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凶悍:拐个娇夫去种田》 第一章 穿越了?! “小贱蹄子,装什么死,还不快起来!”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周慕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妇人对着自己破口大骂。 老太太看着瘦小苍老,骂人的声音倒是中气十足,尖利刺耳。看到她醒来,这老太太更是瞪大了双眼,叉着腰,一副十足的泼妇作态。 周慕云有点懵,她作为蓝星出了名的特工,才刚把情报传了出去,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她所在的飞机就被炸毁,甚至那恐怖的热量灼烧在皮肤上到痛楚还没有消退。她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绝不可能有获救的机会。 突然,周慕云脑袋传来一阵刺痛,她忍不住紧闭双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和不可思议,她竟然穿越了?!还穿到了一个历史没有出现过的架空王朝,叫做大乾,而原主所在的地方是大乾王朝边境的一个偏远小村落,名为周家村。 和许多封建王朝一样,这里重男轻女十分严重,女孩子命运多悲惨,只能任由家人摆布。 而原身更惨,父母死在山贼刀下,无父兄庇护,家中还有一个幼弟。 大伯二伯两家在父母死后就翻脸不认人,霸占了房子,不仅不念往日情分,丝毫不帮衬,还处处欺压原身姐弟。所以原身只能带着弟弟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只能拼命干活来讨好他们,才能勉强填饱肚子。 而这个恶毒的老妇人,是原身的亲奶奶,平时就对原主百般嫌弃,动辄打骂,丝毫没有长辈的慈爱之心。 周慕云想的有些出神,那老妇人见她竟然不像平时一般唯唯诺诺的爬起来,又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忍不住骂骂咧咧: “死丫头,装什么装,跟你那贱人娘一样。” 骂完好像觉得不解气,抄起地上的棍子,就要往周慕云身上打去。 眼看着就要打到身上,一只稚嫩的小手紧紧握住棍子,再也不能往下分毫,周老太视线往下,就和一双寒光乍现的双眼对上了,她一惊,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周慕云一发力,棍子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差点打在了周老太的身上,她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拍了拍裤子的灰尘。唇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冷笑。 虽然还是那个躯壳,但是气质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是那双眼睛,之前盛满了懦弱,惶恐还有常年遭受欺辱的黯淡无光,而现在则是光华璀璨,像是蒙尘的宝石显露出原本的光辉。 周慕云无视那老妇人见鬼一般的眼神,随意检查了一下,发现原主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伤口,大的,小的,青青紫紫,落在瘦瘦小小的身子,显得触目惊心。左手使不上劲软绵绵的垂着,应该是脱臼了。 最严重的是后脑勺的伤口,也是原主的致命伤,黏腻的鲜血顺着头发滴落到脖颈上,在太阳的烘烤下,凝固成一片。周老太下手十分狠毒,原主在她的推搡下,后脑勺磕在一块锐利的石块上,失血过多,就这样被自己的亲奶奶活生生害死了。 周慕云从小就是孤儿,后来经过残酷的训练,从成千上万的强劲对手中脱颖而出,被组织选中,跟着一众队友出生入死。对于之前有着强悍身体素质的她来说,这种程度的伤只能算是轻伤,但是原身才十几岁的年纪,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长得瘦瘦小小。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周慕云忍不住在心里苦笑,虽然她以前每天都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但她求生的意志力比谁都要强,她并不想就这样放弃来之不易的生命。 她知道,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打不过周老太,所以只咬紧牙关,忍着身上的剧痛,用力推开周老太,踉踉跄跄的往山下跑。周老太把她带到山上没有什么人的地方,说明她不能在明面上对原主造成多大的迫害,最好的办法就是跑回村里,这样或许还能换得一线生机。 此时天光也渐渐暗淡下了,在茂盛的树叶的笼罩下,更显得幽暗阴森。 周慕云在林中穿梭,脚上都是被草叶割出来的血痕,疼痛和血腥刺激着她的神经,能让她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 终于,她跑出树林,看见不远处聚集的村落散发着幽幽的灯火,那就是周家村了。 周慕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嗓子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胸腔剧烈起伏着,像是破旧的吹风机,艰难运行着。再走几步,再坚持一下,或许就能获救了,她不断自我激励着,眼里充斥着对生的渴望。 最后,她眼前一黑,瞬间感觉天旋地转,终究是体力不支,直挺挺地倒下,晕在了路边。 周老太被周慕云一推,一个趔趄,一屁股墩就跌坐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看着周慕云跌跌撞撞的跑向树林,她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怨毒,显得那张枯树皮一般的老脸更加可怖。 本来想把这个贱丫头哄骗出来卖给人牙子,可以换几两银子,谁知道这丫头一向胆小懦弱,屁大点声音都能把她吓着,今天居然像吃了豹子胆一样敢反抗她了。 周老太心里憋了一口浊气,恨不得拿起藤条狠狠出气才好,反正丫头片子养了也没用,最多就嫁出去,换点彩礼钱,留着以后给她的宝贝大金孙讨媳妇。 天色彻底暗沉下来,乌压压的云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雨。狂风穿过树林,呼啸而过,夹杂着野兽若隐若现的嘶吼声。周老太缩了缩脖子,眼神里满是畏惧。 她经常听村里人说这片树林里都是吃人的野兽,村里最好的猎户都不敢轻易一个人进去,每次进去必须要带上几个有本事的青年人。周慕云就这么跑进去,怕是会被野兽啃的骨头都不剩。 周老太朝着周慕云逃跑的方向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在她看来,周慕云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但她眼里毫无愧疚之意,嘴里还不停的咒骂着,甚至觉得一切都是周慕云自找的,现在好了,跑进了野兽窝里,给野兽吃了也怪不了她。 只是可惜了她和人牙婆子掰扯了好久,才谈妥当的银子,心里免不了又是对周慕云的一阵怨恨。 第二章 沈家二郎 疼,好疼,周慕云是被疼醒的,她随意动了动身子,疼痛就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裹挟,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姐姐你终于醒了,小宝好担心你啊,呜呜呜……” 周慕云微微抬头,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张泪水斑驳的小脸,看着像个小猫似的,可怜极了。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周慕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孩子是原主同胞的弟弟。 看着他肿的像核桃一样的双眼还包着泪珠,充斥着担忧,鼻头红红的,想来是哭了好久了,周慕云心里一软,忍不住抬起手,安慰性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 “喝点水吧,润润嗓子。” 一道圆润清亮的男声传来,这声音十分出色,带着玉器的古朴和易碎,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景象。 周慕云循着声音望去,一道身影就这样闯入她的视线,只见那人穿着古代书生最常见的青衫,装扮与读书人毫无差别,可是他身量颀长,那张脸更是和胎薄如纸的瓷器般莹润,最出色的是那双点漆的眼眸如幽井般深不可测,波澜不惊。 往那一站,通身的贵气就让这逼仄破败的小屋蓬荜生辉。 周慕云微微失神,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调整好表情,不露一丝端倪,很自然地接过那人递过来的水。温热的水流过喉管,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周小宝看着脸色苍白一脸虚弱的姐姐,心疼地用小短手捧着她的脸,奶声奶气地对沈裴之说: “谢谢沈哥哥救了我的姐姐。” 说完还学着儒生的样子给沈抱拳行礼,一张小包子脸满是认真,更是显得虎头虎脑的。看着他有些笨拙的动作,沈裴之唇角微微勾起,目光忍不住柔和了几分。 原来是他,周慕云总算想起来了,这种气质,整个村子无人能出其二,就是沈家二郎,沈裴之了。 沈家二郎的大名在这个小村子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村里见惯了泥腿子的妇人、少女们见了他更是直接走不动道了,不仅是因为他那俊俏的相貌,出尘的气质,更因为他不到弱冠的年纪就是成了村里唯一的秀才。 未成婚的姑娘们多多少少都对他有点意思,若是能嫁给他就是秀才夫人了,以后保不齐还能当个官夫人,因此给他说媒的人几乎要踏破他家的门槛。 但是沈裴之这个人不仅气质孤高,性格也十分高冷,对成家娶妻没有表现出丝毫兴趣,饶是那些媒人有着三寸不烂之舌,说的唾沫横飞,也没能成功。 按理来说以沈裴之的性子和周家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只是几年前沈家大郎带着年岁尚小的沈裴之逃难来到周家村,因为是外姓人,遭到了村民们的驱赶,关键时刻得到了周老三的帮助,才能够在这安家落户。 沈家兄弟感念周慕云父亲当初的帮助,对姐弟俩时时照拂,才没让他们姐弟被那豺狼似的一家人给欺负死。 沈裴之见周慕云醒来,精神头也还不错,就起身告辞了。 他十分谨慎,出去时候选择了偏僻的后院,确保不会被村民看见,毕竟男女七岁不同席,最是讲究男女大防,要是被村里人看见了,不知道在私底下会怎么编排,这对他们俩的名声没什么好处,而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 周慕云也想到了这一层,再联想到若是没有沈裴之的帮助,自己很可能就会悄无身息地死去,甚至连尸身都会被野兽叼走,啃得粉碎。 她的目光逐渐柔和下来,她向来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对她有恩的人,她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报答别人对她的恩情。而那些想要害她的人,周慕云的目光倏地变得锋利冰冷,像一把刚出鞘的剑,带着冷冽逼人的气息,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周小宝已经睡着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孩童总是嗜睡的,他乖巧地趴在周慕云旁边,打着小小的呼噜。 她怜爱地揉揉他的小脸蛋,把本就不大的棉被裹在他的小身子上,以后这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从未感受过亲情的周慕云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家人关心的温暖,整颗心都像是被泡在蜜罐里一般,暖洋洋的。 看着乖巧依偎在她身边的小包子,周慕云发誓一定要让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 做好这一切,周慕云直起身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屋子,屋顶的茅草早已被侵蚀,几乎起不到任何遮挡的作用,平时还好,一到雨季,唯有小炕是勉强能够保证不被水淹到的地方。 而到了冬季更是难熬,小破屋没有什么御寒作用,又烧不起炭火,唯一可以用来御寒的就是沈氏两兄弟送给的棉被。 在原主的记忆里,多是两姐弟紧紧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周慕云承接了原身的身体和记忆,所以她能和原主感同身受。永不休止的辱骂,藤条抽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永远做不完的家务以及让人窒息的绝望。 周慕云胸腔剧烈起伏着,积压的巨大的愤怒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人! 原身的父母亲十分勤劳能干,在弟弟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盖起了村里唯一的青砖房,这在村里是十分罕见的,村里人谁看了不赞叹周老三有天大的本事,让妻儿老小都过上了好日子,连带着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周家老大,沾了弟弟的光,日子也是越过越红火。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在周小宝出生后不久,原身一家就在从镇子回家的路上,遭到了劫匪的抢劫,而周老三夫妻为了保护姐弟俩,硬生生挨着刀子,将劫匪引开,坠崖身亡,尸骨无存。 父母双亡,对两个孤苦无依的小孩来说本就是灭顶之灾,偏偏这时候大伯一家撕开了伪善的面具,根本不念兄弟之情,甚至在自家兄弟尸骨未寒的时候,对他的两个可怜的孩子露出了罪恶的獠牙。 他们先是侵占了兄弟的资产和房产,把两姐弟赶去小偏院。 又以想要吃饭就必须干活的名义,奴役周慕云,为了能养活弟弟,原身不得不没日没夜的干活,虽然原身也只是一个小孩,却用瘦小的肩头颤颤巍巍的扛起了弟弟,而自己却在无人的角落偷偷用满是冻疮的手指悄悄抹眼泪。 如果父母亲还在世的话,她可以像别的孩子一样漫山遍野撒丫子跑,听到母亲在河对岸的呼唤就知道该告别大牛,小花,回家吃饭。 父亲在院里劈柴,看到了还会装模作样数落一番,小姑娘家家像什么话,转头却拿起晒干的草垫给她做更结实的草鞋。 弟弟躺在软乎乎的小窝里,含着手指,时不时还吧唧两口。她俯下身子,轻手轻脚的摸摸弟弟的小脸,幻想着弟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她的小玩伴。 或许,在她这个年龄,最大的烦恼就是今天小花为什么只和大牛玩,都不和她亲了。 第三章 捕猎 周慕云在床上躺了两天,终于将伤势养的差不多,多亏了沈裴之送来的伤药和食物。让周慕云没想到的是,周老太竟然没来找他们姐弟的麻烦,这倒是为她养足精神提供了不少时间。 虽然有沈家的接济,但是周慕云知道不可能这样下去,她既然已经来到这,就应该把日子红火地过下去,最大的依靠只能是自己。 她把周小宝安顿好,将门结结实实地拴住,拿着一把简陋的砍刀就出门了。 山林茂密,其中的野物更是不少,而周慕云的目标就是改善伙食。这两天吃的都是一些清汤寡水的小白粥,对于一个无肉不欢的吃货来说,周慕云简直快要抓狂,无论如何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嘴。 看着那些上蹿下跳的动物们,周慕云双眼放光,这都是美味啊,她仿佛看到了一盘盘肉在向她招手。好好好,这就来。 周慕云身形矫健地在林间穿梭,一把破旧的砍刀在她手里被舞的虎虎生风。不一会,几个简易的小型陷阱就制作完成了。 趁这个功夫,周慕云能到处逛逛,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越往里走,林间就更幽静,甚至连鸟叫声都被隔绝在外面了,让人不自觉打了个冷战,落叶太厚,脚踩在上面都不会发出一点动静,安静地让人产生了一丝诡异的不安。 突然,周慕云浑身汗毛倒立,神经迅速紧绷起来,这是长期处在生死边缘的人面对危险时才有的警觉。 周慕云不动声色地慢慢往前走,眼神却快速的转动起来。 忽然,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发力紧紧抓住一根粗壮的藤蔓,借助藤蔓轻巧的跃上一棵高耸的大树。这时,她才看清了在她身后的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 那是一头通体黝黑发亮的野猪,尖利的獠牙高高翘起,涎水顺着粗糙的皮毛滴落在枯叶上。见到猎物就这样轻松躲开了,那野猪十分暴躁地嚎叫着,双目猩红地冲着周慕云所在的树冲撞着。 树上的鸟儿被这巨大的动静惊吓到,扑棱着翅膀往四处飞窜。 望着树下已经陷入狂暴的野猪,周慕云手指不自觉摸上腰间的砍刀。 以她之前的身体,制服这么一头野猪不是问题,但是原主太过于瘦小孱弱,身体素质就没什么优势,望着自己细胳膊细腿的样子,周慕云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一声,看来回去要好好锻造身体了。 那畜生还在树下冲撞,,树叶簌簌落下,粗壮的大树几乎要被撞的连根拔起。 周慕云要借着树枝才能稳住身形。此时,她心念一动,注意到野猪的后腿似乎有些问题,定睛一看,像是被什么大型野兽撕咬到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只是被粗黑的毛发遮盖,如果不是她有着超乎常人的谨慎,或许都不会发现。 周慕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里都是跃跃欲试的精光,或许今晚可以加餐了。 借着浓密的树叶的遮挡,周慕云弓着身子,悄无声息地攀着藤蔓,绕到了野猪后面。那道原本隐秘的伤口便彻底暴露在她面前。趁那畜生还没反应过来,她高高举起那把锈迹斑斑的砍刀,眼神犀利又狠辣,对着后腿就狠狠劈了下去。 “吼!”野兽痛苦的嘶吼顿时响彻整个山林。 那野猪吃痛,瞬间变得暴怒,迅速调转方向向着周慕云冲去,两根泛着白光的獠牙对着她,像是随时要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刺穿。野猪张开血盆大口,周慕云甚至能闻到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但她的脸上都是镇定自若的神色,冷静的可怕。 在野猪的前蹄快要踏上她的身体时,她灵巧地借力向侧边翻滚一圈,眼神凌厉,砍刀准确无误地划过野猪的眼睛,血浆瞬间喷涌而出,野猪发出凄厉的惨叫。 它彻底被激怒,浑身带着一股狠毒与疯狂的气息,但视力的缺失让它眼前一片黑暗,它咆哮着,挥舞着巨大的獠牙在林间横冲直撞,像是要把阻挡它的东西全都摧毁,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这正是周慕云想要的效果,激怒它,在它最虚弱的时候乘虚而入,那畜生丧失了眼睛,就如同一头困兽,毫无章法的冲撞只会加速生命的流逝,引以为傲的体型也终将变成累赘。 果然不出周慕云所料,野猪被耗得体力不支,庞大的身躯左右摇晃了几下,便轰然倒地。周慕云警惕地上去查看,那野猪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后腿的伤口正“滴答,滴答”地往外冒血,甚至隐隐可见狰狞的白骨。 周慕云冷眼看着还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野猪,眼里满是居高临下的残酷。 她提着刀走到野猪面前,然后高高举起,该结束了。 “噗嗤!” 是刀子洞穿皮肉的声音,一刀下去,精准无误地正入心脏,野猪的心脏瞬间被绞烂,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溅到了一张稚嫩的小脸上,任谁看了都会大惊失色。 而动作的主人眼神却没有丝毫起伏,眼里带着并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峻,动作干脆利落,像是只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野猪后腿抽搐了两下,便彻底丧失了生机。 周慕云见状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双腿一软,瞬间就瘫倒在地上,太阳早就收起了最后一丝余晖,望着漫天如珍珠般散落的璀璨星辰,完全不同于现世的阴霾,压抑,这时候周慕云才有了真正活过来的实感。 她畅快大笑起来,笑得胸腔都控制不住地剧烈起伏着。从此,那些提心吊胆的生活只会活在回忆,而她不再是组织培养的机器。她,只能是她,真正的她。 天已经完全暗了,月光清凌凌地洒落,像是在地面结了一层白霜。 但周慕云没有时间欣赏这些不合时宜的美景,一些更凶猛的野兽随时可能会被浓郁的血腥味吸引过来,那远远不是现在的她能对付得了的,到时候甚至连她都可能会成为猎物。 于是,周慕云掏出随身带着的粗面馍馍,虽然已经变得又冷又硬,还在缠斗中被挤压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实在让人提不起什么胃口,但她却像是在吃什么美味一般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空荡荡的胃终于得到了抚慰,体力也暂时得到了补充,周慕云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来。看着地上起码有几百斤的大货,单靠周慕云的力气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搬得动的,但这根本就难不倒有着十几年野外生存经验的周慕云。 只见她动作娴熟地走到一棵树面前,砍下十几根树枝,这种树她再熟悉不过了,坚硬又耐磨,随后又准备好藤蔓,就这样捣鼓了一阵,一个简易但十分实用的搬运工具就做好了。 周慕云满意地拍拍手上的灰尘,趁着夜色,专门挑了一条没什么人经过的偏僻小道,毕竟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个人解决了一头野猪,说出去不可能会有人相信。 而且,在这个勉强能填饱肚子,家家户户都很难吃上肉的世道,要时刻保持防备,财不外露才是最好的选择。 晚风吹过,带走了林间浓郁的血腥味,很快又恢复了宁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四章 慢慢变好 村子穷苦,村里人多舍不得用油灯,因此家家户户都是早早就睡了。周慕云把野猪带回家,她在外面忙碌了一天,心里一直惦记着周小宝,担心他有没有饿着,有没有被人欺负。 走进内屋,发现内屋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而周小宝正乖巧地睡着,小小的一团,十分惹人怜爱。周慕云失笑,心底一片柔软,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他红润的小脸蛋。 野猪是带回来,但是后续处理却让她犯了难,正当她思考着要怎么处理才不会引人注意时,一个身影渐渐浮现在她脑海里。 第二天一大早,周慕云扣响了沈家的大门。和村里人不同的是,沈家周围都砌起了高墙,把里屋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让人窥不见一丝里面的情况。 这在村子里也是独一份的风景了,几乎不可能会有人花大价钱来干这种事,这也为这对外乡来的兄弟增添了些许神秘感。 没等周慕云多想,大门就被打开了。 一入眼,便是沈裴之那张白璧无瑕的脸,他一副寻常读书人的打扮,手执经书,却无半分书生的酸腐之气,反而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端的是一副高风亮节,金章玉质的好相貌。 见到来人是她,沈裴之微微一愣,随即那张俏脸上就露出了一种很古怪的神色,但是周慕云还没来得及多想,他就很快恢复了平时那副冷艳的模样。 “裴之,是哪位客人啊?” 一个粗犷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来人长得憨厚老实,一副很传统的庄稼汉的模样,与旁边的沈裴之形成了鲜明对比,要是不说,还真看不来这两人竟是一对兄弟。这便是沈裴之的哥哥,沈大郎了。 和记忆中一样,沈大郎是一个待人十分温和,总是一团和气的人。见到是她,笑眯眯地邀请她到里屋入座,还十分细心的沏了壶茶。 周慕云看着自己两手空空的样子,再想到待会还要请人家帮忙办事,就不禁感觉有些脸热。 好在沈大郎并没有在意她这有些冒失失礼的行为,反而十分关心地询问周慕云的情况。 周慕云喝了口茶水,缓缓开口道: “沈大哥,这次来我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我想让您帮我把一头野猪带到镇上的食馆卖掉,卖得的银子咱们对半分,您看怎么样?” 沈大郎微微瞪大了眼睛,沉默了一瞬,像是在考量周慕云这番话的真实性。 不过一会儿,他便抬起头,对周慕云说: “周姑娘,正好我今天要驾牛车去镇上,我给你一并带过去吧。” 他很默契地没有询问野猪的来历,而是选择相信她,周慕云长舒了一口气,内心充满了对沈家兄弟的感激。 夜渐渐深了,周慕云面前点了一盏油灯,她盯着灯芯,没有丝毫困意,火光好似在她如点墨般漆黑的双瞳里跳动。 万籁寂静中,一丝细微的扣扣声在窗边响起,周慕云猛然回神,轻手轻脚地打开窗户,是沈大郎来了。 沈大郎把袋子递给周慕云,里面装了二十两银子,周慕云掂了掂沉甸甸的袋子,脸上绽放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这是她在异世赚的第一桶金,自然意义非凡。而且不管什么时候,有了银子,才会有安身立命的底气。 沈大郎还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据说有贵人到镇上巡查,正好到那家饭馆吃饭,掌柜的正愁没什么新鲜野味招待贵客,那只野猪便派上了大用场。 贵人吃完后赞不绝口,掌柜的得了好处,自然十分高兴,便给周慕云多加了十两银子,还提出了想和她长期稳定合作的想法,但凡有食材都可以往他那送。 周慕云正愁找不到门路,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及时雨一样的存在。 送走沈大郎,周慕云在床底摸索,然后掏出一个陶罐,那陶罐隐藏的十分隐蔽,还被木板严严实实的挡着。 周慕云打开罐子,里面放着几枚铜板,她把银子放进去,这就是她目前全部的身家了。二十两银子在村子里可以供一家五口人一年的温饱,对于她来说,远远不够,这只是第一步而已,接下来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朝阳刚刚升起,公鸡打鸣声唤醒了沉睡的村庄,柔纱似的薄雾渐渐消退,村民们又开始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一间破旧的茅草屋里升起了袅袅炊烟,此时,周慕云正欢快地剁着肉馅。这肉色泽红润,油润鲜亮,看着就是上好的肉,这是食馆的掌柜送的人情,不仅如此他还送了一袋精细的白面。 这掌柜一看就是个实在人,给了她极大的诚意,周慕云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毫不犹豫选择和他合作。 周小宝正坐在小草凳上,鼓着小脸,卖力地吹着柴火。 锅里的水渐渐沸腾起来,“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剁好馅放在一边,周慕云便开始擀饺子皮。 周小宝眼巴巴地凑过去,水润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姐姐的动作,他还没见过这么白的面呢,比奶奶家的还要细,还要白,他吃过那种白白软软的馒头,可香了,但是只有过年的时候,奶奶才会让他们吃,平时都是吃不到的。 周慕云看着他端端正正的坐着,小包子一样的脸一本正经,忍不住想要逗他,坏心眼地用沾着面粉的手往上面抹,可怜的周小宝还没反应过来呢,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帅哥就变成了一只小花猫。 周慕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充斥在小小的屋里,带着少女独有的清甜与明媚。看着姐姐笑得那么开心,周小宝也不自觉跟着咧着嘴笑起来,跟个小傻子似的。 房子虽是又小又破但是充满了家的温度,这是周慕云从未体会过的独属于家的温馨。 饺子下锅,在烫水里翻涌着,两姐弟揣着手,蹲在锅边,两双极为相似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锅里,眼里充满了对美食的渴望。 不一会,饺子就浮了起来。周慕云先给周小宝盛了一碗,饺子个大饱满,莹白如玉,看了就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周小宝兴奋地拿筷子夹起一个,放在嘴边吹啊吹,然后殷勤地递到周慕云嘴边,大眼睛眨啊眨,像是在说姐姐快尝尝。周慕云也不客气,笑着咬进嘴里,一股极为鲜美的味道就在唇齿之间迸裂开来,充斥了整个味蕾,她忍不住眯起眼睛,竖起了大拇指。 周慕云也没忘记沈家兄弟,端了一盘给他们送过去,也算是增进邻里之间的感情了。 她去时,望见沈裴之在练字。看见她来,只是淡淡撇了她一眼,便接着低头做自己的事,周身弥漫着冷漠疏离的气质。只远远望了一眼,周慕云也能看出来他指节劲瘦有力,笔锋犀利,真不愧是被书院院长连连赞叹的好苗子。 沈大郎也没和周慕云客气,笑眯眯地接过饺子,只尝了一口,就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边冲着周慕云竖大拇指,一边大口地往嘴里塞。 沈裴之净完手,正慢条斯理地用一方洁白的帕子擦手上的水渍,就看到了哥哥狼吞虎咽,像是从没吃过饭的模样,发出一声轻嗤,然后慢悠悠的抬起筷子开始吃,动作优雅,赏心悦目,美好的像一幅画。 只一瞬,周慕云便眼睁睁看着他慵懒的凤眼猛地睁大,眼里好似都有了光。 于是乎,一大盘饺子便被这两兄弟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造完。沈裴之吃完,抬起头来,眼神完完全不复之前的冷漠,看向周慕云的眼神几乎称得上是柔情似水。 那眼神周慕云再熟悉不过,和自己看一道美味的菜肴没什么区别。在他炽热的眼神下,周慕云硬生生打了个寒战,忍不住怀念起之前人淡如菊的沈裴之。 第五章 来者不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这几天两姐弟过得舒适又安逸,没有做不完的活计和无尽的打骂,身上都长了肉,和之前面黄肌瘦的样子有了很大区别。 特别是周小宝,小脸白白嫩嫩的,头上还扎着两个小揪揪,和观音座下的小福娃一样,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想抱在怀里揉几下。 周慕云眼看家里的物资慢慢变少,思索着带周小宝去镇上转转,顺便还能打听一下挣钱的门路。 这天,当她拿起罐子想要把钱掏出来时,门外响起了一阵喧嚣声,她迅速把钱藏好,走到屋外,就看到她名义上的祖母和大伯母正站在栅栏边说话。 周老太还是那副干瘦嶙峋又尖酸刻薄的模样,而她旁边的妇人,生了一张圆圆的大饼脸,脸上总是带着笑,看起来是一个朴实无华,又好相与的妇人,让人忍不住生出亲近之心,是村里远近闻名的老好人。 但只有周慕云才知道,这人就是一个笑面虎,城府深又擅长伪装。她总是在原身挨打的时候假惺惺的出来劝和,表面劝和实则拱火,有她在的时候,原身只会被打得更惨。 看到她出来,周老太怪叫一声,随即便阴阳怪气起来: “哟,五丫头,你这架子比官老爷还大哩,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也不舍得让老太婆进去坐坐。” 刻意拖长的语调,配上那张皱纹横生的老脸,十足的欠揍,周慕云感觉自己手痒痒的,想打人了。 周杨氏,也就是大伯母看周慕云手环抱在胸前,倚在门框上,冷眼瞧着她们,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眼咕噜转了几下,随后就笑吟吟走上前对周慕云说: “小云啊,是不是还在生祖母的气啊,你这孩子,脾气咋这么大呢,她也是为了你好。这几天啊,一直挂念着你,连饭都吃不下去了,人都消瘦了好几圈呢。” 语调中还带着一丝嗔怪,仿佛周慕云是什么顽劣不堪的不懂事的小孩。 若是原身,面对这一连套说辞,可能早就被吓得结结巴巴,大气都不敢喘了。可是她们不知道,这个躯体早就换了芯子,再也不是之前可以任她们拿捏的软柿子了。敌人都送上门来了,不好好“接待”一下她们,就是自己的不对了。 周慕云心里冷笑连连,心中早就有了对付她们的计策,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只是粲然一笑,模样精巧又无辜,怎么看都像是个乖到不行的好孩子。 只见她笑意盈盈地走下台阶,挽住周老太的胳膊,看上去就像一对寻常的祖孙,她语气亲昵,尾调上扬: “让祖母费心了,都是孙女的不好,在这里给祖母赔罪了。” 周老太斜着浑浊的老眼,挑剔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中虽然疑惑这死丫头怎么一夜之间就转了性子,但也没有再说什么,重重地冷哼一声,心安理得地任由周慕云将她搀扶进屋内。 阳光从屋顶的破洞直直射进来,瞬间就让婆媳俩看清了屋里的穷酸,她们甚至有些迟疑地站在屋外,思考着要不要进去。 周慕云仿佛没有看到她们的犹豫,没有半点眼力地热情招呼着,这对于住惯了青瓦房的婆媳俩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虽然房子整洁干净,但是感觉待久了浑身都会被这股穷酸气给沾染上。 这样一想,更是感觉浑身都刺挠起来,哪哪都不自在了。 周杨氏倒是很快调整好面上的表情,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只是眼睛深处的的厌恶是掩饰不了的。周老太更是面色大变,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 看到婆母脸上明晃晃的厌恶,周杨氏拼命的给她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她这才收敛了一点。 