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 第二章:徐家秘闻,初谈盛家 咻—— 上千支箭矢,齐齐射出。 大周弓弩,居高临下顺风射击,有效杀伤距离可达三四百步! 而辽兵并未止步,他们还在前冲! “以骑兵攻城?他们疯了吗?” “他们没有携带大型的攻城器械!” “只有云梯,没有投石机、也没有冲车、撞车!” “...” 卫渊身旁,有数名将士,正议论纷纷。 他并未因此感到高兴。 没有携带大型的攻城器械说明什么? 说明...敌军来得太急了! 五万骑兵,只是先头部队! 大量的辎重部队,可能还在后方! 先派骑兵攻城,足以说明,辽兵对雁门势在必得! “张师说,只给我三千人,是因为要给敌军示弱,要让他们以为,雁门已无兵可守!” “好让辽兵挥出重拳攻打雁门!以图辽军分兵作战,无暇他顾。” “首战,他们就不惜消耗骑兵攻城,闻所未闻,不是敌将傻,就是宁可付出数倍于我军的伤亡,也要拿下雁门!” 卫渊暗叹,那耶律义先身经百战,能是傻子吗? “敌军后续骑兵已下马,正垒盾牌阵,抬云梯而来,兵力约有万众!” 斥候又报。 真正的血战要来了! 卫渊将手中朴刀举过头顶,大声道: “将士们,杀敌报国,建功立业,只待今朝!” “莫要心疼箭矢,千人再分两队,轮番齐射!” 为了守住雁门,他向张辅要了近五百万支箭矢。 看似不少,可真要射下去,也禁不起一个月的折腾。 但是,首战必须打出气势! 一定要少死人! 很快,上千人又分两队,一队五百人,轮番射箭。 争取将搭箭拉弦的空隙弥补。 攻防之战,机会稍纵即逝。 或因一隙间隔,丢掉整个城池! 城外,辽兵喊打喊杀声震耳欲聋。 城头,上千名将士,万众一心。 一千人守城,不可能面面俱到。 果不其然,有敌军瞅准防守薄弱之处猛攻。 “卫指挥,请给我一队人马!” 城头之上,有将士注意到这一幕,主动请缨。 卫渊点头道:“千人第二队,领朴刀兵一百,徐长志,给老子守住了!” 徐长志乃大周勇毅侯府家庶子, “请卫指挥瞧好吧!若有失,末将提头来见!” 话音刚落,他便急匆匆下了城去。 片刻后,上百人朴刀队,将快要从薄弱处登上城墙的敌军尽数杀灭。 此刻,在无数箭矢的消耗下,再加上敌军远道而来,气力本就衰弱,故而攻城之势有所迟缓。 但卫渊不敢松懈, “第三队登城,第一队交接第三队!” “第三队以第一队防守之势继续放箭!” 射箭,尤其是射出杀伤力大的箭矢,急需要臂力。 守卫雁门的将士,不全是弓弩兵出身。 所以,需要替换,以防止某些将士因力道不足,而使敌军找到攻城间隙。 况且,持续对战伤亡下,不利第一队恢复元气。 至于第二队,是备选队伍,若有哪方城墙将要失陷,第二队就会补上。 此刻,第三队的将士,看到第一队浴血奋战,第二队也有部分人登上城墙,心中战火与热血早就被点燃。 在登上城墙之后,哪管三七二十一。 朝着辽兵就是一阵齐射。 城门远处。 辽兵后军大营,耶律义先站在一处山丘上,突然听斥候来报,说是雁门关已换兵守城。 他看向雁门关方向,依稀见到箭矢不停齐射,便是明白了卫渊意图,笑呵呵说道: “这守城的周将倒是有几分聪慧,命前军撤回来吧,待辎重到来,再去攻城。” 耶律义先很清楚,雁门关守城器械充足,而且又是轮番守城,待一队人马疲力,又会有休息好的另外一队替换。 继续攻城,只能是徒增伤亡。 待其攻城先锋将回营,看向耶律义先,不解道:“将军,末将麾下兵卒,已有人攻上城头,何不再等等?” 耶律义先笑道:“大军跋涉数百里而来,已是人困马乏,不宜再战,让你等攻城,只不过是看看他们守城的底蕴而已。” “如今本将已心中有数,待辎重一到,你这先锋,仍是要打头阵的。” 闻声,辽军先锋大喜,“谢将军!” 古代作战,最大功劳,莫过于先登、破阵、斩将、夺旗。 那辽军先锋所求正是先登。 待辽军撤下后。 雁门关城头上,徐长志等诸将都是一脸笑意,他们初步估计。 此役,大周战损不足百人,至于辽兵伤亡,或可达三百有余。 然而,卫渊仍旧是一脸愁苦,这个战损比,还是太高了。 “你等千万别得意忘形。” “你们看敌军撤退阵型,乱中有序,前后呼应,又有后军接应。” “而且,他们攻城正酣,却突然撤退,足以证明,敌方主帅颇具谋略,懂得激流勇退的道理。” 他不得不如此提醒诸将,本就兵力不如敌军,要是再轻敌,别说一個月,十天都守不了。 “不过你等也不必气馁,这一战,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赢了。” “趁敌军撤退,快速打扫战场,先拾箭矢,再收枪盾!” 古代行军作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在战后,敌我双方可打扫战场。 不过,那是有‘礼’的时代,辽兵...不一定有啊。 果不其然,刚有士卒出城要打扫战场,箭矢还未拾取几支,敌军就派出骑兵骚扰。 幸好有斥候眼力惊人,不至于酿成大错。 傍晚。 卫渊在城头用晚食。 以他的身份,伙食会好些,能保证餐里有肉。 不过,卫渊依旧还是与士卒同吃,一碗陈米粥,一点儿蔬菜,便就对付了。 这时,徐长志坐在卫渊身旁,将周围士卒支走,随后,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问道: “卫哥儿,您给老弟兜个底,这次,咱们能不能守住?或者...能不能活下去?” 闻言。 卫渊陷入沉默。 他也不知道答案。 良久,他怒斥道:“说了多少次,行军作战时,要称职务!” 在卫渊成为英国公弟子那刻起,徐长志就被英国公分配到他的麾下了。 故而,两人关系很是要好。 “是是是,卫指挥使说的是。”徐长志尴尬一笑。 卫渊好奇问道:“你堂堂侯府庶子,即使家道衰落,但以伱这显赫门第,谋个一官半职,也是可以的,为何要参军?” 徐长志无奈道:“我们这一脉,乃是徐家庶出,是我曾祖父为了勇毅侯爵不至于消散,才不得已找了我们这一脉过继。” “随着我有个姑祖母出嫁,将我们徐家财物拿走大半,再加上朝廷里的人,也不愿照顾我们这一脉...” “我读书不成,又是庶子,遭家里嫡母不忿,顶撞了两句,又把我父亲惹恼了,不得已,才来当兵。” 卫渊点了点头,“你那姑祖母,可是嫁给了一个姓盛的探花郎?” 徐长志一脸惊讶,“卫指挥如何晓得?” 卫渊怅然道:“我大姐为了请人医治爹娘的病,再加上我当时年幼,读书,吃食,样样都要用钱...” “眼瞅着就要到断粮的地步,我二姐还未婚嫁,连个嫁妆都凑不齐,大姐只好委屈自己,卖给他们盛家了。” “后来,我大姐成了他们盛家的一房妾室,故而听我大姐说起过有关盛家的一些往事。” 闻言,徐长志沉默片刻,又找了另外一个话题, “卫指挥有秀才功名,为何当兵?” 卫渊想起这些年,两位姐姐对他的关心与疼爱,甚至超过自家孩子,便是鼻子一酸,道: “我想出人头地,想混出个名堂,想让我两个姐姐,可以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等这场战役打完,我就去他们盛家看看,看看我那还没见过面的外甥女...”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 徐长志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打断道: “卫指挥!卫兄!等这场战役打完,我陪你去盛家!” “不管怎么说,我与那盛家,也算有亲戚。” 卫渊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忽地。 有鼓声响起。 间隙三声鼓! “聚将鼓,是聚将鼓!敌袭!敌袭!” 卫渊再次握住手中朴刀,不停地大声说着。 第四章:乱战 大半个月前。 燕云十六州——朔州。 英国公张辅于此城外百里处安营扎寨。 大帐内。 张辅不时大吼道: “顾偃开到哪了?!” “到哪了?!” 然而,帐内却无一人,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 良久,有一亲信将领作揖道:“大帅,不能再等了,雁门等不起!” “大帅率军直奔寰州,只需给末将留下三万人,必能拖住朔州人马!” 张辅深深皱眉道:“朔州境内,有十万守卒,你挡不住,顾偃开怎么还没到!” “这厮要是误了大事,害雁门失守,本帅必饶不了他!” 话音刚落,有一浴血猛将,闯进大帐,笑道: “来了!来了!” “英国公,本将没有来晚吧!” 来人正是顾偃开! 张辅瞬间激动,走下帅位,牢牢握住他的一条臂膀,问道: “带来了多少人?” 顾偃开先是一笑,而后来到沙盘前,看到‘顾’字旗帜,直接放在了朔州城前, “六万!够不够朔州辽贼喝上一壶?” 闻声,张辅抚须大笑道:“够了!够了!” 顿了顿,他神情猛地一怔,“应州呢?” 顾偃开深呼吸一口气,郑重作揖道: “末将幸不辱命,在应州连战三场,应州辽军主力损伤惨重,已将他们死死拖住!” 顷刻间,整座大帐雅雀无声。 应州,也是有着整整十万甲士啊! 攻下应州城,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英国公张辅最开始的打算,就是要让顾偃开以骑兵挑衅辽军,随后削弱应州实力。 辽国骑兵甲天下,当他们看到大周以骑兵挑衅,必然出城迎敌,即使不出城,也能起到拖住他们的作用。 可是没想到啊,这顾偃开,不仅拖住了应州,还将其主力击败! 不愧是开国勋贵之后! “若无张帅妙计,这应州,哪怕是十个顾偃开,恐也占不得丝毫便宜!” 顾偃开心悦诚服的作揖道。 大周建国至今,已近百年。 像英国公张辅、宁远侯顾偃开,以及此刻身在雁门的勇毅侯府后人徐长志,都是开国勋贵之后。 在这些开国勋贵后人当中,还是要属年近半百的英国公张辅最具有威望。 “顾将军客气,待此战结束,你必是此战第二大功臣!” 张辅笑着拍起顾偃开的肩膀。 闻声。 后者纳闷道:“辽军只知,我与张帅,各率十万大军。”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张帅这里只有五万甲士,至于主力,却是让末将率领了。” “只是,末将不知,谁会是此战第一大功臣?” 包括卫渊,乃至军中大部分将士,接到的将令,都是张辅与顾偃开各率领十万大军。 然而,实际上,张辅让顾偃开率领的军队,足足有十五万! 如此瞒天过海,才让辽军主帅耶律仁先掉以轻心! 因为如果各率领十万大军,应州与朔州再不济,也能抵抗住。 倘若周军直接去攻打辽军大本营——寰州。 那么,辽军占据的朔、应二州,就会与寰州互为犄角,立为不败之地。 届时,只需将雁门拿下,这场战役,就是辽军必胜了。 可如今呢? 应州主力受损,顾偃开又马不停蹄来到朔州,打算拖住朔州守军。 如此一来,张辅则可率领本部将士,与顾偃开留在应州的部分兵力,合围寰州! 层层计谋,占尽天时,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也唯有贵为勋贵之首的张辅,敢这样行军作战了。 “至于谁是第一大功臣,你以后会知道!” “顾偃开,此战,不过刚刚开始!” “朔州敌军,就交给你了!给本帅拖住!” “传令,全军集结,兵进寰州!” 张辅下达命令。 顾偃开郑重点头。 他自诩也是身经百战,可在统治大兵团作战方面,仍旧不如张辅。 倘若此战让他指挥,他最多也就能做到稳扎稳打而已。 ------------- 三日后。 张辅亲自率军攻打寰州。 又过一日,顾偃开留在应州的六万甲士,已有半数,来到寰州城外,听从张辅指挥。 应州一战,顾偃开率领的十五万大军,折损三万左右。 初步估计,应州辽兵伤亡高达四万七千余人! 能将战果打到这种程度,主要还是没有人会想到,他手上,当初有足足十五万的甲士! 当张辅初次攻打寰州城的那一刻,辽军主帅耶律仁先,就已经慌神了, “不可能!哪来的周军?张辅不是在朔州吗?” 听到守城将士前来汇报时,耶律仁先脱口而出,随后来到沙盘之上,死死盯着应州方向,道: “问题出在应州!他们不是说,已经将顾偃开留在应州了吗?” 此话一出,所有辽将沉默无声。 张辅从一开始,就制定好了整盘策略,又靠着信息差步步领先。 而且又对顾偃开十分信任,孤注一掷,才打出了让耶律仁先后知后觉的效果。 可想而知,辽军是有多么难啃了。 “传令,死守寰州!” “命应、朔二州,速来驰援!” “派遣百名斥候,不惜一切代价,告知耶律义先,让他快速拿下雁门!” 耶律仁先乃是名将,瞬间就想清楚了一切,也明白,胜负关键,不在燕云三州。 而是雁门! 只要拿下雁门,周军腹背受敌,只能退出燕云。 若是拿不下,则张辅将极有可能,率先攻下寰州,最差也是进退有余。 因为此刻寰州守军,只有五万! ------------- 寰州战役持续第四日。 应、朔二州战役也彻底打响。 此刻,张辅军帐中。 他正思虑全局。 按照耶律仁先最开始的规划,义先率领五万甲士攻打雁门; 应州作为辎重大本营,是辽军大后方,拥有十万甲士; 朔州距离雁门最近,能够随时支援耶律义先,那里的守军,足足有十万之众! 而己方呢,不算雁门,如今攻打寰州的兵力,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万左右。 张辅心知肚明,想要啃下寰州,会很难! 但他已别无选择! “辽军不擅守城,他们的骑兵,唯有野战时才能发挥优势!” “倘若应、朔二州派来援军,那么以耶律仁先多疑的性格,定会以为本帅有趁二州兵力不足,调头打二州的可能。” “如此,耶律仁先为防止燕云州城失守,也必然会摒弃守城,与我军展开野战,想以此拖住本帅,待二州援军到来,再全歼本帅!” “届时,才是决战到来!” “渊儿,雁门,可一定要给为师守住了!” 张辅一念至此,将拳头狠狠砸在地图中‘寰州’方向。 成败,在此一举! 第五章:战终 为了攻打寰州,英国公张辅几乎将大周边境所有的攻城器械全搬来了。 接连恶战数日,敌我双方的战损,近乎持平。 这在大周开国以来所经历的无数大小战役中,都堪称是奇迹。 毕竟,张辅是攻城的一方!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 周军兵力只比固守寰州的辽兵多三万而已。 却能几乎以一比一的战损消耗寰州辽兵。 还要多亏了不计其数的攻城器械。 此刻,寰州内城。 辽帅耶律仁先,正着急的问向众将, “朔、应二州的援兵还未到吗?” 有将士作揖道:“回禀大帅,朔、应二州,都遇到了敌军阻碍,一时半刻,怕是难以回援。” 闻声,耶律仁先冷笑道:“看来,这张辅是铁了心的,想要吃掉我们了。” 多名辽将皆是不屑道: “我们守城,他们攻城,纵然现在凭借着落石、冲车、重弩等略占上风...” “可他们每一次攻城的军械消耗,也极其庞大,真要是打下去,就怕他们没有胃口吃掉我们。” “只要我军坚守不出,静待援军,必然能够将周军耗死在此地!” “...” 话音刚落,就有斥候来报。 说是周军有北上嫌疑,已有万名骑兵前往应州方向。 闻言,耶律仁先惊诧道:“张辅的目标不在寰州,而是应州?” 应州派来的援军,已经被周军所阻。 如果这个时候,张辅不惜一切代价,调头攻打应州,那么应州危矣! 一旦应州失守,辽军的互为犄角之势便成了泡影。 而且,应州还是后军大本营,有着辽军所需辎重、粮草等。 “或许是张辅故布迷阵,其目的,就是要引诱我军出城!” 有人说道。 耶律仁先岂能不清楚这点? 只是,他不敢赌! 一旦输了,辽军将被粮草不济所困,届时,被活活拖死的,可就是辽军了! “张辅带来了那么多攻城器械,就是要弥补攻防差距。” “本帅知道,他现在心心念念,都是希望本帅可以出城与之决战!” “此次出征,本帅带来的大部都是骑兵,根本不擅守城!” “他既然想要展开决战,那么本帅就如了他的愿,让他看看,什么叫做草原铁骑!” 耶律仁先说到此处,已然做出决定。 原本固守寰州的五万大军,在这几日,已伤亡四千有余。 耶律仁先留下六千人守城,其余四万,皆出城去了,要与周军野战! 当张辅得知此事后,忍不住大笑道: “好一个耶律仁先,果真有魄力!” “本帅还以为,他当定了缩头乌龟!” “既如此,命全军集结,收拢兵力,与敌展开决战!” 仗打到这个份上,也该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了。 半日后,深夜,寰州城外。 双方选择在辽阔地带决战。 辽军的优势在于骑兵,有着很强的收割能力与机动性。 而周军这边,胜在兵种齐全。 “盾牌兵抵御骑兵锋芒,朴刀兵藏于盾牌兵中斩马,结阵陷骑!” “枪兵于侧翼袭扰敌军,所有骑兵,从左侧直冲敌中军!” “弓弩兵坐镇后军,待敌骑兵冲来,配合盾牌兵与敌决战厮杀!” 张辅接连下达几条军令。 至于耶律仁先那边的打法,则就简单许多,主要就突出一個横冲直撞。 虽然盾牌兵与朴刀兵配合默契,但是面对数万骑兵的冲锋,一时间也是损失惨重。 不过,待敌军继续向前冲锋时,弓弩兵的齐射就发挥出了作用。 若有敌方骑兵冲到后军,就需要隐藏在右侧的枪兵去阻拦了。 大战一起,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杀!” 敌我双方那喊杀之声,似可惊天动地。 这种纯粹的决战,没有丝毫阴谋诡计在其中,每一名士卒,都是真刀真枪的在厮杀。 所造成的伤亡也是惊人的。 很快,敌军就将盾牌阵冲个粉碎。 没了阵型,周军的优势便就荡然无存。 盾牌兵与朴刀兵也只能各自为战。 张辅矗立于战场之上,亲自挥旗指挥。 随后,周军最大的杀招,上万骑兵,从左侧猛攻敌军。 耶律仁先骑在一匹战马上,正紧张地看着战势发展,忽地,有斥候来报。 上万骑兵直冲自己而来。 一时间,辽将皆有不安。 耶律仁先扭头看去,抽出腰间弯刀,大笑道: “慌什么?本帅早就料到周军会如此排兵布阵!” “除冲锋人马,其余人等,皆随本帅前去御敌!” “本帅给尔等下达最后一条将令,若见本帅落下马来,不必慌张,奋力厮杀,将周军尽数歼灭于此!” “杀!” 最后一字落下,耶律仁先直接冲了过去。 一众辽将,见此纷纷大喝道: “誓死追随大帅!杀!” “杀!” “...” 这就是辽兵的血性与战意。 上至主帅,下至小卒,皆有舍身成仁之念。 大周自建国以来,对燕云十六州发起的收复战役不在少数。 可每一次,无不折戟沉沙。 也足以证明,辽兵作战之勇猛! 一场大战,持续了整整一日还未停歇。 晨光破晓,整片大地都被染了颜色。 四处可见残肢断臂,尸骨成堆,甚至将要血流成河! 宛若人间炼狱! 双方损失都已经超过了四成。 敌我主帅,皆心知肚明。 一场战役,损失超过三成,便是败了。 损失超过五成,那就是溃败。 放在小说家嘴里,那就是全军覆没! 可如今,双方损失都达四成,厮杀却还在持续着。 双方都没有丝毫撤退的意思。 而且打法早已没了章程,纯粹就是白刃战,好比是街头帮派火拼。 所有将士心底的热血都被激荡出来,就像是不知疲劳一般。 他们都很清楚,这个时候,谁若萌生退意,谁就是真正的兵败如山倒了。 张辅眼见敌军战马已损失过半,当即大声道: “重甲步卒,冲锋!” 顷刻间,就见百辆战车,一辆战车上大概有步卒五人。 集冲锋、防御、近战搏杀、远程进攻于一体。 这五百人,是张辅最后的底牌! 有敌军骑兵冲上前去,手中弯刀落在那战车之上的步卒,却难以对其造成伤害。 敌军主帅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幕, “能够防御兵刃的重甲!战车!好一个张辅,忍到现在,才出手!” 他知道,原本僵持不下的战局,因为有着那五百人的加入,彻底发生了改变。 “撤!” 耶律仁先大吼一声! 辽军至此兵败! 眼见辽军撤退,张辅与所有生还的周军将士,都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第六章:卫渊,你是此战第一大功臣! 撤回寰州城内的耶律仁先整整一夜都没有睡好。 说实话,他与周军交战的次数并不多。 半生戎马,几乎都是在与西夏对战。 此次,是将对将,他输给了张辅,吃了轻敌的亏。 翌日,张辅持续用投石车、重弩等消耗辽军。 经过一场战役的失败,寰州辽军再无翻身可能。 “眼下,应、朔二州援军难至,待周军休整过来,我军,怕是难以守住寰州!” 有辽将向耶律仁先说道。 其实,就以当前来说,对辽军最致命的,是一场大败带来的人心浮动,士气不稳。 耶律仁先毕竟是一代名将,岂能不知大局已定? 倘若真要等应、朔二州的援军,且先不管寰州能不能守住,即使能守住,那二州就无风险? 耶律仁先不敢赌了, “若此战我军大败的消息,传到西夏的耳朵里,你们说他们是要攻周还是攻我大辽?” 耶律仁先关注的一点,就在此处。 真要是死扛下去,也无不可,但西夏那边的动静,也不得不防。 张辅费尽心思,拼了命的也要轰轰烈烈的打赢一场,让耶律仁先萌生退意还在其次。 最主要的,还是做给西夏势力来看。 大周暂无夺取燕云十六州之意,不然朝廷也不会只派给张辅二十万兵力守卫边疆。 西夏在明知大周势力不会染指燕云的前提下,肯定是会放心的捅辽军刀子。 几日前,顾偃开心说大兵团作战比不得张辅。 是因为指挥大兵团,不仅是要指挥千军万马,更重要的,是能够明锐分析出国际局势,从而率领军队,做出最有利的抉择。 “让耶律义先的军队撤回来吧,此役,我们已经败了。” 耶律仁先言至于此,缓缓闭上双目。 其余诸将,也不敢再劝。 耶律仁先也是能够分析出天下大势的人,所以,他必须要防范西夏。 --------------- 当张辅得知,寰州要求和的这一刻,压在心口的大石,总算是落下了。 他来到一处山丘上,凝望着寰州,目光似乎透过这座古老的城池,犹如光辉般,照在了整座燕云大地,喃喃道: “纵横捭阖,兵无常势,如今天下局势,像极了史书上说的汉、魏、吴三国争霸啊。” 顿了顿,他吩咐身边副将, “为防止耶律仁先出尔反尔,本帅需带三千人马前往雁门,其余人马,归你统率。” “待接到本帅差人送来的消息,你就可撤军了。” 数日后。 卫渊苦守雁门第二十七日。 城头上,几百将士,已横生死志。 他们犹如一座座高山般,巍然耸立在此,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敌军士卒登上城墙。 终于,就在此刻。 卫渊喊出一个‘杀’字。 数百人,顷刻间便就冲向已登上城头的辽兵。 有一名胡子花白的雁门守卒,手执长枪的臂膀都被辽兵砍断了,但是他并未倒下。 而是用另外一手,拔出腰间的匕刃,狠狠地扎进了一名辽兵的脖子上,鲜血‘呲’得一声,就涌了出来。 那辽兵瞪大了双眼看着老卒,临死都不明白,都断了一臂,竟还能作战! “老子从十六岁的时候就守在雁门,一守就是四十年,这辈子连個婆娘都没讨,你们说来就来,真当老子老了,握不动刀了吗?” 老卒咬牙切齿着,刚说完,就被一名辽兵砍下了脑袋。 守城数日,卫渊惯用的朴刀,都已经有了不下三十几处的豁口。 原本锋利无比,可轻松破甲的利刃,到现在,连砍脖子都是有些费劲了。 那朴刀并非军制,而是卫渊找铁匠打造的,比一般朴刀要长一些,用得顺手了,故而不愿临阵换刀。 但是到了这一刻,再不换,怕是都杀不了人了。 只好在乱战期间,又找了一把看起来比较完善的朴刀,就在这时,一名辽兵的刀刃,已经结结实实的砍在了卫渊的后背上。 若非营指挥使的甲胄较好,那一刀,足以要了他的命。 几百人苦苦坚守半个时辰,就只剩下了几十人。 他们背靠背,贴在一起。 卫渊身上的伤口,快要数不清了,四肢,后背,都在流血。 就连握刀的手,都开始颤抖。 连他这个天生神力的将领都如此了,可想其余士卒,该是何等艰难。 至于徐长志,快要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他失血过多,急需要休息。 “这辈子,做梦都想闯一回燕云十六州,可结果,连雁门都没出去。” 徐长志吐了口血,含糊不清的说了句。 卫渊没有回话,对他来说,多言一句,都是徒费力气。 “卫指挥,徐将军,诸位袍泽兄弟,我...我疼死了,先走一步!” 一名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将士,当即冲向敌军。 被乱刀砍死。 他身上的伤势太重了,实在无法忍受伤势传来的痛楚,倒不如先死在冲锋上。 卫渊把心一横, “卫某来这世上十余载,能够有幸与诸位老哥痛快杀敌,慷慨赴死,已是幸甚至哉!来生再会!” 话音刚落,卫渊也直接杀了过去。 徐长志深呼吸一口气,用自己仅剩的力气矗立身躯,“杀!” 余者,皆默念一个‘杀’字。 重伤之躯,齐齐掠动,疾如风,快如火,雷电不能摧,天地奈若何! 自古以来,在这神州大地之上,从不乏危难之时,慷慨赴死者! 就在此时。 辽军大帐。 耶律义先接到了自家兄长的消息,要撤军。 但此刻,雁门即将拿下,他岂会撤? “先屠了雁门,再说撤军的事情!” 耶律义先刚做出决定。 就有斥候来报,远处山丘上,发现周军。 闻声。 耶律义先紧皱眉头,“来救雁门的援军?” 想到这里,他愤愤不平,五万甲士,攻打一个只有三千守卒的雁门,却打了这么久。 这要是传出去,后世史书,该如何写自个儿? 可是,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 最终。 “撤军吧。” 耶律义先说出这几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雁门关城头上。 原本已怀着必死之心的卫渊等人,突然听到敌军撤退号角。 紧接着,登上城墙的辽兵与还未登城强的辽兵,都撤了出去。 卫渊等人血战数日,早没了精气神,目光呆滞,不太明白现状。 可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们得救了。 忽见,一队周军入城。 “是援军?” 卫渊浑身浴血,在心中喃喃一声。 不消片刻。 从寰州纵马疾驰赶来的英国公张辅,见到城头之上,堆满了尸身的一幕,便是深深动容。 随后,他又看到卫渊等仅剩几人,迅速冲向前去。 卫渊见是张辅,自身这疲累身躯,终是撑不住了,重重的倒在尸体上。 张辅连忙蹲下身子,紧握着他那血淋淋的手掌。 卫渊有气无力道:“总算...守住了…” 张辅动容,牢牢握住他的手掌, “渊儿,你是英雄,是此战第一大功臣!” “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好好休息!” 顿了顿,他看向跟随自己而来的将士,大声道: “医士!医士在何处?!” “救人,救人!” 第八章:长姐如母——卫恕意 此刻,身在代州的卫渊,还全然不知,自身命运,已悄然发生改变。 话说那日雁门血战,有一斥候受卫渊所托,送一众袍泽遗书、遗物归家。 那斥候从代州前往各地,纵马疾驰,一路上,几乎都没怎么合眼。 如今,刚至扬州。 而卫渊的大姐卫恕意,就嫁给了扬州通判‘盛纮’为妾。 盛纮的父亲,曾高中探花,娶了勇毅侯府家的嫡女为妻,也就是徐长志的姑祖母。 就此,盛家开始发迹,经过父子两代人的苦心经营,他们已经从商贾世家,成为官宦世家了。 那名斥候行走于扬州城内的街道,旁人见之,都是纷纷退避三舍。 只因他身上的甲胄,仍旧沾着鲜血。 几日来的奔波忙碌,使其略显狼狈。 