝,苏乞年愈发感到其中的博大精深,难以想象,若是修到第十五重境界,会是怎样的光景。 此刻,苏乞年勾动精神力,渗入每一寸肌体皮肉,筋骨之间,原本混乱的气血一下被慑服、擒拿,服服帖帖,开始随着一层层《龟蛇功》的拳架子运转、流淌,行走到肉身的每一处角落。 自第一层《龟蛇功》一直到达第四层,虽然拳架子的演练远比在玄阴洞外要慢上许多,但是等到苏乞年完成第四层《龟蛇功》,拳架子一变,就自然而然地步入了第五层。 半炷香后。 肉身气血消耗剧烈,腹中传出饥饿感,苏乞年停下动作,但是此时他浑身热气腾腾,肌体红润,血气灼热,全身两百零六块骨头传递出来淡淡的酥麻感。 “好快!” 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苏乞年眼中就透出浓郁的兴奋之色,气血乱是一种折磨,但是一旦慑服住气血之后,阴风蚀体,不断压迫,随着《龟蛇功》的推进,这一身气血淬炼渗透的速度疯长,几乎是平日里练功的数倍,哪怕练功时间变长,效果也绝对有玄阴洞外的两倍以上。 “对于其他尚未筑基的缓刑死囚来说,这里是惩戒受苦之地,但对于我来说,有精神力慑服、擒拿气血,这里就成了练功宝地!” 苏乞年又看向这一处风口的深处,即便相比于他此刻所在的位置更加黑暗,阴风也更加冰冷与凌厉,但在此时的苏乞年眼中,这里将是他突飞猛进之地。 三天玄阴洞,每天三顿妖虎肉供应,乃至是平日里的双倍以上,更不用入山采药,苏乞年几乎想要一直待在这里,不过很快他又摇摇头,收束心神和杂念,也就只能想想,即便他对于天朝境内诸多玄奇武功远远不能尽知,但他身为天朝武库编修之家,也隐隐知晓,能够涉及精神力的武功,寥寥无几,整个天朝武库中的收藏也不是很多,都放置在内库之中,十分宝贵,轻易不能够外借,需要皇帝手谕才能够通融。 …… 午时,苏乞年走出风口,来到玄阴洞外,就看到地上早已准备好的篮子,里面是满满两大碗的妖虎肉汤,热气腾腾,甚至其中的量比寻常两顿还要多上不少。 看了看一边,还有两个篮子,都已经空了,想来另外两人已经取走,苏乞年也佝偻着背,双目无神,端起两碗妖虎肉汤,回到洞中。 风口。 苏乞年低头在碗中轻嗅,就露出冷笑,而后,他将身边早已准备好的包裹解开,里面赫然是数株晶莹雪白的冬莲根。 连着两株冬莲根,两大碗妖虎肉汤下肚,苏乞年只感到浑身火热,体内似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精力,他再次开始练武,拳架子展动,第五层的《龟蛇功》稳步推进。 三天后。 黢黑的洞中,原本苏乞年所在的风口位置,只能隐约看到一双模模糊糊的脚印。 风口内十丈之地。 阴风怒号,如刀似剑,苏乞年震拳,似一头复苏的神龟,拳架子开阖之间,满是沧桑与雄浑,拳锋与阴风碰撞,甚至发出嘭嘭的声响。 练到极致,苏乞年体内顿时响起噼啪的骨骼脆响,好像年祭时家家户户点燃的鞭炮,连成一串。 练骨如点炮,连环一线天! 呼! 有灼热的气血喷涌,苏乞年最后一拳破空,背后的空气扭曲,一匹火红大马处于虚幻与真实之间,彻底挣脱开重重时空,冲了出来,伴随着苏乞年的拳头而动,狠狠撞击在一处山壁上。 砰! 碎石飞溅,被阴风侵蚀,留下的坚固的山壁,在苏乞年这一拳之下,也留下了一道寸许深的拳印。 拳架子收起,龟蛇桩散去,苏乞年吐出一口长长的气,足有半盏茶工夫,才渐渐止息。 “这就是一匹烈马之力,也就等同于民间普及的《马形拳》第七层圆满,四百九十斤的气力!” 苏乞年有些感慨,在不到一个月之前,他还只是《马形拳》第二层的功力,甚至都苦修了近一年,却没想到身陷囹圄,来到这武当山逍遥谷后,却有了如此多的际遇,连武当闻名天下的十层筑基功《龟蛇功》,也在短短的时间内修到了第五层,若是此前生活宁定时候,是万万不敢想象的。 “不过,这第五层的《龟蛇功》还没有圆满,总还差一些火候,这最后的关窍还没有悟通,否则这一下发力,一匹烈马之力应该立即提升到巅峰,呼之而出,而不是如现在这般需要凝聚一个刹那。” 苏乞年蹙眉,随着《龟蛇功》功力的加深,越到后面,涉及到的人体奥秘愈多,很多时候,即便有精神力见微知著,也不能够立即领悟,需要后来悉心琢磨,才能够慢慢吃透。 现在,苏乞年就发现,自己似乎到了一个瓶颈,这第五层《龟蛇功》的圆满之境,怕就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晋升的了,精神力不是万能的,这么多年来熟读圣贤经典,乃至一年多时月翻阅道经佛典的种种积累,到了而今,恐怕有了渐渐耗尽的趋势。 玄阴洞外。 道士静笃看了看渐暗的天色,等到浓浓的山雾透过几分隐约的晚霞,洞中终于传递出来脚步声。 有些杂乱,没有稳重与从容的脚步声。 两个少年的身影,彼此搀扶着,面色惨白,嘴唇发紫,一双眼睛无神,头发也披散着,甚至都冻结虬曲在一起,带着冰渣子。 “见……见过执……执事。” 看到洞外的静笃道士,两个少年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哪怕以第三层《龟蛇功》的修为,三天玄阴洞,也几乎令得两人承受不住,阴风蚀体的折磨,让他们心力交瘁,精神萎靡。 十数息后,哆哆嗦嗦地接过两碗虎骨汤,大半碗热汤下肚,两个少年才感到活了过来,脸上慢慢恢复两分血色,精神微震。 随后,他们就再次看向玄阴洞入口,眼中有些恐惧,但同时也有几分好奇,不知道那苏乞儿是否还活着,这三天来,他们只能从空了的食篮大约猜测到,那个意志消沉的残废少年,也在苟延残喘着。 没有让他们等待多久,半盏茶后,洞内就传递出来微弱的脚步声,这脚步声虚浮,似乎有些不稳,但却在坚定得靠近。 真的还活着! 两个少年相视一眼,都有些诧异,他们本来以为大约第二层《龟蛇功》的功力,以苏乞儿那样日日只有一顿妖虎肉汤进补的虚弱身体,是不可能撑得下去的。(求推荐票,求推荐票,求推荐票,最渴望的说三遍,还有收藏!新书榜资深书友都懂的,十步不说破,大家都来投推荐票,让纯阳凭实力冲得更高。) 第十九章 纸上婆娑 (求推荐票保新书榜,真是步步惊心,同时求新书友加入书架收藏。) 一如既往的颓唐,一如从前佝偻的背影,一尘不变的浑浊目光。 两个少年瞪大了眼睛,他们看到苏乞年从玄阴洞中走出来,步子有些踉跄,却也仅仅只是踉跄,甚至连脸色,也只是微微苍白,相比他们而言,要好上不少。 这…… 两个少年面面相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这个苏乞儿身体底子很厚?吃老本硬撑下去了? 除此之外,两个少年实在想不出其它的理由,至于中途偷偷溜出玄阴洞,更是没有机会,事实证明,历代想要躲避惩戒的,最终都没有好下场,不是加倍惩处,生生被阴风吹得骨肉分离,就是直接被驱逐出逍遥谷,这更加严重,直接就会被刑部派遣官差带走,不再有缓刑,一个月内就会被问斩。 接过道士静笃手中的虎骨汤,苏乞年嘴角扯动,露出一抹憨憨的笑,而后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活见鬼了! 两个少年都心中嘀咕,但是静笃道士面前,他们颇有几分畏惧,不敢太过放肆。 …… 一个时辰后,逍遥谷。 明月渐起,一行四人的归来并未引起多大的骚动,只有寥寥一些在外行走的人注意到了,不过也只是扫过一眼,就不再关注。 再大的笑料,也不过只是枯燥生活的调剂,武力才是最重要的,他们追求筑基,渴望内家真气,除此之外,其他都是过眼云烟,不值得耗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虎头铡高悬,恐怕就是那临水第二间茅草屋的刘子明,也绝对不轻松,大汉律法,天子威仪,容不得半点亵渎与轻慢。 茅草屋依然清冷,火盆生起,将灯油与凝结的墨锭置于一边缓缓化开。 苏乞年磨墨,半截小指长的墨条已经很难把握了,有些发臭的墨汁在缺角的砚台中荡漾,映着跳动的火苗,墨汁荡漾,火光乍碎,仿佛银花绽放。 虬结的兔毫笔用温水泡开,剔除几根翘起的杂毛,看上去已经不能再用几次了。 一张焦黄的麻纸铺开,苏乞年点墨,沾水,落笔。 笔尖墨汁凝结成珠,苏乞年敛神,拉开一道飞白,他的笔墨不复杂,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简单,但是寥寥几笔间,就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背影,这是一副极婀娜的身姿,有些稚嫩,但哪怕只是一道背影,也可以想象到几分绝代芳华。 一双如玉的藕臂负于身后,青丝如瀑,仰望九天之上,一轮明月如盘,当中有树影婆娑,琼楼隐现。 一炷香后,苏乞年收笔,在纸上凝视良久,随后在旁边空白处题了一句话 “欲乘风归去,恐琼楼玉宇。” 最后是落款苏乞年于大汉赤霄历五千四百三十二年。 等到墨迹微干,苏乞年自木桌下的夹缝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布包,这是当初他一直贴身收藏的,初入逍遥谷,才没有被人察觉,布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小叠藏画,不是麻纸,而是微微泛黄的老宣纸,入眼的第一张,画面却是与桌案上刚刚完成的一般无二,只是那背影稍稍稚嫩,除此之外,甚至连题字也一般,只是落款有些许不同。 苏乞年于大汉赤霄历五千四百三十一年! 两幅画几无二致,只是刚刚完成的这一幅,笔墨更显精炼与老辣。苏乞年目光在这幅画上停留数息,有些复杂,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少年的眼中有着异样的深邃,将桌案上的画取下,折好,覆盖上去,亲手一层层用布包好,再缓缓推入桌下的夹缝中。 …… 朝阳不管是什么季节,都是温和的,它火红一片,照亮了大汉万里江山。 辰时演武,苏乞年没有去,辰时过后,他才慢吞吞地背着药篓,朝着武当深山中行去。 岸边,一些准备出行的缓刑死囚露出诧异之色,不过看苏乞年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也都有些领悟。 原来,也不只是一个废物,也知道痛苦,不愿再入玄阴洞,现在强撑着入山采药。https:/ 临水的第二间茅草屋前。 此时,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负手而立,身上是看似朴素的蚕丝青袍,在他身边,还有几名年轻人簇拥着,一个个看向这青袍年轻人的目光,都充斥着敬畏之色,甚至在那一双双瞳孔深处,还有着深深的艳羡。 大汉二品明阳侯刘青独子,皇室宗亲! 哪怕是成了死囚,刘子明身上也有一种难掩的气质,仿佛九天之上的神龙,不自觉的就令普通人自惭形秽。 这就是唯有家世和出身才能够赋予的,先天生长在大汉最肥沃的土地里,从学步启蒙开始,对于皇室宗亲,皇族就有着自己五千多年来遵循的规律,各种底蕴堆积孕育,就算是先天体弱的后代,都几乎不可能诞生。 “原来,也不完全是残废,只是没有逼迫到极限,人果然不是可以用常理衡量的。”刘子明淡淡道,“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能够经受住这么多的目光和唾弃,不是真的自甘堕落,就是心志坚凝,忍辱负重之辈,这样的人,才最可怕。” 苏乞儿,是这样的人? 刘子明身边,一干年轻人都在心中嗤笑,要他们相信苏乞年忍辱负重,心有大抱负,不如让他们相信今日入山能有一株百年老山参的收获。 踏进山林的那一刻,苏乞年腰脊慢慢挺直,他黑发披散,眸光破混沌,此时露出几分忌惮之色。 从他走过临水岸边的那一刻起,一道目光就落到身上,直到他走进山林中,才终于收回。 刘子明! 明阳侯刘青,这位天下少有的顶尖元神高手的独子,身上有着很多苏乞年琢磨不透的地方,若是真的被看出一些端倪,苏乞年也没有意外。 不过眼下,他就顾不得这么多,给他的时间只有五年,不说臻至二流之境,龙虎交汇,就是筑基开天,孕育内家真气,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甚至苏乞年都没有一点底气,等到他晋入二流之境,能否有所改变。 所以,这五年时光,他唯有倾尽一切力量变强,不断掌握强大的武力。 甚至即便是大汉天朝,坐镇方圆万里江山,对于真正的武道强者,也有着足够的尊重,至少苏乞年就听说过,对于天命宗师,汉天子允诺无条件满足三个条件,只要不危及江山社稷,不有悖于人族大世宁定。 但整个大汉天朝,又能有几个天命宗师,这样的人物,转天命、握天道、证长生,普天之下能令他们办不到的事,已经寥寥无几。 …… 苏乞年如一道风,在深山老林中穿行,大雪封山,一眼望去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对于一般缓刑死囚来说,采药无疑增加了巨大的难度。 但苏乞年就一点不在乎,他精神力笼罩方圆十丈之地,所过之处,四方上下,没有什么能够逃过他的感知,甚至而今,不需要一些小手段,他也能够自行完成每天的采药量。 不过今天有些不同,采药只是次要,他放开步子,更进一步深入武当山老林中,《龟蛇功》他达到瓶颈,第五层的功夫难以圆满,现在他就要寻求突破与感悟,将自己不断置身于险境之中,如果不死,往往有破而后立的机会。 “武当山中连妖兽都没有,以我《龟蛇功》第五层的功夫,这样也活不下去,那不如等死,我也就真成了苏乞儿。”(求推荐票保新书榜,真是步步惊心,同时求新书友加入书架收藏。) 第二十章 青苔藏锋,刀光如雪 (求推荐票保新书榜,五体投地求推荐票,求收藏!) 武当深山中,苏乞年双足发力,在泥沼枝叶间跳跃,他动若奔马,好像一阵风。 达到《龟蛇功》第五层的修为,即便还没有圆满,也初现威仪,不能小觑,这是足以碾压寻常天朝普及的《马形拳》大圆满的力量。 不刻意遵循方向,苏乞年专拣人迹罕至之地深入,很多地方都有泥沼,甚至乱石嶙峋,一些山崖陡峭,数十丈高足以要人性命。 半个时辰后。 以苏乞年的速度,很快就深入了数十里,他周身气血鼓荡,第五层《龟蛇功》已经开始渗透淬炼人体的两百零六块骨头,即便尚未圆满,以苏乞年而今的功力,这样一口气奔行数十里也没有半点吃力,甚至早上一顿妖虎肉汤的血气在这样快速流动的气血之下,被更快更好地吸收。 嗯? 倏尔,苏乞年停下了脚步,这里是一处断崖,不是很高,只有十余丈,可以看到断口处生满了青苔,但是苏乞年精神力敏锐,总感到有些异样,似乎这断崖上,隐藏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呼! 双足蹬地,苏乞年脚步连踏,踩在凸起的山岩之上,几次滑落之后,才艰难攀上了断崖。 “可惜,没有练出内家真气,不能够修习轻身的功夫,一些寻常的呼吸提纵之术,在这样的断崖峭壁面前就根本不够看。” 苏乞年深吸一口气,若非是他精神力笼罩周身,把握入微,怕是其他第五层《龟蛇功》圆满的缓刑死囚,想要一下攀上这处断崖也绝对够呛。 低头看脚下厚厚的一层青苔,苏乞年略一思索,右脚猛地踏地,用力一震。 轰! 方圆丈许之地,一片青苔被掀起,四分五裂。 嗡! 刹那间,苏乞年浑身剧震,祖窍神庭中,一道绵长的嗡鸣声似跨越了久远的岁月,直接传递进入了他的心中。 锵! 紧接着,就是一道雪白的刀光,什么叫做完美无瑕,此刻苏乞年祖窍神庭中出现的这一缕刀光,就可以算得上是完美无瑕。 这雪白不是冰冷,而是一种炽烈的白,如九天之上的神阳,在跳出地平线的那一刻,迸发出来了夺目的光和热。 苏乞年难以想象,这是怎样的一刀,仿佛不是凡世间存在的刀法,随着这一缕刀光浮现,那承载了《寻阳指》的一丈来高的金色太阳,也猛地绽放出来了夺目的光,与之交相呼应,却也仅仅只能作为陪衬。 天柱峰金顶,大岳太和宫。 古老的大殿里空无一物,只有一个老旧的蒲团,蒲团上,一个须发皆白,身形瘦削,佝偻着背影的老人盘坐着。 老人看似打坐,但仔细听,空旷的大殿里,轻微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就在苏乞年踏脚震破断崖上的青苔时,呼噜声戛然而止,既而,老人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而后睁开了双眼。 一双温和的眼睛,没有什么奇异的地方,仿佛就是一个活过了大半生的老人,瞳孔中透着沧桑与积淀的人间世情。 “好熟悉的声音,是什么人触动了它,这么多年沉寂,没想到,还有再次听到的一天。” 老人似是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中,良久才醒过神来,嘴角又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不坏,不坏,不早不慢,刚刚好……” …… 断崖上。 苏乞年静立良久,方才回过神来,他有些愣神,既而就露出一抹苦笑。 因为此刻,在继那《寻阳指》所化的金色小太阳之外,祖窍神庭中,又出现了一道虚幻的刀影,这刀影修长,很朦胧,远不如那《寻阳指》所化的金色太阳凝实,如若实质,甚至苏乞年都看不清这刀影的形状,只有一种朦胧的感知,这淡白色的虚影,应该是一口刀。 苏乞年尝试以精神力接触,却发现与得到《寻阳指》的过程不同,面对这虚幻的淡白色刀影,他的精神力并不能够渗透进去,或者说,这刀影仿佛不是真实存在的一般,令得他的精神力一穿而过,浑不受力。 再看脚下,那青苔破碎之后,显露出来了光滑如镜的断口,甚至可以照见人的毛孔。 有些迟疑,但苏乞年还是动手,将断崖上覆盖的所有的青苔震碎,扫落崖下。 “这是……” 纵览全貌,苏乞年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脚下所在的这断崖平台,一直到悬崖边的断口处,都浑然一体,乃至眼睛观摩,都有些生疼,好像这寒冬的风更冷更凌厉了。 “好可怕的一刀!” 苏乞年又深吸气,他虽然不通兵刃,但是一些基础刀法和剑法还是学过几天的,他看出来,这悬崖边的断口处留下的,应该是刀刃斩过的痕迹,那么说来,这断崖,曾经应该是一处峰头,之所以成为断崖,是被人一刀截断的。 “难道,这股流淌在空气的锋锐,就是传说中的锋芒之气。” 苏乞年喃喃道,刀剑有锋芒,他曾经听长安的那位武师说过,一般练出内家真气的三流武者,可以凭借肉身经脉,或者借助兵刃施展出来一寸到尺长不等的气芒,但是锋芒就不同,那是只有明悟了兵刃真谛,真正的兵器名家才能够参悟孕育出来的,融入了这股锋芒之气,如刀剑,施展出来的就不再是寻常的气芒,而是凌厉锋锐,无坚不摧的剑气与刀气。 “武当山中,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斩断一峰。” 苏乞年环顾周围的地形,似乎并不是七十二峰任意一峰所在,但武当钟天地之灵秀,即便是这样的小山峰,也绝对都成形了数以万年,今人讲风水,有阵法大家,寻龙点穴,如武当这样的镇国大宗,最初选址立派之时,也肯定有高人堪舆,一锤定音。 风水大势是流动的,不说七十二峰,就是山中任意一处小山峰,乃至是千年以上的古木,也都是整个武当风水气运的一部分。 对于武当这样的立宗数千年,甚至可以追溯到五千九百多年前,妖族最初降临的时代,后世的不少道经中都有记载和阐述,像武当名震天下的真武七截剑阵,就是利用武当山中风水大势,再结合七口通灵神剑,以及七七四十九口无痕宝剑缔结而成。 随着时间流逝,苏乞年感到风中散溢的无形锋芒越来越弱,再过半炷香,就再感不到半点异样。 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面对这武当山中的玄奇与神秘,苏乞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数息后,收起思绪,苏乞年跃下断崖,到达另一头。 双足甫一落地,苏乞年就敏锐地捕捉到了浓浓的腥臊气味,再一转身,就看到一处一丈来高的洞口,一头能有半丈来高,通体乌黑油亮的大狗熊扑了出来,铜铃大的眸子里散发出狰狞、残暴的气息。 腥风扑面,苏乞年浑身汗毛竖起,居然惊动了这样一头猛兽,狮虎熊,都是深山老林中的霸主,甚至可以比拟一些最孱弱的妖兽。 而瞬息之后,苏乞年整个人都变得战意熊熊,周身气血好像要燃烧了一般,这正是他想要的,筑基到了他这样的功力,一般的深山老林,都如履平地,寻常蛇虫兽蚁,都不是对手,除了妖兽之外,能够带给他压力的,已经越来越少。 呜! 人头大的熊掌拍落,空气都被掀动,呜呜作响,近在数尺,苏乞年甚至可以看到那张开的血口,以及淌落的粘稠恶心的涎水。(求推荐票保新书榜,五体投地求推荐票,求收藏!中午有点小事,更晚了点,大家见谅。) 第二十一章 汗血马,刚柔暗劲 (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查人参资料写得慢了点,抱歉。) 龟蛇撞山! 这是七式龟蛇拳中的第三式,也是七式当中最为刚阳正大的一式,没有半点花俏,凝聚的就是那一股岁月积累的力量。 一头百年以上的老龟,不仅仅只是冬眠,它们吞食大量的血气,这一沉睡就是数年之久,一朝醒来,龟甲骨骼成长,气力大增,再不是当年模样。 呼! 与此同时,苏乞年浑身气血沸腾,背后的空气扭曲,一头火红的烈马撕裂开重重时空,降临下来。 咚! 拳头与熊掌碰撞,竟生出战鼓擂动的声响,一股凛冽的风以两者为中心,朝着四方席卷开。 噼里啪啦! 这一瞬间,苏乞年浑身上下每一块骨骼都在震动,一头经年的大狗熊所拥有的力量着实可怕,超过一匹烈马之力,也是这一头狗熊正在冬眠,气血下降,否则苏乞年未必能够这么轻松,但是现在,苏乞年虽然全身骨骼承受巨大的压迫,却并未受创。 弹指间,他没有收拳,而是化拳为掌,循着熊掌的关节画圆,双臂牵动,双腿微曲,整个人刹那间似矮了数寸。 突如其来的牵引,这头半丈来高的熊瞎子措手不及,整个身子前倾,步履踉跄,口中的涎水飞溅。 盘风坐水! 第四式龟蛇拳,当中的拳理精深,如果说前三式龟蛇拳重气血积累,拳力刚阳的话,那么从这第四式开始,就逐渐引入了武当太极至理,阴阳相济,四两拨千斤,乃至至柔化至刚的高深的道家理意。 熊身踉跄,在几乎临体的一刻,苏乞年手中所有的牵引力如一个大圆,转过一圈,又重新回到了双拳之上,甚至连同那大狗熊一身气力,也有不少被挪移过来,百川归海,汇聚成一股。 嘶! 火红烈马长啸,背脊之上的鬃毛生长,赤红如火,四蹄也凝实,硕大如碗,整个马身在须臾之间竟是猛地胀大了一圈,变得似鲜血一般殷红。 汗血宝马! 这一下挪移借力,因势利导,苏乞年双臂之上的力量,竟是暴涨,背后的烈马进化,蜕变生长成了真正的汗血宝马。 一匹汗血宝马之力有多么强盛,能驮千斤,就是一般的狮虎熊都不能够比拟,是真正的宝马。 汗血宝马之力加身,苏乞年眸子湛亮,全身的骨骼都在震荡,突然间,他福至心灵,闭上双眼,精神力散发,大狗熊的动作变得无比的缓慢,乃至之前化拳为掌,因势利导的种种变化,都历历在目,重新演绎。 等到这一式的拳法变化将尽,苏乞年拳锋一变,第五式龟蛇拳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 暗流涌动! 这一拳无声无息,但是所过之处,空气都隐隐生出了扭曲的迹象。 噗! 一声轻响,没有什么恢宏的声势,但是那熊瞎子狰狞的目光骤然间凝滞,硕大的熊身一下定住。 收拳而立,苏乞年凝视那熊瞎子的胸口处,一个清晰的拳印,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但是苏乞年却知道,那皮肉之下的腑脏,都已经被这一拳的暗劲震得移位,甚至破碎。 果然,数息后,那熊的目光逐渐黯淡,生机渐散,十息后嘭的一声倒地,停止呼吸。 深吸一口气,苏乞年浑身云蒸雾绕,那是大量的汗水被蒸发,虽然这一场搏杀只有短短的二十余息,但是其中的凶险远不是过往可以比拟,也是苏乞年置之死地而后生,初次交锋就直撄其锋,甚至判断稍有一丝偏差,最初交手的瞬间就要被震伤,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没有付出,哪里有得到,我抛却生死,就换来了感悟,终于破开了窒碍,这《龟蛇功》第五层的功夫,算是圆满了。” 苏乞年目光灼灼,这第五式龟蛇拳名为暗流涌动,果然拳力阴柔,暗劲透体,初次动用就击毙了这样一头大狗熊,苏乞年相信,若是他施展其它几式拳法,以这熊瞎子的皮厚肉糙,恐怕就是站着不动,数十拳也难以打死。 “还差几分火候!” 即刻,苏乞年跨步,并掌如刀,就破入了这熊尸的胸口,取出了一枚拳头大的熊胆。 熊胆热气腾腾,苏乞年微微蹙眉,就释然了,在这深山老林里,哪有那么多的讲究,唯有壮大己身才是最重要的。 就着尚未冷却的灼热熊血,这凝聚了一头熊瞎子最纯净气血的熊胆就落入了苏乞年口中,一股磅礴的血气在体内迸发,渗入皮膜大筋,最后将两百零六块骨骼包裹,慢慢渗透。 又是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响,但是与早前不同,此时这声响连成一片,清脆且嘹亮。 练骨如点炮,连环一线天! 滚滚血气入体,第五层《龟蛇功》淬骨的功夫终于真正臻至圆满,开始朝着第六层的境界攀升。 但到了此时,再想要提升就不是那么简单,至少而今,对于这《龟蛇功》第六层的功夫,苏乞年还是一知半解,很多地方得不到印证,并不能够轻易修炼,否则极有可能损伤筋骨,反而得不偿失。 最后,再看了一眼地上的熊尸,虽然可惜,还有大半身的热血,但苏乞年也明白不能过于贪心,到底比不上真正的妖兽,饮用大量的熊血,苏乞年已经感到内腑的负担,再过就要影响行动,且他而今《龟蛇功》第五层圆满,短时间内难以晋升第六层,就算是吞纳再多的血气,没有境界支撑,也难以收归己用。 呼! 他的身法更快了,精神力把握四方,身形转圜之间,即便在这样古木虬曲,枝叶横生的老林里,也如履平地。 半个时辰后。 苏乞年止住身形,他心中一动,眺望远方,一道身影一闪而逝。 这半个时辰内,他已经发现了不下五道身影,并不是他逍遥谷中人,一个个都身穿灰色道袍,似乎是外院的弟子。 然而,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半个时辰内苏乞年察觉到的五个人,所行进的方向都是一样的,且一个个小心翼翼,极为小心,若非是苏乞年精神力精进,目力大增,怕也难以发现。 …… 半炷香后。 这是一处僻静的幽谷,能有三十余丈方圆,并不是很大,但是与外界的银装素裹不同,这里反而碧光盈盈,那是一株能有四五人合抱的古桂树,似乎是活过了漫长的岁月,根须虬曲,都诞生出来了一片桂林。 除了这一株古桂树外,还有一方五六丈大的泉潭,潭水边,一泓泉眼汩汩流淌,热气腾腾,却是一眼地底热泉。 呼! 这时,有风声猎猎,两道身影联袂而来,进入幽谷中,却是两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年轻道士。 两人十分警惕,进入幽谷后就左右环视,直到小半盏茶过去才松一口气。 来到古桂树下,两人掀开一层薄薄的落叶,就看到一根细长的红绳,一头系在树身上,一头则系在一条生有六片碧青巴掌叶的根须上。 野山参!六品叶! 两人相视一眼,皆露出难掩的兴奋之色。 “也是我们的运气,一株没有被采集养护起来的野山参,还是六品叶,至少都生长了六年以上,再看这根茎芦头上的鳞片,二十四片参鳞,分明已经长满了三十载岁月。” 一个样貌普通,小眼睛,看上去微胖的年轻道士忍不住扬了扬拳头,振奋道“平时这样三十年的老山参哪里轮得到我们,就算是每月分发下来的参丹,也多是一些十年份的,才刚刚养出了药性,论精元之气,怕是连这株老参的两成都不足。”(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查人参资料写得慢了点,抱歉。) 第二十二章 截胡 (求每天推荐票,求加入书架收藏,重要的事重复三遍,真羞涩。) 古桂树虬曲,树皮干裂,好像一头老麒麟匍匐在地。 