周慕云在旁边把她们的神情看得可是一清二楚,看着如坐针毡的两人,她心中不屑,连翻了几个白眼。 真是可笑,周慕云父母还在世时,他们一家人就挤在这间小破屋里度日,不也住的好好的,怎么,现在搬到大房子里过了几年好日子,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想到这,周慕云更为原身的父母感到不值。 夫妻俩本都是敦厚笃实,孝顺父母的人,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看不得兄弟父母受苦,本想等兄妹俩再长大点,就帮他们也盖起房子。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一家人就应该这样把日子红红火火地过下去。 只是还没来得及动工,就惨遭劫匪,遇害了。若是他们还活着,看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扶持的亲人竟然这般糟蹋他的一双儿女,该会是多么的愤怒难过。 周慕云心里唏嘘不已,动作却十分利索地泡好两杯茶塞到她们手上。 “祖母,大伯母,你们快尝尝这茶,若是喜欢,我给你们包点带回去。” 周杨氏刚想开口假意夸赞周慕云真孝顺,是个好孩子,一低头,看到手里的茶,面上的笑差点就挂不住了,夸赞的话卡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 只见那茶水表面浮了一层薄薄的灰,浑浊的茶水泡着几根枯瘦的连茶叶也算不上的茶梗,晃晃悠悠的,实在算不上美观。 周杨氏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周老太一看,脸瞬间垮下来,一张脸拉得老长,火气蹭一下冒起来: “云丫头,我们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就用这种东西来糊弄我们。” 周杨氏见状,怎么可能放过这种机会,眼轱辘一转,在一边添油加醋道: “是啊,小云,怎么能捉弄长辈呢,快和祖母道歉。” 周慕云像是被吓到一般,脸色一白,像个鹌鹑一样细细发着抖,心虚一般低下头,嗫嚅着开口: “祖母,我,我没有……” 看到她这个样子,周老太更是确定了就是这个死丫头的恶作剧,她气的几乎眼里喷火,咬牙切齿地吼道: “我老婆子虽然是个泥腿子,但也没被小辈这么作弄过,有你这种不肖子孙真是我老周家作孽啊。” 说罢还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像是被周慕云给气坏了,还抹了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老泪。 一副捶胸顿足,愧对祖宗的模样。 第六章 嫌弃 咦~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周慕云十分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撇了撇嘴,甚至还能有精力点评一下她过于拙劣的演技。 想和我飙演技,那就要看看谁更会演。 只见她听到这话,备受打击一般,脚步踉跄了几下,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挚爱的祖母竟会说出这样的话,眼里迅速笼罩起一层水雾,泫然若泣。 但她死死咬住下唇,任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落下,一副受了委屈但是隐忍不说的倔强小白花形象。 她幽幽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苦涩与无奈,像是无力争辩一般。转身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掏出两个缺了口的茶盏和一小袋不知名物品。 打开袋子,一股陈旧裹挟着潮湿的气息瞬间钻进鼻孔,原来是一小捧早就变了色的陈茶。 周杨氏莫名觉得这个袋子有些熟悉,定睛一看,这不是之前自己随手当垃圾扔掉的嘛?! 当初,他们风风光光地搬进新家,看不上原先的东西,自然是要把家里这些晦气的旧物都扔了。 这小袋茶叶就是她顺手丢在老家的桌上,没想到竟然被这个死丫头给捡了,还当宝贝一样藏着。 周慕云直接忽视大伯母脸上的异色,声音里都带了一丝哽咽: “祖母,这是我家里最值钱的玩意儿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喝,您要是不信我,您就去搜搜看。” 周老太脸上明显带着质疑的神色,这个老虔婆,不让她自己去看,她是不可能相信的。事实证明,周慕云算是把周老太的心思揣摩的明明白白了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周老太算是彻底坐不住了,她誓要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点好东西来,摩拳擦掌的样子十分矫健,看得周慕云都要竖起大拇指,夸她一句老当益壮了。 看着两个人撅着屁股一顿忙活的样子,周慕云嘴角疯狂上扬,眼里都是恶作剧得逞的坏笑。真是傻子。好东西都被我藏的严严实实,贼来了都得暗骂一声晦气才走的程度,你们这么可能找得到。 一刻钟后,两手空空的婆媳俩面面相觑,很有默契地重新坐了回去。以为周慕云说的穷是形容词,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说的都是真的,除了弄了一身灰,半点好东西的影都没见着,甚至连米缸都见了底。 看着周慕云那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周杨氏清咳了两声,和周老太对视一眼,眼里满是尴尬。 看着面前破破烂烂的茶盏和原本被她当垃圾扔掉的茶叶,周杨氏莫名有些坐不住。 周慕云看着她脸上的不自在,冲上前去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眼里满是孺慕与亲切: “伯母您知道吗,自从我娘走了以后,我就把您当成我亲娘了,您也看到了,我们姐弟俩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话没说完,泪水就跟不要钱似的,顺着洁白的小脸,啪嗒啪嗒往下掉,看起来快要破碎了,真真是我见犹怜。 周杨氏脸上挂起一抹虚假的笑,柔声安抚着她,手掌还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像极了一位慈爱的长辈。 周慕云像是很依赖她一般,将脸埋到她的大腿上,趁机把鼻涕眼泪全抹在布料上,边抹还边恶狠狠地想:让你装,让你装,死扑该。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把房子还给我?” 周慕云抬起脸,眨巴着大眼睛,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周杨氏被她吓了一跳,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看着周慕云有些疑惑的表情,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她迅速调整好,摆出一副全是为你好的嘴脸,说出来的话却是恶臭到了极点: “小云啊,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们现在年纪还小,我们先替你保管,不然会被坏人抢走的。” 说完,还和周老太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她的心肝宝贝房子,要是让她再还回去,还不如把她的肉给剜了,这以后自然是留要给她的好大儿娶妻用的。 周慕云几乎要被她给气笑了,还把她当傻子哄呢。 什么替他们保管,说得冠冕堂皇,这些都不过是明面上的说法罢了,就是为了他们一家人能光明正大地霸占别人的家产。 等他们姐弟俩长大?更是笑话,无父无母的孩子,能不能平安长大还是个未知数呢,哪天遇到点“小意外”,人就没了。到时候再掉几滴虚假的鳄鱼眼泪,更是要被别人称赞几句情深义重了。 好好好,含泪怒赚一套房是吧。 看着周慕云一副对她很是信赖的样子,周杨氏眼神越发温柔,还带着几丝怜悯:真是个被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的傻子,还以为长大了脑子就会灵光,还是之前一样蠢笨如猪。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再怎么样还不是任她拿捏,等到再长大一点,就把她嫁给隔壁村的老光棍或者卖到镇上的大户人家当丫鬟,一辈子都受尽磋磨。 看着周慕云愈发水灵的脸蛋,和她那个狐媚子娘越来越像,周杨氏眼里划过一抹怨毒。 王氏啊王氏,谁让你死的早,你欠我的,就让你的女儿来偿还吧。小云啊,别怪她这个做长辈的狠心,要怪只能怪你这丫头命不好,还有个贱人娘。 “伯母,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那您可以喝了这茶吗,算是成全了侄女对您小小的孝敬心。” 周慕云歪着头,一副很是单纯可爱的模样,泪眼汪汪的样子,看上去感动坏了,心里却在不住地冷笑,我岂能让你们如愿。 这房子,迟早让你们连本带利还回来。 说着,把茶杯重新塞到她们手里,目光殷切地看着她们,一脸期待。 周杨氏和周老太对视一眼,干笑两声,捏着鼻子硬逼着自己喝了一口,味道苦涩直冲天灵盖,还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怪味,扯着嗓子才生生喝完。 周杨氏还能维持着假笑,而周老太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像吃了屎一样难看。 自她搬进大房子后,日子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过,儿子能干,儿媳孝顺,还给她生了好几个大金孙,在村里小辈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招呼她,她年轻时候的死对头都得恭维她几句,走到哪都是高高昂着头,真是好不风光。 这种地位,若是放在官家,那可是能被尊称一声“老太君”。吃多了好物件,这种腌臜东西,怎么可能还咽得下去。 周老太现在看见她就闹心,一刻也待不下去,偏偏周慕云不让她好过,临走前执意把那袋茶塞她手里,美其名曰是孙女对祖母的一点小心意。她大惊,几乎是落荒而逃。于是,只能由周杨氏,拎着那袋被她丢弃,又进了她嘴的的垃圾,灰溜溜走了。 第七章 姐弟情深 周慕云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再也抑制不住笑意,扑到床上,笑得满床打滚。把肚子都笑得一抽一抽地疼,好久才缓过来。 趁她们不注意时,她在茶水里下了一味药,此药会导致头晕腹泻,虽然不能直接毒死她们,但是也够她们喝一壶的了。 一想到她们即将倒霉的样子,周慕云忍不住咧开嘴角,像极了一个邪恶的大反派。 慢慢折磨敌人,逐渐摧毁他最在意的东西,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崩溃,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哎,周慕云摇了摇头,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这个药可是经过她前世改良的方子做出来的,世间独一份,用在她们身上可真是可惜了。 天色渐晚,周慕云生起灶火,心情很愉悦地哼着一曲小调,今天还玩得蛮开心的,她决定做顿美食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姐姐,姐姐,我回来啦!” 周小宝清脆的声音传来,下一秒,就像个小炮弹似的冲到周慕云跟前,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周慕云,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不让周慕云看到拿着什么东西,还冲着周慕云撒娇让她猜猜是什么宝贝。 周小宝或许不知道他此时衣物都沾满泥泞,白净的小脸上还被甩了好些泥点子,甚至裤腿上还挂着几根水草,几绺头发垂在脸边,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像是刚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周慕云摸着下巴,沉默了一瞬,这不一眼就能看出来嘛。 周慕云心里吐槽着弟弟的傻气,却还是配合着摇摇头,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周小宝更得意了,要是有尾巴怕是早摇得飞起了。 只见他献宝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条鱼,骄傲地高高举起。 这鱼约莫有四指宽,一看就分量很足。鲜活的鱼尾还在甩来甩去,眼看着就要抽到周小宝脸上去,幸好周慕云眼疾手快,死死捏住鱼尾,那条鱼便在她手中动弹不得。 周小宝兴冲冲地和她解释: “姐姐你不知道,这条鱼可傻了,我和铁柱在小溪边玩,它就游到我旁边,我去抓它,它也不动。” 说着,还手脚并用地和周慕云模仿这条鱼当时的傻样。 周慕云再次沉默了,迟疑地看了看手里的鱼,这么个智障玩意,吃了该不会影响她聪明的脑瓜子吧。这么一想,她突然感觉也不是很想吃鱼了呢。 不对,她怎么把更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周、小、宝” 她冲到门口,一把把想要悄咪咪溜走的弟弟给拽了回来。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不要去水边玩,这样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我该怎么办。 周小宝本就心虚,看到姐姐从未有过的严厉的神色,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慌忙道歉: “对不起,姐姐,小宝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这样了,呜呜……” 周慕云本身就是一个冷硬到甚至有些冷漠无情的人,多年的厮杀让她见惯了生死离别和世间残酷,看到凄凄惨惨落泪或是掩面痛哭的人,她都能内心毫无波澜地拂袖而去。 在她看来,眼泪只代表了弱者的无能,是这个世间最无用的东西。 可是,现在,面对着她唯一的亲人,在这个时空唯一的羁绊,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触动了,变得又酸又涩,她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人们常说的共情是什么意思。 周小宝仰头看着她,一张小脸上泪水涟涟,眼圈和肉肉的鼻头都哭得通红,茫然无措地看着她,一双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服下摆,像是怕周慕云突然走掉,抛弃他一样。 周慕云看着眼前和流浪小狗一样的弟弟,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 “小宝,你知道吗,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希望你能平安健康快乐地长大。但是快乐的前提是你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周小宝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 “我明白了姐姐,今天都怪我太贪玩,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语气郑重地就差指天发誓了,周慕云被他严肃的样子逗笑了,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周小宝也冲着姐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之前严肃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屋子里就只剩下两姐弟的欢声笑语。 刮鱼鳞,去内脏,周慕云动作利索,处理起来得心应手,一看就是在这方面颇有造诣的老手。 这鱼不愧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甚至用最简单的调料也能做出极致鲜美的味道,周慕云选择了简单煮一锅鱼汤。将鱼鳍和鱼线都去除,可有效去除鱼腥味,再将煎炸好的鱼肉倒入锅内,选择大火熬煮。 不一会,一股鲜美的味道就从锅里飘出来,像是要把人肚里的馋虫都勾出来。鱼肉出锅,汤色又白又浓,保留了最纯正的鲜味,再在上面撒上一点院里的葱花,真是称得上是色香味俱全,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周慕云浅尝一口,再次对自己的厨艺表示深深的赞同。 周小宝也被吸引了,迫不及待尝了一口,就用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姐姐,眼睛里像是落进了小星星。 在他的记忆里,鱼肉都是又土又腥的,是他吃过最难吃的肉了。可是姐姐好厉害,能把最难吃的肉变成最好吃的肉。 这一顿,姐弟俩都吃的无比满足,甚至肚子都变得圆滚滚的。 月凉如水,微风轻柔地吹拂到脸上,带走了空气中的燥热,此时正是庄稼生长的好时节。 周慕云漫步在田间地头,感受着万物蓬勃的生机,呼吸间都是草木的清新,内心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宁静。 水稻绿油油的,直直挺立着,带着簇新的希望。 这片就是原本属于她家的土地。肥沃,丰饶。 周慕云握紧了拳头,失去的,她总要一一拿回来。 在她回家的路上,一个身影撞进了视线里。周慕云反应十分迅速,身形一闪,就借助着大树将自己隐藏起来。 是他,沈二,他怎么会在这? 他身着一袭玄色的袍子,脚步有些踉跄,脸色苍白,紧紧蹙着眉,身上独属于读书人的风雅气质消退得干干净净,眼神十分狠厉,像是一匹在暗夜里独行的孤狼。 他并没有注意到周慕云,行色匆匆间再次与夜色融为一体。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周慕云的眉头渐渐皱起来,风渐渐大了,吹乱了周慕云额前的碎发,在凌乱的气息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是血! 第八章 灵芝 次日一大早周慕云便再次入山,村里人经常说山里有野兽出没,甚至还有猎户在里面看到过几只吊睛白额大虫,这就足以吓退许多想要进山的村民。 吸取了上次的经验,周慕云这次更加谨慎,丝毫不敢有任何懈怠。她知道上次是她运气好,若是碰上更凶猛的野兽,怕是也无从应对。 果然人少的地方就是好啊,周慕云一路上双眼都在发光,野生的药材在这里肆意生长,许多看起来年份还不小。 周慕云放下背箩,哼哧哼哧地蹲地上挖,不一会,小小的背箩就被装了一大半。 此时,一个灰黑的东西迅速从周慕云身边窜过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但是以周慕云那惊人的眼力,她还是一眼看出来了,是一只野兔。 周慕云心念一动,舔了舔嘴唇,心里有了想法。 只见她迅速挪到一边,挖出一个大坑,然后用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陷阱,做好这些,她就继续往深处走。 太阳渐渐升高,阳光穿透薄雾,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为这片苍翠的树林增添了几分活力。 周慕云打开背箩一看,经过一上午的奋斗,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了,各种药材应有尽有,她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往回折返时,被什么发出的亮光晃了眼睛。 顺着光线抬头一看,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生长着一朵肉灵芝,它的颜色几乎红的发黑,虽然隔的远,但也能看出个头硕大,品相不凡。清晨的露水顺着树叶嘀嗒嘀嗒落在它的顶上,折射出阳光璀璨五彩的光辉。她正是被这色彩吸引了注意。 周慕云瞪大了眼睛,眼里迸发出的光芒比阳光还要耀眼,她都不敢想这么大颗灵芝能卖多少钱,她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冲她招手 只是…… 周慕云看着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参天的树木,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这该怎么爬上去。 她身边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也没有可以帮助她攀爬的藤蔓之类的,想要徒手上去,着实是有些困难。 不过,富贵险中求,对于这样有挑战性的事才更值得去做。况且,她对于自己的身手还是有着极大的信心。 自从穿到这个世界,周慕云就更加明白了力量的重要性,每天早上公鸡还未打鸣她就从床上弹起来,绕着田间地头跑,周小宝虽然搞不懂她在干什么,但是姐姐说什么,他都乖乖照做。 于是,他就跟在周慕云屁股后面,从最开始,跑的像个摇摇摆摆的小鸭子,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到现在能慢慢跟上她的速度。 她将挖来的药材藏好,向后退了一段距离,摆好姿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紧紧抱住树干,开始慢慢地往上爬。 灵芝通常喜欢生长在树的高处,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汲取阳光和雨露。这无疑为周慕云的采摘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周慕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只知道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而她的手掌和大腿内侧也被磨的生疼,最重要的是,她感觉身上的体力,在慢慢流失。 好在,她触到了一截粗壮的枝干,一用力,她就挪到了上面。 她微微喘着气,坐在上面休息,抬头一看,已经不远了,灵芝的形状都清晰可见。这给了她莫大的鼓舞,胜利就在眼前。 终于,经过不懈努力,周慕云的手摸到了灵芝的柄,她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几乎快要热泪盈眶,手上用力,灵芝便被采摘下来。 这朵灵芝是周慕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大的一朵,比她的脸还要大上好几圈,在露水和阳光的浇灌下,几乎散发出一种很有灵性的感觉 周慕云爱不释手地盯着灵芝的每一处纹路看,眼神欣慰又慈爱,像是一个老母亲。 她小心翼翼地灵芝安置好,便出发往家里走去。 经过陷阱的时候,周慕云漫不经心地往里看了一眼,本来她今天就不是来打猎的,陷阱也是随手布置了一下,根本就没抱任何希望。 谁知陷阱里竟有两只肥硕的大兔和一只娇小可爱的小兔。看着那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周慕云目光柔和下来,或许可以给小宝做个伴呢。 回到家里,周小宝欢快地出来迎接她,果然一看到她怀里的小兔子就走不动道了。 周小宝抱着小兔子,低着头叽叽咕咕不知道在和它说些什么,玩得不亦乐乎。 周慕云也就随他去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村头,周老头正此时靠在树下乘凉,他养了头老牛,做了个牛车,平日里就靠这牛车带村里人去镇上来赚点钱。 此时正值中午,村里人多在家里吃午饭。百无聊赖间,他微微打着盹。 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听到一声清甜的呼唤: “周伯伯!” 他抬起头来,原来是周老三家的小女娃,背着一个背箩,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他连忙应了一声: “是云丫头啊,几天不见成大姑娘喽” 周老头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心里充满了怜爱。 真是个可怜的小女娃哟,爹娘去的早,自己一个人带着弟弟孤零零地讨生活,偏偏祖母还是个偏心的主,日子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周慕云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和他说明了来意,周老头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正当他们要出发时,一个妇女提着篮子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等一会儿,我也要去镇上。” 这可怕的大嗓门,好刺耳的声音啊,周慕云揉了揉耳朵。 下一秒,一个身形有些肥胖的女人就毫不客气地挤进了牛车上。看到是她,那女人夸张地叫出来: “这不是小云嘛,你这是要去镇上啊。” 说罢,还往她身后瞅了一眼。周慕云笑着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将背箩往里面挪了挪。 周婶子毫不避讳,扯着大嗓门就嚷嚷起来: “小云,你知不知道,你祖母和大伯母这两天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哎呦,上吐下泻的,那郎中都请了好几回。” 话还没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就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周婶子向来和周杨氏不和,她早就知道周杨氏这人是个什么货色,还天天装着一副和善的样子,实则一肚子坏水。她俩常常是从村头吵到村尾,算是经年的宿敌了。 周慕云当然知道,因为始作俑者就是她啊,只是没想到药效竟然这么猛。 她适时露出一丝茫然无知的样子,装模作样地询问着亲人的情况,看起来很是担忧。 看到她这样子,周婶子长长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以为你那些亲人是什么好东西,等再过两年,他们的主意就要打到你身上了,到时候被别人卖了都不知道。” 第九章 黑心掌柜 虽说周婶子有着一些农村妇女的通病,爱八卦,又爱嚼舌根子。但为人仗义,又热心肠,谁家有事都会第一时间帮忙。 周婶子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劝诫着周慕云不要太相信她大伯母的话,那就是个黑心肠的人。简直算是和周慕云掏心窝子了。 周慕云几次想开口都插不上话,只能默默听着。在她说累了的时候给她递上一杯水。 虽说周婶子和周杨氏不和,跟周慕云说这话也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但是她本质上还是为周慕云考虑的,所以她还是对周婶子很感激的,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份善意。 到了镇上,周婶子非得让周慕云跟着她,怕周慕云一个小女娃受欺负了,周慕云哭笑不得,这是把她当成柔弱的小女孩对待了啊。 周慕云费了好大劲才让她相信自己一个人可以的,几人相约着傍晚时分在路口汇合。 镇上果真不一般,马路平整,道路两侧矗立着繁华的商铺,人群熙熙攘攘,来来往往间热闹非凡,小贩吆喝着,吸引着穿着体面的顾客。 周慕云不禁有些感叹,这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远比她想的要热闹许多。 周慕云向路人打听着镇上的药铺,打算先去把药材给卖了。 刚进店铺,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一个店小二就跳出来,满脸不耐烦地冲她摆手: “哪来的小叫花子,滚一边去,我们这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跟着镇上的人一比,周慕云的衣着确实是寒酸了些,但是干净整洁,也算得体。店小二这话明摆着是看不起人了。 周慕云没想到一来就遇到这么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一时间有些火大,但想到还要和人家做生意,便耐着性子询问掌柜的在哪,想和他做笔生意。 谁知店小二一听这话,更是冷笑几声,斜着眼睛轻蔑地扫视她几眼,说出来的话十分欠揍: “快走快走,也不看看你这幅穷酸样,还想找掌柜的,别影响我们做生意。” 周慕云懒得和这种人争论,扭头就走,打算去往另一间店铺。 此时一个男人快步走了进来,他一身黑衣,体型十分壮硕,虽然步履匆匆,看上去十分焦急,但是气息没有丝毫紊乱,脚步也非常稳健。 此人是个难得的练家子,周慕云在心里得出结论。 店小二看到这人,脸上连忙堆起笑,弓起身子迎了上去,显出一种刻意逢迎的姿态,真真可以称得上是卑躬屈膝了,和在面对周慕云时的趾高气扬完全不同。 周慕云扯了扯嘴角,抬脚想要走出去,就听到那个黑衣男子说: “快让你们掌柜的出来,把你们店里品相最好的灵芝拿出来。” 周慕云的耳朵警觉地竖起,什么,灵芝?迈出去的脚又默默收了回来。 店小二一听,瞬间两眼放光,这是来了个大顾客啊。脸上笑容更加讨好了,连忙给客人安排茶水,匆匆忙忙地将掌柜请出来。 掌柜出来了,是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他脸上的笑容十分热情,只是眼里的精明怎么也藏不住,显露出一种狡诈的感觉。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檀木盒子,看上去十分贵重,让人忍不住期待里面到底有什么让人惊叹的好宝贝。 很明显,黑衣男子也被吸引住了,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渐渐放松了,像是长舒了一口气,眼里都不自觉染上了期冀的光芒。 掌柜微笑着,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根赤红色的灵芝,看上去分量很足,品质绝佳。 黑衣男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株灵芝。 掌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捋了捋下巴上的一小撮胡须,笑眯眯地说: “客官,您看看这品相,这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啊,只需……” 他的声音顿了顿: “一千两。” 一千两?! 周慕云眼睛都瞪大了,好大个奸商啊,他可真是狮子大开口,这价格直接翻了两翻。 灵芝的品相再怎么好,也不可能到这个价钱,这掌柜不过是看那位客人急着用,才敢开这个价格。 毕竟是用来救命的药,客人再怎么气愤也只能咽了这口恶气。 果然,听到掌柜的话,那个男子也是有些难以置信,但是也没什么别的办法,手伸进衣兜里掏钱。 掌柜眼里都是奸计得逞的得意,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周慕云看不下去了,她走上前去,手指扯了扯那个男子的袖口,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开口道: “叔叔,我也有,你买我的吧。” 掌柜的看到不知从哪冒出的黄毛丫头口出狂言,阻拦他做生意,刚想出口训斥,就看到周慕云从身后掏出一株更大,品相更好的灵芝,递到了男子身前。 黑衣男子呆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面上都带了惊喜的神色。 “这位姑娘,我们到外面去说。” 周慕云点点头,确实在别人店里谈生意不大好。 两人刚想出去,掌柜的就拦住了他们,面上依旧带着面具一样的假笑,目光却变得狠辣无比。 “这位姑娘,断人财路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不如你把这灵芝卖给我,我出一百两,不然你怕是走不了了。” 店铺门被悄无声息关了起来,十几个打手手拿木棍将他们团团围住。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 周慕云的眼神变得阴冷,死死盯着掌柜,唇边挂了点冷淡的笑意。 这是打算强买强卖了,果真是奸商,看来不用武力怕是解决不了了。 还没等周慕云出手呢,那个男子就忍不了了,他一拳将离他最近的那人打倒在地,其他打手见状大叫着向他发起攻击。 周慕云见状,灵活地运用瘦小的身形,逃离了包围圈。 那些打手不过都是些镇上的小混混,有些三脚猫功夫,就以为天下无敌了。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被打的躺在地上哭爹喊娘,捂着伤口哀嚎不止。 周慕云扭了扭脖颈,活动着手腕,慢慢地朝掌柜走去,他现在已经缩在柜台边动也不敢动,看见周慕云邪笑着朝他走来,更是被吓得扭动着肥硕的身躯就往柜底钻。 周慕云一把把他揪出来,照着眼睛就是砰砰两拳,直接把他给揍成了熊猫眼。 你丫的,敢惹我,揍不死你。 周慕云把他丢在地上,满意的掸了掸衣角并不存在的灰。 一扭头,就看到黑衣男子以一种很惊奇的眼神盯着她看。 第十章 采购 周慕云冲他腼腆一笑,羞涩地低下了头。 和一般柔柔弱弱的小女子无异。看起来纯良又无害。 他们来到一家酒楼,黑衣男把酒楼的招牌菜全点了一遍,便和周慕云进入包房内,里面环境幽静。 周慕云还特意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这样才不会被人打扰她做生意。 一落座,黑衣男十分恭敬地给周慕云倒了一杯茶水,周慕云也不客气,接过茶水,眯着眼睛慢悠悠地品尝起来,好不惬意。 顺手将背箩递给了他,黑衣男小心翼翼地捧着灵芝,细细端详着,脸色都因为激动而涨的通红。 许久,他郑重地抱拳对着周慕云行礼,并说: “周姑娘,感谢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说着,准备对着她单膝跪下。 