不过,配上那一身染血的铁甲,气势倒是不减,就像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令人望而生畏。 他状若疯魔,逢人便问, “扬州通判盛家在哪?” “请问,盛家在哪?” “在哪?!” “...” 路上行人,都将其视为疯子,又见其是兵卒,不敢搭话,都是匆匆离开。 他已经太累了,一路上,跑断了三匹马,要不是凭借着一口心气吊着,只怕早就昏厥过去。 “这人是谁啊?为何要找盛大人?” “你们看他身上的血,真是瘆人啊!” “看样子是当兵的。” “...” 路人议论纷纷。 斥候口干舌燥,脸色苍白,浑身都有虚脱之意,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突然,一位胡子花白,在路边贩卖橘子的老人家,走上前去,皱眉问道: “禁军?” 闻言,斥候转身看了看那老人家,点头道:“宣毅军,开山营,斥候李川。” 老人家拱手道:“宁州厢军,天圣元年入伍,景祐三年,被几个西夏兵伤了...” 李川神情一愣,有些激动的开口道:“老哥,盛家在哪?” 老人家问道:“你寻通判大人家,所为何事?” 李川郑重抱拳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望老哥告知。” 老人家皱眉道:“你脸色不对,先到老朽家里歇歇,喝杯茶。” 李川摇头道:“我怕我会睡过去,醒不来了。” 老人家连忙握住他的手握,“走,我带你去!” 片刻后,盛宅前。 李川向盛家几名下人自报家门, “宣毅军斥候,奉卫渊卫指挥使之命,求见卫恕意、卫娘子,有贵物呈上,请务必尽快通告,拜托!”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 卫恕意院子里。 此时,又有身孕的卫恕意,正坐在院子里,绣着一只护膝。 不时会看向年仅八岁的女儿盛明兰与侍女小桃玩耍。 这盛明兰,自然就是卫渊那从没见过面的外甥女。 虽然才只八岁,可脸蛋显得极其清秀,十分可爱。 就在这时,有下人来报,将斥候所言,告知卫恕意, “卫小娘,那人还说,是奉什么卫渊卫指挥使的命,要来求见您。” 闻言,正在绣护膝的卫恕意,猛地抬头,或因激动,不慎被针尖刺破了手。 她的侍女小蝶见状,连忙道:“小娘,您不打紧吧?我去找东西给您包扎一下。” 此刻,卫恕意神情激动,哪里顾得手上伤势, “小蝶,不必了。” 她看向那前来通报的下人, “人在何处?” 下人道:“正在大门前。” 卫恕意面容委婉如玉,往日里,给人的感觉,都是恬静淡雅,温柔似水。 可此时,她却是有些失态,不由分说,连忙走向宅门处。 明兰看到自家母亲这般着急,还以为发生了大事,追上前去,问道: “娘,您怎么了?” 卫恕意着急忙慌,也未解释,直接拉着明兰的小手继续向前走。 小蝶与和明兰年龄相仿的小桃紧随其后。 来到宅门前。 卫恕意看到那斥候,见其甲胄上的鲜血,都已经凝固了,心里不由得一慌。 李川见卫恕意走来,又看到方才前去报信的下人,便是开口询问, “不知,可是卫娘子?” 卫恕意点了点头,“我正是,我弟,让你来送什么物甚?” 李川将背上行囊取下,从里面翻出一个精美的木匣,只是匣子上沾着血迹, “卫指挥说,要让我将这枚玉簪子,亲手交给卫娘子。” “卫指挥还说,这簪子,是他送给他那素未谋面的外甥女...” 卫恕意看那木匣上的血迹,大感不妙,神情一晃,下意识后退两步,差点跌倒在地,幸好被小蝶及时搀扶住, “小娘,您没事吧?” 卫恕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过木匣,看着上面的血迹,身躯微颤,心口骤疼。 就像是有一柄利刃穿心而过。 她深呼吸一口气,抱着几分希望,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我弟呢?” 闻声,斥候低下头,良久不应。 随后,只是抱了抱拳,转身离开此地。 刚走没两步,就险些要昏倒,幸好,陪他而来的老人家扶住了他。 卫恕意大脑一片空白,追上前去,牢牢握着那斥候的臂膀,含着泪花的双眸死死盯着斥候,一字一句道: “我弟呢?” 李川鼻子一酸,“卫娘子,在下还有书信要送,就此别过。” 卫恕意愣在原地,犹如一块木头,无论小蝶与明兰如何呼喊,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只是用一手紧握着那装有簪子的木匣,不敢松开。 再回神,李川与那老人家已经走远了。 卫恕意木讷的走向宅子里,就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小蝶与明兰担心她的情况,便是护在她的左右。 待来到居住的院子里,小蝶搬来一张椅子,让她坐下。 卫恕意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明兰,将木匣子打开,把簪子取出, “明兰,跪下。” 明兰不解,“娘...” “跪下!”卫恕意罕见大怒,“我让你跪下,伱听到没有!” 明兰不敢违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卫恕意将那一眼看去,就价值不菲的玉簪子插在明兰的发丝里,眼睛死死看着明兰,沉声道: “娘要你发誓,这一生,都要好好保管这支玉簪,哪怕你丢了性命,都不可将这玉簪丢下!” 明兰毕竟尚且年幼,隐约猜到一些什么,可仍是心存疑惑,不知具体情况,“娘...” “发誓!”卫恕意死死咬着牙。 明兰当即开口道:“娘,您别生气,女儿发誓,一定会好好保管这支玉簪子。” 卫恕意点了点头,转身踉跄回到自己屋里。 没过一会儿。 院子里的人,包括明兰、小蝶、小桃,都听到了卫恕意的哭声。 直教人撕心裂肺。 明兰想去屋子里,担心自家娘亲会出问题。 却被小蝶拦住,她看着明兰头发上的玉簪,蹲下身子,有些伤悲的说道: “姑娘,这簪子,是你舅舅给你的,一定要保管好。” 明兰微微蹙眉,喃喃道:“舅舅...” 第九章:卫渊打算前往扬州 卫渊有两个姐姐,大姐卫恕意,嫁到了盛家为妾。 二姐卫如意,嫁到了淮南路一处乡镇。 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也不愁吃穿。 待卫如意接到斥候所送银两的时候,距离雁门大战,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了。 她的情况与卫恕意相同,也是陷入到了极其伤感中。 不过,这段时间,休整过来的斥候李川倒是听说雁门保住了,于是就对卫如意宽慰了两句。 才使得卫如意不算太伤心欲绝,静待北境那边的消息。 就此,斥候李川前往北境复命。 这段时间,卫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整日跟随顾偃开习武。 短短半个月,就已经将有所保留的顾家枪法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对此,宁远侯顾偃开都是忍不住赞叹道: “你虽不是自幼习武,可胜在力气远超常人,且天资聪慧,乃本侯平生仅见。” “待你再练個几年,就连本侯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卫渊笑着作揖道:“顾侯,您过谦了,晚辈几斤几两,晚辈心里清楚。” 事实是,顾偃开已经老了。 真要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卫渊不一定就没有取胜的可能。 毕竟,他所擅长使用的朴刀,可是兵家利器,在战场上堪称是无往而不利。 这时,张辅兴致勃勃的走来,说道: “渊儿,官家旨意到了,随为师前去接旨。” 卫渊脱口道:“这么快?” 待听完圣旨,卫渊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已经想象,自己会加官进爵了。 或许是个七品武将? 也或许,会赏赐些钱财? 但做梦也不曾想到,竟然一跃成为五品官! 大帐内。 张辅将一众将领遣了出去,只留下卫渊、顾偃开二人。 他缓缓开口道:“渊儿,雁门一战,使你年少成名,加官进爵,是好事,也是坏事。” “今后待在代州,定要于当地刺史搞好关系,为官家,为朝廷,训练出一支精兵。” 卫渊郑重作揖道:“请老师放心。” 顾偃开道:“本侯与你老师商议了,明日就率大军班师回朝。” “至于你,将代州军卒安置妥当,过了年,便启程前往京师向陛下谢恩。” 皇帝亲笔御封,按照惯例,卫渊需赴京一趟。 只是,为不遭人口舌,顾偃开与张辅思前想后,还是觉着,让卫渊将代州情况稳住以后赴往京城,不必随大军凯旋。 卫渊算算时辰,暗自道: “大姐如今已经怀孕,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大姐重蹈剧中覆辙...” 想到这里,他点头道:“既如此,年后弟子便前往京城。” 去京城之前,自然要去一趟扬州,将一些事情安排一下。 张辅忍不住叮嘱道:“代州乃百战之地,亦是今后收复燕云的跳板,切记,万事需谨慎为之。” 卫渊作揖道:“请老师放心。” 大周自建国以来到现在,整天嚷嚷着要收复燕云,可结果呢? 当年周太宗率军几次三番攻打燕云,都不得果,还将开国之兵损失殆尽。 不当兵将,实是不知收复燕云究竟有多困难。 别的不说,就单说张辅机关算尽,还差点将命留在寰州... 可见,想要收复燕云,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翌日。 张辅与顾偃开率领大军回朝。 至于卫渊,则开始担负起团练使的职责,打算将代州现有兵卒,进行整改。 雁门一战,让卫渊切实感觉到兵种、兵团的混乱,还有一些地方厢军都存在着年过花甲的老卒,这如何能与辽军作战? 思虑再三,卫渊打算拜访代州刺史‘史宪之’。 来到刺史府中,史宪之热情招待, “卫将军年少英雄,本官早有耳闻,即使卫将军今日不来,本官也会择日拜访。” 按照常理来说,州团练使,都是由刺史兼任。 如今,卫渊占了这个位置,让史宪之权力缩减,但是他倒并不为此大怒。 因为他心里清楚,卫渊乃是英国公张辅的亲传弟子,深受勋贵势力的爱戴,将来前程无可限量。 犯不着因为某些事开罪了他。 卫渊想彻底在代州立足,还少不了这位刺史大人的协助,于是,便和颜悦色的开口道: “刺史大人,您太客气了。” “在下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是想与大人您商议一事。” “听闻刺史大人对战马颇有研究,雁门一战,倒是使在下得到几匹好马,如今已牵到大人院中,还望大人得空时相看一二。” 闻声,史宪之笑道:“卫将军,伱太客气了,不知你要与本官商议何事?” 卫渊道:“如今,代州有七千六百余兵力,其中老弱病残,约有千人。” “不怕大人笑话,吾辈武夫上阵杀敌,有时靠的是一点儿机灵,有时也靠着身上一把子力气。” “倘若留那千人在军中,恐于将来战事不利,所以,在下希望,刺史大人您可以在代州找块地方,将那些老卒安置,给他们些钱粮田地。” 史宪之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笑道:“卫将军所言有理,安置老卒,乃重中之重,本官一定记在心上,为卫将军办妥此事。” 卫渊起身作揖:“如此,就多谢大人了。” “除此之外,在下还有一个想法,不知大人您意下如何...” 一副儒雅模样的史宪之抚须道:“请卫将军直言。” 卫渊道:“代州兵力,多来自宣毅、广锐还有各地方厢军,不利统率。” “在下想要将代州所有兵力进行整合,以军、营为编制,进行训练。” “这样,在战时,便可统一调配。” 史宪之略感惊诧,皱眉道:“此事...怕是不妥。” “宣毅、广锐,都是禁军,各有编制,镇守城镇也不相同,如果统一编制,一旦让朝廷知道,事情可大可小。” 卫渊道:“正是如此,所以在下打算以战时演练的方式,进行长期训练,待训练结束,则让各军将士返回驻地。” “只在训练时,统一编制。” 其实这件事情,卫渊一个人就能办了。 之所以要问史宪之,是担心不提前说清楚,可能会埋下祸根。 至于训练兵卒的方式,卫渊心中也早有计较。 史宪之思虑片刻,便是允了此事, “既然卫将军心有成算,那么本官必然支持。” “稍后,本官亲自写道奏章,将卫将军之法禀报官家。” 卫渊心中一喜,“有劳刺史大人。” 史宪之笑道:“卫老弟客气了,今日若是无事,卫老弟不如留下,陪老哥我小酌几杯?” 卫渊顺势开口:“那就叨扰了。” 二人相视一笑。 翌日。 卫渊将七千人全部集结在雁门,打算进行整编训练。 至于那些老卒,在史宪之没做出详细安排前,仍旧暂且留在军中,但是不参与高强度训练。 与此同时,斥候李川,也回到了雁门。 他将卫恕意与卫如意的事情告知卫渊。 后者一听,喃喃道:“看来,要尽快前往扬州了,不然,免得两个姐姐为我担忧。” 第十章:现代练兵法雏形 卫渊将斥候李川留在身边当了亲卫。 也算是变相提拔他。 能在雁门一战活下来的精锐,在他看来,可都是宝贝。 两日后,史宪之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在唐林县境内,找了几块良田,可用来安置老卒。 上千名老卒退伍,是件大事,稍有不慎,可能会引起哗变。 卫渊亲自将他们召集到唐林,还带着他们逛了良田四周。 这些人,从小就在雁门一带从军,亲朋、孩子,都在这里。 想将他们牵往别处,已然不太现实。 逛了半圈良田,已经用去半日的功夫,卫渊朝着身后这些老卒们笑道: “你们觉得,这地怎么样?” 大宋厢军兵卒,忙时从战,闲时耕田,他们对于田地很是熟悉, “这地自是极好的,适合种庄稼。” “只需费些时日开荒。” “...” 听到他们赞不绝口,卫渊莞尔笑道: “如果,将这些田地给你们,你们意下如何?” 闻声。 距离他最近的那些老卒,各个欣喜若狂, “卫将军,这是真的?” “您可莫要骗我们啊!” “这都给我们?” “...” 一时间,人人激动。 卫渊看着众人,思虑良久,终是开口道: “本就是给你们的,但前提是...从现在开始,你们离开军中。” 话音刚落。 不少人都是神情一愣,旋即左右相视。 其中有名老卒怒声道: “卫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想让我们退伍?” 退伍? 听到这两个字眼,所有人都慌了,脸色都有些不太对, “卫将军,我们半生戎马,参加大小战役无数,如今,您却让我们退伍?” “这跟过河拆桥有什么两样?” “就是!我们当了大半辈子兵,您现在让我们种地?我们不愿!” “不愿!” “...” 众人激愤。 这在卫渊意料之内,看向身旁一名老卒,笑问道: “老哥,如果我记得没错,您是天圣二年参军的吧?” 天圣,是当今官家所用的第一个年号。 老卒神情一愣,他没想到,自己几时参军,卫渊能记得那么清楚, “回将军,的确是天圣二年参的军。” 卫渊看着他有些跛脚的腿,道: “您曾年轻力壮过,不妨扪心自问,年轻时和现在比,谁强谁弱?” 答案不言而喻。 “原来是卫将军觉得我们老了!” “可是,我们再老,仍然能上阵杀敌!” “依旧不是那些刚参军的新卒可比!” 老卒语气有些激烈。 余者皆陆续开口道: “俺这条臂膀,是在五年前,与西夏兵开战的时候负了伤,一到阴天下雨,极痛无比!您要是让俺离开军中种地,只怕俺也种不好!” “卫将军,我可是立过功的,三年前,辽军入侵边境,我杀了整整三個辽贼!您不能这样过河拆桥!” “卫将军...” “...” 一时间,千名老卒,乱成一团。 卫渊唉声一叹,大声道:“肃静!肃静!” “我知道,你们都是有功之臣,上,无愧于国家,下,对得起百姓!” “伱们为朝廷戎马半生,朝廷将永远记住你们的功劳,正因此,才要让你们离开军中,不忍你等,继续上阵厮杀!” “请前辈们放心,有我等晚辈在,足以保证雁门无忧,代州无忧!” “现在,是到了我们这些晚辈,照顾你们的时候了。” 他看到老兵们陆续沉默,继续说道: “曾为国负伤,难以务农的前辈,本将军会给你们一笔钱财,到乡镇里做生意。” “现在,就请你们,好好看着,我们这些后生们,如何守卫大周边疆!” 话音刚落。 就见不少年轻力壮的带甲士卒朝着这边走来,他们看向老卒,齐声道: “嘉佑新卒,恭送老兵!” “请老兵放心,我等在,则代州在,边境在!” 言至于此,新卒单膝下跪,恭送老兵! 他们为国家戎马半生,甚至将一辈子都留在了军中,值得如此礼遇! 卫渊深深作揖道:“新卒卫渊,恭送老兵!” ---------- 送走老卒以后,卫渊就开始着手改革训练士卒的方法。 以往,军中训练士卒,主要是让他们熟练地使用各种兵刃,以及懂得旗语。 但是这样的弊端很明显,单兵种训练,容易固化,无法完美做到多兵种之间的契合。 对此,卫渊大胆地在战术、体能、团队协作、战场临时急救等各方面,训练兵卒。 首先是战术训练,要确保士卒们通过这一训练后,可以熟练掌握各种近战、远战手段。 紧接着便是体能训练,比如负重越野、锻炼野外生存能力,同时还包括一些基本的单杠引体向上训练、双杠臂屈伸训练、仰卧训练、越障训练等。 几乎是将现代训练单兵的那种方法全部照搬了回来。 其中也包括着一些简单的军纪训练。 至于团队协作,就是各兵种之间的秘密配合,进行红蓝军对战模拟了。 卫渊不敢说,现代训练士卒的方式会比古代要好。 但最起码,是能够极大程度的提升将士们的生存能力与体能。 “如果这套练兵方法,效果超乎想象,假以时日,推行全军,可大大提高兵卒战力,将来,到了战场上,或许能少死很多人。” 卫渊喃喃一声。 确定了基本的训练方式,年关也快到了。 这是他参军以来,在边境过得第三个年头。 岁月匆匆,时光荏苒,好似一切不再,又好似一切才刚刚开始。 “长志,年后,你随我去京城向陛下谢恩,但去京之前,你要先跟我去趟扬州。” 卫渊向徐长志说道。 随着卫渊加官进爵,徐长志在军中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已是副团练使。 “我也去京城?这不符合规矩吧?”徐长志下意识开口道。 卫渊笑道:“你如今立了军功,前途无量,就不想归家扬眉吐气?” “其余的,莫要担心,有我在,我不行,还有张师在。” 徐长志笑了笑,“那就听卫兄的。” ---------- 卫渊口中的张师,自然就是英国公张辅。 如今,张辅率领大军,已经快到京城。 途中,倒是发生一件有关卫渊的事情。 还是顾偃开不经意间想起, “英国公,卫渊这孩子快到了弱冠年龄,他父母早逝,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个当老师的,也该考虑给他找个亲事。” 闻言,张辅突然神情一变,如临大敌,道: “不该你操心的事,少操心,管好你家儿子就是。” “渊儿还小,结亲之事,不着急。” 十八了还小? 顾偃开皱了皱眉头,突然意识到什么,笑道: “张帅,您是觉着您家那宝贝女儿还小吧?” 张辅从脖子红到脸庞,怒骂道:“关你屁事!” 第十一章:王师凯旋,年幼的张桂芬 英国公张辅班师回朝,当朝宰执韩章,奉皇帝命,亲自率领百官,在汴京城外迎接王师。 数万大军,暂在城外待命。 张辅与顾偃开,只率领两千士卒,来到城中,接受百姓们的称赞与仰慕,堪比状元巡街。 在他们前往皇宫途中,街道两旁,无数百姓在围观,欢呼声、喝彩声、惊诧声,络绎不绝, “英国公不愧是咱们武将魁首,以二十万就能成功抵御辽军,当真是涨我大周志气!” “听说,此战第一功臣,是一个叫做卫渊的,以三千兵卒,就守住了雁门关!当真是后生可畏!” “我也听说了,那卫渊乃是英国公的亲传弟子,杀得辽军闻风丧胆,官家都亲口说,他有冠军侯之风呢!” “那辽军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可战胜,这不,还是败在了咱们手里?” “周军威武!威武!” “...” 将士们听到这些赞叹之声,忽然感觉,即使战死沙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如今,消息比较通达的各地,都知道了卫渊死守雁门的事迹,正被广为传唱。 一朝发迹,天下谁人不识君? 待张辅等人来到皇城前。 嘉佑帝命其一人去到宣政殿。 来到殿中,张辅见到官家,因甲胄在身,所以只是单膝下跪道: “臣,幸不辱命!” 话音刚落,和蔼仁善的嘉佑帝,亲自将张辅搀扶起来,道: “二十万击敌三十万,还能够大获全胜,我朝有英国公一人,胜抵千军万马!朕坐镇京都,也可高枕无忧了。” 张辅作揖道:“官家,此次,臣虽侥幸得胜,但臣毕竟是老了,只怕去不了几次边关了。” 闻言,嘉佑帝看到张辅那满头白发,便是于心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你是老了,但你也后继有人,朕听说,那卫渊是你的亲传弟子?你觉得此子如何?” 他深知张辅忠君爱国的性格,所以,对他十分信任。 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多年来,一直让张辅执掌禁军。 这份殊荣,举国无二。 所以,对于张辅的话,嘉佑帝是信的。 “官家,那卫渊,的确是臣的弟子。” “此子杀敌勇猛,精通兵法,或为年轻武将中的佼佼者。” “臣说此言,绝非是任人唯亲,臣敢担保,有此子在,可保我大周三十年无忧!” 张辅毫不避讳的直言。 保国朝三十年无忧? 听到张辅对卫渊的评价竟是如此之高,不免使嘉佑帝心生好奇, “此子可随你班师?” 张辅道:“回官家,不曾。” “他刚被官家任命为团练使,臣没有让他急于来京谢恩,而是让他处理好代州事宜,年后入京,再谢陛下隆恩。” 嘉佑帝不免有所期待,“那朕就等着,年后见见此子。” 身为一国之君,嘉佑帝心里很清楚,如今,国朝最不缺治世之辈,毕竟,大周文重武轻,养文士已久,自是不乏有能力的读书人。 曾经的范相公,今日的韩章,都是其中翘楚。 但也因此,天下人都不愿习武了,甚至文人还有意贬低武将。 如此,便导致了武将的后继无人。 试问,满朝,能够指挥大兵团作战的,除了老一辈的张辅、顾偃开等寥寥几人外,还有谁? 待他们老了以后,谁能执掌三军,抵御异族侵略?或是收复燕云? 几乎就没了。 最起码,在嘉佑帝现在来看,除了卫渊有几分希望,可以拿下武将的接力棒之外,就没有他人了。 想到这里,嘉佑帝正色道:“张卿,朕要谢谢你,谢谢伱为国朝培养了一个人才。” “如今之天下,文曲星易得,可将种...却寥寥无几,将来有你那弟子在,朕也能对其寄予厚望,你需好生栽培。” 如果天底下能够再出一个英国公,而且是年轻的英国公,那么嘉佑帝就真得不愁了。 知否电视剧里,顾偃开之子顾廷烨,可能会有那個能力,但就现在来看,顾廷烨还做不到,远远不如卫渊。 顿了顿,嘉佑帝向张辅说起一件正事, “朕今日特意唤你来此,是有件事要与你商议。” “朕打算将宣毅军规模扩大,训练出一支可以使西夏与辽国都闻风丧胆的王者之师。” “不知,你意下如何?” 训练新军? 如今摆在大周眼前的难题之一,乃是冗兵。 什么是冗兵? 大意是兵卒过多,兵员质量差、战斗力差、军政效力低下。 想要解决冗兵的难题,不是说训练一支新兵就够了,而是要在全军进行变革。 官家岂能不知? 禁军各军编号为何繁杂? 就是担心有将士统领兵权,不好管辖了,可不将这个问题解决,冗兵问题就会一直存在。 “官家,如今大战刚刚结束,臣认为,还是应以休养生息为主,训练新兵一事,不可操之过急。” 张辅婉言相劝。 连武将魁首都觉得训练新兵难顶大用,可想而知,其冗兵问题,有多复杂了。 这其中牵扯到的多方利益,足以淹没任何人。 嘉佑帝点了点头,“既如此,那这件事,就今后再议。” 今夜晚些时候,皇帝在集英殿宴请群臣,张辅离开宣政殿,就直接去了那里。 他前脚刚走,嘉佑帝便开始暗自思量训练新兵一事,趁着他现在威望还在,他不希望,将问题留给自己那个体弱多病的儿子。 顿了顿,他突然想起此刻远在代州的卫渊,遂向身后一名太监吩咐道: “让皇城司的人,去一趟代州,帮朕看看,朕刚亲封的代州团练使在做什么。”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想看看,刚被加官进爵的卫渊,究竟是不是一个能干事的人。 如果是,则就完全信了张辅所言,予以重用。 如果不是,让他守个边境也就罢了。 这皇城司,乃是大周的谍报机构,就像锦衣卫一样,可监察百官,为皇帝打探情报。 ------------- 当夜,京师的一众文臣武将其乐融融,饮酒至深夜,才算尽兴而归。 至于嘉佑帝,担心群臣因为自己的存在,不可能放开手脚饮酒玩乐,便只待了片刻,就回宫歇息去了。 张辅并未归家,而是被皇帝留在宫中休息。 翌日,嘉佑帝按照礼部章程,褒奖抵御辽军的有功之臣。 由于张辅和顾偃开都已有爵位,对于他们的赏赐,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 便给了他们以彰显荣誉的虚衔。 张辅加封为上柱国,正二品官衔,执掌禁军上四军。 顾偃开加封上护军,正三品官衔,赐金银不计其数。 待皇帝赏赐结束后。 张辅方才马不停蹄的回到家里。 这时,张夫人与其女张桂芬,已经等在了英国公府门外。 张辅远远见到自家娘子,便是快步走向前去,“夫人,夫人!” 闻言,张夫人也是饱含热泪,夫妻二人多年不见,自是想念彼此,要不是还有女儿在这里,估计就要抱在一起了。 寒暄过后,张夫人看到张辅身后并无年轻子弟跟来,便是好奇道:“你在信里多次提到你那宝贝徒儿,怎么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 张辅将卫渊年后入京的事情说出。 随后,他又看到年仅十岁,却已有英姿飒爽之气的女儿,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怎么连声爹都不喊。” 他们夫妇二人的女儿叫做张桂芬,乃是英国公府的独女,虽然才只十岁,可所谓从小看大。 此女不仅英姿飒爽,无愧将门虎女四字,更是个美人胚子。 张桂芬自生下来,就与她的父亲是聚少离多,所以脱口问了一句, “爹,这次,您能在家待几天?” 第十二章:张桂芬初闻卫渊 张辅乃是武将之首,平日里,都需镇守边关,往往一两年才能回家一次。 即使回来了,也只是待个几日就走了。 在宣政殿时,他特意向皇帝说自己老了,就是希望,可以留在京城多陪陪家人。 如今,也算是如愿了, “不走了,爹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闻言,张桂芬瞪大了双眼,“真的?” 张辅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爹还能骗不成?” 说完,就将拉着张夫人与张桂芬的小手走进府里。 他感觉到,张桂芬的小手上有练武才能产生的茧子,便是皱眉问道: “你又让桂芬这丫头练武了?” 张夫人大感冤屈,“哪是我让她练的?