树下,两个道士很兴奋,另一名看上去十分清秀,背着连鞘长剑的年轻道士沉吟道“这株老山参,应该可以向静吾师叔换取一枚开天丹,或许价值还要略超一二,你我二人再努力一些,加一些添头,足以换取两枚。” “不错!”胖道士喜笑颜开,“筑基丹不好炼,每个月能够供给我们外院的就那么寥寥几枚,都被那些混蛋把持着,这样等待下去,就算是一两年都未必轮得上你我,但依照你我两人的筑基功,至多一年,第六、第七层的功夫就能够彻底圆满,不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错过了最佳的筑基时间。” 武林中人筑基,开辟丹田气海,年纪越小越好,因为是生机最旺盛的时候。 甚至胖道士两人身在外院,这几年来也看到过不少弟子筑基,十人中,能有一人成功开天辟地,孕育出内家真气就已经很难得,这还是他们武当这样的镇国大宗,在一些一流宗派乃至武林世家,或者更下层的武林人士,数十人中才可能有一人成行。云九小说 由此可见,江湖武林中人筑基的艰难,内家真气难求,这筑基后的第一境,才称之为开天境。 因为成功筑基,开辟丹田气海,孕育内家真气不亚于开天辟地,如果说开辟的丹田气海是世界,那么内家真气就是诞生的最初的生命之源。 一念及此,两人相视一眼,清秀道士咬牙,道“半年前刚发现,这株老山参还差了一些火候,十年一轮回,现在终于满了三个轮回,现在先采摘下来,我怀疑消息已经走漏了,这帮逍遥谷的狗东西,都成了阶下囚,还以为是曾经的世家子,高官后裔,一个个和老鼠一样,天天在这武当山中钻营。” 胖道士也瞪大了眼睛,但随即又叹一口气,道“这些官宦世家,世代多少年经营,积累了多厚的底蕴根本没有人知道,就算成了阶下囚,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也难怪那些人暗中接触,彼此之间的利益极重,却不是我们这样的贫寒子弟能比,我们视他们为猪狗,而他们却未必看得上我等。” “都说汉天子仁善,却也未必,不是不敢杀,而是轻易不能杀,这些官宦世家牵扯甚广,少说都是数代经营,多少高手潜藏在暗中。”清秀道士撇嘴,“帝王心术,官场沉浮,又与江湖武林有什么区……” “慎言!” 胖道士一把捂住他的嘴,有些胆战心惊地朝四周看看,颤声道“你小子真是一点忌讳都没有,这些话是能随便出口的,多少年,史书记载,祸从口出的典故还少吗!” “怕什么,只有你我二人,天知地知。”清秀道士拍开胖道士的手,没好气地道。 翻了个白眼,胖道士道“天下多少奇功异法,你能说得清?就是我武当,二十七脉,七十二峰,有多少武学功法,你又记得多少?” 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清秀道士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斥道“就你他娘的吃得最多,说得最多!” 十余丈外一处峭壁上,苏乞年长身而立,他嘴角轻轻扯动,对于这两个年轻道士,也有些无言,不过随后,他的目光就落到了那红绳子系着的老山参上。 关于药理,苏乞年懂得并不多,哪怕是前世书香家世,喜好收藏古籍孤本,也只大略看过一本《黄帝内经》,关于人参,他曾在一部《檐曝杂记》中看到过一二,上面有记载说,挖野山参,俗称放山,在深山老林中挖参,放山人一字排开,用木棍拨开野草,寻觅人参,这叫压山,还有一种方式叫掇山,众人分散寻找,以敲木棍来彼此沟通。但无论哪种方式,都严禁说话,更不准吃东西,放山人有规矩,一旦惊动了穿红肚兜的人参娃娃,人参就跑了。 而发现人参后,用红头绳给系住以后再挖,一些灵性尚浅的人参就跑不掉了。 所以,苏乞年也不是真的小觑这两个年轻道士,从一些微末处,可见两人也不是寻常人,毕竟凭借贫寒之身,能被武当这样的镇国大宗看中,收入门墙,没有几分天资和悟性,根本没有可能。 武当太极圆融,可以行善,却不是收容难民之地,传承之事关乎千秋,乃是祖宗大业,不可能有半点马虎,肆意不得。 倏尔,苏乞年目光一动,就微微凝神。 古桂树下。 清秀道士取出一柄药铲,小心翼翼地将系在老山参参叶根茎上的红绳子解开,在手腕上绕了一圈,仔细看,这红绳子也不一般,里面混杂着古铜线。 不多时,泥土被挖掘、清理,一株能有一尺来长的老山参就被起了出来,看着这株通体明黄的野参,参香入鼻,两人都是浑身一震,皆是双目放光,这一刻,两人都满是憧憬,再积累几个月,就能够从静吾师叔那里换取到两枚开天丹,有了筑基丹蓄力,两人至少有三成的把握,可以成功开天辟地,孕育内家真气。 “两位师弟好机缘。” 就在胖道士二人取出准备好的青布,准备将这株老山参细细包裹,贴身收藏之时,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带着轻挑和玩味,顿时让胖道士二人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猛地转身,两人就看到一名约弱冠之龄的青年道士迈步走进幽谷中,他一只手背负身后,丰神如玉,一副好皮囊,嘴角带着微笑,眸光开阖之间,透发出来一种运筹帷幄的气质,仿佛一切尽在把握之中。 “江清流!”清秀道士沉着脸,一字一顿道,“你跟踪我们!” “清羽师弟太见外了,”被称为江清流的青年道士轻笑道,“入山采药这样辛苦的行当,除了逍遥谷的一干死囚,哪里适合清羽和清夜两位师弟这样正经拜了真武大帝的外院弟子,师兄我颇为心痛,愿意代劳,免去两位师弟奔波劳累之苦。” 峭壁上,苏乞年精神力敏锐,三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递进入他的耳中。 “武当四辈,清静宁和,三人果然是外院弟子,武当第一百零七代的清字辈,而百岁以上的和字辈传说中已寥寥无几,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外界传闻,也不知道而今的武当到底硕果留存几何。” 苏乞年思量之间,古桂树下,清羽与清夜两个年轻道士已经是出离的愤怒,因为在那青年道士之后,又有两个人到了。 “两位师弟奔波劳累,师兄也愿分担一二。” “清琥师兄所言不错,理当如此。” 两个青年道士,彼此相隔数丈,似乎都有些戒备彼此,这时走进幽谷,那江清流道袍下的拳头捏紧,但很快松开,只见他目光一闪,嘴角就露出几分笑意,道“没想到两位师兄也到了,我看不如这样,我等各自分担三成多,也免得清羽两位师弟厚此薄彼,两位意下如何?” “不坏,清流师弟目光如炬,正和心意。” 三个外院弟子彼此相视一眼,皆是会心一笑,各自道袍中绷紧的筋肉都放松下来,他们彼此目的相同,但各自都有不同归属,并不愿轻易交恶,这样的分配,却是可以接受,也免去一场争锋,三人年纪相当,同在外院知己知彼,《龟蛇功》的修为也大体相同,真正交手,胜负着实难料。(求每天推荐票,求加入书架收藏,重要的事重复三遍,真羞涩。) 第二十三章 寒门道士蝼蚁心 (大家圣诞快乐!求圣诞礼物推荐票,求收藏!嘻嘻!) 幽谷中,风雪无踪,暗香盈袖。 而古桂树下,清羽与清夜两个年轻道士却是浑身筋肉绷紧,怒目圆瞪,火气冲顶门,瞳孔都隐隐充血。 他们出身贫寒,论及各种关系,当然比不上眼前的三人,都是出身武当山周边州县,或是富甲一方,或是世代田主大户,书香家世,是以在外院之中,即便同为武当弟子,也都有着各自的群落,如他们这样的寒门子弟,就几乎被孤立起来,外院诸多执事、护法,分发下来的各种斩妖、除魔令箭,平日里几乎轮不到他们,就算是有剩余,也多是一些十分艰难,对于外院弟子而言,几乎不可能完成,九死一生的令箭。 就算如此,他们也有着自己的坚守,从来不去主动亲近,甚至在江清流等人看来,这些寒门子弟性情古怪,都有些孤僻,人情世故十分浅薄,根本不懂得去经营。 泥人都有三分火,遑论是此刻的清羽二人,眼前的江清流三人,分明是将他们当成了砧板上的肉,可以随意分配,决定归属,根本将他们看成了空气。 哪怕是孤立也好,不屑也罢,各自有着各自的生活,荣华富贵是过活,粗茶淡饭亦有自由,但这样的轻视与霸道,人情冷暖似冰刀雪剑,狠狠扎入了两人的心灵深处。 “江清流!赵清琥!黄清礼!” 年轻的道士清羽双目通红,他吐字沉重,目光灼热,自三人身上一一扫过。 “夺人机缘,如杀人父母,不共戴天,想要东西,从老子的尸体上踏过去!”胖道士清夜也咬紧了牙,目光变得凶厉,几乎要将眼前的三人吃进肚子里。 江清流三人蹙眉,似乎没有想到清羽二人会生出这么大的反应,不过三人也不在意,在他们看来,这两个寒门道士比他们还要小上一两岁,《龟蛇功》的修为还只是第五层的功夫,而他们三人哪一个,都已经臻至第六层,淬骨的功夫到了最后一步。 “怎么,两位师弟何必推辞呢?我等三人也是好意。” 赵清琥双目微微眯起,他脸上生有不少雀点,一双眼睛很大,而眉毛很淡,此时身上散发出来丝丝冷意,道“难道两位师弟是看不起我三人,觉得我们三人不够资格?” “不错,两位师弟要懂得,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要知进退,明取舍,才能够过得长久。”黄清礼接口,不紧不慢道,他是三人中唯一带着兵器的,是一口四尺来长的宽刃长剑,用裹了一层蚕丝的牛筋缎带背在身后。 “两位不要心急,我想也是两位师弟一时心急,才乱了方寸。” 这时,江清流插口,面露微笑,不得不说他很有气质,身材修长,丰神俊逸,剑眉星目,此时看向清羽二人,再次道“这样,两位师兄,我想两位师弟也是想要磨砺自己,我们也不要强人所难,一些历练还是必须的,不如这样,你我三人各自分担三成,剩余的一成,就交给两位师弟带走,也算是不虚此行。” “可以。”黄清礼点头。 赵清琥略一沉吟,也颔首道“如此也好,不要再有什么变化。” “哈哈哈……” 至此,胖道士清夜怒极而笑,他伸出一根食指自江清流三人身上一一点过,道“强取豪夺说得如此不要脸的,老子活了十九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以为吃定我等,就算是鱼死网破,今日也不让你们顺心如意!” “三个趋炎附势,狗一样仰人鼻息的东西,也来装身份,摆姿态,我装你二大爷!” 锵! 长剑出鞘,剑刃三尺六寸,清羽剑尖扬起,指向江清流三人,这个看上去很清秀的年轻道士,这一刻爆出粗口,顿时让江清流三人愣住了。 峭壁上。 苏乞年有些诧异,想要转身离开的脚步顿住,重新站定,他收起看客的目光,认真地将清羽二人上下打量一遍,眸子里露出几分沉吟、几分慎重、几分考虑,还有几分冰冷与灼热交织。 古桂树下。 短暂的沉寂过后,就听到骨骼关节噼里啪啦的声响,这是江清流三人,道袍下的拳头捏紧,脸上的血色褪去,变得苍白,因为所有的气血都冲到了脑子里。 三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平日里看上去老实巴交,甚至有些憨厚可笑的寒门道士,此时竟如泼妇骂街一般爆出粗口,且字字如刀似剑,仿佛在他们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换做平日,像清羽二人这样不起眼的小人物,三人根本不会拿正眼去看一眼,甚至若非是因为这样一株三十年的野山参,三人都不可能记得两人的长相。 武当外院太大了,一千多外院弟子,甚至都在武当山中开辟出来了五、六处分院,否则这么多人居住、练武,四百里武当山以天柱峰之雄奇,也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地方供应。 “好!好!很好!非常好!好得很!” 江清流剑眉立起,此时看上去有些狰狞,他嘴唇很薄,脸色苍白后再次变得铁青,身上的气质转变,竟有些阴森恐怖,声音也变得混浊,气息都生出了灼热之感。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蝼蚁一般的出身,也敢妄论我等,告诉你们!蝼蚁永远不会知道真龙的眼界,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人之立世,人情世故也是一种磨砺,出身贫寒,还装什么孤傲!想要离群独居,就要准备好承受这样的结果!” 赵清琥冷斥“再说得不好听一点,今天就算让你们跪着把东西送上来,也得跪着!直一下腰都打断你们的腿!” “跪下!” 黄清礼目透寒芒,他很冷漠,盯住了清羽,道“敢拿剑指着我,看来你是不懂得长幼尊卑了,现在跪下来,还有一条活路,虽然我武当严禁同门相戮,但杂役房那里,却可以给你们提前定下位置!” 摆出龟蛇拳的起手式,胖道士清夜嗤笑道“三条狗,还想装大尾巴狼,摇尾乞怜我们可学不来,跪?跪你二大爷!” 呼! 下一刻,在江清流三人愈发铁青的脸色下,胖道士清夜竟然主动出手了,他双拳如龟甲,浑身筋骨噼啪作响,整个人猛地拔高数寸,好像一头生长了数年的老龟骤然间苏醒,浑厚的气血勃发,掀开层层虚空,在其背后,一头火红烈马扬蹄,被接引,降临世间。 “好胆!” 赵清琥挑眉,横跨一步,双手如封似闭,龟蛇拳第四式盘风坐水在他的手中似乎成了一种记忆,心神动则拳至,意在拳先。 心领神会! 远处峭壁上,苏乞年眸光雪亮,大多数武学领悟,有四重境界,第一重初窥门径,指招法初学,招式连贯,轻重自若;第二重融会贯通,指招法收发于心,招式衔接如臂使指,无所断绝;心领神会,则说明武学领悟到达一定程度,通达精义,开始揣摩招法的本源,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小成;第四重入神得髓,一招一式形神兼备,法理流露,就是大成之境。 通常,逍遥谷辰时演武,只能看到道士静笃演练前两重境界的龟蛇拳,即便是苏乞年辰时前请益,因为有所顾忌,也没有求教过后面两重境界的道理,而现在,看到这青年道士的拳法,对于苏乞年就有很大的冲击,他目光如电,精神力提升到极致,开始捕捉这赵清琥的每一个动作,乃至每一道拳锋轨迹,都烙印进脑海中,并与己身相印证,开始查漏补缺,不知不觉间,他领悟的五式龟蛇拳就开始提升,有了臻至新天地的迹象。(大家圣诞快乐!求圣诞礼物推荐票,求收藏!嘻嘻!) 第二十四章 盘风坐水,入神得髓 (求推荐票呀求推荐票,求收藏呀求收藏,啦啦啦啦啦!) 咻!咻! 胖道士出手的同时,清羽也出剑了,一口长剑冰冷,森寒的剑光一化为二,同时指向了江清流与黄清礼二人。 “一气化三清!” 黄清礼低喝一声,没想到这清羽道士的武当基础剑法竟然已经有了这样的火候,唯一一式一气化三清的剑招已经可以做到同时分化两剑,就是与他相比也不遑多让。 “来得好!” 锵! 一道沉浑,且带着呜呜怪风的出鞘声响起,黄清礼出手了,四尺来长的宽刃大剑同样一分为二,两道剑影虽然还有些虚幻,但是相比清羽道士,却要凝实了不少。 铛!铛! 两剑相交,金属颤音不绝,激烈如锻铁,有火星四溅。 须臾间,双方就交手十余招,相比于胖道士清夜二人的龟蛇拳,清羽二人的交手就要惨烈许多。 武当初立,以太极拳剑立世,剑之一道,放眼整个大汉天朝,也屈指可数,甚至这么多年衍化,历代三疯道人中,更有惊采绝艳者,精研武当剑道,令其更上一层楼,甚至创演出了如《真武七截剑》这样的盖世剑法。 是以,即便只是武当基础剑法,对于基础剑法的阐述与道理,也远不是外界可比,所以基础剑法之前,才加有武当二字,甚至武当基础剑法,都通过一些隐匿的渠道流传了出去,但也不敢示之于众,只被少数一些势力用作族内后裔或门下弟子剑道奠基之用。 峭壁上。 苏乞年一双眸子光华流转,眉心祖窍神庭东方,两处星窍勾连如双角,《迷魂大法》第一重所有的精神力都散发出去,他见微知著,虽然对于兵刃可能连粗通都算不上,但于细微处,却可以得见凌厉,现在就一一记下,若是日后练兵刃功夫,自然可以借鉴印证。 古桂树下。 四匹火红的烈马撕开层层时空相遇,气血如烟,在半空中交织。 仔细看,相比于清羽道士二人的气血烈马,属于黄清礼二人的就要神骏不少,体态上生生大了一圈,这是走在了汗血宝马的蜕变路上。 不远处,江清流负手而立,静静观摩,目光淡然,但仔细看,那瞳孔深处,却有丝丝缕缕的寒光迸溅。 也仅仅只是十余招。 赵清琥与胖道士清夜的双臂就黏在了一起,两人不断推动,划出一个又一个圆圈,这是武当太极圆转,阴阳道理的根基,在这第四式龟蛇拳中得到了体现。 盘风坐水,风水流动,阴阳圆转! 在此刻的苏乞年眼中,那赵清琥的身影仿佛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了一个风水流动的阵眼,这就让他眼前一亮,传闻武当《龟蛇功》经过历代三疯道人不断完善,虽然只是一门筑基功,但是论及道理精深奥妙,丝毫不下于这世间任何一门顶尖武学。 而这其中,肯定有一代三疯道人精通阵法,将风水阴阳的阵理融入了拳法之中。 旁观者清! 对于这第四式盘风坐水,苏乞年忽然有了一种别样的体悟,他目光温润,双手微动,虽然幅度不大,却掀起一阵微风,气流无声,被圈禁在咫尺之地。 噗! 双臂相交,划出第十三个圆圈之际,胖道士清夜面色苍白,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他浑身骨骼咯吱作响,几欲碎裂,一口逆血再也忍不住,张口喷出。 咚! 两人头顶半空中,两匹火红烈马角力,一匹悲鸣一声,被生生撞得粉碎,血气光雨飞舞,簌簌而落。 拳出如暗流,拳力涌动,哪怕胖道士清夜双臂格挡,因势利导,也力不从心,暗劲吞吐,砰的一声,被打得横飞出去,撞击在古桂树上,有清晰的骨裂声响起,那是肋骨断裂的声响,他再次吐出一口暗红的血块,那是内腑被暗劲震得移位,重伤凝结的淤血。 再也动弹不得,唯有一双凶狠的眸子,殷红充血,依然死死地盯着赵清琥。 锵!锵!锵! 剑刃交击,如火树银花,在空中绽放,然而每一剑交击,道士清羽脸色都要苍白一分,十剑过后,他口角溢血,同样被震伤了内腑。 “你以为,我的剑法就只是这样的程度?” 倏尔,黄清礼嘴角泛起冷笑,手中宽刃长剑剑式一变,原本分化出来的两道剑影瞬间凝实了两分,已经可以见到模糊的剑形。 “一气化三清,心领神会!” 就是赵清琥与江清流也被这一剑吸引了,一气化三清是武当基础剑法中唯一的一招,有三个层次,第一层化出两道剑影,第二个层次三道剑影,第三个层次就没有限制,若是功力足够,化出四道剑影,五道剑影,乃至是千百道剑影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一般武学四重境,也同样适用于其中,在赵清琥两人看来,黄清礼这一气化三清第一层的剑法,已经到了心领神会之境,可以将两道剑影幻出剑形,若是真正入神得髓,两道剑影就真正如若实质,难以分辨。 如那道士清羽,虽然同样是第一层的剑法,分化两道剑影,但领悟上就要差上不少,只有融会贯通的境界,两道剑影只不过是模糊的影子。 铛! 一片火星迸射,这一剑交击,金属音震颤耳膜,道士清羽长剑脱手而出,随后就有一只拳头吞吐暗劲,十分歹毒,落到了他胸口之上。 咔嚓! 一连串的筋骨断裂之声,却是那江清流突然间出手,身形一闪,雷霆一拳,暗流涌动,将其震飞出去。 噗! 一连吐出三四口逆血,清羽看了看身边的胖道士,视线有些模糊,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但随即两人相视一眼,又放声大笑。 “你蠢!” “是你蠢!” “我们都蠢!” 江清流三人看眼前的一幕,都露出几分嘲弄之色,赵清琥冷声道“怎么,现在知道自己愚不可及了,但已经晚了。” “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与人无忧!” 黄清礼收剑归鞘,傲然而立,他显露出一手一气化三清的剑法,看出来江清流二人有些忌惮,心中也是颇为自得。 “哈哈哈,咳!咳!”胖道士清夜又大笑,哪怕嘴角不断有血沫溢出,咳嗽不止,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他勉力抬起一条手臂,朝着三人袖手一挥,嗤声道,“懂个屁!三条狗!不与夏虫语冰!” 江清流三人的脸色很不好看,赵清琥的脸色阴沉,脸上雀点皱起,他捏紧一只拳头,就朝着两人走去,眼中寒芒闪烁,冷冷道“本想就此放过你二人,现在要打掉你们满口牙,才能宽恕你们的口无遮拦,让你们铭记,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呼! 下一刻,赵清琥向前一蹿,就来到胖道士两人身前,他双拳同时挥出,就要打碎两人满口牙。 “小心!” 突兀的,江清流与黄清礼二人同时暴喝,赵清琥只感到眼前一花,胖道士两人身前,就出现了一道有些褴褛的身影。 一只强健有力的大手按在了他的手臂之上,太极圆转,坐水盘风! 古桂树下突然起了风,但仔细感应,却又仅仅局限在赵清琥周身丈许之地,落叶飞舞,刹那间竟似化成了一个浑圆的太极图。 “盘风坐水!入神得髓!” 瞬间,不远处准备出手的江清流二人一下止住身形,脸上同时露出惊骇之色,他们感到了一方无形的场域,将赵清琥笼罩,令他们冥冥中感到了绝大的危机。(求推荐票呀求推荐票,求收藏呀求收藏,啦啦啦啦啦!) 第二十五章 惊退 (求推荐票啊推荐票,求收藏,小高潮才刚刚开始,大家拭目以待。) 古桂树下,落叶飞舞,这看似凄美的一幕,在江清流二人眼里却令人无比惊悚。 身临其境,赵清琥更是惊骇欲绝,从那只手掌按落下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感到全身的气力再也身不由己。 他好像变成了一只木偶,被人提在了手中,无形场域笼罩,他动弹不得,只感到对方手掌上蕴藏的劲力越来越大,最初比他还有不如,须臾间就远远凌驾之上。 入神得髓! 这分明就是入神得髓的境界,赵清琥曾经亲眼看外院的静字辈师叔伯们演武,这第四式盘风坐水,入神得髓之后自然化成阴阳场域,似一座微小的太极阵,就好像现在这般,阴阳磨转动,须臾间就化去对手一切劲力,最终因势利导,太极圆转,全部力道一分不少,尽数返还给对方。 咔嚓! 思量之间,赵清琥就惨呼一声,整个人横飞出去,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隐约看到一匹汗血宝马踏步虚空,碗大的蹄铁踏落下来,属于他的那匹火红烈马,顿时就好像初生的马崽子,被一下踏碎,化成肉泥。 胖道士清夜二人愣住了,看着眼前的一幕,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们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们看眼前的背影,似乎是一个约弱冠之龄的青年,不过没有穿外院道袍,反而一身褴褛,不修边幅,看上去甚至有些邋遢。 十丈之外。 江清流与黄清礼都有些惊惧,他们死死地盯住了前方那道身影,一个与他们差不多大的青年,却十分面生,看衣着怕是寒门弟子,不过外院寒门中一些高手他们也都有所耳闻,却没有一个符合眼前之人的形象。 这不是最重要的,毕竟外院弟子一千余人,武当山中六处分院,有一些平日藏拙,不愿鹤立鸡群,韬光养晦的,也不足为奇。最重要的是,此人现在插手了,这样一个龟蛇拳入神得髓的人物,即便放眼整个外院,就算是一些成功筑基,孕育出内家真气的弟子,也没有这样的造诣。 据江清流二人所知,静字辈的师叔伯们曾经说过,龟蛇拳一旦入神得髓,攻伐力将有一个质的提升,两人摸不透眼前之人的修为,但能有这样的拳法造诣,这样的年纪,想来修为更在他们之上,恐怕除了那些练出内家真气的开天境弟子,难有匹敌。 “这位师兄何必要趟浑水,”平复下心绪,江清流微笑道,“这样我回去向严清御师兄不好交代。” “还有古月河师兄,怕也不会答应。”黄清礼如临大敌,沉声道。 古桂树下。 胖道士清夜瞳孔微微收缩,原来站在这两人背后的,是这两个人。 无论是严清御,还是古月河,都是整个武当外院一千余弟子中的佼佼者,皆不输于筑基人物,或许不是最顶尖的那一小波人,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甚至都已经开始行走江湖,涉足过数州之地,搏杀过妖兽,乃至与潜藏在人世间的妖族交锋,算是有了一些薄名。 这时,清羽两人道袍下的筋肉就有些绷紧,就算是寒门弟子,也并非是铁板一块,虽然大多都是独行人,也有一些会最终选择依附强者,论及品性,如眼前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两人心中根本没有底。 幽谷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凝滞,见眼前这邋遢青年似乎有些迟疑的样子,江清流二人相视一眼,顿时胸有成竹,然而,还不等两人再次开口,一道平静甚至有些淡漠的声音响起。 “滚。” 胖道士二人瞪大了眼睛,江清流二人也是神色一滞,顿时就变得无比尴尬,但要他们出手,却又有万分忌惮,这样的人物,他们自衬不是对手,是外院中隐藏的潜龙。 “这位师兄还请留下名号,我等日后自当多多请益。”黄清礼咬牙,握住背后剑柄的手捏紧又松开,最后颓然放下。 “滚。” 依然是平淡的一个字,没有愤怒,不闻丝毫情绪变化,但对于江清流二人而言,却是莫大的讽刺,这是一种彻彻底底的不屑与轻视,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痛快!” 道士清羽大笑,这个清秀的年轻道士此时虽然身受重伤,却更显现出来一种不羁与狂放。 “三条狗,还想狗仗人势,滚!滚!滚!” 胖道士清夜更不客气,直接爆粗口,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气质,此时倒好像市井里的泼皮无赖,顿时让身边的清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脸色铁青,乃至眼中有怨毒之色一闪而逝,江清流二人架起赵清琥转身就走,脚步很快,甚至最后跳跃奔行,很快出了幽谷,消失不见,实在是不能再慢了,两人心火如焚,怕再待上多一息,就会忍不住出手,胖道士二人嘴太欠了,根本不留一点情面。 看着江清流三人消失的背影,苏乞年袖中虚握的拳头才放松下来,若是两人选择出手,即便是刚刚突破,对于龟蛇拳第四式盘风坐水的领悟达至大成之境,相差一层功夫,更有一人掌兵刃,这胜负也只在五五之间。 当然,此时他这一张大了四五岁,看上去已至弱冠之龄的面孔,也是《迷魂大法》第一重的功夫真正练成之后才能够做到的,这第一重的功夫圆满,他已然可以利用精神力笼罩肉身少数地方,进行一些幻化和改变,当然,这也是一种慑魂术,不过却非同一般,涉及到精神力的种种运用,不是攻伐他人祖窍神庭,消耗也不是很大。 且根据《迷魂大法》中的描述,这样的幻化,就算是比自身高出一个境界,除非是涉足精神武功,或者是证道元神的顶尖高手,也很难看穿。 所以苏乞年才这样没有遮掩地出手,除非是三流开天境以上的人物,以江清流这五人的功力,根本不可能看出端倪。 幽谷中更静了。 胖道士二人看向苏乞年,两人目光变得平静,也不开口。 转过身,苏乞年也没有犹豫,他目光澄澈,坦坦荡荡,道“我只要一半,该是我应得的,当然,你们若有难处就算了,出手也是我自作主张。” 若非是迫切需要提升武力,对于苏乞年这样的读书人来说,就有些近乎携恩图报了。 苏乞年话音落下,胖道士二人就相视一眼,显露出几分诧异之色,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就算全部拿走,我们也无能为力,一半!这是你该得!甚至都拿得少了,”年轻道士清羽挣扎着起身,看向苏乞年,郑重道,“师兄你仗义出手,我们师兄弟二人也不喜欢欠人情,江湖武林,也最怕欠人情,我们可不想筑基之日因为人情世故走火入魔。” “不错,我们师兄弟落难,师兄你能出手,足见是一个方正的读书人,有血性的好汉子,”胖道士咳血,却也同样起身,“这株野山参若非对我师兄弟二人十分重要,就算全部赠给师兄也无妨,怎么样,清羽你怎么看……” 年轻道士清羽目光一闪,又看了苏乞年一眼,略一沉吟,就喝道“好!