这给周慕云都吓了一大跳,差点把茶水都喷出来,她连忙制止了他的动作,这么大的礼,她可受不起。 “大哥别这样,咱们是正经买卖,你情我愿的事” 说着,还露出一副小财迷的样子,男子瞬间会意,连忙从衣襟内掏出一把银票,看也不看,通通塞进了周慕云手里。 周慕云低头看了一眼,嘴巴渐渐张大,变成了“O”型。 好,好富有,随便一张都是一百两的面额。 这一把,至少有十几张。 周慕云虽然爱财,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占别人便宜的事可不能干,况且还是这么大的便宜。 看着周慕云连连推辞的样子,黑衣男严肃又真切地说: “周姑娘,你一定要拿着,这灵芝太珍贵了,我家主子就得靠它救命呢。” 说着,再次对着她深深鞠了一躬。 既然人家都这么诚恳了,周慕云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收下了这些银票。 把挖到的其他药材也一并交给了他,又收获感激的眼神一枚。 黑衣男着急拿着药材回去复命,便匆匆和周慕云告辞了。 留下她自己一个人面对着一大桌子美食狂炫,直接把肚子都撑的圆滚滚的,周慕云满意地打着饱嗝离开酒楼。 家里的东西该好好置办了。 她走进一家成衣店,一眼就被架子上挂着的衣服吸引了,那是一件竹绿色的袍子。 还用更深颜色的丝线在袖口和衣摆处绣了墨绿色的竹叶。 更显得低调贵气。 面料摸上去丝滑轻盈,很有质感,做工也很精细,一看就是用上好的面料做的。 最重要的是,它裁剪的刚刚好,很贴合周小宝的身量。 先前的衣服用的布料劣质粗糙,小孩子皮肤娇嫩,穿久了,身上被磨出一片片的红。 而且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的,都不合身了,看起来局促,穿着也不舒服。 那老板娘看到有顾客来,丰腴莹润的脸上带着热情的笑意,虽然灿烂但并没有刻意的迎合,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 即使面对着周慕云的粗布衣衫,她脸上的笑意也丝毫没有减淡。 注意到周慕云脸上的喜爱,她热情介绍起来: “客人,您真是好眼光,这件袍子是用蜀州来的云锦做的,请了镇上最好的绣娘花了大半个月时间才完工,十里八乡独一份哪。” 周慕云越看越喜欢,大手一挥,连带着之前挑好的几件,都让赵娘子给她包起来,一副姐不差钱,随便花的样子。 赵娘子有些惊喜,没想到这小姑娘穿得这么朴素甚至有些寒酸,原来还是个不差钱的主。她笑意更盛,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赵娘子发现她买的都是一些小孩款式,甚至都没给自己买一件。 看了眼她身上灰扑扑的衣服,有些疑惑地想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不都是爱漂亮的吗? 不说大户人家的闺女,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宝石头面流水一般往家里送。 就是穷苦人家买不起簪子,也会在青丝上别一朵小小的绒花。 虽然说这位客人并不需要这些俗物的装饰。 赵娘子的视线再次落到周慕云身上,饶是她经常出入大户人家,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美人,也不由得被她狠狠惊艳到。 一张清水去芙蓉的小脸,配上极为贵气的凤眼,眉目间比寻常小姐多了一分英气,真真是顶好的相貌。 假以时日,定会成为倾国倾城的绝色。 周慕云将弟弟四季的衣物都备好了,满意的打算离开,就听到了赵娘子有些迟疑的声音: “客人,您不打算给自己买一件吗?” 周慕云这才反应过来,她都没想起给自己买,看着快要崩线的袖口,她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赵娘子很高兴,从箱子底下拿出来一条桃粉色的裙子,有些得意地冲周慕云说: “客人,您看看,这是我自己设计的裙子,我一直珍藏着,我觉得你穿一定很合适。” 周慕云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这裙子颜色虽很是鲜嫩柔美,但设计很是新颖,不像平常那般繁琐,反而裁剪利落,配上收腰的皮革。 周慕云几乎是瞬间心动,狠狠爱住。 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将街道染成暖洋洋的橙红色,人们陆续回到自己家中,袅袅炊烟为这条热闹渐退的街道染上几分市井气息。 道路口,一个妇人踱来踱去,时不时抬头向远处张望,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我就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去的。” 周婶子懊恼地叹息着,心里满是自责。 任凭周老头怎么宽慰她都没有用。 终于,周慕云终于出现在他们视野里,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上去很重,周老头帮着她把东西驾到牛车上,便启程回村。 看着周慕云甩动着酸痛的手臂,周婶子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只是有些心疼地为她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汗。 到了村口,周慕云从袋子里拿出两包绿豆饼,送给他们,感谢他们一路上的善意。 他们连连摆手,这种点心一看就价格昂贵,只有镇上那些有钱人家才舍得大包小包买。 他们最多就是买一两块在家里的小孩哭闹的时候哄哄孩子, 最后,实在是推辞不过去了,才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周慕云拎着东西,经过沈家时,停下脚步。 她莫名想起那晚上沈裴之在暗夜下那张苍白冷峻的脸。 此刻他家大门紧紧闭着,围墙高高筑起,冷风吹过,更显得寂静无声。 第十一章 招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不紧不慢地过去了。 沈裴之提着一块猪肉,袍子上沾了一点清晨的露水。 他脸色虽有些苍白,但眼睛明亮有神,即使紧绷着嘴角,周身的气质冷漠像万年不化的冰山,也丝毫不能影响他的貌美,反而为他增添了清贵,不可亵渎的凛然之气。 他来到周慕云家的栅栏外,看到周慕云正好从屋内出来,少女穿了一身嫩粉色的衣裙,像是在春意盎然里绽放在枝头的桃花。 但她身上丝毫没有那种柔弱的气息,反而有种蓬勃向上的朝气。 沈裴之一时有些看呆了,想要敲门的手顿在半空。 少女没有注意到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被皮革包裹的腰肢纤细柔软,看上去就跟小溪边刚刚抽出来的柳条一般。 沈裴之莫名觉得脸有些发烫,他不知道的是,他那白净的脸上悄悄飞起两朵红霞,给他毫无表情的脸上染上了了几分生动。 周慕云没有注意到他,自顾自走下台阶,裙子太长了,有些碍手碍脚的。 于是她就卷起裙摆,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一种像玉一般莹白色的光泽。 沈裴之看到这一幕,连忙垂下头,收回视线,眼神明显带着慌乱。 在心里不停地唾弃着自己这实在是上不了台面的做法,偷看人家姑娘,实非君子所为。 脸上的绯红瞬间蔓延到脖颈,整个人都像熟透了一般。 周慕云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锤子,那锤子看上去笨重无比,锤柄比她的胳膊还要粗,真不知道以他的小细胳膊是怎么能拿得动的。 只见她大刀阔斧地岔开腿,一只脚踩在一截木头上,双手抡起锤子,对着木头狠狠劈了下去。 这一下,木屑飞溅,和人的腰一般粗的木头便被劈成了两半。 沈裴之眼中的羞涩还未完全消退,听到动静,一抬头,便看到了这一幕。 他瞬间亚麻呆住了,嘴唇微张,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快裂开了的状态。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吗?! 看到沈裴之,周慕云放下锤子,热情地将他迎进门,注意到沈裴之脸色虽有些不大好看,但是精神头还是很不错的,只是不知为何,脸上带着一抹可疑的红晕。 沈裴之将肉递到周慕云手中,有些冷漠地开口: “这是我大哥让我带给你的,他刚打猎到一头野猪。” 周慕云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淡,甚至对他大哥,他也是这副高冷的样子。 沈裴之扭头就走,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 背影潇洒,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周慕云提着肉,有些迟疑地开口: “要不吃个午饭再回去吧。” 沈裴之顿住了,转过身子,不知道回想起什么,有些傲娇地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太阳很快就升到高处,照在地上有些火辣辣的。 厨房里,周慕云正热火朝天地处理沈裴之带来的肉,这样肥瘦适宜的肉,用来做成红烧肉再合适不过了。 屋外,沈裴之坐在小板凳上,他长手长脚的,缩在凳子上,显得有些局促。 周小宝坐在他旁边,两个人面面相觑,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周小宝悄悄看了眼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他认识沈裴之,他觉得这是他见过的长得第三好看的人了。 第一是他最爱的姐姐,第二当然就是他周小宝啦,嘻嘻。 他知道这个脸总是臭臭的哥哥是个大好人,上次还救了他姐姐。 于是,懂事的周小宝凑到沈裴之跟前,把怀中的小兔子递到沈裴之前面,很开心地说: “沈哥哥,你要不要和叽叽玩,它很乖的。” 叽叽就是那只小兔子了,这是周小宝给它起的名,还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好玩伴。 沈裴之有些无奈,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会和动物玩。 不过看这兔子肥肥的,做成麻辣兔子应该会很好吃。 叽叽仿佛看懂了沈裴之大灰狼一样的眼神,拼命地蹬着后腿,往周小宝怀里钻,离沈裴之远远的。 突然,沈裴之闻到一股很特别的香味,他之前从未闻到过,是从里面传来的,于是他好奇地起身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周慕云正把桂皮,香叶等香料往锅里到。 看到周慕云的动作,沈裴之很是吃惊,这些不都是药材吗? 怎么,这丫头已经疯癫到要把药材做成饭吃了? 这吃法多少还是有些超前了。 在看到周慕云把糖往锅里放,他的嘴角更是夸张地抽了抽,明显是对这锅食物不抱任何希望了。 周慕云看到沈裴之冰山脸下隐隐露出来的嫌弃,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二字。 但笑不语,等会儿,他就知道什么叫美味了。 饭菜很快上桌,周慕云不仅做了红烧肉,还做了其他清淡的小菜,摆了满满一桌,毕竟有客人来,还是要丰盛一些。 周小宝看到满桌子美味,双眼都在放光,但他很有教养,餐桌礼仪,饭前洗手什么都一个没忘,像个小大人似的招呼着沈裴之落座。 沈裴之没想到正品竟然看上去竟然非同一般,卖相极佳。 每一块肉都被酱汁包裹着,显出一种油汪汪的色泽,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增。 沈裴之甚至感觉到肚子可耻地咕噜咕噜叫起来。 一入口,沈裴之更是瞪大了双眼,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肉质软糯,肥而不腻。药材与食材完美融合,让原本单调的肉味一下子变得丰富起来。 沈裴之本就不通厨艺,而沈大郎一个糙汉子笨手笨脚,能做出来就很不错了,更别说能做得美味了。 沈裴之的口腹之欲硬生生被沈大郎那难评的厨艺给压下去了。 沈裴之为他刚才在心里对红烧肉的无礼而道歉。 好吃好吃。 这个尝尝,嗯,好吃~ 再尝尝这个,嗯,新鲜~ (嚼嚼嚼)为什么一盘简单的炒菜(嚼嚼嚼)都这么好吃。 沈裴之几乎是眼含热泪地吃完这顿饭。 看着沈裴之埋头干饭的样子,周慕云有些惊讶,没想到沈裴之看着文文弱弱的,干饭比她还猛。 吃完后,他优雅的擦擦嘴,文质彬彬地向周慕云表达感谢,感谢她的盛情款待。 便提着周慕云给沈大郎打包的饭菜告辞了。 回到家中,沈大郎手里捏着一个馒头,嘴里还鼓鼓囊囊地嚼着猪肉青菜拌饭,这是沈大郎自创的,还美名其曰把饭和菜拌在一起吃省事又省力。 看到沈裴之回来,沈大郎招呼着沈裴之来吃饭。 沈裴之瞥了一眼那饭,眼里是王之蔑视,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 沈大郎自然看到他手里的餐盒,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那么大。 他丢下手里的饭,毫无形象地追着沈裴之讨食: “裴之裴之,是不是沈姑娘又做好吃的了,分哥哥吃点呗。” 第十二章 酒楼之争 沈裴之毫不留情,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 沈大郎摸了摸被门撞疼的鼻子,心里控诉弟弟的无情,讪讪走开了。 很快就到了中午,镇上,聚鲜阁内。 作为镇上最大的酒楼,此时应该是客满为患才对。 但是在里面只寥寥坐了几桌,清冷的有些诡异。 反观对面的富贵阁却是高朋满座,食客们相互推杯换盏,大笑着,好不热闹,和这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店小二脸上恹恹的,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这该死的鬼天气怎么那么热,小二嘴里小声嘟囔着。 这几天店里的气氛十分凝重,上面的人心情不好,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不好过。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桌子,很是无聊。 “小哥,麻烦你帮忙叫一下你们掌柜,我有要事找他。” 一阵清亮的声音传来,小二瞬间清醒。 一抬头,一个长得跟天仙一样的女孩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店小二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一时间舌头都打结了,平时面对客人的那股机灵劲消失地一干二净。 连忙说客人稍等,一溜烟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不一会儿,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从后院走出来了。 他衣衫朴素,身上没有一点商人的市侩与精明,反而透露着一股儒雅气质。 不知道的肯定认为这是哪个书院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 李掌柜看到周慕云,有些疑惑地询问: “这位姑娘,不知找在下所为何事。” 周慕云动作十分标准地向李掌柜行了个礼,自报家门,并向他提出了想要合作的想法。 原来是之前托人卖野猪的那位姑娘,李掌柜恍然,眉眼舒展开来,想请她到后院一起商讨具体事宜。 正当他们想要离开时,一群人浩浩荡荡闯进了酒楼内。 为首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穿金戴银,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纯金打造的小算盘,一副暴发户的样子,眼里满是精明。 李掌柜看到这人,原本很是温和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冷硬,却还是很有礼数地上前: “万掌柜,擅闯别人家,您这行为多少有些无礼了吧。” 说着,眼神还看了一下他身后跟着的那群人。 看到这么多人,还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原本酒楼为数不多的客人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顾不得吃完饭,急匆匆结了账就走了。 万掌柜听了这话,脸色都没变一下,丝毫没有打扰别人做生意的愧疚感。 他拍了拍肚皮,脸皮皮极厚的样子,笑眯眯地说: “李掌柜,听闻你家的菜品可是镇上数一数二的,鄙人想找你们切磋一下,李掌柜应该不会拒绝万某这个小小的请求吧。” 说完,还和身边的人哈哈大笑起来,眼神还十分挑衅地看着李掌柜。 身后跟着的食客们也都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这是在赤裸裸地下战书了。 李掌柜脸色都染了一些愠怒,若是他不敢应战,便正中这地痞无赖的下怀,往后他们还怎么在这镇上做生意。 于是便沉声答应了。 万掌柜眼里满是狡诈,得意都快藏不住了,抚着掌大笑离去。 周慕云看着李掌柜有些灰败的脸色,两人之间一时有些沉默。 良久,李掌柜苦笑着摇摇头,没打算和周慕云隐瞒什么。 作为镇上最大的酒楼,聚鲜阁之前可是风光无限。 每天客人都能爆满,有时候甚至都需要提前预定,慕名前来聚鲜阁的人数不胜数。 但是就在前不久,死对头百味楼就以高价暗中收买了聚仙阁的好几个经验丰富的大厨。 连带着不少秘方也被泄露出去。 不仅如此,百味楼的掌柜还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他找人在聚鲜阁的饭菜里下毒,幸亏李掌柜及时发现,才没有酿成更大的祸端。 更可恨的是,他做的十分缜密,连官府也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 李掌柜只能哑巴吃黄连,暗暗咽下这口恶气。 自此,聚鲜阁的口碑和菜色都一落千丈。 不一会儿,两个酒楼的比拼正式开始了。 规则也很简单,找镇上较有权威的人来做中间人。 品尝各个酒楼的菜品,再投出觉得味道更胜一筹的菜品,五局三胜。 镇上的民众们听说了这件事,都纷纷跑来看热闹,把一条街都围得水泄不通。 一个年轻男子看热闹不嫌事,用手肘杵了杵旁边人,玩味地说: “兄弟,你觉得哪个酒楼会赢?” 那人白了他一眼,信誓旦旦地说: “若是之前,我肯定选聚仙阁,现在的话,百味楼毫无悬念会赢,人家这几天势头正猛呢。” 大多数围观的人都是这个想法,近来发生的种种事让大家基本不对聚鲜阁抱有太大希望。 街道中间围了几张桌子,前面坐着一位少年,他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很显小。 这就是这次比拼的中间人了。 虽然他看上去有些稚嫩,但是在场的人没一个敢小瞧他。 他是州府哪位大人家的小公子,天生味觉,嗅觉就异于常人地灵敏。 但他无心于仕途,反而到处游历,誓要尝遍天下美食。 通常只要让他尝一口,就能很犀利地指出菜品的问题所在。 如火候大了还是小了,哪一道调料加多了还是少了。 因此他还得了一个“金舌头”的名号,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 果然如大多数人所料,他在品尝了两个酒楼的菜品后,皱了皱眉头,毫不犹豫地将票投给了百味楼。 接连两次都是如此,在场的人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百味楼能赢,毫无悬念。 在场的老人颇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他们见证了聚鲜阁一路走来的不易。 见证了它的发展与辉煌,没想到如今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没落,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有些人甚至都意兴阑珊地走了,仿佛对结果已经了然于心,没有再看下去的兴致了。 万掌柜站在二楼处,俯瞰着楼下的情况。 他手掌轻抚着肚皮,脸上带着乐呵呵的笑容,仿佛胸有成竹一般。 旁边站着个干瘦的男人,正弯着腰,卖力地恭维着他: “万掌柜可真是足智多谋啊,让这聚鲜阁众目睽睽之下输的这么难看,以后这第一大酒楼非咱们百味楼莫属啊。” 万掌柜哈哈大笑起来,极为畅快,仿佛已经看到了聚鲜阁惨败的样子。 第十三章 力挽狂澜 聚鲜阁后厨,气氛十分低迷,接连两局都失败了让他们很是气馁。 主厨是一个看起来还挺年轻的男子,蹲在灶台边连连叹气。 原本他只是给大厨们打下手的助手,自从几个大厨都背叛了聚鲜阁,没有聘请到合适的厨子,他就只能硬着头皮上阵。 李掌柜看上去还是很是镇定自若的样子,他必须要在这个关键时刻主持大局,稳定好军心。 若是他都慌张,下面的人肯定会乱了手脚。 可是周慕云却看到了他眼里深藏的挫败。 周慕云看着李掌柜,走上前去,心想这或许是个好机会。 “李掌柜,如果你信任我,或许可以让我试试。” 李掌柜猛然抬头,只见少女眼神坚定,眼里满是笃定,像是没有她做不到的事。 许是周慕云的神情过于淡定,他有些急躁的心莫名就被安抚下来。 算了,事到如今只能放手一博了。 看着少女坚毅的侧脸,李掌柜想,说不定她能带来奇迹呢。 后厨是一个酒楼的核心地带,非关键人物不能进入,偏偏李掌柜在这个关键时刻还带了一个看起来就很瘦弱的陌生女孩进入。 主厨脸色焦灼,都什么时候李掌柜还在胡闹。 他本想说点什么,却被李掌柜一个眼神制止了。 周慕云神色认真,丝毫不受干扰,像是进入自己家后厨一般。 她的眼神略过那些层层堆叠的豪华食材,落到了一颗平平无奇的大白菜上。 外面,此时百味楼已经将第三道菜端上桌,这道菜需要两名店小二一起抬,粗略一看竟足有半人高。 摆盘精美,还用蔬菜雕刻成了龙在咆哮的形状,看上去栩栩如生。这种菜最是考验厨师的功底。 真是一道将艺术与厨艺完美结合的菜品。 在场的人都不自觉发出惊叹,感叹竟然能看到如此精美的菜品,真是不虚此行。 主厨向众人介绍着这道菜,名曰“鱼跃龙门”。 这样好的寓意,让在场人都纷纷拍手叫好。 中间坐着的少年尝了一口,细细咀嚼着,眼里也不自觉露出一丝赞叹,就连一直紧绷着的嘴角也不由得缓和了几分。 聚鲜阁的菜迟迟没有上,一些好事的人已经在窃窃私语了。 内容无非就是聚鲜阁连输两局已经没有胆量上了,一些诋毁的话渐渐大了起来。 此时,一个看起来很是机灵的小哥抬着一个盘子上来了,盘子上是一个青花白玉瓷碗,正用盖子罩着,看不见里面的菜品。 万掌柜远远看见了,冷哼一声,故弄玄虚。 众人声音都小了下来,屏住呼吸,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盖子揭开,明亮清澈的汤面上是嫩白嫩绿相间的白菜叶,色泽嫩绿,如翡翠一般碧绿鲜嫩。 看起来非常…… 朴实无华。 众人先是一愣,随机便爆发出一阵大笑。 他们的议论声毫不掩饰,带着浓浓的嘲讽: 太可笑了,聚鲜阁这是没什么可以做的菜品了吗? 就算没有也不应该拿这么个水煮白菜叶来糊弄人啊。 草率,实在是太草率了。 哈哈哈哈,我都不敢想聚仙阁会输的多么难看。 …… 周慕云看着此时正在爆笑的人群,笑了笑,国宴菜水煮白菜岂是他们能够轻视的。 那少年却没有任何取笑的意味,反而死死盯着盘子,连身子都不自觉前倾。 在没有揭开盖子前,他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十分勾人。 一解开,一股极致的鲜香便在鼻间绽开,让他原本因为风寒而有些堵塞的鼻子都瞬间通畅了。 入口便是一股清新脱俗的味道,它摒弃了白菜的单调和汤汁的浓稠,将两者调和的刚刚好,一口都是鲜嫩与甘甜。 简单到极致纯粹的味道。 妙,实在是妙极了! 他的娃娃脸上绽开了笑意,像是小孩得到了糖果一般满足。 他只评价了一句“此鲜只应天上有” 只一句,聚鲜阁胜! 众人一片哗然,这个结果在他们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没想到一道简单的水煮菜竟然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将处处讲究的菜品给比了下去。 看着他颇有些意犹未尽的表情,众人心里都很好奇,这简单的水煮菜到底有什么独特之处。 李掌柜已经快热泪盈眶了,沉稳如他也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 激动地和主厨抱在一起,蹦蹦跳跳的样子和之前儒雅的他联系不到一起。 比拼还在继续,第四局周慕云几乎没怎么费力就轻松拿下了。 万掌柜生气地将手边的茶盏全都挥到地上,脸上都是气急败坏的表情。 他焦躁地背着手在客房里转来转去,抓住那个干瘦男人的衣襟,问: “李四他们准备好没有。” 李四正是之前那个背叛李掌柜的厨子。 那男人一脸谄媚: “全都准备好了,您放心吧,这次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再赢。” 很快就到了第五局,众人心里越来越期待了,最后一局正是一决胜负的时候。 在聚鲜阁后厨,李掌柜和主厨都殷勤地看着周慕云,十分期待她能做出什么让人惊艳的东西。 周慕云微微一笑: “李掌柜,我听说贵阁的招牌菜是叫太白鱼头?” 在万众瞩目间,周慕云端着最后一道菜缓缓上台。 她眼睛含笑,步伐沉稳,裙摆摆动间似有暗香浮动,面纱下的脸让人浮想联翩,不知道是怎么样一张绝世容颜。 聚鲜阁的招牌菜,太白鱼头。 不少人都料到了,毕竟这是聚仙阁最先开始制作的招牌菜,于聚鲜阁的意义不言而喻。 百味楼也很快上菜,李四端着菜品上台,脸上还带着一抹得意。 不过待看到菜品时,如水滴入一锅热油般,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竟然也是太白鱼头?! 两个酒楼的主厨遥遥相对,之间像是有看不见的火花在滋滋作响。 一个看上去才十几岁,胳膊瘦弱,能不能掂起大勺都是个问题,而另一个则是有着丰富经验的大厨。 众人自然也知道两个家酒楼之间的矛盾,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对这场无声的战争更期待了。 李掌柜看着那个瘦削但笔直挺立的背影,心里滚烫。 他知道,周慕云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帮他挽回曾经被踩到地上的尊严。 他脑海中又想起周慕云刚对他说的话,一味的避让只会让敌人更加猖狂,只有绝对的实力压制才能让他们安分。 李掌柜醍醐灌顶一般,眼神逐渐变得坚毅起来,像是暗暗下定了某种决心。 第十四章 出名 聚鲜阁连招牌菜都被外人给偷学了,这是让一众围观的人都万万想不到的结果。 要知道做菜的秘方是一个酒楼最应该保密的东西,毕竟这是一个酒楼立身之本。 李掌柜双目猩红,没想到李四竟做得这么绝,把他们聚鲜阁最大的王牌都泄露出去。 其实李四还在的时候就有些小偷小摸的行为,经常将酒楼里昂贵的食材偷偷卖出去,还被人给发现了。 只是他还念着李四在聚鲜阁十几年的情分没有追究。 他再次感受到自己的优弱寡断带来的祸端。 或许真的如周姑娘所说,他是时候好好整治全酒楼上下的人了。 若是没有内鬼,姓万的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在饭菜里下毒。 想来真是可笑,他一个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人,竟然还没有一个小姑娘看得透彻。 在台上坐着的少年自周慕云上来后,就瞬间打起精神,一双有些圆钝的狗狗眼紧紧盯着她,眼神晦暗不明,谁也看不懂里面的情绪。 直到她下台了,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眼前的两道菜气味和外观都极为相似,汤汁浓白,鲜香扑鼻。 他拿起勺子,先尝了一口百味楼的,果真是回味无穷,不愧为十大名菜之一。 引得食客远道而来,就为了尝着一口鲜也是值得的。 然后便是聚鲜阁的。 一入口,这两家酒楼的区别就瞬间显现出来了。 寻常人可能并不会察觉出来,可是以他灵敏的味觉,便瞬间尝出来不同之处。 清炖鱼的做法都难免会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百味楼的也不能幸免。 他本以为百味楼已经将这道菜做到极致了。 但是聚鲜楼的竟丝毫没有一点腥味,反而带着丝丝甘甜,鱼肉鲜甜,入口即化,豆腐也十分鲜嫩。 吃下去,仿佛心里的烦闷都被熨平了。 没想到这小小的镇上竟有这等卧虎藏龙的高手,他这趟来算是来得很值当了,真是不虚此行啊。 他心情愉悦地将票投给了聚鲜楼。 他们赢了?! 聚贤楼上上下下都欢呼起来,他们相互抱在一起,分享着此刻的喜悦。 李掌柜看着周慕云,只见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他瞬间就被这份气度给折服了。 这样的人中龙凤,绝对不会被拘泥于这个小小的边境小镇,此后,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周慕云请店小二帮忙拿来纸墨,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片东西,交给李掌柜。 “李掌柜,这才是我此行的目的。” 只见纸上赫然写的都是一些菜方。 有一些做法他甚至都没听过,但看起来确实十足新颖,如果都能做出来,那才是镇上独一份。 这样何愁没有生意,有了这些,足以让聚鲜阁起死回生,甚至都能把生意做得更大更强。 这些可都是能传家的宝贝啊! “李掌柜,这是我想要和你合作的诚意,不知道够不够格。” 李掌柜看着周慕云的眼神有如在看再生父母。 才刚结束,聚鲜阁门庭若市,闹哄哄的,民众们都挤在门口。 万掌柜笑眯眯地冲李掌柜拱手: “恭喜李掌柜,聚鲜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在下输的是心服口服啊。” 李掌柜心下不屑,面上却十分谦逊的样子,将这些恭维的话尽数接受。 两人之间气氛融洽,任谁看了都觉得是哥俩好,好像两人之间从来没有龃龉一般。 不过万掌柜话锋一转,说出了目的: “可否让贵楼大厨出来与大家见一面,我们大家可都是好奇的紧呐。” 他眼里闪过一丝毒辣,倒是要看看是哪个黄毛丫头敢坏他的好事。 周围的民众一听这话瞬间沸腾起来,他们聚在这就是想看看主厨的样子。 虽然只有上菜时的惊鸿一眼,而且还戴着面纱,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个难得的美人。 美人长得美,又有一手好厨艺。 他们堵在这就是为了一睹她的芳容。 李掌柜看出了他眼里的不怀好意,装作一脸遗憾的样子: “有重要的事,已经离开了,今后可能都不会再来了,有缘再见吧。” 众人面色都带着些许遗憾。 但这更加为这位厨娘增添了神秘色彩,以至于后来她的名声却越传越大,几乎到了有些玄虚的地步,周边的镇子和村落都有所耳闻。 过了很久都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周慕云戴着面纱慢悠悠地行走在林间道路上。 忽然间,一只手猛地搭上了她的肩膀。 她眼神冰凌凌的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狠狠握住那人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就将那人抡翻在地,一只手狠狠卡住了那人的脖子。 周慕云声音冰冷,眼里还带着一股嘲弄: “州府大人家的公子就是这般无礼,还喜欢当跟踪别人的登浪徒子。” 这人正是那个被请来当中间人的少年。 周慕云一放手,他就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一张白净的俊脸涨的通红。 但眼神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有恃无恐地笑了起来: “姐姐,你刚刚差点就下死手了哦。” 语气乖巧,眼神无辜,反而衬得周慕云如同恶霸一般。 周慕云面无表情: “哦,你看着貌似比我老。” 他脸上的假笑有一瞬间僵硬,接着又很快调整好表情: “我只是想和你请教一下做菜的方法,你却想要我的命。” 还垂下眼眸,一副被周慕云伤透了心的样子。 半点不提他尾随人家小姑娘走了一路的事啊 周慕云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有病。” 转身就走。 他连忙追上去: “哎哎你别走啊,我真想知道,你告诉我呗。” 周慕云有被烦到,不耐烦地说: “原汤化原味,少即是多。” 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忽然福至心灵,瞬间想通了此处的关键。 那鱼生长在山上的溪水中,自然是要用山泉水烹煮才能将它的鲜味发挥出来,好巧妙的做法。 妙,妙极了! 等他反应过来,周慕云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有些陶醉地吸了吸鼻子,那蔓延了一路的鲜味瞬间就暴露她的行踪。 但他并没有追着过去,只是停留在原处望着周慕云离去的方向。 今天又做成了一笔生意,周慕云摸了摸口袋的银票。 她将菜方提供给李掌柜,而她可以拿分成。 本来她只想要三成,可是李掌柜一脸严肃地说: “周姑娘,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就算是你七我三都是应该的。” 坚持要和她五五分。 推辞不过,周慕云就接受了李掌柜的好意。 再不接受就是她不懂事了。 第十五章 灭口 所幸有李掌柜帮忙打掩护,周慕云的身份并没有被人发现,她又过回了之前的清净日子。 周慕云到河边洗衣的时候,就听到两个村口老太太在一边浣衣一边热火朝天地在谈论着。 一个说: “哎,你听说了吗,前阵子聚鲜阁出了个很厉害的厨娘,听说她年纪不大,做饭可厉害了,有几十年经验的大厨都比不过她呢。” 另一个发出一声惊呼: “这么厉害!” “对啊,听说现在镇上很多人都想吃她做的菜呢,可惜她到处游历去了。” 周慕云目瞪口呆,不是,谁游历去了。 没想到这事在他们嘴里被改编成这样,太邪乎了。 民众的想象力真的太可怕了。 溜了溜了。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 有了银票,周慕云就有了做事的底气,她先是给家里添置了许多物件,事无巨细,堪称缜密。 甚至让镇上的铁匠帮忙打造了一屋子趁手的武器。 虽然她的屋子外面看还是那副破破烂烂的样子,可是内里已经焕然一新。 若是被别人看到,定会大吃一惊,这才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一间小破屋竟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有了钱,她也在积极看照田地。 在这个时代,要有自己的田地,自己种粮食才稳当。 若是哪天发生了天灾人祸,这玩意才是千金难求,甚至可能有钱都买不到,无论什么时候,这都是保命的东西。 她走在无人开垦或是因为种种原因被荒废的的土地上,寻找着比较肥沃,可以作为种粮食的基地。 