是她非要缠着她的几个兄长教她习武,我这也是没办法。” 张桂芬头上有四位兄长,多半习武。 由于她是张辅夫妇唯一的女儿,所以,无论是张辅夫妇,还是她的四位兄长,都对她可谓宠爱有加。 英国公府的嫡长子叫做张鼎,比卫渊小两岁,比顾偃开的儿子顾廷烨大一岁,今年刚到禁军上四军之一的捧日军里当差。 张辅蹲下身子,捏了捏张桂芬的鼻子,笑道: “芬儿,女孩子家家的,习武不好,多学些女红,将来要是嫁人了,也能让你夫君喜欢。” 张夫人翻了翻白眼,“芬儿才多大,你就与她说这些?我女儿,愿学什么就学什么。” 张桂芬笑着附和道:“娘说的有道理,若我将来的夫君,不喜我舞刀弄枪,那这夫君不嫁也罢。” 张辅宠溺的一笑,“你倒是人小鬼大。” 顿了顿,他命几个下人搬来一些箱子,里面装得都是送给张桂芬的礼物,让她去瞧了。 支开自家女儿,张辅才小声向张夫人开口道: “夫人,咱们女儿是还小,可是渊儿不小了,过了年,就十八了。” “像他这种后起之秀,十八岁还未娶妻的,可谓少之又少啊。” 嗯? 张夫人大感惊诧,立时不悦, “好啊,为了你那宝贝徒儿,把咱家女儿都给卖了是吧?” 张辅苦笑一声,“夫人,你且听为夫细细道来。” 张夫人冷哼道:“真是收了徒儿,忘了女儿,那卫渊比咱家女儿大了整整八岁,亏伱想得出来,你倒是说说看,怀着什么心思!” 张辅正色道:“夫人,渊儿无论武艺还是用兵之道,都远超同辈人,陛下也有意重用他,此子又秉性纯良,懂得知恩图报。” “咱们就芬儿一個女儿,定要为她寻个好夫家才是,渊儿就极好,他自幼没了父母,我身为他的老师,就是他的父亲。” “将来芬儿嫁过去,也不用担心婆媳关系,渊儿就算看咱们两个老家伙的面子上,也会好生善待芬儿。” “所以,渊儿极合适啊!” 听到这里,张夫人有些心动了,“可是,咱们女儿还小,那卫渊都十八了,等咱们女儿及笄,还要六年呢!那卫渊能等得起?” 张辅笑道:“渊儿年后来京,咱们先将婚事定下来,事先给渊儿说好,可以允他先纳个妾室。” “再说,他如今正值奔前程的时候,岂能被儿女情长左右?他晓得的,六年而已,如何等不起?” 二人在厅堂中言谈。 恰巧被去而复返的张桂芬听到。 她来到厅中,看着父母,直言道:“那卫渊,就是近日里,京中盛传的雁门守将?” 张桂芬只知道卫渊是自己父亲的亲传弟子,其余的,就是听近几日坊间传闻得知了一些事情。 据说,那卫渊武艺超群,死守雁门,杀敌无数,乃是当世少有的大英雄,有冠军侯霍去病之风。 张桂芬身为将门虎女,对于这等英雄事迹,自是心向往之。 张辅老脸一红,道:“我与你母亲议事,你个小丫头片子偷听什么?” 张桂芬道:“爹,你们在商议女儿的事,难道还不让女儿知道?” “娘也说了,女儿还小,那卫渊既然年后来京,且让女儿见了再说。” 她现在哪里懂得什么儿女情长以及婚事。 只是些许好奇罢了。 张辅故意瞪了她一眼,“他是为父收的弟子,便是你兄长,你怎可直呼其名?没大没小。” 张桂芬吐了吐舌头,转身离开厅堂。 见状,张辅摇头苦笑。 这些年来,张桂芬被他与妻子宠溺太过。 要是不为她着想,为其找个好亲事。 就怕将来嫁了人,会吃亏。 思来想去,张辅实在找不到,有比卫渊更知根知底又前途无量,让人放心的后生了。 --------------- 代州,雁门。 此刻,卫渊与徐长志,已经开始着手安排将士们训练的事宜了。 根据此前拟定的计划,分为数个周期,进行长期训练。 卫渊全然不知,他已经被自家老师还有皇帝给盯上了。 过了年,一月中旬左右。 代州七千人,在卫渊的监管下,精气神较之往日,已完全不同。 此前的代州守卒,虽然也有一种悍勇之气,可远远称不上是精品。 如今,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感觉,堪称是虎狼之师。 如此快速的转变,自然也被皇城司的人注意到了。 他们将卫渊的练兵之法,与练兵之后的改变,都以密奏的方式,呈报官家。 到了一月下旬,将士们战术训练,就暂告一段落了。 而卫渊也准备启程前往扬州。 在扬州待个一段时间,安排一些事情之后,便就前往京城。 “长志,你们勇毅侯府与那盛家不是断了往来么?你随我去扬州盛家,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出发前,卫渊特意问了徐长志一些事情。 毕竟,在这古代,若是说与谁家断了往来,那就不是简单生个闷气的事情。 而是实打实的,老死不相往来了。 后者摇头道:“卫兄不必顾虑,我家与那盛家,也只是暗地里憋着一口气,可实际上,从没有直接说出,断了往来的事。” “再说,此次去扬州,我是随你去的,是代表我自己,去见一见我那姑祖母,与勇毅侯府关系不大。” 话是这么说,但他毕竟是勇毅侯府的庶子。 如今又当了官,一言一行,都能代表侯府。 卫渊道:“这样,你若是觉得为难,去了盛家,就先别表明身份,待你两家关系稍缓解时,你再去以晚辈礼见你那姑祖母也不迟。” 徐长志知道,他这是为自个儿打算,不让自己难做,于是便点头道: “好,卫兄,都听你的。” 又过两日。 二人离开雁门,启程前往扬州。 第十五章:小弟,这些年,你究竟受了多少苦? “你是...小弟?” 卫恕意瞬间热泪盈眶。 数日来,积攒在心中的不安、沉闷等诸多情绪,此刻犹如决堤江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也不管这时的卫渊如何身居高位,更不管身旁有多少人在。 她只知道,眼前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亲弟弟,是自己牵肠挂肚多日的至亲之人。 “小弟,你的心怎么那么狠,这么长时间,也不知给家里捎个信!” 卫恕意一改往日温和模样,挥舞着拳头,敲打在卫渊的背上,还生怕用了大力,打疼了。 打了两下,已是泣不成声,与卫渊相拥痛哭。 “姐,弟弟知道错了,害姐姐担忧了!” 卫渊红了眼睛,鼻子一酸,堂堂代州团练使,在雁门关前,杀敌无数的铁血战将,此刻竟也流下泪来。 百名亲卫,包括徐长志在内,皆转身低头。 盛紘看着眼前这姐弟情深的一幕,不知该如何是好,又瞧了瞧屋子里的浓烟,瞬间感觉不妙。 身为卫恕意的贴身侍女小蝶,也是第一次见到卫渊本人。 以往,她只是听卫小娘说,她的弟弟如何英俊,可从未见过本人。 今日一见,顿时心生仰慕,又瞧见周遭士卒,都是卫渊卫三爷带来的人。 联想到近日市井传闻,便是暗自猜测,卫三爷许是立了军功,发迹了。 为今后卫小娘还有明兰,也有出人头地的娘家人撑腰,而感到高兴。 至于明兰,有一颗玲珑心思,即是再过年幼,又岂能不知,眼前这着甲之人,就是赠给自己簪子,素未谋面的舅舅? 姐弟二人多年未见,一时潸然泪下,倒也在情理之中。 “小弟,快起来,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卫恕意将卫渊搀扶起来,红着眼眶,看着自己的弟弟。 “高了,黑了,也瘦了。” 卫恕意牢牢握着卫渊的手腕,就像小时候,卫渊拉着卫恕意的手,缠着他的姐姐,带他各处去耍。 一晃,多年,幸甚,人依旧。 “姐,边塞毕竟为苦寒之地,弟整日习武,哪会胖?” 顿了顿,卫渊看向站在卫恕意身后的小丫头,一种亲切感顿时涌上心头, “这是...明兰?” 卫恕意强行止住自己的泪水,将明兰拉到身前,“明丫头,快见过你舅舅。” 年仅八岁的明兰看了看卫渊,心里也生出一种亲切感,这是来源于血脉,虽然明兰的身体里留着盛家的血。 但她毕竟是卫恕意养大的。 “舅舅...”明兰奶声奶气的说了句。 卫渊开心地笑了笑,捏了捏明兰的脸颊, “我们家明丫头真俊。” 站在一旁的盛紘撇了撇嘴,什么叫做你们家的明丫头? 不过看在他们姐弟重逢的面上,盛紘倒也没说什么。 随后,只见卫渊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硬塞到明兰的小手里, “舅舅来得匆忙,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稍后,伱愿意买什么,就去市集里买。” 明兰初次见到卫渊,小孩子感觉最为敏锐,察觉出卫渊身上有股子煞气。 想要去亲近,但是还不敢,所以显得有些唯唯诺诺的,拿着银票,看向自家娘亲。 卫恕意见了,皱眉道:“她还小,你给她钱作甚?” 此刻,卫渊眼里只有小明兰, “姐,我这个当舅舅的,愿意给外甥女什么,就给什么,您别管了。” “再说,这就当给明兰的压岁钱了。” 顿了顿,他看向屋子里的浓烟,不悦道:“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卫恕意想着该如何解释时,一旁的小蝶却站不住了,直接开口道: “回卫三爷,最近家里一直克扣小娘的炭火,奴婢不服,前去理论,结果讨来了灶炭,并非是屋炭,小娘如今怀着孕...” 话还没说完,就被卫恕意打断道:“闭嘴!这里哪有你这個丫头说话的份?还不掌嘴!” 此刻,盛紘听到小蝶所言,也是不敢相信,家里几时克扣卫恕意的炭火了? 难道...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 正要向卫渊解释时。 卫渊已经狠狠地瞪向盛紘,豁然起身,沉声道: “你们盛家,就是这样待我姐的?” 盛紘面露为难,正欲开口解释。 卫恕意再次开口道:“小弟,你别听那丫头胡说,没有的事。” 卫渊不理,只是依旧死死瞪着盛紘。 后者深呼吸一口气,道:“此事,我不知,待家里事情结束,我必给...卫团练一个交代。” 他本想随卫恕意喊‘弟弟’。 但是一看到卫渊那要杀人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寒颤,心想,还是暂且别套近乎的好。 卫渊双眼一寒,正色道:“好,我等着你给交代。” “最近几日,我都会住在扬州城内,随时等着盛大人的消息。” 卫恕意略感为难,皱着眉头看向盛紘。 盛紘点头道:“好,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姐弟团聚了,稍后我盛家将有喜事,届时还请卫大人前去一叙。” 卫渊身为卫恕意的娘家人,看到自家姐姐受了委屈,自然不能给他们盛家好脸色,不然还以为,娘家人都是好欺负的主,便是冷声道: “多谢盛大人好意,只是我不愿去掺和,还望盛大人见谅。” 盛紘哪能听不出他的话外之意?刚欲又说些什么,就见到站在卫渊身后的徐长志故作咳嗽两声。 他也只好作罢,先行离开此间,而后吩咐下人,准备酒菜,稍后送到卫恕意的院子里,并且还让他们拿来上好的屋炭。 盛紘前脚刚走,卫恕意看着满院子侍卫,摇头苦笑道: “小弟,如今你可是气派了,随行这么多人,即使要给姐撑门面,也该审时度势才是,你是武将,万一给你带来麻烦...” 卫渊心中有些许感动,自家这个姐姐,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无条件的为了自己考虑, “姐姐无需担心,我自有主意。” 方才,他虽然对盛紘语气不善,但是并不会担心,因此,盛紘会对卫恕意有所仇视。 毕竟,他现在可是英国公的弟子,又前途无量。 盛紘只会对卫恕意更好,绝不会更差。 “这院子那么小,哪能挤开这么多人,你先让他们去到别处好生歇歇,咱们姐弟俩说会话。” 卫恕意缓缓开口。 卫渊点了点头,“都守在院外,无论是谁来,通报一声。” 话音刚落。 上百名将士,齐齐作揖,“诺!” 声势振聋发聩,极具气势。 见此,小蝶与小桃身为卫恕意与明兰的婢女,都感与有荣焉。 明兰只觉得自家舅舅,当真是威风凛凛,十分气派。 而卫恕意,除了感叹自家弟弟功成名就、今非昔比以外,还暗自叹了口气, “从军入伍,要受多少委屈和艰辛,才能换来今日...小弟啊小弟,这些年,你究竟受了多少苦?” 一念至此,眼眶里又有泪花盘旋。 自己的弟弟,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离不开自己的跟屁虫了。 如果有可能,如果没有这个能吃人的世道,她由衷希望,卫渊还是那个跟在自己后面,整日无忧无虑的小弟。 不希望他是驰骋沙场的卫将军。 第十六章:姐弟叙话 卫恕意有着很多话想对卫渊说。 姐弟二人多年未见,思念之情,已溢于言表。 只是,卫渊并未急于一时,而是先看了卫恕意居住的院子。 并不大,只有几间房屋,而且还十分简陋,不过最基本的生活用具,像是桌椅板凳等,倒是不缺。 只是,完全不像是通判宅子里主人家的待遇。 毕竟,不管怎么说,卫恕意可都是盛紘的妾室。 “我在这生活的极好,你不用担心什么。” 卫恕意不愿卫渊为她这个做姐姐的担忧, “你别转了,有什么好看得,快坐下来,姐姐有好多事情要问你。” 闻声,卫渊看完卫恕意居住的房间,然后将小明兰抱起,问道: “明兰,你跟舅舅说,你娘俩在家里受的委屈多吗?” 卫恕意连忙道:“哪里受什么委屈了。” 明兰想说什么,听到母亲的声音,顿时识趣闭嘴。 卫渊不悦道: “姐,你就别骗我了,这宅子里连伱的屋炭都克扣,更遑论其它?你现在怀着孕,他们都这样对你...” 卫恕意打断道:“兴许是有什么误会。” 小蝶不满道:“小娘,哪里是什么误会...” 卫恕意狠狠瞪了她一眼,令她不敢再言。 卫渊看向怀里的明兰,肉嘟嘟的模样,颇为惹人怜爱,不由得使卫渊心情舒适,笑着问道: “明兰,你说,家里人有没有苛责你们?别管你娘,把你知道的,给舅舅讲。” 卫恕意皱眉道:“明兰还是个小丫头,她什么都不懂,问她作甚。” 语气颇为不善,大有威胁明兰的意思。 明兰平日里就对自家娘亲敬畏,她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心里憋屈的很。 见状,卫渊直言道:“明兰,别怕你娘,舅舅给你撑腰。” 明兰索性直言,“舅舅,他们不仅连炭火都克扣,就连娘亲的月例还有吃食都克扣...” 卫恕意深深皱起眉头,“小孩子说的话,不作数的。” 卫渊脸色冰冷。 当年,要不是他的大姐卫恕意卖给盛家,他可能就饿死了。 所以,在他心中,这世上,没有人比卫恕意更重要。 倘若卫恕意在盛家出了事,他宁可前程不要了,也会让盛家的人知道,什么是后果。 当兵许久,别的本事可能没学到,但脾气绝对是涨了,若是没点血性,如何与敌厮杀? “姐,当年若不是因为爹娘还有小弟,您也不至于卖到盛家,爹娘去世后,您与二姐就是小弟的至亲之人。” “如今小弟发达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您受委屈。” “小弟已经害了你半生,所以,小弟会竭尽所能,让你余生无忧。” 听到卫渊如此说。 卫恕意心中极为感动,但是,她不想卫渊为自己的事情分心, “你别说那么严重,我在盛家挺好的。” 卫渊知道自家姐姐的性子,便是将话题引向别处, “姐,我给你说说,我这些年的经历...” 说着,将明兰从怀里放了下来。 卫恕意坐在椅子上,看着卫渊侃侃而谈,细说近年经历,时而高兴,时而忧患。 明兰则站在二人身旁,也仔细听着。 当卫渊说完。 卫恕意突然双手合十,闭上双目,喃喃道:“爹娘,如今小弟可出息了,您二老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顿了顿,她睁开双眼,道:“英国公真的收你当弟子了?” 卫渊笑道:“不然,小弟何德何能,打了一场胜仗,就被官家亲封为代州团练使?” 卫恕意万分惊讶,“那可是国公啊!” 近日盛家的事情,她身为盛紘的妾室,自然是知道的。 盛紘为了自家女儿,嫁到一个伯爵府里,都可谓费尽心思。 可自己的弟弟呢?直接被堂堂国公收为亲传弟子! 这是何等的幸运啊! 卫恕意越想内心就越是震撼, “英国公,可谓是咱们卫家的贵人。” “小弟,你定要好生跟着国公爷学习,不可懈怠。” 卫渊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姐,如今咱们卫家,再也不是软柿子,可以随意让别人揉捏。” “您今后在盛家,也不必像以前那般小心翼翼的,有小弟在,您什么都不用担心。” 卫恕意喜极而泣,“小弟真是长大了,都能为姐姐撑腰了。” 旁边站着的明兰,脸上也是洋溢着笑意。 “你要在扬州待多久?”卫恕意询问道。 卫渊应声道:“两三日左右,然后再去看看二姐,待安排一些事情,就去京城向官家谢恩,之后就要返回代州了。” 卫恕意心中一紧,“代州是边关,你这一走,要多久才能回来一次?” 卫渊不敢隐瞒,道:“没有官家圣旨,边将不可擅离职守,小弟这次回来,是有個向官家谢恩的名头。” “待下次回来...少则一两年,多则...就要三年五载了。” 卫恕意不舍,脱口道:“这么久?” 卫渊道:“边关不太平,辽国新帝野心勃勃,西夏君主李元昊,也是不世出的枭雄...” “官家对边境安危看得一向很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卫恕意虽然蕙质兰心,极为聪慧,但毕竟是女流之辈,哪懂什么政治军事。 她就是有些不舍小弟刚来,却过不了几日便要走了,故而心中有些伤悲。 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听到,院子外人声嘈杂,似是颇为热闹。 卫恕意解释了一番, “京城忠勤伯府袁家来下聘,府里有喜宴,扬州城内,有头有脸的都来了,想必今日很是热闹。” “小弟要不要去瞧瞧?结识一下官宦,对你仕途也有好处。” 卫渊反问道:“姐姐去不去?” 卫恕意摇头道:“你知我性子,一向不喜热闹。” 卫渊笑道:“姐姐不去,小弟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姐姐。” “小弟是武将,唯有上阵杀敌,方能建功立业,倒是不必去结识什么官吏。” 明兰嘟嘟嘴,想说什么,听到卫渊的话,便不做声了。 见状,卫渊好奇道:“明丫头想去?” 明兰道:“舅舅不去,我也不去。”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舅舅,一种久违的亲切感涌上心头,相比于外面的热闹,她更希望,可以多陪陪自己的舅舅。 卫渊看着明兰,瞬间想到了儿时的一些趣事,开口道: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整天就想着出去玩,可却不愿跟邻居家的孩子在一块耍,你姨妈烦我事多...” “那时愿意带我玩的,就只有你娘亲,后来有一天我被乡邻的几个孩子打了,你娘吵吵嚷嚷的,就拿着家里务农的工具,要给别人拼命。” “当时我都吓了一跳,后来,那些乡邻的孩子,知道我有一个大姐撑腰,都不敢找我的麻烦了。” 明兰顿时瞪大了双眼,看向自己的娘亲,感觉不可思议。 在她印象里,自己的娘亲,一向恬静文雅,哪会做出那种事情? “舅舅,你骗人!娘亲那么温柔,怎么可能要给别人拼命?” “再说,你可是大将军,会打不过几个孩子?” 明兰不信。 卫渊大笑两声,道:“我那时又不是什么大将军,你若不信,亲口问问你娘。” 明兰又看向卫恕意。 后者瞪了卫渊一眼,“都多久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 顿了顿,她又看向明兰, “他们给你大姐下聘,你这个当妹妹的,要去外面瞧瞧。” 闻声,明兰摇头道:“不要,我想陪着舅舅。” 卫恕意笑道:“你舅舅又不会跑。” 明兰看向卫渊,“那我去去就回,舅舅,你可别走,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呢!” 卫渊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舅舅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你。” 顿了顿,他看向不远处,如今已成为自己亲卫的斥候李川,道: “外面人多,跟着这丫头,保护好她。” 李川郑重作揖道:“诺。” 第十七章:什么?盛家竟与卫将军有往来? 卫恕意让明兰去外面瞧瞧,是因为别人给她的大姐来下聘,她这个做妹妹的,若是不去瞧瞧,总归说不过去。 毕竟,明兰姓盛,要与家里的几个哥哥姐姐们搞好关系。 卫恕意见卫渊让堂堂一位边卒去保护明兰,不免觉得有些小题大做,道: “明兰是在自己家里,哪会出现什么危险。” 卫渊道:“他们盛家的人,都这样待你了,哪里会重视明兰?我就这一个外甥女,还不兴我当一個宝贝似的宠着?” 卫恕意略感头疼,“就怕你将她给宠坏了。” 卫渊心知,自从他们卫家遭逢大变,父母去世之后,卫恕意的性格,就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 因为没有娘家人的依靠,卫恕意在这盛宅,完全不能凭心意活着,只能小心翼翼的。 甚至还经常劝明兰不要出风头,免得遭人嫉恨。 说白了,卫恕意只想着,余生能够好好活着就足够了,至于受点委屈,倒是无所谓。 卫渊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来给卫恕意撑腰。 他要让自己的大姐知道,今后,她们娘俩在这盛家,可以凭心意活着。 不然,他在边关拼死累活,奋勇杀敌,为的是什么? 只是简单的出人头地吗? 可出人头地了,身边的亲人,依旧要小心翼翼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宠坏就宠坏了,我卫渊的外甥女,就是要凭着自己的心意活着,不仅如此,还要活得比她人更好。” 听到卫渊这么说,卫恕意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由他去了,只是心里想着,卫渊可以宠明兰,但明兰不能因为有个宠她的舅舅,就变得无法无天。 找个机会,仍需向明兰好生说道说道。 -------------- 话说明兰走到正堂那边,见有很多人围成几排,不时拍手叫好, “好!袁小伯爷带来的这位公子,投得一手好壶啊!” “是啊,这盛家公子,眼看着就要输了!” “这要是将主礼都给输了,那他们盛家,丢人就丢大了!” “...” 明兰瞧着热闹,小跑着就过去了。 李川一声不吭的快步跟着。 左右但凡有行人,眼瞅着要冲撞明兰,他都会及时护在其身旁。 在军中,讲究一个军令如山。 卫渊让他保护好明兰,那么他就是丢了性命,也会让明兰毫发无伤。 明兰来到人群旁,听了会儿,才搞清楚原委。 原来是他的三哥盛长枫,一时气盛,跟化名白烨的顾廷烨以袁家聘礼为赌注,玩起了投壶。 眼看着,就要将主礼塞外活禽给输了。 这盛长枫,乃是盛紘宠妾林噙霜所生子嗣,按照年龄,在盛家儿女中排行第三。 就在明兰注意着这一幕时,也有很多人注意到了她,只因她身后跟着一位当兵的, “盛家怎么还有兵卒在?” “是啊,怎么回事?” “...” 外人不明状况。 听到众人议论之声,顾廷烨也好奇看去,微微一皱眉头,暗自心惊道: “禁军甲胄?看佩刀,像是出自边军...盛家乃是文官清流,怎会与边卒扯上联系?” 禁军佩刀制式各有不同,大体分为边刀与京刀。 所谓京刀,乃是禁中统一打造,不仅看起来精美无比,也很锋利。 而边刀都是由边境打造,重点只突出一个耐用,就连刀鞘也不甚精美,一眼就可分辨出来。 虽心存困惑,但眼下正在与盛家三子比试投壶,所以也未曾考虑太多。 顿了顿,顾廷烨看向一旁的盛长枫,道:“你可没几支箭,要输了。” 闻声,后者一脸为难,要是真将聘礼给输了,怕是会挨一顿板子。 众人身后,盛紘与盛家大娘子王若弗心急如焚,正商议着该怎么办, “这个袁文纯,是专门找人来砸我盛家的场子吗?” “要是长枫真将我华儿的聘礼给输了,可该如何是好!” “...” 盛紘无奈,“你去找长柏,让长柏来试试,我去让他们罢手。” 他口中的盛长柏,乃是王若弗的亲生子,更是盛家的嫡长子。 王若弗不满道:“长柏一向只在家里读书,何时学过什么投壶?如何能投过那人?” 盛紘皱眉道:“那也比长枫要强啊!” 说完,他就前往人群当中,向众人开口道: “我说席上怎么不见人呢,原来都在这里看小孩子投壶,这有什么好看得,大家快去坐席,美酒佳肴,已经备妥了。” 见状,王若弗赶紧去找盛长柏。 不料,期间,众人根本就不听盛紘劝阻,依旧执意要看他们投壶。 盛紘陷入为难,偷偷向盛长枫说道:“你要是输了,我就打死你。” 盛长枫一听,哪还敢继续投壶?吓得将手里的箭矢都丢在地上。 众人见状,纷纷觉得,这是盛家认输了啊。 突然,只见明兰将地上那支箭矢捡起来,投了过去,一投即中。 众人不由得惊讶起来, “哎,中了!中了!” “这小娘子竟也会投壶?” “...” 盛紘也略感惊讶,“明兰,那是伱投得?” 明兰点了点头。 一旁的顾廷烨看了她一眼,“小妹妹,你要与我比?算了,当我输了,与你这小丫头比,即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谁料明兰颇为不爽他这盛气凌人的模样,开口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比一比?” 顾廷烨笑了笑。 这时,王若弗已经带着盛长柏来到此间,向盛紘小声道:“这孩子能行吗?” 说话间,二人已经开始投壶。 明兰所投必中,刚来的盛长柏惊讶脱口,“六妹妹竟然会投壶?” 这时,顾廷烨看向那边卒,赫然察觉,边卒的目光,似乎一直放在明兰的身上,颇有一种要保护他的感觉。 能被边卒保护,可不一般啊! 顾廷烨有心相让明兰,便就输了投壶。 一时间,众人皆震撼不已, “赢了,好!” “这小娘子投壶投得当真是好!” “...” 一听‘赢了’,盛紘惊喜不已,“明兰,没想到你竟投得一手好壶!” 站在顾廷烨不远处的袁文纯心情略微有些郁闷。 这时,顾廷烨当着众目睽睽的面,突然向站在明兰不远处的边卒作揖询问, “敢问老哥,可是边卒?” 闻声。 众人纷纷看向李川。 李川神情一愣,旋即应声道:“代州团练使亲卫李川。” 代州团练使? 听到这五个字。 众人都是一愣。 何时,这盛家与代州有什么关系往来了? 别人暂且不知代州团练使的来历。 但顾廷烨与忠勤伯府嫡长子袁文纯却很是晓得。 毕竟,全京城的勋贵,都知道英国公收了一位亲传弟子,乃是死守雁门关的英雄,如今贵为代州团练使。 妥妥的勋贵一脉后起之秀。 身为侯府与伯府的后人,他们又岂能不知? 顾廷烨先是惊讶道:“代州团练使亲卫?卫渊卫将军的亲卫?” 话音刚落,袁文纯也快步走到李川跟前, “卫团练也来了?” 亲卫都来了,卫渊极有可能也来了。 李川点头回应。 袁文纯暗自惊诧,看向盛紘,“叔父,您家与卫渊卫将军还有往来?” (求追读)第十九章:卫渊见顾廷烨与盛长柏 林栖阁。 盛紘宠妾林噙霜居住的院子里。 身姿妖娆,面若娇花,媚态横生的林噙霜,此刻正在院子里来回迈步,显得十分焦急。 忽的,她那亲生女盛墨兰急匆匆走来,笑道: “娘亲,赢了!” “哥哥他没有输,是明兰代替哥哥投壶,赢了袁家带来的那人。” 林噙霜生有一子一女,儿子盛长枫,与顾廷烨投壶要输的那个。 女子,就是这盛墨兰了,比明兰大两。 如果是,明兰是可爱,那这盛墨兰,就是正欲盛开的娇滴滴花骨朵。 盛紘正妻王若弗生有二女一子。 