读书人涌泉相报,我们虽出身寒门,却有情有义,不像有些读书人,书香家世,学会的却不是道理,而是卖弄和机心。”(求推荐票啊推荐票,求收藏,小高潮才刚刚开始,大家拭目以待。) 第二十六章 君子之交,元神世界 (点了个上传出去吃饭,回来看404了,醉了。好吧,厚颜再求推荐票和收藏。) 幽谷如春,桂花香气到了冬至之后还没有散去,可以称得上是一处净土。 苏乞年目光自两个年轻道士身上扫过,两个寒门道士虽然说话有些刻薄,但是看得出来心性秉直,宁折不弯,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绝不后悔。 “两位有话明言。” “好!师兄直言快语,我二人也不废话,”清羽道,“这株野山参对于我师兄弟二人来说颇为重要,我师兄弟二人要用来换取外院筑基的开天丹,不然不说一半,师兄拿走理所当然。但现在,我师兄弟二人思量,今日将一桩大秘告知师兄,师兄知晓之后可以选择取走一半野山参,也可选择与我师兄弟二人共享大秘,我师兄弟二人出身寒门,想来师兄也是如此,我寒门中人不受待见由来已久,彼此之间自当守望相助,我二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也厌烦机心诡诈,但今日行险告知师兄,即便所托非人,也认了。” 精神力笼罩四方十丈之地,苏乞年闭目沉吟,胖道士二人见此,反而有些放松下来,嘴角也渐渐露出一抹微笑。 十息过去。 苏乞年睁眼,他深吸一口气,原本处于弱冠之龄的面容就开始变化,在胖道士二人有些惊骇的目光下,须臾间,就化成了一个约莫十五岁左右,略显稚嫩的少年面孔。 “妈的,你是人是妖!” 胖道士猛地退后一步,尖叫道。 啪! 下一刻,他就痛呼一声,被清羽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斥道“猪脑子,妖族再能幻化,能逃得过我武当真武七截剑阵的感应?” “我他娘的就惊叹一声罢了,你他娘用得着这么用力,老子还有伤!我他娘的是病人!” 胖道士清夜怒目圆瞪,他极度怀疑清羽这家伙是故意的,他在想昨天晚膳,是不是这家伙已经发现他碗里少了一块妖熊肉。 “逍遥谷,苏乞年。” 在苏乞年再吐出这六个字之后,清羽二人彻底哑了,两人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古怪,就是清羽,也好像噎住了一样,这个看上去清秀的年轻道士,在此时的苏乞年看来,不是一般的不着调。 “你,就是苏乞年?苏乞儿?”好半会儿,胖道士清夜才小声道。 瞪这胖子一眼,苏乞年没好气道“正是区区在下。” “真的是你!” 与胖道士不同,刹那之后,清羽就想到了什么,看向苏乞年的目光更是露出震惊之色,满脸难以置信,道“不到一个月,你《龟蛇功》的功夫就到了至少第五层!第四式龟蛇拳入神得髓!” 嘶! 清羽这么一开口,胖道士清夜就惊呼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同时,他一下跳到苏乞年身前,上上下下打量,再在他的肩膀手臂上捏捏,被苏乞年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开。 深吸一口气,清羽勉强平复下自己震动翻腾的心神,道“看来所有人都小觑你了,你不是意志消沉,自暴自弃,而是一朝蛰伏,积蓄力量,等待破茧,一鸣惊人。” 顿了顿,清羽的脸色又变得阴沉,他盯住了苏乞年,脸色颇有些不善,冷冷道“臭小子,你骗了我二人多少次师兄,不想有个交代吗?” “不错!”胖道士清夜也醒悟过来,尖声道,“你小子肚子里坏水也不少,亏了亏了!胖爷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今天亏到家了!” 话落,三人相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 笑声止息,胖道士清夜沉声道,脸上露出少有的认真之色“你能这样坦诚,我二人绝不会透露出去,这年头誓言都是狗屎,我清夜虽然只是外院最普通的一个出身寒门的道士,但能看对眼的也没几个,今日之后,你我三人一体,后背相托,若是有人背后捅刀子,那下辈子再清算。” “好。” 清羽点头,看向苏乞年“看来师弟你现在的处境也不是很好,这样隐藏甚至作践自己,一定不一般,这样韬光养晦,看来是有人在暗中窥视,想要对你不利。” 苏乞年点头,他也发现,两人中,胖子清夜大大咧咧,虽然看上去有些不靠谱,却脾性耿直,而清羽则有些不着调,但心思更多了一分细腻,只言片语间猜测细节,往往八九不离十。 半炷香后。 清羽目光沉凝,道“多少年过去,这些官场上的黑手,又伸进了我武当山中,单凭杂役房的道士,肯定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源头可能都不一定在外院,多半二十七峰上,有人犯了禁忌。” 对于江湖武林中人来说,即便大汉天朝尚武,也不允许武林世家、宗派的弟子、族人涉足官场,把持朝政,满朝文武,都是武举出身,只有平民和官宦世家子弟才能够参加,甚至就算是官宦家世,为防结党营私,也只允许三代科举,三代之后,第四代不允许科举,到了第五代,各种朝政关系变淡,关系网断裂,才允许重新入仕。 而对于诸如武林宗派、世家来说,尤其是一些古老的传承,是决不允许官宦势力渗透的,门下弟子与官场勾结是大忌,轻则面壁,重则废除武功,逐出门外,当然,这其中涉及武林与庙堂之间的纠葛,五千多年来,自大汉天朝立世,就从未解开过。 “如果能筑基,练出内家真气,就能令一些人忌惮,不敢轻易出手了,”胖子清夜道,“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除非是被人杀死,否则我武当是不会在意,也不会插手彻查,但是你一旦筑基成功,脱离罪籍,成为外院弟子就不一样了,我武当会有顶尖人物为你立下命牌,列入宗祠后堂,进行排位,一旦你陨落,命牌破碎,我武当上下会进行彻查,没有人可以轻易逃脱,就算是庙堂中人出手,我武当这一代的三疯道人也不是吃素的,天命之威不可逆。” “筑基,筑基,我大汉天朝亿万人,成功筑基的能有几何,筑基难,不说难于上青天,也令多少武林中人望而却步,”清羽感叹,“筑基功圆满,想要开辟丹田,孕育内家真气,得有身死道消的领悟,就算我武当底蕴深厚,外院弟子,十人中也难有一人成功筑基,且往往还有一两人身陨,把握不住开天辟地的力量,而普通武林中人,一些三四流以下的传承和世家,百人中能有一人筑基就难得,身陨者,几有一小半。” “不过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清羽眼中有精芒闪烁,声音变得低沉,“现在一株野山参就远远不够,至少要能从静吾师叔那里换取到三枚筑基丹,而在两个多月前,我们在青羊峰青羊涧中,发现了一座元神世界。” 元神世界! 苏乞年蹙眉,他听说过武林中顶尖人物练就元神,却没有听说过元神世界,他仔细回忆,读过的一些道经上,也只有只言片语,但都语焉不详。 胖子清夜靠过来,小声解释道“元神世界,就是指顶尖人物的元神,不过至少是渡过了四次雷劫的元神,在陨落之后没有消散,才能够形成元神世界,这元神世界咫尺天涯,藏虚空于芥子,十分神秘,还有很多神伟之处。” “这两个多月来,我们入外院藏经楼,翻阅了我武当大量先贤前辈所撰的道经或手札,终于有了一些发现,”清羽接口道,甚至显露出来几分振奋之色,“我们发现,这青羊涧中的元神世界,极可能是断绝的青羊峰一脉,最后一代峰主,五百年前的极元真人遗藏。”(点了个上传出去吃饭,回来看404了,醉了。好吧,厚颜再求推荐票和收藏。) 第二十七章 蛇出洞 (晚上临时出门更新晚了,明天第一章在凌晨,马上又周一了,提前求周一推荐票冲新书榜,十步在这里拜托大家,拜谢。) 青羊涧。 坐落于武当七十二峰之一的青羊峰中,青羊峰一脉,于五百年前断绝,最后一代峰主极元真人与魔门十三宗之一,那一代的欲魔宗宗主于雷劫中搏杀,双双陨落。 “《青阳剑》,《乾离元亨步》,当年青羊峰闻名天下的顶尖武学,可惜五百年前成为绝响,”清夜双目放光,“还有《休命刀》,《泽雷掌》,也是精深奥妙的一流武学,可惜一门都没有能够传承下来,五百年前那一战太过突然,青羊峰一脉瞬间没落,我们猜测,那极元真人的元神世界,多半留下了青羊峰传承,若是可以得到,按照我武当的规矩,自可继承青羊峰一脉,入主青羊峰,日后有人臻至一流混元境,便能重开山门,挑选入室弟子。” 重开一脉,入主青羊峰! 就是苏乞年此刻听到,也是心神震动,入主武当七十二峰之一,成为一脉之主,今日之前,根本是他想也不敢想的,身为镇国大宗,武当一脉之主,几乎都是练就元神,闻名天下的顶尖人物,与这些人物并列武当,其身份地位,不用说,也要远远超过武林中寻常二流乃至是一流人物。 五年后,若是拥有青羊峰未来一脉之主的身份,想来也能够拥有更大的话事权,面对天朝皇室,也能更多几分底气。 …… 是夜,月明星稀,寒风肃杀,窗外的北风很烈,茅草屋咯吱作响,似乎随时都会倒塌。 苏乞年打坐,神情宁静,波澜不惊,床前的火盆烧得很旺,不远处的桌案上,几页《太极歌》还没有干透,若是此时静笃道士来看,就会发现,苏乞年的字似乎生出了一些变化,字里行间都有一种混凝如一的气韵。 辰时,岸边。 道士静笃立于薄冰之上,《龟蛇功》的拳架子在他的手中十分朴实,看上去并不高深。 但今时今日,苏乞年再观摩就有所不同,龟蛇拳第四式盘风坐水入神得髓,他对于武当太极阴阳的道理,领悟更深一层,现在顿时明白,不是道士静笃演练的《龟蛇功》十分浅薄,而是他的拳法比大成更进一步,返璞归真,一招一式都蕴藏阴阳至理,不过神韵内敛,不是对于阴阳道理参悟到达一定层次,是看不出来的。 第六层! 很快,静笃道士的拳架子就攀升到了第六层。 苏乞年双目隐隐放光,光华流转,只片刻间对于这一层的领悟就推进了大半,等到第七层的拳架子也演练完,苏乞年轻吐一口气,嘴角泛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龟蛇功》第六层,已尽全功! 接下来,就剩血气补益,水磨的工夫,若是供给足够,只需一天,苏乞年自信可以直接将修为推至第六层圆满。 又是一趟龟蛇拳,入神得髓的第四式龟蛇拳就好像一块烧融的炭火,不断将周围预热的木炭点燃、同化,而静笃道士的一趟拳,就是不断鼓风的风箱,风助火势,辰时演武的最后,不知不觉中,苏乞年就感到其它四式拳法彻底冲破了桎梏,步入了武学四境的第三境,心领神会。 除此之外,对于那第六式地火明夷,苏乞年也有了一些体悟,但因为初悟,还只停留在初窥门径的第一境。 “苏乞儿,你还来看什么演武,回去睡觉吧。” “来来来,苏乞儿,要不要我教你第一式龟蛇拳,我看你怕是连第一式都还没有领悟吧,哈哈!” 一些缓刑死囚大笑,看到苏乞年不动,一身褴褛思索的摸样,更感到好笑。 没有理会这些人,苏乞年背起药篓就孤身一人走进深山之中。 临水岸边第二间茅草屋。 窗口,一双眼睛闪烁精芒,如剑一般锋锐,看着苏乞年消失的背影,良久之后才收回目光。 三天后,月圆之夜。 冬月如冰玉,茅草屋后,苏乞年如一道幽灵潜行,进入了武当山老林中。 竹楼前,长明灯下。 道士静笃负手而立,他肌体黝黑,络腮胡子在寒风中轻扬,一双虎目在月色下晶亮,好像世间最纯净的墨玉。 看着远方消失的佝偻背影,十息后,又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老林中,他微微蹙眉,既而叹息一声,转身走进竹楼中。 武当山的夜很冷清,老林中的沆瀣很浓重,甚至毒虫蛇蚁都归巢准备过冬,这样的季节,就算是毒液刚出口,也被冻结了。 苏乞年的步子不很快,他依然佝偻着背影,足足过去了半天时间,他才来到了那一座生长着古桂树的幽谷中。 月华如水,古桂树轻轻摇曳,桂花洋洋洒洒,落到苏乞年的头顶、肩头,幽香扑鼻,心灵都变得宁静下来。 伸手拨开地上的落叶,显露出一根缠绕着古铜线的红绳,红绳的一端,赫然是一株生出了六品叶的老山参。 明黄的老山参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晶莹,散发出来淡淡的参香,甚至这参香都不能够被桂香掩盖,缓慢而坚定地弥漫开来。 然而,就在苏乞年佝偻着背,想要取出背后药篓中的药铲挖掘时,一道略显玩味,且有些贪婪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响起。 “苏乞儿,你真是好机缘,才来逍遥谷不到一个月,就寻到了这样一株珍贵的野山参。” “什么人!” 苏乞年惊呼,瞬间转身,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中年道人,身着杂役道袍,熟悉而普通的体貌,此时,那一张脸上挂着贪婪与狰狞,眸光开阖之间,更有寒光闪烁。 “怎么,你想不到吧?”杂役道人嗤笑道,“你以为自己身体不断衰弱是因为什么?你这乞儿的名头,却也要好好感谢我才是。” “是你!” 苏乞年满脸愤怒,一双眼睛变得赤红,死死地盯住了十丈外的杂役道人,他佝偻着背,努力想要挺直,但身体孱弱,甚至不时有些咳嗽,连续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似乎想到了什么,杂役道人又露出几分好奇之色,道“不过我之前就很奇怪,你居然能够采摘到这么多的草药,被临水几间那几个人盘剥之后还能够上交足够分量,现在我明白了,没想到你居然还精通药理,这采参的道理我隐约听过,想来困住这株野山参也是出自你的手笔,这就难怪了。”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是谁指使你的!你背后是谁!是朝中哪一位这么急迫,现在就要动手!”苏乞年又痛斥道。 嗯? 杂役道人瞳孔微微收缩,就露出几分忌讳与惊惧,但很快收敛,他左右看看,再看向苏乞年,就露出森冷之色,寒声道“没想到你也不傻,居然能够猜测到这么多,你也没有猜错,不过至于我背后那一位,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不要带着绝望死去,朝中哪一位,你认为我会告诉你?那一位说了,要你死不瞑目。” 说到这里,杂役道人又不禁摇头叹息一声,道“本来还以为要再过两个月,药力才能够积蓄到达一定分量,让你在孱弱与无力中孤独上路,没想到你居然会给我这样的机会,这就不能够怪我,深夜入山采药,我武当山中也不全是净土一片。” “你要杀我?”苏乞年满脸难以置信。 “何必要说出口呢?”杂役道人冷笑,“逍遥谷历年都有几个缓刑死囚在深山老林中身陨,今年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这样上路岂不是一了百了,下辈子记得好好投胎。”(晚上临时出门更新晚了,明天第一章在凌晨,马上又周一了,提前求周一推荐票冲新书榜,十步在这里拜托大家,拜谢。) 第二十八章 震惊 (第一章提前送,求周一推荐票,求收藏,今日推荐票破千,周六十步放假就三更。) 古桂树虬曲,枝叶繁茂,冬月清冷,寒雾渐生。 就在杂役道人想要出手时,苏乞年退后一步,一只脚就抬起,落到了那野山参的上方。 “你想干什么!”杂役道人挑眉,惊喝道。 “不想干什么,我只想知道,武当山中到底是什么人与朝中勾结,我也不问你是朝中的哪一位,你只需要告诉我武当山中是什么人,否则即便是毁去这株野山参,我也不让你顺心如意。”苏乞年咬牙,低吼道。 “你好胆!” 杂役道人斥道,这个中年人没有想到,苏乞年这样一个懦弱之辈,居然敢和他鱼死网破,但他也是真的担心,这样一株满了三十年的六品叶野山参,对于身在杂役房的他太重要了,甚至他可以去换取开天丹,加上他这么多年的一些积蓄,未必不能够请动外院的静字辈师叔伯指点他《龟蛇功》第七层的功夫,助他臻至圆满之境。 筑基,筑基,一旦筑基,就不再是眼前的境况,可以重回外院,甚至都不再是一般的外院弟子,而是正经刻了命牌,列入宗祠后堂,进行排位的入门弟子,可以进入武当外院玄武楼传承武当内功心法,等待二十七脉的勘定与挑选。 “横竖不过一死,我要死得明明白白!” 苏乞年毫不相让,他眸子充血,愤怒到了极致,脸色都涨得通红。 该死! 杂役道人心中暗骂一声,却也不能真的出手,将死之人,一些顾忌全都抛弃了,他不能够行险,他相信若是出手,那苏乞儿一定会将野山参真的踩碎。 但真的要说出那一位的名字,他就有些心中发毛,但想到眼前这苏乞儿已是将死之人,心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摇摇头,杂役道人看向苏乞年,嘴角泛起若有若无的苦笑,道“知道了只会让你更加绝望,不过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告诉你,但是你要保证一定将脚收回,我甚至可以给你三息的时间逃,相信你也应该明白不可能得寸进尺,否则即便不要这一株野山参,你也休想有一点机会。” “好,我答应你!”苏乞年道。 略一迟疑,杂役道人沉声道“那是我武当年轻一辈,唯一身在龙虎榜上的那一位。” 什么! 即便是早有准备,苏乞年也是瞳孔收缩,没想到居然会是此人,除了武当诸脉峰主之外,几乎比任何一个执事或护法都麻烦。 龙虎榜,由天朝大内发布的江湖榜单之一,收录有天朝境内年轻一辈最强的八十一人。 放眼整个大汉天朝,亿万人口,多少武林宗派,世家门阀,还有皇家书院,满朝官宦家世,能有多少年轻人,在这么多的年轻武者中披荆斩棘,问鼎最强的八十一人之一,可见其艰难之处,这龙虎榜蕴藏的意义也可见一斑。 “好了,现在给你三息时间。” 杂役道人再次开口,脸色很不好看,被苏乞儿这样逼问出来,他脸上无光,遑论他也是真的忌惮,他不过是杂役道人,都没有真正入门,被列入宗祠,若是为那一位所不喜,日后在武当山中,多半寸步难行。 古桂树下。 苏乞年收回脚掌,向前迈出两步,在杂役道人身前九丈处站定,摆出一个起手式。 杂役道人顿时就露出古怪之色,他上下打量背影佝偻,看上去气质颓唐的苏乞年一眼,嗤声道“你还想和我交手?不要以为你每日辰时前去向静笃执事请益我不知道,好高骛远的东西,第一次就向执事请教第七层的功夫,想来静笃执事也对你十分不喜,明明已经完成了采药量,还被罚入玄阴洞受阴风蚀体之苦,现在我给你三息时间,你不去珍惜,竟然还想要出手,你以为自己学了不到一个月,能有什么成就,还是你以为我身在杂役房,就没有多少功夫?很明白的告诉你,我的《龟蛇功》已经第六层圆满,正在参悟第七层的功夫!” 闻言,苏乞年面露惊惧之色,但还是咬牙止住身形,没有退后,他盯紧了杂役道人,甚至摆出起手式的手臂有些颤抖,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苏乞儿就是苏乞儿,不说连摇尾乞怜,连逃跑都不会,”杂役道人冷笑,“真是可惜了,杀死这样的你,让我都有些觉得惭愧,要是一个第五层,甚至是《龟蛇功》练至第六层的人物,还能够让我提起几分战意,现在杀死你,就和碾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杂役道人走来,一只拳头微抬,最后看一眼苏乞年衣衫褴褛的模样,眼中寒芒迸溅,喝道“练武之人血气方刚,下辈子记得死体面点!” 呼! 一只拳头在苏乞年面前放大,杂役道人出手,他身如老龟,沉睡万年后苏醒,沧桑古老的气机在拳头上流淌。 嗡! 与此同时,在其背后的空气扭曲,一匹火红烈马撕裂开虚空,挣脱出来大半个身子。 哪怕是面对苏乞年,杂役道人都动用了至少第三层《龟蛇功》的功夫,龟蛇拳第一式龟蛇万年,这一式拳法他苦悟多年,早已臻至武学第二境,融会贯通多时。 眼看着自己的拳头到达苏乞年面前寸许之地,杂役道人甚至可以看到苏乞年额头上的毛孔,那一头披散的头发被他的拳风激起,向后扬起。 然而,这最后的寸许之地,却似在这一刻化成了永恒,因为一只强健的手掌不知在何时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霎那间,微风起,一股无形的场域将他笼罩。 太极圆转,盘风坐水! 双目骤然间瞪大,杂役道人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瞬间,苏乞年背后,虚空扭曲,一匹火红烈马踏步虚空,降临人世间,雄浑的气血涌动,散发出来灼热的气息。 此刻,眼前哪里还是之前那佝偻的身影,虽然依旧是衣衫褴褛,但是那挺拔的背脊,就好像一根笔直的青竹,节节贯穿。 还有那颓唐的气质,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锐气,一股刚阳炽烈,宁折不弯的气势。 这哪里还是那个被所有缓刑死囚唾弃,乃至是名传外院的逍遥谷苏乞儿,此时这个少年身上涌动的力量,足以震动人心。 而最重要的是,这一刻,杂役道人感到自己被黏住的双臂难以挣脱,落叶以两人为中心,化成一张三丈方圆的太极图,并随之沉浮。 “盘风坐水,入神得髓!” 他惊呼出声,这心神震颤的瞬间,一道剑鸣声尖锐,眼角的余光就看到月光下,一道剑光冰冷,一分为二,两道雪亮的剑影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一气化三清!” 伴随着这一剑,还有身后也传来呜呜的拳音,那种气韵在空气中传递,即便不转身,杂役道人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是龟蛇拳第三式龟蛇撞山,七式龟蛇拳中最为刚阳至大的一拳。 浑身汗毛竖起,背脊生寒,弹指间毛骨悚然! 一场绝杀! 一场针对他的伏杀! 杂役道人脸色一下苍白,一身力道随着苏乞年太极圆转,须臾间就挪移走了九成以上。 嘶! 烈马长嘶,那是苏乞年的背后,火红烈马蜕变,四蹄如碗,鬃毛飞舞,马身一下拔高了尺许。 汗血宝马! 属于《龟蛇功》第七层圆满才能够拥有的力量,汇聚了杂役道人与苏乞年两者的力道,短暂显化世间。(第一章提前送,求周一推荐票,求收藏,今日推荐票破千,周六十步放假就三更。) 第二十九章 青羊峰 (求推荐票,求收藏,看来今天推荐票破千难了。) 一剑,两拳! 剑是武当基础剑法一气化三清,一拳龟蛇撞山,一拳盘风坐水,再转为暗流涌动。 汗血宝马踏空,火红鬃毛飞舞,神骏之姿就是另外出手的两人也是心神一震,有些目眩神迷。 噗! 剑尖贯穿,又有两拳同时落到前胸后背,杂役道人浑身一震,就一动不动。 瞳孔瞬间收缩,又放大,直到最后一刻,他还死死地盯着苏乞年,似乎要将眼前这个少年的身影永远铭刻在灵魂中,轮回带到下一世。 “果然不出乞年你所料,此人还真的一直在暗中窥视,若是被他知晓我们的行踪,哪里还有我们的机缘造化。” 收剑归鞘,清羽又凝声道“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那个人,此人出身清白,同为寒门子弟,想不到……” 嗤笑一声,清夜挺了挺有些发福的肚子,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年头,黄蜂尾后针,无毒不丈夫,不止妖吃人,太多人吃人,但现在说出去,不可能有人相信,我们只有先烂在自己肚子里。” “先斩了逍遥谷的这只触手,本就是贬去杂役房的外院弟子,偏偏不思进取,却要蝇营狗苟,走捷径,”清羽沉吟道,“现在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随时都会将我等卷入其中,青羊涧之行,迫在眉睫。” 苏乞年明白,不仅仅是他,就是清羽两人而今在外院也多半不太平,那些人尚未出手,恐怕就是在打探他这个神秘的外院弟子的身份和底细。 武当戒律,禁止同门相残,死一个杂役道人或许不算什么,但若是死一个外院弟子,即便是尚未被纳入门墙,刻下命牌,至少在武当山中也会彻查,这涉及到武当数千年的清誉与威仪,绝对不容门下弟子亵渎。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辰时,你我三人准备一二,就入青羊峰一探。” 咬咬牙,清羽开口道,他愈发感到压力,若是再无准备,怕是难以善了。 苏乞年点点头,而后弯下腰,将杂役道人睁大的眼睛抚平,这是今世死在他手中的第一人,到底心中有些感叹,却也没有什么愧疚,读书人内心方正,他自问没有做错,自然无所畏惧。 …… 月上中天。 苏乞年又悄无声息地回到逍遥谷内,至于杂役道人的尸首,武当山中的兽穴太多了,一些尚未冬眠的猛兽还需要补充食物,积蓄血气。 明月如盘,高悬九天,窗外北风呜咽,苏乞年凝望圆月,心中生出一丝淡淡的想念。 马上就满一个月了,一个多月前,他苏府被查封,府中仆役丫鬟全都被遣散,父亲苏望生与母亲苏氏被打入天牢,而长兄苏乞明散尽举人功名,被发配至北海边境充军,抵御深海妖族,才换来五年苟延残喘。 然而,军中杀敌,抵御妖族又岂是那么简单,北海边境,每日血流漂橹,多少人族将士埋骨他乡,想要靠军功换取赦免,在大汉军中,早有明例,需得击杀至少一名妖族绝顶强者,而绝顶人物哪一个不是名动天下,不说大汉天朝,就是大汉之外,四方诸国也是威名远扬。 而放眼大汉境内,就是少数一些镇国大宗,顶尖世家,掌门或家主也都未曾踏足绝顶之位。 “不知父亲母亲是否安好,大哥是否平安……” 苏乞年喃喃道,眼中闪过一抹忧色,朝中有人欲破灭一切变数,父亲母亲身在天牢,大汉关押重犯之地,大内高手如云,想来皇室也绝不容许有人伸手,但北海边境就不同,大哥被发配,进入的是炮灰营,无论诱敌深入还是冲锋陷阵,永远是冲在最前方的,在军中的地位最低,死亡率也最高。 他已经进入了武当山中,还遭受到种种窥视和暗算,不用想大哥的境遇,绝对要比他还要艰难数倍不止。 深吸一口气,苏乞年将种种念头收回,五年岁月,说短不短,但对于武林中人,武功精进哪里有那么容易,没有十数年的苦修,有几人能够有所成就,练武问道、求长生、破碎虚空,求道之路上,多少先辈前贤染血,断了前路,他苏乞年又怎么敢说一定能有成就。 而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住一切机会,否则即便是他成功筑基,脱离罪籍,成为武当弟子,乃至日后武功有成,名传江湖武林,却要孤独一人前行,身边亲人不在,也没有了丝毫意义。 眼中有坚凝之色闪过,苏乞年在木床上盘坐下来,他呼吸悠长,随着《龟蛇功》愈发精进,练骨的功夫也慢慢到了尾声,此时甫一打坐,福至心灵,竟是弹指间入定,这不知不觉中,打坐的功夫也更进一步。 再次醒来,苏乞年就感到浑身无一处不精力充沛,再看明月移位,发现自己打坐入定的时间,已然稍稍不足一炷香。 “肉身是舟楫,灵魂是舵手,灵魂掌舵,驾驭舟楫,在天地间遨游,彼此就如太极阴阳,缺一不可,是以一方精进,另一方自然也能摆脱旧观,有所进益。” 苏乞年暗道,练武之人把握己身,寻求突破,同样也要知道精进的源头,才不是一知半解,将每一步都垒实,才能真正做到无所窒碍,勇猛精进。 …… 辰时。 这一天的武当山中没有出太阳,阴雨绵绵,不是很大,却更多出了一分料峭的寒意。 茅草屋中,苏乞年用完妖虎肉汤,气血滚滚而动,两百零六块骨头生出酥麻感,几趟拳架子打下来,《龟蛇功》第六层的功夫稳步精进,已然完成了一半,气力也有所增加,乃至他全力催动,一匹烈马之力也有了几分汗血马的气象。 这样的天气,逍遥谷中一些缓刑死囚依然选择了入山,因为在第八册《妖经》中,一些草药正是在阴雨天绽放、结果,步入成熟,若是错过,极可能被人捷足先登。 当然,对于诸多缓刑死囚而言,这样阴冷潮湿的天侯,更加令他们心中抑郁,没有人有心思待在屋中,中午和晚上,两顿妖虎肉汤没人想放弃。 每一个缓刑死囚的缓刑年限都不同,对于筑基,即便出身不凡,也没有一个人敢说十拿九稳,都不肯放弃平日里哪怕一丝微不足道的积累,如此百川归海,积少成多,才能有迎来蜕变成蝶的一天。 片刻后,推开烂木门,披上茅草屋中备着的破洞的蓑衣,苏乞年走进绵绵阴雨中。 幽谷内。 古桂树青碧,桂香在雨中不散,等到苏乞年走进谷中,清羽二人一身蓑衣,正立在树下,三人相视一眼,就同时起步,很快没入了老林里。 