忽然,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她被激地捂住了鼻子。 这是发生了什么。 处于好奇,她十分谨慎,轻手轻脚地顺着气味的方向找去。 走到一处隐秘的林子,血腥味浓的几乎化不开。 她猫着身子,小心地从树干后面探头往前面看。 一个全身上下都穿了一身黑的人正躺在地上,他戴了一个银色的面具,分不清男女。 只见他身下流了一大滩血,心口处插着一把寒光凛冽的尖刀,看上去锋利无比。 周慕云摇摇头,这么大的出血量,指定是活不成了。 一只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将刀拔了出来,用洁白的手帕将上面的血迹擦干净。 那只手未沾染到丝毫血迹,干净纤细,甚至指尖处还带着淡粉。 这双手用来抚琴焚香,泼墨成诗都再合适不过了。 周慕云看清了手的主人,心中悚然一惊,甚至瞳孔都不自觉颤动起来。 那拿着刀正在细细擦拭刀刃的人竟是沈裴之。 和印象中那个文文弱弱,一身书生气的沈裴之不同,眼前的人穿了一身玄色的衣袍,衬得他的脸色如万年不化的冰山,冰冷,肃杀,挺拔的身躯犹如一把出鞘的剑。 他垂眸向下看时,眼神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气和审视。 之前的沈裴之清冷孤傲,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周慕云几乎要怀疑这和她之前认识的沈裴之是不是同一个人。 太陌生了。 周慕云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这个地方都很危险。 她必须,尽快离开。 “咔嚓”脚踩在树枝上的声音十分细微,但是以沈裴之可怕的洞察力还是察觉到了。 “谁在那!” 一把剑朝着周慕云的心口飞过来,带着凌厉的剑锋。 速度快到几乎让人来不及避让,周慕云瞬间反应过来,迅速避让。 那把剑就贴着她的手臂飞过,直挺挺插在树上,发出“嗡”的剑鸣声。 看到那剑几乎将树洞穿,周慕云脸色发白。 若是自己反应再慢点,只怕要血溅当场了。 看到是周慕云,沈裴之眉心狠狠一跳,竟然被她给看到了。 周慕云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飞快地转身就跑,动作灵活矫健。 笑话,若是不跑,难道等着他上来把她给灭口吗? 沈大郎本来正单膝跪地,向沈裴之汇报情况。 他也发现了周慕云。 “主子,该怎么办?” 沈裴之眼神意味不明,周身释放出致命的杀气,薄唇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杀了。” 沈大郎呆愣了一瞬,眼神挣扎,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遵从主子的命令: “是。” 周慕云在林间飞窜,身后猛然传来一阵掌风,将她侧脸边的碎发都掀了起来。 她迅速偏头,躲过了那个杀意满满的手掌。 沈大郎停下了,他们两人就这样静静对峙着,剑拔弩张。 他还是那副很憨厚的样子,像是之前每一次见他那样。 眼里甚至还带着笑意,像是和老朋友见面一般。 他还颇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抱歉啊周姑娘,你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我家主子留不得你了。” 主子?沈裴之?他果真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周慕云的直觉很准。 他们果真不是亲兄弟,甚至可能连身份都是假的。 自己不过是看到他杀人了,就要被他灭口,好一个无妄之灾。 周慕云眯了眯眼睛,心中在盘算着自己取胜的可能性有多大。 沈大郎出手了,他彻底卸下了憨厚种田庄稼汉的伪装。出手又快又准。 只一招,周慕云就知道他绝对是个练家子。 可周慕云也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她前世的身手就是组织最好的。 穿到这里以后,为了不受制于人把自己的命运牢牢握在自己手心里,她也没有丝毫懈怠,每天都勤于练习。 和周慕云过了几招,沈大郎心中惊叹连连,没想到这小女娃身手竟这么好。 要知道他可是从战场上浴血奋战,厮杀出来的。 他心下不禁对周慕云产生了欣赏,收起了原本的轻视。 树叶簌簌落下,两个人一招一式,打得有来有回,瞬间将这片原本宁静和谐的林子搅乱。 沈大郎狠狠一个手刀劈过来,周慕云躲避不及,只能硬生生接下这一招。 她感觉半条手臂都发麻,几乎抬不起来。 虽然她依旧面色如常,但是手臂已经微微发抖了。 沈大郎眼里满是赞赏与惋惜,小丫头身手不错。 若是能够为他们所用,必能成为一大助力 只是可惜了,她是主子点名要杀的人,而他,只听主子的。 这么些招式下来,周慕云基本摸清了他的门路,沈大郎的招式过于光明磊落,一看就是从正统武学世家练出来的。 可周慕云不是啊,她邪恶的勾唇一笑,为了活下来,面对敌人时,她什么阴毒手段没有用过。 如今,这些手段照样也能成为她活命的保护伞。 周慕云突然凑近,沈大郎一惊,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连忙出手格挡。 第十六章 自保 周慕云仗着自己身量小,灵活地贴近沈大郎。 沈大郎确实力气比她大,但他未必有周慕云灵活,况且他的招式并不适合近身作战。 他一时之间竟拿周慕云没办法,两人陷入了僵持。 周慕云看准时机,手指缝里夹着几根银针,那针极细,甚至还闪着寒光,一看就知道是淬了毒。 沈大郎避闪不及,被她狠狠拍在胸口上。 他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心口处传来尖锐的刺痛,感觉半边身子都被瞬间麻痹了。 趁他行动变得迟缓,周慕云看准时机。 食指紧握在大拇指上,食指的指节瞬间突出,像是一把坚硬又锋利无比的武器,对着沈大郎的眼睛狠狠怼去。 沈大郎大惊,没想到她会使出如此阴毒的招数,连忙躲避,向后便翻滚一圈,才堪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招。 他有些心有余悸地喘着气,身上都沾满了灰尘与枯枝败叶。 他原本束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散乱开来,几缕发丝垂在脸边,看上去无比狼狈。 他一用功,血液流转间,毒素蔓延至全身,更是没办法逃走了。 局势对他非常不利,他咬紧牙关,想要运功遁逃。 没成想周慕云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她用细小的石头当武器,弹在沈大郎的膝盖上,他整个人便瘫倒在地上。 毒素彻底发作,他躺在地上,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羊。 他眼睁睁看着周慕云向他走来,知道自己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眼里却没有丝毫惊恐,反而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凛然。 为主子效力而死,也是他的一大荣幸。 他闭上了眼睛,疼痛却迟迟没有传来。 一睁眼便看到周慕云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里似笑非笑,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感觉。 似是察觉到他的疑惑,周慕云慢悠悠地开口: “我是不会杀你的,我只想安稳过日子,希望你们也不要来招惹我。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说完,转身就走,还不忘补充一句: “对了,这麻药一刻钟后药性就会自己解除,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了。” 周慕云转过身,原本还带着轻松笑意的脸瞬间变得冰冷。 配上那张过分艳丽的脸,像是一条诡丽的毒蛇,蛰伏在暗处,就等着找准时机给敌人致命一击。 若不是因为她摸不准沈裴之背后的势力,她不敢贸然杀了沈大郎,怕给自己招惹来不必要的祸端。 归根结底还是她现在的实力太弱了,甚至都无力自保。 周慕云转了转被沈大郎打伤的腕骨。 沈裴之,等着吧,今天的仇,他日必百倍偿还。 沈大郎静静躺在地上,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他能感觉到周身的毒素都在逐渐消退。 终于一刻钟后,他一用力,从地上站起身来。 回到家里,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挫败。 沈裴之早已悠闲地坐在庭院品茶。 那茶盏纹路细腻,胎薄如纸,浑厚古朴,一看就知道绝非俗物。 甚至与这有些朴素的庭院格格不入。 沈大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深深地磕在地上: “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主子肯定觉得他特没用,他的心里越发羞愧。 沈裴之久久没有开口,只是用指尖轻轻敲着茶盏,发出清脆雅致的声音。 他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心里越发忐忑不安。 “起来吧,跟我说说发生了些什么。” 沈裴之慵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是。” 沈大郎有些颤抖地站直身子,一滴冷汗顺着发丝砸在鼻梁上。 他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沈裴之,还有周慕云说的那些话。 沈裴之听了静默不语,手指轻轻搭在额角。 许久,发出一声轻笑,可真是个聪明人,她比他想象的有意思多了。 他笑起来,一双冷漠的凤眼瞬间染上粼粼波光,像是刚融化的春水,被风拂得轻轻荡漾。 沈大郎连忙低下头,这般美景,他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这件事就不要再提起了,就当没发生过,也不要再去打扰周姑娘了。” 沈大郎冷汗连连: “是。” 周慕云回去着实过了几天心惊胆战的日子,每天晚上都是枕着兵器入眠,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爬起来察看。 她为周小宝重新收拾了一间屋子。每次爬起来都要去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好好睡着,她才能安心。 她是半点不相信沈裴之,这等心狠手辣之人,趁她不备,把她灭口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白天,她在外面遇到了沈裴之。 背着包袱,像是要去镇上学堂。 他面色白皙,眼里满是清冷,穿着一身青色长袍,像极了一个文弱书生,儒雅又俊秀。 可谁能想到,那双曾写出让院长都为之惊叹的策论的手,竟会执起冰冷的刀刃,刺穿别人的身体。 不知情的人很容易被他的皮囊迷惑。 周慕云暗骂一声“晦气玩意儿”,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动,尽量离这个瘟神远点。 沈裴之也看到他了,神色冷淡,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径直从周慕云旁边走过。 周慕云啧啧称奇,这人精分吧, 不过,她也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过去这么几天他们都没有什么动作,想来是将这事翻篇了,毕竟每天都小心翼翼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 看着沈裴之离去的方向,周慕云思索了一会儿,或许周小宝也应该去上学了。 他这个年龄的小男孩大多都已经入了学堂,原身和祖母提了好几次。想让弟弟进学堂去增长见识,以后好谋求一条出路。 周老太却揪着原身的耳朵,狠狠扇了她一耳光,大伯母在旁边幸灾乐祸,却还装着一副关心的样子。 周老太狠狠对着原身啐了一口,破口大骂: “你这个小贱蹄子就是心眼多,你就想着吧,读什么书,你们两个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出息。” 原身无声地哭泣着,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堂哥可以去。 他明明顽劣不堪,在学堂经常犯事,把夫子都气倒了好几次。 每次他一闹事。都是周老太腆着那张老脸去给他求情。 要是求情不成,还会一屁股坐在学堂门口,拍着膝盖,放声哀嚎。 夫子都是些有文化素质的人,哪里见过这种胡搅蛮缠的阵仗,只能硬着头皮将她劝回家。 她的大宝贝金孙也成了学院的刺头,不少授课的夫子看见他就头疼,但是拿他根本没办法。 而她的弟弟明明生的聪慧又机灵,却连学堂的大门都进不了。 思及这段回忆,周慕云想到了自己。 她在进入组织之前没机会念书,她总是蹲在孤儿院门口,用渴望的眼神望着那些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去上学的小孩们。 周慕云冷哼一声,没出息是吧,偏偏她周慕云就要把弟弟培养成一个有大出息的人。 她会为周小宝找到最好的夫子,将他送进最好的学院。 将来成为对人民,对社稷,对整个天下都有大用处的人。 第十七章 溺水 微风正好,太阳暖烘烘的,山坡上有一片绿油油的青草地,十分柔软,看起来就非常适合在上面打滚。 周小宝和同村几个小伙伴在上面愉快地玩耍,欢快的笑声传了很远。 很快就到了饭点,小伙伴们结伴往家里走去。 经过河边时,小丫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玩心大起,想要约周小宝下水去玩。 周小宝想起姐姐的话,赶忙拉住了她,像个小大人似的: “小丫,这里太危险了,我姐姐说了小孩子不能下水去玩。” 周小宝今天穿了周慕云给她在镇上买的袍子,他长得本就好,这么一来整个人都显得白皙俊秀,像是哪个大家族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公子。 小丫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小脸红扑扑的,心想,小宝哥哥长得最好看,他说的一定是对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眼神崇拜,语气有些雀跃: “小宝哥哥,你懂得好多呀,你真厉害。” 周小宝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挠了挠头。 几个孩子就要离开。 突然,扑通一声,一块石子重重砸在水面上,溅起一阵水花,幸好他们离得远,才没有被泼到。 不远处,同村的几个男孩子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们,手里还抛着石块,看样子还想再丢几次。 为首的那个男孩,长得高高壮壮,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坏笑,一看就是被家里长辈娇惯出来的。 周小宝看到他,一抹厌恶一闪而过。 这正是周杨氏的宝贝好儿子,周家旺,也是周小宝的堂兄。 这周家宝平时被周老太溺爱惯了,整个人都骄蛮无礼,又调皮捣蛋,真是算得上是个混世魔王。村里的很多小孩都被他欺负过,都不愿意和他一起玩。 周家旺自然也看到了周小宝,他不屑地上下打量着这个堂弟,视线落在周小宝身上的衣服,眼睛都直了。 那衣服看着真好看,一看就要好多钱才能买,再看看身上穿的,脸色瞬间就垮下来了,他都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呢。 这个贱种凭什么能穿,他不配! 而且祖母都说了好东西都是他的。 要是穿在他身上肯定威风极了,周小宝穿哪有他穿好看。 想到着,他抬起下巴,鼻孔朝天的模样,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他冲着周小宝喊: “喂,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我,贱种不配穿。” 很是嚣张跋扈。 和他同行的几个小男孩都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很欠揍。 周小宝从小教养就好,知道自己的堂兄是什么德行。 他不愿和这种人浪费口舌,甚至连眼神都不屑给他一个,那态度,就像对待路边乱吠的疯狗 几个小伙伴都是一脸厌烦的样子, “小宝,你别生气,他就是嫉妒你穿这么好的衣服。” 小花气的一张俏脸都变红了,叉着腰,十分泼辣: “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跟个癞蛤蟆似的。” 周家旺定定地盯着小丫看,却没有发怒,反而色眯眯地靠近,小花可是村子里最好看的小姑娘。 看着周家旺逼近,小丫想起了她的好朋友说过周家宝就是个不知羞耻的人,他会趁着女孩子不注意去脱她们的裤子。 看着女孩子被他气哭,还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小丫又是恶心,又有点被惊吓到,赶忙往周小宝身后缩。 周小宝很有男子气概,他直接挡在小花面前,隔绝了周家旺不怀好意的目光。 虽然他比周家旺还要瘦小,但是周身那犹如贵公子一般的气质却让人不敢轻视。 他就这样紧紧盯着周家旺,直面着他,眼神没有丝毫畏惧或闪躲。 这一刻,仿佛能在他身上看到周慕云的影子,这就是周慕云在他身上潜移默化,打下的烙印。 周家旺骄横惯了,被他的行为给激怒,一张肥胖的脸上横肉在颤动着,看上去狰狞又丑陋。 他恶狠狠地说: “周小宝,你得意什么,我现在就让祖母把你姐姐给买给人家当婢女,让她一辈子给别人当牛做马。” 什么?!想卖了他姐姐?! 他姐姐那么好的人,在他心里,姐姐无所不能,姐姐就是他的一切,他总是想着,自己要快快长大,让姐姐不那么辛苦。 这彻底触及到了周小宝的逆鳞。 周小宝双眼猩红,眼神凶恶的就像一匹小狼,即使獠牙还没有长齐,爪子也不够锋利,却也要拼命从敌人身上撕扯下一块肉来。 他飞扑上去,将周家旺按到在地上,稚嫩的拳头毫无章法地落在他身上。 他现在被周慕云养得好好的,身上也长了肉,力气也变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面黄肌肉的样子。 周家旺很快反应过来,拼命反抗,两人就这样撕扯在一起。 他养的一身肥肉,力气也比周小宝大,周小宝脸上都带了淤青。 周家旺也没好到哪里去,鼻青脸肿的,本来就不大的眼睛被揍得眯了起来,狼狈又可笑。 周小宝终究还是落了下风。 在他们旁边,就是那条河流,此时正是水位暴涨的时节,原本平缓的河水汹涌起来,显得有些可怕。 周家旺眼里满是恶意,面色狰狞。 他双手用力,狠狠一推,周小宝没站稳,就这样被他推进了有些湍急的河水了。 他眼里满是畅快,甚至嘴角还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周小宝,去死吧。 小丫有些凄厉的声音响起: “小宝哥哥!” 家中,周慕云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外面升得老高的太阳。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小宝应该回家了,他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也不贪玩,这种事情从来不用她操心。 可能是今天太阳太毒了,她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右眼皮也在不停地跳,像是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一样。 周慕云摇了摇头,企图把脑子里有些荒谬的想法抛却。 这时候,村里的铁牛急匆匆跑过来,周慕云认出来了,这是周小宝的一个好玩伴。 他跑得太急了,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气都还没喘匀: “小云姐,不好了,小宝他,他出事了。” 周慕云瞳孔猛地一缩,眉头狠狠跳动了一下,她顾不上什么,飞快地往屋外跑。 第十八章 不会放过他 等周慕云匆忙赶到时,周小宝已经被小伙伴们救上来了。 他浑身湿漉漉的,一张小脸青白,紧闭着双眼,甚至连胸膛都看不见一丝起伏。 小丫在他旁边抹着眼泪,一张小脸满是悲伤。 周慕云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要站不稳了,她嘴唇哆嗦着,脸色苍白,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跌跌撞撞地扑倒在周小宝旁边,颤抖着手将两根手指搭在他侧边的脉搏上。 没有一丝动静。 怎么会?怎么会? 她喃喃自语着,失魂落魄,明明他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甜甜地叫她姐姐呢。 周慕云不相信,她拼命地给周小宝做着人工呼吸,往他嘴里渡气,重复了不知多少次,但依旧没有任何起效。 反而他的体温在逐渐丧失,原本温热的身体也在慢慢变凉,就如同他逐渐消散的生命一般。 周慕云目眦尽裂,她拼命地按压着周小宝的胸腔,不知持续了多久,甚至都感觉不到手都酸痛,就这样不知疲倦地重复着,企图能从死神手里挽回弟弟的性命。 小丫在旁边拼命捂着嘴,哭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醒来啊,小宝,你怎么能丢下我呢。 她在心里祈祷着,呐喊者。 “咳咳” 身下的人咳嗽几声,从嘴里吐出一口水来,他的心脏重重跳动了几下,脉搏也逐渐恢复正常。 周小宝的伙伴们都欢呼起来,手拉着手围在他身边,喜极而泣。 周慕云深深吐了一口气,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一样,那口堵在心口的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她无力地瘫倒在地,想要抱起周小宝,却发现手使不上劲,她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双手的酸痛。 原来是重复的时间太久,她的手都变的麻木了。 周小宝费力想要睁开眼睛,他仍记得水灌进胸腔那股火辣辣的疼,还有身体沉沉陷入水底的绝望。那时候他喘不过气来,感觉自己快死了。 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像是要把他的灵魂和身体分离。 或许真的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吧。 他的身体动弹不了,意识也在逐渐模糊。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强有力的力量在不断按压着他的胸腔,源源不断,沉稳又有力,像是在给他无尽的力量。 他睁不开眼睛,那双手的主人却始终没有放弃他。周小宝知道这是姐姐来救他了。 周小宝感觉胸腔的沉闷感和堵塞感在不断消弭。 终于将那堵在胸腔的水咳了出来,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他才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姐姐泪水斑驳的脸。 看到她这个样子,周小宝心里也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哀伤,他好像老是惹姐姐难过。 他想要抬手将她脸上的泪擦干。 “姐姐,别哭。” 声音虚弱又沙哑。 周慕云这才尝到了嘴里咸涩的味道,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泪流满面。 周慕云连忙擦干眼泪,冲着周小宝勉力一笑,露出了一个带着哀伤的笑容: “走,姐姐带你回家。” 她将周小宝背回家里,他的身上还带着未干的水痕,此刻已经安静地趴在她背上睡着了。 他嘴唇有些发白,眉头也不安地拧着,想来是被吓到了。 周慕云摸了摸他的额头,入手一片滚烫,周慕云被吓到了,连忙出门去请大夫。 索性没什么大碍,吃几服药,再修养几天就没什么问题。 听到大夫这么说,周慕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半夜,周小宝被魇住了,小脸上都是虚汗,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他紧闭着双眼,怎么叫都叫不醒。 最后抓着周慕云的衣角才沉沉睡了过去。 周慕云眼神一片冰冷,她已经从周小宝小伙伴的嘴里了解到发生的事情。 她的怒火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焚烧殆尽,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将那个小畜生活剐了。 半夜,周家旺被一阵尿意给憋醒了。 他急急跑到院子里,冷风吹地他缩了缩脖子。 迷迷糊糊间看到一个黑色人影正挺直地站在院中,一张脸在暗夜里苍白如鬼魅,狼一般的眼睛反射着一点光亮。 让人有种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周家旺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刚想开口呼喊。却没想到那人动作更快,一个手刀劈在他后颈。 周家旺两眼一翻,晕死过去,然后就被悄无身息的拖走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 疼,好疼,周家旺慢慢睁开眼睛,后颈传来一阵刺痛,他十分不快地骂了一声。 他坐起来,周边一阵漆黑,阴森森的,寂静无声,只有远处时不时传过来阵阵蛙声。 阴冷的风呼啸而过,他直直打了个哆嗦,有些害怕地用双臂抱紧自己。 他心里越来越惊恐,想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啪”一声轻微地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要转过头去,但是脖颈好像生锈了一般,僵硬无比。 周慕云正举着一个火折子,站在他背后,幽幽地看着他。 她站在那,像是一尊石雕,眼神冷肃,眼眸漆黑火光也不能照亮半分。 周家旺看到是她,原本紧张的心情瞬间平复下来,他长舒了一口气,一改之前的紧张,原来是这个死丫头在装神弄鬼,他不禁勃然大怒: “你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干嘛,不会是想替你那个短命鬼弟弟报仇吧,真是笑死我了。” 说着,还猖狂的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 周慕云眼神动了动,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堂兄。 原主的记忆翻涌。 之前,周家旺偷吃了一个鸡蛋,反而诬陷是是原主偷吃的。 可那个时候,原主已经被繁忙的家务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没有时间也没有胆子干这种事。 她想要辩解,但怎么可能会有人听她解释。 那次,原主差点被周老太打死了。 她一边打一边骂着丧门星,周家旺就抱着臂,得意地站在旁边,看着原主被打得奄奄一息。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仿佛还残存在原主身体深处,或许只有用他的痛苦才能抚慰。 周家旺看着周慕云在火光下被映照得雪白的小脸,眼里闪过一丝淫邪。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堂妹长得跟个天仙一样,没早点下手真是可惜了。 这大半夜的反正也不会有人来,这可不就是送上门的肥肉嘛。 他看着周慕云的眼神猥琐又浪荡。色眯眯地搓着手向周慕云逼近。 周慕云自然也发现了他的意图,这个人的下流无耻可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啊。 她冷冷地勾唇一笑,唇色艳丽,却带着嗜血的冷然。 那就新仇旧账一起算了吧。 看着周慕云向他走来,他眼里满是喜色,伸出手迫不及待要抱住她。 电光火石间,一个拳头瞬间逼近,他还没反应过来,瞬间被砸到地上。 肥腻的大脸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没想到,周慕云看着瘦瘦弱弱,力气却那么大。 还没等他爬起来,周慕云又一脚踩在他背上,他感觉脊背都被踩裂了,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声。 第十九章 教训 周慕云的拳头如同雨点般落在他身上,她专攻人体脆弱的穴位,十分有技巧,能让人疼的死去活来。 周家旺虽然长得有她的两个宽,但是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是后半夜,又是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根本不可能会有人来,所以就算是他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他的。 周家旺想到了这一层,眼里的绝望都要溢出来了。 周慕云终于停了手,周家旺双手抱头,脸已经被打得肿胀,五官都挤在一起,躺在地上,如同一摊烂肉。 但是这样他也不知悔改,反而吐出一口血水,恶狠狠地盯着周慕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像是要把她杀死一般。 他不知收敛,叫嚣着要把周慕云弄死。 真是聒噪,周慕云哪能惯着他,用树枝挑起他在挣扎的时候被蹬到地上的臭袜子,一下子戳到他嘴里,把他的嘴堵的严严实实的。 嗯,终于安静了,周慕云满意的笑了起来。 周慕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她现在的怒火可是半点都没有消。 周慕云揪着他的后衣领,像拖着垃圾一般拖着他走。 小路上,低矮的灌木丛很多,枝丫一下下抽打在他脸上,让本就被打的面目全非的他脸上更是一阵阵火辣辣的疼。 衣襟正好卡在脖颈上,勒得他差点喘不过起来。 终于,周慕云停了下来,他的一张脸也涨成了猪肝色。 他睁开眼睛,看清楚周慕云把他带到了哪里,正是那条周小宝落水的河。 周家旺脸色一白,心里涌上无限的恐惧。 她不会要把他直接给淹死吧。 看周慕云今天这副疯样,也不是不无可能。 想到这,周家旺拼命地向后爬去,企图能够逃离这个地方。 周慕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一抬脚,踩在他的腿上,周家旺疼得脸都扭曲了。 虽然她不可能把他给杀了,但是周慕云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恶气,是时候让他好好感受一下周小宝今天所遭遇的恐惧和痛苦了。 她拽着周家旺的头发,将他的脸往水里按。 周家旺拼命挣扎着,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他下意识地不停扑棱着手,想要直起身子。 他越挣扎,水流就更加迅速,一阵阵灌进他的嘴巴,还有鼻腔里。 那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甚至能意识清醒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痛苦,绝望,恐惧,将他紧紧裹挟。 周慕云看他挣扎的动静小了,就将他从水里拽了出来。 周家旺如获新生,剧烈地咳嗽几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从那种快要窒息的痛苦中脱离出来。 没等他缓过来,周慕云再次将他的头重重按入水里。 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周家旺就这样不断感受着濒死的恐惧,甚至都没有挣扎的力气了。 周慕云看着瘫在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的周家旺,歪头想了想,一脚狠狠踩在他的命根子上,甚至使劲还捻了捻。 她可是听说了,周家旺手脚不老实,总是欺负村里的小姑娘,这样没用的玩意,留着也是祸害别人,还不如让她给废了。 周家旺痛苦地扭动着身体,鼻腔里发出重重的闷哼声。 这样的钻心疼痛,即使他陷入了昏迷,也能够清楚地感知到。 随后,她拿出一根粗壮的麻绳,将他衣服给扒了,将他紧紧捆在树上。 夜深了,空气中带着刺骨的凉意,周家旺无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大清早,周慕云打开大门,就看到了身后背着一个大药箱的老大夫,往周家的方向匆忙赶去。 她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明媚的笑靥,今天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呢。 周家,青砖瓦房十分气派,院子很宽阔,还有两排花台,艳丽的花朵还带着晶莹的露珠,绽放在阳光里,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可以看出主人在建造房子时是多么用心。 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此时,一阵哀嚎从屋里传过来,大夫走到门口,听到这声音,脸色一遍,急匆匆走进房间。 那屋子十分开阔明亮,旁边摆放着一张大床,铺着厚厚的棉被。 周家旺此刻正躺在床上,面色狰狞,痛苦地发出一阵阵哀嚎。 周杨氏面色焦急地坐在他旁边,紧紧握着他的手,眼里满是心疼,时不时抹一把眼泪。 大夫手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周杨氏在旁边焦急地不行: “大夫,我儿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大夫低低叹了口气,收回手。 “寒气入体,内脏还受损了,恐怕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养不回来了。” 周杨氏一听,眼里的悲伤瞬间藏不住了,她眼泪如丝线一般落下。 她扑到床上,放身大哭起来: “我可怜的儿啊,怎么才一晚上就遭了这么大的罪。” 那老大夫似是有些不忍心: “令郎下身,怕是有些不虞,今后恐会在子嗣上有些困难。” 这么个壮小伙,怎么就伤成那种样子,想想都疼,那老大夫幽幽地叹了口气。 “什么?” 