大姐盛华兰,就是即将要嫁到袁家的那位。 嫡长子盛长柏,还有盛如兰。 都是明兰的哥哥姐姐。 此刻,林噙霜正一脸着急的说道: “谁问你投壶的事情了?” “我是问那卫小娘弟弟的身份打听到了没有?” 闻言,盛墨兰点头道: “打听到了,据说是什么代州的团练使,娘亲,这个官很大吗?” 代州团练使? 听到这里,林噙霜面色苍白,像是失了神一般,缓缓坐在椅子上,喃喃道: “完了...要是早知那卫小娘,有个如此有能耐的弟弟...我...我何至于...” 身为盛紘的宠妾,自然是有几分手段。 盛家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卫渊带着上百名亲卫,去到卫恕意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她又如何能不知晓? 最近这段时间,盛家有意无意的,克扣卫恕意吃食、月例、炭火等。 都是受到林噙霜的暗示。 她是觉着,卫恕意模样不错,如今又怀着孕,如果让她生個男孩,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在家里的地位。 故而处处暗自针对。 但是没想到,卫恕意的弟弟,居然有着那么大来头! 带着上百名亲卫,很明显,就是来给卫恕意撑腰的! 万一让那卫渊知道,克扣她姐姐月例等事,是她一手安排的,其后果,可想而知! “代州团练使...好像与老爷的官位差不多...” “这可该怎么办啊!” 林噙霜暗自着急。 官位几品,很少有女子研究这个。 林噙霜能知道,可见她是用过心的。 就想着,有朝一日,或许能用到。 顿了顿,她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女周娘子,神情严肃道: “你让关娘子赶紧离开家里,去乡下躲一段时间,待那卫恕意的弟弟走了,再让她回来。” 关娘子,主管分配炭火。 林噙霜这是担心事情败露。 周娘子叹道:“小娘有所不知,如今那厨房,都被两个当兵的看守住了...” 听到这里,林噙霜万念俱灰。 不知该如何是好。 盛家厨房的兵卒,自然就是卫渊安排的。 他可不信,以盛紘那一意只谋仕途的念头,能将家务事处理好。 所以,派两个人去盯着,倒也在情理之中。 这是明兰离开卫恕意院子时,卫渊派人去做的事情。 -------------- 话说明兰带着盛长柏一行人,此刻已来到卫恕意院子外。 顾廷烨见到那威风凛凛的百名边卒,不由得心生钦佩,暗自想道: “大丈夫,当着甲胄,佩三尺剑,立不世功!” 明兰若无其事的走进院子里。 然而,盛长柏他们,却被边卒拦住了。 见状,明兰看向跟在自己身后寸步不离的李川,道: “李大哥,能让他们进来吗?” 李川摇头道:“姑娘,卫将军有令,闲杂人等,不得擅入,需经通报。” 盛长柏与盛长枫哥俩一脸尴尬,这是他们盛家,却被说成了闲杂人等。 明兰点点头,看向盛长柏, “二哥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见舅舅。” 后者回应道:“好,六妹妹快去快回。” 随后,明兰来到院子里,看到舅舅与娘亲还在聊天,走了过去,还没开口说什么,就听卫恕意好奇道: “你不多在外院玩会儿,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明兰将盛长柏一行人想要求见卫渊的事情说出。 卫渊笑道:“你就说,舅舅没空,累了,要午睡一会儿,他们若是有事,就让他们明日来吧。” 明兰想到平日里待自己极好的二哥哥还在等着消息,便是拉着卫渊那充满茧子的手掌,撒娇道: “好舅舅,你就让他们进来吧,二哥哥待明兰很好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明兰。” 卫渊无奈,一脸宠溺的看着明兰, “好好好,我们家明丫头让见,那就见一见。” 顿了顿,他看到卫恕意起身就要回到屋子里, “伱让他们进来吧,我回屋休息会儿。” 卫渊知道,自己这大姐,平时就不喜人多热闹。 所以,他也不愿让那些人来这院子里,开口道: “大姐,您稍坐,我去外面见他们,再去吩咐人到城中酒楼买些饭菜。” 卫恕意点了点头。 随后,明兰就拉着卫渊去到院子外面。 卫恕意看着明兰背影,喃喃道: “明丫头...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家里的人知道她有个舅舅吗?” “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心思,不知是好是坏...” 卫渊又岂能不知明兰的一些小心思? 可明兰越是这样做,越能证明,平日里,她们母女在这盛家,是受了很多委屈的。 倒也可怜明兰这小丫头,为了她们母女在家里的处境,可谓费尽心思。 想到这里,卫渊边走边摸着明兰的后脑勺,小声道: “傻丫头,以后有舅舅在,没有人能够欺负你了。” 明兰似乎听到了他说的话,突然一转身,睁着大大的眼珠子,看着卫渊。 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愣了片刻,眼眶有些湿润,不愿让卫渊瞧见,抱了卫渊一下,然后又转身拉着他的大手, “舅舅,他们就在院子外面。” 片刻后,卫渊被明兰拉着来到院子外,见到盛长柏几人。 明兰向他们介绍道:“这就是我舅舅。” 闻言。 盛长柏、顾廷烨等人陆续作揖道: “见过卫家舅舅。” “见过卫将军(卫大人)。” “...” 顾廷烨称呼卫渊为将军,而那袁文纯却称呼卫渊为大人。 随后,他们几人陆续自报名讳。 卫渊一一笑着点头,先是将目光落在盛长柏身上,见他年纪轻轻,一脸儒雅之相,可见是经常读书养起来的气质,笑道: “用不了多久,只怕你们盛家又要出个进士了。” 随后又看向顾廷烨,打趣着说道: “你叫白烨?我有个前辈,家中有个孩子,叫做顾廷烨,与你重名一字。” “听我那前辈说,他母亲倒是姓白。” 第二十章:明兰送药膏 听到卫渊所言,顾廷烨暗自心惊,如果所料不错,对方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顿了顿,他抱拳道:“早就听闻卫将军大名,今日有幸得见,实属幸事。” 卫渊拉着明兰的小手,再次看向众人,“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不知你们几个来见我所为何事?” 盛长柏、顾廷烨与袁文纯三人相视一眼,陆续作揖道: “卫家舅舅,听闻您在雁门大战辽军,能不能向我们说一说您在边境的所见所闻?” “家父曾言,卫将军精通兵法,在下希望能被卫将军您指点一二。” “在下是听闻卫团练在边境的事迹,故而想与您这等英雄人物结交一番。” “...” 卫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两日我都会在扬州,有机会再与你等说说边境趣事。” “至于你...” 他看了顾廷烨一眼,道: “方才本将军所言的那位前辈,曾指点过我的武艺,若是你这几日有空,可以来找我。” 闻声,顾廷烨心中一喜,连忙抱拳,“那就先谢过卫将军了。” 卫渊微微颔首,又向盛长柏开口道: “你是颗读书种子,长枫也是如此,而我是武将,没什么可教你们的...” “不过,听明兰这丫头说,平日里,在盛家,伱这个当哥哥的对她颇为照顾。” “今后若是遇到什么急事,可差人寻我。” 盛长柏深深作揖道:“先谢过卫家舅舅。” 初次相见,他觉得卫渊倒是挺近人情,一点儿也不像叱咤风云的沙场猛将。 不过,越是如此,他越认为这位卫家舅舅深不可测,给人一种如临深渊的感觉。 随后,又看向袁文纯,笑道:“忠勤伯府嫡长子...自有大好前程,说想与卫某结交,实属客气了。” 袁文纯笑道:“卫将军言重,听闻您被英国公收为亲传弟子?” 卫渊没有否认,“确实有这回事。” 顿了顿,他也不等袁文纯再说什么,蹲下身子,看了看明兰,笑道: “因为你,这人也见了,现在你就随着舅舅去街上买东西好不好?” 卫渊是故意这么说的。 就是要让他们记上明兰的好。 在‘知否’里,明兰未来的夫婿就是顾廷烨。 不过,现在随着自己的出现,一些事情,正在发生改变。 至于明兰未来要嫁给何人,卫渊并不打算掺和,只凭她个人心意就好。 明兰点头应好。 卫渊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莞尔一笑,缓缓起身,拉着她的小手,就欲朝着盛宅大门前走去, “白公子,明日午后来此寻我。” 说完便走了。 紧随他们二人的,还有十名亲卫。 卫渊向其中几人开口道:“你们去找副团练,他会给你们银子,去酒楼买些吃食,别让袍泽兄弟们饿着。” 言外之意是,无需让他们跟着自己与明兰了。 随后,卫渊带着明兰前往扬州城中最富庶的街道,前前后后,买了不下二百两银子的物甚。 譬如丝绸、首饰、衣物,还有一些上等的茶叶、糕点以及生活用具等。 其中一些二人拿不了的,便让店铺小厮一律送到盛家。 用过吃食,到了午后,卫渊又让徐长志包下一整座酒楼,让百名亲卫去住。 那些人都是他带来了,身为他们的将领,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自然是要让他们吃好喝好。 临近傍晚的时候,那些小厮们,才将他与明兰逛街时买到的物甚搬到盛家。 卫恕意看着那么多好东西,忍不住开口道: “这也太浪费了,像是桌椅板凳这些,家里都有配制,何须再买?” 卫渊笑道:“小弟给姐姐买的这些东西,可都是上好的佳品,譬如那些衣物,穿着也舒适。” 卫恕意心里高兴,可还是觉得,卫渊这样做太破费,他才刚当上团练使。 在大周朝,虽然武将的俸禄待遇要比文官要高,可是他们卫家并没有什么赚钱的产业。 卫渊将来用钱的地方还很多,何至于将钱财浪费到这里。 一念至此,卫恕意摇头道:“一些多余的,退回去吧,家里不缺。” 卫渊再次摇头道:“姐姐不要,就给我那外甥女,反正我买来的东西,是铁定不能退了。” 顿了顿,他看向小蝶还有小桃两名婢女, “你们服侍我姐与明兰久矣,劳苦功高,各挑一件首饰还有一匹丝绸,算是赏给你们的了。” 小蝶和小桃二人相视一笑,连忙谢恩道: “多谢卫三爷。” 这时,明兰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微笑着递给卫渊, “这是趁舅舅买丝绸的时候,明兰看到旁边有家医馆,到那里买的。” 卫渊一看是药膏,好奇道:“给舅舅药膏做什么?” 明兰道:“舅舅的手上有很多粗茧,这药膏叫羊脂膏,对滋润皮肤有奇效。” 卫渊一愣,接过那瓶药膏,笑道:“我们家明丫头真好,都会疼舅舅了。” 没过多久。 盛紘差人过来,说是要已经将克扣卫恕意炭火的关娘子,抓到了大娘子院子里,特意请卫渊过去。 知否里,林噙霜为了针对卫恕意,特意将许多炭火,放到了卫恕意的院子里,然后栽赃嫁祸。 说是关娘子没有克扣卫恕意炭火,而是都被她的侍女小蝶私藏了。 但是如今,卫恕意的院子内外,围满了边卒。 别说林噙霜了,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来。 顿了顿,卫渊看向卫恕意,“姐姐,去瞧瞧吧?” 后者点了点头。 随后,卫恕意、明兰、卫渊还有小蝶以及十余名佩刀侍卫,就来到了盛家大娘子王若弗的院子里。 这时,盛紘与王若弗坐在椅子上,一旁站着正不停落泪的林噙霜,还有她的婢女周娘子。 盛紘见卫渊走来,连忙起身相迎, “卫团练,今日家里事情多,拖到现在,才给你交代,实属抱歉。” “方才我已问过了,最近家里管事的,并非我的娘子,而是我的妾室林氏。” “而她也不知这掌管炭火的关娘子,竟胆大包天,竟敢私扣主人炭火。” 听到这里,卫渊什么都明白了。 看来,林噙霜已经将关娘子当做了弃子。 顿了顿,卫渊看向自己的姐姐,“姐,您说,想要如何处置那关娘子?” 说到底,卫渊都是個外人。 盛紘是看在他的官位上,才要给他一个交代。 但是,如何处置那人,还是要看盛家人的意思。 比如受害者卫恕意。 倘若卫渊直接插手过问,便是逾矩,无礼。 卫恕意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那便将其...” 话还没说完,林噙霜连忙道: “要不就将关娘子打发出去吧?” 话音刚落,她看到卫渊脸色深沉,又急忙道: “这关娘子,服侍我盛家多年,也算劳苦功高,如今猪油蒙了心,竟敢克扣主子的东西,实在罪无可赦。” “但念在她以往还算矜矜业业的份上,就饶她一命吧。” 克扣主人物甚,哪怕是将其打杀了都不为过。 如今,一句打发出去,就能免了吗? 卫渊如今不能将林噙霜如何,因为没有证据,可那关娘子,今夜绝不能活。 一来是敲山震虎,好让盛家的人知道,如今卫恕意已经有了靠山。 二来,是要让林噙霜投鼠忌器,好让她今后老实一些。 想到这里,卫渊沉声道:“盛大人,卫某是个粗人,讲究军令如山,若是谁敢违背军令,或是对上将不敬,依照军法,应乱棍打死。” “这关娘子虽然不是军中之人,可今夜若是让她活着,今后,难免会有人说盛大人你治家不严...” “其实这倒也没什么,可若是传到京城,传到官家耳朵里,再来几个御史煽风点火,说盛大人无法做到齐家...” “还何谈什么治国?” 第二十一章:卫小娘夜训盛明兰 在大周朝,对于一个文人最高,也是最基本的要求。 就是先修身、齐家。 倘若一名文官,连齐家都做不到,那么政治前途也就算是到头了。 盛紘听到卫渊所言,下意识认为,这是他在威胁自己,转头又一想。 倘若此件事真传到了官家的耳朵里,怕是就真如卫渊所言了。 而且,卫渊也有威胁自己的实力。 倘若他书信一封,告知英国公,让英国公在官家面前说上几句,那么,自己怕是就要在扬州老死了。 这还是最好的结果,最差的,怕是要被官家寻个由头,然后丢官弃爵了。 于是,盛紘刚想下令,要打死那关娘子,却见对方,突然跑到林噙霜脚下,痛哭流涕的哀求道: “林小娘,救我!你答应我的,不会让我死,救我!我不想死!” 林噙霜着急忙慌的想要扯开她, “你发什么疯,我何时答应过你?不过是看你可怜,不想让你死了罢了,你...快放开!” 见状,卫渊双眼一寒。 盛紘紧皱着眉头,看向身旁的几个下人,“伱们还愣着作甚,赶快将她们拉开!” 关娘子被下人强行拉开,大声道: “主君,我是冤枉的,不是我要克扣卫小娘的炭火,不是我,是...是...” 关娘子突然把心一横,手指着林噙霜,“是她!是她!” 闻言,林噙霜色变,跪倒在地, “主君,不是奴家,不是奴家!是她诬陷我,求主君明察啊!” 盛紘脸色温怒,倘若真如那关娘子所言... 林噙霜没了法子,继续撒泼痛哭, “紘郎,是她诬陷我,奴家真没有让她克扣卫小娘炭火,是她觉得今夜必死,想要让卫小娘与我反目成仇啊!” 沉默良久的王若弗突然起身,指着林噙霜臭骂道: “你個小贱人,还敢胡言乱语,最近都是你管家,没有你的吩咐,那关娘子岂敢克扣主人家物甚?” 扬州坊间都在盛传,说盛紘宠妾灭妻。 区区一个妾室,居然代替家中正妻,行了管家的职责。 可见,并非是谣传。 林噙霜不再狡辩,只是泪眼婆娑的看着盛紘。 见状,盛紘唉声一叹,向王若弗开口道: “霜儿一向温顺,岂会做出那等事?分明就是那个下人,在诬陷霜儿!” “诬陷?”王若弗都被气笑了, “人证就在这里呢,哪来的诬陷?” 盛紘咬牙切齿道:“好了,你少说一些,平白让旁人看了笑话!” 笑话? 王若弗冷笑道:“我才是笑话,我是这全扬州的笑话!” “我堂堂盛家正妻,我父配享太庙,到头来,在这家里的地位,连个妾室都不如!” 王若弗的父亲,曾身居太师高位,死后配享太庙。 一旁,关娘子正一个劲儿的叩首道: “主君,真不是我要做的,真不是啊!” 盛紘看了一眼关娘子,心中无丝毫怜悯, “来人,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卫渊冷眼看着这一切。 如今,林噙霜正受宠,即使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盛紘也会力保林噙霜。 自己早晚是要离开盛家的。 倘若自己今夜闹了他们盛家,非要弄死林噙霜,或是让她受处罚。 日后待自己走了呢? 卫恕意毕竟是盛紘的妾室。 所以,只要将关娘子给打死了,目的达成,便也就罢了。 至于林噙霜...今后有自己在,想必也折腾不了太大的风浪。 待此间事了。 卫渊特意向盛紘等人开口道: “盛大人,俗话说长姐如母,今后,我希望,我大姐在你们盛家,不要再出这样的事情。” “倘若我大姐有什么危恙,卫某一介武夫,保不齐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 身为卫恕意的娘家人,该说的狠话,自然要说。 毕竟,他现在也有这个实力。 盛紘叹道:“请卫家小哥放心,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卫渊点了点头,然后狠狠瞪了一眼林噙霜。 后者心头一惊。 众人散去。 卫恕意本想让卫渊留在家里歇息。 可卫渊执意住到客栈里。 卫恕意无奈,只好送卫渊到宅门前,看着他离去。 卫渊走了以后,站在卫恕意身后的明兰,笑着说道: “娘亲,舅舅可真威风,以后有舅舅在,咱们终于可以不受欺负了。” 闻声,卫恕意脸上没有丝毫喜色,神情漠然的看了明兰一眼,道: “你跟我过来。” 明兰不解,好端端的,娘亲为何会动怒? 待来到屋里。 卫恕意让小蝶将房门关上,守在屋外,不准任何人进来。 随后,她问向明兰, “你觉得,你舅舅很威风?” 后者点了点头,“当然很威风。” 卫恕意没有丝毫好脸色, “你可知,你舅舅的威风,是怎么换来的?” 明兰尚且年幼,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卫恕意正色道:“那是你舅舅,用性命与敌殊死搏杀,一刀一刀换来的威风!” 明兰极少见到自家娘亲这般态度,有些被吓到了,两个小手缠在一起,显得很是紧张。 见状,卫恕意叹了口气,问道: “你可知,你舅舅在参军之前,是做什么的?” 明兰摇头。 卫恕意继续道:“你舅舅,以前是个读书人,年仅十二岁就中了秀才,是何等的天才?今后若是奋发图强,哪怕中个进士,也是有可能的。” “在你小时候,你姨妈曾来过一次,那时,家里仍旧对你我母女无比苛刻,你姨妈心疼你年纪小小的,缺衣少穿,留给娘亲几两银子。” “事后,待你姨妈走了,你舅舅便去参军了...娘那时觉得,是你舅舅不愿读书了。” “可如今,你舅舅发了迹,冒着被官家责罚的风险,也要特意转道来一趟扬州,为你我母女撑腰。” “娘亲就突然明白,当初,你舅舅放着好好的书不读,为何要去冒着性命之忧去参军搏功名了。” “你舅舅是想着,早日有了功名利禄,可以为咱们娘俩,为你姨妈,为卫家撑腰做主。” 明兰认真听着。 卫恕意还在说, “你舅舅用性命搏出来的功名,是要让咱们娘俩,此生都不要再受别人欺负。” “你觉得你舅舅如此威风,你可曾想到过,你舅舅究竟付出了多少,才有今日?” “娘亲向你说这么多,是希望你能永远记住,不要认为你舅舅威风了,就是你威风了。” “你今后若敢仗着你舅舅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欺负他人,娘绝不饶你!” 听到这里。 明兰的脑海里顿时幻想出自己的舅舅卫渊,在战场上厮杀的一幕,心中无比感动,连连点头道: “请娘亲放心,女儿绝对不会欺负别人。” 卫恕意也知今日语气重了些,摸了摸明兰的小脑袋,道: “娘见你今日拉着你舅舅去见他人,就知你心思不纯,所以才要这般说你。” “你舅舅放着好好的书不读,非要拿起兵刃,都是为了咱们这些亲人,你切记不可为你舅舅招来祸事,你舅舅能有今日,想必是受尽了苦楚。” “当初,你舅舅差人给你送来的那支簪子,是你舅舅认为,即将要战死沙场,才让别人送来的。” “你舅舅当时就算要战死了,心里都曾想着你这个,今日才不过初次见面的外甥女...” 卫渊带着明兰出去买东西时,她趁机向亲卫李川打听了一些事情。 说着说着,卫恕意的眼睛竟有些泪汪汪的。 明兰乖巧懂事的很,伸手想要擦去卫恕意眼角的泪滴, “娘,您不要哭,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一定不会给舅舅惹麻烦。” 卫恕意笑中带泪的点了点头,将明兰拥在怀里,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舅舅拼死拼活,都是为了咱们娘俩,你要争气,对得起你舅舅疼你护你,但你今后行事切勿张扬,免得让你舅舅担心。” “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你要称呼你舅舅为舅父,知道吗?” 舅舅、舅父,一字之差,却多有不同。 - 第二十二章:盛家家宴 翌日。 天刚蒙蒙亮,卫渊让徐长志将扬州城内最有名的医科圣手‘王德’请来。 不多时,盛家卫恕意院落里。 王德为卫恕意诊脉得出结论之后,卫渊便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情况如何?” 此时,卫恕意与明兰也在旁边。 王德作揖道:“请卫大人放心,卫小娘身体极好,只是平日里不要吃太多油腻的菜品即可。” 卫渊好奇道:“不用开些安胎药?” 王德摇了摇头,“无需,过补有损。” 卫渊点了点头,亲自相送王德出盛家,待来到门前,他向王德拱手道: “王医师,这里是五十两银子,还请你收下。” 话音刚落,身旁亲卫李川,就将五十两银票送到王德手上。 见状,王德拒收,“在下的诊金没有那么贵。” 卫渊道:“在下是有一事相求王医师。” 王德好奇道:“请卫大人直言。” 卫渊应声道:“在下想请求王医师每隔三日,来盛家一趟,为我大姐诊脉。” “若我大姐顺利诞下二胎,在下另有重谢,今后王医师但有所求,在下必定应允。” 在‘知否’里,卫恕意的死,就是因为难产。 诚然,其中有林噙霜从中作梗,将产婆弄走。 可她有句话,说的很对,在这个时代,妇人生子,本身就是一脚踏在鬼门关前。 所以,谨慎些也好。 王医师点头答应道:“请卫大人放心,在下只要得空,必来盛家,为卫小娘诊脉。” 说罢,他坦然接过那五十两银子。 其实,对他来说,银子倒是无所谓,难得的,是人情。 王医师走后,卫渊来到院子里,向卫恕意说道: “姐,虽然是二胎,可你也别掉以轻心,平时要多注意,经常走走,待临近生产时,要攒些体力。” 闻声,卫恕意笑道:“你这话说的,倒是像你生过孩子一般。” 卫渊也笑了笑。 卫恕意道:“不用太过担心,姐姐还要看你结婚生子,绝不会在这件事上出问题。” 卫渊笑着点头,“好。” 姐弟二人又聊了片刻,有侍卫来报,说是白烨白公子来访。 卫渊让他在院外等待。 此间毕竟是卫恕意的住处,不好让外男进入。 待他走到院外,见顾廷烨一脸期待,于是便笑道: “其实,我能教你的东西很有限,只怕还不如伱父亲亲自教你。” 顾廷烨先是作揖,而后好奇询问道: “卫将军,您是如何知道晚辈身份?” 卫渊道:“你不必自称晚辈,你父亲与英国公是同辈,我在你父亲面前自称晚辈。” “至于如何知道你身份...其实也很简单,据我所知,京城勋贵世子里,没有人以‘烨’字为名。” “而你母亲姓白,我初来扬州时,听人提及,扬州富商白老太爷刚刚去世...” “你与忠勤伯府的小伯爷一同来扬州,倒是不难推断出你的身份。” 听到这里,顾廷烨一脸震撼,能够从细枝末节中推断出自己的身份,足可见卫渊心细如发。 知兵者,往往能从细节处做文章,怪不得,孤傲如父亲,竟会舍得唇舌,夸赞一位后起之秀... 顾廷烨郑重作揖道:“那小弟就托大,称呼卫将军为一声卫大哥了。” 倘若没有顾偃开教导卫渊武艺,卫渊是懒得搭理顾廷烨的。 如今教导顾廷烨一二,也算是换顾偃开一个人情。 至于称呼,卫渊一介武夫,倒是并不在意, “你父亲曾教过我顾家枪,你自幼学习此枪法,想来也无需我再教你。” “我擅使朴刀,自创一招,名为拖刀术,今日将此术教你,今后你或可融入顾家枪法当中。” 天下武艺繁多,光是拖刀术就有数个版本,包括撒手锏等等。 而卫渊自创的拖刀术,是以转身抽撩为主,不似民间武夫熟知的拖刀竖劈。 此招术并不困难,看一遍就可学個大概,难得是一些细节处,比如盘步,将腰间力道凝于一处。 又比如拖刀转身之际,借以贯劲横抽,在借助腰间力道,双手握刀上撩。 此招式必须要够快,够连贯,才能击敌一个措手不及。 在枪法当中,唯有回马枪,可以与此拖刀术一拼。 但是顾廷烨认真看了卫渊使出此招术后,显得无比震撼, “此招弯腰上撩之时,简直将我顾家回马枪死死克制,若是卫将军与我比斗,使用此招,我断无生还可能!” 当初顾偃开教导卫渊武艺时,并未将顾家枪法的后三式倾囊相授,其中就有包括顾家回马枪。 而此拖刀术,是卫渊融合英国公的武艺开创而来,所以刚一亮相,就会给顾偃开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顾偃开对卫渊藏私,卫渊自然也不会对顾廷烨毫无保留。 此拖刀术,在单挑中或许有极大用处,可在乱军混战当中,短板极多。 卫渊使完此招,向顾廷烨问道:“可看清了?” 后者点了点头。 卫渊又道:“腰、臂合一,力崩于一线。” 顾廷烨深深作揖,“受教了。” 卫渊将手中朴刀丢给一旁的亲卫,正色道: “此招多练无益,需从实战中求突破。” “短刀亦可施为,不过要注意双手之间的运用。” “待你回京之后,可告诉你父亲一声,就说你我在扬州见过一面。” 这算是还了顾家部分人情,之所以是部分,卫渊没有将话说太绝,是因为顾、卫两家,今后怕是少不了牵扯。 人情往来,就是你欠我、我还你,只有这样,关系才能长稳。 顾家,毕竟是侯府,顾偃开在军中的威望也很高。 而卫渊入京,也不打算见顾偃开。 生怕传到官家耳朵里,会有不好的影响。 教导完顾廷烨以后。 盛长柏又来访。 说是傍晚,盛紘邀请卫渊在家里用食,一同小酌几杯,算是家宴。 卫渊将要离开盛家,为了卫恕意,这面子,也是要给的。 于是就答应了盛紘所求。 今夜的晚膳,盛老太太也会出席,还有盛家的所有小辈。 主要是让盛家人认一认卫渊这个‘亲戚’。 当然,老生常谈,倘若卫渊不是团练使,没有立过军功,只怕就连进盛家门,都是有些困难。 别说赴什么家宴了。 距离傍晚还有些时辰。 卫渊带着明兰,又去集市里逛了逛。 盛紘的意思,主要是让盛家晚辈,见一见他这个卫家舅舅。 也就是说,盛家家宴,卫渊的人设是长辈。 既然是长辈,总是要给晚辈一些见面礼的。 第二十三章:准备离开扬州 戌时初,寿安堂。 卫渊与明兰姗姗来迟。 而卫恕意、王若弗、林噙霜、盛老太太以及盛紘等人,都已落座。 至于盛家小辈们,盛华兰、盛长柏、盛长枫、盛墨兰、盛如兰几人,皆站在门后迎接卫渊。 其阵仗不可谓不隆重。 待卫渊踏进寿安堂,或许是在盛紘的授意下,盛家晚辈门,齐齐作揖道: “见过卫家舅舅。” 见状,卫渊笑道:“太客气了。” 这时,盛紘也从座位上起身,笑道: “你是长辈,他们这番做法,也是应当的。” 卫渊点了点头,先看向坐在中间的盛老太太,作揖道: “小子卫渊,见过盛老夫人,不知盛老夫人身体一向可好?” 