青羊峰。 武当七十二峰之一,在金锁峰之北,高耸突兀,林木丰茂,有传说,初代汉天子曾坐青羊游于此,山中有清泉,出于青羊涧。 青羊峰约有四百来丈高,山势雄奇,清泉流瀑远远就能看见。 山脚下,苏乞年三人没有逗留,也没有走山道,而是在清羽的引领下,循着一条隐蔽的小径蜿蜒而上。 山路崎岖,荆棘丛生,却挡不住苏乞年三人,只半个时辰,三人就来到了半山腰,再走过一处峭壁,就看到了青羊涧。 青羊涧不在山的另一边,而是处于青羊峰半山腰下五十丈,是一处凹陷之地,没有开凿出来山道,只有一条隐隐约约的石路,十分陡峭,且乱石嶙峋,即便是以清羽二人的身手,入涧时也十分小心,筋肉绷紧,不敢有丝毫大意。(求推荐票,求收藏,看来今天推荐票破千难了。) 第三十章 元神现,青阳当空 (求推荐票,求收藏,一千票到周五都有效,有一天达到周六就三更,这几天十步也正好酝酿下情节,一个重要节点要到了。) 山壁陡峭,几乎笔直,就是那条隐约的山路,五百年过去,也生满了墨青苔藓。 五十丈的陡坡,清羽二人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下到底部,这时二人看向苏乞年的目光更加古怪,甚至有些羞恼。 “苏变态,你是怎么练的,这眼力和劲道,像是有了十数年的功力积累。” 胖子清夜忍不住大呼小叫,他感到极度不平衡,这小子才来武当几天,不但《龟蛇功》练到了第五层,这出手之间的劲力把握,眼力之毒辣,根本不像有一点根基不稳,甚至底蕴之深厚,都超过了他们两个进入武当外院已有近四年的弟子。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苏乞年身怀《迷魂大法》这样武林少有的精神武功,尚未步入龙虎境,就涉足了精神领域,精神力笼罩周身,十丈之地见微知著,论力道的掌控,自然远远超过寻常尚未筑基的武者。 而听到胖子的话,苏乞年唯有朝他翻个白眼,《迷魂大法》非同寻常,他也是自行摸索修行,甚至第十五重后的功法都不全,不知道是否有大的缺陷,否则苏乞年倒是不介意传给二人。 青羊涧不小,能有方圆两、三百丈,不过此时眼前荒草丛生,哪里还有昔日清泉汩汩,山药荟萃的灵动。 有几处老旧的道观,琉璃玉瓦间可见当年盛景,不过此时只剩断垣残壁。 “这是当年的青羊宫,昔年《乾离元亨步》冠绝武当,比之初代三疯祖师的《梯云纵》更上一层楼,青阳剑亦是光明浩大,与太极剑亦可一较长短,没想到五百年前遭劫,就此断了传承。”清羽感叹道。 此时,苏乞年三人就站在一处残破的宫门前,看脚下乱草生长,就连那块青羊峰初代峰主亲笔所书的匾额,也生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只依稀可见青羊二字。 “兴衰罔替,天道轮回,谁也逃不过,只是我等凡人难以看透。”苏乞年有所悟道。 “不过现在就是我们的机会,”胖子清夜有些兴奋,“得到青羊峰一脉传承,就如枯木逢春,前面一个轮回结束,我们就是下一个轮回的开辟者。” 进入宫中。 苏乞年就看到一些石灯,里面的灯油早已干涸,地上的青砖还算完整,不过也生满了数尺高的杂草。 “青羊宫巅峰时,除主殿与青羊阁外,一应屋舍有一百三十六间,门下弟子近百人,不乏二流龙虎境,甚至是一流人物,龙虎榜上有名。” 清羽道出一些典故,都是外院藏经楼中的武当史记,七十二峰,每一脉都曾有过辉煌,如青羊峰一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若非是五百年前一战,而今的青羊峰,多半会更加鼎盛。 三人走过青羊宫主殿、青羊阁,除了一些残破的桌案,就连主殿中供奉的真武大帝道身,也都消失不见。 “青羊峰没落,五百年前就被诸峰瓜分一空,青羊阁中残存的一些二、三流的武功秘籍,也都被诸峰取走,”胖子冷笑道,“就如那金锁峰的《金光剑》,五百年前,应该是唤做《青光剑法》,是当年青羊阁中残存不多的二流剑法,甚至连真意种子都完整留存了下来,哪知五百年物是人非,人走茶凉,连武学正宗都被篡改了。” 苏乞年闻言却是沉默,岁月流转,人情冷暖,就是武当这样的道家正宗也不能免俗,人练武,自然有争强好胜之心,这当中的是是非非,若是青羊峰一脉尚未断绝,不知道诸峰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绕过青羊宫主殿,来到青羊宫后,苏乞年三人就看到了一汪枯竭的泉眼。 能有三丈大小的泉潭,只剩下丈许深的潭底,铺满了一层干枯龟裂的鹅卵石。 “当年闻名天下,洗炼兵刃的青羊泉也干了,十大古泉至此断绝了一口。” 清羽深吸一口气,而后伸手入怀,取出了一枚婴儿拳头大的青铜把件,这青铜把件雕刻的是一只羊,羊角粗大虬曲,尖角刺天,足有半个羊身大,这青铜羊把件通体都生满了暗绿的铜锈,显然是经过了漫长岁月的磨蚀。 “元神世界的入口在这里。”苏乞年目光微凛道。 郑重点头,清羽道“这青羊令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在武当山中得到,否则即便这元神世界的入口在这里,我们也打不开。” 下一刻,没有迟疑,清羽将手中的青铜羊把件一抛,就落入了干枯的青羊泉中。 叮! 一声轻响,却好像回荡在久远的岁月里,既而,苏乞年就看到潭中一点青金光芒浮现,须臾间就如流水一般的荡漾开来,看似缓慢,但苏乞年甚至来不及有丝毫动作,就漫过了他的脚下。 青金神光大盛,遮蔽了一切视线,就连苏乞年放出体外的精神力,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道逼迫回来,龟缩至祖窍神庭中,动弹不得。 等到三人再次恢复视线,眼前的一切就再不相同。 “这就是,元神世界!” 就是以苏乞年读书明理的心性,不说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也不会轻易被撼动心神,但是眼下,他却是连呼吸都微微一滞。 因为眼前虽然还是曾经的青羊宫,但是一切都已大变,就如身前,哪里还是曾经干枯的泉潭,只见一泓清泉汩汩,清蓝如玉,泉水上甚至漂浮着一层淡淡的白色寒气。 “青羊泉,复苏了?” 胖子清夜眨眨眼,甚至忍不住动手掐了自己一把,直疼得龇牙咧嘴,但随后又喜笑颜开“真是宝地啊,就是这一泓青羊泉,也是无价之宝,普天之下多少兵匠要趋之若鹜,通灵层次的灵兵,更是非十大古泉的泉水不能够成功淬炼,断痕宝兵,得一口古泉水淬体,多半能更上一层楼。” 转身再看,断垣残壁不再,琉璃宝瓦,青砖绿墙,又是一座恢宏的青羊宫。 “那是……” 苏乞年抬头,就有些愣住了,他看到了一轮青金色的太阳,离地不是很高,约有两三千丈,散发出来温暖如春的光辉。 此刻,整座青羊宫都被青金阳光笼罩,看青羊宫外,却是白雾迷蒙,再看不到来路。 “走吧” 三人相视一眼,就朝着青羊宫主殿行去,还有数十近百步,就听到了鼎沸的呼喝声,乃至兵刃破空的声响。 转过青羊阁的拐角,苏乞年三人就不禁止住了脚步,此刻,青羊宫内百丈见方的演武场上,竟有数十近百人在演武。 有练剑者,青光熠熠,如流电穿空,留下数十上百道青色剑影。 “《青光剑法》!”清羽喃喃道,他初涉剑道,看得心驰神往。 还有人练掌法,一招一式都掀动滚滚雷音,掌心内敛,如孕育有一口雷池,掌力一吐,就震碎一片空气,真空坍塌,隐现雷光闪烁。 “难道是,《泽雷掌》!” 胖子眼睛都要瞪出来,青羊峰传说中至刚至阳的掌法,雷霆蛰伏于大泽之中,脱胎于《易经》中“泽中有雷,万物蛰伏”的道理,放眼整个武当诸多一流武学,也少有可及,乃至有史记手札记录,初代青羊峰峰主,化雷劫于掌心,持之与丐帮《降龙掌》争锋,以一流撼顶尖,硬撼一十八掌,全身而退。(求推荐票,求收藏,一千票到周五都有效,有一天达到周六就三更,这几天十步也正好酝酿下情节,一个重要节点要到了。) 第三十一章 青阳剑,休命刀 (晚了点,纯阳的武道十步还在探索,这一章是尝试,还在调整中,再求推荐票,求收藏。) 演武场上。 此时最吸引苏乞年的,则是一名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道士,青年样貌普通,十分平凡,他手中持一口四尺长刀,刀身修长,刀尖雪亮。 青年立于演武场中,与诸多演武的弟子不同,他一动不动,甚至双眼都闭着,长刀斜指地面,看向青羊殿前一名身着青色道袍的中年人。 “极元真人!” 清羽低喝一声,目光就落到那中年人身上,与藏经阁武当史记中的画像一般,他自信绝不会认错。 苏乞年也是目光一震,这就是极元真人,青羊峰最后一代峰主,在雷劫中与魔门十三宗之一的欲魔宗宗主搏杀,双双陨落。 一个看上去很温和的中年道士,手中持一根拂尘,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青羊殿前,顺着他的目光,苏乞年又回到了那青年道士身上。 嗡! 数息后,有淡淡的嗡鸣声响起,这嗡鸣声似乎自人的灵魂中生出,但是此刻,苏乞年精神力恢复自由,他的目光一下就锁定到青年手中的长刀上,修长的刀身正以一种极微小的幅度震颤着,这种对于力量的精微掌控,已然超出了苏乞年的想象。 吟! 又有极微弱的剑鸣声,清羽眸光湛亮,盯住了极元真人,虽然极元真人身上无剑,但是他有一种直觉,这剑鸣声正是出自极元真人之手。 而不论是刀鸣声还是剑吟声,须臾之后就扶摇直上,搅动天光,令得整个天穹都微微黯淡。 此刻,苏乞年三人只感到无比的渺小,只刀鸣剑吟,就令得他们呼吸都凝滞,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时,演武场中的诸多身影也都停下了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青年道士与极元真人身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青年道士身上的气势愈来愈盛,甚至苏乞年等人一眼看去,有一种刺目感,那是属于刀的锋芒之气。 反观极元真人,虽然剑吟声愈盛,看上去依然风淡云轻,锋芒不显,温润如玉。 半盏茶后,青年道士的气势攀升到巅峰,九天之上风云变幻,青金色太阳的光辉似乎在这属于刀的锋芒下也变得微弱了。 苏乞年睁大了眼睛,这就是真正的武林高手,或者说是在武道的路上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距离,这样的声势,甚至引动天象变化,已然超出了他的想象。 忽然间,青年道士睁眼,天地皆暗,他抬脚迈步,只一步落下,却好像跨过了千山万水,天涯咫尺,在脚下凝缩,他一步就来到了极元真人身前三丈之地。 锵! 青年道士出刀了,刀光雪亮,刹那间似照见了世间善恶,一切邪祟都被斩灭,只留下一轮大日临空,光辉灿烂。 嗤啦! 空气被刀光撕碎,真空被斩破,刀光所过之处,虚空都微微扭曲,仿佛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实。 脑海中一片空白,苏乞年眼中只剩下了这一刀,祖窍神庭中,那虚幻的淡白色刀影轻颤,竟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 吟! 就在青年道士这一刀斩落的瞬间,那剑吟声也攀升到极颠,只见那天穹之上,青金色太阳猛地黯淡,既而一道青金色剑光自九天之上绽放,须臾间就成了这天地之间的唯一。 然而,不等苏乞年三人看清这剑光,只见其虚空一闪,就消失不见。 叮! 有金铁交鸣之音,清羽目光一转,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连声音都隐隐有些颤抖起来。 “青阳剑!” 那是一口能有三尺九寸长的长剑,通体成青金色,晶莹如玉,剑身似有光华流转,此时就那么平静地悬浮在极元真人身前丈许之地,剑尖微微朝上,抵住了青年道士手中的长刀。 刀剑相交,无声无息的,以两者为中心,虚空剧烈扭曲,甚至演武场上很多人都色变,诸弟子中一些修为稍欠者,都纷纷后退。 如苏乞年三人,也感到了虚空中传递过来的一股令人极为难过的撕扯之力,索性他们相距甚远,这撕扯之力虽然不小,却也还能够撑得住。 但此刻,苏乞年三人却顾不得那么多,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那空中悬浮的青阳剑,那是青羊峰历代峰主的佩剑,一口通灵神剑,放眼天下武林,也都极为少见,自五百年前极元真人陨落之后,就消失无踪。 “寄托元神,是御剑术!” 清羽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感叹道,属于武林中顶尖人物的手段,练就元神之后,可借通灵兵刃寄托附体,以神御物,近乎神通手段,足以毙敌于千里之外。 “如果没有猜错,这一刀正是青羊峰独有的《休命刀》,顺天之德,把握命运,”胖子也接口道,“甚至有一代三疯道人评说武当诸脉武学,直言这《休命刀》若是练至巅峰之境,绝不下于寻常顶尖武学。” …… 一刀无功,青年道士收刀归鞘,却是不再出手。 极元真人微笑,伸手接过青阳剑,另一只手拂尘轻轻一挥,演武场上,一众弟子就此散去,只有青年道士与另外一男一女留了下来。 有弟子从苏乞年三人身边走过,视三人为空气,仿佛不存在一般。 “喂!” 胖子忍不住开口,伸出手想要拉住一人,却不想一把拉空,他的手径直从那名弟子的胸口一穿而过。 假的! 清羽目光有些呆滞,苏乞年则沉吟,这似乎有些近似慑魂术,眼前仿佛一个幻象世界,勾勒出来了种种真实,令人信以为真。 不过,这样的慑魂术就远不是眼下的苏乞年可以做到的,甚至连那无形的锋芒之气都演化了出来,几乎以假乱真,若非是胖子出手,根本不可能看出虚实。 “这元神世界属于极元真人,眼前种种,若是不错,极可能是他的记忆所化。”苏乞年开口道。 “记忆?”清羽一怔,道,“也就是说,这记忆也是真实的,在过去真实存在过。” “是了,多半是这样了,”胖子清夜有些颓唐,“不说五百年前极元真人已经陨落了,就算没有死,也不可能活过五百年,天命宗师都很难做到。” 青羊殿前。 此刻极元真人不动,而青年道士与另外两人也不动,四人就这样静立着,让苏乞年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来到演武场上,苏乞年三人环顾四周,眼前种种,都是存在于极元真人记忆中的青羊宫,属于昔年青羊峰一脉的巅峰盛景。 可惜。 三人相视一眼,都从另外两人眼中看出惋惜之色,五百年岁月如刀剑,几乎斩去了一切痕迹,青羊峰没落,传承断绝,遗址都变得荒凉,人烟灭尽。 “他们想要做什么?” 半炷香后,胖子有些狐疑道,他打量不远处青羊殿前的极元真人四人,半炷香了,四人都没有动弹一下。 闻言,苏乞年与清羽也都有些好奇,他们隐约看出来,除了极元真人之外,青年道士三人似乎是当年那一代青羊峰弟子中的佼佼者,尤其是青年道士,那一刀太过惊艳,在以剑道为尊的武当山中,能有这样的刀法,实属难能可贵,乃至不可思议。 如何能够得到青羊峰断绝的传承,在这神秘莫测的元神世界里,苏乞年三人最后都认定,若是真有传承,怕是就存在于青羊殿旁的青羊阁中。(晚了点,纯阳的武道十步还在探索,这一章是尝试,还在调整中,再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三十二章 凝剑印,真人步虚空 (求推荐票票票,满地打滚求票票,新书友们也点击加入书架收藏下吧,) 青羊宫恢宏,青金色太阳临空普照,整个世界都流淌着岁月沧桑的气机。 苏乞年三人走向青羊阁,就在三人要踏上台阶的前一刻,一道略显玩味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尚未筑基,青羊阁不能进。” 什么! 这一下,就令得苏乞年三人浑身一紧,动作都凝滞了,他们毫不怀疑,这声音是针对他们。 “您老没死?” 艰难转身,循着声音,胖子就苦着脸,看向青羊殿前的极元真人。 苏乞年与清羽相视一眼,都露出惊疑不定之色,本该在五百年前陨落的极元真人,居然尚在人间? 太过匪夷所思了,但紧接着,青年道士三人的目光也落到他们身上,这就让苏乞年心中一动,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这些弟子辈的也尚在人间,太过于离谱了。 “见过极元真人,外院弟子清羽、清夜,逍遥谷苏乞年拜见。”清羽抱拳行礼,躬身一拜。 极元真人不语,只是目光自苏乞年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温润的目光,仿佛这世间最纯净的籽玉,苏乞年三人如置身于深山老泉之中,浑身上下暖融融的,甚至连攀山涉水的疲惫也很快恢复过来,气血体力须臾间就回到巅峰。 仿佛是错觉,就在极元真人的目光扫过时,苏乞年隐约感到祖窍神庭中那朦胧的刀影轻轻颤动,但刹那间就恢复平静。 眸光流转,极元真人眼中闪过少许讶异之色,胖子有些耐不住沉默,忍不住问道“真人,您老真的没死?” 轻笑一声,极元真人道“生与死,不过太极阴阳,刚柔并济,又何必要分彼此。” 胖子挠挠后脑勺,听不太懂,清羽若有所思,苏乞年也露出沉吟之色。 “不坏不坏,来得真快……” 倏尔,极元真人开口,握剑的手松开,青阳剑古朴无华,骤然间一分为三,化作三道剑影,凝若实质,甚至在苏乞年的精神力笼罩之下,也不能够分辨出虚实,就好像三口真的青阳剑,连剑道锋芒都别无二致。 下一刻,苏乞年三人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在这剑道锋芒的锁定之下,四周的空气都凝滞了,将他们生生禁锢。 青阳剑悬浮,既而三道剑影虚空一闪,就近在咫尺。 锋芒临体,胖子满脸煞白,清羽目光一闪,却是双目微阖,苏乞年精神力笼罩周身,青阳剑锋芒无铸,将其轻易撕开,既而,苏乞年就看着那剑尖一点一点地刺入了他的眉心中。 一股清凉的气息散开,渗透进四肢百骸,这刹那间,苏乞年不仅没有感到死亡的来临,甚至他周身的气血得到这股清凉气流的补益,就开始暴涨,伴随着一股淡淡的酥麻,瞬间渗透进全身的两百零六块骨头。 胖子忽然瞪大了眼珠子,显然也察觉到了异样,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 这时,苏乞年再看向清羽二人,就发现他们的眉心处,赫然有一道青金色剑印若隐若现,那剑印却是与青阳剑一般无二。 从清羽二人的目光中,苏乞年也可以知道,自己的眉心处,也有着同样的印记,不过他精神力在祖窍神庭中搜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须臾后,那禁锢之力消失,苏乞年全身上下顿时发出一连串的噼啪声,甚至最后筋骨齐鸣。 咚! 一道沉闷的声响,如战鼓擂动,苏乞年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竟在此时生生拔高了寸许。 “练骨大圆满!筋骨齐鸣,战鼓擂动!” 胖子清夜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这分明就是《龟蛇功》第六层的功夫圆满的象征,最重要的是,苏乞年来到武当山才有几天? 以清羽的镇定,也不禁露出震动之色,原本两人以为苏乞年最多就是《龟蛇功》第五层的功力,但现在看来,未进入这元神世界前,就已经步入了第六层的修行。 这样的天资与悟性,在清羽看来,就算纵观整个武当外院,也没有几个人可比。 轰隆隆! 突兀的,苏乞年三人一个踉跄,这整个元神世界骤然间剧烈波动起来,青羊宫震动,似山崩地裂。 即刻,三人就看到极元真人袖手一挥,眼睛一眨,眼前就再没有了四人的身影。 阴雨连绵,天穹晦暗,青羊宫残破,破败的青羊殿前,苏乞年三人有些恍惚,但很快,三人就恢复清醒,因为有一股难言的威严气息自天穹之上降临,刹那间如狂风骤雨,将三人淹没。 可怕! 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苏乞年三人难以动弹,在这股威严下,他们虽不说像之前一般被禁锢,却也举步维艰。 不过这威严气息来得快,去得也快,弹指之后,三人就看到一道威严的身影,立于三人头顶十丈之地,这是一个身着淡金色道袍的中年人,他负手而立,眉毛修长,鬓发垂髫,手中一根拂尘金光灿灿。 就这样立于半空之中,淡金道袍中年落下目光,与极元真人不同,此人目光极为锐利,好像两口利剑,刺得苏乞年三人肌体生寒,皮肉生疼,这目光带着淡漠,仿佛要深入人的灵魂中,窥探到一切隐秘。 “横渡虚空,这是顶尖元神人物的手段。” 清羽再一思索,就想到了什么,眼中顿时露出骇然与敬畏之色,他连忙躬身道“外院弟子清羽、清夜,并逍遥谷苏乞年,拜见金光真人。” 武当隶属道家,道家武林高手在证道顶尖之后,就被尊称为真人,而在佛家是罗汉,儒家是大学士,魔道则是天魔,妖族到了这一层次,就是令人族普通百姓闻风色变的妖王。 “擅自进入先辈遗藏,元神世界,你们好大的胆子。”金光真人淡淡道。 心中一紧,苏乞年就明白来者不善,金光真人,来到逍遥谷近一个月,对于武当诸脉的一些大人物,他也有了一点模糊的记忆,这是青羊峰十里之外,金锁峰一脉的峰主。 当年青羊峰一脉断了传承,青羊阁中残存的武学秘典被瓜分,其中尤以这金锁峰近在咫尺,获益最大,青羊阁近半残存都落入囊中。 此刻,清羽也隐隐生出一些不祥的预感,对于开启元神世界的变故,他也有一些预料,但没有想到这金锁峰的金光真人如此霸道。 身在武当外院,相比于苏乞年,清羽二人更能看清一些东西,道家讲究清静无为,但江湖武林,妖族环伺,哪里有清静之地,就是武当山中,二十七脉彼此之间也常常有争锋,在最底层,就是每三年对于外院成功筑基弟子的挑选。 资质悟性最高的弟子,诸脉都想收入门下,好将一脉武学发扬光大,乃至超越前贤,更进一步。 从这里开始,诸峰之间就开始了种种争夺,虽不说生死相向,却也往往剑拔弩张。 现在,清羽就看出来,这金光真人恐怕是生出了一些心思,以其修为境界,早已迈入顶尖之境,求道之路已经不是一两门顶尖武学就能够相助更进一步的,这分明是想要截取青羊峰传承,化为己用,壮大金锁峰一脉。 清羽咬牙,但到了此刻,已经容不得他退步,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躬身一拜,道“金光真人息怒,我等三人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寻到青羊峰先辈遗藏,蒙天幸被元神世界选中,进入其中,承其遗志,要重立青羊宫,重现我武当第二十八脉之盛景。”(求推荐票票票,满地打滚求票票,新书友们也点击加入书架收藏下吧,) 第三十三章 传承印记,剑锁金光 (一个转折点,有些难写,最近更新普遍晚了很多,大家见谅,求推荐票鼓劲。) 青羊宫残破,荒草丛生,青羊殿前,苏乞年三人如履薄冰。 清羽话落,就感到那消失的威严气息突然间又有了复苏的迹象。 “不要卖弄可笑的心机,把青羊令交出来。” 金光真人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哀乐,但苏乞年还是从那字里行间捕捉到了一种俯瞰与轻视,那是属于翱翔的真龙俯瞰蝼蚁的目光,甚至在真龙看来,蝼蚁太小了,不是有意,根本就会直接忽略。 清羽面色煞白,哪怕他再镇定,到底尚未筑基,遑论面对金光真人这样证道顶尖的人物,属于武道强者无形间散溢的气机太强了,对于精神是一种巨大的压迫。 他没有想到,金光真人居然连青羊令都知晓,如此看来,在这金光真人眼中,他这样的小人物的机心,实在是太过可笑了。 胖子清夜咬牙,此刻超前跨一步,道“我武当历代都有戒律,同为武当人,不能强夺同门机缘,有人寻到七十二峰传承,自然可以继承遗志,入主一峰,十年为限,一旦跨入一流混元境,就可登临峰主之位,重开山门,收纳弟子!” “放肆!有没有一点长幼尊卑,对于师长,尚未筑基就敢这样顶撞,看来是脑后生反骨,我武当一脉之传承,事关重大,岂能交给你们三个尚未筑基的小辈,不要胡闹,否则休怪我出手惩戒,以儆效尤!” 金光真人斥道,他立于十丈虚空,淡金色道袍轻扬,他看上去年岁不很大,黑发如墨,眸光开阖之间,仿佛有两轮炽烈的太阳在转动、沉浮。 胖子蹬蹬蹬后退三步,嘴角溢血,气机太强了,顶尖人物发怒,他连一丝气机都难承受,这还是金光真人刻意收敛,若是任由气机散溢,怕是即刻就会被压成齑粉,身死道消。 清羽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唯有苏乞年运转精神力,勉力抵住这一丝气机,他心中骇然,这就是江湖中的顶尖人物,武林中可以称得上是泰山北斗,仅仅只是一丝有意无意散溢的气机,也令得他们三人如此狼狈。 就在苏乞年想要出手之际,四方虚空,又有五道身影浮现。 三男二女,与金光真人一般,踏步虚空,没有任何依托,显然都是可以纵横江湖的顶尖人物。 诸脉峰主! 苏乞年心中一沉,一一对照传言和特征,似乎是大莲峰、大笔峰、九渡峰、会仙峰、系马峰五脉之主。 “诸位峰主真人也到了。” 金光真人朝着几人颔首,五位一峰之主也都点头致意,而后,五人的目光皆落到了苏乞年三人身上。 不好! 此刻,苏乞年再没有半点犹豫,他一步跨出,就挡在了清羽二人身前,《迷魂大法》第一重运转到极致,精神力涌动,在身前布下重重壁垒,抵挡合共六位顶尖人物的无形气机。云九小说 嗯? 金光真人挑眉,另外五峰之主也露出几分诧异之色,作为证道顶尖的人物,他们如何看不出来,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似乎身怀一门罕见的精神力武功,并且顺利孕育凝练出来了不弱的精神力。 这就有些不一般,精神力涉及灵魂层次,到最后武者证道元神,也是力量本源之一,就算是机缘造化,得到了一门精神武功,想要顺利孕育出精神力,也不比武者筑基,开辟丹田轻松多少。 “不错。” 这是会仙峰峰主,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老人,身着紫青道袍,但一头黑发却是寻不到半根银丝。 此刻,他看向苏乞年,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金光师弟,这三个小辈能寻到青羊峰遗藏,极元祖师的元神世界,也是他们的机缘造化,我武当太极圆融,海纳百川,容下他们三个又如何,且看十年之后,若是难有成就,自然可以再次收回。” “真人此言差矣,”金光真人摇头,“人生有多少十年,十年间多少妖族诞生、成长,遑论数十年来,四海妖国动作频繁,恐有大患,眼下青羊峰传承出世,自然该由我等继承,赐予门下天赋悟性皆备的弟子,令其更快成长,岂能容这三个小辈儿戏,若十年不成,岁月也是一种杀戮。” “金光师弟说得有理,”这是大笔峰峰主接口道,“物尽其用,一脉传承重大,不能儿戏,若这三人中有一人成功筑基,以第八层《龟蛇功》筑基却还罢了,但眼下这三人皆未筑基,内家真气都不知能否孕育,继承光大一峰之重任,怎能轻率处置。” 几位峰主一一开口,但除了会仙峰峰主之外,竟无一人站在苏乞年三人一边。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苏乞年感到深深的无力,面对顶尖人物,如他们这样尚未筑基的后辈,根本不可能有一点话语权,而今看来,所谓继承一峰一脉之传承,入主青羊宫,想法实在过于天真了,根本没有考虑到当中的种种变故。 一念及此,苏乞年忽然背脊冒冷汗,他想到这近一个月来,他体力气血突飞猛进,就有些过于自信了,思虑决断变得尤为轻率,读书人谋定而后动的修养尽皆抛之脑后。 “人情冷暖,世情变故,最难捉摸的是人心,我早该有所预料。” 苏乞年心中暗道,但此刻就没有一点办法,甚至他都察觉到那几位峰主的目光,刚刚有一刹那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洞穿,一切隐秘都无所遁形,现在想来,他身怀精神武功的秘密,在这些顶尖人物面前,怕是已经曝露无疑了。 “好了,现在先将青羊令交出来,事关重大,不容儿戏。” 倏尔,金光真人开口,他伸出一只手,就朝着清羽隔空一抓。 一只看上去修长而晶莹的手掌,甚至难以看出一丝毛孔,但是随着其出手,清羽就感到一股莫大的拉扯之力,就在他几乎离地而起的瞬间,眉心处,一点青金色光芒浮现,而后猛地绽放。 吟! 一道剑鸣声,仿佛跨越了久远的时空重临人世间,来自金光真人的禁锢摄拿之力一下粉碎,其余五位峰主骤然间变色。 “青阳剑印!” “青羊宫传承印记!” 几人看向苏乞年三人,此刻,三人的眉心处,皆有一枚青金色剑影浮现,那分明是属于青羊宫一脉的传承印记,历代正统传人的象征。 “怎么这么快?历代有人寻到断绝诸脉的元神世界或遗迹,进入其中接受传承,最快也要十年才能够获得承认,一步一个脚印,最终烙印下来一脉印记,得承正统。” 大笔峰之主喃喃道,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元神世界秉承一代顶尖人物的精神意志,挑选传人怎么可能这么草率。 然而,还不等几名峰主有所反应,那剑鸣声瞬间攀升到极致。 “不好!”会仙峰的老道惊喝道。 与此同时,金光真人勃然色变,身为顶尖人物,证道多年,甚至都在一年前竭力渡过一重雷劫,但此刻,他也感到毛骨悚然,有一股可怕的剑意透过虚空将他锁定。 一截青金色如琉璃宝玉的剑尖,能有三寸长,就那么突兀地撕裂虚空,自黢黑的洞虚深处刺出。 苦修多年的《金光琉璃道体》自主复苏,金光真人通体金光大盛,霎那间似化成了一轮琉璃大日,散发出夺目的光和热。 虚空扭曲,灼热的气息焚烧,席卷苍穹,苏乞年三人震动莫名,只见天穹之上,方圆十数里的云朵被崩碎,融化成雾,再过一息就彻底蒸发干净。 入眼的,尽是扭曲的空气,就是眼前的青羊峰,在此刻的苏乞年三人眼中,也扭曲得没有了形体。(一个转折点,有些难写,最近更新普遍晚了很多,大家见谅,求推荐票鼓劲。) 第三十四章 武当掌门 (最近剧情转折,较难写,十步估计都要比预定时间晚,大家担待一二,另求推荐票,收藏,新书榜第六了。) 属于武林泰斗级人物的气机散溢在天地之间。 这是一种毁灭性的力量,不远处山石崩碎,草木成灰,这股气机几乎要通天彻地。 苏乞年三人看向彼此,眉心处青阳剑印闪烁,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将属于泰斗人物的气机隔绝。 可怕! 苏乞年心神震动,他真正见到了顶尖人物出手,就是一缕散溢的气机,恐怕都能够轻易斩杀无数武林高手。 嗡! 就在这股足以扭曲虚空的力量波及到青羊峰时,整个青羊峰都生出蒙蒙的青金色光华,这光辉不很炽烈,却如春风化雨,将所有毁灭的波动都吸纳一空。 “真武七截剑阵部分复苏了!” 大莲峰峰主沉声道,这位一脉之主是一个道姑,看上去约莫三十余岁,身姿婀娜,风韵犹存,只是那眸光开阖间的沧桑,却又让人感受到漫长的岁月气息,显然其真实年纪,怕远不止如此。 琉璃大日当空,整个武当山境内,无数弟子、执事、护法、长老都抬起头来,感受那琉璃大日中蕴藏的恐怖气息与意志,很难想象,到底是哪一位峰主出手,才能够将金锁峰这一代的一脉之主,年仅不惑就证道顶尖,号称有望在五年内再次渡过第二重雷劫的金光真人逼迫到如此境地,甚至连压箱底的功夫都施展出来。 “《金光琉璃道体》,放眼我武当诸脉炼体武学,乃至纵观天下诸道门炼体功,也少有可比,就算与少林《金刚不坏体》相比,也只略逊一筹。” “传闻中,金光真人的《金光琉璃道体》已经练到了第四重,当年证道顶尖,就是凝聚的金光琉璃元神,这才能与九天神日契合,渡过一重雷劫后,经历太阳真火淬炼而不毁。” …… 诸峰一些长老、护法彼此交流,道出一些隐秘,同时也有些狐疑,照常理来看,如诸峰之主这样的顶尖人物,是不该在武当山中肆意出手的,他们的力量太恢宏了,稍有不慎就毁山断岳,哪怕有真武七截剑阵护持,消耗的也是武当自身的底蕴。 然而,在武当诸人的眼中,那琉璃大日并未能维持多久,仅仅半息之后,一道刺目的剑光,呈青金色,若亘古存在的剑道锋芒,仅仅当空一刺,就如贯穿了宇宙洪荒,那琉璃大日被一下捅破。 嗡! 武当山中,群剑齐鸣,隐隐有臣服之象。 “万剑朝宗!有通灵神剑出世!” “抑或是有人领悟无上剑意,令群剑感应,欲破空而去。” 很多老辈护法惊骇莫名,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了不得的大事,通灵神剑难铸,放眼天下都没有多少口,至于无上剑意,更是这世间最难捉摸的力量之一,哪怕是已经证道顶尖的剑道高手,也未必能够参悟出来剑意,每一个掌握如剑意、刀意、拳意的练武之人,都足以留名史册,为后辈武林中人所铭记。 青羊峰,青羊涧。 青羊宫中,苏乞年三人看虚空中熄灭的琉璃大日,金光真人的身影重新显露出来。 只是此时,这位金锁峰一脉之主阴沉着脸,面色微白,在他的右脸上,赫然有着一道长达寸许的剑痕,点点细密的血珠浮现。 这…… 就是不远处的五位峰主也忍不住轻吸一口气,刚刚那一剑,他们自问移形换位,也未必能够接得下,这口青阳剑到底有多强,前代峰主都已经陨落了,居然还能继承如此至强的剑意。 同时,除了会仙峰的老道之外,其余四位峰主也暗暗庆幸,索性他们没有出手,这青阳剑被历代青羊峰峰主元神意志加持,灵性绝对不弱于人,其出手在一定程度上,就等同于青羊峰历代峰主出手,偏偏要在金光真人脸上留下剑痕,其中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苏乞年三人心中无比畅快,但都没有显露出来,不过他们看向金光真人身前数十丈外那一口静静悬浮的青阳剑,就难掩心中的震惊与骇然,刚刚那一瞬间迸发的剑道锋芒,似乎还蕴藏了一种莫名的力量,那一剑刺出,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座万丈剑山倾塌,镇落下来,除了感到自身的渺小,再不能生出其它任何思绪。 “青阳剑!”这时,金光真人冷声道,“不过一口通灵神剑,也想违逆我武当兴衰荣辱的意志!你现在就臣服,否则休怪我上禀天柱峰金顶,请掌门出手,以真武七截剑阵将你镇压,打散你一身灵性!” 吟! 金光真人话落,青阳剑颤鸣,青玉般的剑身流淌金芒,如九天之上的阳光凝聚,一刹那,剑吟声就拔高,似要撕裂天地,锋芒凌厉,虚空生裂纹,剑尖遥遥指向金光真人的另一边脸。 “你敢!” 金光真人立即色变,这青阳剑当真如此做了,今日之后,他金锁峰一脉就将成为整个武当的笑柄,甚至传扬出去,他如何再有脸面行走江湖,就算是现在,这脸上的一道剑痕,因为蕴藏有青阳剑意,想要驱逐恢复,也得要一月之功。 好刚烈的性子! 苏乞年心中感叹,剑犹如此,人何以堪。 “青阳,收手吧。” 突兀的,没有任何征兆,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不很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甚至盖过了青阳剑的剑鸣声,紧接着,在金光真人与青阳剑之间,一道身影就由虚化实,出现在众人面前。 “掌门!” 几位峰主皆神色一正,见礼道。 青羊殿前。 苏乞年三人眼睛睁大,看向半空中那道身影,一个看上去略显苍老的中年道人,鬓发花白,一身纯紫镶金边道袍,看上去平淡无奇,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昔年曾经孤身渡西海,一人一剑,连斩西海诸妖国九大妖王,震慑群雄,名动天下。 武当第一百零五代掌门,宁通道人,也是武当这一代三疯道人的嫡传关门弟子,大汉元神榜排名第五的存在。 “见过掌门师叔。” 金光真人也开口,躬身道,他为金锁峰这一代金光真人,却比宁通道人晚了一辈,是武当第一百零六代的静字辈。 以静字辈证道顶尖,登临一峰之主,放眼整个武当,都仅此一例,也是这金光真人早年奇遇不少,诸多因缘际会之下,才能以不惑之龄,就证道顶尖,而此刻武当山中诸多静字辈人物,最强者,也才不过自一峰护法晋升为长老,登临一流混元境。 对于金光真人,宁通道人微微颔首,就看向青羊殿前的苏乞年三人,他眸光平和,没有锋芒,没有深邃,更无日月变幻,斗转星移,似乎就是一个普通人,虽然同样是俯瞰,却令苏乞年三人感到一种平等与温和。 “年轻人可锋芒毕露,可不安现状,亦可挑战前辈先贤,只要心正则意正,我武当自可兼容并蓄。” 宁通道人一开口,金光真人就心中一沉,他目光微变,道“掌门……” “这是金顶太和宫的声音。” 宁通道人淡淡道,目光似有意无意地自金光真人身上扫过。 什么! 目光微滞,金光道人立即恢复如常,不过他目光隐隐自远方天柱峰金顶之上扫过,在那云雾缭绕之间,似乎有一道目光洞穿了遥远的虚空,若星空灿烂。 而另外五峰之主,此时也尽皆露出恭敬之色,若是太和宫中那一位开口,再无人敢有半点异议。(最近剧情转折,较难写,十步估计都要比预定时间晚,大家担待一二,另求推荐票,收藏,新书榜第六了。) 第三十五章 走在窒息的路上 (转折部分基本结束,写了四个小时,接下来,就开始激动人心的故事,求推荐票,求收藏。) 青羊宫凄清,乱草满地。 青羊殿前,苏乞年三人相视一眼,皆心生摇曳,金顶太和宫,对于任何一个初入武当的弟子或来客而言,都无法忽视,甚至是需要用心朝圣之地。 属于所有武当人的圣地,历代三疯道人的行宫,就是这金顶太和宫。 太和宫,承载了太多武当人的梦。 三疯道人不是传承,而胜似传承,是传道人,是护道人,是武当当代武道的最高成就者。 历代武当,诸峰诸脉,除了斩妖除魔,所追求的,就是能够入主金顶太和宫,继承上一代三疯道人遗志,甚至对于诸脉峰主而言,即便是证道顶尖的武林泰斗,也没有踏足太和宫的资格。 每一代三疯道人,都是转动天命的大宗师。 天命宗师,那是与妖族诸皇媲美的,人世间至强的力量,他们呼吸间吞吐日月霞光,眸光开阖间崩毁山岳,张口一啸,就令日月无光,群星黯淡。 乃至掌天命,转国运,除了无法长生,堪比古老神话《山海经》中的诸神。 传说中,武林中人一旦涉足天命之境,就可捕捉到冥冥之中的命运长河,看到很多常人难以看到的景象。 …… 金光真人沉默,这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太和宫中那一位难道预见了什么? 不过很快,他又心中摇头,即便是天命宗师,也不能够窥破他人的命运,就和这世间存在的风水师一般,循着天道运转的方向,最终能够把握到一丝气运的轨迹,只不过相比于寻常精研易道的风水师,天命宗师把握到的轨迹更加清晰,却也仅此而已。 “掌门,这二人可以等到他们筑基成功,甚至就是十年也无妨,届时若他二人不能踏足一流混元境,自然由我等诸峰挑选门下精良弟子过继,入主青羊宫。” 金光真人一开口,苏乞年就感到祖窍神庭中精神力躁动,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这个少年就不同!” 话锋一转,金光真人的目光就落到了苏乞年身上。 不好! 心中一沉,苏乞年就知道不妙。 另外五位峰主也落下目光,会仙峰的老道微微蹙眉,而其余四位峰主皆是摇头。 “不错,此前听说,此子并非是我武当外门弟子,而是逍遥谷一个唤作苏乞年的缓刑死囚。” 系马峰峰主接口道,这是一个看上去身材矮小,生有髯须的老道,他眼睛很大,眸光凌厉,似有龙虎的气势,这时颇有些不满地摇头“我武当五千多年的清誉不容亵渎,一个缓刑死囚,怎能传承我武当一脉武学,入主一峰,不行!绝对不行!” “我等武林宗派、世家,向来不管庙堂沉浮,若是让此子入主一脉,来年若是成功筑基,多半会有风雨相伴,于我武当百害而无一利。” 九渡峰峰主,一名看上去年过花甲的道姑,她眸子很冷,气势很盛,站在半空中就如一口出鞘的利剑,目光所过之处,皆是锋芒之气,此时,她一点不客气,看向苏乞年的目光很是不耐。 “掌门三思,”金光真人再次道,“此子我也偶尔听闻,在逍遥谷被戏称为苏乞儿,人言没有血性,不如乞儿,现在看来,此子身上似乎有一些隐秘,而刑部有文书,其父苏望生,因与魔道勾结,盗取天朝武库三门魔道顶尖武学而入罪,而今缓刑有五年之限,庙堂之高,不说其中种种是非对错,我武当为道家正宗,魔道诡诈,不得不防。” 魔道! 金光真人话音落下,几位峰主真人,乃至是会仙峰的老道,也露出几分诧异之色,既而就有些目光凝重,若是涉及魔道,就不能够等闲视之,这一脉之传承非同小可,可以用时月来打磨,却容不得有半点差池。 “这金光真人好深的城府,看似不经意,实则暗藏机心,我一个逍遥谷的缓刑死囚,对于一脉之主这样的顶尖人物而言实在微不足道,他却了如指掌,而其他诸脉之主则一无所知,儒家说人心险恶如深渊弱水,当真足以埋葬性命,如武当也不例外。”苏乞年心中暗道,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掌门!” 清羽二人几乎在同时开口,但甫一开口,两人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人轻言微,在掌门与诸脉峰主面前,实在没有丝毫左右的分量。 略一沉吟,宁通道人道“逍遥谷死囚入主一峰,我武当历代确无先例……” 果然! 苏乞年深吸一口气,他神色不变,甚至目光愈发淡然,站在青羊殿前,腰脊挺得笔直,哪怕是几位峰主眼中也生出一分异彩,不论其它,这个少年的心性气度,已然可见一斑。 然而很快,金光真人瞳孔就有了不易察觉地收缩,因为宁通道人再次开口了。 “不过,我武当立宗以来,以太极阴阳为根,海纳百川,天道运转,亦有一线生机,这样,少年人,我给你两个选择,其一,现在就由我出手,剥夺传承印记,可以十枚开天丹助你筑基之用,而后循序渐进,若筑基有成,自可脱离罪籍,进入外院。” “至于其二,就只给你五年,若是五年之期将尽,不能筑基则罢,若是筑基功成,却未成一流之境,此后余生便不得再踏出我武当山半步,于这青羊宫中潜心研武,而前尘种种,烟消云散。” “第二条路。”几乎没有一点犹豫,苏乞年就开口道。 他要逼迫自己,循序渐进未必有机会,破釜沉舟才能有一线生机,遑论而今,在见识到了证道顶尖的元神人物的武力,苏乞年不再有丝毫自信,此前他以为步入二流之境便能有所作为,现在看来实在可笑。 大汉天朝能够立世五千余年,而与境内诸武林宗派、世家相安无事,互不干预,就绝对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底蕴,足以镇压一切变数,想要当代汉天子收回成命,这时候的苏乞年忽然感到了一种窒息的压力。 即便是成就一流人物又如何?如今能够被苏乞年所看重的,也就只有这青羊峰一脉之主的身份,或许还能有少许分量。 …… 金光真人的目光愈发深邃,但终究没有再开口。 五位峰主真人此时也终于收起几分轻视,认真地打量苏乞年一眼,这个少年的果断,就是他们也有些侧目。 “既如此,此间之事就此终了,除几位闭关之外,皆不在山中,就请几位峰主见证,即日通达武当上下。” 话落,宁通道人目光收回,转身迈步,如临天梯,只一步落下,就扶摇直上数百丈,没入云雾之中,这分明就是武当闻名天下的顶尖步法,《梯云纵》的功夫。 冷哼一声,金光真人随后也转身,他化作一道璀璨的金光,虚空一闪,就消失不见。 五位峰主也未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一眼苏乞年三人,就各自离去,三个尚未筑基的小辈,将这青羊峰一脉传承交予他们手中十年,即便有太和宫中那一位开口,也令人忧心,实在难知祸福。 嘭! 等到几位真人全都离去,胖子终于忍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大口喘气,哪怕有青阳剑印护持,刚刚也感到有些窒息,心神都跳到了嗓子眼。 清羽也一连深吸数口气,他胸腹起伏,擦掉嘴角的血迹,向前走三步,伸手拍两下苏乞年的肩膀,朝着他点点头。(转折部分基本结束,写了四个小时,接下来,就开始激动人心的故事,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一章 看我的脊梁 (元旦陪家人忘了时间,汗,明天起更新时间会基本正常,在此,求推荐票,求收藏,祝大家元旦快乐,阖家幸福、安康。) 一个月了! 自京城长安押解至武当逍遥谷,整整一个月了! 对于常人而言,一个月或许改变不了什么,但对于苏乞年而言,这一个月的风云变幻,足以抵过他此前活过的十五年的精彩。 逍遥谷沸腾了! 大多缓刑死囚变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实在难以想象,苏乞儿怎么突然摇身一变,就成了武当七十二峰之一,青羊峰的传承人。 虽然苏乞儿而今的身份依然是缓刑死囚,却已经不需要再待在逍遥谷中,即便此后五年之内依然不能筑基,最终被朝廷刑部押解回京,秋后问斩。现在起,按照武当戒律,续接一脉传承,传承人的地位等同于一峰长老,仅次于诸峰峰主,一脉真人。 山鸡变凤凰,也没有这么传奇! 这一天辰时,当消息传至逍遥谷后,再没人还有晨练的心思,等到将静笃道人手中传自天柱峰金顶的道书一连看过几遍,确认无误后,很多缓刑死囚都红了眼。 有人咬牙切齿,有人嗤笑连连,有人目光不善,而更多的,则盯住了角落里最破败的那座茅草屋。 辰时练武,苏乞年一直没有出来。 他在收拾行李,东西并不多,他却收拾得很仔细,桌案下夹缝里的几张老宣纸和麻纸一起叠放着,被他收入包裹中。 身上褴褛的衣袍被换下,他穿上一件干净的暗青色布袍,这是他从那长安城高耸的围子里,带出来的不多的几件东西,共三件布袍,都是母亲苏氏今年一针一线缝制的,昨日之前,即便衣衫褴褛,他也不舍得换上,那满山的荆棘尖刺,划破的不仅仅是这一身裁剪的布匹。 “圣贤道理若是没有力量支撑,就是无根浮萍,我辈读书人,很多就是缺少了这一点,才始终不能够有所成,寒门苦读十年,几十年也不能出人头地。” 苏乞年整了整衣角,一头披散的黑发也用冰水仔细梳洗过,他眸光湛亮,不见从前混沌。 “儒家著书立传,同样修习武道,弓马骑射,都没有落下,所以当世百家争鸣只维持了短短十数年,虽有不少经典问世,却也抵不过儒家文武大势,放眼大汉天下,如今唯有佛道儒并世而立。” 深吸一口气,苏乞年背上包裹,他挺直腰脊,过往种种,全都抛弃。 眼界决定行事,道理主宰人心,初得《迷魂大法》的喜悦,在此时尽皆沉淀。 真真假假,阴阳虚实,只有武力永恒不变。 力量铸道理为法则! 这就是苏乞年现在的思绪。 …… 临水岸边。 静笃道人长身而立,他眸光淡然,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 那座破败的茅草屋前,已经围了数十人。 一干缓刑死囚都目光不善,他们当中很多人,都已经在这谷中待了两年以上,就算偶尔在山中采摘到一些罕见的老药,但如苏乞年这样的机缘造化,他们很多人想都不敢想。 今日离了这逍遥谷,从此以后,这苏乞儿与他们再无交集。 噼啪!噼啪! 这是有人在拿捏拳头,指关节发出脆响,逍遥谷的规矩,只要不死人,从不会有人过问。 “离了这逍遥谷,也一样是缓刑死囚!” 这是临水岸边第九间茅草屋的主人开口了,两个身着粗布短袍的青年,一脸阴郁,嘴角泛着冷笑。 “五年不筑基,一样是死路!” “可惜了青羊峰一脉传承,却是落到了苏乞儿这样的废物头上。” “《青阳剑》、《乾离元亨步》、《泽雷掌》、《休命刀》、《青光斩妖剑》,等等哪一门不是顶尖一流武功,若是让我等得到传承,自然可以发扬光大,可,可偏偏落到这苏乞儿身上……” 不少人咬牙扼腕,眼中冷光愈盛,这就像是一块老鼠屎,坏了整整一盘佳肴珍馐。 “我逍遥谷岂是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 这是一个身材壮硕,筋肉虬曲的年轻汉子,在一众缓刑死囚中显得年岁很大,已近而立之年。 临水岸边第七间茅草屋的主人,其父曾在金銮殿上官拜正六品,只可惜其母早年在妖族手中逃命,伤了元气,以致先天元气不足,身体孱弱,虽然后来屡屡进补,到底及不上谷中其他人的修行速度,也是当年朝中一位大人物落魄时欠下人情,才得以缓刑二十余载,今天在谷中的身份地位,皆是水磨的工夫。 此刻,岸边临水的九间茅草屋的主人,只有八间汇聚于此。 “小侯爷已经出谷了。” “辰时,小侯爷取了一枚斩妖令,就下山了。” 一些缓刑死囚彼此交谈,眼中皆是敬畏之色。 “小侯爷第七层《龟蛇功》渐近圆满,这是与那李清河一般,欲求取第八层至第十层的《龟蛇功》,不愿以第七层的功力尝试筑基,开辟丹田。” “八层筑基功,传闻中几可与初入三流开天境的武林高手争锋,肉身气血之恢宏,已经不是一匹汗血宝马之力,而是天界饲养,为众神拉辇的天马。” 很多缓刑死囚都露出艳羡之色,《龟蛇功》八层,岂是那么容易达到的,他们进山采药,与一些外院弟子也有接触,加之各种关系,自然能够获得一些消息,就是放眼整个外院一千余弟子,能以第八层《龟蛇功》筑基的,也为数不多,至于以第九层《龟蛇功》筑基,更是寥若晨星,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被诸峰诸脉所争夺,都是有资质传承一脉,来年有望证道顶尖的存在。 还有最后的第十层《龟蛇功》,就没有听说过,似乎整个武当自立宗以来,哪怕是历代三疯道人,也没有几个人达到。 “放眼整个天下,乃至四方诸国,四海诸妖国,十层筑基功,很多时候也只是传说,每一个即便半途夭折,也都留名武林,在史书中拥有独立的传记……” …… 半炷香后。 “什么东西!躲在里面不敢出来吗!” 一个少年冷斥,很是不耐,他捏起拳头,上前两步就是一拳。 砰! 烂木门剧震,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并未在这少年气血阳刚的一拳下彻底崩碎。 紧接着,那少年如筛糠一般,整个人一抖,就弹飞出去,跌落至三丈之外,浑身筋骨如散了架一般,想要挣扎起身,却怎么也做不到。 什么! 很多缓刑死囚立即一惊,而吱呀一声,烂木门缓缓敞开,一道身影就出现在门后。 一个前所未见的苏乞年! “苏,苏乞儿?”有人喃喃道,根本不相信。 没有褴褛的衣衫,没有浑浊的目光,没有佝偻的背影,更没有颓唐迟暮之气! 一个人,只是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座亘古存在的大山,那起伏的山脉是他的脊梁。 一双眼睛,如墨玉点漆,仿佛冬夜里最璀璨的星辰,可以照亮人心。 还有那一习青袍,仿佛水墨大师笔锋起落之间最孤独的一抹飞白,遗世独立,桀骜不驯。(元旦陪家人忘了时间,汗,明天起更新时间会基本正常,在此,求推荐票,求收藏,祝大家元旦快乐,阖家幸福、安康。) 第二章 打出一片朗朗乾坤 (元旦陪家人吃饭,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更晚了,也写得慢,明日更新时间会基本正常,求推荐票,求收藏。) 这一刻,眼前的画面似成了永恒,在此后极为漫长的一段时月,都清晰烙印在所有缓刑死囚的脑海中。 “苏乞儿?你是苏乞儿?” 短暂的沉寂过后,就陆陆续续有人开口,实在让人难以置信,眼前这个看上去风采飞扬,气质桀骜的少年,会是昔日那个打骂不还手的乞儿。 当然,他们根本不会知道,这世间还有一门精神武功叫做《迷魂大法》,以慑魂术缔结幻象,攻陷人的祖窍神庭。 此刻,苏乞年就立在那里,他脊梁骨笔直,如一根通达天地的古青竹,这古青竹有十五节,每一节竹身都烙印了只属于他的岁月与沧桑。 “哼!不过是碰到了狗屎运,真以为一下成了凤凰,道家经典《老子》中也说‘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哪里有一蹴而就的武林高手,那不过是神话,是传说!” 临水第九间茅草屋的两兄弟很不屑,两人看向苏乞年,他们清楚得记得那一夜,这个孱弱的少年在他们手中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如稻草人一般,一触即溃。 门前。 苏乞年看眼前众人百态,他的心变得愈发沉静。 “我辈读书人,知礼明义,通达六合,心如日月,亘古如一,即便鬼神,不亲不近,不畏不惧,外魔不加身,我是逍遥人!” 哪怕人情冷暖如刀似剑,苏乞年自信亦可打出一片朗朗乾坤。 体内的气血在沸腾,他抬脚迈步,一只手背着包裹,走出门外。 “这世间,不是桀骜就能够睥睨一切,没有力量,什么都是镜花水月!站住!” 两兄弟中的长兄冷喝一声,同时一只手掌伸出,朝着苏乞年肩头按落。 这刹那间,很多缓刑死囚嘴角都浮现嘲弄之色,临水第九间茅草屋的两兄弟,刚满弱冠之龄,长兄悟性略逊,《龟蛇功》也到了第五层圆满,而弟弟更进一步,已经初步开始了第六层功夫的修行。 无论如何,不管兄弟二人哪一个,在众人看来,都远远不是苏乞年可以抗衡的,只要还是缓刑死囚,没有脱离罪籍,这逍遥谷的谷口,岂是那么好进的。 谁知道,接下来没有如众人所想的推金山、倒玉柱,甚至这长兄的手掌落到苏乞年的肩头,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无声无息,好像落入了一团棉絮中。 不好! 手掌落下的刹那,兄弟二人的长兄就察觉到不对,在苏乞年的肩头,似乎出现了一股粘稠之力,将他的手掌整个吸住,他想要发力,但是气血一涌动,气力传递,就若泥牛入海,悄无声息。 嘭! 不等他有所反应,又一股沛然大力自苏乞年肩头传来,他浑身酥麻,如遭雷击,好像离弦的箭,被一下崩飞出去。 什么! 四方皆寂,这一幕,如刚刚那被烂木门弹飞的少年,几乎如出一辙,他们原本还有些迟疑,现在就震惊不已,因为出手的不是其他人,正是苏乞年。 一个他们从未放在眼中的颓废少年,突然间摇身一变,展现出来这样的武力,他们很难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见鬼!他隐藏了修为,我一时大意着了道!” 那长兄脸色阴鸷,他一跃而起,两兄弟并肩而立,同时朝前逼迫过来。 苏乞年的脚步不停,他走得不快不慢,很镇定,很从容,仿佛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前路。 看那一双平静的眸子,很多缓刑死囚忽然间生出一种错觉,似乎眼前出现了一座千丈峭壁,一株崖柏历经千年风雨,扎根于孤崖之上,任凭风刀雪剑,闪电霹雳,哪怕枝叶落尽,伤痕累累,也不动不摇。 呜! 两兄弟出手了,一上来就是龟蛇拳中最刚猛凌厉的第三式,两只拳头破空,生出呜呜的拳音,掀起一股不弱的拳风。 轰! 与此同时,两人背后,空气扭曲,两匹火红烈马挣脱束缚,降临人世间。 “一匹烈马之力,甚至还有一些超出。” “开始向汗血宝马蜕变,只是功力还浅,不能够显化出来更清晰的蜕变之象。” 一些缓刑死囚感叹,悉心记忆两人的拳法变化,这两兄弟能执掌逍遥谷诸缓刑死囚的第九把交椅,就不是浪得虚名,龟蛇拳的研习赫然达到了武学四重境的第二重。 苏乞年没有闪躲,也没有出手,他向前走,任凭两只拳头不分先后落到了他的左右两肩。 嘭!嘭! 这一次,两人的拳头好像打在了一块坚韧的老牛皮上,也许是错觉,两兄弟只感到耳边有微风轻拂,似落入了一口无形的风眼中。 两只拳头再次被黏住了,甚至两兄弟感到指掌之间的刚猛拳力又一次泥牛入海,只刹那间,又一股极其刚猛的力道反弹回来。 咔嚓!咔嚓! 两道清晰的断裂声,两兄弟如稻草一般飞出去,砸落到四、五丈外,滚了几滚,就惨叫出声。 这一下,就是再蠢笨的人,也明白苏乞年不简单,这力道一收一放之间,分明就蕴藏了武当太极阴阳的道理,且有了不浅的造诣。 “怎么会,这个苏乞儿像一下变了个人,就是这两兄弟都不是对手,被力道折断了手臂。” 诸缓刑死囚看去,那两兄弟正抱着一条扭曲变形的手臂,甚至骨刺都钻破了皮膜,鲜血淋淋,这样重的伤势,就是练武之人,没有一两个月也根本恢复不了,甚至这一条手臂想要恢复巅峰之力,还要重新进行皮筋骨髓一层层的温养。 