周杨氏彻底傻眼了,甚至都忘了哭。 什么意思,难道我儿以后不能传宗接代了? 周杨氏难以置信,受不了这个打击,两眼一翻,就这么晕到在床边。 周老太才刚杵着拐杖进来,想看看她的宝贝乖孙怎么样了,就听到了这个对她来说有着毁灭性打击的消息。 她颤颤巍巍地走进去,最终还是受不了这个打击,晕了过去。 大夫被她周杨氏到了,听到声响,一扭头又看到周老太晕在门边。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周慕云走出村头,就看到两个同村的大婶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还时不时扭头往旁边看,像是怕被什么人发现了一样。 周慕云走到她们面前,笑容乖巧: “两位婶婶,你们在说什么啊。” 那两个妇女见她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看到是她,随后才放松下来。 他们压低声音,悄悄凑到她耳边: “小云哦,你不知道,你那个堂兄不知道惹到了什么人,被打得老惨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然后又警惕地往两边看看,确定没有人: “你祖母今天听到有人说这事,差点上去和人家拼命呢,你这几天千万别惹到她,不然又要朝你撒气了。” 周老太对周慕云的恶毒那可是全村都有目共睹的。 她怜爱地拍拍周慕云的头,叹了口气,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忍心下手的啊。 第二十章 上门 周慕云甜甜一笑:“好的婶子,我记下了。” 等她回到家中,才进门,就看到了他大伯一家,正站在院中,那气势,颇有种要找她兴师问罪的感觉。 周慕云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人都来齐了啊。 周慕云看到了她名义上的大伯,正是那个霸占了周慕云家产,还放任他的妻儿对他们如此欺辱的人。 他长得十分和善,总是笑眯眯的,和周杨氏一样,村里人见了他们夫妻俩都要说句好。 甚至到了这个时候,他看见周慕云,还是那副很慈爱的长辈样,和旁边的两个女人一比,瞬间就有了一家之主的沉稳。 周杨氏可装不下去,心爱的小儿子被周慕云伤成那样,她彻底卸下了伪善的面具,露出了原本狰狞的面容,如同一头护崽的母狼一般,冲上来想要狠狠撕扯周慕云,为她的儿子报仇。 这就装不下去了吗?周慕云微微一笑,轻巧地躲开了。 随即走到周老大面前,十分乖巧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周老太实在是忍不了了,她没想到这个死丫头竟然敢把她的宝贝大孙子打成这样,恨不得将她活剐。 她那张老脸紧绷着,眼里是滔天的怒火,狠狠一跺拐杖: “死丫头,你还在嘴硬,家旺都跟我们说了,就是你把她害成那样。” 周老太越想越气,想要拿起拐杖打死周慕云,周小宝冲到周慕云面前,用小小的身体挡在她面前怒瞪着周老太: “不许打我姐姐。” 周老太怒极攻心: “好好好,你们姐弟两个真是翅膀硬了,还敢反抗我了。” 周老大这才发话: “好了,母亲,您先消消气,事情还没有查出来,我们先听听小云怎么说。” 说着,还用满含鼓励的眼神看向周慕云,像是一个很是温和的长辈,要是换做旁的小辈,可能就被他这个样子给迷惑了。 周慕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里瞬间盈满委屈的泪水: “大伯,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真的没有干过这种事啊,我连饭都吃不上了,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堂哥啊。” 说完,抬起开了线的袖口抹了一把眼泪,漏出一节纤细的手腕。 周慕云说这话就好像在谴责他这个当长辈的不作为一般。 此时,在外面已经围了不少好事的村民,他们被周慕云的声音吸引过来,时不时捂着嘴巴和周围人小声议论着,像是在对着他指指点点。 更有村里的二流子抖着腿,粗声粗气地说: “周老大,你们一家欺负两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害不害臊啊。” 可不是嘛,特别是他们姐弟俩被他们这样围着,更显得像两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鹌鹑一样,可怜极了。 他要面子惯了,被旁边人这般指点,差点就维持不住他老好人的面容。 想到自家儿子吃得膘肥体壮的样子,再看看面前那跟小豆芽菜一样的姐弟俩,他眼里闪过一抹不自在,但却看不出任何愧疚。 说实话他也不相信就凭周慕云这小身板,怎么可能把他打成那样,周家旺不打她就不错了。 但是他看着儿子那恨不得把周慕云生吞了的样子,也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想到这,面对这个打伤了儿子的侄女,周老大只能捏着鼻子安慰她,心里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周老大安慰着她: “小云,大伯相信肯定不是你做的,我们决定报官,让官家来处理这事。” 说这话时,他还悄悄用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慕云,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一点痕迹。 正常人听到要报官,可能三魂都要被吓掉七魄。 谁知周慕云一脸气愤眼神诚恳: “大伯,你一定要报官,让那个歹人得到惩罚。” 明明是一副为自己堂哥打抱不平的样子,周老大却莫名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隐藏极深的笑意和挑衅。 真是邪门了,今天哪哪都不对劲。 周老大瞬间没有了兴师问罪的欲望,匆匆离开了。 周老太和周杨氏愤恨地盯着她,却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对她做什么,只能灰溜溜走了,跟来时候的气势汹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他们拿周慕云没办法,周慕云可有的是法子治他们。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在周家响起。周老大有些怒气冲冲的去开门,这几天忙着照顾周家旺,都没睡过什么囫囵觉。 打开门,就看到村长那张怒目圆睁的脸,他的睡意瞬间就清醒了大半,一低头,看见一个小脑袋从村长后面探出来,还冲着他调皮一笑。 是周慕云。 周老大瞬间就清醒了。 村长坐在凳子上,周老大赔着笑,递上一杯茶: “村长,不知道有什么事还劳烦您亲自来。” 村长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虽两鬓斑白,但是身姿挺拔,走路带风,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一瞪人,那气势几乎要把人吓得跪倒在地。 周老大小的时候比周家旺还要蛮横无理,只有村长能压得住他,全靠他一巴掌一巴掌给他打服了。 现在看到村长抬手,甚至脖颈还会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 村长冷哼一声: “我才不在两天,周家旺都是挺能惹事啊,差点把亲亲的堂兄弟都弄死了。” 昨天周慕云找到他,向他哭诉堂兄遭遇的不测,想求他为堂兄做主,找到那个歹人。 村长十分赞赏,没想到这个小女娃看着瘦瘦弱弱的,这么能担事,很有她爹当年的风范。 他随即就去调查了,不调查不知道,没想到他们姐弟俩受了那么大委屈。 先是弟弟被周家旺推到水里,差点淹死。 后面又是周慕云被冤枉,甚至苦主还要帮害她弟弟的凶手讨公道。 这苦命的娃哦,黄连都没她命苦。 周老大心里咯噔一下,他了解村长,知道他最忌讳同族兄弟姐妹之间自相残杀。 闹出这么大的事,就算周家旺现在还受着伤,怕也不会好过。 “要不是我去打听了,我都不知道周家旺竟然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他重重将杯子放在桌上,眼里满是怒气与失望。 平日里蹦跶地最欢的周老太此时也不敢抬头看他。唯唯诺诺地低着头。 第二十一章 拿回 村长的威望怎么可能会有人敢挑战,更何况他还是这样的暴脾气。 周家旺干出这样的事,自然是不能私了的。 小小年纪就心思如此歹毒,以后怕是更不得了了。 村长斩钉截铁,当即就要报官。 周杨氏魂都被吓飞了,她腿一软,跪倒在村长面前,痛哭流涕,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村长啊,要是报官了,我儿以后还怎么做人啊,他还这么小。” 村长冷笑一声: “他年纪小?我看他就是被你们惯坏了,我看你们这些年都是勤勤恳恳的,村里人都夸你们夫妻俩能干又和善,怎么就把儿子教成这样。” 周老大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精彩极了。 他被村长这么说,脸面都挂不住了,偏偏他还不能反驳什么,只能在心里怨毒地骂着。 看着村长脸色没有半分松动,周杨氏眼睛一转,看到了旁边默不作声的周慕云。 她曲着膝盖爬到周慕云面前: “小云,求你们原谅家旺吧,你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哭的凄凄凉凉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真是好一个处处为儿子着想的好母亲啊,周慕云在心里冷笑,血脉相连? 侵占他们的家产的时候怎么不说,欺负他们俩姐弟的时候怎么不说。 要不是她提醒,周慕云都差点忘了,他们可都是血脉至亲啊,对着自己家里人都能下这样的死手。 周慕云像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一般,小脸慌张。 她匆忙弯下身子去扶,看起来真情实意,可实际上手没用半分力气,就这样任由周杨氏结结实实地跪着。 她喜欢跪,就让她跪着吧。做戏谁不会啊。 “伯母,你快起来吧,您这可真是折煞我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都快哭了,妥妥的包子样,像是能任人拿捏。 周杨氏一听她的语气,心中一喜,看来是有希望,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这点罪,算得了什么呢。 她拂开周慕云的手,直挺挺地跪着,眼神直勾勾盯着周慕云,有种她要是不答应就跪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周慕云看到她这个样子,眼里划过一丝不忍,有些无奈地开口: “好吧伯母,我答应你。” 周杨氏一听这话,瞬间喜笑颜开,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看着周慕云就好像在看自己孩子一般慈祥 “小云,伯母就知道,你最懂事了。” 周慕云听了,像是很是羞涩,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周老大一听这话,瞬间就松了一口气,人家都这么说了,村长总不可能硬逼着把周家旺松进官府了吧。 果然,一听这话,村长脸色有些许动容,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次是小云宽厚,不和你们计较,下次不要让我听到再发生这样的事。” 周老大夫妻慌忙应答,表示肯定会管教好周家旺。 村长转过身,看着周慕云摸了摸她的头: “好孩子,你和你爹一样,从小就是个忠厚敦亲的。” 听到这话,周老大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嫉恨,似是不屑,又好似痛恨,复杂极了。 周慕云眼里的光暗淡下来,适时露出一抹伤感和怀念,像是也想起了父亲。 “村长伯伯,你知道吗,我昨晚上梦到爹爹了,他还问我是不是过的不开心。” 周慕云哽咽两声,听得人心里都要揪起来了。村长一听,顿时心疼坏了。 “爹爹还说,他怀念以前在地里干活的日子了。” 听到周慕云这么说,村长立刻回忆起以前的一幕幕。 一个踏实能干的汉子,在地里勤劳地耕作着,到了晌午,一个妇人提着饭盒出现在田埂上,身后还跟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童。 他看到他们,擦了擦汗,露出一个比阳光还要耀眼的笑容。 一看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村长伯伯,我想要像我爹爹一样,种田养活弟弟。” 说着,还握了一下小拳头,像是有昂扬的斗志。 村长哑然失笑,不过,她在慢慢长大,是时候要学会这些东西,不然以后该怎么过日子。 他当即拍板,让周老大把原本的地还给周慕云种。 周慕云父母才刚去世的时候,就说了把地给周老大去种,每个月给他们姐弟俩粮食。 现在孩子也长大了,可以还给原主了。 周老大连声应答,连声说应该的,应该的。心里却仿佛在滴血一般了。 那块地好得不行,肥沃。周老三还很有主意,在世时的时候挖了一条沟渠用来灌水,所以每年庄稼都长势喜人。 无论是自己种,还是租给别人,都能大赚一笔。这跟挖了他的心头肉有什么区别。 周慕云心里长松了一口气,面上带着甜甜的笑: “谢谢您,村长伯伯。” 一想到那块肥沃的土地,周慕云就开心地快要起飞。 甚至心里都规划好了要种些什么。 看到她这么高兴,村长那张威严的脸上也不自觉带上几分笑意。 两人高高兴兴离开了。 等他们彻底走远了,周老大的脸瞬间就阴沉下来,完全看不出面对外人时候的和善。 周杨氏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有些哆嗦,大气都不敢喘。 只有她才知道,周老大根本就不是村里人看到的那样,他的真面目就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她还记得有一次,她在他面前不小心说了一句话,不知哪里惹到他,原本前一秒还笑眯眯的人瞬间就沉下脸,掐着她的脖子,把他抵在门上,差点把她活活掐死。 过去多少年了,她依然记得那濒死的痛苦。 这时,里间传过来一阵巨大的声响,像是有什么重重砸在地上。 她脸色大变,匆匆走进里间,看到周家旺正瘫在地上,拼命地捶打着地板,眼睛猩红,像是在对待仇人一般。 “儿啊,你怎么在地上。” 她心疼地将周家旺扶到床上。 他此时还下不了地,只能跟一摊无用的烂肉一般躺着。 周家旺嚣张跋扈惯了,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像个废物一样。 “周慕云,贱人,我要杀了你!” 他嘶吼着,歇斯底里地怒喊着。 他崩溃地叫喊着,一会在怒骂周慕云,一会又责骂周杨氏他们为什么不替自己报仇。 尽情发泄着心里的痛苦。 周杨氏听了伤心地直掉眼泪。 看着母亲哭泣的样子,他莫名安静下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幽幽地说: “你们不帮我,我会自己亲自去报仇。” 看着他这副冷漠的样子,周杨氏捂着嘴有些惊恐地退后了一步。 那一瞬间,她仿佛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周老大的影子。 第二十二章 意想不到的人 春光明媚,周慕云选好了日子,将周小宝带到镇上。 周小宝也到了该入学的年纪,该去上学了。 书院是镇上最好的书院,院长曾在京中为官,只是年纪大了告老还乡,是一个十分德高望重的人,书院在他的带领下也越来越好。 若是谁家的孩子能在书院,那也算是一件十分值得夸耀的事了。 不过,既然是那么好的书院,要求自然严格,甚至还有针对想要入学的学子的考试。 只有通过考试的人,才能够在里面上学,里面的学子多是聪慧好学的。 周慕云有些想出神了,她突然想起,沈裴之也是里面的学子,他还是院长的关门弟子,学问方面可以说是在整个书院都一骑绝尘的存在。 据说他当初在入学考试时,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文章,彰显出非凡的文采,可谓是笔酣墨饱。 监考的夫子都被他的文采所折服,拿着他的文章惊叹连连。 甚至还说教书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几个这样文采斐然的学子,当即就将他收入书院。 于是,沈家二郎的名号就在书院传开了。 书院里的多是天之骄子,自然谁也不服气,跑到书院学堂指名道姓要和他单挑。 谁知沈裴之看起来一副淡漠的样子,在辩论方面也是毫不逊色。 应经据典,字字珠玑,气度从容不迫,有种大家族里养出来的沉稳和贵气。 那些来挑战他的人虽年纪比他大,入学比他早,却被他全都怼了回去。 到了后面,沈裴之甚至都是那副面不改色的样子,他们一行人全都哑口无言。 据说,那天下午,书院大部分夫子都去围观了,甚至连院长都惊动了。 院长在后面看得津津有味,一结束,就决定要收他为亲传弟子,书院的人全都哗然了。 院长平时就是一副很严肃的模样,气势凛然。书院的学子都有些害怕他。 没有见他对谁这么温和过,甚至还主动去询问一个小辈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做学问。 一般人怕是听到这样天大的好消息,可能都高兴疯了。 看了看沈裴之,他还是那副淡漠如水的样子,没有众人想象的那样欣喜若狂的样子。 他站起身,端端正正地给院长行了一个拜师礼,仪态万千,挑不出一丝错。 院长目光满是赞赏,他满意地抚了一把花白的胡子,嘴角都带了一丝笑意,像是很满意这个学生。 到了书院门口,此时恰逢下学的时候,学子们纷纷成群结伴走出大门。 虽然人很多,但是学子们都很有素质,很少有大声和同伴说笑的,显得十分有秩序。 看到周慕云姐弟,不少人都是眼前一亮。 无他,着实是两姐弟长得实在是太惹眼了。 而且书院内并没有女眷,在书院外面都很少可以看见女孩子,更别说是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了。 不少少年都有些脸红,时不时用余光偷偷瞅着他们。 突然,周慕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沈裴之。 此刻他正在跟一个看起来很是德高望重的老人谈话,不知他说了什么,那老人家哈哈笑起来,看上去十分畅快。 他一袭白袍,玉树兰芝,在一众学子之间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让人忍不住侧目。 沈裴之向老人行了一礼,拜别了老人。 一转身就看到了周慕云姐弟,他微微一愣,眼里有些疑惑,似是在想他们怎么会在这。 周小宝看到了沈裴之,小脸瞬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裴之哥哥!” 还生怕他看不到,努力伸直了手,朝他的方向使劲晃了晃。 沈裴之走到他们面前,他有些讶异,在心里比划了一下,才几天不见,周慕云好像长高了些。 原来矮子也还能长高啊。 周小宝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眼里满是崇拜。 “裴之哥哥,你好厉害啊,姐姐说在这里上学的人都很厉害呢!” 说着还冲沈裴之竖起了大拇指。 周慕云清咳两声,眼里有些不自在,她只是为了激励周小宝才这么说的。 天杀的,谁知道遇到了沈裴之。 沈裴之忍俊不禁,嘴角勾起,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周小宝看着他的笑容,眼神呆呆的,他好像还没看见看见过沈哥哥笑呢。 实在是……太好看了! 周小宝有些苦恼,感觉裴之哥哥都快比他帅了呢。 唉,烦人。 “小云?” 周慕云好像听到了一声呼唤,她转过头。 看到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头发高高竖起,怀里还抱了一本古朴的经文。 面容白净,看上去十分开朗精神。 “原来真的是你啊,怎么在这里呀。” 他走上前,笑眯眯地看着姐弟俩,十分和善,一副邻家大哥哥的样子。 原来是他啊,来人正是周杨氏的大儿子,周慕云都大堂兄,周家盛。 要说周杨氏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莫过于她生了周家盛。 他小小年纪就十分聪明伶俐,乖巧,也不惹事。 在书院里广受夫子们的好评。 和他那个混世魔王弟弟,简直不像是一个妈生的。 甚至长得都一点不像,不少人看到这两兄弟待一起,都会很惊讶,这竟然是亲兄弟。 原主对这个堂兄的记忆并不多,毕竟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书院了,并不经常回家。 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这个堂兄脸上总挂着笑容,像是从来不会生气一般。 周家盛向沈裴之作了个揖: “好巧啊,沈兄。” 沈裴之神色冷淡的还了个礼。 他笑容都没有变,像是早就习惯了沈裴之这副对谁都是脸臭臭的样子。 看到他来了,沈裴之便和他们告辞了,踏上了回家的路。 周家盛有些好奇地看着周慕云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方砚台和几卷宣纸,看上去质量都还很不错,应该得花不少钱。 虽然周慕云对他们家里别的人都很厌恶但是刚和他接触,对他的观感还不错,也愿意和他说几句 注意到他的视线,周慕云脸上带着笑容,解释道这是给周小宝上学堂用的。 第二十三章 拜师 周家盛眼神一顿,随即笑着摸了摸小宝的头。 “是啊,小宝这个年纪也应该上学堂了。” 但是他俊朗的脸上很快出现了一抹担忧, “那书院的考核……” 周慕云知道他在迟疑什么,无非就是觉得周小宝年纪小,考核又严格,不想打击周慕云的自信心。 周慕云自信地笑了起来,如灼灼桃花,热烈张扬。 旁人不知晓,只当周小宝年纪小,又早早没了父母,无人教导。 殊不知,家里保存最完好的就是周小宝的学术启蒙,那是原主不知道从哪捡的,破破烂烂,一看就是被别人给随手丢掉的。 但是被她如宝似玉地保存起来,她就这样,用她为数不多的知识储备,在昏暗的灯光下,教着周小宝,一遍又一遍。 如同献祭一般,像那盏灯,灯光微弱,甚至微不足道,但却是黑暗里唯一的光亮。 周慕云本身对于小孩启蒙并没有什么了解,幸亏还有李掌柜帮助,给她挑了几本适合周小宝这个年纪看的读物。 谁知周小宝天资聪颖,甚至可以说是过目不忘,看了几遍就能原模原样背出来,还能深刻理解,小小年纪思想觉悟就远超同龄人。 李掌柜都被惊呆了,本来周小宝生得就可爱乖巧,还这么聪明,李掌柜喜爱地抱着他连连夸赞这孩子简直就是文曲星下凡。 没等周慕云开口说话呢,他沉思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小云,你跟我来。” 周慕云有些疑惑,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他从后面进入了书院。 走入一个房间,里面坐着一个夫子打扮的中年男人,正在闭目养神。 周家盛看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泼通一声跪在地上,向他行了个大礼。 “夫子,学生想请求您一件事,恳请您让学生的堂弟拜在您门下。” 那男人睁开眼睛,看了周家盛一眼,随即视线就落带了姐弟俩身上。 他长了一个络腮胡,长了一双吊稍三角眼,看上去有些刻薄精明。 他眼神落到周慕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闪过一丝精光,这让周慕云顿感不适,像是在评判她身上有多少价值一般。 “家盛啊,今天好生不懂事,怎可带女子进入学堂,怎么,难道她也想入学吗?” 说着,摇了摇手上的羽扇,一副很不赞同的样子。 周家盛抬头看了他一眼,慌忙解释, “不是的夫子,是堂弟想要入学。” 夫子这才仔细看了一下周小宝,嘴角刻薄地勾起,眼里就差明晃晃写着看不起三个大字了。 “家盛啊,你也知道咱们学院的规矩,虽然你是我最中意的学生,可我也不可能为了你打破规矩,在外面想要当我学生的人可是都不知道送了多少礼了。” 说完,还冲他们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周家盛跪在地上,头垂地更低了,他知道,家里每年都会给他送银子和不少吃食,不然他可能日子也不会多好过,家里大部分银子都用来打点这些关系了。 周慕云要被气笑了,原来是想让她给他“孝敬”银子啊。 虽说今天贸然上门确实是他们的不礼貌了,可是他着实让他们大开眼界了。 这人德不配位。 迂腐,贪婪,看中财物,这样得行败坏的人她也不屑让周小宝成为他的学生,她还怕他把周小宝带坏了呢。 她朝着夫子盈盈一拜,礼节挑不出什么错误。和他们告辞了,说了句打扰了,带着周小宝转身就走。 毕竟周家盛还是他的学生,她不可能不懂事地和他吵起来,毕竟人家还是周家盛的夫子,这样只会让周家盛夹在中间不好过。 周家盛急匆匆追了出来,额头因为动嘴太急还冒了些汗。 他看着周慕云眼神里满是愧疚 “小云,你别生气,夫子他就是这个性格。” 周慕云倒是无所谓,毕竟她也没打算和他再也没接触。 只是周家盛…… 她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辞措,委婉地向他提醒了一句夫子的德行问题。 周家盛苦笑一声,他自然知道夫子是什么德行,只是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他自小就聪慧,在学问方面也很有天赋,都是被周围人夸着长大的。 当初他刚入学院时,也是被夫子们连连夸赞的好苗子。 虽风头没有沈裴之那样盛,可是也是书院独一人。 若是他能有沈裴之那样的运气,拜在院长门下,今日或许就会不一样了吧,他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一闪而逝,快的让人捕捉不到。 周慕云抬头看了看天,天色也不早了,今天也该回去了。 周家盛要等在过几天才能回去。 于是周慕云先带着周小宝回家了。 一路上,只有马车发出的“笃笃笃”的声音,单调又平静。 周小宝靠在她腿上睡着,她思索着什么时候寻个合适的机会再去一次。 她突然间想到了沈裴之,以他的学问和人脉,若是他能够辅导周小宝,再加上周小宝的天资,定能够使周小宝学有所成,以后或许在其他方面也能够有所帮衬。 但是这个想法一出,立马被她否决了。 以沈裴之的性子,反正周慕云是想象不出,他能够温和地辅导小孩,不揍人就不错了。 且沈裴之都是干些刀尖舔血的事,太危险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前世那些家长一样,一会找名师,一会找学区房,操心的喔。 “吁!” 马车猛地停了下来,周慕云被颠地身子往前倾倒,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周小宝。 周小宝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 车夫饱含怒气的声音传来,: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周慕云掀开帘子,原来是从路上冲出一个人,挡在了马车面前。 那人年纪看着不大,虽然有些气喘,发丝有些凌乱,但难能可贵的是,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周身儒雅又有内涵的气质,一看就是个饱读经文的读书人。 他很抱歉地向他们拱了拱手,他眼神沉静,语速虽快,但是有条不紊: “姑娘,你们快走,前方有土匪。” 周慕云发现他身上洁白的衣物都沾染了泥土,脸侧还被划了一刀,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 马夫本来就被这个来路不明的狼狈男子吓了一跳,此刻听到他这么说,更是被吓得大惊失色。 竟然会有土匪?! 第二十四章 救人 恐怕是来不及了! 周慕云凝神屏息,听到了从林间传来的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两个魁梧大汉挥着刀从旁边的林子跳了出来。 那刀上甚至还沾染着血迹,顺着刀尖滑落到地上,让人瞬间感受到一股冲天的煞气。 车夫吓得脸都白了,要知道这一片的土匪最是穷凶极恶,即使抢到钱财,也不会放过任何人。 偏偏他们又十分狡猾,这么多年了,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只能任由他们横行霸道。 若是不幸,他们在场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周慕云自然也明白,她迅速把听到动静想要出来看看的周小宝塞回去,给车夫指了一条平常没多少人知道的小路。 自己则留在后面殿后。 车夫瞬间会意,按捺住内心的恐惧,哆嗦着手驾着马车向着那条小道奔去。 那土匪看见周慕云,眼里闪过一丝淫邪。 “好标致的小娘子,等杀了他就带回去给兄弟们爽爽。” 他刀尖指向那年轻男子。 说完,还得意地大笑起来,仿佛已经如愿了一般。 周慕云看着他,眼神淡漠,没有一丝温度,和看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那男子眼睛一闭,有种视死如归的悲壮感。 他冲到周慕云面前,用文弱的身躯挡住她。 “姑娘,你快走,我拦住他们。” 那两个大汉对视一眼,笑起来,在嘲笑着他是多么不自量力。 周慕云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书生看起来跟个小白脸一样,竟有如此魄力,看来顺手救一下他也不是不行。 她从身后抽出来一把短刀,塞到那男子手上。 王晋阳还没反应过来,手就接触到冰冷的剑柄,他被吓得一哆嗦,差点把刀甩了出去。废了好大劲才拿稳。 什么弱鸡啊。 周慕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并不多言,迅速冲着其中一个大汉放出暗器。 那大汉本就始料未及,又轻敌,觉得周慕云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甚至都懒得躲一下。 谁料,一根银针从周慕云袖口飞出,倏地没入他的脖颈,他猛地捂住侧颈,脸色迅速变得乌黑,看起来十分痛苦。 他浑身抽搐了几下,嘴角变涌出几缕乌黑的血迹,就这样倒地没了生息。 甚至眼里还带着不屑一顾的的蔑视。 这针有剧毒! 王晋阳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周慕云在他们所有人都没反应回来的时候就已击杀一名大汉,出手如此迅速狠辣 好、好厉害。 另一个大汉目眦尽裂,冲着地上的尸体大叫一声: “二弟!” 等抬起头来,他脸上的悲痛尽数化为愤怒与怨毒。 像是在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小贼,拿命来,为我弟弟偿命。” 他挥舞着大刀,好似要把周慕云大卸八块,以报心头之恨。 王晋阳心头一颤,瞬间为周慕云紧张起来。 周慕云丝毫不慌,她身子灵巧,轻易地就躲过了他的大刀。 那刀看着虽锋利无比,那大汉也是力大无穷,看起来十分可怖,但是周慕云应付起来轻松极了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她拿着一把匕首,找准机会就往他身上划几刀,虽不致命,但是也让人疼痛不已。 这样下来,不一会,那男子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了,跟个血人一样。 那大汉见他的每个招式都落空,身上的伤口都在汩汩流出鲜血,带着尖利的疼痛。 在看看周慕云,眼里还带着轻松的笑意,仿佛自己对她来说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丑,甚至都无法造成一丝威胁。 他火气上头,变得焦躁不已,一时之间失了分寸,犯了决斗的大忌。 周慕云看到了他眼里的不耐烦,笑意更甚了,手上的动作愈发轻巧。 在这不经意间,他露出了一个破绽,被周慕云眼尖地捕捉到了。 就是现在,周慕云眼神冰冷,手里的匕首像蛇一般扭曲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缠上了他的脖子。 周慕云手上一个用力,他动作停了下来,瞪大了双眼。 周慕云收回刀的那一刻,鲜血喷涌而出,他捂着被割断的血管,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塌,尘土飞溅。 有一些血液溅到了王晋阳的脸上,为他白净的脸染上了一些异色。 但是他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呆呆地看着周慕云利落地将刀擦拭干净,收了回去。 阳光下,周慕云长长的睫毛垂落,盖住了眼里的情绪,显得乖巧稚嫩,但是周身冷冽的气质却让人不敢轻视。 他有些呆愣地想,这就是传说中的侠女吗? “过来帮忙。” 周慕云的声音把他唤了回来。 “哦哦,好的。” 他想要过去,但却看到了面前两具死相凄惨的尸体,强压的不适终于涌上心头。 他双腿发颤,两眼一翻,在当着周慕云的面吐了起来,吐得乱七八糟的,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周慕云震惊,周慕云疑惑。 怎么会有人心里承受能力这么弱。 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明晃晃写着,男子汉,大屁股,一点也不中用。 周慕云在俩人的衣襟里翻了翻,找到了几张银票,估摸算一下也是好几百两了。 既为名除害,又弄了几张大的,这波血赚好吗。 周慕云笑得像个阳光开朗小女孩。 突然间,她的手触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块玉质的军牌,上面明晃晃地印着繁杂的花纹。 她顿感不妙,掰开他们的牙齿仔细查看,瞬间一惊。 她脸色大变。 迅速处理将尸体拖了丢到悬崖。 处理好尸体,她也不管王晋阳吐的面如菜色,腿都打颤,直接拎着他一路狂奔。 直到跑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她才长长地喘了口气。 她仔细打量着他,眼里满是探究和不满,这小子可能会害死她。 本以为是干了票大的,没想到是吃了坨大的。 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土匪,而是正儿八经的士兵,看起来还是哪个大家族豢养的死侍,不然怎么可能会在后齿里藏毒。 看来这小子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才追着他到这么小地方也要赶尽杀绝啊。 草率了,草率了,周慕云懊恼不已。 王晋阳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大气都不敢喘。 她心累地拿出那个军牌,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认识不,你可真是害惨我了。” 他拿过那军牌,面色剧变,拳头握得死死的,额头上甚至爆出了青筋。 