盛老太太见这卫渊彬彬有礼,顿时心生好感,笑着说道: “好得很,有劳卫家小哥挂念。” 卫渊从身后亲卫那里,拿来两件礼物,一件是刻有‘吉祥如意’字样的玉雕,另外是一支五十年的人参,乃是绝佳的补品。 他将这两件礼物献给盛老太太,说道: “这玉雕,是晚辈赠予老夫人您的,至于这人参...乃是您的一位晚辈所赠。” “只是,碍于一些事情,他不能冒然来见老夫人您,不过,在下可以告诉老夫人的是,此人与您同姓。” 那人参,自然就是徐长志所买。 他是勇毅侯府的人,如今位居副团练使高位,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侯府。 思来想去,还是暂不打算露面。 一听姓徐,盛老太太明显神情动容,下意识激动地想要起身,可转念一想,如果真是娘家人... 那还是不见的好,否则,传出去,不利那孩子在家里的处境, “渊哥儿,不知我那晚辈,可好?” 盛老太太猜测,自己的那晚辈,应该是自己侄孙辈的,小辈们还能记得盛家有自己这么一个长辈,多年来的积郁,似是得到了缓解。 一瞬间,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当年,盛老太太身为勇毅侯府的独女,下嫁给了盛紘的父亲。 后来勇毅侯府失了势,想要与盛家联亲。 盛老太太担心因此会耽误了盛紘的前程,故而拒绝了徐家的亲上加亲。 因此事,和徐家彻底断了往来。 这件事,也成了盛老太太的心事。 如今,听到卫渊所言,有娘家小辈,还记着她这个长辈,如何能不感到高兴? 卫渊笑着应声道:“请老太太无需担心,此人已是我的副将,前途不可限量。” 听到这里,盛老太太喜笑颜开,就连站在她身后的房妈妈,都是为盛老太太感到开心。 这房妈妈,从小就是盛老太太的婢女,深受老太太信任。 一旁,盛紘听了卫渊所言,也是猜测到一些什么。 倘若盛家与徐家的关系能够缓和,必然是好事一桩。 而这缓和的关键,估计就在那徐家晚辈与卫渊身上了。 想到这里,他对卫渊更为尊敬。 顿了顿。 卫渊又看向盛家的几個晚辈,说道: “今日我带明兰去为你们挑选礼物,明兰这丫头将你们的喜好记都记得,遇到你们喜欢的物甚,就缠着我要买下。” 随后,他让亲卫将礼物拿上来。 送给盛长柏的,是一套全新的文房四宝与四书五经,价值不菲。 盛长枫比较贪玩,平时若非家里人逼着,绝不会读书,即使读了,也常心不在焉。 所以卫渊送给他一套近年来不少进士所著文章的汇总,让他好生研习。 就好比是现代送学生试卷答题一样,希望他不要辜负了卫渊一片好心。 送给盛家三女的礼物,是一些名贵首饰。 除了盛长枫有些郁闷之外,其余几人,都是心悦感激起卫渊。 后者笑道:“无需客套。” 盛紘道:“对,都是一家人,就别客套来客套去了,都落座吧。” 用膳期间。 盛长柏一直向卫渊问东问西, “卫家舅舅,那辽军的骑兵,当真无懈可击么?” “不知我大周如果要收复燕云,至少需要多少兵马?有望收复吗?” “坊间传闻,您固守雁门的时候,与辽国名将耶律义先对阵过?” “...” 卫渊倒是也不嫌烦,对于他这些问题,一一进行解答。 至于收复燕云... 在卫渊看来,不是兵力多少的问题,而是兵员战力与战马的问题。 盛紘瞧着被自己寄予厚望的读书种子竟然对兵事感兴趣,便是故作呵斥道: “你这孩子,怎么问东问西,你卫家舅舅刚从外面回来,好歹让伱卫家舅舅饮杯酒,喘口气。” 卫渊示意无碍,笑道:“长柏对边境兵事如此感兴趣,句句不离燕云十六州,可见是自个儿立了大志。” “这世道不乏读书人,但缺的是像长柏这种立下大志的读书人。” 盛紘听到他如此夸赞自己的孩子,不免也是充满笑意,道: “听闻卫小哥有秀才功名,又熟知兵法,想必文采斐然,待卫小哥空闲时,不妨指点一番长柏。” 卫渊笑道:“在下明日就要离开扬州,今后若有机会,一定会与长柏多交流。” 什么?要离开扬州? 听到这个,首先不淡定的是明兰,她突然站起身来,看着自家舅舅。 说实话,她在盛家,感受到的父爱,真的很有限。 卫渊来到盛家,满打满算,也就两日不到。 可就是这么短的时间,明兰却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什么是长辈的关爱,什么是父爱。 如今听到自家舅舅要走,明兰哪还能淡定? “舅舅一定要走吗?”明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明显是有些无法承受卫渊即将离开扬州的事实。 一旁的卫恕意将明兰拉到身旁,她纵然也有不舍,可心知自己这弟弟只是转道来扬州,注定难以久留,便开口道: “你舅舅是要办大事,如何能天天陪着你?” 明兰嘟嘟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卫渊朝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来到自己这边,然后摸着她的小脑袋,说道: “你想舅舅了,就给舅舅写信,若是想要什么,也写信告知舅舅,舅舅给你买,再差人给你送来。” “明丫头不要伤心了,不然舅舅可不会安心离开扬州。”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明兰才强行止住泪花,点点头,道: “明兰会给舅舅写信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近两年,她识过一些字,也写过字,可那字体,一言难尽... 于是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自己的字练好,不然她可没这个脸皮,给舅舅写信。 第二十六章:张桂芬:看剑! 嘉佑帝这辈子,一共生了十六个儿女。 其中,十三个女儿,只有四个目前尚在。 三個儿子里,有两个已经死了。 去岁,宫里的一个才人,生了一个孩子,取名为‘赵曦’,由曹皇后亲自养着。 也是在那时,嘉佑帝将‘至和’年号变更为‘嘉佑’。 大意是想让上天庇佑自己的孩子可以健健康康的长大。 只是,死了太多子嗣,嘉佑帝实在担心。 于是才打算,让自己的孩子再大点时,即使不便习武,也能通过卫渊练兵法中的一些手段,可以强健体魄。 甚至有段时间,嘉佑帝都怀疑,是自己的皇后,害了自己的子嗣... 除了自己的孩子以外,嘉佑帝本人也感觉年老体衰,也想练一练。 可是,在卫渊看来,嘉佑帝的子嗣大多早夭而逝,就不是能靠强身健体解决的。 所以,卫渊严重怀疑,嘉佑帝可能有什么遗传病,传到了孩子身上。 反正不管怎么说,最好不要让嘉佑帝的孩子长大后,按照自己练兵术上的方式去练,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担待不起。 顿了顿,卫渊思虑片刻,缓缓开口道: “官家,此法,臣不建议孩童去练,只因孩童正值长身体的关键时刻,倘若经常消耗体力,唯恐不利孩童生长。” “臣在边关时,听闻辽人有一个法子,可以让孩童茁壮成长,一是少吃油腻食物与一些补品,多以清淡为主。” “二是去到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好生将养,这样养大的孩子,要比一般孩童,有力许多。” 卫渊初步猜测,宋仁宗身上,可能有诱发遗传病的因素,譬如高血压等,少吃油腻食物,能够缓解一些。 而且,他感觉,以宋仁宗疼爱子嗣的性格,肯定是有什么大补之物,都想着自己的孩子,其实,这很不好。 二是这汴京皇宫里,重金属气味太浓郁,这些物质,对孩童的成长也起到不利因素。 三是宫斗...宫里的,外面的,大周太祖一脉,太宗一脉...太乱了。 让孩子远离皇城纷争,派人严加看护,去到一处环境较好的地方,多呼吸新鲜空气,也是好的。 卫渊说这些,也只是尽了臣子本分,至于最终嘉佑帝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还看天意。 毕竟,知否里,也就几年左右,嘉佑帝的孩子就死了。 而嘉佑帝也因此万念俱灰,身体每况愈下。 嘉佑帝听到卫渊所言,眼前一亮,略微思虑,笑道: “天色已晚,想来你还要拜访你的老师,朕就不留你了,待明日你就回代州去吧,不然,这御史的折子还要递来。” “待朕那天心血来潮,看了那折子,忍不住批上几句,怕是你要怨朕了。” 他总是这样,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可这感觉的背后,却又似棉里藏针。 卫渊连忙叩首,“谢陛下隆恩,臣告退!” 嘉佑帝摆了摆手,“记得你与朕的一年之约,来年此时,朕要亲眼看到伱训练的成果。” 卫渊起身作揖道:“诺!” 随后,由内侍引路,离开此间。 待卫渊前脚一走。 嘉佑帝亲自去到曹皇后那边,将卫渊所言说出。 曹皇后听了,不满道:“辽人的养孩之法,如何能用到曦儿身上?官家,这不妥。” 她膝下并无子嗣。 与其将来有个不熟的人登上帝位,倒不如那个人是自己养大的。 所以,曹皇后很希望赵曦能够活下来,直至长大。 嘉佑帝语重心长道:“前几年,辽国来庆贺朕的生辰时,带来了几个孩童,那几个孩子,各个身强力壮,没准就是用此法养大。” “我们就这一个孩子了,万万不能有失,所以,朕想试一试...” --------------- 卫渊离开皇宫。 就直奔英国公府去了。 来汴京一趟,总是要去恩师家拜访一番的。 只是,堂堂英国公府,怕是什么都不缺,所以,卫渊只买了一些保健补品之类的登门。 今日,英国公张辅早就听闻,卫渊来到京城,并且面圣去了。 所以,早早地就命全家人在家里等待。 包括他的三个儿子。 英国公府正堂里。 英国公夫人着盛状,张辅见了,笑道: “进宫见官家与皇后的时候,为夫都不曾见你这般隆重,咱自家弟子登门,你又何须如此?” 张夫人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初次见我这个当师娘的,当然要隆重些才是。” “只是这么晚了,渊儿怎么还没从宫里出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之所以盛妆,更重要的一点是,张辅有意将张桂芬嫁给卫渊。 这不是师娘看徒儿,是丈母娘看女婿,自然要重视。 张辅一听她都称卫渊为‘渊儿’了,便是笑道: “请夫人放心,渊儿绝不让你失望。” 张夫人点了点头,看到自家三个儿子都在,怎么唯独少了女儿? “桂芬呢?”张夫人询问道。 张辅道:“我这趟回家,不是给芬儿带了些礼物?” “结果她什么都未相中,偏偏看上了一把宝剑,整天耍剑玩,估计耍了一天,累了,已经休息了吧?” 张夫人皱眉道:“你不是不让芬儿练武吗?怎么又让她练了?这么重要的场合,她怎么能不来?不行,我叫她去。” 张辅阻拦道:“明日让她来见渊儿也是一样的,再说,这几日我都忙着军中事务,哪有空管教她?” 他们的三个儿子,正在认真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 并且已经猜测到了些什么。 故而,他们也很期待见到卫渊。 这时。 卫渊刚来到英国公府门前。 向仍守在府门前的两名下人表明自己的身份后,他们当即表示,英国公张辅已经等候他多时。 便就领着他去到府里。 随后,英国公府的大门才缓缓闭合。 卫渊刚踏进府宅大门。 耳旁就听见一道声音,“来者可是卫家哥哥?” 卫渊下意识点头,向声音来源处看去。 赫然见一道剑锋袭来, “卫家哥哥,且小心了,看剑!” 第二十七章:师徒议事 剑锋身后,是一名身着红衣,略显稚嫩的女子。 不过却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那一剑,够快,够稳,够准,想来是有着深厚的功底。 就在卫渊暗自猜测对方身份时,那一剑已经来到他的身前。 卫渊从容应对,侧身躲过剑锋,笑问道: “可是桂芬妹妹?” 来者正是张桂芬,只见她收剑而立,微微皱起眉头, “你怎么知道是我?” 卫渊道:“听老师说过,他有个女儿,喜着红衣,擅使刀枪剑戟。” 年龄看着不大,又敢在这英国公府内动剑的,除了被张辅夫妇宠上天的张桂芬以外,还能有谁? 张桂芬笑道:“妹妹斗胆,请卫家哥哥指点一二。” 说罢又刺出一剑。 卫渊仍旧是闪躲,“这一剑,光看速度是够了,若是你能将手腕上的力道运用的更为巧妙,于剑术一道,足可称登堂入室。” 他的武艺,除了得利于张辅与顾偃开的精心教导之外,还有在战场上厮杀所悟。 乱战之中,刀剑无眼,想要不受伤,对自身反应速度要求极快。 所以,张桂芬即使速度不错,也难伤卫渊分毫。 张桂芬又接连刺出几剑,但是都被他巧妙躲开,然后说道两句。 颇有一种挥出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索性,张桂芬仗剑而立,不悦道:“不打了,卫家哥哥,你好没意思,就知道躲来躲去。” 话音刚落,卫渊刚想解释什么。 就听见远远走来的张辅大声道: “渊儿天生神力,身法敏捷,出手只为杀敌,他要是真用心,你以为你还能刺出第二剑?” 方才,他听下人来报,说是张桂芬竟站在府门内拦客动剑,便是勃然大怒,迅速来此。 闻声,张桂芬如遭雷击,连忙将手中长剑递给身边婢女,小跑着来到张辅身前,挽起他的臂膀,笑道: “爹,我就是跟卫家哥哥玩闹玩闹。” 张辅冷哼一声,“忒不像话!你卫家哥哥初次来到咱们家,伱就是这样待客的?” 张桂芬解释道:“爹,您老是说卫家哥哥武艺高超,同辈人难出其右,女儿这不是想领教领教...” 张辅怒嗔道:“你还有理了?从明日开始,禁足一月,不准练武!” 张桂芬尚且年幼,正是爱玩的时候,一听禁足,瞬间慌了神,遂向自家母亲求饶道: “娘亲,您看爹爹,女儿只是跟卫家哥哥切磋切磋。” 张夫人出乎意料的一改常色,神情不悦道: “够了!女儿家家的,整天舞刀弄枪,成何体统?让你禁足反思反思,也是对你好!” 听到这里,张桂芬顿感不可思议。 以往,爹教训自己,母亲总会站出来劝说的。 无奈,她又将目光看向自己的三位哥哥。 却见那三人各自看向左右,就是不搭理张桂芬。 见状,卫渊感到好笑,先是向张辅夫妇作揖道: “弟子拜见恩师,师娘。” 随后又为张桂芬说了两句, “桂芬妹妹只是想和我切磋切磋而已,并无恶意。” 确实无恶意,不然,先前刺出的一剑,断不会提醒自己要小心。 张辅唉声叹道:“渊儿,小女顽劣,让你见笑了,你放心,待为师得空,必然好好教导她。” 这时,张夫人认真瞧了瞧卫渊,身姿魁梧,仪表堂堂,有英武之气。 简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顿了顿。 张夫人来到卫渊身旁,慈祥和蔼的笑道: “芬儿平时不这样的,渊儿切勿因此恼怒,日后,我会与你老师严加管教她。” “自你老师班师回朝以后,就整天在家里向师娘念叨你,总算是见到你了。” “好孩子,酒菜已经备好了,今夜与你老师好好喝上一杯。” 卫渊听到两位长辈所言,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张桂芬是随性了一点儿,但也只是与自个儿切磋一下,算不得大事。 为何二老都摆出一副要好好教训张桂芬的模样? 就算来者是客,又是做弟子的,再好,也比不上一个宝贝女儿吧? 他看了一眼低头沉默的张桂芬,愈加感到好笑,又道: “师娘,您言重了,桂芬妹妹肆意洒脱,不负将门虎女之称,这样的女孩,率性天真,弟子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恼怒?” 他说的喜欢,是兄长对妹妹的喜欢。 毕竟张桂芬太小了,又是初次见面,怎么可能生出男女之间的喜欢来? 然而,张夫人听到他所言,却是眼前一亮, “渊儿真觉得,桂芬这样很好?” 站在一旁的张辅时刻关注着卫渊的神情。 张桂芬听见以后,也是突然抬起头,眨了眨大眼睛,看着卫渊,心中倒是对其生出几分好感。 汴京城里,像她这么大的勋贵、官宦子弟,哪個不背地里说她一介女子,成日舞刀弄枪的有些不像话? 可卫渊就没这样说。 “当然很好。”卫渊下意识开口道:“这世上向来不乏温婉女子,缺得正是像桂芬妹妹这样的巾帼啊。” 他也实在找不出好词去夸张桂芬了。 张夫人一听,笑得更开心了,想起什么,又狠狠瞪了身后的张桂芬一眼, “还不快向你卫家哥哥道歉?” 张桂芬不敢违背,也是对卫渊产生好感,她也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分。 错了就是错了,有什么不敢认的,于是刚想向卫渊赔罪道歉,却听卫渊摇头道: “桂芬妹妹,不必了,即使妹妹所行不太恰当,但我也算做兄长的,岂能让妹妹道歉。” 不等张桂芬说些什么,张夫人已是喜不自胜,暗想道: “懂得照顾芬儿的情绪,还有容人之量,也不对芬儿习武厌恶,真是个好孩子。” 待众人来到正堂。 卫渊先将送给二老的礼物拿出。 又给张家三子送上了礼物,分别是精装版的《卫公兵法》、一柄宝刀,还有弓弩。 至于张桂芬,则送给她了一枚簪子。 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好歹也算有礼了。 至于送给女子物甚...除了簪子,胭脂之类的,他也想不出什么。 身为英国公府的独女,平日里哪会缺什么首饰? 每年她生辰的时候,光是宫里都会送来一堆。 毫不夸张的说,即使一天换一支簪子带,一年到头,都不带重样的。 但她仍旧是颇为欢喜的接过卫渊送得簪子,把玩在手中,视若珍宝。 用膳期间。 卫渊与张家三子相谈甚欢。 他们平日里就常听自家父亲说起眼前这个师兄。 如今人家又是固守雁门的英雄。 武勋子弟,哪个不喜与这样的豪杰交流? 要是没有张辅夫妇在身旁,甚至他们三人,都当场想与卫渊结拜了。 不过,这也不耽误他们喊他一声‘卫大哥’。 一旁的张桂芬,倒是选择沉默,认真地听着卫渊在边境的所见所闻。 还听他口述说了死守雁门的事情。 虽然卫渊只是简单几句揭过,但是身为将门虎女,打小也是看过兵法,玩过沙盘的。 又如何不晓得其中凶险? 对卫渊可谓愈加钦佩,甚至还忍不住心中暗道: “卫家哥哥当真乃大英雄。” 酒足饭饱之后。 张辅先让张家三子回去休息。 又使了个眼色看向自家夫人。 张夫人顿时会意,拉着张桂芬的小手就离开此间。 转道去了正堂的屏风后面,悄悄听着他们师徒俩的谈话。 张辅先是问起一些正事, “今日入宫,与官家都说了些什么?” 卫渊隐瞒部分,只道出练兵一事。 张辅正色道:“你对你开创的这练兵法,是否有信心?” 卫渊不敢托大,“未经实战,现在还说不好,不过,我大周军队积弊已久,长此以往,就是一堆散兵游勇。” “辽国与西夏,对我大周又是虎视眈眈,此时不求变,待有朝一日,他们倾举重兵南下,我大周,危矣。” 他不想让自己的后代经历靖康耻。 张辅道:“你年纪轻轻,居然想到了新的练兵法,从这一点看,就连我们这些老将,都比不得你。” “只是你不曾在中枢为官,根本就不知,想要战胜辽国与西夏,军队还在其次。” “今日就你我师徒,有些话,为师不妨也告诉你,可对你分析当前局势有助。” 说到这里,张辅变了语气,颇为沉重道: “官家整日都想解决冗兵一事,又想练新军,可即使真的练成了新军,分散各地,也难以众志成城。” “若让一名武将统率...官家,是绝不允的。” “每每在外作战之时,庙堂上的那些清流文士,兵法没读过几本,就连战场都不曾去的,也没见过将士奋勇杀敌的血腥一幕。” “可就敢在宣政殿里,对着前方战事,靠着区区沙盘指手画脚,不时还会指导前线将领作战杀敌...” “这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武夫,天生就矮文人一头,狄公在时是如此,范相公在时也是如此...” “为师知你志向,收复燕云十六州,是吾辈武夫都想去做的事情,可是,以国朝现状,不经大变,自保已是极难。” 别的不说。 就单说张辅抵御耶律仁先入侵那一次。 如果不是他位高权重,又深得官家信任。 根本就难以施展计谋,行围魏救赵之策。 因为,汴京的那些大相公们,会觉得,他们经过详细地沙盘推演后,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一定会万事大吉。 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 等汴京的消息传到边境,数万万将士早特么凉透了。 张辅还只是向卫渊说了一些最基本的问题。 再去深入说,就是犯忌讳了,需要靠卫渊自己去悟。 第二十八章:议亲 听到张辅所言的这些,卫渊又能如何不知? 当年,大周太祖一统天下,皇帝宝座还没坐热乎,就想着收回兵权了。 他的弟弟周太宗,更是离谱,不将军队集中管理了,而是分散各地,避免一将独大的情况发生。 此举,直接导致开国之兵四分五裂,难有众志成城之相。 周朝的历史,在卫渊看来,像极了前世的宋朝,不,不是像,简直如出一撤。 后世,靖康耻过后,那些士大夫才意识到,他们根本指挥不了军队打仗。 岳飞才得以在军中崭露头角,独掌一军,方才有了‘岳家军’这种特殊军队。 可见,不让武将掌兵,只有练兵之权,是真的不行。 “恩师所言,弟子深以为然。” “只是明知将来大势错综复杂,如果不做些什么,真到了那一天,弟子会后悔。” “我想,老师也会后悔。” 卫渊所求不过功名利禄四字,但说到底,从何处得来功名? 他是武夫,归根结底,还是四个字,保家卫国,再来四字,那便是收复燕云了。 所以一些事,明知不可为,依然要去做。 随后,卫渊向张辅简单介绍了新式练兵法的一些内容。 张辅是越听越震撼,看向卫渊的目光,也更为激动, “渊儿,有你在,足可保我大周边境数十年无忧。” 当年,张辅跟着狄公打仗的时候,也对狄公说过类似的话。 他深知,光论天赋而言,卫渊领兵作战的能力,或可在狄公之上。 也是因此,他常对武勋子弟说,卫渊,将来是最能领导勋贵班子的人。 换句话说,张辅没将自己的三个儿子考虑在内,而是打算倾尽自己所有的能力与人脉。 辅佐卫渊,成为下一个狄公与自己。 “恩师谬赞。” “官家对我说,要让我明日就返回代州。” “看来,官家对边将入京这等事,都心存介怀...” “我武将的处境,只怕会愈加艰难。” 卫渊说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 嘉佑帝整天想着抬高武将地位,帮着自個儿制衡朝中的那些士大夫。 但是还怕武将掌权... 有人说,是因为当年狄公掌权,死了,他担心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 也有人说,因当年狄公掌权,手上又有军队,让嘉佑帝不是太放心了。 想到这里,卫渊愈加感受到,什么是伴君如伴虎了。 张辅也没想到,卫渊明日就要走,不过为官为将者,自当以大事为重, “你与官家有一年之约,是该早早归去。” “你现在,仍需要留在边境好好磨炼几年,边境对我武将来说,犹如翰林院。” “待找到机会,为师再将你调来汴京。” 普天之下,但凡是当官的,谁不愿来中枢? 说句不客气的话,中枢的七品官,都比地方上的从五品大员要风光许多。 卫渊笑道:“一切听老师安排。” 今后,卫渊的履历上,如果有戍边多少年这样的话,那就像是镀了层金,走到哪都会光彩夺目。 师徒二人又说了些西夏与辽国来往密切的事情之后。 张辅这才旁敲侧击的问道: “渊儿,你今年也十八岁了,京中多少勋贵子弟,到了你这年岁,早已娶妻生子,不知伱现在可有意中人?” 一旁,屏风后面的张夫人,见他们终于聊起了有关自家女儿的‘正事’,不由得攥紧了手。 就连张桂芬都恨不得将耳朵长在他们二人身上。 她方才听他有宏图抱负,才华卓著,还是守卫边疆的大英雄,而且初次相见时,还为自己说话... 这心中,哪能没些触动。 古时女儿都早熟的很,张桂芬虽然懵懂,可却也怀有仰慕大丈夫的念头。 此时。 卫渊听到张辅这么一说,下意识以为,他要给自己介绍什么亲事,便是连忙开口道: “老师,弟子认为,当前应以功业为重,至于儿女情长,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谁知,张辅听到这个回答,顿时喜笑颜开,自言自语般说道: “渊儿所言没错,大丈夫,就该以功名为重。” “可是再过几年,京城里与你这般年岁大小的勋贵女,怕是都嫁人了。” “你是为师的弟子,将来也会扛起我勋贵一脉的大旗,等你立几个军功,为师就上奏官家,求他给你赐爵...” “所以,寻常家的女子,咱自然是看不上的。” “这可就难办了啊...” 卫渊笑道:“老师,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您都常说,学生是个有能力的,将来还怕学生讨不到媳妇?” 张辅心思一转,抚须道:“话是这么说不假,可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你父母早去,为师就算是你半个父亲,当然要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 “可是,你现在不愿成婚,将来,又有哪家女子,能配得上你呢?” 说到这里,张辅故作垂眉,趁着卫渊不经意间,偷瞄了他一眼。 卫渊还不知,他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老师对学生的心意,学生自然是领了的,但现在谈婚论嫁,对学生来说,实属尚早。” 刚说完,就听张辅先是叹了口气,说道: “也罢!渊儿,不如你看这样可好?” “待你过几年,想要谈婚论嫁的时候,京中与你同龄的女子,也大都嫁人了。” “不如你就娶个年龄小些的,这事,为师给你做主。” 这时,卫渊有些口渴,喝了口茶,还没咽下,就又听到张辅的下半段话, “过几年,我家芬儿,也就是你那妹子,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你就委屈委屈自个儿,将芬儿给娶了吧?” 说完,忍不住老脸一红,都不敢看向卫渊了。 而卫渊则是一口茶水都喷了出来,无比惊讶道: “老师...您是认真的?” 张辅再次唉声叹道: “为师知道,我这女儿,顽劣惯了,又不守规矩,嫁给你,你定会觉得委屈。” “可芬儿天性善良,这几年,为师与你师娘,一定好生管教她。” “渊儿,为师也觉得,你过几年成婚,那时这京中勋贵家的女子里,怕也就芬儿的地位与你匹配...” “你...你就受受委屈吧...若你实在不愿,当为师没说。” 他真的脸红了,总感觉把自家徒儿给坑了,索性闭上了双眼。 屏风后面,张桂芬气鼓鼓的,紧握着小手,向张夫人说道: “娘,我就算嫁给卫家哥哥,又怎会向父亲说的那般,是委屈了卫家哥哥?” 谁料,以往向着她说话的张夫人,也是正眼不瞧她, “难道,你嫁给你卫哥哥,不委屈他,还是委屈你了?” 闻声,张桂芬瞬间有种想哭的感觉。 她很想说,我才是你们的宝贝女儿,卫渊只是你们的徒弟,不是你们的亲生子啊。 哪有这样贬低自家女儿的。 张桂芬现在对卫渊有很大的好感,幻想着,即使嫁给卫渊,也无不妥,甚至心中还有些小窃喜。 