弹开这第九间茅草屋的两兄弟,看到两人筋断骨折,苏乞年就感到一阵畅快,精神力也变得无比活跃,甚至就连《迷魂大法》第一重的功夫,也有了再次晋升的迹象。 “这二人当初欺侮我,读书人以直报怨,现在他们咎由自取,这恩怨就了了,我和他们之间没有了仇恨,心中就少了一层束缚,连精神力都纯粹了不少,看来这魂魄的修行,不仅仅在于精神力,人生路上种种经历,也是一种积累,甚至于佛经中,这是一桩因果,因果终了,善恶有报,也是一个轮回。” 瞬息之间,苏乞年就有所明悟,武道修行每一步都蕴藏道理,无论是肉身还是魂魄,有了力量才能够伸张道理,而有了道理,力量才不是无根之水,两者没有主仆之分,缺一不可。 此刻,这一下解开了心中的束缚,苏乞年就生出一股豪气,他体内血气很灼热,此时不吐不快。 “心有不平气的一起上!” 他大喝一声,眸子变得凌厉起来。 蹬!蹬!蹬!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十数名缓刑死囚踉跄后退,被苏乞年的精神气所慑。 可以说是一种目击,诞生出精神力,苏乞年一言一行都有一股气势,且随着精神力修为的精进,这股气势在他动武时尤其浓重。 剩下的临水岸边几间茅草屋的主人都是一惊,面对此时的苏乞年,他们感到了一股源自心灵深处的压力,这就令得他们很难受,因为在内心深处,一个月的认知累积,他们始终不肯摆正苏乞年的位置。 “动手!” 七个人相视一眼,就同时扑了出去,各自占据一处方位,封锁了苏乞年所有的退路。(元旦陪家人吃饭,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更晚了,也写得慢,明日更新时间会基本正常,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三章 筋骨化秋蝉,髓血酿琼浆 (时间慢慢正常,新年第二天,大家快乐吗?十步还是继续求推荐票,求收藏。) 逍遥谷中寒风起,临近冬至,风中都裹挟了冰渣子。 临水七间茅草屋的主人,一个个目光凌厉,《龟蛇功》都在五层圆满乃至更高,这一下围拢,苏乞年就感到祖窍神庭之外,七座烧得旺盛不一的炉火在跳动,这是属于七人的气血之力。 但是《迷魂大法》第一重功夫练成,第一处星位点亮,这点气血他根本不在意,精神力呼啸而出,笼罩方圆十丈之地,风吹草动,乃至七人每一寸筋肉变化,都尽收眼底,了然于心。 在见识了证道顶尖的元神人物出手,观日月无光,山河变色,这七个人与之相比,就好像毛毛雨,当初青羊宫上空一战,苏乞年虽然没能领悟到一丝半点,甚至精神力都不敢破体而出,怕被那如汪洋大海一般的灼热气血淹没,炙烤成灰烬。 但如此开拓眼界,他捕捉神韵,精神力渗透己身,不断调整,练骨的功夫巩固,彻底大圆满,已然开始涉足第七层的洗髓功夫。 七人不动还好,这一动就被他捕捉到了气血变化,个人的修为曝露无疑。 修为最高的,是那临水第三间茅草屋的主人,一个看上去马脸短须的青年,观其气血涌动,修为大约在《龟蛇功》第六层接近圆满的程度。 七人中,除了那第十间茅草屋的主人尚在第五层大圆满,其余皆处于第六层功夫的修行路上,只是修为深浅不一。 “苏乞儿!你是什么东西!不过得了奇遇,这就觉得自己翻身了,不过小人得志而已!” “不错,早先怎么没有血气,现在一朝得势,就耀武扬威起来,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真是蝼蚁的心态,我等尚未受刑前,也是俯仰长安三百里的侯门大户,官宦家世,一些混元境的一流人物也都见过,你能吓住我们!” 七人彼此眼神交流,刹那间齐齐出手,他们也看出来一些古怪,今日让苏乞年走出逍遥谷,日后就没有了机会,所以现在也放开了一些顾忌,要先将其摄拿住,七人在逍遥谷一众缓刑死囚中积威已久,也不怕有人敢说闲话。 轰! 这一刻,七道拳音同时响起,竟好像一口战鼓被擂动,振聋发聩。 空气扭曲,七匹火红烈马降临,有的甚至已经长出了长长的火红鬃毛,生出了几分属于汗血宝马的神骏。 七只拳头,七匹烈马,七股气血连成一片,似化成了一口灼热的血气熔炉,将苏乞年吞入其中。 手中的包裹放下,苏乞年凝神,他倏尔长吸一口气,身前的一小片空气都被扯动,雾气冰渣子成为一道白色匹练,被他纳入腹中。 “一粒金丹吞入腹,仙人问我要长生!” 苏乞年长吟一声,这是道经中的一句话,七人听得莫名其妙,而须臾间,七只拳头都齐齐打在了他的身上,无一落空。 还不躲! 不仅是观战的一众缓刑死囚,就是临水七间茅草屋的主人,也觉得出离的愤怒了,这是在轻视他们,觉得他们七个的拳头是在挠痒痒吗? 咚! 七股拳力临体,苏乞年浑身一震,就感到七股裹挟着熊熊气血的拳劲透体而入,甚至其中几股暗劲,如江底暗涌,变幻莫测。 起风了! 突兀的,没有丝毫征兆,拳头落在苏乞年身上的七人就有些错愕,这微风似凭空而生,没有丝毫方向,到好像是一个浑圆的大球,按照既定的规律在转动,且伴随着一股极其熟悉的感觉。 又黏住了! 紧接着,七人就同时色变,七股拳力没有受到丝毫阻碍,势如破竹,透入了苏乞年的体内,但他们的拳头也被一股莫大的吸力黏住了,动弹不得。 临水岸边。 静笃道人眸子里骤然间迸射出几缕精光,喃喃道“盘风坐水,入神得髓,好大的胆魄,能有几分把握,真是乱来……” …… “不信真的挡得住,怕是强弩之末,步步维艰!” 七人咬牙,又再次催动气血,大筋拉动,如连珠强弓,骨骼噼啪作响,一股股气血拳力再次涌动,齐齐灌入苏乞年体内。 连续几股拳力泥牛入海,七人就察觉到不对,因为就连周身的空气都隐隐凝滞,对他们产生了无形的禁锢之力。 “难道是……” 第三间茅草屋的主人,那青年似想到了什么,一张马脸瞬间色变,喝道“盘风坐水,入神得髓!这是太极圆转的阴阳场域!借力打力,风水流动,海纳百川!” “什么!不可能!” 另外六人顿时惊骇出声,七层《龟蛇功》,七式龟蛇拳,第七层之前,最难以参悟深入的就是这第四式盘风坐水,这一式拳法容纳风水、易数、阴阳,最接近武当太极轮转的道理,所有一直有一种说法,只要将这第四式龟蛇拳参悟到达入神得髓之境,七层《龟蛇功》圆满可期。 “不好!大家不要再用力,平息气血,准备借力打力!”马脸青年厉喝,就想要收住拳力气血。 “收不住!” “气血不由人!该死!” 等到七人反应过来,拳力气血源源不断,似放开的闸口,再也收束不住。 “发生了什么?” 此刻,四方诸多缓刑死囚也察觉到了不对,眼前的境况已然超出了想象,临水七间茅草屋的主人出手,似乎同样并未讨得好去,甚至现在看来,也有了不小的麻烦。 嗡! 这时候,苏乞年周身筋骨齐鸣,并不是很剧烈,反而如同秋蝉鸣动,拥有一种神气和韵律。 “筋骨化秋蝉,髓血酿琼浆!” 薄冰越来越厚的岸边,静笃道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眼中透发出几分难以置信。 “血肉变得透明了,看到骨头了!” 这时候,一些缓刑死囚惊呼出声,因为苏乞年的皮膜血肉竟慢慢变得透明,四肢百骸若隐若现,乃至气血流动,五脏六腑都显化出来。 两百零六块骨头似烙铁,众缓刑死囚看到,自七间茅草屋的主人落在苏乞年身上的拳头中,冲出一股股气血拳劲,如七蓬烈火,在苏乞年皮膜血肉中流动,最终汇聚成一蓬大火,将所有的骨骼笼罩。 “炼髓!这是炼髓的功夫!” 不知道是谁洞悉虚实,惊喝出声,一众缓刑死囚顿时沸腾了。 皮、筋、骨、髓,四步筑基功夫层层递进、深入,先练皮,再练筋,后淬骨,最后炼髓,不可能逾越而行,现在苏乞年筋骨齐鸣,蝉音炼髓,这分明就是《龟蛇功》的修行到达了最后第七层的象征。 第七层《龟蛇功》! 即便还没圆满,也令得无数缓刑死囚瞪大了眼珠子,都感到有一种如梦似幻的错觉,整整一个月,这苏乞年自长安押解至这武当逍遥谷,才刚满一个月,一个月的功夫,就是当初明阳侯的独子,小侯爷刘子明,家学深厚,自十五岁开始练武,到而今整整四年,方才臻至《龟蛇功》第七层圆满,而其第六层《龟蛇功》圆满,步入第七层功夫的修行,也花了足足三年时月。 一个月,步入《龟蛇功》第七层,开始炼髓,在很多缓刑死囚的记忆中,也就史书上有一些记载,有人机缘巧合服食宝药,一日练皮,三日练筋,七日练骨,十一日炼髓。难道这苏乞年也是得到了这样惊天的机缘造化?(时间慢慢正常,新年第二天,大家快乐吗?十步还是继续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四章 大风口,阴阳都是狗 (晚上这章十步较满意,也写得超时了,不过感觉很好,很不错。嗯,照例求票,求收藏。) 众多缓刑死囚生出各种猜测,而临水七间茅草屋的主人却是苦不堪言。 他们陷入了太极轮转,阴阳场域之中,周身气血不由人,加之他们之前主动催动,现在更是想停也停不下来。 七人的气血拳力,如搭建成了一口血气熔炉,将苏乞年置入其中,百般萃取,千炼精钢。 到了此时,七人哪里还不知道苏乞年的心思,这是将他们当成了苦力,借助他们的气血拳力强行渗透骨骼,突破骨质层,以淬炼髓血。 寻常时候,练武之人筑基,一步一个脚印,髓血位于人体骨骼的正中髓海,气血淬炼十分艰难,有骨质层阻隔,要一分一分渗透,所以这一层功夫的修行,时月消耗十分漫长,甚至几乎赶上前面六层功夫的总和。 这样水磨的工夫,被苏乞年借助逍遥谷一众缓刑死囚中七把交椅的气血拳力,化成烈火熔炉,如天朝兵刃大匠淬炼金铁,百炼千煅,立竿见影。 现在,苏乞年的身体已经几乎透明如水,鲜红的血,白色的骨,五脏六腑是几团阴影。 仿佛置身于烈火之中,这样接引气血拳力炼髓,苏乞年也是胆大包天,但他有精神力在身,第一重《迷魂大法》的功力运转到极致,精神力化成千丝万缕,渗入体内,强行牵引,约束每一分血气力量。 也就只有他,若是其他人,这样胡乱行动,七股并不弱于他多少的血气入体,一下就会令得五脏移位,经络爆裂,成为残废。 汩!汩! 慢慢的,属于苏乞年的骨头也慢慢变得透明,可以见到当中亮红色的髓血,在髓海中流淌,不是很快,好像生出了一种粘稠感,汩汩而动。 有一股清新香气自口中衍生,苏乞年忍不住吞一口唾沫,满口甘甜,若琼浆玉液。 髓血酿琼浆! 苏乞年心中一动,骨髓造血,炼髓等同于换血,换去一身气血杂质,自然成就不垢之体,而唾液生香,如蕴琼浆,说明这炼髓的功夫已然登堂入室,可以算是小成了。 到了这时,苏乞年再看七只拳头的主人,一个个都是面色煞白,气血亏空巨大,想要补回来恐怕得要数日悉心修养,不能进山采药。 心念一动,苏乞年扭转七股拳劲,就反击回去。 噗!噗! 七人被震飞,一个个口吐逆血,虽然看上去伤势更重,但仔细看,七人的脸上却勉强恢复了一分血色。 “好精微的力道掌控!” 第九间茅草屋的两兄弟咬牙,简直他娘的见鬼了,他们到现在都难以置信,短短一个月,怎么会让人生出这样近乎脱胎换骨的变化。 透明的肌体慢慢重新恢复肉色,苏乞年一声长啸,背后足有丈许的空气剧烈扭曲。 咚!咚!咚! 有蹄铁落地的声响,十分沉闷,让人心中压抑,那是一匹通体血红如火,鬃毛很长,蹄大如碗的烈马,自扭曲的空气中迈步而出。 它目光很桀骜,但在苏乞年身后反而显得很温驯,马蹄起落之间很轻盈且矫健,姿态优雅,却又彰显力量感。 “汗血,汗血宝马!” 四围的缓刑死囚都被震住了,艰难开口,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后退。 苏乞年的目光不很凌厉,也并不是经历世情后沉淀下来的温和,而是一种堂皇、光明或坦荡。 不错,他的目光坦坦荡荡,扫视众人,脊梁骨挺拔,黑发轻扬,即便一身墨青长袍不很华贵,比之很多身着蚕丝缎袍的缓刑死囚远远不如,但在此刻一干缓刑死囚眼里,却有一种无法忽视的气质,好像阳光照亮了黑暗,令他们清楚认识到自己内心的尘垢,无所遁形,纤毫毕现。 沿着人群让开的通路,苏乞年逐渐远去。 看着那一人一马,勉力起身的临水几间茅草屋的主人都目光复杂。 “马身尚有几分虚幻,但已经初具神形,或许尚未力达千斤,也绝对有了七、八百斤的力道。” “小侯爷会不会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一些缓刑死囚小声嘀咕,在羞愧过后就是无法抑制的艳羡,身在逍遥谷,他们比任何一个武林中人都渴望筑基,虎头铡下,每日行走在生死边缘,就连晚上安寝都不能够心神宁定。 他们明白,如苏乞年,恐怕一年之内就可能将第七层《龟蛇功》彻底推至圆满之境,有了尝试筑基,开辟丹田,孕育内家真气的资格。 临水岸边。 静笃道人看眼前的少年人,络腮胡子似乎梳理过,不再那么浓密。 没有多说什么,苏乞年朝着道人躬身一拜。 摆摆手,静笃道人径直转身离去,走远了一些,才有若有若无的声音响起,似乎是一首诗,又不合平仄,更像是歌声。 “前路大风口,阴阳都是狗,九层累黄土,生死不回头……” …… “九层累黄土,生死不回头,九层累黄土,生死不回头……” 走在深山老林里,苏乞年轻吟道,静笃道人的歌声充满惨烈,又有一种莫大的豪情,这令苏乞年愈发看不透这个看似粗鲁的道人,其心思细腻之处,往往令人琢磨不透。 青羊峰。 再次来到山下,苏乞年走的就是正经的山道,山道蜿蜒,可以看到一些光滑的石面和树枝的断口,显然有人先行一步,简单清理了一遍。 青羊涧,下涧的石路有刀斧的痕迹,凿出来一个个简易的石阶,青苔被除尽,相比于此前却是稳当了许多。 一些碎石杂草堆积在宫门外,苏乞年站在青羊宫前,抬头看那初代青羊宫主手书篆刻的匾额,也用清水擦拭过,虽然布满裂痕,但青羊宫三个字已清晰可见。 “好书法!好重的金石气!” 看清这三个字,苏乞年就忍不住赞叹一声,他也是读书人,圣贤道理存乎一心,自幼书写练字,自问如今十五年诗书饱读,笔锋起落之间已有几分意思,但与这青羊宫三个字相比,就小巫见大巫,精气神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一峰之主,证道元神的人物,于世间道理,天道运转的把握又是另一个层次,这样的人物,恐怕无一不是大学问家,道理镇压力量,力量伸张道义,不可能出现前世一些侠客传记中不识大字的大侠,那只能叫做武夫。” 苏乞年感叹,甚至从这匾额上三个字的笔锋转折起落间,捕捉到丝丝缕缕隐藏的锋芒之气,显然是这一位初代峰主武道精深,于字里行间留下了自己的锋芒意志,即便相隔数千年,也没有被时光彻底磨灭。 走进青羊宫,苏乞年就忍俊不禁,因为胖子清夜头上顶一个大白布巾,手中一根长柄扫帚,道袍脱下来围在腰间,露出雪白的里子,随着杂草和沙土被清理,他一身灰尘,额头见汗,骂骂咧咧。 “狗日的杂役房,他娘的静河老杂毛!静他奶奶的河!浸河!浸猪笼!” 不远处,清羽颇有些无奈地抹抹汗珠子,朝着走进来的苏乞年摇摇头,苦笑一声,道“看来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接过一只扫帚,苏乞年也加入其中。 抬脚踩断几根漏网的杂草,苏乞年埋首道“是杂役房不肯派人。” 弹去道袍上的一块土渣子,清羽沉声道“各峰都有各自田产和收支,想要杂役房用人,就得收钱花银子,或者我青羊峰自己开辟杂役房,召集过了年限的外院弟子入驻,听候差遣。”(晚上这章十步较满意,也写得超时了,不过感觉很好,很不错。嗯,照例求票,求收藏。) https:/ 第五章 鼎盛岁月 (第一更送上,天朝、武林、世家、妖魔、民生,这场大戏即将拉开序幕,求推荐票,收藏。) 青羊宫残破,沉寂太久了,到处都是杂草乱石,要是五百年前鼎盛时候,每天都有数十上百的杂役道人早中晚三次洒扫,长明灯不灭,兽头铜鼎里的沉香弥漫整个青羊峰。 整整一个上午,苏乞年三人也不过将青羊宫中清扫了一成,加上一些残垣断壁需要修缮,宫中空无一物,也需要购置各种条案、香炉、蒲团等等,诸多杂事,根本不是三个人能够忙得过来的。 “他娘的,不干了!” 午时,胖子扔下扫帚,一屁股坐在青羊殿前的石阶上,他灰头土脸,雪白的里子早已黑一块灰一块,衣襟敞开,浑身冒着热汗,在这冬日里,似乎一口大蒸笼。 “三位掌,掌峰,这是你们的午膳。” 一个杂役道人提着竹篮进来,放在堆积起来的杂草堆旁,他眼中满是古怪之色,似乎这样称呼很不利索,在扫过苏乞年三人一眼后,就连忙转身离开。 阴沉着脸,看着那杂役道人逃也似的背影,胖子就要开口,却被苏乞年一只手按住,道“既然不雪中送炭,他日也自然不需要锦上添花,武力可以缔造一切,我们先要壮大己身,如果你我三人尽皆筑基功成,想来定会有一些改变。” 放下扫帚,清羽也沉吟道“不错,现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我三人还要练武,这绝不能耽搁,只有先放下宫中一切,等到你我三人筑基之后,再来筹集银钱,可惜,五百年前,我青羊峰坐拥两百亩良田,种的都是浇灌了妖虎血的虎牙米,一斤虎牙米就等同于一两雪花银,那时白银如水,根本未曾有过忧心。” “空口无凭,当年诸峰瓜分,宫中搬运一空,五百年岁月流水,想要倒流回来,恐怕难以成行。” 苏乞年摇头,五百年过去,一百年就是一代春秋,遑论五代轮回,早就成了一本糊涂账。 取过竹篮打开,里面倒是三大碗热腾腾的妖熊肉汤,但清羽却知道,离开外院之后,这些血食的银钱,都算在了他们青羊峰头上,在杂役房中,甚至专门立了一个账本,上面清楚地记录着一笔又一笔的开销。 这些,在他们青羊峰重开山门之后,都要一一清算,并重新开始上缴年例。 在武当山中,七十二峰都有各自的良田,在武当周边县镇也都有各自产业,诸如香店、武馆等等,每一年,都有固定收入上缴门内,以供门派运转,挑选、培养弟子。 真正入主一峰,苏乞年三人都感到了肩头的压力,诸多事务,一脉之运转,这掌峰之名并非只是身份地位,轻描淡写那么简单。 …… 妖熊肉汤入腹,苏乞年只感到浑身气血鼓荡,如吞了一团火焰,四肢百骸都燥热起来。 这是荒野中一种比妖虎气力更大的妖兽,一头妖熊,甚至能够勉强搏杀两头妖虎,武林中寻常七层筑基功,一匹烈马之力都抵挡不住。 摆出《龟蛇功》第七层的拳架子,苏乞年动作舒缓,看上去软绵绵的,但是落到清羽二人眼中就多了几分凝重,身在外院,强者如云,他们的眼力要比逍遥谷一众缓刑死囚强上不少,别看苏乞年现在动作舒缓,一旦发力,立即就会转为至刚,这分明就是太极阴阳的道理领悟到达一定程度方才能够做到的,就是他二人如今都远远不及。https:/ 几趟拳架子打下来,苏乞年感到全身骨骼酥麻,血气渗透又更进一步,髓血愈发粘稠,但与此前借助七人气血拳力构筑熔炉,强行淬炼的效果相比,就差了许多。 练了几趟拳架子,苏乞年又打坐,不到一炷香就醒来,他精神焕发,眸光熠熠,看得胖子目瞪口呆。 “打坐一炷香,入定?你入定了!” 清羽嘴角微微抽动,也有些无言,打坐静修,师法自然,调整自身与四方天地相融,从而借助冥冥之中的天地之力滋养恢复精神,加快肉身对于血气的吸收,调息、入定、龟息、先天、神照五重境界,通常而言,尚未筑基,开辟丹田的练武之人,打坐调息的功夫再深,也很难入定。 因为只有孕生真气之后,见微知著,对于肉身气血的把握才能鞭辟入里,入定也才有了根基。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如他武当外院,就有几个弟子熟读道经三百卷,自幼修道,师法自然,也在尚未筑基前就入定宁神,加之悟性非凡,十五岁后,《龟蛇功》的修行一路突飞猛进,短短数年内就成功筑基,被诸峰争夺,收入门下,成为入室弟子。 “没想到,我二人白白在外院待了数年,此时却要向乞年你请教,真是惭愧。”清羽不禁摇头道。 “圣贤尚且不耻下问,我们连圣贤的一根脚趾头盖儿都不如,又有什么好羞耻的?” 胖子清夜翻了翻白眼道,这样的比喻让清羽狠狠瞪他一眼,从这憨货嘴里,就从来没一句好话出来。 一个时辰后。 青羊泉前,清羽抛出青羊令,干枯的泉潭中,顿时又出现了汩汩的泉水,寒气如白雾,缭绕沉浮,好似一口仙泉,又仿佛天界的星辰坠落在大地。 清静却庄严的青羊宫,沉香气入鼻,令人心神宁定,长明灯不灭,青石雕琢的兽首香炉中青烟袅袅。 可以看到一个个杂役道人从身边走过,或是洒扫,或是搬运香炉,或是添加灯油,还有一些在运送蔬菜瓜果,有血红的稻米,弯曲如尖牙,晶莹剔透,清羽眼前一亮,这分明就是藏经楼武当史记中记载的虎牙米。 年前的鼎盛气象,烈火烹油,连宫中诸弟子食用的,都是一两雪花银一斤的虎牙米,整个青羊峰一天下来多少消耗,根本不在意。 苏乞年心中感叹,想要重现这样的鼎盛之景,实在不是一月两月,甚至都不是一年两年之功。 青羊殿前。 极元真人长身而立,还有那青年道士三人,也都立在殿前,似乎早在等候三人。 “今日起,由他们三人指点,你们各自修行。” 极元真人开口,他目光温润,扫过苏乞年三人,平静道“掌峰弟子,《龟蛇功》不入第八层,不得筑基。” 什么! 苏乞年三人皆是一惊,《龟蛇功》不入第八层,不得筑基! 胖子清夜立即苦了脸,想要突破《龟蛇功》第八层哪里那么容易,就是整个武当外院一千余弟子,当初以第八层《龟蛇功》筑基的,也不超过二十人,这样看来,想要突破《龟蛇功》第八层,并不比筑基来得容易,甚至也有人因为冲击第八层《龟蛇功》,经络寸断,气血逆流,爆体而亡。 “孬货,跟我走!” 不等胖子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就拎住了他脑后的衣襟提起来,突如其来的变化,苏乞年悚然一惊,他再看青羊殿前,竟不知何时少了一个人,那是一个身如铁塔,满脸憨厚的年轻汉子,此时一脸恼火,提着胖子径直大步远去。 “放我下来,他娘的胖爷我一世英名……” 啪! 胖子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年轻汉子一个掌刀,胖子就晕过去,耷拉下来脑袋,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如苏乞年,也不禁面皮抽动,但很快就凝住目光,因为一道身影没有半点征兆,就立在了他身前三尺之地。(第一更送上,天朝、武林、世家、妖魔、民生,这场大戏即将拉开序幕,求推荐票,收藏。) 第六章 遏恶扬善,顺天休命 (第二更提前送上,求推荐票求收藏,明日第一更在凌晨,周一又到了,新年第一个周一,求大家推荐票鼎力支持。) 一个青年道士,背负一口四尺长刀,他身形修长,面容方正,一双眸子雪亮,似乎可以照见世间一切邪祟。 这一眼,似乎洞悉了一切虚妄。 这一眼,仿佛要净化苏乞年心中一切恶念,若两轮炽烈的太阳,至刚至阳。 不过苏乞年心中坦荡,他读书明义,一直都觉得内心正直,鬼神不惧,现在青年道士这样看他,就是认为他心中有可能存在鬼祟,他怎么可能低头,他脊梁骨挺拔,眸子很正也很亮,就这样与青年道士对视,毫不相让。 十息后。 “有点意思,跟我走吧。” 青年道士眸光敛去,点点头,他有些木讷,看上去不善言辞,也没有什么笑容,表情很生硬,说完也不管苏乞年,就转身离去。 苏乞年看一眼清羽,发现他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颇有些无奈的样子,再看他面前,却是一个看上去约二十来岁的绝美道姑,背一口三尺七寸的长剑,这道姑身材极为高挑,背影婀娜,尤其是一双眼睛,仿佛秋水中孕育万年的玉髓,晶莹水润。 仿佛察觉到清羽的轻视,道姑冷哼一声,一股寒气刹那间席卷十丈之地。 嘶! 苏乞年也不幸被波及,他倒吸一口凉气,如坠寒窖,半边身子都几乎冻僵了。 吟! 一道青色剑光一闪而逝,苏乞年精神力都不敢离开祖窍神庭,因为察觉到一股凌厉的锋芒,他毫不怀疑,若是精神力出窍,立即会被这股剑道锋芒绞碎。 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剑光稍纵即逝,等到苏乞年再看一眼,就连忙抬脚追上青年道士的背影。 青羊殿前。 清羽一脸愤怒,他怒视着不远处的绝美道姑,身上只剩下一件雪白的里子,外面的道袍零零碎碎,都成了上百根布条。 他再看向青羊殿前,极元真人不知何时已经没了人影,苏乞年也随着青年道士远去,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独自面对眼前这绝美道姑,清羽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 苏乞年跟着青年道士的步伐,走出青羊宫,沿着山路蜿蜒而上,走进茫茫白雾里。 直至到后来,山路断绝,青年道士就循着一条陡峭的山壁登顶,他不用手,只用双足跳跃,却十分稳健,哪怕只有些微的山岩凸起,也能轻松借力,力道的精微掌控令苏乞年自叹不如。 不过他也竭尽全力,第一重《迷魂大法》运转到极致,精神力外放,寸许之地身动由心,除了偶尔动手借力,却也勉强跟上了青年道士的步伐。 一炷香后。 穿过最后一层薄薄的山雾,就是一片温暖耀眼的青金色阳光洒落下来,两人已经登顶。 那一轮青金色大日愈发触手可及,苏乞年感受到浓浓的生命气机。 锵! 一声刀鸣,苏乞年看脚下,一口四尺青铁长刀插在地上,犹自嗡鸣不止。 “《易经》有云‘君子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我要传你的是《休命刀》。” 《休命刀》! 青羊峰一脉昔年闻名天下的一流刀法,在以剑道为尊的武当诸脉中独树一帜,传闻参悟到达巅峰之境,不弱于寻常顶尖武学。 “为什么选我。”苏乞年抬头道。 “是刀选中了你,不是我。”青年道士淡淡道,似乎很久没有开口,声音很干涩。 苏乞年一怔,就沉默了,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就释然了,能得到《休命刀》这样的传承,对于他而言已经是得天之幸。 普天之下,江湖武林多少宗派世家,又有几个人能够得到一流武学传承,就是京城长安的诸多官宦子弟,也只有参加武举,乡试中举之后才能够有进入皇家书院的资格,但一流武学也不是立即可以得到,需要经过书院中诸多学士、大学士的很多审核和考察,各种考验下来,才能够拜入门下,择优传授。 接下来半个时辰,青年道士将一篇两千余字的心法口述传授给苏乞年,这是独属于《休命刀》的真气心法,虽然不如青羊宫镇峰的《青阳经》位列顶尖层次,却也是一流心法中最上乘的存在。 一篇博大精深的真气心法,甚至没有名字,与《休命刀》一体同心,被苏乞年默记在心。 当然,现在他还不能够修习这篇真气心法,需要等到《龟蛇功》圆满,成功筑基,开辟丹田,孕育出内家真气之后。 等到苏乞年将心法记下,青年道士就开始演练刀法,他拔出背后的四尺长刀,修长的刀身对准了天上的太阳,他的手臂很稳,目光很正,迎着有些刺目的阳光,坚定而执着地一刀劈下。 他的动作不快,就这样迎着太阳,一刀又一刀,直到三十六刀后,他收刀入鞘,开口道“我只练到第三十六刀,《休命刀》大成,应该有七七四十九刀。” 似乎是刚刚背诵了一篇经文心法,青年道士的语气渐渐流畅,但是表情依旧很淡,似乎天生如此。 这就是《休命刀》? 苏乞年目光有些古怪,从头至尾,他就看到青年道士举着刀,一刀一刀劈落,分明就是他早已学过,昔年打兵刃底子的基础刀法。 大汉天朝,几个习武之人不会几招基础刀法,甚至就算是练拳脚的,也要熟悉最基础的剑式刀招,这些基础的东西,是最初筑基时都要有所涉猎的。 “每过半个月,我在这里等你,考校你的刀法。” 青年道士再次道,这一次直接转身下了峰顶,也不管苏乞年,几个跳跃就消失在浓浓山雾中。 嘴角微微抽搐,苏乞年有些无言,他可是亲眼看到青年道士与极元真人交手,那样的刀法,比太阳还要炽烈,就算不动用真气,他也没有半点把握接下。 每过半个月考校一次?苏乞年忽然觉得青年道士很不靠谱。 “圣贤说,传道、授业、解惑,最后明心见性,知行合一……” 苏乞年喃喃道,又住嘴不语,抱怨没有用,只能靠自己。 他拔起地上的青铁长刀,掂了掂手,却是露出几分讶异,再仔细看刀身,一道道天然的云纹、流水纹交织,这看似不起眼的一口青铁长刀,竟然经过折叠锻打至少数十上百次,刀身沉重,逾百斤。 拔下一根头发,于刀刃上轻轻一吹,应声而断。 “果然,这是一口断发利刃,”苏乞年吸气道,“天下兵刃,断发,无痕,通灵,魂兵,就算是最普通的断发级利刃,也得要手艺精良的兵匠大师才能够铸造锻打出来,普通兵匠即便苦悟一生,也未必能够掌握锻打之秘。” “断发之上,无痕宝兵,通灵神兵,甚至还有传说中的魂兵,一些史记古册中说可以幻化人身,行走江湖,惩恶扬善,却不知真假,我看多半是武林野史,兵刃通灵已举世罕见,变化为人就成神话了。” 