没想到他都被他们逼到这个份上了,这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他。 庙堂之上竟会有如此恶贯满盈之人,他还是低估了人心的险恶。 一想到那人看着他时那蔑视轻佻的眼神,他愤怒地一拳挥向树干。 一股殷红的鲜血瞬间顺着树干的纹路流了下来。 第二十五章 治国之才 王晋阳有些歉意地对着周慕云行了一礼: “对不起,姑娘,是我连累你了,可否留个姓名,我一定会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周慕云疲惫地摆摆手,表示不用,她巴不得这个烫手山芋赶紧离她远点。 王晋阳郑重地冲她拱手,表示告辞。 才走没一会儿,他又折返回来,很是不好意思地开口: “姑娘,请问镇上的书院该怎么走,我要到书院去任职夫子。” 等等,夫子?! 周慕云停顿了一下,眼里的不耐烦瞬间一扫而空。 她眼睛提溜转了一圈,心里瞬间有了想法。既然是她救了他,她浅浅收点报酬不过分吧。 没错,就是这个理。 周慕云清咳两声,装出一副很惋惜的样子: “你有所不知,这几天去书院的路被泥水给淹了,暂时去不了。” 正值雨季,这个理由没毛病,周慕云在心里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了个大大的赞。 说罢,还摇了摇头,一副替他着想的样子。 果然一听这话,他眼里的光暗淡下来,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不过……” 周慕云话锋一转: “你可以先暂住我家,等到路修好了,再去书院也不迟啊。” 王晋阳脸色涨得通红,连连摆手: “不可不可,姑娘,怎能如此叨扰。” 说着,就要折返回去。 周慕云眼疾手快拉住了他,态度虽温和却不容拒绝。若不是她刚刚才救了王晋阳,必定会让人觉得她不怀好意。 “怎么会打扰呢,公子交点食宿费就好了。” 王晋阳更不好意思了,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甚至感觉整个人都在冒着热气。 “姑娘,我的盘缠都被那两人抢了,现在可能在你的衣兜里。” 冲着周慕云尴尬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手指了指周慕云放钞票的地方。 周慕云干笑两声,把钞票藏得更严实了。 回到家里,远远地就看到周小宝抱着膝盖,时不时向原处张望,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看到周慕云,他眼睛一亮,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听着她有些哽咽的声音,周慕云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暖洋洋的。 周小宝看向王晋阳,眼里都是对这个陌生男子的警惕。 周慕云笑了起来,一路上,她都在旁敲侧击地询问王晋阳的情况。 也不知这人是不是傻,还是因为周慕云救了他对周慕云很信任。他没有丝毫防备心说出书院院长是他的恩师,此番前来是要投奔院长,到书院去当一名夫子。 听了这话,周慕云心中大喜,若是真的,那她可要抓住机会,好好利用这个送上门的资源才是。 于是,她对他的态度瞬间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热络的都要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要把他拐去卖了。 到了家中,她拿出柜子里的棉被,厚实,舒适,扑到床上。 王晋阳受宠若惊,连忙推辞说给他一个安身的地方即可。 周慕云脸都要笑烂了,看向他的眼神慈祥又欣慰 可不是嘛,现在他对于周慕云来书可是有天大的价值。 另一边,悬崖边上,沈裴之看着地上陈列的两具尸体,旁边沈大郎正在和他汇报自己发现的情况。 “主子,只发现了这两具尸体,附近都没有看到别的痕迹,想来王状元应该是被人救了。” 他把一个包袱呈到沈裴之面前,这是在不远处的马车里找到了。 沈裴之纤长的手指将包袱勾开,里面是几本经书和一些笔墨,不难联想到他的主人肯定是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 看着那尸体脖子上的银针,沈裴之莫名想到了周慕云那张冷峻的小脸和凌厉的身手。 “去查,他到底去了哪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王晋阳就这样住到了周慕云家里,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平白住人家姑娘家,非常有吃软饭的嫌疑。 大丈夫怎可有如此做派。 于是他每天都卷着衣袖,跃跃欲试想要帮助周慕云做点什么。 周慕云面无表情倚靠在门框上,王晋阳脸上带着尴尬的笑意,脚下是一只摔碎的瓷碗。 这是他摔碎的第三只碗了。 还是是周慕云特地去镇上挑的,她当时一眼就相中了,觉得惊艳无比。 虽然价格有些昂贵,但她也算个小老板了,全款拿下,着实很有实力。 若是换做平时,周慕云真的要揍人了。 可现如今…… 看着他羞愧地低下了头,周慕云叹了口气。 真是个难伺候的主子,说不定人家之前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呢,学问好就行。 眼不见心不烦,周慕云转身就走。 王晋阳追在她后面,看到周慕云拿起斧子要劈柴,屁颠屁颠跑过去。 周慕云现在真是怕了他了,连忙把斧子藏到后面。 她可没忘记,这把用了多少年都依旧坚挺的斧子,在上手劈的那一刻,斧柄咔嚓一声,就这样断了。 斧子直接冲着周慕云的门面飞来,若不是她躲得快,都成刀下冤魂了。 这人简直有毒。 周慕云得出了结论,只要他不动,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不过,这么几天下来,周小宝倒是彻底黏上他了。 王晋阳虽然在生活方面是个白痴,可是学问真的没话说。 更另周慕云没想到的是,他虽看起文弱不堪,还有种迂腐之气,但是思想尖锐,能够针砭实事,写起策论来更是精巧无比,角度新颖。 周小宝眨巴着大眼睛,指着书上的一个问题:“晋阳哥哥,何为治国之策?” 王晋阳愣了一下,思绪仿佛一下子飘得很远:“能扶天下之危者,则据天下之安;能除天下之忧者,则享天下之乐;能救天下之祸者,则获天下之福;故泽及于民,则贤人归之;泽及昆虫,则圣人归之。贤人所归,则其国强;圣人所归,则六合同。求贤以德,致圣以道。贤去,则国微;圣去,则国乖……”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低头一看,周小宝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他苦笑一声: “罢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眼里像是藏了很多东西,让他一下子变得有些疲惫不堪。 他本是一个治国理政的雄才大略的人,更应该穿着绯红的官袍,在朝堂之上为帝王出谋划策才对。 怎会流落到这个偏远的小地方。 周慕云不免有些同情。 为了弥补他受伤的小心灵,她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本来王晋阳心情低落,但是看到一大桌丰盛的饭菜,还都是他爱吃的,一扫之前的郁闷,吭哧吭哧就吃了起来。 甚至眼角都飙出了感动的泪水 连饭都没放过,打扫地干干净净。 这几天,两姐弟从一开始的震撼,到现在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每次他一吃饭,周慕云都得想,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样得起这么个行走的“大饭桶”。 他吃完饭,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羞涩一笑:“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们了,我从小饭量就比较大。” 第二十七章 林娘子 若是杀了他,很多问题就可迎刃而解。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但是一想到那人的嘱托,要好好保护好王晋阳,势必要让他安全回到京城。 沈裴之硬生生压下了心里的杀意。 田间地头,太阳火辣辣的吃烤着大地。 周慕云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密的汗珠。 南方天气炎热,作物生长地自然也快,许多人家已经紧锣密鼓地收割好第一轮的作物,准备播种第二轮的稻谷。 周慕云自然也张罗起来。 上半年天公作美,收成也好,村民们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意。 看周慕云一个小姑娘根本忙不过来,他们自发地帮她,耕地,育苗,播种,一切都是繁忙但很充实的日子。 周慕云看地实在多,需要耕种的太多了,需要很多人手,否则单凭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完成这项繁复的活动。 周慕云在村里逢人就说自己要找人去种地,一天三十文,还包一顿午饭。 听到这消息的人瞬间就炸锅了,相互奔走着相处告知我,于是不到一天时间,周慕云家门口就聚满了人。 一个精瘦的汉子瞬间站出来,他是周小宝好友的父亲,也是周慕云的有点血缘关系的亲戚。 他脸上带着一丝激动和疑惑: “小云,你说每天三十文帮你栽秧,是不是真的啊?” 是啊是啊,到底是不是真的啊,人们纷纷附和着。 人群沸腾起来,相互交头接耳,对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充满了怀疑。 毕竟一天三十文对于种地来说实在是太划算了,要知道,在城中做苦力,一天可能也赚不了这么多。 要是真的这么多,就算是暂时把家里的活计放放,来给她种,那也是非常值得的啊。 周慕云站在台阶上,面上噙了一抹淡然的笑意。 她挥挥手,示意村民们静一静,听她说。 “这个消息是真的,我要找七八个人,直到把谷子都种好。” 这么长时间?!那得赚多少? 众人一片哗然,看向周慕云的眼神都变得狂热起来,就像在看一个财神爷。 周慕云要的正是这个效果,若是价钱不够,怎么可能让别人在农忙之际还来帮助自己呢。 周慕云将想要参与的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哪个是勤快的,那个在村里名声不好,好吃懒做,她都打听的都是清清楚楚。 因此,扫过这些名字,她心里就有了大致的数。 此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人群后传过来,一个满脸嬉笑的汉子手里拉着一个女人。 周围人纷纷发出不满意的声音,他恍若未闻,只是一个劲地扒拉着人群,拉着那个女人走到周慕云面前。 周慕云认出来了,那是村里的混子,李麻子。他手上拉着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 周慕云一惊,从原主的记忆,她得知这个女人的身份,两年前她还没嫁人,见到周慕云总会笑着摸摸她的头发,有时候会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递给她,健康的小麦肤色带着少女热烈的气息。 她算是原主黑暗生命了为数不多的温暖,那个神采飞扬的姐姐,这才不到两年时间,就被磋磨成这副样子。 明明她也就二十岁不到的年纪,脸上却满是疲惫与麻木。 本来她是任由二麻子拉着,像是一具没有什么生气的木偶。 看到周慕云,她那张了无生气的脸上才绽放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光芒。 二麻子谄媚地看着周慕云,手里紧紧抓着林姐姐的手腕,不顾她的疼痛,强硬地将她推到周慕云面前。 她吃痛,手上忍不住发力反抗,谁知本来面对周慕云还是笑眯眯的脸一下子变得凶狠。 他就这样抬起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巴掌甩到她脸上。 在场的很多妇人都发出一声惊呼,连忙上前去扶她。 一些性格泼辣的夫人已经看不下去,狠狠斥责他了: “二麻子,你平日里在家打骂就算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都敢动手,你简直是个没有仁义的畜生。” 二麻子毫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嘴边还带着不屑的笑意。 反正他平常混账惯了,他亲老娘都不管他,外人也管不着。 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再看看一边捂着脸一眼不发的林娘子,想来应该是被打多了,她甚至脸色都没有变,一言不发。 二麻子平时好吃懒做,总是在外面游手好闲。家里都是靠林娘子一个人撑着。 他还言语不干净,之前在镇上调戏了一个貌美的小娘子。 谁知那小娘子的夫君是个有势力的,当晚就给他投进了大牢。 后来是林娘子倾尽家产才把他保释出来。 二麻子谄笑地看着周慕云,言语间满是流里流气的恶臭味: “周姑娘,你看我家这个怎么样,身子骨硬朗地跟个男人一样……” 他喋喋不休地说了林娘子哪哪都不好。 说完,还颇有些嫌弃地看了眼林娘子,言语间将她贬低到了尘埃里,好像她是一个物品一般可随意任人买卖践踏。 第二十八章 劝告 原来是自从林娘子嫁给二麻子后,就遭到了他个人的万分嫌弃。 二麻子一直在嫌弃她长得不好看。 时间一久,他暴躁的本性便彻底显露出来,经常莫名其妙就开始对着她动手。 她那个所谓的婆婆,有时候还会帮她说话,管教一下她的好儿子。 可是他本来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二流子啊,怎么可能管教得了。 再加上她进门这么长时间肚皮都没什么动静,连个小女娃都都没有,更别说金孙了。 她也逐渐没了耐心,对于儿子对她下手的事情选择了充耳不闻,林娘子在他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以至于她才这么两年,就沧桑了不少。 林娘子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嫁到这样一户人家,自己的一生可能就只能这样了。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眼里看不到对未来的希望。 周慕云的拳头紧紧攥着。 “或许,你可以和离,远离这家人,重新开启自己的新生活。” 林娘子脸色大变,她几乎是在周慕云说这话的同一时间就用手紧紧捂住她的嘴,还警惕的向周围看看。 若是被人听到她劝人和离,起不得被那些喜欢嚼舌根子的人的唾沫给淹死。 周慕云拿开她的手,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眼神无声而又坚定。 和离啊…… 一想到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林娘子心里微微滚烫起来。 少年时那股无所畏惧的意气仿佛从未被消磨过,在她周身游走着。 可是这个世道,对于她们来说,就是个吃人的世道。 周慕云看出她眼里的顾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这全靠她是否能够突破世俗的偏见。 日子就这样平缓但丝毫不平凡地一天天过去了,周慕云的地里都种满了翠绿的小秧苗。 风一吹,显出一派勃勃生机。 周慕云欣喜,每天都在田里转,像是服侍祖宗一般认真侍弄着这些小东西。 林娘子借口在周慕云家里住了下来。 她也没有这样心安理得的住别人家里,有了她的帮助,家里被打理地井井有条。 而且,她做起事情十分麻利干净,甚至还能边学习,边帮助周慕云处理简单的账务问题。 有了她的帮助,周慕云也不至于在农忙时节忙的焦头烂额。 她褪去了被磋磨多了的苦相,整个人都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和几天前的她判若两人。 周慕云选出的几个庄稼汉都是能干又老实的。 并不会出现什么偷奸耍滑或是偷偷溜去休息的人。 天气很是炎热,但他们都在周慕云地里挥汗如雨,没有人搞虚的。 周慕云看着这个天气,每天都熬煮自己搭配的清热消暑的凉茶给他们送过去。 为首的汉子是周婶子的丈夫,夫妻俩都是直爽良善的人。 他看见周慕云提着一大桶凉茶,急忙帮助她提到平坦的田埂上。 “哎哟,小心一点啊云丫头,这个太重了,我来吧。” 他没想到周慕云这么个小姑娘比多少大男人都更有魄力。 为了让他们放心三十文的日钱每天一结,而且每顿都有肉,比之前那些包工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现在他们每天干活都积极的不得了,甚至都没有人喊过一句苦。 他现在逢人就夸周慕云是个忠厚大方的好孩子。 日子过得很快,农忙时候过去了,林娘子也改回去了。 周慕云塞给她一个荷包,拿在手上,那沉甸甸的重量让她脸色一变。 她急忙推辞: “太多了小云,你快拿回去。” 周慕云摇了摇头: “姐姐,你要知道,男人什么都一个都靠不住,只有银子才是最可靠的东西。” 林娘子心中被这番闻所未闻的言论惊得心下大骇。 这番话,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离经叛道了。 自古以来,女子似乎就不能有自己独立的想法,未嫁从父,出嫁从夫。 女子的命运似乎从来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一个女子若是不幸,没有遇到一个良人,没有一段好姻缘,生不出儿子,似乎她这一生就是失败的。 林娘子心情久久无法平复,好像在荒芜的沙漠里开出来一朵小小的花,柔弱洁白,但是却迎风招展,不惧风沙的摧残。 或许她也能试一试呢。 想到这,她的心思瞬间清明,好像堵塞在她心里许久,让她夜不能寐的东西也瞬间消散,眉眼间也染上了几分生动。 这天,周慕云正在田间地头侍弄稻谷,她把这些东西看的跟眼珠子一样重要,经常一待就是一个中午。 周边田地的几家农户都经常用这事打趣她,田间地头经常回荡着他们善意的笑声。 周慕云直起身子,正准备回家,此时一个人影挡住了她前面的日光。 是周杨氏。 她面容憔悴,逆着阳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不过…… 周慕云粲然一笑,眼里带着明晃晃的得意与挑衅: “好久不见哦,二堂兄。” 周家旺坐在轮椅上,被他娘推着。 周家旺此时眼窝凹陷,看起来十分阴鸷,显出几分险恶。 看见周慕云,他更是脸庞扭曲了一下,眼睛瞬间变得猩红,像是要把周慕云狠狠咬死。 但是他只能坐在轮椅上,像个废物一般。甚至都够不到周慕云,更别说对她怎么样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周慕云挑了挑眉,眼里笑意更甚,像是看到了什么跳梁小丑一般。 周杨氏的声音在头顶幽幽响起: “小云,你安心吗?你就没有半点愧疚吗?” 啊? 周慕云眨了眨眼睛,一摊手,表示无辜。 “怎么会呢,我现在吃嘛嘛香,睡得嘎嘎好,心怀不轨的人才该死。” 最后一个字她说得阴冷又黑暗。 眼睛紧紧锁定了周家旺,他条件反射觉得周慕云想要打死他,甚至伤口都在隐隐作痛。 周杨氏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嘴角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再也绷不住了。 她气急败坏: “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活该你小小年纪就死爹娘,你都不知道他们死的有多惨,哈哈哈……” 周杨氏声音逐渐癫狂,面上带着一丝扭曲的怪异。 她此时只想让周慕云生不如死,哪里还会顾得上说了些什么。 什么? 难道原主父母的身亡另有隐情。 周慕云没有被她激怒,反而冷静得可怕。 她从周杨氏的话里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第二十九章 破坏 周杨氏大笑着推着周家旺离开了,周家旺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的稻子。 周慕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她陷入了思考。 听周杨氏的意思,她似乎看到了周慕云父母死的时候的情景,可是他们明明是被山贼所害,更不会有人看到这番情景了。 是有几个山贼被抓到了才知道这事的。 甚至因为原主年纪太小都不甚记得了。 那周杨氏是怎么知道的,她甚至从周杨氏眼里看到了一丝快意,似是想到了什么令她十分痛快的事。 看来对于原身父母的死周杨氏是知情人。 那他们的死因周慕云是时候该去好好调查一番了。 周小宝的入学十分顺利,虽然他已经拜了王晋阳为师,但还是要守书院的规矩。 于是还和其他一起入学的学子参加了考试。 他文章做的好,题答得也漂亮,就是是在书院夫子的有意刁难下,也能顺畅地回答出来。 即使有一些人先前听到消息,说他是走后门来的,看到这番情景,也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要是遇到这样的学生,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直接收下的好吧。 看他年纪也小,但是一看教养就十分好,书院的一些师兄也对他称赞不已。 周小宝被带到书院的重地,历任学子都在这里拜师,到了这里,就意味着周小宝就是名正言顺的书院学子了。 是得到所有人认可的学子。 周慕云早早准备好了束脩,还是最高级别的,交给王晋阳,代表了对王晋阳这个恩师的重视。 看到他们两个相视一笑,眼里带着只属于两人的默契,沈裴之在人群里只是默默看着,然后转身就走,像是从没有来过。 在马车上,周小宝眉飞色舞地向姐姐讲述着在学堂上发生的事。 还说着夫子和一些师兄们是怎么夸奖他的,小脸上慢慢都是向姐姐炫耀的得意。 还仰着脸,一副求摸摸的样子。 像个小狗一样。 周慕云觉得有些好笑,如他所愿,摸了摸他的头顶。 一下马车,一个妇人就惊慌失措地跑到周慕云面前。 她是周慕云地旁边的那块地的婶子。 周慕云扶住她,面容镇定,不见一丝慌乱。 “怎么了,婶子,出了什么事?” 那婶子好不容易缓过来: “是地,小云,你的谷子……” 周慕云心里划过巨大的不安。 到了地里,看到地里的情景,周慕云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着,牙齿紧紧咬着。 周小宝小脸上有些惊慌,默默牵住了周慕云的手,安抚着她。 之间田埂上被挖开一个大口子,里面的水全都流了出去。 还有一些小鱼,是周小宝求着她一起去河里抓了放进去的。 周小宝还看着小鱼,眼里带着期待,憧憬着小鱼快快长大,然后就可以做成美味的红烧鱼啦。 周慕云看着他那小馋猫的样子,笑骂一声小吃货。 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水全干了,小鱼全都泡在淤泥里,蹬着眼睛看着天空,死不瞑目的样子。 而那些稻谷,全都被太阳考得蔫巴巴的,像是随时会被干死。 甚至有一些已经被连根拔起,像杂草一样甩在旁边。 看着自己近一个月来的辛苦成果就这样被毁了,周慕云浑身冰冷,眼里弥漫着近乎化为实质的杀气。 想起昨天周家旺回头的那一眼,周慕云很难不把这件事和那恶毒的一家人联系起来。 这种腌臜事,只有他们能做出来了。 周慕云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那婶子在旁边摇了摇头,心里止不住地惋惜,多好的稻谷哟,要是赶上了好年岁,肯定能有个好丰收。 周家旺坐在轮椅上吃着一碗鲜美的鱼肉粥,果然新鲜的吃起来就是不一样。 一想到周慕云现在痛哭流涕的样子,周家旺眼里划过一丝阴暗,心中满是畅快,感觉手里的粥都更有味道了。 突然,屋里的木门被踹开了,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周家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粥都泼出去一大半。 周慕云快步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泼到桌上的鱼肉粥,垂下了眼睫。 “好吃吗?” 声音轻柔,和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形成强烈的对比。 周家旺到了这时候也不隐瞒了,阴毒地说着昨晚趁着周慕云不在,怎么破坏她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成果。 然后他大笑着: “怎么不好吃,特别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这粥都更美味了,哈哈哈……”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周慕云突然逼近,双手用劲,死死捏住了他的颈骨,像是一用力,就能轻而易举地捏碎。 他脸憋的通红,眼里也带着红血丝,但是眼里没有恐惧,只有大仇得报的畅快和挑衅,整个人都带着疯狂的气息。 周慕云蓦地松开了手,新鲜的空气大口涌入,周家旺得意地笑了起来: “怎么不杀了我呢,周慕云。” 周家旺就是料到了她不敢下死手,才会这样有恃无恐。 想到这,他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眼里都快笑出泪来。 周慕云就这样看着他,一言不发。 突然间,她紧紧捏住了他的右腕,一用力,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传来。 “啊!”两声惨叫同时响起。 周杨氏将手里的东西打翻,冲上来就挡在周家旺面前,死死盯着周慕云。 她胆子竟然这么大,敢在他们家对他的宝贝儿子做这种事。 “小贱人,我就应该在你爹娘死的时候顺手杀了你。” 她恶毒地诅咒着,痛骂着,眼里带着悔恨,像是为自己没把周慕云搞死而感到惋惜。 周家旺在她身后,另一只手抬着那只断了的手腕,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周杨氏听到这话,心疼地说不出话来,红着眼眶,用眼神将周慕云凌迟了几百遍。 其他人也听到了周家旺的惨叫,面色不虞地冲到他房间,就看到了这一幕。 周大伯脸色很难看,看到小儿子的惨样,他基本已经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周家盛看着周慕云,眼里隐隐带着几分担忧。 第三十章 帮助 周慕云没看他们面上各异的表情,只是深深地看了满脸痛苦的周家旺一眼,转身就走。 事发突然,竟然也没有一个人拦着她,就这样让她走了。 周杨氏看着儿子软绵绵垂下的手腕,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着这副混乱的样子,周老大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眼里满是烦躁。 周家盛眼神一直追随着周慕云离开,直到她消失不见。 周慕云走出房门,一直强撑着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 她扶着墙壁,眼里满是不甘。 就在她回到家里时,发现家门外聚了很多人。 以村长为首,他的面上满是严肃,抽着旱烟,一副沉思的样子。 看到她回来,林家娘子走上来,抱住她,轻轻蹙着眉头,眼里满是心疼。 “小云,我们都听说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趁早补救。” 其他人都纷纷附和着。 周慕云注意到,他们很多人身边都放了耕地的工具,一脸鼓励地看着她,大有一种瞬间就可以去地里劳作的感觉。 村长直起身子,掐灭了手里的烟。 他看着周慕云,眼里带着坚定与自信。 “云丫头,这些伯伯姨姨都是自愿帮你的,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相信很快就可以抢救回来。” “是啊是啊,我们现在就去。” “走走走,咋这么慢呢。” “说谁呢。”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眼里都是自信,相信在这么多人的努力下,怎么可能做不到呢。 一群人就这样拿着锄具,浩浩荡荡地向着地里出发,像是没有他们完成不了的事。 周慕云看着这些人的背影他们虽并不高大,衣着也并不华丽,甚至有些灰扑扑的,但是他们眼里的光亮和淳朴的笑意却让周慕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那并不像亲人带来的温暖,但同样让人回味无穷。 周慕云眼里有些湿润,她轻声呢喃了一句“谢谢”,被风吹的很远很远。 众人先是合力将那个大窟窿填的严严实实,确保它不会再漏水。 然后又是挖开渠道,将水引了进来。 这些都只是小问题最主要的还是那些被破坏地奄奄一息的稻苗。 有些甚至已经死了,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众人先把看起来还有点生命力的重新种到了地里,然后又看着空出来的地方陷入了思考。 那些空缺的地方是在是需要很多来弥补,可是都现在这个时候了,去哪找这么多秧苗。 看着周慕云为难的样子,林娘子眼里闪过一丝挣扎,然后很快就被坚定所取代。 “小云,或许我家的可以。” 众人纷纷惊讶地转过头看着她,随后明白了。 林娘子家的田地在山头,温度比较低,种稻谷的时间都比他们要晚。 所以只要他们速度够快,完全赶得上。 想到这,众人有些担忧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只要能找到秧苗,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只是…… 周慕云眼里的松快很快就被担忧所取代。 她想到了二麻子,他怎么可能会轻易帮助周慕云,他不搞鬼就不错了。 况且之前他没有拿到周慕云给林娘子的报酬,怕是心里恨毒了周慕云。 指不定会用这事来为难林娘子呢。 到时候林姐姐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林娘子冲她安抚一笑,眼里闪着灼灼的光芒。 “小云别怕,现在家里的开销全靠我,他们母子暂时不敢拿我怎么样,而且,那些秧苗都是我自己种的,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她现在逐渐变得自信,也有了保护自己的底气。 看着她眼里的光芒,周慕云轻轻笑了起来,看来她的开导还是有用的不是吗? 林娘子以最快的速度到田间拿了秧苗。 等到她婆婆发现的时候,她甚至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气的那老太婆破口大骂不孝子,那副样子像是有人活生生从她身上剜了一块肉。 有了小苗,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众人都松了口气,脸上也逐渐有了笑意。 临近中午,男人们接着在地头干活女人们则都跟着周慕云回家准备午饭。 对于这些帮助她的人,周慕云从不吝啬自己的大方。 她将家中精细的白米饭全都拿了出来,幸好之前买的够多,够他们所有人吃。 然后又拿出藏在地窖的肉,因为地窖温度比较低,再加上周慕云独家的保存方式,肉甚至还很新鲜。 妇人们都被周慕云的大手笔给惊呆了。 又看着周慕云十分利索地以她们从未见过的方式炖煮,调味。 不一会,一锅鲜香扑鼻的菜就被做了出来。 妇人们都被这味道给吸引住了,陶醉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她们这副期待的样子,周慕云不禁哑然失笑,盛出来给她们先尝尝鲜。 吃过后,她们俱是眼前一亮,忍不住纷纷夸奖起来。 “小云,你也太厉害了。” “是啊是啊,我这个做了几十年饭菜的人都比不过呢。” 周婶子有些好奇地晃了晃一个盛着液体的竹筒。 “小云,这是什么啊,看起来黑不溜秋的。” 其他人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周慕云福至心灵: “各位婶子们,你们可以尝尝。” 周婶子率先尝了一口。 “呸呸,这是什么东西去,齁咸哦,刮得我嗓子疼。” 其他婶子见状,忍不住笑起来,纷纷打趣着她。 周婶子把竹筒放得远远的,看起来,像是再也不想见到这玩意儿。 周慕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叫酱油,喏,刚才那道菜就是放了这玩意才会这么好吃。” 这个朝代的人们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哦,没有调味品,甚至连盐巴都是粗盐,难怪做出来的菜都是难以下口。 什么? 其他人都呆住了,纷纷要尝一下所谓的“酱油”是什么味道。 尝完之后,都是一脸不可言说的表情。 眼里满是对周慕云话的不信任。 周慕云无奈摊手,甚至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们演示一番。 两道一模一样的菜,一碗放了,一碗没放,很明显放了酱油的那碗味道更加鲜美。 她们眼前一亮,狂热的看着那瓶被她们嫌弃地放在犄角旮旯的酱油。 是不是有了这玩意,她们也能成为和小云一样的大厨了? 第三十一章 不一般的挑战 黄豆发酵时间又短,况且她也打听过了黄豆价格也还不错,天气也合适发酵酱油。 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啊, 周慕云心下豁然开朗。 只一天时间,被破坏的田地就回复原样了,周慕云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众人看着在傍晚夕阳的映照下被染成金色的秧苗,似乎在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着,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 这简直就和自家的作物有了好丰收一样开心。 周慕云将手里的银子交给他们,周婶子打开一看,连声推辞: “小云哦,这可使不得,太多了太多了。” 说什么都不能收。 林娘子也在一旁连声附和: “小云,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我们帮助你是应该的,你别这么客气。” 其他人也纷纷推辞,说什么也不肯收。 周慕云无法,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到一直没说话都村长身上。 村长看着这一幕,沉思了片刻,吸了一口手上的旱烟: “你们就拿着吧,这也是云丫头的一片心意。” 既然村长都发话了,他们都收起了银子,只是都感觉很不好意思。 更有几个婶子,泪眼汪汪的抓着周慕云的手: “小云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婶子们,别客气嗷。”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神情,虽没说话,但是用眼神无声地诉说着对周慕云的爱护。 