毕竟,她要嫁的男人,可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大英雄。 她虽然年龄小,对婚嫁一事想得不够清楚明白,可也知道,嫁给谁是好,嫁给谁是坏。 卫渊生于微末,有如今功绩,诚然有着自家父亲提携,可更多的,是卫家哥哥真刀真枪杀出来的。 这样的人物,哪个女子见了不心生钦佩? 另一边。 卫渊认真看了看张辅的神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老师,桂芬妹妹今年才多大啊,您是不是有些过于着急了?” 诚然,电视剧里的张桂芬,不失为一良配。 可现在未免太小了些。 萝莉啊,不,比萝莉还萝莉。 他如何能动歪心思? 张辅扭头看向一边,压根就不敢看自己的宝贝徒儿, “为师说的是过几年,以后,等芬儿大些....” 卫渊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更何况,他现在一心扑在事业上,不愿现在就成婚。 而且,长大后的张桂芬,确实不错... 便也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老师的心意,学生明白了。” “这样,此事过几年再说,如果过几年,桂芬妹妹有中意学生的意思,届时,一切都听老师安排。” “您看这样如何?” 第二十九章:卫渊离京 翌日。 卫渊在即将离开英国公府时,张桂芬倒是送给了他件礼物。 是她亲自所绣的香囊,其中的草药,也是她亲自调配,具有安神醒脑的功效。 必要时刻,香囊里蕴含的部分草药,还有止血化瘀的功效。 草药自然是极好的... 可是这香囊...却是有些差强人意了。 不过,张桂芬很少学女红,光是绣这个香囊,怕是费了大劲儿。 卫渊就当是自家妹妹送的,便也就收了。 张桂芬见他收下,显得很是高兴。 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张夫人,却微微皱起眉头。 待卫渊走了以后。 前来相送的张辅,才向张夫人几人说道: “听说在来扬州之前,渊儿还带着上百名亲卫,去了一个通判府家里,是要给他长姐撑腰。” “此举有逾矩之嫌,他刚被官家亲封为团练使,有着远大前程,可却依然这样做,可见,是个顾家,有情有义的好儿郎。” 张夫人不解,问其此件事详细经过。 张辅将卫渊大姐在盛家为妾的事情说出,道: “这官宦家里,有多少是是非非,想必你比为夫要了解吧?渊儿能够不计前程的那样做,可见,他那大姐,在他心中地位很高。” 张夫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喃喃道: “自古父母去世后,长兄如父,长姐如母,既然咱家与渊儿的婚事已经定下了,看看找個时机,妾身去见一见那位卫家长姐。” 张桂芬脱口道:“我也要去。” 张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 “姑娘家家的,也不嫌害臊,什么话都敢偷听。” “告诉你,最近一段时间,不准你碰刀碰剑,好好学你的女红!” “你看你,给伱卫家哥哥绣的那个香囊,即使丢到地上也没人去捡,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去送!” 张桂芬心里有些委屈。 那个香囊,是她提前就绣好了的。 为了不让人知道,免得有些难为情,她白天练剑,晚上就早早休息,趁着婢女们都下去了,才点燃蜡烛,偷偷摸摸地去绣。 一双细嫩的小手,不知被针尖戳破了几次。 就是希望,如果卫渊来了,彼此中意,就将其赠予他。 结果,到头来,竟是被自家娘亲给数落了。 “娘亲...”张桂芬嘟嘟嘴。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辅打断道: “你娘说得对,过几日,为父会让你娘去趟宫里,请个嬷嬷,教导你规矩和女工。” “你好好学,免得你卫家哥哥下次来时,你又丢人现眼。” 张桂芬越来越觉得,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渐渐不如一个父亲的亲传弟子了。 不!是一直不如! 想到这里,她就一脸悲苦。 顿了顿,又听父亲说道: “至于见渊儿长姐的事情,倒是不急于一时,昨夜渊儿休息的时候,我差人打听了一下。” “说那扬州通判盛紘,三年的政绩考评都是优等,或许有机会能来京做官。” “到时,等他们盛家安顿下来,咱们在正式的去见一见渊儿长姐。” 卫恕意只是个妾室。 按照礼仪来说,英国公府完全不必去盛家,更无需理会他们什么。 但是,卫渊重视他的长姐。 张辅夫妇也要去重视。 毕竟,他们除了是卫渊未来的岳父岳母以外,还是卫渊的师父师娘。 自家弟子出门在外,身为卫渊的半个爹娘,自然要为其料理好家里事。 这时,张桂芬也将‘盛家’二字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趁着卫渊返回代州的这段时间。 她差人打听了扬州通判盛家的一些事情。 也得知卫恕意有个女儿,叫做盛明兰,颇得卫渊爱护。 派人前往扬州打探消息,一来一回,就要近十日左右。 张桂芬虽然不觉得麻烦,就是苦了跑腿的人。 此刻,英国公府里。 当张桂芬了解到卫恕意一些情况以后,暗自喃喃道: “长姐有个女儿,叫盛明兰,只比我小几岁,那将来,她岂不是要喊我舅母了?” 卫恕意是卫渊的长辈,她觉得,便也就是自己的长辈。 既然是长辈,那就让长辈们去操心好了。 至于这个盛明兰... “卫家哥哥疼她护她,待有朝一日,他们盛家真的来京,我自然也要疼她护她。” “这样做,想必卫家哥哥能感到我的用心吧?” 自打卫渊离去以后。 张桂芬的脑海里,就不时想起他的身影。 偶尔也会幻想他死守雁门时的英雄场景。 想着想着,就有些挥之不去了。 甚至年纪轻轻的,还会想到面红耳赤的程度,将自个儿关在屋里,暗想道: “坏了,这不会就是哥哥他们说的思春吧?” “张桂芬啊张桂芬,你可是将门虎女,瞧你这点儿出息!” “可是...卫家哥哥真的很不错,很好啊。” 说着说着,还看着卫渊给她买的簪子,嘴角不自觉上扬,偷偷窃喜。 差人前往扬州打探消息的这十日。 英国公府张家,也有意无意间,将幼女张桂芬已与卫渊议亲的消息泄露出去。 自然也被嘉佑帝知晓。 有些御史,忍不住地在他耳旁煽风点火, “那卫渊是边将,手握七千雄兵,他能以三千人就抵抗住了辽军五万人入侵,如今又与英国公联亲,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不妥当? 宣政殿里,嘉佑帝放下手上的奏章,想起这十余日,住在京城皇庄外的年幼皇子,脸上气色大好一事,便是果断说道: “有何不妥的?卫渊的确是个好女婿,要不是太祖皇帝有言,外戚不得干政,朕都想找个公主下嫁于他,委以重任。” “再说,英国公本就是他的老师,即使不联姻,卫渊与张家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你与其整日闲的没事在朕耳旁说这些事务,倒不如替朕巡查两淮盐税,近几年,这缴上来的盐税,一年比一年要少。” “朕不说,户部那些人,也便装糊涂,朕是没有时间细算这笔账,可眼下,朕倒是清闲了许多,是时候该查一查了。” 扬州,也在两淮地界之内。 皇帝一声令下,那御史,就成了‘巡盐御史’了。 今日,这御史听嘉佑帝说了那么多,哪还能不明白,官家这是要重用卫渊了。 离开宣政殿以后,这姓杜的御史,就暗感后悔,早知,便不多说那些话了。 若以后传到卫渊的耳朵里,而对方又是第二个狄公,可该如何是好? 第三十章:练兵 那杜御史的一句话,倒也提醒了嘉佑帝。 他想要重用卫渊,是因为对方开创了一套练兵法。 但忽略或是没有太重视卫渊的军事才能。 “朕近来政事繁忙,倒是忘了,他是凭借着三千人,就抵御住了辽军五万人的进攻。” “狄卿,哪怕是你亲自驻守,也不过如此了吧?” 嘉佑帝喃喃一声。 这些年来,他自负这个皇帝做得,可以对得起天下人。 除了没有完成祖宗遗愿收复燕云,除了对外政策有些过于软弱,除了不少事情上优柔寡断,除了狄青之死外... 似乎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情,他是对不起的。 最起码,他这一朝,天下子民,饿死的人很少。 -------------- 嘉佑二年,三月中旬。 卫渊抵达代州后,几乎就住在了雁门关内的兵营里。 如今,关于全军将士的训练,也逐渐步上正轨。 这一日,他正与徐长志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以往的练兵方式,多注重军队士卒的列阵,但将来我们要面对的敌军是西夏与辽军。” “他们都有着我们大周不可堪比的骑兵...骑兵最擅冲阵,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对兵阵过于重视。” 汉家兵阵最为巅峰时期,是在唐初。 在那个时代领兵的将领,要是不会个一字长蛇阵或是三才阵,那都不能说是会领兵。 可是随着骑兵的发展,各国对于重骑这一兵种的重视,兵阵的短板,也就出现了。 那就是不够灵活,很难成功抵御骑兵进攻的锋芒。 针对这一现象,狄青当年倒是琢磨出一個法子,在维持兵阵不变的情况下,让多兵种混合作战。 后来张辅也是将这一法子发扬光大,才能与耶律仁先对阵时,略占上风。 卫渊前世历史上的岳家军,更是在野战时舍弃了兵阵,转换为更为灵活的机动作战。 将各兵种进一步融合成为在战时各有使命的诸多军团。 比如背嵬军,作为压轴军团,每每战事不利或是胶着时,就会派出此军左右战场形势。 又比如破敌军,负责正面冲锋。 各兵种之间的配合,进一步升华为各兵团之间的配合。 这在古代战役中,具有着划时代意义。 卫渊也想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所以此前才向代州刺史提出了统一编制训练的想法。 “卫兄,此间就你我二人,不妨说说你的想法,我也好知道如何帮你。” 徐长志开口询问。 卫渊直言道:“我将七千甲士,划分为三营,分别是陷阵营、前锋营与游奕营。” “各营之间,都要具有各兵种,让他们将此前所学兵阵统统忘掉。” “骑兵、盾兵、枪兵、弓弩兵、战车兵,斥候,要保证营下每都,诸多兵种一应俱全。” “在根据各营特点,朝着一个方向着重训练。” 顿了顿,他来到沙盘之间,将辽军的几个旗帜,插在雁门关外。 然后将三面周旗放到了雁门关内。 “第一面旗帜,代表着前锋营,这一营,重点训练体能,与敌正面厮杀,当战场陷入胶着状态,不分上下之时。” “再以重骑陷阵,左右战场形势,而游奕营,主要是练习射术,达到正面战场之外骚扰敌军的目的。” 陷阵营,主要练习骑射之术。 但各营,乃至于各士卒,都要做到,可以熟练掌握各种军械。 以待营中某盾兵死了,他可以及时拿起袍泽盾牌,与其余盾兵组成盾阵。 听卫渊说了那么多,徐长志也渐渐明白了, “将士们训练已久,比如弓弩兵,最擅长使用弓弩,再让他们去着重练刀剑,万一将箭术落下,岂不得不偿失?” 卫渊道:“无需着重去练,只需让他们将现有的近战水平提高一番即可。” “唯一改变的,进行体能训练之后,替换掉固有的兵种配合,改为兵团配合。” “待战时,各兵团各司其职,互为犄角,相互成全,再也不是简单的,盾兵靠前,骑兵冲锋,弩兵压阵了。” 徐长志豁然开朗,“如此新颖的练兵方式,如果成了,足以改变现有的军制格局。” 对此,卫渊很有信心。 其实他说的那套方案,万变不离其宗,与前世的三三制战术不谋而合。 即进攻-掩护-支援。 但不同的是,卫渊的三三制,规模更为庞大,因为难以细分到每个士卒身上。 以都为单位。 三十人有负责冲锋、陷阵、骚扰的。 但这三十人,有个重点突出,比如着重冲锋或是骚扰。 百人为一都,另外两支三十余人的队伍,也是如此。 而这三十人里,又可细分三支十人队伍,十人里,又可细分为三队。 再往下,便不能细分了。 如此一来,以前那套兵阵作战模式,就被完全舍弃了。 “改变固然是好的,可就担心,如此改变,最终,还不如以前的兵阵作战。” 徐长志也说起了自己的担忧。 卫渊道:“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以前那套作战,太容易被针对了,比如,我们垒起盾牌阵,敌军就会以重骑破之。” “我们有弓弩阵,敌军又会以轻骑快速冲锋破之。” “但是用这套兵团配合作战的话,就完全将这些短板弥补了,互有攻防,陷阵之时,必有惊人奇效。” 他说的没错,这些方法,如果没有人去尝试,哪也分析不出是好是坏。 改善兵制,还只是卫渊练兵的第一步。 “明日,将士们着甲胄百里越野,宛若急行军,是个不小的负担。” “你要确保,我们的辎重补给可以跟得上,一日至少保证,一顿餐里,是有肉的。” 卫渊忍不住叮嘱道。 练兵不可一蹴而就,需要脚踏实地,步步登顶。 百里越野,只是开胃菜而已。 后续,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个魔鬼训练周。 要求将士们锻炼耐力、体力等。 再与徐长志商讨一些细节后,卫渊打算,明天和他一起与将士们训练。 身为将领,自当要身先士卒,如此才能让将士们心无怨言。 徐长志下去安排以后。 远在扬州的林兆远,差人送来信,简短说了扬州盛家的一些情况。 重点有两个。 第一,卫恕意即将临产,卫渊的二姐也已来到盛家,如今万事俱备。 第二,顾偃开之子顾廷烨遇刺了。 不过听说,他最后使出一计拖刀术,反杀了即将要将他杀死的贼子,幸而免于一劫。 看到这里,卫渊莞尔一笑道: “顾廷烨的外祖父白老太爷,是扬州有名的富商,他临死之前,将家中大部分遗产托付给顾廷烨。” “白家那些人,自然不愿,所以才兵行险招,想要刺杀顾廷烨...” “知否里,顾廷烨被白家雇佣的杀手逼到跳河...可如今,因为我教给他的一招半式,却让他并未跳河,而是让他临阵反杀...” “因此撑到了衙门捕役的到来,这样说,我对他,是不是有救命之恩了?” 第三十一章:军队改编雏形 自从有了嘉佑帝亲口御言,将代州七千将士,完全交给卫渊。 他也便成了这代州霸主,就连刺史也要矮他一头。 除了勋贵之外,卫渊也是继狄公之后,第二个寒门出身,却能掌握实际兵权的边将。 翌日,徐长志在前,领导着七千名甲士,进行百里越野。 卫渊则就在大部队的后方,监督着是否有人落下队伍或是偷懒。 如果是寻常行军,对于那些将士们来说,百里并非难事。 难的是还要携带辎重,并非轻装上路。 卫渊跟在大军的后方,听到不少将士们在埋怨, “又不是要打仗,干嘛非要变着法的折磨咱?” “就是,突然集结,还以为辽人又过来了。” “别说了,噤声,卫将军在后面呢!” “卫将军也跟着咱跑?” “...” 他们见到卫渊也跟着一起锻炼。 便也不说太多了。 对于他们的种种言论,卫渊早有预料。 他这样的做法,也是要摆出一副与将士们同甘苦的模样了。 不过听到将士们窃窃私语议论多了,卫渊也有了个不成熟的念头。 那就是要加强军队将士的心理建设。 前世宋时岳家军,就有一个响当当的口号,叫做‘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在他看来,真正能使军队百战百胜的重要因素之一,就是得民心。 又比如某某改编,直接改变了以往固有的军队属性。 卫渊也有意为之,不过要有所改善,不能照搬,否则是做不成事的。 毕竟时代不同。 在大军训练途中,很多将士们都见到了不少庄稼人在地里忙活,播种浇水。 代州土质较于各地有很大不同,极少有人种麦,基本都是种植玉蜀黍。 眼下天气渐暖,正到了要播种的季节。 百公里越野结束后,很多将士都已经累瘫了,纷纷互相依偎着坐在地面歇息。 卫渊刚好站在一处田地旁,他见到田里的庄稼汉子们,看向当兵的眼神时,都有些敬畏。 也不敢主动上前来打招呼。 哪怕是有两個将士向庄稼人讨碗水喝,他们也是毕恭毕敬的,生怕有什么差错。 这在大多数将士眼里,并没有什么问题,因为一直都是如此。 可卫渊拥有着后世的眼光,知道这并非是一件好事。 如果今后,辽军入关,天长日久之下,代州的人,还会思念大周的军队吗? 亦或者,还会思念大周吗? 历史上所有的帝王,都将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挂到嘴边。 可没有一支得民心的军队,又何谈得民心呢? 军队若不得民心,还如何将眼下的代州,经营的固若金汤? 卫渊让徐长志率领将士们返回营中。 他则留在田边,向那些庄稼汉子问了些问题。 一,土地归属,二,播种时期,三,对于军队有何感觉。 那些土地,大部分不属于他们,而是属于一些豪商或是官户。 一般往年这个时候,播种时期都在十几日左右。 卫渊此刻身着甲胄,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军中之人。 那些老汉们,便也就随意捧了几句。 他们很感谢现在的代州团练使,如果不是他守住了雁门,这代州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说到底,他们这些本本分分的农家汉子,对军队,对带着刀,穿着甲胄的将士,仍旧有几分畏惧。 过了几日。 徐长志向卫渊汇报近期将士训练所得, “不少将士的体力,较往日有了明显增长。” “尤其是一些越障训练,能够使骑兵进一步掌握如何规避斩马刀或是拒马架。” “还有您创造的活动靶向,对弩兵箭术也有较好的提升。” “...” 以前,弓弩兵练箭,多是以死物训练。 但现在不同了,除了增加距离、准度的难点外,还创造了移动射击靶。 比如,将靶子安装在一个木槽里,左右各有一名将士,以绳索控制靶子的移动与方位。 这些都是比较基础的技能训练,没什么好说的。 值得让卫渊欣慰的是,距离自己设定的训练目标,总算是走上了正轨。 “关于将士们自身训练,已经有了章程。” “我在想,是不是要对全军将士的想法也加以训练,我管这个叫思想建设。” 卫渊再次说出自己的新想法。 徐长志好奇道:“思想建设?如何建设?” 对此,卫渊打算分为两步去做, “第一,每隔一段时间,请教书匠教将士们一些简单的文字,目的是让将士们看懂我即将在军中张贴的一些标语,比如‘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等。” “第二,以都为司属,建立士卒官司会,此司会,主要负责士卒军容、军纪管理,倘若身为将领的,如果苛责士卒,士卒亦可汇报于此会,届时,由司会严惩犯错将领与士卒。” “而司会如果犯错,则由全体将士共同监督。” 徐长志认真听了听,不是太理解,“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卫渊笑道:“执法严格,树立信仰,军纪严明,功必赏,过必罚,焉能没有好处?” 除了对于个人的训练上以外,这个思想建设,是卫渊唯一能做的,也是最有希望,短期内可提升将士凝聚力的方法了。 说起来很简单,实行起来,怕是很艰难。 “我们先一步步来,明日,我写一些标语,你找几个写正书比较好的文人,让他们多抄录几份,张贴在军营里。” “然后多花些钱财,再请他们分批次,教给将士们那些字体,让他们懂得每一行字的道理。” “长志,我们今日要做的事情,关乎今后兵制的大格局,切不可松懈。” 卫渊语重心长的说道。 让那七千人,成为真正为百姓的军队,非一朝一夕之功。 万事开头难,他现在有时间,也有精力去做。 倘若不做,只是按部就班,他担心,难以应付将来可能发生的神州陆沉劫数。 而且,他也要做给皇帝看,让对方知道,自己这个代州团练使,绝不是吃干饭的。 对于那些标语,卫渊也已经想好了,一部分是为国为民的大道理; 一部分是为己身,比如‘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再有一部分,就是要强调忠君爱国了,这部分,是做给皇帝看的。 标语一事,只是起到辅助作用。 真正起到严明军纪作用的,是那个司会,只要将士们畏惧司会的存在,一般情况下就不会违反军纪,就会朝着自我约束的方向发展。 如此,才能做到战时不扰民,才能建立一支无往不胜的军队。 这是某某改编的雏形。 徐长志直到现在,也不太理解,卫渊这样的做法,好处究竟大不大,但只要是他的吩咐,徐长志都会尽力去做, “请卫将军放心,教书先生的事情,就包在末将身上。” 第三十二章:西夏与辽国将要互市 自从卫渊回到代州以后,嘉佑帝也并非什么都没做。 他在代州增加了很多皇城司的人手,要确保卫渊所作所为,他都能在第一时间知晓。 此举,是防患于未然,也是好奇,卫渊接下来究竟该以怎样的方式练兵。 不管怎么说,卫渊都是边将,如今那七千人,都归他统治,他倘若真有个什么作死的念头,比如不臣之心。 或是西夏与辽国许他以高官厚禄,让他行石儿皇之事,那么代州,可就危矣了。 当然,这些都是没影的事情。 由此可见,嘉佑帝仁义不假,可这历朝历代,就没有不多疑的皇帝。 第二天。 卫渊就写了一些标语。 除了岳家军那句名言外,还有‘听帝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等。 又比如‘绝对忠诚于大周,为大周子民而战’以及‘不想当将军的士兵...’ 等等不胜繁多。 之所以要着重去写忠诚皇帝与人民,自然也就无需过多解释。 一方面,是要让将士们明白自己的使命,另外一方面,是要让皇帝心安。 标语一事,成功的在军中引起议论热潮: “为大周子民而战...说实话,以前我还真不知,当兵是为什么而战...” “你说为功名利禄吧,当了大半辈子兵,到头来还是个小卒,早就没了这心气;” “你说为咱们自己而战...回家种地,总好过这刀尖舔血的日子...” “但现在,为咱大周百姓而战,说得我这心里,真是热血沸腾!” “是啊,朝廷与官家为何对咱们戍守的边关如此重视?不还是因为这关内生活着咱们大周的百姓,还有咱们得亲人?” “要是真让西夏和辽人入了关,咱们得妻子,就要被他们凌辱,咱们得儿子,就要做他们的奴隶...” “...” 标语真正的魅力,大概就是要让将士们明白自己是为何而战了。 而且,必要时刻,卫渊还能临时改变标语内容,左右全军将士思想,这才是最为紧要的。 求大义,是为大周子民,为亲人而战。 求私利,是为功名利禄,光宗耀祖,将来在族谱上能够单开一页而战! 公私并不矛盾。 除了这标语一事,最让将士们关注的,是士兵官司会的成立。 七千士卒,每一都都会成立一个官司会。 如果有被袍泽欺压,被上将针对的将领士卒,都可汇报在这官司会里。 卫渊直接管辖官司会。 这個组织的成立,是要让将士们对军营有更浓重的归属感。 也是要让所有的边军,正式迈向自己心中所想正轨的第一步。 官司会成立当天,同样引来不少将士们的关注, “你们说,要是被都头欺压,也可以向这官司会汇报?” “你没听官司会的那些将领说吗?确保公平公正。” “这样一来,咱倒是不用怕被上将还有那些老兵欺负了。” “就怕只是做做样子,你敢汇报吗?我可不敢。” “...” 如果将军队比喻成一个家庭,一个集体。 那么在这个集体里,就不可能没有受委屈的人。 上学堂的学生,有时候还会被同窗欺凌,更何况这里是军队呢? 所以官司会成立后,卫渊心心念念,就是希望有人能做个开头,将自己受到欺负或是遭遇不公平待遇的事情,汇报上来。 只有这样,官司会,才能在军中树立威信。 但官司会不止处理这些琐事,像是违反军纪,扰民等情况,都会由官司会监督并且施行处罚制度。 待将来形成一个规矩后,才能借官司会的存在,约束将士们的行为,使军纪更为严明。 可惜的是,一连几日,都不曾有士卒主动向官司会汇报一些事情。 无奈,卫渊只能找来徐长志,向他问起一些情况, “官司会成立也有几日了,不能只当个花瓶摆放着,要起到作用。” “你平日里都与将士们在一起,应该也知道,军中存在着老兵欺负新卒的情况。” “可直到现在,没有一人,向官司会汇报这等事,伱有没有法子,让官司会成功树立威望?” 徐长志想了想,脱口道:“只能暗访了,抓两个典型,做给将士们看。” 卫渊笑道:“不是做给他们看,而是实事求是,此举意在严明军纪,要确保做到有功必赏,有罪必罚。” “也只有这样,才能改善军中的一些不良作风,让军中袍泽兄弟们可彼此依托信任,才能在战场上放心的将后背交给彼此。” “我知道这样做很难,可一旦做成了,咱们这支军队,就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互帮互助,相互成全。” 前世,某位伟人这样做,是改变官僚作风,可官僚这个词,在这个时代,不能说。 而此世,卫渊显然也做不到那一步,所以就不是改变,而是改善了。 徐长志点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倒是知道有个刚参军入伍不足半年的将士,经常被一些老兵吆喝欺负,从他入手,倒也妥当。” 他做事,卫渊一向是放心的。 随后,卫渊又说起其它事情, “最近皇城司与我的亲卫都合力抓了不少西夏与辽国的探子,大概有二三十人。” “咱们这代州,怕是早就被他们给渗透了。” 徐长志皱眉道:“西夏和辽国究竟有没有合盟?最近这段时间,两国使者来往有些密切啊,甚至传出还有互市的可能。” 这些事情,跟他们这些当兵的,并无太大关联。 只是,一旦两国联盟,边关这里,就需及时做战时准备了。 卫渊道:“不清楚,想必朝廷里的那些大相公们,也正为此事忧心着。” 说罢,他抬头看着汴京的方向。 不想当将军的士卒不是好士卒,可不懂得政治的将军,就不是个好领袖。 他一朝身为团练使,就要为代州七千将士负责。 也是为自己负责。 又过几日。 汴京城,皇宫,宣政殿里。 嘉佑帝正在看着有关西夏与辽国的情报。 说他们暗地里,已经达成了合盟,不日就将互市。 这对大周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多事之秋。” “训练新军的事情,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嘉佑帝叹了口气,想到远在边关的卫渊, “卫渊最近练兵,练的如何了?” 有皇城司指挥使郑重作揖道: “回官家,根据代州同僚汇报,卫渊的练兵法,不光重视训练将士们自身情况,还搞了一个什么思想建设...” “卑职也不是太懂,但抄录了一些所谓的标语,请官家过目。”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标语: ‘为国尽忠,为民死战,大周边军必胜!’ ‘摸爬滚打锻精兵,千锤百炼造英雄!’ ‘平时多训练,战时少流血!’ ‘为百姓平安,为亲人无恙,誓死戍卫边城!’ ‘听帝指挥,能打胜仗...’ ‘...’ 第三十三章:赢得皇帝信任 嘉佑帝详细的看完那些军中标语。 将重点放在了最后一句,‘听帝指挥...’ 古往今来的皇帝,都担心边将势大,武夫掌权的关键因素之一在哪? 不就因为皇帝担心自个儿指挥不了军队? 可这标语,明显说了,要忠诚于自己这个皇帝。 