手握青铁长刀,苏乞年平心静气,他运转精神力,摒弃驱逐杂念,很快心如止水。 回忆青年道士的刀法,神情、目光、步法,苏乞年抬头看,在这青羊峰顶,青阳泛金,十分刺眼,仅是数息,他眼中就出现了光晕和幻影。 一瞬间,苏乞年就明白,青年道士的刀法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第二更提前送上,求推荐票求收藏,明日第一更在凌晨,周一又到了,新年第一个周一,求大家推荐票鼎力支持。) 第七章 光明刀,诸邪避 (第一更送上,求大家推荐票支持,新书友也点击加入书架收藏吧。) “顺天休命,遏恶扬善……” 苏乞年收回目光,沉吟道,这是《休命刀》的总纲。 “此言出自《易经·大有》,前面应该还有一句,说‘火在天上,大有’,整个卦象的意思就是说,乾为天,离为火,火在天上,明烛四方,君子观此卦象,取法于火,洞察善恶,抑恶扬善,从而顺应天命,祈获好运。” “火在天上……火在天上,这是说,君子要和这天上的太阳一样,滋养万物,光照四方,净化一切邪祟恶念!我懂了!” 苏乞年眸光湛亮,他隐隐明白了青年道士的意思,这《休命刀》果然博大精深,修的不是纯粹的招式,而是一种意志,一种光明永照,净化万恶的意志。 对着天上的太阳出刀,正视己身,也是对于精神的一种磨砺与修行,面对万丈光辉,能够不被慑服,就说明精神壮大,心中光明,自然破除一切虚妄,心正则身正,身正则刀正,刀正则诸邪退避! 涉及到了精神修行! 苏乞年感叹,这《休命刀》虽然不是精神武功,但是这样一种刀道修行,对于武者精神的磨砺恐怕不在精神武功之下。 现在,明白这《休命刀》的修行之法,苏乞年就收起了所有的轻视,他深吸一口气,青铁长刀重新举起,对准了天上的青金色太阳,与此同时,《迷魂大法》第一重的功夫运转到极致,精神力汇聚双目,果然,这太阳光辉最为至刚至大,即便苏乞年精神力运转到极致,也隐隐有些抵挡不住,数息后,就有光晕和幻影若隐若现。 在这种精神压迫下,苏乞年长啸一声,积淀多时的气血扶摇而上,他却是要借助这股压力,一鼓作气,冲击《迷魂大法》的第二重境界。 这第二重《迷魂大法》所定的星位,同样位于祖窍神庭的东方,不过却不是只有两个星窍,而是四个星窍,只有将这四个星窍全部贯通,才能将这第二处星位彻底点亮。 轰! 属于《龟蛇功》第七层的雄浑气血如一条巨龙盘旋而上,势如破竹,这第二处星位的第一个星窍被悍然贯通。 精神力暴增,须臾间竟是增加了一倍有余,苏乞年分明感到冥冥之中的天穹之上,有清凉气流传递下来,进入祖窍神庭,那虚幻的精神力,似乎也有了一种由虚化实的趋势,不过也只是一种趋势,想要真正显化,显然还差了不少火候。 甚至苏乞年还有一丝模糊的感觉,他的精神力开始生出一丝极细微的灼热气息,就好像头顶的太阳。 不过这感觉稍纵即逝,紧接着,冲破星窍的气血余势不减,径直冲向了第二个星窍所在的门户。 铛! 这一次冲击仿佛撞响了天钟,一声恢宏的钟鸣,气血之力被挡住,苏乞年浑身剧震,就明白,这第二个星窍想要贯通,还差了一些火候,或许等到他第七层《龟蛇功》彻底大圆满可以再尝试,现在就不能够,再强行冲击极可能遭受反噬,震伤内腑。 尽管如此,苏乞年也感到精神力的一种蜕变,臻至《迷魂大法》第二重,这慑魂术之前不能够施展的种种妙用也涌上心头。 很快,苏乞年就摒弃杂念,再次晋升的精神力笼罩方圆十四、五丈,更加凝实,如臂使指。 迎着阳光,苏乞年高举青铁长刀,他的眸光明亮,即便灿烂的阳光也不能够掩盖,他抵住重重幻影,坚定而执着地一刀劈落。 呜! 平淡无奇的基础刀法,没有动用过多的气力,但随着苏乞年这一刀落下,身前茫茫山雾被撕开一道七八丈长,数尺宽的口子,且有呜呜沉浑的刀鸣声响起。 就这样,苏乞年挥出一刀又一刀,等到青金色太阳西斜,在他身前数十丈的虚空,山雾崩碎,被开辟出来了一片纯净的天空。 叮! 青铁长刀拄地,苏乞年大口喘息,但眸子却是闪烁光辉,这半天下来,他劈出了足足数千刀,对于这《休命刀》蕴藏的意志领悟了不少,当然,他虽然劈出了数千刀,但都是同一刀,并未如青年道士所说的,领悟到三十六刀,甚至大成的七七四十九刀。 尽管如此,对于这《休命刀》的第一刀,苏乞年也是暗暗心惊,他很期待,等到他筑基成功,孕生内家真气的那一天,以真气催动,这《休命刀》会展现出来怎样的伟力。 摇摇头,苏乞年收束思绪,他撕下一片衣角,将这青铁长刀负于身后,就开始下山。 此时太阳刚开始西斜,但他却不能够再练下去了,因为这《休命刀》的修习对于气血精神的消耗十分巨大,需要补充血食,打坐入定,恢复精力,现在就已经到达了极限,再练下去就是透支身体,得不偿失。 …… 走进青羊宫,与一些宫中弟子擦肩而过,苏乞年眉头微蹙,似乎除了极元真人四人,其他人都不是真实存在的,就好像他以慑魂术缔造的幻象一般,只是死物,按照他的心念运转,没有自己的生命与思维。 “元神世界,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 苏乞年心中生出种种猜测,但都是无根浮萍,没有依托,他知道是自己的境界太浅薄了,若是顶尖人物的武力境界这么好揣测,那么成就元神也不会用证道两个字。 所谓证道,《老子》中说“道可道,非常道”,《道经》中也有模糊的解释,说道乃是宇宙天道运转的规则,所谓证道,不是证明,而是求证,能够求证天道运转的规则,则成就元神。 这样一种境界太过遥远,苏乞年还不能够领悟哪怕一丝半毫。 青羊殿。 大门前长明灯摇曳,苏乞年看到极元真人的背影,正凝望着敞开的大殿。 大殿里,香烟袅袅,一张长达数丈的条案上,供奉着瓜果面食,条案后,是真武大帝高达十余丈的道身。 这道身是用数千年的紫檀木雕琢而成,檀香阵阵,透着金星,远看如有星辰点点,似勾勒出一片浩瀚星空,一位大帝在星海中沉浮,道法无边。 这一刻,苏乞年感到极元真人的身影似乎变得无比的遥远,仿佛相隔了层层时空,难以触及。 这时,胖子吐着舌头,浑身汗如雨下,几乎是匍匐着来到青羊殿前。 看到苏乞年,他就想开口,但很快心有余悸地转头看一眼,就苦着脸闭嘴,因为不远处,那身如铁塔的年轻汉子正朝着他憨笑着点点头。 再过半炷香,清羽也阴沉着脸走进宫中,手中的剑断成两截,身后不远处,那绝美道姑负手而行,眸子清冷,一言不发。 半盏茶后。 苏乞年就挑眉,因为极元真人似乎并没有让他们立即离开的意思。 胖子也慢慢缓过一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嘿嘿直笑,让清羽狠狠瞪他一眼。 这时,青年道士到来,他目光自苏乞年身上扫过,微微一亮,就抛过来一叠厚厚的老黄纸。 “这是……” “地契!” 长明灯前,极元真人终于转过身来,开口道。(第一更送上,求大家推荐票支持,新书友也点击加入书架收藏吧。大家有什么感想可以踊跃去书评区发言,十步虽然可能因为码字忙不能回复,但大都会一一看的。) 第八章 斩妖令 (第二更送上,求推荐票,求新书友加入书架收藏,第三更在10点左右,今天写得很慢,有一些细节考虑下。) 地契! 苏乞年三人相视一眼,不等开口,极元真人袖手一挥,阳光炽盛,若时光碎片飞舞。 回过神来,青羊殿残破,苏乞年苦笑摇头,这极元真人四人也看出来,若是不想开口,即便想问也没有机会。 翻看手中的地契,一叠老黄纸,纸性很脆,显然已经存放了较为漫长的岁月。 “茅箭县,大川镇镇北良田十亩,赤霄历四千九百一十五年。” “张湾县,黄龙镇镇南良田一十五亩,赤霄历四千八百八十七年。” …… 半炷香后。 “这些,都不是朝廷赏赐,我武当历代传承的万亩良田,”胖子眉开眼笑,“看来,这些是我青羊峰当年隐藏的私产,并未被诸峰瓜分。” “合共五十七亩良田,虽然不是汉天子赠予我武当的免税田,也远不及我青羊峰当年鼎盛时候的三百亩,但一亩良田,就是种稻谷,一年也能有十五、六两银子,五十七亩,至少八百两,”清羽沉吟,又蹙眉道,“只是时过境迁,人心难测,五百多年,几代轮回,还能有几分情谊,就难以预料。” 撇了撇嘴,胖子道“地契在手,我大汉律法在上,可由不得他们,那可是八百两,若是种上我武当独有的虎牙米,一年就至少是八万两!何况这五百多年,到底积累了多少财富,要是用来重建青羊宫,数年内就能焕然一新。” 苏乞年摇头,哪里有那么简单,财帛动人心,世间多少人铤而走险,占山为王,杀人越货,遑论五百多年,这五十七亩良田还有几亩尚存都尚未可知。 “明日下山。” 突兀的,清羽沉声道,抬头看夕阳落下,一轮冬月清寒,冉冉升起。 “下山?”胖子声音拔高,随后也点点头,道,“的确要下山先探探虚实,现在我们虽然入主青羊峰,但是各种给养、丹药、兵刃,都与我青羊峰无关,就如筑基用的开天丹,现在我们连换取两枚还有些勉强,遑论是冲击《龟蛇功》第八层,三枚开天丹未必够,也要有各种准备,安神静心,帮助入定的千年沉香,万年崖柏粉末,还要沐浴,泡药澡,祛除身上的浊气,这些哪一样不要银钱,甚至有钱都换不到。” 穷文富武,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才有十年、数十年寒窗苦读,拜师学艺,而入门无路。 苏家曾位列正八品,苏乞年长安城中看了十五年,明白没有官宦家世,各种关系浅薄,除非文章惊世,有治世之才,寒门子弟想要高中太难,最重要的武功,寻常百姓人家除了汉天子普及天下的《奔马劲》以及一门《马形拳》,又如何能够接触到更加高深,千锤百炼的筑基功,穷苦人家传承先辈孱弱体质,根骨驳杂,又能有怎样的资质,就算后天补缺,也要大量的银钱,购买各种珍稀草药,老参灵芝,几乎不可能负担得起。 “我们三人各自下山,一人行走一县之地,走访虚实。”清羽又道。 茅箭县、张湾县、郧阳县,青羊峰五十七亩私田,主要分布在这三县之地,连同武当山,这三县之地皆在十堰州内。 “也好,进山数年,苦练筑基功,未见妖兽血,枉做武林人!” 胖子清夜大喝一声,身上却是有一连串的骨骼炸响,若霹雳齐鸣,他一扫平日的憨态,眸子凌厉,身上竟隐隐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势。 嗯? 苏乞年挑眉,看来胖子也是精进不小,听其骨音,《龟蛇功》分明已经臻至第六层,且迈出了极为坚实的一步,距离筋骨齐鸣,战鼓擂动的圆满之境也不是很遥远了。 由此可见,清羽也多半差不了几分,这样的修为,只要不是深入荒野中,沿天朝开辟的官道而行,加上几分小心,行走一县之地多半没有什么问题。 月明星稀。 青羊宫中老树根虬曲,乱石堆积,远远望去一大片的阴影,好像鬼神蛰伏在其中,阴森森的,寒气浓重无比。 青羊殿冷清,一蓬篝火噼啪作响,火苗跳动,被风一吹,就有熄灭的迹象。 离开了外院,就连冬天取暖的火盆和木炭都不供应了,杂役房不肯再赊欠。 苏乞年三人都在静坐养神,谁也没有开口,因为他们都明白,这是诸峰在逼迫,要他们主动交出手中的传承。 虽然天柱峰主峰掌门宁通道人开了口,甚至有来自金顶太和宫的声音,但历代三疯道人不问世事,除非有天命人物到来,抑或是妖族皇者降临,如一脉之传承,在其眼中也抵不过武当太极阴阳、天命运转的道理。 事实上,当日之后,天柱峰上再没有了任何声音。 辰时,天微亮,篝火熄灭,青烟只剩几缕在纠缠,苏乞年三人用过早膳,就走出了青羊宫。 没有如清羽二人一般直接下山,一个时辰后,苏乞年来到了一汪冻结的清湖前。 逍遥谷! 再次走进这座山谷,苏乞年心中无比宁静,仿佛早知道他要来,静笃道人立在湖边,远远地将一枚青色如剑的铁牌子抛过来。 接过牌子,背面雕刻有太极八卦,正面则是两个杀气腾腾的古篆字。 斩妖! 虽然而今入主青羊峰,成为传承人之一的掌峰弟子,位比诸峰长老,但苏乞年也明白,与读书人的道理一样,没有力量支撑的地位,也只能是如履薄冰,随时可能堕入深渊。 他依然是朝廷刑部定案,正式签了文书,盖了大印的钦犯,缓刑死囚不得离开武当山,除非接下斩妖令,才能破例放行。 一枚斩妖令,只有一个半月,若是一个半月内下山的缓刑死囚没有回来,天柱峰上真武堂执法的道人就会下山,或是确凿生死,或是捉拿归山,甚至直接斩首,以儆效尤。 并且若是接了斩妖令,一个半月之内未曾斩杀一头妖兽,此后一年之内,都不得下山。 这就令得逍遥谷一众缓刑死囚慎之又慎,历来并非是没有人接下斩妖令,未曾顺利斩杀妖兽,在此后一年之内苦苦哀求,然而缓刑期至,被押解回京,斩首示众。 远远的,一些尚未入山的缓刑死囚再看苏乞年,目光就有些躲闪,仿佛昨日重现。 岸边,静笃道人再上下打量苏乞年一眼,就落到了他背后的青铁长刀上,他凝视数息,就转身离去。 这让苏乞年心中腹诽不已,无论是极元真人四人,还是这静笃道人,难道武林高人都是这样,神神叨叨,欲言又止,哪里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苏乞年只知道,圣贤书中说,事无不可对人言,哪里那么多思量和顾忌。 不过这也只能够想想,就是苏乞年自己,也有一些秘密不能够公之于众,虽然他内心正直,但念及自身安危,一些东西也着实匪夷所思,在没有自保之力前,他只能藏在心底。 …… 再次走在下山的山道上,苏乞年看四周雪花盖满了枝头,松树扎根在峭壁之上,心中就有一些感概,但他很快止步,因为前方解剑石前,两个道士并肩而立,却是两个熟人。 “苏乞年!” 一名年轻道士开口,淡淡道“你可还记得我二人。” “自然记得,”苏乞年平静道,“当初是两位接引我入山,进入逍遥谷。” “那就好,现在随我们再走一趟吧。”(第二更送上,求推荐票,求新书友加入书架收藏,第三更在10点左右,今天写得很慢,有一些细节考虑下,十步尽量早。) 第九章 初刀 (三更毕,求推荐票,求新书友收藏,写得意犹未尽,明日再奉送给大家。) 皇崖峰。 坐落于天柱峰之北,春秋时节,有金璧障空,瑞光交映,夕阳回景,辉射九霄,雨霁之间,飞虹绚彩,可仰而不可及。 皇崖峰下,武当外院六处分院之一。 一座独立的院落里,栽着成片的腊梅,明黄花瓣绽放,暗香浮动,馥郁数里之地。 此刻,这院落里,一个青年男子静立着,他剑眉很长,生着薄唇,长发用雪白的蚕丝缎带束着,一身纯白道袍,腰间也挂了一块洁白如羊脂的玉佩,这样道家与儒家的气质交融,顿时有一种鹤立鸡群的味道。 身在武当外院,外院弟子着灰袍,虽不说是戒律,却也约定俗成,青年能够随心而行,可见地位身份不低。 此刻,在青年身前,两个灰袍弟子很小心地站着,一人恭声道“古师兄,值守山门的两个小道已经得了消息,会将那苏乞年押送到这里。” 摆摆手,这位古师兄手中同时抚摸着一块明黄的古玉,这古玉能有婴儿拳头大,纯净无瑕,似龟,却生有龙首和利齿,不是玄武,却是真龙九子之一的霸下,亦称金鳌或龙龟。 手指再摩挲几下龙首,这古师兄才慢条斯理道“说话要有礼法,那是青羊峰的掌峰弟子之一,怎么能用押送这两个字,还有你们,也站直了身子说话,同为清字辈,不要坏了我武当的定制,乱了辈分,否则日后出去,我岂不是要被别人戳脊梁骨。” “古师兄说的是,看时辰,再过小半个时辰人就该请到了。” 两个灰袍弟子相视一眼,不但没有站直身子,反而腰脊更弯了两分。 这是他们武当外院为数不多的,《龟蛇功》已臻至第八层的古月河师兄。 古月河,出生于武当山下十堰州一古姓典当世家,放眼整个十堰州境内,都是为数不多的金主,甚至有传闻,其母亲母族中,早年曾有一位进入宫中,伴龙而行,被封为皇贵妃。虽然因为年月太长,古家远远不足以位列皇亲国戚,在外人眼中,也是存在着一丝极稀薄皇室血脉的,所以古氏典当行经营多年,十堰州内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各种政令关窍,从未受阻,就是与当今十堰州刺史,逢年过节,也常有一些礼尚往来。 甚至两个灰袍弟子还知道,近日金锁峰的金光真人派人召见了古月河师兄,意欲亲自收入门下,成为入室弟子。 这就非同小可,成为武林泰斗,顶尖元神人物的入室弟子,这与被各峰的执事或者长老收入门下不同,峰主弟子,日后修行有成,不但有机会成为掌峰弟子,传承一脉之主的顶尖武道,更有机会争夺一代武当七子的身份。 历代武当掌门,皆出于武当七子,是以在诸多武当人,乃至是整个江湖武林看来,武当七子,等同于七位少掌门。 此时,腊梅树下,古月河纯白道袍轻扬,他薄唇微抿,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 武当山脚,解剑石前。 苏乞年看眼前两个年轻道人,没想到一个月过去,还是他们值守山门,时至而今,对于武当山中的一些规矩、戒律,日常运转诸多事宜,苏乞年也从清羽二人口中了解得七七八八。 他一见到两人就明白,他们是没有将静笃道人的话听进心里去。 “走一趟,去哪里?”苏乞年不动声色道。 “也是你的运气,”一个年轻道士道,他目光微挑,再次打量苏乞年一眼,道,“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你倒是有了几分人样,居然侥幸得到了青羊峰的传承,不过你也是胆大包天,你是什么地位身份,以为真的可以媲美诸峰掌峰弟子吗?” “不错,你也是书香家世,不知道自知者明的道理吗?这样狂妄,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另一名年轻道士颇有些不耐烦道,“好了,不多说了,跟我们走一趟,皇崖峰外院的古月河师兄要见你,能被古月河师兄记住名字的可不多,算是你的运气了。” 此刻,两个年轻道士脸上尽显嘲弄之色,外院中,被古月河惦记上的,除了寥寥一些人,能有几个全身而退的? “那就不好意思了,还请两位师兄转告,我已接下斩妖令,需下山斩妖,刻不容缓,日后有机会,自然会登门拜见。”苏乞年好整以暇道,似没有看见一样,并没有发怒。 “嗯?这么不识抬举?”一名年轻道士眸子立即一冷,斥道,“真以为自己脱胎换骨,把自己当成掌峰弟子了?我也隐约听说,你在逍遥谷中有苏乞儿的窝囊名头,但似乎昨天就小人得志,打伤了几个逍遥谷的老人,不要逼我们动手,你自己走还能少吃一些苦头!” “不要浪费时间了,误了古月河师兄读经的时辰,你我担待不起。”另一人蹙眉道,就走上前,要驱赶苏乞年转身。 看眼前两人模样,苏乞年不禁摇头道“看来你们是真的没有将静笃执事的话听进心里,《龟蛇功》的蛰劲是蓄力,沉淀,积累底蕴,太极轮转,有柔有刚,却让你们练成了缩头龟,这就不是神兽玄武,霸下龙龟,而是淤泥污水中沉浮藏首的王八。” 脚步一滞,目光也在这一刻凝滞,而瞬息后,两个年轻道士就涨红了脸,眸子立起,迸发出来森冷与羞怒。 “放肆!真是敬酒不吃!” 一人猛地上前一步,浑身骨头噼啪作响,一只拳头静谧无声,龟蛇拳第五式暗流涌动被化拳为掌,朝着苏乞年肩头抓去。 这一爪若是抓实了,暗劲涌动,恐怕当场就抓出来五个血窟窿,肩胛骨裂开,伤筋动骨,一百天都动弹不得。 “忠言逆耳利于行,我好言相劝,你却要下毒手,既然如此,我就给你斩去心中邪祟,涤荡灵魂,想来也都是读书人,有了光明本心,刚正念头,自然蜕变重生,再不如前。” 呜! 苏乞年说着,右手化掌为刀,就朝着前方劈落,这一刀不快,甚至可以清晰地捕捉到每一丝轨迹,却生出了极为凌厉的刀鸣声。 这一刻,苏乞年的眸子很亮,在两个年轻道士眼中,似乎两轮太阳,阳光普照,光明的力量撕开了他们的心灵壁垒,照见了往日被刻意隐藏的阴暗之地。 吼! 精神力汇聚双眼,苏乞年仿佛看到了两头生有弯角,通体赤红如血的邪祟恶灵自两人胸口爬出,张开带血的獠牙,朝着他狰狞嘶吼。 眸光不动,苏乞年回忆当初立于青羊峰之巅,青白大日当空,他挥刀斩日,于光明中行走,无所畏惧,诸邪退避。 他的掌刀似乎在这一刹那绽放无量光,两头邪祟恶灵惨呼一声,就在这炽烈的刀光下解体,成为灰烬。 越过静立不动如呆滞的两人,苏乞年走到解剑石前。 这块武当名闻天下的解剑石并不很高,只有约三丈,苏乞年凝视解剑石后的那口长刀,铁锈斑斑,已看不清刀身,没有刀镡,一头玄武环抱刀柄,延伸出四尺刀身,还有不知几许没入地底,消失不见。 微微蹙眉,苏乞年有些狐疑,原本接近山脚时,他就感到祖窍神庭中那虚幻的刀影轻鸣颤动,他有一些猜测,谁知道来到这解剑石前反而彻底沉寂了下去,再没有半点异动。(三更毕,求推荐票,求新书友收藏,写得意犹未尽,明日再奉送给大家,下面的故事一定更加激动人心,一个新的江湖武林,朝廷、秩序,妖魔与长生。) 第十章 行路难 午一更送上,求推荐票暴风骤雨般砸来,求新书友收藏,新书榜被人爆了,十步后面真疼。) 山道清冷,太阳撕开了云雾,树梢的冰凌开始融化,水珠子成千上万,如春雨绵绵。 解剑石前,两个年轻道士终于回过神来,在目光凝聚的一刻,他们背脊也开始挺直,脊梁骨一正,整个人的气质就开始生出变化,有了一种锐气与刚阳。 “回首种种,真是一场大梦!” “邪祟迷惑了心灵,失了读书人的方正,多亏了苏师弟,否则你我二人还要继续沉沦,筑基无望。” 两个道士的目光平和,气质虽然变得凌厉,但并不迫人。 “苏师弟不是池中之物,你我二人得到他的恩惠,却是不能够不报答,那古月河盯上了他,我们要尽力为他拖延一二,古训有言‘士为知己者死’,我们虽然不是猛士,也要有一颗君子之心,遑论同为武当弟子,那古月河再大的关系网,也不能够同门相残,最多就是各种打压,给养克扣,逆境中磨砺精神,反而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至此,两个年轻道士如变了一个人,他们迎着朝阳上山,背影拉得很长,却并不阴暗,反而如苍松翠竹的倒影。 …… 越过武当解剑石,下了山,就是一片茂密的老林。 到了这里,就脱离了武当真武七截剑阵的笼罩,空气立即变得肃杀起来。 昔日,苏乞年是被刑部官差押解上山,这一路上也经历过数次凶险,不过刑部官差,都是好手,很多都跨入了开天境,是三流人物,甚至还有即将龙虎汇聚,迈入二流之境的刑部捕头,最重要的是,随行的那位留着山羊胡子,目光温和,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人。 皇宫大内的妃子,镇妖王府的管家! 这是当初在长安城中流传极广的一句话,皇宫大内的妃子,说的是当代汉天子极为宠爱的一位贵妃,曾有顶尖人物自持武功,深夜潜入皇宫,想要在后宫刺杀汉天子,谁知道汉天子未动,安然就寝,第二天,那名顶尖人物的尸首就被高悬长安城门之上,而当夜侍寝的,正是那位皇贵妃。 至于镇妖王府的管家,说的就是那随行护送苏乞年的老人,镇妖王威慑四海妖族,镇妖军所至,群妖辟易,光是死在当代镇妖王手上的妖王,就不下十个,然而早年也有顶尖妖王潜入王府,第二天被这位老人一只手提出来,浸在了猪笼里。 “行路难,多歧路,妖气伏。” 苏乞年有些感叹,到了荒野里,就几乎看不到人影,他捕捉到一些残留的妖气,这是一种极为妖异的气息,只可意会,但只要是经历过的人,都难以忘记。 不过这些妖气很淡,显然已经有了很长时间了,这也难怪,在武当山脚,周围一些深山老林,常年累月都有武当弟子进去清剿,可以说,以武当山为中央,方圆数十上百里,除了一些流窜而至的,都几乎很难看到妖兽的痕迹了。 苏乞年穿越老林,踏上一条七、八丈宽的官道,果然没有遭遇到一头妖兽。 来到官道上,再行了一、二十里,就逐渐有了一些人类的足迹。 不过独行的几乎没有,大多是成群结队,赶着马车,配着刀枪剑戟,强弓劲弩,有商号、有镖师,还有大户人家的车队,家仆护院数十上百人,一个个看上去身强体壮,筋肉绷紧,没有人敢生出一点懈怠。https:/ 看到苏乞年,这些队伍就多多少少有些诧异,一个少年人,看上去细皮嫩肉的,居然敢一个人行走在官道上,这就让他们心生狐疑和警惕。 难道是武当弟子? 有人猜测,但很快摇头,武当以拳掌剑道威震天下,这些年来,还没有见到用刀的弟子,遑论这么年轻,通常而言,他们看到的下山的武当弟子,至少都有了十七八岁,且很多还是在门中长辈的带领下,尚未拥有独自行走江湖的修为和阅历。 还有一些马车上,帘子被掀开一条缝,有女眷露出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苏乞年,觉得这个少年怕是不要命了。 因为每一年,都有求道的寒门弟子走出村子,镇县,想要寻访名师,求取机缘,还有一些热血少年,阅历浅薄,心思桀骜,书没有读好,就整天想与人争强斗狠,幻想着驰骋江湖,得到奇遇,一鸣惊人。 这是很可笑的,尤其是一些贫瘠、偏远的地方州县,军队供给不足,武力孱弱,也没有多少武林门派、世家,妖兽横行,潜伏的妖族很多,普通老百姓一出门,就极可能再没有了人影。 人最怕没有自知之明! 不过苏乞年走得很从容、镇定,青袍干净整洁,他黑发在寒风中轻舞,面容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睛,看不到半点杂质,很多看到这双眼睛的人都微微一震,那是一种温和的目光,好像初春滋养万物的太阳,洒落下来的点点光辉,没有阴暗、没有污秽,只有无限光明。 渐渐的,官道上的这些队伍车马就放松了下来,因为妖族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目光,妖兽再能幻化,也掩饰不了身上的妖异气息,都是畏惧阳光的存在。 “小兄弟,你是武当弟子?一个人赶路要去哪里?” 似乎是一支大户人家的队伍,从身边经过时,一个看上去似管家,年约花甲的老人上前来问话,脸上的褶皱如树皮,语气很祥和。 “现在还不是,我要去郧阳县青山镇。” 苏乞年微笑道,他精神力敏锐,自然知道是那马车中少见世情的女眷动了菩萨心,但他此行为探虚实,轻易也不透露身份,而在未曾筑基之前,他这青羊峰掌峰弟子的身份,也的确名不正言不顺,算不得武当真正的弟子。 闻言,那老管家就叹息一声,以为苏乞年是求道不成,毕竟武当为镇国大宗,寒门弟子先天不足,千挑万选才能有被看中的,再看苏乞年的衣着扮相,也不像是什么名门大户,至于所谓的现在还不是,就被老管家当成了少年人的倔强,年轻人血气方正,自然是不肯轻易认输的。 “小兄弟你也算是走运,夫人心慈,就随我元家的车队同行吧,只是我元家身在青山镇元岭山,听小兄弟的口音不是本地人,这到了青山镇地界,就要你自己寻路了。” “多谢老丈,代苏乞年谢过夫人。” 苏乞年怎么看不出来老人的念头,并不解释,也不拒绝,这通往郧阳县青山镇的路他也只是知道方向,随本地人而行,倒是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到底来路不明,哪怕苏乞年气质光明,老管家也只是安排了车队末尾的一辆货车,苏乞年往车辕上一坐,那拉车的两匹马就轻嘶一声,看上去吃力不少。 这让马夫有些狐疑地瞥了苏乞年一眼,看这少年也没有多重,尚未成年,怎么突然间马儿就吃力起来。 不过很快他又摇头,多半是年岁大了,加上赶了百十里路,这会儿终于疲累了,下车给马儿喂了几口草料和生水,缰绳用力一甩,啪的一声,两匹老马再次发力,慢慢赶上队伍。 一路风平浪静,苏乞年就端坐在车辕上闭目静修,梳理所得,也不打听什么,这令得前方的老管家彻底放下心来,午时还派人送来了一大碗热腾腾的肉汤,一块葱香四溢的烤面饼。 夕阳渐落,官道上的车马人影渐渐稀疏,也临近了青山镇地界。 “啊!” 突兀的,车队前方传来惨叫,惊起一片蛰伏的黑鸦,很快,有浓重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中午一更送上,求推荐票暴风骤雨般砸来,求新书友收藏,新书榜被人爆了,十步后面真疼。) 第十一章 武安邦,文定国 (这一章写得有点吃力,想阐述清楚,求推荐票安慰,求新书友收藏。) 惨叫起,马蹄惊! 年近天命的车夫有些惊慌,他拉紧缰绳,但是马儿受了惊,即便是两匹老马,一旦发力也不是他这样《奔马劲》只有一两层的普通人能够拉得住的。 这时候,苏乞年睁开了眼,他一睁眼,身下原本处于摇晃中的货车立即就不动了,两匹老马也安定下来。 这…… 车夫有些目瞪口呆,但也没有怀疑到苏乞年身上,只以为是自己的心意传递给了两匹老马,看来这赶车的技艺,是更上一层楼了。 “妖兽!妖兽!” 有惊恐的嚎叫声,从元家车队的最前方传来,苏乞年下车,就看到前方二十来丈外,一头足有半丈来高,浑身生满灰白长毛,眸子猩红的巨狼口中咬着一名车夫的小半截身子,寸长的利齿上下一磨,就全都吞入腹中。 