看着他们真诚的眼神,周慕云眼里逐渐变得湿润,她再次为村里人的朴实和善良感动不已。 这样朴实无华却热烈的关心,值得她的守护。 书院内,王晋阳正站在台上教授课业,他手持书卷,颇有文学大家的风姿。 周小宝端坐于下,时不时低头记录,十分认真。 师徒两人十分契合,周小宝聪慧,学习的知识也不在局限于简单的《三字经》,而是更有深度的策论。 王晋阳知识俱全,讲起课来也是深入浅出,通俗易懂。 有时候甚至周小宝还能提出一些疑问,举一反三。 王晋阳也不会生气,反而会赞赏他思路的新颖,并和他一起探究问题的解决方案,因此有时候师徒二人就会聊着聊着忘记了时间。 这时候二人就会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教室外围满了慕名而来的学子,他们悄悄趴在窗边,探头往里看。 自从有位夫子生病,请王晋阳代为授课之后,那位夫子的学生都惊为天人,瞬间变成了王晋阳的小迷弟们,从此逢人就夸,王晋阳的大名就这样被传了出去。 学子们都是对知识如饥似渴,听到这样的消息自是不会错过。 因此就有了这一幕。 学子甲: “哟哟哟,你听听,这深度,这种授课方式。天哪,不愧是王夫子。” “那小师弟也不赖啊,刚刚夫子那问题多么刁钻,要是我肯定慌了,你看看他多么流利。” 其他人听了这话摸着下巴,也是啧啧称赞。 本来就有一个妖孽般的沈裴之,现在又来了这么个文曲星下凡一样的小师弟,这俩人咋不上天呢。 想到这,众人俱是一副咬牙切齿,唉声叹气的样子。 暗怪自己的父母咋不把自己生聪明点呢。 “你们在干什么,不好好上课凑在这里干嘛?” 一声冷呵传来,听到这声音,一众学子浑身一僵,心中暗叹着实糟糕,怎么就遇上他了。 来人正是周家盛的夫子,李夫子。 李夫子一看这授课学堂,再想到近来在学子中流传甚广的称赞,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开始本以为王晋阳是个公子哥,对他十分跪舔。 谁知王晋阳并不搭理他,还有王晋阳口中那个天赋异禀的学子竟然是他瞧不上的周小宝。 他也不好再对王晋阳如此谄媚,甚至心中隐隐把他当成假想敌,有了针对的意味。 看到王晋阳在学生之间这么受欢迎,他气的两撇山羊胡都要飞起来了。 再看看这堆学子中还有他自己的学生,他更是肺都要气炸了。 好好好,一个没注意就被偷家了。 被发现的学子们,垂着头,面上带着一抹心虚,唯唯诺诺的任由他教训。 等他发泄够了,才让学子们回去。 学子们对视一眼,飞快的跑了,像是见到鬼一般。 李夫子看着里面师徒俩一问一答的友爱互动,他的三角眼里闪过一丝阴毒,一个恶毒的计划瞬间成型。 王晋阳最近几天都感觉脊背有些发凉,像是后背爬上了一条冰凉黏腻的毒蛇。 他一转头,发现李夫子正阴测测的盯着他,一旦和他对上视线,他又若无其事的转头。 这人叫什么来着,真奇怪,干嘛老是这么盯着他。 哎呀,算了算了,管他是谁呢,不重要,去给宝贝徒弟上课喽。 很快就到了书院一年一度的辩论比拼。 这是院长的良苦用心,他希望学子不光能有内涵,也能够出口成章。 之前沈裴之就是在这个比拼中一战成名。 给定一个论题,由一个人发起挑战,然后挑选对手,向对手发起挑战。 不过这多限于同级之间或者是低年纪向更高年纪发起挑战。 毕竟主动向低年级发起挑战,还会有欺负小学弟的嫌疑不是。 场地上全都围满了学子,他们脸上都带着兴奋,他们相互交谈着,似乎对这场比拼极为期待。 一个学弟双手捧在胸前,星星眼,一脸神往: “又到了沈学长虐狗的时候了,啊啊啊啊,我好爱他,要是能让我亲他一口,要我嫁给王夫子我也愿意啊。” 和他同行的伙伴一脸嫌弃,这死丫头是一点苦都不愿意受啊。 在他身后的王晋阳:“……” 看着周小宝一脸懵懂的样子,他赶紧抱着周小宝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比拼很快开始了,学子们指定了人上台去,二人便开始了互不相让的辩论,虽然场地很大,但是学子们都安静地看着台上的二人。 时不时发出叫喊,为他们喝彩。 场地内秩序井然但也热闹非凡。 就这样过了一轮又一轮,终于有一个勇士伸出手,指着沈裴之的方向,脸上满是桀骜。 “我要挑战他。” 众人脸上满是兴奋,甚至有些已经激动地叫了起来。 终于来了,场地的气氛一下子被推向高潮。 沈裴之站起身来,不卑不亢地走上台,对着对面的人拱了拱手。 看见他上台,台下又是一阵骚动,有些人无声地尖叫,脸甚至都被憋地通红。 第三十二章 击败 意料之中,这位勇士再沈裴之手下帅不过十秒,就被沈裴之给秒了。 那位勇士虽脸上有些挫败,但是很快便释然地笑了,他对着沈裴之作了一揖,眼里都是敬佩: “不愧是沈学子,今个我也算是开了眼了。” 虽败犹荣。 很快就有一个人重新上台,他长得膘肥体壮,一站在台上更是显得五大三粗的。 很多学习看见他,都不屑地撇了撇嘴,哟,这不是县丞大人的公子嘛。 书院多是靠自己的真才实学进来的,对这样走后门占便宜的人实在没什么好脸色。 于是议论的声音便渐渐打了起来,众人看向台上人都目光实在算不上友善。 偏偏那人脸皮贼厚,把这些议论尽数归为自己魅力大,坦荡地享受这这些目光。 得,爽到他了。 他粗短的手指向着台下一指,正正地对着周小宝: “我要挑战你,周小宝。” 什么? 众学子一副被创到的表情,用看智障的眼神古怪地看着他。 这个世界真的是癫了。 不明所以的学子疑惑地看着旁边人问怎么了。 一个学子十分夸张地眯着眼睛用手照着台上的人比划了一下。 “喏,周小宝就只到他的肩膀处,不对不对,还得再往下。” 而且,他算是打破惯例了。 虽说高年级的主动选择挑战低年级的又不是不行,只是从来没有在书院了出现过。 欺负弱小的行为着实有些有失风度读书人最看重自己的羽毛,断然不会去做这样的事。 不知道这大聪明是怎么想的。 周小宝也毫不怯场,听完夫子给他交代的事项。 便走上了台,他脊背挺的笔直,年纪虽小,但是该有的礼仪一样也没少,对上这么个大块头也丝毫没有一点慌乱。 反而向他拱了拱手: “学长请赐教”。 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为他赢得了满堂喝彩。 那人挠了挠头,嘟囔了一句,你也不像夫子说的那般讨人厌啊。 夫子? 原来是李夫子啊 那就不奇怪了。 众人望向李夫子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原来自诩德高望重的李夫子也会在背后说人坏话啊。 还是不知道比他小了多少岁的后辈,真是不知羞。 李夫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在众学子灼热的眼神下勉强保持着虚假的笑容,在心里却不知把这个愚钝的学生骂了多少遍。 比拼很快开始,周小宝不紧不慢地说出来他的观点,声音清晰可闻,没有一点第一次上台的怯懦。 台下的夫子们都点了点头,赞赏的眼神根本挡不住。 许多学子第一次上台都会怯场,说话结结巴巴的,最终只能遗憾下台,这样不慌不乱的学子着实难得。 二人就这样有来有回。 只不过去,很快,那人就撑不住了,肥胖的脸上冒出豆大的虚汗,他抹了一把,急促地喊到: “不玩了不玩了,我认输。” 他肥胖的身躯一抖一抖的,走下台是还面朝大地摔了个狗啃泥。 众人见到此番景象,鄙夷的表情瞬间化为狂笑,今天真是为一众学子贡献了笑料。 李夫子脸色阴沉地仿佛可以低下水来。 他眼里有些疯狂,俯身在周家盛耳边说: “你去。” 周家盛的动作瞬间凝滞,眼里满是难堪: “夫子你在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李夫子威胁的声音传来: “那这次去参加童生考试的名额……” 周家盛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这是用他的前途来威胁他了。 他闭了闭眼,死死咬着后槽牙,走上台。 “我来应战。” 周小宝看着他,眼里有一丝不解。 听着众人议论的声音,周家盛仿佛感觉有人在他脸上狠狠扇了几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 周小宝十分有礼貌地冲他拜了一下。 对于周家盛这样的老手来说,周小宝显得还是有些稚嫩了。 即使他过于用功,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家里。 有一次,周慕云看着家里被过度消耗的油灯陷入了沉思。 本想提醒他可以适量放松,可是一对上周小宝对知识充满渴求的眼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默默到镇上,把家里的油灯换成质量最好的那一款。 但是周小宝还是落了下风,毕竟周家盛比他早入学这么些年。 周家盛最终以君子当以好学为主,而不应该将精力花费于无用的事情上为结尾。 夫子们在台下微笑着相互点点头,表示对他的论述的赞成。 周小宝思考了一会,神情严肃地反驳了他: “窃以为,君子不止以为主,更应该躬身入局,小到山野之间的耕作,亦或居于朝堂之上,都应该该要走进去……” 他说着,他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了姐姐拿着秧苗,站在田间,双脚深深地陷入湿润的淤泥中的样子。 她看着周小宝,笑盈盈地说: “要想了解稻谷的习性,必须自己亲身去经历它的培育,成长,成熟直至死亡,实践才是了解事物发展规律的最好方法。” 她仔细检查着秧苗的根茎,声音顿了顿: “其实不止于耕作,其他事情也是如此,小宝,你明白吗?” 周小宝想,姐姐,或许我已经慢慢明白了。 院长听着他的话,眼里的光芒越来越盛,最后摸着花白的胡子,连声说了三声“好,好,好”。 最后,周小宝以微弱的优势获得了比拼的胜利。 周家盛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人重击了一般。就连怎么离开会场的都不知道。 他仿佛被人扔进了一个隔空的世界,周围人的声音如同潮水般褪去。 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轰鸣,但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无比清晰,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你输了,你输了…… 不,他痛苦地捂住耳朵,眼底一片猩红,模样有些癫狂,清秀白净的脸是满是扭曲的妒意,看起来十分可怖。 凭什么凭什么,周小宝还有沈裴之,他们总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自己费劲心思都得不到的东西。 一直以来被他深藏于心底的阴暗被彻底释放出来。 要是他也有那样的好老师,他也一定可以做的比他们更好,他们只是有比他更好的老师而已。 对对对,就是这样 他紧紧抓着头发,眼睛瞪大,有如神经质一般狂躁地来回踱步。 要是他们都死了……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好主意,逐渐平静下来,眼睛幽暗,深不见底。 一抹笑意逐渐出现在他俊秀的脸上,看起来十分违和,明明还是那副样子,却让人莫名心底发寒,感受到毛骨悚然的气息。 第三十三章 安排 到了休沐日,周慕云来接周小宝回家。 一到书院门口,就看到师徒两人有说有笑。 周小宝仰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把王晋阳逗的哈哈大笑起来,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周小宝气呼呼地捂着脸脸跑开了。 看到周慕云,兴奋地冲她跑过来,泪眼汪汪地抱着她的大腿不撒手。 周慕云拿他没办法,只能任由他这样抱着 也是,姐弟俩已经将近半个月没见面了,周小宝从来没有离开姐姐这么长时间,自然是想念的不行。 看到她,王晋阳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袍,确认自己形象俱佳,走到她面前,向她行了一礼: “周姑娘。” 周慕云笑盈盈地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他: “小小心意,算是对王夫子对弟弟的照顾的报答。” 王晋阳眼睛都直了,咽了咽口水,但还是矜持地假意推辞一番,然后才一副推辞不过只能接受的样子: “这怎么好意思。” 周慕云只是笑笑不说话。 看着这个比寻常食盒大了将近两圈的食盒,还有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分量,王晋阳都快感动哭了,呜呜呜,周姑娘真好,真的太贴心了,以后要给小宝多布置点学业,才能对得起她的信任。 周小宝无端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是谁,是谁在悄悄骂他。 王晋阳美滋滋地提着食盒走进学堂,甚至还哼起了调调。 一抬头,和沈裴之对了个正着。 “是沈学子啊,你还不回家吗?” 王晋阳莫名感觉沈裴之平时总是对他带着点敌意。 “嗯” 他惜字如金,和王晋阳擦肩而过。还瞥了一眼他手上的食盒。 王晋阳莫名感觉他那一眼带着一丝道不明的哀怨。 怎么可能,王晋阳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给恶心到了,在想想沈裴之那张万年冰雪不化的脸。王晋阳搓了搓手臂,一阵恶寒。 周慕云刚回到家里,就和周杨氏撞了个正着,她不知鬼鬼祟祟地在周慕云家门口做什么。 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仇敌一般。 但是很快她就想到了什么,嘴角带着一丝得意地笑容,声音竟不复尖利,甚至还变得温柔起来,就好像她们之间从来撕破脸皮一样。 绝对有阴谋。 果然,她一开口就是个老阴谋家: “小云,你祖母有要事找你,你快去家里一趟。” 眼里的幸灾乐祸快要溢出来了。 周慕云丝毫不惧,甚至还有闲心拍了拍衣袖上的褶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谁怕谁。 “走” 走到屋子里,周老太正和一个看起来很猥琐的男子聊天。 那男子看起来至少三四十岁,身形臃肿矮小,唇边还长了一颗油腻的大痦子。 不知道周老太和他说了什么,他看起来十分开心,脸都像一朵烂菊花一样笑烂了,甚至神情中还带着一丝感激。 “祖母,您找我什么事。” 那男人注意到周慕云,看到她,眼神痴迷,眼睛都发直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甚至还用那已经脏的包浆的袖口擦了擦嘴角。 周老太看见他的反应,了然地笑了起来。 “小云,介绍一下,这是隔壁李家村的,你可以叫他李大哥。” 周慕云“噗嗤”一笑,这年纪再努努力都可以生出和她年纪一般的的孩子了。 看见她的笑容,那男人更是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了,竟无礼的想要伸出那双黢黑的手想要抓周慕云的手。 周慕云一抬手,让他抓了个空。 她轻飘飘地从他面前走过,坐到椅子上,连衣袖也没让他碰到。 那男人也不恼,搓了搓手,弓着身子对着周慕云乐呵呵地笑。 即使隔了一个周老太,周慕云还是被他嘴里的臭味和黄黄的牙齿创的不轻。 甚至那大痦子上的黑毛还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这场面着实是辣眼睛。 她没工夫和他们演戏,有些烦躁地开口: “到底什么事,赶紧说,我没时间和你们耗。” 听到周慕云这不耐烦的声音,周老太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但是她强忍着不悦开口: “小云,他是想来向你提亲的。” 说完,还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满眼慈祥,像是一个为小辈处处考虑的长辈。 周慕云在心里冷笑,怪不得这么久没动作,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想用她的婚事拿捏她? 看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周老太又笑着补充: “你李大哥年轻的时候死了媳妇,之后就一直没有娶妻,也算是个情深的,虽然年纪是大了是大了点,但是年纪大的会疼人啊。而且家里还有两亩地,够你们吃穿了,祖母保证你嫁过去绝不会受苦。” 这老太太也挺能耐的,这种条件的人找起来也应该挺不容易的。她的好祖母可真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周慕云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她动作优雅地抿了口茶,声音柔和: “是嘛,又丑又穷还离异二婚的鳏夫?” 此话一出,俩人面色都阴沉下来。 特别是周老太,变脸比翻书还快。 她重重跺了一下拐杖,声音藏着暴怒: “云丫头,你怎么说话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都不在了,我还做不了你的主了吗?你必须要嫁,然后生个孩子,安安分分地和他过日子。” 意思就是她只能乖乖听从她的安排了。 周慕云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手,虽然唇边带着笑意,但是眼神已经变得冷漠无比。 似乎带着沁骨的凉意,让人在这三伏天里生生打了个冷战。 “行啊,您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不过您也等着看看我会做出点什么事情都来吧,到时候您可别后悔。”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里面的警告不言而喻。 周老太捂着胸口,气的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真是反了天了,这个死丫头,就和她那个娘一样让人讨厌。” 想到周慕云姐弟俩的亲娘,周老太满眼都是厌恶,更是感觉胸口堵了一口气一般难受。 那个女人就仗着自己长了一副狐媚子样,把她的三儿子迷的神魂颠倒,甚至还忤逆自己。 不要自己亲自给他挑的媳妇儿,偏偏只要那个女人。 明明在那个女人没有出现之前,她的三儿子从来没有违抗过她,一直来都很听话孝顺。 那个女人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罢了。 他甚至背着他们很哪个女人偷偷成亲,连她的话都不听了。 第三十四章 毒计 周杨氏拿着一盏茶出来,贴心地为周老太顺气,她在里屋全程听着他们的对话。 “娘,您喝杯茶消消气,那云丫头就是这样的性子。” 周老太一想起周慕云的脸就瞬间来气,还没消下去的火瞬间又冒了起来。 “你不知道,我一看到她那张和她那和贱人娘越来越像的脸就忍不住犯恶心,我看她们母女俩就是专门来克我的。” 周杨氏动作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脸上装出来的温柔表情也僵住了。 “是啊,小云也出落地越来越好看了,和弟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周老太将茶杯重重砸在桌上,冷哼一声: “那个女人不就是长了张专门迷男人的脸吗,我的三儿就是这样被她给勾引的,就连我把你介绍给他当媳妇都不要……” 周杨氏动作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有些难堪,这是周慕云的娘带给她的一辈子的耻辱。 周杨氏想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还有他那一笑起来就像盛满星星的明亮双眼。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天天叫嚷着要嫁给他。 只是他虽然一直都很照顾她,像个大哥哥一样,但从没说过要娶她。 她总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只要自己坚持够久,一定能够打动他。 她在村里可是逢人就说她将来要嫁给周家老三当媳妇的。 虽然这样会损坏自己的名声,但她又怎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能嫁给自己心爱的男孩子。 谁知,那个女人出现了,轻易地就将她放在心上,爱而不得的少年勾走。 这样一来,他们俩就彻底让她沦为了全村的笑柄。 周杨氏眼里射出怨毒的光芒,即使现在他们俩人都死了,也难消她的心头之恨。 “咕噜咕噜,”是轮子转动的声音,周家旺从外面回来了,他的好朋友推着他,两人有说有笑。 周家旺眼下带着一圈乌青,双颊凹陷,甚至衣服还有些许凌乱。 但是他仿佛不知疲惫,甚至还带着亢奋,虽然眼中布满血丝,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意。 他的手摸进衣襟里,拿出里面的锦囊,掂了掂,脸上带着如痴如醉的笑容 看到他这个样子,周杨氏就明白了他昨晚彻夜未归是去干了什么。 自从他被周慕云打伤后,他就整天都颓丧着,有时候甚至会疯疯癫癫的叫嚷着要杀光所有人。 他那些狐朋狗友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拼命教唆着他去镇上赌博。 周家旺怎么可能抵得住这样的诱惑,玩了两把然后就彻底陷了进去,有时候甚至一两天都不回家。 看到周杨氏,那个朋友心虚地溜了,周家旺笑着大声约他晚上接着再聚。 看到周家旺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眼中还带着一丝赌徒的疯狂。 周杨氏终于忍不住劝道: “家旺啊,你这样太痴迷了,赌博不好,你今后还是少去玩吧。” 谁知周家旺听了,脸色阴沉下来,之前的笑容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那眼神可怕地不像是一个儿子会对母亲表露出来的。 与其说他是个人,更不如说他更像个未被驯化的野狗。 他拿出锦囊,一下子砸在她的脸上,她的颧骨一下子就出现了一小块淤青,火辣辣的疼。 周杨氏没想到自己会被素来疼爱的儿子这样对待,她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周家旺依旧不依不饶: “我一晚上就能赚七两银子,你呢,一年都赚不了这么多,你是个废物,你要是还有点用,就去周慕云家把她们姐弟全都杀了。” 周家盛听到声音,冲进去将周杨氏护在身后,冷着脸呵斥周家旺这样畜生般的行为。 周家旺可能真的已经疯了,跟条野狗似的,逮谁咬谁。 看到周家盛,他阴阳怪气地开口: “哟,这不是我那个从小就被人夸是神童的大哥吗。怎么,输给了周小宝,就拿我出气啊?” “你……” 周家盛被他戳中了心窝子,铁青着脸,一个素来巧舌如簧的人,气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他们的表情,周家旺心中产生了诡异的扭曲的快感,原来伤害家人会让他这么畅快。 他推着轮椅走远,可是嚣张的声音却传的很远,他哈哈大笑着: “废物啊,都是一群废物,哈哈哈……” 周家盛无处发泄怒火,只能一圈砸在桌子上,周杨氏本来在抹眼泪,被他吓了一大跳。 在她的印象中,大儿子从小就聪慧,一直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仿佛从来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倒他,对一切都充满掌控。 但现在,看着他这副双眼猩红,失控的样子,周杨氏小心地开口: “儿啊,你出的主意怕是不行,那个鳏夫怕是拿捏不住她,周慕云肯定不会同意嫁过去的,而且村长那边肯定也不会让我们这种做。” 周家盛回过神来,眼神恢复了清明。 他思索着对策,可是脑海里莫名出现了一幅画面。 周慕云在树下回头冲他一笑,明媚动人,长长的睫毛垂落,竟是连满树繁华都不及她的笑容半分。 周家盛也算是博览群书,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到词汇来形容那一刻的惊鸿一瞥。 谁人不爱好颜色。 那时候,周家盛感受到了自己心跳如擂鼓。 若她不是周小宝的姐姐,自己的亲表妹…… 他眼神挣扎,最终还是附在周杨氏耳边说了一阵,周杨氏仔细听着,眼睛也越来越亮。 周家盛说完,她忍不住连连夸赞道: “儿子,还是你有主意,好,等着,我马上就去安排。” 周家盛点点头,双手用力,掐下一朵开得最鲜丽的花。 他将花凑到鼻尖陶醉地深吸一口,然后将它放在指尖慢慢地碾碎,摧毁。 艳丽的花汁瞬间染红了指甲,渗进了甲缝了。 像鲜艳的血。 早慧的人就如同这枝头开得最耀眼的花,漂亮但脆弱,凋零之后又有谁还会记得。 周家盛状似惋惜地摇摇头。 小院内,周慕云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在院中舞得虎虎生风。 那刀看起来半米多长,刀刃锋利,一看就是开了刃的好家伙。 周慕云一刀劈在粗壮的树桩上。霎时间,树桩就被对半切开,甚至切口都平整无比。 这还不够,周慕云四处扫视,直接将它劈在一块大石头上。 “铮!”刀刃与石头相撞,发出的声音清脆无比。 周慕云用了很大的劲,甚至都能感受到虎口被震得发麻。 但是拿起刀来看,它依旧光滑如初,刀刃连一丝缺口都没出现,刀身明亮,清晰地反射出周慕云带着欣喜的脸庞。 成了,成了。 周慕云用手弹了一下刀身,眼里带着满意的神色。 第三十五章 告知 实在是太漂亮了,周慕云痴迷地轻轻抚摸着刀身。 真是一把好刀,真不愧是她花费这么长时间锻造,打磨。 这是用前世她的恩师交给她的锻造之法打造的,可以很大程度提高刀刃的坚硬程度。在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花费最少的材料可以达到的最好的效果。 这样的硬度,和锋利度,她对比了这么多武器,都没有能找到与之媲美的一把。 沈裴之来到她家,正好看到这一幕,周慕云将大刀耍得无比威风。 虽然她看起来瘦弱不堪,就连脸看上去都像是被养在深宅里的娇花,似乎经不起任何磋磨。 但是她眉眼间的英气和坚韧硬生生冲破了这样的禁锢。 她像娇花,但她不是娇花。 更像是一柄从冰雪之间傲然而立的利剑,带着风雪严寒磨练出来的锐气。 她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沈裴之很好奇她身上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沈裴之很少对人产生好奇心理,或是觉得很有意思,除非那人身上有太多他看不透的东西。 “咳咳”他清咳两声,提醒周慕云有客人到来。 但是周慕云不吃他这一套,反而将他无视,仿佛他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她继续旁若无人地将招式练了一遍,动作行云流水,虽然招式漂亮,但是也是带着危险的杀气。 沈裴之在一旁静静看着,眼里不知不觉间带了一丝丝欣赏的意味。 最后,周慕云一个收势,身子灵活地转了一圈,手腕翻飞间,那柄大刀就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被她甩了出去。 这流畅的动作,沈裴之都想为她鼓掌叫好了,如果忽视那刀差点插他脚上,就正好扎在离他不过几公分的地面上,没入地面一大半。 她不紧不慢地坐在石桌旁边,拿起茶慢慢品了一口,不愧是顶尖的的君山银针,唱起来都是一股金钱的味道。 周慕云心情好,说话也是轻轻柔柔的,不带有一丝攻击性,配上她那带有欺骗性的脸,可谓是宛若好女。 “沈公子来找我有何贵干?” 沈裴之板着脸,背着手,虽然没什么动作,眼神却一直在示意周慕云。 周慕云无语,还跟她摆起谱来了,死装死装的。 周慕云无法,只好给他倒了一杯茶: “沈公子请坐。” 他这才一掀衣袍,满意地坐了下来。 他优雅地喝完茶,才淡然开口。 “你那个大堂哥可不是个好人。” 不知为何,说这话时,沈裴之淡然的眼神里似乎出现了那么一丝幸灾乐祸。 “哦~是嘛” 周慕云来了一丝兴致,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瓜子,边嗑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颇有种洗耳恭听的姿态。 沈裴之怪异地看了一眼,怎么他们两个这么像那种逮着人就说人家坏话,能从村头说到村尾的大妈。 “你那个大堂哥给你那个大伯母出主意,让那个老鳏夫先辱你清白,再有她带人撞破,带时候,你要么以死保全最后一丝尊严,要么就只能嫁给那个老鳏夫。” 沈裴之嘲弄一笑,他们一家可真是上赶着找死。 这事怕是还没做成,可能就被周慕云一个个捏死了。 “太可恶了,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周慕云似乎义愤填膺,愤怒地眼圈都红了。 沈裴之一惊,以为她被吓到了。 再仔细看看,她眼里没有一丝慌乱,只有满满地兴味,像是又可以做什么好玩的事了,看起来腹黑又十分调皮。 沈裴之倒吸一口气,天杀的,敢耍老子。 “唉,你说说,我又没对他干什么,他干嘛要针对我啊。” 她磕着瓜子,轻轻蹙着眉,好像十分苦恼的样子。 沈裴之面无表情: “可能是因为之前小宝战胜了他,让他觉得面上无光,他这人心思狭隘,所以想要对付你们。” 不得不说,周家盛这个想法真的是十分恶毒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来说,清白无疑是最宝贵的东西。 有些女孩子失去了清白,轻一点的就是被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荡妇”“贱货”这样的称呼,会成为她们一辈子的标签。 在死后甚至会被刻在墓碑上。 重一点的直接被浸猪笼,或者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弄死,裹一床破席丢到乱葬岗去,死了都只能变成孤魂野鬼。 “他们还说,等过两天就设一个局,让你在饭桌上吃下迷药,到时候就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了。” 对于周家盛会对付自己,周慕云其实已经又了心理准备。 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她和他的家人矛盾深重,最后必然会走向对立。 周慕云心里暗道果然如此,这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吧。 她定定地看着沈裴之。 “那你想要什么报酬。” 周慕云才不相信沈裴之会这么好心。必定是有所企图。 似是被戳穿了心里话,沈裴之难得有些羞赧。 他清咳一声: “照着你之前给王晋阳做的菜,给我也做一份。” 周慕云偏过头,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这厮是怎么知道她给王晋阳送了吃食。 还有,他顶着这么一张清冷傲然的脸讨吃的,周慕云简直要怀疑人生了,老天爷,这也太崩人设了吧。这一点儿也不沈裴之。 吐槽归吐槽,周慕云还是很恩怨分明的。 于是她走进厨房忙活,沈裴之好奇她会做些什么,跟着她走进去。 迎面就被她塞了一把小白菜。 “快,把这把小菜给择了。” 周慕云忙活起来,头也不抬,只是吩咐沈裴之动作快一点。 沈裴之双手拿着一把菜,脸上漠然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甚至还出现了一丝气急败坏。 什么,让他来择菜? 周慕云白忙之中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 “怎么,沈大学子连这点小事都不会做吧。” 说着,作势要把菜拿回来。 沈裴之抱着菜,跳到一边,脸上写满不服气。 谁说他不会的,这么简单的事,谁还不会做了。 他拿着菜,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卷起衣袖,露出一截精瘦的小臂。 他低垂着头,看上去十分认真。 看到他这副认真的模样,像是再处理什么国家大事一般。 周慕云放心地将这个任务交给他。 由于她过分相信沈裴之,等到周慕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菜叶子都择了,当垃圾扔给院子养的鸡吃了。 沈裴之拿着一小碗菜心,无辜地看着周慕云。 算了算了,周慕云无奈扶额,她也真是的,竟然被沈裴之那副认真的模样欺骗了。 她早该想到的,沈裴之这副阳春白雪的样子,哪里会像是能做饭的样子,这双手,拿来抚琴焚香还差不多。 第三十六章 太师公子 “呼”周慕云写完最后一笔,将纸张拿起,轻轻地将上面的笔墨吹干。 然后慢慢坐在桌边,悠闲地品起茶来。 李掌柜连忙接过来,扫了一眼,脸上笑开了花。 心里欣喜不已,周姑娘怎么那么多新奇的点子,她可真是酒楼的福星啊。 先是在酒楼最危难的时候救酒楼于水火之中,然后有为他们的生意带了了很大的助力。 李掌柜笑眯眯地将这张纸小心折好,放进了贴身的内襟。 自从周慕云为他们酒楼提供菜方,他们酒楼的生意就慢慢在变好,如今更是直接巩固了第一酒楼的地位。 眼看着客人逐渐回到酒楼,酒楼也在恢复热闹。 而隔壁的日子怕是没有这么好过喽。 李掌柜爽朗地笑着,拿出一沓银票,交给周慕云。 “这是最近卖的,给你的分红,你拿好喽。” 周慕云点了点头,笑意蔓延到眼里: “李掌柜,最近生意不错啊。” 李掌柜笑着摆了摆手: “都是托您的新菜品的福啊,这可是镇上独一份,全镇只有我们这有,那客人不都慕名来咱这吃啊。” 他最近生意确实不错,整个人都红光满面的。 周慕云勾了勾唇,笑而不语。 进来上菜的小二面容严肃,动作沉稳,全程都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甚至都没有偏头多看她一眼,虽然有好几人一起上菜,但是秩序井然,一看就是经过了严厉调教才能养出来的。 周慕云眼里多了一丝赞赏: “李掌柜教人教的不错啊。” 李掌柜谦虚地拱了拱手: “还得是因为你的提醒,要是再出现什么叛徒那可就是李某没能力了,怎么有资格和姑娘合作呢。” 二人默契地笑了笑,举起茶杯。 这房间位置好,周慕云一打开窗,稍稍一探头就可以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最主要的是,可以将旁边酒楼的景况看得一清二楚。 周慕云清楚地看到,原本客人还很多的富贵酒楼如今已经是一片孤寂,热闹的景象也不复存在。 颇有几分物是人非,世态炎凉的感觉。 不过这副景象也挺下饭的,周慕云吃着和前世味道相似的菜肴,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吃完饭,周慕云从下楼后院离开,李掌柜将她送到门口,和周慕云告辞。 不过还没等他进去,一低头就看到一个乞丐出现在门口。 他头发乱蓬蓬的遮着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不过那破烂的衣物,还有浑身散发着那难以描述的气味很明显地告诉别人他就是个乞丐。 不过这乞丐似乎双腿有残疾,用双手爬行着上了台阶。 李掌柜大惊,这么隐蔽的后院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乞丐。 他刚想往里屋叫人来处理这个乞丐,谁料那乞丐用手拨开遮住脸庞的头发去,露出一张污脏的脸来。 李掌柜莫名觉得这脸有些熟悉,好像在哪看到过。 “李掌柜,是我。” 那人开口。 李掌柜凑近眨了眨眼,仔细看着。 