足可见,卫渊的忠诚! “朕果真没有看错他!” “他是个好忠臣!” “告诉卫渊,朕再交给他禁军三营,凑够一万兵力,让他好生训练。” 就连嘉佑帝也没想到,他所言的‘好忠臣’三個字,竟被载入史册当中。 成为后世人研究卫渊心理路程的一重大依据。 而时人更是有‘好忠臣,可护大周三十载无恙’的话流传天下。 这好忠臣,自然就是指的卫渊。 嘉佑帝身边,正站着韩大相公还有兵部尚书曹耀衡。 听到官家亲口御言后,首先是韩大相公微微皱眉道: “陛下,各州团练使,大都只训练五千甲士左右,可这卫渊,再给他三千兵力,就上万了。” 大周的军力驻守,较于各朝有很大不同。 前朝都是挥举重兵,驻守在边境一带。 而大周却是将全国近乎一半的兵力守在京畿,另有一半,驻守在各地城关。 比如代州,只有七千人,而与代州相邻的定州,也有七千兵力。 除了这些边城重镇外,各州府几乎都有五千到一万的兵力驻守。 一旦代州有危,皇帝一声令下,各州府都会积极响应,顷刻间就能汇聚三十万大军前往边关。 之后,再遣名将挂帅,率领禁军北上御敌。 这样做的好处很明显,就是不会有一将独大的情况出现。 可坏处也很明显,若是敌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快速攻城掠阵,则大周北境危矣。 卫渊前世历史上的宋朝,就是被北方异族快速攻城,使各州府驻兵的方法出现明显弊端,最终酿成兵围汴京的惨剧。 然而,无论是宋还是周家皇帝,防自己人要比防外人狠得多。 嘉佑帝这一朝还稍微好些,毕竟是真想培植一些可以带兵打仗的将军。 要不然,当年他也不会硬生生破格提拔狄青。 此刻,嘉佑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当朝宰执韩章,正色道: “朕观卫卿有练兵之才,所以想让他多试一试,至于其他的,倒是无妨,朕信他。” 能用标语的方式,日日告诉麾下士卒要忠诚于皇帝的将领,他岂能不信? 韩章也是顺口一言,又想起当年狄青之事,遂识趣闭嘴。 待韩章与兵部尚书曹耀衡离开宣政殿时。 后者见到韩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是好奇道: “韩相公,您这是怎么了?” 韩章苦笑一声,道:“没什么,只是想起武襄公了。” 武襄,乃是狄青的谥号。 曹耀衡神情一愣,“连您都觉得,那卫渊,酷似武襄公?” 韩章道:“今日陛下知卫渊忠心,却只对其增兵,而不封官,你可有想过为何?” “包括此前雁门大战,以卫渊的功绩,足以将他调到京都,但陛下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曹耀衡略微思索片刻,下意识脱口道:“您是说,官家担心他,会成为第二个狄青?” 韩章点了点头,“自我大周开国以来,武襄公是唯一一个以武人身份成为枢密使的。” “当初陛下破格提拔武襄公,引来多少大臣反对?要不是范文正公帮助官家力排众议,武襄公又岂能做到那个位置?” “可破格提拔之后呢?武襄公还不是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世人说是我害死了武襄公,我不反驳,可也不承认。” “我心里,是一直敬重武襄公的,那时,无论边关有多少事情,我从未有过太大担心,因为有武襄公在。” 听他说到这里,曹衡耀又岂能不明白? 如果按照嘉佑帝以前的心思,雁门一战,嘉佑帝肯定会力排众议,封卫渊爵位。 但此时的官家,明显担心,破格提拔以后,卫渊又成为第二个狄青。 所以,就连这一次,嘉佑帝心知卫渊忠心后,也只是想法给他增加权力,而并非是升官。 虽然才只给了卫渊三千人。 可如今边将里,除了卫渊之外,谁还能完全自主的指挥一万边卒? 换句话说,如今,卫渊已成边将第一。 赢得官家信任,是卫渊写军中标语的目的之一。 ----------------- 对于京城的消息,卫渊暂且不知。 如今,除了练兵一事外,他就只心忧卫恕意即将生产一事了。 嘉佑二年,四月初旬。 扬州城,盛家。 这一天,一大早,盛老太太前往城外寺庙里烧香。 最近几日,有京城来的御史大官,巡察盐税,考察扬州官场。 知盛紘三年政绩都是优等,再加上,对方与卫渊有些关系。 那杜御史想到曾经一时嘴快,在皇帝面前得罪卫渊的事情。 便想着提拔一番盛紘。 因此,盛紘得知,他即将到京城做官。 其实,按照他的政绩考核,今年年底之前,一定是会去京城报到的。 只是,有了杜御史的相助,使得他省去很多打点的功夫。 也因此,盛紘对卫渊充满了感激之情。 今日,盛紘与王若弗打算前往王若弗娘家辞行,准备赴京事宜。 途中,车辇里,盛紘不时向王若弗开口道: “没想到,卫老弟居然与京中御史都有关系,要不是他,只怕我前往京城的事情,要迟上一迟。” “等有了闲空,你要告诉长柏他们哥几个,今后见到卫渊,没有外人的时候,可直呼舅舅。” “这次,咱们盛家,算是欠了卫老弟一个人情,有机会,一定要还。” 王若弗冷嘲热讽道:“以前人家在的时候,也没见你一口一个卫老弟的叫着。” 盛紘皱眉道:“今时不同往日,那卫老弟的老师可是英国公,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哪怕是韩大相公也要对其礼让三分。” “咱们今后去了京都,要是能攀上这层关系,为夫以后得仕途,就顺畅了。” 王若弗道:“若人家卫家小哥只是个秀才,没有这么多身份,你怕是只将人家当个下人看,还亲戚?哪门子亲戚?” 盛紘不悦道:“以后别说这种话!” “那御史,是看在卫老弟的面子上,才肯为我在京中言说!” “这份情,咱们得记着!以后,对外人说,卫老弟就是咱盛家正儿八经的亲戚,至于那些外人怎么看这事,就随他们去!” “对了,以后我若政务繁忙,你在府里,需好生照料恕意。” 王若弗正因此事纳闷着呢。 此前,卫恕意被卖到盛家的时候,她是觉着卫恕意有几分姿色,才让盛紘纳了她为妾,其目的,就是要让她帮着自己对付林噙霜。 可如今呢? 突然冒出一个卫渊,让卫恕意在府里的地位水涨船高,不仅威胁到了林噙霜,就连自个儿的地位也被威胁了。 今后在这盛家,怕是又多了个难缠的角色,偏偏这卫恕意,还不能针对她,不然她那弟弟...嘶,不敢想。 如此,王若弗岂能不郁闷? 也因此,哪怕盛紘即将升官,她都难以开心起来, “正儿八经的亲戚?我可没有姓卫的亲弟弟。” 盛紘见她这副模样,便是暗自摇头,叹道: “妇人之见!” (求追读)第三十四章:卫恕意生产 此刻。 盛家里,老太太与盛紘夫妻二人都不在。 卫恕意与自家妹子卫如意,正在院里聊天。 而明兰则与小桃在一处玩耍。 卫如意看着她们二人,不经意间笑了笑,道: “姐,明兰与您小时候一点儿都不像,您小时候吃得少,睡得少,也不贪玩。” “可明兰这丫头,不光吃得多睡得多,也贪玩,倒是跟小弟幼时相似。” 卫恕意脑海里也浮现出卫渊小时经常闯祸的事情,莞尔笑道: “都说外甥女随舅舅,看来还是有些说法的。” 明兰虽然贪玩,可距离她们并不远,她们姐弟俩聊天时,明兰也会听上几句。 一听她们说起‘舅舅’二字,明兰顿时眼前一亮,来到她们跟前,说道: “娘亲,姨妈,你们再说舅舅?” 卫如意笑着看向她,“来,明丫头,坐在姨妈旁边。” 明兰乖巧的点了点头。 待她落座以后,卫恕意才向卫如意开口道: “自从小弟走了以后,这丫头,只要一听说有关小弟的事情,这耳朵都恨不得竖起来。” 卫如意抚摸着明兰肉肉的小手,笑道:“怎么?可是想你舅舅了?” 明兰点了点头,“当然想,也想给舅舅写信,可是明兰的字太难看了,娘亲也不帮我写,说非要等我字练好了,让我亲自给舅舅写信。” 卫恕意道:“你给你舅舅写信,怎好假借她人之手?” 明兰道:“娘亲,等我再练一些时日,就可以给舅舅写信了,到时舅舅肯定夸我字写得好看。” 卫恕意点了点头。 这时,卫如意突然唉声叹道: “也不知小弟在边关如何了,这会儿再做什么。” 卫恕意道:“小弟吉人自有天相,不用太担心他。” 话是这么说,可自从知道卫渊身上肩负着的担子以后,她又如何能不担忧。 只是她乃卫家长姐,如果每日将忧患之色浮于表面,只怕会让卫如意与明兰更为担心。 “咱们卫家,就小弟一根独苗了,可小弟又偏偏参了军,虽说现在有了功名利禄...” “但那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姐,你说小弟万一出个什么事,可让咱们姊妹该怎么活。” 卫如意是个直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 她们卫家姐妹,虽然都已经有了夫家,可不管怎么说,始终都是姓卫。 明兰听到这里,也是一脸心忧,“娘亲,舅舅不会有事吧?” 卫恕意点头道:“你舅舅本事大着呢,怎会有事,再说,现在也没打仗。” 听到这里,明兰的脸色才逐渐好起来。 突然,就在这时,卫恕意感到腹中一阵绞痛。 她下意识捂着肚子。 见状,卫如意连忙来到她的跟前查看情况,却见已有羊水流出,立时大喊道: “张妈妈呢?张妈妈!” 张妈妈是她花重金请来的稳婆。 没过一会儿,张妈妈从院子里的一处房间走来, “来了来了。” 她也见到了卫恕意流的羊水,心里一惊, “这是要生了!” “小桃,伱赶紧去烧热水,小蝶,你快将小娘搀到屋子里躺下。” 她来到这院子里也有些时日了,与众人都算是相熟。 卫恕意被小蝶与张妈妈搀扶到屋子里时,突然想到今日主君与主母还有老太太都不在家的事情。 顿时感觉不妙,向明兰说道: “明兰,你去客栈,将林小哥请来,让他站在院子外面。” 明兰当即点头,转身就小跑着去到家外。 卫如意道:“姐,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人打扰你。” 卫恕意点了点头。 她回到屋子里后。 张妈妈将烧到滚热的几块石头浇了醋,一时间,整个屋子里热气腾腾,倒是驱了不少寒意。 这是她第一次给人接生时,学到的一個土办法。 也不知怎么个事,总之是有些用处。 按照科学理解来说的话,那就是能起到给房间消毒的作用。 另外一边,明兰急忙奔走在街道上。 恰巧这时顾廷烨正在街中闲逛,见到明兰,上前问道: “六妹妹何事如此着急?” 明兰来不及解释,“我有急事要去友来客栈!” 顾廷烨一听,“你舅舅于我算是有救命之恩,你有急事,就是我有急事,我带你去。” 没过一会儿,二人就将卫渊留在扬州的亲卫林兆远请来。 同时,也将王医师一并请来了。 林兆远着甲佩刀,守在院外。 王医师带足了工具,守在屋外。 而这时,卫恕意生产的事情,也传遍了整个盛家。 盛紘宠妾林噙霜一听,当即领着人去了卫恕意的院子里。 途中,林噙霜向身边的婢女周娘子询问道: “产婆呢?” 周娘子应声道:“家里有两个接生过孩子的婆子,一个去乡下看孙子去了,还有一个...” 听到这里,林噙霜突然脚步一停,支开所有下人,向周小娘小声开口道: “主君他们都不在家,如今可是天赐良机,你去找个信得过的,将那婆子灌醉。” “若是没有给卫小娘接生的稳婆,她怕是很难靠着自己渡过这一关。” 周娘子皱眉道:“可是,那卫小娘背后有个将军...” 林噙霜道:“女子生产,自古就是一只脚踏在鬼门关,稳婆吃醉了酒,与咱们有何关系?” “事后,谁能怪罪到咱们头上来?即使那卫小娘的亲弟弟权势再滔天,也不能平白怀疑到咱们头上。” 她自以为所行天衣无缝。 周娘子便也就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 待林噙霜来到院外,赫然听见卫小娘的大叫声。 她迫不及待的想去到院子里,谁料,却见两名男子。 一名身着甲胄,另外一名,是与自己亲生子盛长枫比试投壶的那一个。 林小娘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他们,想要去到院里,却被林兆远拦住。 见状,林噙霜怒骂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我盛家?还不速速给我让开!” 林兆远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将腰间佩刀抽出。 林噙霜顿感心怯,道:“你什么意思?如今卫小娘正在生产,我生过孩子,要去关照关照,这是在我盛家,你敢拦我?” 林兆远还是不说话,只是神情愈发漠然,隐隐透着杀机。 一时间,林噙霜看向他的眼神,竟是有些害怕。 一旁的顾廷烨开口道: “我劝您还是少说两句,他是卫将军留下的边卒,杀过辽贼,您要是硬闯,他定会不留情面。” 顾廷烨身为将门之后,明显感觉到林兆远动了杀机。 林噙霜又看了看他,“你怎么会在此?你们两个外男,趁着我盛家主君不在,身处此地,是何居心?不怕我家主君来了,找你们的麻烦?” 顾廷烨想了想,指着院里,其意不言而喻。 他们是外男不假,可压根没走进卫小娘院子一步啊。 至于王医师... 虽是外男,但医者父母心,候在屋外,等着关键时刻出手救命,倒也无可厚非。 林噙霜心中气急,突然看到正站在院外一脸着急的明兰,喜出望外道: “明兰,我是你姨娘,我要看看你娘情况,快让我进去。” 谁料明兰还没任何回应,林兆远这边,就已不耐烦的开口道: “姑娘,卫将军说过,你娘生产时,不准任何人靠近院子。” 顿了顿,他又向林噙霜冷声道: “你若再敢聒噪,我就杀了你,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林噙霜心里怕急了,可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你敢!这是在我们盛家!” 林兆远双眼一寒,“你试试。” 林噙霜彻底不敢多说话了。 林兆远是跟随卫渊从雁门厮杀过来的士卒,对卫渊忠心不二。 卫渊让他死,他绝不会苟且偷生。 正因此,在上百亲卫中,卫渊只将他留在了扬州。 二人僵持不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 林噙霜看到周娘子点着头走来,当即笑了笑。 随后,院子里,小蝶不时从屋里端出一盆盆血水。 林噙霜的笑意更为明显。 既然进不去院子里,她就干脆在院外等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天色渐晚。 卫小娘那里仍是没有什么动静,也没喊叫声传出来了。 林噙霜认为卫小娘怕是难活,便是看向林兆远,怒道: “要是卫小娘有任何危险,我们盛家拿你是问!” 林兆远没有废话,挥刀直接砍向林噙霜。 吓得她踉跄跌倒在地。 就在林兆远要吓唬吓唬对方,给她一点颜色看看时,耳旁突然传出一阵婴儿的哭啼声。 一时间,林噙霜万念俱灰。 第三十五章:卫恕意的改变 此刻。 卫恕意院子外,林噙霜得知她们母子平安,便就郁郁而归。 顾廷烨眼见无事,也已离去。 卫恕意房间里。 明兰一脸担忧的看着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气力衰弱的娘亲,心有余悸道: “娘,您没事就好。” 紧接着,小蝶汇报了一件事情, “小娘,家里的两个接生婆子,一个有事外出,另外一个,不知被谁灌醉了...” 闻声,卫恕意眉头一皱。 小蝶又道:“早些时候,林小娘来过,被林大哥拦在院子外面了。” 卫恕意听到这里,焉能不清楚其中原委? 只叹这官宦人家是非极多。 顿了顿,她认真地看向明兰, “为娘危险之际,给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明兰想起,卫恕意生产之时,因胎儿体积较大,差点昏厥过去的一幕,便是后怕不已。 随后,应声道:“女儿记得。” 卫恕意正色道:“你重复一遍。” 明兰点点头,“娘说,如果娘您有性命之忧,就让我随着姨妈,去代州投奔舅父,舅父自会护我一生平安。” 卫恕意欣慰一笑,“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你是女儿家,与你弟弟不同。” “将来,娘要是真因为什么事走了,这家里,便不会有人疼你护伱,可你舅父待你如亲生女儿,也只有如此,才能保你一生无忧。” 她为盛家产下一子。 如果说,此前,因为卫渊的存在,她在盛家的地位水涨船高。 那么如今,她将因为给盛家生下的这個儿子,地位再涨。 听到她所言,明兰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不说话。 坐在床榻边沿的卫如意握着卫恕意的手,语重心长道: “姐,如今小弟已然发达了,你又生下个儿子,今后在这盛家的日子,必然过不差。” 卫恕意摇头道:“妹妹,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若非小弟早有安排,有医师与张妈妈在,你觉得,今日我还能活下来吗?” “盛家里一些人,明知咱们得小弟发达了,可依旧敢行此事,可见,何其猖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卫如意沉默了。 她虽然心疼自家姐姐的处境。 可又能如何? 站在明兰身后的小蝶不满道: “小娘,您平时什么都不与她们争执,可到头来,还是差点被别有用心之人害了...” 卫恕意瞪了她一眼,她不敢继续说下去。 不过,经历今日之事,卫恕意心境已有所变化,她看了看明兰与刚出生的婴儿,心中思绪万千。 突然,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向明兰开口道: “你记住,以后在这家里,切记不可招惹是非,要学会藏拙,莫得罪她人。” “可若她人得罪了我们,就记在心里,待遇到合适时机,就让她们再无翻身之日。” 明兰感觉到自家娘亲的身上似乎发现了些变化,说不清道不明,可本能的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娘,我记住了,我一定听娘的话。” 明兰信誓旦旦的开口道。 卫恕意勉强挤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 待众人离开屋子,让她好生歇息的时候,她却独自在思虑, “小蝶说得对,以往我什么都不争,可某些人,还是敢将事情做绝。” “这次,若非小弟已提前安排,怕是我命休矣。” “若我死了,明兰一个女孩,焉能照顾好弟弟?她是女子,若我出事,纵然可去小弟那里,可我那儿子...又该如何?” “小弟如今虽然发达,可说到底,不能日日留在盛家,今后也不能事事都帮着...” “明兰毕竟还是个小丫头,一些是是非非,最好不要让她涉及。” “既然你敢将事情做绝,我卫恕意,不妨与你争上一争。” 古代本就重男轻女,明兰是女子,将来是要出嫁的,即使被她舅父养着,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是,如果卫渊养着盛家的儿子,那就不同了。 卫恕意知道,这种事不切实际,而且,她也不愿,再麻烦她这个在刀尖上舔血的弟弟。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以前,她总是觉得,不让明兰出头,便可让明兰安稳的渡过一生。 可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我弟乃堂堂团练使,是戍卫边疆的英雄。” “我为盛家产下一对儿女。” “我卫恕意,出身书香门第,自幼熟读经书,投壶射艺样样精通。” “我为何...不能争?” 卫恕意在心中牢牢默念着‘林噙霜’三字。 如果一切阴谋诡计,都朝着她来,便也就罢了。 可如今不同了,她今日侥幸躲过一劫,心有余悸,不忍在想,倘若自己死了,明兰与他弟弟,又该怎么活? 今后该怎么办? 她不能事事都要麻烦她那个好弟弟,毕竟,她觉着,她的弟弟卫渊,已经过得够苦了。 所以,她决定了,要争。 要给明兰姐弟俩,一个相对安稳的生长环境。 但某些事,因为母爱作祟,她又不愿让明兰掺和进来。 所以,还是希望,明兰通过藏拙,可以给人营造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而且,在卫恕意看来,藏拙不是任人欺负,而是要压得很低,最终跳得更高。 “小弟从军,是为我卫家儿女不再受人欺辱。” “我卫家儿女,不见得要比她人要差!” 卫恕意缓缓闭上双目。 两个时辰后。 盛紘回府。 得知卫恕意产下一子,心中颇为高兴,连忙去了卫恕意的院子里,想要看看自己那刚出世的孩子。 此刻,婴儿正被卫恕意细心呵护着,渐渐熟睡。 后者见到盛紘风尘仆仆的回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 “主君,孩子刚刚睡着。” 盛紘点了点头,迈着较轻的步伐,来到她们跟前,看了看孩子,越看心中越是欢喜, “这孩子倒颇为壮实。” 卫恕意笑着说道:“主君,您刚从外面回来,该去好生歇着的,明日再来看孩子不迟。” 盛紘摇头道:“哪有孩子出生,当父亲的,不来看得道理?” 卫恕意故作苦笑一声,“妾身是担心主君累着,主君是我盛家的主心骨,要以身体为重。” “主君在外忙碌一日,妾身不能为主君做些什么,心里已是备受煎熬...” 说着,似有泪花在双目中盘旋,眼睛显得红通通的,惹人怜爱。 盛紘今日被王若弗气到不行,回到家里,听到卫恕意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感到暖洋洋的,笑道: “你有心了。” 卫恕意道:“主君,既然来都来了,就给孩子赐个名吧?” 盛紘道:“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就叫长林如何?” 长林? “盛长林,你爹给你取的名字很好听,你要不要睁开眼看看你爹?” 卫恕意小声向婴儿说着。 盛紘连忙道:“就让他睡吧。” 卫恕意点了点头, “多谢主君疼爱。” “主君,妾身今日生产时,听闻家里两个有过生产经验的婆子,都临时出了事。” “妾身这心里着实有些害怕,真不知是偶然还是...” “主君,是妾身多嘴了...” 说着说着,卫恕意流下两行泪来。 盛紘一听,深深皱起眉头,“竟有这等事?” 卫恕意道:“主君,都怪妾身多嘴,您就当没有听到今夜妾身所言,您即将升迁,如此关键时刻,家宅要安稳宁静才是。” 盛紘一听她处处为自己考虑,便感到欣慰至极。 忽地,卫恕意又说起一事, “主君,小弟在盛家的时候,天天都盼着妾身肚子里的孩子能落地...” “如今小弟去了边疆,妾身想将这件喜事写封信告知他,不知主君意下如何?” 盛紘一愣,道:“他是你弟弟,自然也就是咱盛家的亲戚,自然要告诉。” “为夫已经给长林取了名,还尚缺一小名,不如就让你弟弟来取如何?” 卫恕意一听,心中一喜,“主君,这样不妥...” 盛紘见她,连给自己弟弟写信的事情,也要知会自己一声,征求自己的意见,可见是将自己视为主心骨。 于是他瞧着卫恕意愈发乖巧懂事,心中不免怜爱, “这有什么?一个小名而已。” 卫恕意笑道:“那就听主君的吩咐。” “主君,天色渐晚,妾身刚刚产子,难以伺候主君就寝。” “主君又忙了一日,还是快早些回去休息,待明日,妾身身体好些,做些可口吃食,请主君来品尝,不知主君意下如何?” “若是主君政务繁忙,就当妾身没有说起此事...” “只是妾身觉得,妾身今日能够大难不死,为主君诞下一子,已是托了主君的福泽,故而想要感谢主君。” 盛紘心中大暖,“你身子还亏损着呢,需要静养,哪能让你亲自动手,明日我让后厨做些吃食,再来寻你。” 卫恕意笑着点头。 二人又闲聊片刻。 盛紘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此间。 他听到卫恕意说了那么多暖心的话,早就不想离开这里。 是卫恕意执意要让他走。 只有如此,盛紘才能想着她,念着她今夜所言。 她早已将盛紘了解得颇为透彻。 待盛紘前脚刚走,卫恕意就恢复正常模样,看着仍在熟睡的盛长林,喃喃道: “孩子,你记住,你的命,你娘的命,都是你舅舅救下的。” “你要永远记住...” 第三十六章:明兰被盛老太太教养 卫恕意已经决定要争了。 卫家儿女,不比别人要差。 但她仍旧要让明兰藏拙,不冒头,是因为越是冒头拔尖,就越容易遭到她人算计。 诚然,自己决定要争的这一刻,明兰身为她的女儿,就不能完全置身事外。 可不争的时候,就能独善其身了吗? 除了那个原因以外,她不让明兰参与这些事情,是不希望,有朝一日,明兰会变得像林小娘的女儿盛墨兰那样。 她们卫家儿女的后人,哪怕不是姓卫,也不能出现那种人。 翌日。 林兆远前来辞行,说是她已然顺利产子,自个儿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卫恕意身子不便,特让小蝶给了他五十两白银,并让小蝶传话道: “林大哥,小娘说了,这银子,请您务必收下。” “您虽然是卫将军的亲卫,但说到底,乃是堂堂边卒,让您留在扬州这么长时间,是委屈了您。” “您若是不收下,小娘她会寝食难安的。” 林兆远死心塌地效忠卫渊不假,可说到底,仍旧是个俗人,哪能不贪财? 只是,这五十两,他不能要, “卫将军临走时,已给了我十金,这些银子,我万万不能要。” “告辞。” 说罢,林兆远便辞行。 小蝶连忙道:“林大哥且慢,这封信,是小娘写给卫三爷的,还请林大哥亲自代为转交。” 林兆远收了信,便离开盛家。 事后,小蝶将他未收银子的事情告知卫恕意。 后者点头道:“小弟身边的人,都是百里挑一的能人,既不收这钱,想必硬塞也是不成。” 小蝶道:“就是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能见到林大哥。” 卫恕意笑着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 林兆远是個不错的汉子,若是小蝶中意于他,倒可以结成一段良缘。 傍晚。 盛紘前来。 用过吃食以后,他便没再走,而是留在了卫恕意的屋里。 “你还未恢复元气,为为夫宽衣的事情,就交给下人来做吧。” 盛紘见卫恕意执意为他褪去衣衫,便是开口道。 卫恕意摇头道: “妾身又不是不能动,妾身是主君的女人,这些事,本就该由妾身亲自来做。” 盛紘握着她的纤纤玉手,笑道:“你与以往,有些不同。” 卫恕意笑道:“妾身来盛家这么些年,一直过得木讷,自生下长林后,妾身便感怀主君福泽,只怕待主君还不够好。” 盛紘笑道:“你这院子,着实小了些,待咱们一家去到京城,为夫亲自给你挑选个大院子。” 卫恕意摇头道:“妾身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妾身只是想着,能与主君住得近一些,可以时常见到主君,便就心满意足了。” 二人聊了许多。 直到卫恕意感觉,已经将盛紘哄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道: “主君,妾身听说,您有意从咱们盛家的几个女儿里,挑选一个,去伺候婆母?” 盛紘点头道:“确实有这个想法。” 