吃了人! 这是一匹妖狼,不是寻常山野中的老狼,不仅身形更加巨大,属于妖的气息散发,方圆十数丈内,一些元家家仆护院全都瘫软在地。 面对寻常野兽,哪怕是狼群猛虎,这些护院武夫也敢搏杀,但是面对妖兽,妖的煞气一散发,就夺去了他们的心神,心神麻痹,不能驾驭肉身,只能瘫软在地,使不上半点气力。 妖族! 苏乞年眸子一凛,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种族,事实上,这妖狼的祖上很多年前也就是山间群狼中最普通的一头,就是因为在机缘巧合,甚至就是有妖族刻意之下,吸纳了一定的妖气,产生了异变,蜕变成了妖。 这种妖不是妖族,妖族天生就能在妖体与人体之间自由变化,智慧超群,远不是这些山间野兽蜕变后能比,它们还维持着茹毛饮血的本体,虽然灵智大开,却也更加残暴、嗜血、阴毒、狡诈,所以称之为妖兽。 人妖不两立,自五千四百多年前,人族诸位先贤联手,将九大妖圣打入虚空之后,人族才迎来了久违的宁定,却也危机四伏,也正是如此,五千多年来,大汉天朝,乃至四方诸国,江湖武林中奇功异法层出不穷,一个个绝代人物横空出世,超越先贤,名动天下,才生生将九成以上的妖族镇压阻隔在四方深海之中。 “孽畜你敢!” 不等苏乞年出手,斜地里一道剑光闪电般刺出,刹那间一分为二,两道剑影凝若实质,伴随着一匹烈马横空,四蹄如碗,隐隐比寻常马匹还要大上一圈。 灰色道袍,一气化三清的基础剑法,武当外院弟子! 这一剑拿捏得正是时候,恰恰是那妖狼将人彻底吞下去的一瞬间,这一剑生出凌厉的剑啸,空气如裂帛,拉开两道长长的白练。 噗! 两道剑影几乎同时贯穿了妖狼的双目,血花溅起三尺高。 咚! 妖狼倒地,即便头颅之中被搅成一团浆糊,也犹自抽搐不止,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 不过苏乞年却眉头微蹙,他判断出来,这个外院弟子显然早就潜藏在暗中,甚至很可能就是追踪这头妖狼到达这里的,否则以其出手透露出来的《龟蛇功》第六层圆满的修为,还不能在一瞬间进行这样精准的绝杀,那头妖狼血气涌动十分雄浑,甚至比那外院弟子还要更胜一筹。 如此来看,那名车夫是可以免去一死的,但现在就要和那妖狼一齐火化。 这外院弟子是一名十八九岁的青年,鼻梁很高,唇红齿白,十分俊逸,但一双眸子里透着倨傲,径直提剑剖开妖狼,将一颗妖狼心用布包裹起来,背到身后。 妖兽的心,是斩妖的凭证,汇聚了妖兽一身的气血精粹,与整个妖兽庞大的躯体所蕴藏的血气相比,几乎相差仿佛。 收起妖狼心之后,这名外院弟子终于露出笑意,他小心潜伏追踪这头妖狼近一个月,终于等到了今天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毫发无损,一击必杀,如此一来,《龟蛇功》第八层至第十层的功法,算是被收入囊中。 武当戒律,任何人筑基,想要得到《龟蛇功》第八层至第十层的心法口诀,都要领一枚斩妖令,独自下山,斩杀一头妖兽后方能得授。 这时,老管家上前,躬身一拜行大礼,起身后笑道“可是武当外院的高足?一气化三清的剑法高妙,小老儿佩服!” 青年点头,有些讶异道“倒是有几分眼力,能够认出我武当剑法,此番出手也算是缘分了。” “小老儿早年鲁莽,也曾在山野中为武当弟子所救,所以有一些浅薄见识,让少侠见笑了,”老人小心恭维道,“我们是青山镇元岭山的元家,此行只有家中女眷回乡省亲,不便见客,若是少侠不弃,这里离元岭山不过一二十里,我元家之主与贵派外院静吾执事自幼相识,少侠到了定当重谢,一尽地主之谊。” 静吾师叔! 青年眼睛一亮,这是他武当外院的医道圣手,于丹道亦有不浅的造诣,甚至外院每个月分配下来的寥寥数枚筑基丹,就是出自其手。 原本并不打算逗留,但现在青年就改变了主意,他故作迟疑,老人几番相邀之后才勉强答应,被请到车队前面一辆紫檀木马车上,檀香阵阵,可助习武之人宁心定气,而拉车的,也是两匹十分矫健的高头大马。 摇摇头,苏乞年就坐回到车辕上。 “怎么,小兄弟你也不用丧气,”车夫反而安慰起苏乞年来,道,“武当是我十堰州境内唯一的镇国大宗,每一年多少人想要入门而不可得,别看这青年现在只是外院弟子,但能独自下山斩杀妖兽,说不定哪一天筑基成功,就成了入门弟子,成为哪一峰的门徒,话说回来,寒门弟子还是有不少拜入武当门下的,小兄弟你回去苦练《奔马劲》,来年说不定就能得偿所愿。” 车夫念叨着,就开始倒苦水,自家老来得子,也到了练武的年纪,整天喊打喊杀,不喜欢读书。 不过苏乞年也看出来,车夫也是极想要儿子拜入武当门下的,读书不读书,历代汉天子不都重武轻文,只有武举没有文举,书读得再好,在车夫看来能高中吗?能护住一家老小不被妖族掳掠吗? “可惜,这些老百姓都领会错了皇家的意思。” 苏乞年暗道,生在长安城内,苏乞年耳濡目染,也接触过一些皇家书院子弟,出身儒门,彬彬有礼,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甚至有一些武功就化入其中,玄奇高妙之处令他目眩神迷。云九小说 “历代汉天子重武是为了安邦,妖族大患,唯有以武为尊,但没有废除经史策论的考试,就是为了不使人误入歧途,道理在书本中,人族原始先民也曾茹毛饮血,那时候生活都困难,不用说创演出一门神功绝技,基础招式都总结不出来,就是因为不通道理,不明自然天道的变化,不懂人心,不谙世事。” “武能安邦,抵御妖族,文能定国,定民生疾苦,定人心,定道理,道理一正,武力就不是无根浮萍,可以生长,可以开花,可以结果,这是一个轮回。只是当世妖族环伺,荒野中妖兽横行,文武百官没有武力,乃至弱小不堪,江山社稷就难以运转,想一想,一个文举宰相巡察诸州,不仅要消耗大量武力护卫,甚至一旦被妖族擒拿,诸多隐秘就全都落入敌手,而现在就不同,越是身居高位,越是武力强横,甚至证道顶尖,成为元神人物,堪比四海妖王……” 苏乞年想着,这些领悟,他也是近日里才有所得,《龟蛇功》愈深入,他就愈发感到自身的不足,早年读书的种种积累几乎耗尽,就是这《龟蛇功》第七层大圆满,他也感到有些吃力,血气可以积蓄,但境界就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这一章写得有点吃力,想阐述清楚,求推荐票安慰,求新书友收藏。) 第十二章 立神庙,胡家有妖 午一更送上,求每日推荐票支持,求新书友收藏。汗,老口号了) 青山镇地界。 郧阳县有二十三个镇子,这青山镇虽然是镇,却也有方圆百十里大,各个村、岗、沟、窝窝,埭子,足有十数个。 元岭山,就是一个依山而建的村子,而元家则是村子里最大的地主,因为早年几代前出过一个正七品的县令,也算是书香家世。 车夫开了口,就喋喋不休,苏乞年倒是领略到不少这青山镇的风物,对于这镇子里一些大门大户也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到了地界,再次谢过老管家,苏乞年就孤身离开。 九里岗。 这是属于青山镇的一个小山岗,约有数百户人家,两千余人口。 甫一进入青山镇地界,苏乞年就看到了布镇司巡察的捕快,布镇司是一镇衙门,也是一个镇子的最高长官,是官名,官居从八品。 一般而言,这是乡试,也就是州试中举之后,才能够由朝廷吏部考核,安排的官位,普天之下,每三年天朝境内一百零八州,多少举人诞生,能够得到委任的,都是其中武功智计卓绝的人物。 苏乞年一路走来,也不禁暗暗点头,青山镇境内看上去风平浪静,虽然临近傍晚,气氛有些凝重,但还是能够看出来这一方布镇司的励精图治,他精神力外放,并未捕捉到多少残留的妖气。 不过来到九里岗,苏乞年就挑眉,他精神力步入《迷魂大法》第二重功夫的修行,极为敏锐,方圆十数丈,极细微的变化都很难逃过他的感知,现在,他就感到岗子里的气氛似乎不太对,有村民面露忧色,彼此窃窃私语,不见寻常百姓往日里谈笑风生的畅快。 “凌家?凌家早不在我九里岗了。” “凌家的田产也都转给了亲家,百年前凌家长子开辟商路,发了迹,就都搬迁去了郧阳县城中。” 苏乞年蹙眉,没想到拦住一个过路拄仗的老人,却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果然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这九里岗中属于他青羊峰的一十九亩私田连主人都换了。 “凌家的亲家是……”苏乞年问道。 老人上下打量他一眼,蹙眉道“少年人,你问这么多想要做什么,你也不用旁敲侧击,我劝你还是回去吧,那两百两悬赏虽然让人眼馋,但也不是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少年能够应付的,这半个月来了不少武林人,多少都是行走一县之地的老江湖了,《奔马劲》六、七层的修为都挡不住,你认为自己比他们还强?《孝经》中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要白白伤了性命,以后谁给他们养老送终。” 老人说着,花白的胡子都翘起来,拐杖连连拄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回去!回去!少年人武功没有成,行走在外太凶险了,我十堰州境内有武当这样的镇国大宗在,虽然潜伏的妖族不多,妖兽也被历代武当弟子清剿不少,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个月可以勉强算得上风平浪静,但荒野中还是危机四伏,少年人怎么这么认不清自己!不是刀剑在身,就能天下无敌,江湖武林是这么好闯荡的?过分狂妄,好高骛远是要丢命的!” 苏乞年嘴角微微抽搐,没想到一下就碰到了一个老夫子,不过老人说得不错,活过了这么长的年月,看过多少世情,怕是亲眼看到过一些少年意气,在眼前白白送了性命。 足足半炷香,老人才放过了苏乞年,依然念念叨叨,摇头远去。 接下来,苏乞年就注意到,果然有一些紧身短打的江湖人,或是头戴斗笠,或是身背刀剑枪鞭,或高或矮,或样貌方正,或尖嘴猴腮,或满脸憨厚,却豪气干云,一些马匹风尘仆仆,被牵着进入村子里,留下一地还冒着热气的马粪。 没有刻意询问,苏乞年就循着这些江湖人的方向,很快就路过一座庄严的庙宇前。 三疯庙! 一座神庙,供奉的不是神佛,而是武当这一代的三疯道人。 祭祀神灵,在天朝境内是有定制的,普通百姓不得随意建立神庙,香火祭祀,需得由州县上禀朝廷,由礼部核定,方能拨下银两,或由地方自筹,择日动土。 三疯庙,是十堰州内最多的神庙,历代三疯道人继位,都要改换塑像,而武当历代对此也十分重视,甚至除了历代三疯道人的神庙之外,武当诸峰,还有一些一脉峰主,顶尖人物,也拥有自己的神庙,平日里香火鼎盛,更时常派遣弟子下山,为信徒解忧,指点筑基功,或分发武当自制的良药。 “胡家老夫人在里面祈福,都祷告一整天了,近耄耋的老人,一天香火,真是难为了。” “胡家虽然是大户,却也饱读诗书,历年租子都从未催促过,更时常帮衬村里穷苦人家,怎么就遭了这样的难。” “听说,那老夫人的孙子才刚满三岁,这一病,就和野兽一样咬人,力大无穷,指甲锋利,上次镇里一个《奔马劲》六层的高手,更通医术,被一下就掀翻出去,摔得头破血流不说,还差点被开膛破肚。” 精神力捕捉种种声音,苏乞年眼中精芒一闪,看来就是这一户人家了。 二百两悬赏,普通三口之家一个月也就一两雪银的用度,二百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在这样的村岗里,也只有像这样的大户人家才能够拿得出来。 果然,在绕过了小半个村子后,苏乞年就看到了一座青砖黑瓦,甚至砖雕福禄寿喜的府邸,铜钉大门,朱红油漆,上面一张镀金匾额,写着胡府两个大字。 “嗯?倒是真的书香家世,这两个字颇有风骨,笔力苍劲,不是依葫芦画瓢,临摹字帖能够写出来的。” 苏乞年暗暗点头,俗话说字如其人,这样拥有风骨的字,得有足够的世情阅历,诗书底蕴才能够写出来,字里行间的气韵,是模仿不出来的。 这时,胡府大门前就有仆人忧心忡忡,看管着几匹大马,对于刚刚进去的几个江湖客,他们并不看好,而两天前,村长亲往布镇司,已经派人前往武当山,但可惜折在了路上,遭了妖兽的毒口,今天辰时又重新派捕快上路,还要经过层层通禀,再顺利也得要再过两天才有消息。 “小孙少爷多机灵的一个孩子,这两天咬死了两匹马,三只鸡,简直都不是人了。” “老爷曾怀疑是遭了犬瘟,但小孙少爷从未出府,府中也没有獒犬,还有犬瘟哪里会生出这么大的气力,现在没人能近身,一些郎中医生怕受伤,根本不能望闻问切,这实在让人心焦。” “咦,你也是来接悬赏的?” 看到苏乞年,两个年轻仆人就挑眉,露出诧异之色。 “正是。”苏乞年平静道,对于两人的反应也不以为意。 “少年人真是不怕虎,劝你不要进去,二百两不是天大的难事会这么容易得到,不要白白伤了命。”一个仆人随后就摇头道。 “无妨,伤不了我。” 苏乞年摇头,就迈步踏进府中,两个仆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咦,这少年好快的手脚,我都没来得及说话就进去了,真是鲁莽,想少年成名是要付出代价的!愚蠢!” 另一个仆人叹息道,这两天,他可是抬出了好几个重伤的江湖人,哪一个不是二十来岁以上,《奔马劲》都至少有了五层的功力,虽然早年未能被武当看中,也是周边几个村镇的佼佼者。 妖气! 这是苏乞年踏进胡府后唯一的念头。(中午一更送上,求每日推荐票支持,求新书友收藏。汗,老口号了) 第十三章 皇崖峰的狗,和尚的酒 (照例求推荐票,求新书友收藏,忽然发现自己真特么会编顺口溜,两分钟。) 若有若无的妖气,时隐时现,仿佛存在于真实与虚幻之间。 苏乞年凛神,难怪这两天来了不少江湖客,都没有人能够摸清虚实,这样微薄到不可察的妖气,若非是他修炼有《迷魂大法》这样的精神武功,且达到了第二重的功夫,甚至以他原先第一重时的功力,都未必能够察觉到。 抬头看,太阳下山,天地间一片残红,这胡府的院子里也开始生出了阴影。 而随着这阴影一齐升起的,还有一股淡淡的煞气。 “嗯?一个小子,少年也想来拿悬赏吗?” 院子里已经来了七、八个江湖客,一个赤着胸膛,胡渣凌乱,一身短打的汉子看到苏乞年走进来,就放声笑道。 除了汉子之外,还有四五个中年人,或是一身劲装,或是带着斗笠,并不露出真容,而唯一和苏乞年年龄相仿的,也是一个弱冠之龄的青年,青年一身黑袍,很冷傲,并不屑于与周围的人交谈,只是一个人站在角落里。 “诸位,晚上小孙子闹得尤其厉害,还望几位费心,万万小心。” 这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富态的老人,一身紫黑锦袍,镶着金边,不过并不是暴发户的样子,而是有几分儒雅,透出一种读书人的气质。 不过此时,这个老人就满脸愁容与忧色,身边还有一对年轻夫妇,也都衣着华美,不过现在都神情低落,眼角有泪痕,不时看向院子尽头的拐角处。 “胡老爷放心,若真是邪祟作怪,我毛九一定将他揪出来!” “不错,这里是十堰州,武当三疯道人威震天下,想来一些邪教也不敢来作乱,就算真是,我等也一定为胡老爷分忧解难!” 几个中年江湖客拍着胸脯,花俏话儿不要银子一样往外倒,这令得胡老爷子的眼中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失望之色,人有几招庄稼把式,这言谈举止之间就可见一斑,不过此时武当尚未来人,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些散人,希望能有身怀真功夫的降住邪祟。 “几位请随老夫来,还望出手时不要伤到孩子。” 胡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就朝着几人拱拱手,上前引路。 “小兄弟,不要逞强,小儿太阳落山后凶得很,爹娘都不认得,伤了你就不好了。” 年轻夫妇虽然心伤,却也开口阻止苏乞年,实在是苏乞年看上去太年轻了,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恐怕习武都没有一年半载,能有几分功力,想也不用想,这是少年血气,说不定都是偷偷跑出家门的。 “两位放心,我自然会小心谨慎。” 苏乞年继续跟着众人,而年轻夫妇中的男子微怔,看着苏乞年的肩膀从自己的手掌下若无其事地挪走,要知道,他虽然昔年无缘武当,这十几年来,也日夜苦练《奔马劲》,虽然因为悟性欠缺,却也堪堪达到了第五层的功力,刚刚为了阻止这少年,他虽然只用了一只手,却也使了四五分力,没想到被这样轻描淡写地挣开了,甚至他都没有感受到一点反弹之力。 高手! 刹那间,男子精神一震,没想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少年,居然会是一个隐藏的高手。 《奔马劲》第六层,还是第七层的功力? 男子猜测,刚刚那样的手段,他是绝对施展不出来的,连带着苏乞年的修为,他也琢磨不透,但可以肯定,绝对在他之上。 “走!走!” 回过神来,苏乞年已经消失在拐角,男子一把拉住妻子的手,就追了上去。 …… 武当山境内,皇崖峰。 山脚下外院六处分院之一,种满腊梅,暗香浮动的院落里。 “你们两个居然有了这样的骨气,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腊梅树下,古月河一只手背负身后,一只手摩挲着白玉龙龟,他一身雪白,眸子也很冷清,似乎与这冬天的冰雪融为一体。 此时,在古月河身前数丈外,两个年轻道士嘴角溢血,不过脊梁骨笔直,眸光不闪不躲,就那么盯着古月河。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二人生出这样的改变,不过这也改变不了什么,你们去吧,既然同为外院弟子,我也不过分为难你们。” 古月河说完就摆摆手,不远处两个年轻弟子上前,就将二人赶了出去。 “古师兄,这两个人如此不敬,就这么放过他们?” 一个年轻弟子,似乎弱冠之龄,他身材壮硕,筋肉虬曲,狭长眸子开阖,有冷光迸溅。 “同为外院弟子,自然要和睦相处,有什么敬不敬的,可不要让几位师叔听到,还以为我古月河欺凌弱小,坏了声名。” 古月河说话慢条斯理,他的手指头在龙**上细细擦动,倏尔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道“周秦,你《龟蛇功》刚入第七层,就亲自跑一趟青山镇,将那苏乞年带回来,记住,完好无损地请回来,不要让别人有机会嚼舌根。” “是,古师兄。” 那年轻弟子周秦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明白,古月河师兄语气愈平静,越轻描淡写,那就越是天大的麻烦, …… 青山镇,九里岗,胡府。 刚刚转过拐角,苏乞年就感到一股阴森冰冷的气息侵袭而来。 他眸子一冷,体内气血流淌,若一座火炉燃烧,筋骨皮膜齐齐颤动,那阴森气息顿时如阳春白雪一般消融。 而其他几个人,除了那黑袍青年之外,都是浑身打一个哆嗦。 “见鬼,这晚上还没到,怎么寒气这么重。” “没有妖气,是从这间厢房中透出来的寒意,好家伙,我毛九倒要看看,是什么邪魔神圣!” 嘭的一声,那汉子一把将厢房的门推开,一股冰冷的风顿时扑面而来。 嘶! 这一刻,原本还血气阳刚的汉子一下就止住了嗓子,厢房中的油灯早就熄灭了,这时黄昏将尽,一轮明月升起半边月牙,有些阴暗的厢房并不大,一些桌凳博古架都凌乱地倒在地上,还可以看到糯米浆浇灌的青砖地上,有一些暗红的血浆斑块。 一张倒下的缺角的椅子后,背对着众人坐着一个稚嫩的身子,双手抱膝,裸露的手臂惨白惨白,看不出一丝血色。 这时,那稚嫩身影忽然转过头,一个看上去两三岁的小男孩,苍白着脸,眸子惨绿惨绿,这时咧开嘴,朝着众人露出一抹极沧桑的冷笑。 毛骨悚然! 一股凉意直接从脚底板升起,刹那间席卷全身。 蹬蹬蹬! 下一刻,那自称毛九的汉子就白了脸,接连退后五六步,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支支吾吾,声音都颤抖起来。 “是,是,是什,什么东西!” 其他几个中年江湖客也打着寒颤,虽不像那汉子毛九,却也好不了几分。 黑袍青年的眸子变得凝重,冷傲收起,他捏紧拳头,身上慢慢散发出来一股灼热的气息。 …… “和尚的酒!和尚的酒!喝了和尚的酒,睡觉安稳不上头!和尚的酒!喝了和尚的酒,灵山佛祖不长寿!和尚的酒!喝了和尚的酒,一步踏上九重楼!” 这时候,九里岗村口,几名路过的村民目瞪口呆,看着一个七颠八倒,一身月白僧衣,盲鞋竹杖,上面还挂着一个酒葫芦的小和尚长吟慢唱,走进了村子。(照例求推荐票,求新书友收藏,忽然发现自己真特么会编顺口溜,两分钟。) 第十四章 妖族 午一更送上,推荐票啊推荐票,收藏呀收藏,啦啦啦啦啦啦!) 小和尚东倒西歪,面色酡红,但是看上去年岁不是很大,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样貌十分俊秀。 他肌体白皙,双目微眯,半醉半醒,看得一些河边灌洗衣物归来的妇人们张大了嘴。 “和尚的酒!到了彼岸不回首!和尚的酒!菩提树下定春秋……” 直到小和尚的身影远去,几个妇人才回过神来,一个个都面色古怪,看这小和尚也点了戒疤,僧人不都要守清规戒律,怎么来了一个酒肉和尚。 胡府。 厢房前,黑袍青年修长的身子绷紧,他的眸子凝重,也很冷,灼热气息散溢,身后的空气微微扭曲,有赤芒闪烁,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 寒气逼人,不似这冬日的清寒,而是一种仿佛可以深入冻结人魂魄的寒意。 几个中年江湖客很快承受不住,踉跄后退,只剩下黑袍青年,和在他身后一丈外的苏乞年。 “这少年……” 这一下,苏乞年就变得鹤立鸡群,几个江湖客苍白着脸,眼中露出惊疑不定之色。 胡老爷子则眼前一亮,那毛九几个江湖客,修为高的《奔马劲》都接近了第六层圆满,这黑袍青年他不清楚,但是如苏乞年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少年,他原本只以为是个心性稚嫩,想凑热闹显热血的江湖雏儿,却没想到收到这样的意外。 “人不可貌相,古来圣贤都说过这样的话,身为读书人,也是近日乱了心神,忘了平日里的处变不惊,走眼了,走眼了!” 胡老爷子心中叹息,但眼睛却是紧紧盯住那厢房中的稚嫩身子,看那张令人不寒而栗的小脸,老人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样,呼吸都变得凝滞。 “妖孽,还不现形!” 突兀的,黑袍青年弓步如马,冷斥一声,背后的空气化开,一匹火红的烈马迈动蹄子,昂首阔步,降临世间。 “《奔马劲》七层圆满,一匹烈马之力!” 几个江湖客惊呼,没想到这个看上去颇为冷傲的青年居然有这样惊人的修为,《奔马劲》七层圆满,已经有了冲击筑基,开辟丹田,孕育内家真气的资格了。 “等等!什么妖孽!这小孩被妖孽附体了?为什么感应不到妖气?” 紧接着,那汉子毛九面色更为苍白,妖孽附体可不是小事,不是强大的妖兽都不可能做到,遑论让人感受不到妖气,此时,几个江湖客都感到背脊生寒,若是为真,那就多半难以善了了。 什么! 胡老爷子也是大惊失色,妖孽?什么妖孽?他的小孙子被妖孽附体了? 皇家书院刊发刻印的七七四十九册《妖经》,胡老爷子也是读过不少的,但无论是怎样的记载和描述,被妖孽附体之后,几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他的小孙子,四天前才刚刚满了三周岁。 苏乞年挑眉,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黑袍青年也能够看出虚实,不过观此人身上升腾的气血波动和摆出的拳架子,分明就是第七层的《奔马劲》无疑,而他现在也隐隐看出来,这胡府中的妖孽,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咯咯! 这时,厢房中那小男孩看向黑袍青年,惨绿的眸子现出厉色,但是嘴角却咧得越来越大,小孩子咯咯咯的笑声直往人的脑袋里钻。 阴风起,一股狂风席卷,沙尘漫天,转眼间就生出了异变。 等到众人再看清眼前,一个个都忍不住腿肚子打颤,因为此时此刻,哪里还是在胡府,他们脚下踩着粘稠的湿泥,有腐臭的味道,可以看到裸露在地面上的森白的骨头,还有一块块或是残破,或是歪斜的石碑,也有木质的碑铭,但早已腐朽,烂掉,看不清刻字。 点点碧绿磷火漂浮,寒气比之前还要浓重了数倍。 现在,那小男孩就站在一块缺角的残碑前,脚下是堆积成小山的白骨,咯咯咯的笑声好像地狱里招魂的手。 “这是村子后边山头的乱葬岗,历代被妖兽害死的村民的埋骨之地!” 年轻夫妇惊呼一声,就神色大变,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 “不对,这是幻境!” 几个江湖客到底还是有一些见识,虽然未能走出一县之地,也不是一无所知。 “传闻中有妖兽或妖族精神强大,可以迷惑人心,创造出来幻境,使人沉沦,迷失,最终走向死亡。” “果然是妖孽!我们这是陷入了幻境中,不过这幻境要怎么挣脱?一些史记手札上,都是练出了内家真气的武林高手,精神坚定,以力破道,强行破灭幻境。” 汉子毛九几人又很快慌了神,他们在青山镇还算个小人物,放到整个郧阳县,就普普通通,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根本束手无策。 “妖孽还要害人!” 忽然间,那黑袍青年出手了,他身如奔马,脚步一踏,似一下跳跃过深涧悬崖,拳音尖锐,那火红烈马长嘶,也奔腾起来,与他合为一体,这样的异象,也令苏乞年眼中异彩连连。 人马合一,入神得髓! 这是七式马形拳全部入神得髓的象征,一匹烈马之力融入己身,人马合一,全身气力十成,足以施展出来十二成的攻伐力。 呼! 黑袍青年的拳头一穿而过,那小男孩的身影如同虚幻一般,一下破灭。 “幻境之中都是幻影!”汉子毛九哑声道。 然而,黑袍青年身形不止,甚至在那拳头穿过小男孩的瞬间也没有露出半点诧异之色,他蓦地转身,一只拳头接连迸发,三拳连环,几有群马奔腾之势。 “好拳法!” 苏乞年赞叹,这就不是马形拳了,这黑袍青年果然还有压箱底的功夫,甚至这拳法在苏乞年看来,比之龟蛇拳也不差多少,那包裹青年的火红烈马也瞬间暴涨一圈,有了几分汗血宝马的神形。 嘭! 黑袍青年身形止住,他一拳打在空气中,却似乎遭到了阻隔,虚空震荡,一个稚嫩的身影就出现,小手按在那拳锋之上,轻轻一震。 蹬蹬蹬! 黑袍青年色变,一连退出七八步站定,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不是妖兽!妖兽不通武学变化,不可能这么轻易挡住我的拳法,你是妖族!” 黑袍青年此言一出,就石破天惊! 什么是妖族,相比于人族,这样一个天外种族天赋太强了,天生妖体气血之雄浑,就远在同龄人族之上,更有诸多天赋,各种妖族武学诡异多变,甚至还在魔道变幻之上,最重要的是,妖族只要一成年,都几乎能有一匹烈马之力,稍加修炼,就有很大的可能孕育出来内家真气。 虽然历代汉天子重视武举,甚至皇家书院也编撰出来适合天下人修炼的《奔马劲》,但是人族相对先天体弱,能够练出内家真气的比率,还是要远远小于妖族。 苏乞年瞳孔也微凝,就和练武之人行走江湖一样,不是如武当这样的镇国大宗,筑基功神妙无比,武道不筑基,甚至很难走出一县之地,换成妖族也一样,有武林宗派、世家,乃至天朝护龙山庄的龙卫,地方驻军,都经常对潜伏在荒野中的妖族进行清剿,通常而言,敢出现在天朝境内,并进入县镇等人群聚居之地的,尚未筑基的都很少。(中午一更送上,推荐票啊推荐票,收藏呀收藏,啦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