随后悚然一惊,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东家!怎么是您?” 那人冲他虚弱一笑,然后放心地晕了过去。 李掌柜慌忙喊人,内院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庞淮宁醒来时,已经躺在酒楼的后院,李掌柜正忧心忡忡的看着他。 见他醒来,李掌柜双手合十,激动地一下子站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还好哦,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庞淮宁觉得他这样子实在好笑,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可是嘴唇实在干裂,动了动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反而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李掌柜见状,赶忙撑着他的上半身,将他扶起来。 庞淮宁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杯水慢慢喝着,许久才缓过来。 李掌柜担忧地看着他,看着他这么苍白狼狈的模样,忍不住询问道: “东家,您不是还在京城吗,你怎么到这来,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庞淮宁放下碗,长叹一口气,这事也是说来话长啊。 庞淮宁作为京城庞太师家独子,那可是从小就受尽宠爱,集宠爱于一身啊。 于是,他就不小心被养成了一个纨绔子弟,风流浪荡。 天天在街上逗鸟遛狗,日子好不快活。 最近,因为他和尚书府家的公子因为一个青楼女子打起来了,还把人家唯一的嫡子打成了重伤。 这事闹的很大,让庞太师在京城丢尽了脸面。 太师实在看不过去了,一怒之下,把他揍了一顿,把他给放逐了。 他娘看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实在可怜,给他收拾了很多细软金银,怕他在路上受苦受累。 可是他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从小就被养在金窝银窝里,哪里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更不识人心险恶。 才到半路,他实在看不过去路上的乞儿流离失所。 看到生活困苦的人,就忍不住将身上的盘缠送给他们。 但这样的行为也为他惹来了祸端。 在一个月和风高的夜晚,他在熟睡中,被冲天的火光和周围打杀的声音吵醒,一入眼,便是满目的猩红。 他在手下的保护下才能勉力逃脱,但是身上的钱财也被洗劫一空了。 他之前天真地以为一切都是如京城那般安静祥和。 谁知,百姓竟遭遇着如此大的苦难。 他经过了一个村子,堪称人间炼狱,人们遭遇了天灾人祸,没有粮食,四处逃荒,甚至他还亲眼见识了易子而食的惨烈情景。 为了一口吃的,甚至连亲情也不顾,人性在这一刻褪去地干干净净,唯留下像野兽一般的疯狂。 他们见人就杀,血流成河。 庞淮宁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只能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 若不是侍卫即使把他拉开,他可能也要被这些早已丧失理智的狂潮吞没了。 那一晚,他什么也去吃不进去,吃什么,吐什么,甚至发了好几天的高烧,丢了半条命。 提及着一路上的种种困苦,他唏嘘不已,若不是这次经历,他甚至以为每个人都是安居乐业。 或许对于一些人来说,人间就是炼狱。 李掌柜看着他眉眼间逐渐显露的成熟,长叹一口气,明明上次见面他还是那个有些嚣张跋扈的少年郎。 李掌柜忍不住道: “您这风流的性子也该改改了。” 庞淮宁说到这事就来气: “你不知道,那尚书府的公子长得跟个肥猪一样,那花魁娘子是个清倌,都说了不卖身,那死肥猪还天天去骚扰她,甚至还想强抢她回府,那我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还仰着头,一副很自豪的样子: “小爷我这也算是见义勇为了,谁知那老头是个老古板,知道这事还给我胖揍了一顿,疼死我了。” 他想起了自家老爹拿着家法追着他满院跑的样子,还有那粗长的鞭子抽到身上的疼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三十七章 好戏开场 “李掌柜啊,你不知道我这一路上是怎么过来的,见到你就跟见了亲人一样啊。” 庞淮宁边嚎边把粥喝得呼噜呼噜响,小嘴叭叭,停都没停下来过。 这孩子是真饿了。 李掌柜想了想: “那您就在这住下来吧。” 庞淮宁疯狂点头: “正有此意。” 另一边,周慕云和周家一家人正围坐在一个大圆桌边。 各人神色各异,但是一个都没有出声,沉默着。 就连平时最能叫唤的周家旺此时都很安静地坐着,眼里带着笑意,像是在期待着什么,跃跃欲试。 周慕云像是没有看出来这家人各怀鬼胎的样子。 她慢悠悠喝着茶,丝毫不慌,周家盛正好坐在她对面。 他低下头喝茶,眼睛却一直粘在周慕云身上,许久都没有挪开。 菜品十分丰富,甚至还有一些不常见的海鲜鲍鱼,看着就十分名贵。 周慕云心里好笑,这家人为了害她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偏偏她只顾着喝茶,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周杨氏心中焦急,这死丫头不吃菜,他们的计划还怎么实施。 她赶忙对着周家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想办法。 周慕云轻笑一声,放下茶杯,偏过头,语气无辜又疑惑: “大堂兄中怎么这么看着我啊,你这样我会以为你要害我呢。” 她调皮地眨眨眼。 周家盛仿佛被戳中心思,移开视线,干笑两声: “怎么可能,小云,来,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 那菜看着就十分诱人,周家盛笃定她没吃过这么好的菜,不可能会拒绝。 周家盛想要夹到她碗里却被周慕云捧着碗躲开了。 她状似无意地开口,语气无辜,甚至脸上都是笑吟吟的。 “不了,大堂兄,我嫌脏。” 周家盛讪笑两身,心里沤的吐血,嘴角抽搐了几下,脸上却勉力笑笑: “好好,那你自己夹。” 周慕云夹起一块肉,慢慢地凑到嘴边,全桌人停下了动作。 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里全是奸计得逞的小人得志。 就在她快要吃进去时,她蓦地停下了动作,一家人因为她这个动作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生怕她发现了什么端倪。 周慕云只是对他们粲然一笑,仿佛有些苦恼地说: “你们怎么不吃呀?快吃呀,很好吃的。” 然后便毫不犹豫地将肉送入嘴中。 看到她将肉吃了进去,周家盛长舒一口气。 他还真的有点担心周慕云会看出点什么,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看来她也不像父母嘴中那般狡猾啊。 哪里值得这样大张旗鼓地对付。 周慕云长得本就好,低着头乖乖吃菜的样子更是显得无辜。 在一家都满是恶意的眼神之间更是明显。 这个样子,落在周家盛眼里,就好像是一只纯洁稚嫩的小羊羔落入了狼窟,只能被毫不留情地吃掉,渣都不剩,就连挣扎都是徒劳无功的行为。 他的舌尖轻轻舔过尖尖的齿尖,心中更是自信,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看到她吃了,有些凝滞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周杨氏热情地招呼着她她赶紧吃,看起来像是慈母一般。 饭桌上一片祥和,就跟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一样。 吃完饭,不一会儿,周慕云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单手撑着额角,微微蹙着眉,看上去极不舒服的样子。 看到她这样子,周杨氏心中大喜,眼里的恶毒不加掩饰,她和周家盛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相像都有些刻薄的嘴唇很得意地勾起。 周杨氏上前去扶起周慕云,语气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周慕云浑身软绵绵的,像是使不上什么力气,就这样任由周杨氏扶着她走进早已准备好的房间。 房间内,李鳏夫搓着手,有些激动地在房间踱来踱去,时不时往房间外张望。 随后便看到周杨氏扶着一个妙龄少女进来。 周慕云已经难受地闭起了眼睛,双手无意识地抓着周杨氏的手臂,但是浑身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周杨氏将她放在床上,也只是呢喃了两声,没有任何反应,就这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周杨氏出去时,还佯装生气地警告李鳏夫以后要好好对待她这个侄女,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李鳏夫陪着笑,点头哈腰的样子十分猥琐,油嘴滑舌地说了几句。 周杨氏出去了,还将门给带上了,严严实实的,绝对不会被别人打扰到。 李鳏夫流着哈喇子向着周慕云走去,露着一口稀疏的大黄牙。 他垂涎周慕云的美色已久,自从那次见过之后,就睁眼闭眼都是她美丽的脸庞。 如今竟有如此艳福,看着周慕云毫无防备的样子,他心中一阵瘙痒。 他那伸出去的手还没触碰到周慕云的衣物,一只钢铁般有力的大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他一时不察,惊慌中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被他大口吸了进去。 手脚一下子瘫软下去,眼睛不可控制地想要闭上。 在意识消散之前他恍惚间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手中拿着一方帕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想挣扎几下,却像死狗一般失去了意识。 周家盛在自己房间里,坐在竹藤编制而成竹椅上,手里拿着一本经书,悠闲地看着,不知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嘴角还带着一丝闲适的笑容。 ”吱呀”,是门被打开的声音,周家盛的好兴致被打扰了,他有些烦躁的开口: “娘,都说了让你不要随便进我房间……” 他一抬头,瞬间愣住了,只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站在门外,将光线大部分都挡住了。 逆着光,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直到他们的脸慢慢从阴影里显露出来。 是她? 周家盛悚然一惊,怎么会是周慕云,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在那个房间吗? 在她身后,沈裴之就这样静静盯着他。 他们俩个一高一矮,甚至还很默契地一个穿黑衣,一个穿白衣,黑白双煞一般。 一个笑盈盈,另一个则是冷若冰霜的样子。 偏偏看上去十分登对,两张同样出彩的脸上将这房间照的贵气逼人,好像都亮了几分。 然而这赏心悦目的一幕在周家盛眼里无异于厉鬼索命。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拼命地挠着脖子,即使挠出了几丝血痕,却依旧无济于事。 只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周慕云笑眯眯的,笑容比屋外的阳光还灿烂,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从身后掏出一根粗壮的棍棒,看上去很重,但是纤细的手拿着却没有丝毫压力。 在周家盛乞求的眼光里,她直接挥起棒子朝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棒。 周家盛脸上都惊恐还没来得及褪去,后脑传来剧烈的疼痛,就被打倒在地。 失去意识前,他看到周慕云蹲到他面前,清润的嗓音传来: “我的好堂兄啊,好戏才刚刚开始哦。” 像是魔鬼的低语。 第三十八章 发疯 周家盛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周慕云将房间内的一切都布置好,拍了拍手,她已经搭好了唱戏的台子,就等着周杨氏下一步怎么把这台戏唱下去了。 沈裴之就这样在旁边站着,看她累的满头大汗的,也没想着搭把手,帮她一下,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忙活。 门外传来一丝响声,之后便是周杨氏的声音传来。 周慕云动作一滞,心下一凛,不好,周杨氏回来了,不能被他们发现。 她来不及想那么多,拽着沈裴之就这样钻进了狭小的夹板内,两人就这么肉贴着肉,缩在小小的空间里,大眼瞪小眼。 将周慕云带到房间后,周杨氏估摸好时间,看时间差不多了,哭爹喊娘地到村长家,嚎叫着让村长做主。 村长不明所以,但听到她说的是什么关于周慕云的事。 他一下子就坐不住了,沉着脸,跟着她到了家里。 刚走到房间门口还没推门进去,一阵男子的低吼声就传了出来,周杨氏心下大喜,暗道成了,面上却痛心地落下泪来: “村长,你看这如何是好啊,我从小看着云丫头长大,可是她却做出这样的事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请您来定夺。” 村长冷喝一声: “慎言,你如何知道里面就是云丫头。” 看着他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还有那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任何人都扛不住这样的逼视。 周杨氏双腿直打哆嗦,但为了毁掉周慕云,她还是使劲咬了咬牙,笃定里面就是周慕云。 反正一切计划都是顺利进行的,她就不信等到村长待会看到周慕云的丑态还能这样维护她。 不一会儿,房间的门就这么打开了。 听到声音,周慕云激动起来,唇边带着愉悦的笑意。 不知道她给他们一家准备的礼物,周杨氏会不会喜欢。 周杨氏走进房门,嘴里还不停地重复着,自己清楚地听到了周慕云和一个外男的声音,话里话外都传递着周慕云私通外男,是多么不自爱。 周杨氏得意地勾起唇角,不过在看到床上的景象时,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哑然失声。 床上没有她以为的周慕云和那个男子的丑态,反而是自己的好大儿。 只见周家盛猩红着双眼,衣衫不整,胸膛裸露了一大片。 更可怕的是,他正在粗暴地,不管不顾地撕扯着身下人的衣物,那人正是李鳏夫。 被眼前惊世骇俗的一幕冲击到了,周杨氏发出尖锐的鸣叫,声音尖细地仿佛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想不通明明一直都按他们预期进行的计划,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听到他的尖叫,周家盛只是转过头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便张开嘴撕咬着李鳏夫的身体。 那姿态,犹如一头野性难驯的野兽。 周家盛此刻意识混沌,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感觉体内很燥热,有一股原始的冲动在他身体内横冲直撞,驱使着他去做事。 可怜的李鳏夫,被像野兽一样的周家盛撕扯着血肉,在昏迷中也感受到了身体撕裂的痛苦,不自觉发出了一丝闷哼。 眼看着他用尖利的牙齿使劲咬着,甚至硬生生地从李鳏夫的身上撕咬下一块血淋淋的肉,他原本俊俏的脸也被喷溅了一脸的血迹。 他没有一点害怕,反而愣了一下,随后便是不可自控的亢奋,像是饥渴了许久终于闻到新鲜血液的捕食者。 看着他大口咀嚼着那块肉,甚至还咧开沾满血迹的嘴唇冲她笑着,周杨氏不可控制地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内心惊惧的同时,她感到一阵恶心反胃,她再也忍不住了,冲到门口哇哇地吐了起来。 听到周杨氏的声音,还有空气中隐隐扩散的血腥味,周慕云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眼里甚至还有一些快意。 真是遗憾,不能亲眼看到对手如坠深渊的痛苦还有那失败的不甘,可真是太遗憾了。 她的注意此时全都放在了外面,没有发觉沈裴之的眼神。 沈裴之和她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逐渐感觉到哪哪都不自在。 特别是这不大的空间里都充斥着少女身上独有的清甜,一呼一吸之间都涌入他的鼻腔。 甚至他感觉自己身上都沾染了周慕云的味道,这个感觉让他如过电一般,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他一低头,入眼便是少女脖颈处那一片白腻的肌肤,他只看了一眼,便如火烧火撩一般赶忙抬起眼。 沈裴之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冒着热气,明明没有水,他却感觉自己要溺死在这一小方天地之间了。 村长看不过去,发觉周家盛状态不对,冲上前去,想要将他从李鳏夫身上拽下来。 可是他却发现,即使他用了十足的力气,周家盛的身体也僵着,甚至可以说是纹丝不动。 他甚至还挥着拳头,想要去打村长。 呲着牙,喉咙发出低吼,发出威胁的声音,把村长看成了来抢他猎物的敌人。 真的和野兽无异了。 村长无法,只能用暴力手段将他打晕过去。 周家盛晕了过去,但双手却依旧犹如利爪一般陷入到李鳏夫的肉里。 废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挪到一边。 周杨氏就这样呆呆地站在门口,像是还没有从刚才的景象里回过神来。 村长那响亮的声音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快去请大夫。” 为了防止周家盛清醒过来,再次暴起伤人,村长只得将他移到另一个房间,然后用粗绳子将他的手腕和脚腕紧紧捆绑在床柱上。 听完村长讲述的病症,随后年长的大夫仔细为周家盛把脉,然后又翻起他的眼皮瞧瞧。 心下不免感到疑惑,他行医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脉搏有些混乱,印堂发黑,自是有些郁结于心,也没什么大的情况,更不至于说像失心疯一般去撕咬别人。 听到大夫也没看出什么,村长也陷入了深思,眼下只能等周家盛醒了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检查了。 周慕云“姗姗来迟”。 她自然是故意的,故意作出一副虚弱不堪,弱柳扶风的样子,明晃晃彰显着自己受害人的姿态。 看到她,周杨氏顿时停住了哭声,恶狠狠地冲上去,周慕云像是被她吓到了一般,一下子被她推到在地。 她虚弱地倒在地上,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珠,抬起脸来倔强地望着周杨氏,像是不明白伯母为什么会像自己发难。 和她一比,周杨氏披头散发的样子简直像是一个彪悍的母老虎。 村长冷着脸将周杨氏一把拽过,实在想不通这个原本通情达理的侄儿媳妇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疯狗样。 他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失望。 第三十九章 落空 周杨氏抓着村长的手,模样癫狂,她嘴里喃喃道: “对,没错,就是她,就是她害了我儿子啊。” 声音逐渐变得尖利,和村头的那个疯婆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用食指指着周慕云,俨然已经将她当成了仇人。 周慕云心里冷笑,周杨氏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还是没什么长进啊。 但是她脸上却带着担忧的神色: “村长伯伯,大伯母该不会是害了疯病吧……” 她好像无意间说破了真相,连忙看了她一眼,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双手紧紧捂住了嘴。 村长慢慢皱起眉头,眼下的情况他不得不多想。 看着这对母子不同寻常,但都十分癫狂的样子,怎么都像是患了失心疯。 看着村长被周慕云“妖言惑众”,村长看他们的眼神都带上了怀疑,周杨氏被巨大的愤怒冲昏了头脑。 看到她眼中的挑衅与得意,周杨氏已经丧失了理智,只想把她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撕烂。 看着周慕云这个样子,周杨氏眼前逐渐模糊,像是蒙了一层白纱,看不真切。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周慕云那早死的娘在对着她,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容,她被众人簇拥着,芳华绝代的脸上还带着对她不屑,像是在说你永远都比不上我。 房间里好像充斥着她的声音,久久都没有消散,周杨氏用手死死捂住耳朵。 但是那声音却从四面八方涌入,即使她捂住耳朵,也将她的脑袋刺的生疼,像是有人那针一下一下地扎着。 不不不,最后的赢家只能是我。 周杨氏手指死死抓着头发,歇斯底里地大吼,你都死了为什么还要纠缠我,你为什么老是阴魂不散。 她眼前模糊的人影似乎轻笑了一声,然后那幽幽的声音传来,带着飘渺又阴暗的轻哼,周杨氏,那我们的命谁来偿还。 周杨氏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多年来积压在心里的狂喜,心虚,恐惧,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让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情绪。 她余光瞥见桌上的一把刀,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的情绪。 我既然能杀你们一次,那我便能杀第二次。 她对着眼前飘忽不定的“人影”狠狠刺去,出手迅速,动作狠辣,像是演习过无数次。 但落在周慕云他们的眼里,就是周杨氏目眦尽裂地朝着虚空拼命地挥舞着刀,像是对待她不死不休的敌人。 唇边还带着病态的笑容,满足又痛苦。 就连平时见多识广的大夫也被这阵仗吓到了,他颤巍巍地背着药箱,躲在了村长背后,探头往周杨氏的方向看去。 见过疯的,着实没见过这么疯的,把大夫那颗老心脏吓得一颤一颤的,生怕村长想不开让她去给周杨氏把把脉。 谁知,周杨氏真的疯的不轻,竟然桑心病狂地挥刀向自己的亲子砍去,动作又快又狠,让人一时之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噗嗤”,是刀没入皮肉的声音,周家盛才刚醒,就感到一股冰凉尖利的疼痛自腹部传来。 他下意识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紧紧束缚着,动弹不得,甚至浑身都因为长时间僵着而一阵发麻。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生母亲对着自己痛下杀手,刀子甚至还在他的腹部里扭动了一圈。 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他手上青筋爆起,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便生生再次疼晕了过去。 为了防止她再次伤及无辜,村长只得把周杨氏打晕过去,心累地坐在椅子上,疲惫地撑着额角,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周慕云轻轻揉着耳朵,被周杨氏抄的生疼的耳朵终于得到解放。 她呆呆地坐在板凳上,看上去像是被周杨氏发疯的样子吓得不轻,小脸带着煞白,俨然是还没缓过来。 村长观察着她的脸色,斟酌着用词,小心开口: “今天的事你知晓多少?” 周慕云歪着头,像是在极力回忆着。 “之前,祖母说要把我嫁出去,喏,就是那个男人。” 周慕云指了指被大夫包扎地严严实实的李鳏夫,他可能受伤挺重,到现在还没醒过来,此时正安静地躺在床上。 村长一阵怒火中烧,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床上的人,心里却对周老太的做法充满了不满。 虽然她对周慕云姐弟不满,但好歹也是她的亲孙女,怎可如此折辱人。 且不说周慕云尚且还未到议亲的年纪,而且这人看着年纪竟和周老大一般,这无疑是要把她一生都糟蹋了。 看着周慕云有些懵懂的样子,他强忍着怒气不表现出来,语气生硬地开口: “后来呢?” 周慕云咬了咬唇: “我拒绝祖母了,之后祖母就邀请我来家里吃饭。可是不知为何,吃完饭我就开始头晕,大伯母将我带到那个屋子去。” 听到这,村长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烟,生怕周慕云看到那些个腌臜事,脏了她的眼睛。 “但是我后面就出去透了口气,然后回来就这样了,大堂兄是不是因为我才受伤了。” 说罢,她还懊恼地轻轻锤了下脑袋,像是在责怪自己要出去。 多么良善的孩子啊,被周杨氏莫名其妙指责一番,到现在这个时候想的还是亲人可能因为自己无意识地举动而受伤。 看着她自责地低着头,眼眶通红,甚至还有些湿润,村长走上去摸了摸她的头: “你先回家吧,剩下的我来解决。” 周慕云走后,村长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看了一眼周杨氏,冰冷地像是要将她刺穿。 今天这事就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局,甚至自己都被她给利用了。 她给周慕云吃了什么不知名的药物,让她头晕,顺理成章地进入她设下的圈套。 再让自己撞见周慕云和外男私通。若是真的被她得逞了,云丫头怕是有嘴难言了。 想到这,他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一阵后怕。 若不是她刚好出去了,名声肯定就被毁了,自己的一生就这样葬送在自己最亲近的亲人身上,该是多么可悲。 只是不知为何周家盛犯了疯病,误打误撞进入了房间内,才会发生了这样的事。 剩下的一些细节或许只有等她清醒过来之后才能够知晓。 村长心里现在几乎是对周杨氏产生了怨恨心理,怎么会有如此狠毒之人。 想起周慕云清澈的眼神,他叹了口气,要不要和她说清楚真相,若是知道自己亲近的人竟会这样处心积虑的害她,她不知会有多难过。 若是不说,又怕她被周杨氏再次算计,防不胜防。 第四十章 斗殴事件 走出大门,周慕云摸了摸藏在内襟的药粉,嘿嘿一笑。 她就是用这个药粉诱导周家盛发狂,药性不久就会消散,即使大夫抓破脑袋也看不出什么。 周慕云自然是放心村长的,也相信他会公平公正处理事情。 没过几天就看到村里来了官兵,他们羁押着周杨氏从门口路过,周杨氏头发遭乱,脸颊凹陷,再也不复之前丰腴的富态,想来这几天过的也不好,身上还穿着粗糙的囚服。 村里许多人都站在过道两旁,相互议论着,面上是掩饰不住的险恶。 “你别看她平时整天乐呵乐呵的,所有人都被她这个样子给骗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竟然会给她亲侄女下药,让人家差点给一个老畜生糟蹋了。” 另一个妇女看起来很年轻,从来没听过这种事,震惊地捂住了嘴。 “那她侄女应该没事吧?” 那女人冷笑一声,看着周杨氏满脸嫌弃: “幸好苍天有眼,没让这个恶毒的女人得逞。” 声音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像针一般扎进她的心里,让她一阵阵刺痛。 她低着头,像是承受不住村里人对她的指指点点,恨不得就这样埋进地里。 她现在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怨恨,她感觉所有人都在不怀好意地盯着她,更让她痛恨的是,没想到村长竟这般冷漠。 为了保住她儿子的仕途,她一个人将整件事的责任都包揽到自己身上,谁知村长听了事件始末勃然大怒,竟然直接报官。 她现在狼狈的样子是拜在场所有人所赐。 她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没有任何悔过。 她怨毒的目光一寸寸舔舐过在场人的脸庞,将他们的样子死死刻在心里。 等着,等到她儿子有一天考取官名,当上了官老爷,她一定要这些看她好戏的人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的眼神扫过周慕云,和她对上了视线。 周慕云此刻正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漫不经心地笑着,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周杨氏被她的轻视惹怒了,戴着镣铐的脚想要对着她冲过去。 她一动,那脚链就“哗哗”地响。 那押着她的官兵看她不老实,还想要做出攻击的动作,顿时冷斥一声,那粗壮的棍棒一下子敲在她的膝窝。 周杨氏一时不察,被打得双腿发软,巨大的疼痛传来,她扑到在地,吃了一嘴的灰,整个人失意又狼狈。 周杨氏被带走了,自始至终,周家的其他人都没有出现过。 看着黑暗处那被死死盯着她,怒火灼烧的双眼,周慕云粲然一笑,转身走进了屋子。 别急,你们一家人都要齐齐整整地在一起,马上就到你。 沈裴之大咧咧地坐在客厅正中央,磕着周慕云的五香瓜子,完全把这当成了自己家,没有一丝第一次来时的拘谨和羞涩。 他在周慕云发飙前,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躲过了周慕云的无情铁手。 “这次合作还不错啊,下次要搞谁,记得带我一个啊,还挺好玩。” 看着沈裴之用那张风光霁月的脸说出这种话,周慕云简直想要用手去摸摸他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简直有病。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关于这事的讨论度慢慢下去了,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书院内,周家盛腹部的伤才好了一些,他就来到了学堂。 这天,他正在专注于书法,突然之间,他感到后脑一阵疼痛。 手一抖,一大团墨就滴到了纸张上,晕染开来,一张快要写好的书法就这么毁的一干二净。 他烦躁的将废纸揉成一团,“腾”地站起身子。 转头一看,一群带着恶劣笑容的学子正准备拿纸团砸他,他的板凳下面是一个揉成一团的纸,看来刚刚就是被这个砸中了。 他阴鸷地盯着那些人,总是习惯性带着爽朗笑容的脸上此刻一片阴暗。 那群人看到他这个样,反而笑的更畅快了。 为首那个人更是直接凑到他面前,勾起一边的唇角,轻佻地用手拍着他的脸: “你娘能耐挺大啊,直接给自己搞进监狱里了,你咋没这能耐呢。” 他身后那群人大笑起来,眼神带着十足的恶意。 周家盛牙齿死死咬着,双手握紧,浑身都细密地发着抖,像是在极致地忍耐着。 这还没完,那人甚至贴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不过听说你还有点什么特殊癖好啊,比如吃人?” 他笑的极为得意。 周家盛瞳孔猛然一缩,心里被剧烈的恐惧充斥着,他感觉浑身都血液都冷却下来,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那天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记忆,只是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捆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嘴里满是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地他想要作呕。 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意识不清的时候竟然生吃了一块肉,他直接呕吐起来,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才消停。 他给了李鳏夫一大笔封口费,李鳏夫可能也是被他吓到了,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睛,拿了钱连连承诺自己不会说出去,然后一溜烟跑了。 若是被别人知道,那他多年积攒的好名声,还有他朝思暮想的前途将会毁于一旦。 一想到可能会发生这样的可能性,他就要痛苦的疯掉。 他握紧了拳头,不,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他的脑子还没发应过来,他的拳头就先一步挥舞出去,结结实实地揍在那个人的脸上。 只要他死了就不会有人能用这事威胁自己的前途了,杀了他,杀了他。 周家盛几乎要魔疯了,被自己内心的声音蛊惑着。 那人毫无防备地挨了一圈,他用牙顶了顶被打疼的地方,勃然大怒。 他家境殷实,从小就备受长辈宠爱,所以才养成了这副喜欢欺压弱小的德行,在书院也是横行霸道的小霸王。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打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去,你们上,打死了算我的。” 身后的小弟一拥而上,像是要急忙向自己的老大表明衷心。 他们疯狂地殴打着周家盛,丝毫没有收着力气,周家盛被他们团团围住,用手护住重要部位,没有一丝还手的余地。 他猩红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同学,心里已经想了他的一百种死法,总有一天,他要叫这些人生不如死。 周围的桌椅全都遭了殃,被他们鲁莽地撞的七歪八扭。 有同学试图上前制止这场单方面的殴打,却被那些人凶狠的动作驱逐开来。 夫子急匆匆赶来,甚至连上课的经书都没有放下,被眼前的混乱震惊的快要晕死过去。 扒开围观的人群一看,周家盛已经晕过去了。 书院学生的关系向来和睦,许久没有发生如此恶劣的斗殴事件,惊动了不少夫子,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