卫恕意笑道:“明兰这丫头,一向喜欢听她祖母教诲,今儿个明兰向妾身说起此事呢。” “她说,要是她能跟在老太太身边,肯定能开心坏了。” “妾身教训了她一顿,就凭明兰这丫头,温顺的被人骂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木讷的心里受了委屈,也不哭不闹。” “老太太本就喜欢安静,若是让她留在老太太身边,只怕老太太那里,要安静地过头了。” 她是希望,明兰能跟在老太太身边学习的。 老太太何等人物? 那可是勇毅侯府的独女,进过宫,见过大世面的。 被她教养出来的女子,可都是个顶个的好,比留在自己身边要强。 盛紘一听她所言,顿时眼前一亮。 是啊,明兰这丫头,一向温顺的很,即使惹了老太太不高兴,被老太太训斥两句,多半也会乖乖听着。 不像如兰,从小就被宠坏了,更不像墨兰,动不动就哭鼻子,她要是被老太太训两句,一哭二闹,可如何是好? 华兰即将出嫁...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明兰这丫头的性子,最适合留在老太太身边啊! 想到这里,盛紘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 嘉佑二年,四月底。 明兰前往盛家寿安堂。 知否里,明兰是因为卫恕意死了,使得老太太心疼,遂将其留在身边。 这一世,是因为有追随在卫渊身边的徐家子存在。 这也是为何,前不久,卫渊在盛家时,要重点向老太太说明,有她娘家子弟在自己身边做副将的原因。 人情世故,就是你来我往。 老太太活得跟人精似的,又岂能不知这一点? 在盛家时,卫渊就已经将一些事情想妥当了。 他也相信,自己的外甥女明兰,一定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赢得盛老太太的欢喜。 就像是卫恕意说的那般,卫渊不可能照顾她们娘俩一辈子。 所以,才会借着袍泽兄弟徐长志的名头,行出此事,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他现在贵为代州团练使,将来也会有其它职位,更是要开创自己的家族。 便不可能对卫恕意娘俩面面俱到。 好在,一切都如他所想那般去发展。 也是在四月底。 林兆远返回代州,将卫恕意写给卫渊的书信送到了卫渊的面前。 卫渊打开书信,得知她安全产下一子,压在心口的大石头,总算是能放下了。 他兴高采烈地向徐长志开口道: “我姐给我生了个外甥,还说要让我取个小名,你觉得,取什么小名比较好?” 小名? 徐长志笑道:“什么都行,只是别叫阿猫阿狗就好了。” 卫渊笑道:“我那外甥叫盛长林,说文里讲,丛木曰林。” “不如就叫木哥儿怎么样?” 木哥儿? 徐长志皱眉道:“还不如林哥儿好听。” 卫渊道:“他盛紘取的名字,我不愿叫,就叫木哥儿。” 徐长志摇头一笑。 顿了顿,他想起一事, “如今我身为代州团练使,我姐又给她们盛家产下一子。” “今后她在盛家的日子,想必能好很多,说是贵妾也不过分。” 要不是大周没有平妻的说法,卫渊说什么,也得让盛紘将他姐抬为平妻。 虽然法律上,不认可平妻的说法,不过却有贵妾这一称谓。 在家中地位与待遇,仅次正妻大娘子。 第三十七章:全军大比武 卫渊很快给卫恕意写了回信,差人送去。 距离官司会的成立,也有快一个月了。 但始终没有士卒主动揭发或是说一些事情,形同摆设。 不过今日不同的是,有个叫做‘梁达’的人,主动向官司会汇报了一事。 说是他常常被军中一些老卒欺负,严重的时候,还会遭受殴打。 但是,他从未犯过错误。 此前,徐长志言及的一名新卒,就是他。 这件事,卫渊很上心,毕竟事关官司会能否在军中立威。 于是他亲自处理此事。 军营中,点将台前,汇聚上万兵卒,都来关注此事。 卫渊稳坐台上,见人来得差不多了,便就命人将犯事的老卒押上来。 随后,卫渊看向新卒梁达,问道: “平日里,对你百般欺辱的人,是不是他们几个?” 梁达看向那四五名老卒,点了点头, “就是他们。” 被押来的几人心存不满道: “卫将军,老兵让新卒做事,这是军中自古就有的规矩,怎能算是欺辱他?” “就是,我们不过是吩咐他做了些事情,我们老兵教他们本事,难道,他们身为新卒,不该如此吗?” “至于说殴打...咱当兵的,谁没打过人?谁没挨过打?” “...” 此话一出。 前来围观的很多老卒,也陆续议论道: “是啊,咱们不也是从挨打中过来的?” “那新卒就是受不了委屈,这种人,还来当什么兵啊?” “就是...” “...” 围观的人里,自然不乏新卒,可是他们听到老兵之间的谈话,根本就不敢插嘴。 卫渊看向众人,沉声道: “军中,自然是有军中的规矩,新卒不经锻炼,走到战场上,也只有被敌肆意宰杀的份。” “可这不代表着,你们身为老卒,就能够肆意欺凌新兵。” 顿了顿,他看向被押来的那几人,沉声道: “据本将军所知,你们不仅让这名新卒为你们守夜,不能睡觉,还让他给你们端尿壶,洗脚水?” “甚至有时,还让他用自己的兵饷,偷偷给你们买酒,被伱们都头发现以后,你们将罪责,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在大周朝,军队饮酒是常有之事。 甚至都形成了一种风俗。 卫渊三令五申,除了一些特定的日子外,军中不准饮酒。 可是依旧还有此等事发生。 毕竟不是在战时,也不曾出现喝酒误事的情况,所以,卫渊与徐长志,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默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些围观的人,听到那几人居然如此对待那名叫做梁达的新卒,都不由得深深皱起眉头, “这就有些过分了啊。” “是啊,平时让那些新兵蛋子端茶倒水也就罢了,怎么还让人家端尿壶?自己没手怎么的?” “这不是重点,关键人家的月响也敢动?咱千里迢迢来这当兵,所求无外乎那些碎银。” “...” 兴许也是听到众人议论,那几人面色惭愧。 卫渊问道:“你等,认罪否?” 几人相互对视,都不敢言语了。 卫渊皱眉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本将军再问你们一次,认罪否?” 闻言。 有一人垂头叹气道:“俺...认罪!” 其余几人也陆续道:“认罪!” 卫渊脸色铁青道:“按照军纪,欺凌新卒,受三十军棍。” “至于你们曾让他拿出多少银钱给你们买酒,限期三日之内,一文不少的还给他。” “如果让本将军发现,你们没有照做,本将军必重罚尔等。” “尔等可心甘情愿?”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那几名兵汉子也不是巧舌如簧之徒,既然认罪,便不狡辩, “请卫将军责罚便是!我等毫无怨言!” “毫无怨言!” “...” 卫渊点了点头,又看向围观的人,道: “本将军创建这士卒官司会,就是要做到功必赏,过必罚。” “谢武,本将军听说你在训练中屡屡拔得头筹,今日,本将军就赏你三十两白银,以作嘉奖。” “但功是功,过是过,你对梁达所为,依旧要受到惩戒,你可服气?” 谢武,欺负梁达的几名老卒之一。 他已经做好了挨军棍的准备,可是没想到,竟还会有奖励。 一时间,他看向卫渊的神情中,充满了感激, “谢将军!俺惭愧!” 卫渊道:“本将军说了,功必赏,过必罚。” 顿了顿,他看向前来围观的众人, “但是,功过不能相抵,今后,有人犯错,官司会将给予重罚。” “同样,谁在训练中表现优越,谁在作战中表现勇敢,官司会将会重赏!” “在这里,本将军免不得要多说两句。” 众人竖耳聆听, “大家伙抛家舍业的来参军,是因为军中可以给你们一口饱饭,也是想出人头地。” “本将军给你们饱饭,也给你们出人头地的机会,但若谁敢仗着资历老道,行逾越军法之事,本将军也必将重罚。” “记住,你们的拳头,是要砸向敌军的,而不是我们的袍泽兄弟。”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你们无畏冲锋之时,心甘情愿为你们挡刀子,可以让你们安心托付后背的,正是此刻站在你们左右的袍泽兄弟!” 卫渊继续开口: “自今日起,但凡在训练中表现优越者,经官司会审核无误,一律重赏!” “如若官司会中有人贪污腐败,中饱私囊,可由你们共同监督,直接上报本将军!” “自本月训练结束之后,下月起,全军大比武,各兵种晋级前十者,本将军将会亲自破格提拔。” “希望接下来的一個月,你们可以将上阵杀敌的狠劲都拿出来,好好训练,争取拔得头筹。” “以往的老兵,本将军知道你们肯定不会甘心输给新兵;而新兵,本将军也相信,你们此刻都铆足了劲要超越老卒。” “能否争上这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就看你们的了。” 只有存在竞争,将士们才会用尽心力训练。 借着梁达之事,让官司会立威,而全军大比武一事,就是要让官司会喂给将士们一颗甜枣。 唯有如此,由他训练的士卒,才会愈发的遵守军纪。 一支军队,倘若连军纪严明都做不到,是没有太大前途的。 除此之外,借着这全军大比武一事,卫渊也想挖掘一些人才,然后培养成自己的心腹。 第三十八章:木哥儿,你有小名了 边军接下来一个月,都陷入到了紧张地训练中。 此刻,扬州,盛家。 随着卫恕意产下一子后,她在家中的地位,被盛紘火速拔高。 不仅多配备了一些婢女,就连月例、吃食规格等,都随之提升。 由于此前,卫恕意故作不经意间,向盛紘透露产婆一事。 所以,这段时间,盛紘一直很留意家里的事情。 林噙霜便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找卫恕意麻烦了。 而自从卫恕意决定要争的那一刻开始,心境产生变化后,盛紘看她是愈发满意。 甚至都愿将管家的职责交给卫恕意。 不过,却被卫恕意拒绝了, “主君,自古以来,都是家中大娘子行管家之责。” “您即将升官,若是在这个时候,传出一些闲言碎语,对您不利。” “这管家之权,还是交给大娘子妥当。” 如此,这管家之责,才得以重新落到王若弗的手中。 卫恕意是个明白人,林噙霜在盛紘这里得意多年,并非一时一日之功,就可将其扳倒或是比下去。 她需要一個盟友,而王若弗正是这不二人选。 至于管家之责...即使真管了家,又能如何? 她不是正妻,难免会有闲言碎语攻击她。 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王若弗也果真念着卫恕意的好,平日里只要无事,就会来找卫恕意聊天。 向她吐槽林噙霜的各种事情。 一来二去,二人自然也就统一战线,林噙霜的日子愈发不好过了。 这一天。 代州卫渊来信。 盛家里的下人,将信交给卫恕意。 她打开来看以后,心中忍不住一喜,连忙看向自己刚生不久的孩子,笑着开口道: “木哥儿,你有小名了,木哥儿就是你的小名,好听吗?这可是你舅舅,亲自给你取的小名。” 自盛紘给盛家老七取名为‘盛长林’以后,卫恕意便没怎么叫过这三个字。 一直称他为‘孩子’。 如今,却是木哥儿叫个不停。 越叫心里越是欢喜。 话说明兰那边,自从跟在老太太身边后,万事都摆出一副潜心学习的模样。 虽才不足一个月,可见识倒是涨了不少。 一开始,老太太只是将她当个晚辈留在身边,也没怎么用心教导她。 但是,当老太太发现,明兰有一颗玲珑心的时候,就愈发喜欢上了这个晚辈。 便也开始认真地教导她。 盛家眼看着就要去京城了,老太太也常对她说起京城的一些趣事。 其中涉及到的勋贵世族数不胜数。 明兰对京城那些勋贵局势,也渐渐有所了解。 当前,在那些开国勋贵里,除了英国公府之外,无人敢说自己是勋贵之首。 她时而暗自说道:“将来要是真去了京城,遇到英国公府家的人,定要绕着走。” 虽然她知道,英国公是自己舅舅的老师。 可那是她舅舅的关系,不是她的关系。 她不愿仗着舅舅的名头,乱攀关系,生怕给自己舅舅惹了麻烦。 再说,师徒之谊,毕竟不是亲戚。 她盛明兰贵在有自知之明,人家英国公府的人,又如何能在乎她这个小小的庶女? 听老太太说了很多有关京城的事情,她这心里,是又敬畏,又担忧。 在京城随便扔块砖头,都有可能砸到个当官的。 于是,她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去了京城,定要万事小心,凡事不可冒头。 但明兰没有想到的是,京城里早有一位身份显赫的贵族女子,盼着可以与她见上一面了。 在卫渊来信抵达盛家的当天。 明兰如往常一样,正在专心致志地练字。 甚至练到手上都磨出茧子了,可那字体,依旧是没怎么见好。 有时,明兰都想放弃不练了,但一想到,要亲自给舅舅写信,便就咬牙坚持了下来。 老太太见她每每练字时都颇为认真地模样,也是忍不住欣慰道: “明丫头,你要是个男儿,如此用心,将来定能考个功名。” 明兰一听,是祖母来了,便是连忙起身,笑嘻嘻说道: “祖母,孙女可没那么大的志向,孙女就是觉得,咱们盛家是书香门第。” “父亲将来去到京都做官,万一让人知道,孙女字写得极丑,岂不是给咱们盛家丢人?” 盛老太太和蔼笑道:“我们家明丫头倒是有心了。” 明兰跟在老太太身边这几日,对这位老太太可谓愈发亲昵,见老太太高兴,她也高兴, “听说父亲打算请庄学究来教导两位哥哥的学业?庄学究字写得好吗?” 盛老太太笑道:“你消息倒是灵通,庄学究乃当世有名的大儒,他的字,怎能不好?” 明兰奶声奶气的说道:“那孙女可以跟他练字吗?” 盛老太太宠溺的摸了摸明兰的脑袋,“当然可以。” 早几年,盛紘救过庄学究的母亲,对庄学究有大恩。 故而,盛家请庄学究教导家中子弟读书,根本就不是一件难事。 明兰一听,有名师教导,自己的字,肯定能够练好。 这样,就能早些时候,给舅舅写信了。 想到这儿,就激动不已,“祖母,待庄学究来了,我一定跟着他好好练字。” 盛老太太道:“秋后咱们就要搬到京城去了,到那时,庄学究才会来。” 要等到秋后? 一念至此,明兰心情不由得失落起来。 盛老太太拿起明兰刚练的字,先是一惊,然后逐渐皱起眉头, “明丫头...伱这字...确实该好好练练。” ------------ 嘉佑二年,五月初旬。 汴京,朝堂之上。 鸿胪寺卿洪翼轸向嘉佑帝奏报, “启禀陛下,西夏遣使来信,说是于本月底,将派正使前来我大周,商议两国互市之事。” 闻言,嘉佑帝深深皱起眉头。 百官顿时议论纷纷, “两国互市?规矩不早就定下了?此时来说这事,意欲何为?” “听说去岁西夏闹了灾荒,只怕尚未缓过劲来,要借互市一事,狠狠敲诈我大周一笔。” “笑话,他们闹灾荒,与我大周何干?” “可他们与辽国结盟了...” “...” 嘉佑帝故作咳嗽两声。 整座大殿里才安静下来。 顿了顿,嘉佑帝询问道:“他们到底要谈什么,还是要等到他们来了再说。” 洪翼轸作揖道:“陛下,让臣感到不解的是,西夏正使不从夏州入关,而是打算从代州入关。” 第三十九章:卫渊护送西夏使臣 散朝后,嘉佑帝留下韩章、张辅、曹耀衡等几位中枢大臣,商议西夏遣使一事。 韩章率先开口道:“西夏就是料定我们,刚与辽国一战后,不愿擅动兵戈,所以才要趁这时遣使。” 张辅道:“西夏边城夏州距离我京都最近,他们不从夏州入关,而是选择从代州...臣怀疑,他们是想探我大周边防。” 皇城司指挥使燕达作揖道:“陛下,自开春以来,西夏与辽国便派出了大量探谍前往代州。” “光是上个月,我们的人,就抓获两国探子近百名。” 近百名? 听到这个数字,一众大臣,都是面色一变。 哪怕是在战时,也不过如此了。 两国,究竟要做什么? 嘉佑帝看了一眼张辅,询问道: “如果你是西夏或者辽军的主帅,两国联盟,攻伐我大周,你会从什么地方合兵入关?” 张辅毫不犹豫的直言道:“代州!” 嘉佑帝微微皱起眉头,“说说你的看法。” “诺。”张辅郑重作揖, “启禀官家,如果是西夏独自来犯,从夏州入侵汾州,或是从西平、西凉二府入侵兰州、庆州,都不失为上上之策。” “毕竟,西夏的主要军队,都集结在兴庆府一带,此地距离西平、西凉二府都近。” “可若与辽国合盟来犯,必不会像当年一样,采取分而攻之的策略,昔日二国兵败,已给了他们教训,万不会重蹈覆辙。” “若与辽国合兵,辽国也不会冒险借道西夏,进攻我大周兰州、庆州一带,而代州,也与西夏接壤!” “故而,两国合兵,当首战代州。” 嘉佑帝刚刚登基的时候,因其年幼,皇权不稳。 当时,西夏与辽国就曾联盟合兵。 西夏取兰州,辽国去代州。 结果辽军久攻代州不下,西夏孤军深入,被大周军队逐个击破。 如果再想联盟来犯,就不可能采取此前的法子。 所以,无论是从地理位置上看,还是从战略意义上来说,首取代州,对两国都有益处。 听张辅说了那么多,韩章等人的神情,都不由得凝重起来。 如果,西夏使者,从代州入关,是想探代州虚实,就不得不防。 只是,让韩章担心的,还有另外一事, “去岁与辽国一战,辽国是借着他们几個商贾死在代州为由兵犯。” “两国如若真的来攻,也定会找个适当的理由。” “官家,臣思来想去,没有比堂堂正使无端死在代州为由,起兵来犯更合适了。” 先帝周真宗时期,曾与辽国签订了一个盟约,史称澶渊之盟。 大周本以为,靠着这个盟约,能维持与辽国间的百年和平。 可惜,他们想多了,自先帝驾崩以后,仁宗登基,辽国便找了个由头,撕毁了盟约。 而在卫渊前世历史上的宋朝,澶渊之盟,的确维持了相当长的一段和平岁月。 此刻,嘉佑帝顿时心优道:“你是说,那西夏正使,是怀着必死之心来我大周?” 韩章道:“回官家,臣正有此担心。” “如若我国朝拒绝西夏正使前来,则无友好之意,西夏与辽国,也可借此为由来犯。” “如若西夏使臣死在代州或是我大周任何一处,也会如此。” 嘉佑帝问道:“你可有破解之法?” 韩章正色道:“有,如若西夏正使死在我大周,那么,就给他们一个说法便是,用此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说白了,倘若死在代州,那么负责管辖代州的官吏都要遭殃。 美名其曰,给西夏一个合适的说法。 卫渊如今正在代州担任团练使。 张辅一听,他怀着这个心思,哪还能淡定,当即开口道: “笑话,西夏来找麻烦,不思反抗也就罢了,还找自己人顶罪?” “你想让后世人如何看我大周?” “官家,历朝历代,都没有这样的规矩,也不曾做过这种事,一旦做了,咱大周的脊梁,可就断了一半了!” 韩章皱眉道:“英国公言重了,我也知此法不可为,不过既然是官家问起,我也是说一说想法而已。” “官家,其实在臣看来,说不说法并不重要,如果他们铁了心的想要来犯,再多的说法,也是无济于事。” 嘉佑帝摆了摆手,“都少说两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英国公说得对,在朕看来,如果一昧忍让,也只能使得他们变本加厉。” “不过,我们应该要去做的,依然要做,西夏正使既然想从代州入关,那就放关让他进。” “拟道旨意,让代州刺史史宪之与代州团练使卫渊,务必要将西夏正使,安全护送出代州,不得有误。” 其实,嘉佑帝这一朝,并不怕打仗。 只是偶尔,不管打赢还是打输,他为了彰显自己的仁义道德,会发些巨额钱财安抚辽国或是西夏。 偏偏那些文官,还以此歌颂他的功德。 不过好在最近这几年,他没了那样的心气,主要是朝廷缺钱了。 -------------- 嘉佑二年,五月中旬。 代州,雁门关,兵营。 由卫渊组织的一次全军大比武,已经完美结束。 而他也从各个兵种当中,选出了一些值得培养的人才。 比如陈阿牛、萧逾明、郭颢、沈青、谢武等人。 而这些人,暂且都被他收为亲卫。 如果不是军中各级将领都已经满员了,卫渊少说也得给他们安排一个都头的职位。 但是,担任卫渊的亲卫,他们已经足够开心了。 那可是能够贴身追随卫渊的将士啊! 今后随着卫渊升迁,他们一句卫渊亲卫出身,足以抵得上许多。 刚选定了几个可用之才,今后用心栽培。 紧接着,就见到代州刺史史宪之,急匆匆的来到军营里。 卫渊还正犯嘀咕,这位御史不好好处理代州政务,怎么会有闲情雅致来到军营里? 结果一听朝廷发来的旨意,就连他心情都有些郁闷了。 “让我们护送西夏正使?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咱们代州难辞其咎啊。” 卫渊一语道破其中关键。 史宪之唉声叹气道:“谁说不是?卫老弟,如今咱代州的兵马都归伱统治,这事,还需你多上上心。” 卫渊苦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徐长志,喃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很快,五月底,西夏正使杨守素与西夏边将野利旺荣前往代州。 第四十章:卫渊此人,必为我大夏之祸! 杨守素乃是西夏国主李元昊的重要谋臣之一。 在嘉佑帝登基之初,此人曾参与过西夏建国大业。 之前,西夏不过就是一些割据一方的族群势力。 当年,李元昊建国这事,据说都差点将嘉佑帝气昏头。 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个所谓的大辽,就已经让嘉佑帝很头疼了。 结果又来了个李元昊建立夏国。 让嘉佑帝恶心至极。 后来,大周因抹不开面子,接连向西夏发起好几场大型战役,结果都以失利告终。 兴许也是将西夏打疼了,毕竟他们刚刚建国,底蕴尚浅,于是就向大周称臣。 两国互市,也是从那时开始。 此后,西夏渐渐不再对大周用兵。 这么多年过去了,西夏在李元昊的治理下,渐渐有了些底蕴,估计这会子,就是想不当人臣了。 嘉佑二年,六月初旬。 西夏使者一行人,正式抵达代州雁门。 史宪之、卫渊亲率千骑出关迎接。 西夏与辽国都有着强于大周的骑兵,其关键原因,在于大周失去了天然养马场——燕云十六州。 所以此行,西夏大将野利旺荣并不是很瞧得大周边骑。 但是当见到上千骑,策马奔腾之际,还能维持数排兵阵不乱,便是收起轻视之心。 眺望大周边骑赶来处,向身旁的杨守素沉声道: “如此快速的行军,还能维持军阵不乱,可见,大周的将领,并非是一些酒囊饭袋。” 杨守素年过花甲,胡子花白,持重老成,在西夏朝廷里,享有极高的威望, “天下英雄辈出,不可小觑。” 说话间。 卫渊与史宪之已经率先来到使团身前,陆续下马。 后者抱拳问道:“可是西夏使团?” 杨守素笑着点头道:“正是。” 史宪之不卑不亢道:“在下代州刺史史宪之。” “使团舟车劳顿,一路辛苦,还请速速入关休整。” 杨守素应声道:“有劳。” 期间,卫渊与野利旺荣皆是一言不发。 不过,二人火药味可谓十足。 只因那正值壮年的野利旺荣,在见到卫渊时,目光一直凝聚在他的身上。 待众人前往雁门时。 野利旺荣终是忍不住了,向史宪之询问道: “刺史身旁的这位少年将军叫何名讳?” 卫渊自报官身名讳。 野利旺荣笑道:“你就是仅靠着三千人,就守住耶律义先五万大军进攻的卫渊?” 卫渊反问道:“你是何人?” 坐在马背上的野利旺荣孤傲不可一世道: “吾乃野利旺荣,早些年,似与你这般大的时候,与你周军在三川口有过一战,大胜。” 史宪之脸色难堪,对方纯粹哪壶不开提哪壶。 卫渊点了点头,“原来只是个啃老本的庸将。” 那西夏将领在三川口一战后,确实就没有太大的建树了。 此话一出,随行的上千大周边骑,皆哈哈大笑起来。 野利旺荣深深皱眉道:“黄口小儿,竟在我面前放肆,哪怕是你老师张辅在我面前,也不敢造次!” 前来代州时,他早就将代州的一众大小将领身份背景,查了個清楚。 卫渊轻笑道:“据我所知,当年你在文正公那里吃过大亏,而文正公在我大周,是个文人。” “伱连个文人都斗不过,还是少大言不惭的好。” 这里的文正公,指的是范仲淹。 当年,范仲淹任安抚使,坐镇与西夏接壤的边境,野利旺荣遣部下诈降于周,被文正公识破,吃了不小的亏。 野利旺荣性子本就孤傲,在大周说是不识礼数也不为过,当年,他对范仲淹都多有出言不逊,更何况,卫渊只是个边将, “黄口小儿,乳臭未干,若当初是本将军攻打雁门,此刻,你早已是我的阶下囚,焉能在此废话?” 还未等卫渊说什么。 杨守素便故作咳嗽一声,道:“野利将军,慎言,我大夏与大周之间,乃是友好领邦。” 野利旺荣冷哼一声,才就此作罢。 很快,众人来至雁门关前。 三千边卒,站在城关前两侧,各个身着甲胄,佩刀兵刃,英武非凡。 论神色,哪怕是西夏最为精锐的士卒,也不过如此。 野利旺荣看着这些边卒,眉头逐渐深皱。 就连杨守素的神色,也是有些不正常。 这时,卫渊大手一挥。 顷刻间,三千甲士,齐声道:“嚯!嚯!嚯!” 声势震耳欲聋。 代州近万边卒,在卫渊的锻炼下,已经成为一支虎狼之师。 精神面貌,远非昔日可比。 尤其是那整齐划一的身形,给人带来的震撼感,绝非一星半点。 接连几声示威,将不少胯下马匹都给惊动了,显得有些躁动不安。 野利旺荣脸色不悦,他如何能不清楚,这是大周边卒,在给他们下马威。 进关时,史宪之向杨守素大笑道: “有我代州边卒在,贵使在代州的安危,无忧矣!” 后者莞尔笑道:“但愿如此。” “在下之前倒是来过几次代州,可那时代州守卒,与今日不可同日而语。” “不知这支军队,经由何人操练?隶属何军?” 史宪之道:“我代州边卒,自然是有我代州团练使卫将军亲自操练。” 卫渊趁势道:“代州边卒,只是我大周军队一支而已,要说我大周真正的精锐之师,还是要看驻扎在我大周京都的百万禁军。” 不算各地驻守的禁军之外,驻扎在京畿重地的禁军,满打满算不过六十万,再除去冗兵问题,可战之兵也就四十万,哪有百万。 杨守素笑着点头,暗地里牢牢记住卫渊二字。 心想。 当初此人守住雁门,是侥幸的话。 那么,能将军队面貌焕然一新,训练如此程度,就绝不是侥幸了。 足可见,此人有真才实学。 进关之后。 他详细地观察驻扎在关内的士卒。 赫然察觉,每十几人当中,就有刀盾兵、弩兵、枪兵、甚至骑兵的存在。 似乎是有意如此。 相互驻防间,互为犄角之势,且面露肃杀之气,堪称虎狼之师。 不由得,又对卫渊此人重视三分。 被史宪之安排在驿站歇息之后。 杨守素特意找来野利旺荣,问道: “代州的边卒,你也亲眼看了,有何想法?” 后者先是沉默片刻,又不得不承认的开口道:“精锐。” 杨守素又问,“代州境内,有一万守卒,若你率领万人,与之野战,有几分胜算?” 野利旺荣彻底沉默了。 他虽然孤傲,但是却不自负。 一万人对一万人,还是亲眼目睹的这支虎狼之师,怕是...难有胜算。 杨守素从他的神情变化上得到答案,喃喃道: “三年前,因我大夏商贾在代州遇到麻烦,未免事态扩大,我亲来解决。” “那时的代州边卒,根本不可与今日边卒相提并论。” “卫渊...精通练兵之道。” 顿了顿,他吩咐野利旺荣,“请野利将军联系我大夏密探,多多搜集有关卫渊此人的情报。” 野利旺荣皱眉道:“他只是个边将,大周的边将,没有实权。” 杨守素笑问道:“野利将军觉得,老夫看人如何?” 野利旺荣直言道:“杨先生看人自是极准,这些年,您为我大夏举荐了很多人才。” 杨守素突然神情一变,不苟言笑的正色道: “那今日,我向野利将军说一句话,还请野利将军牢牢记在心里。” “不出十年,卫渊此人,必成我大夏与辽国心头之患!” 第四十一章:与野利旺荣比武 翌日。 卫渊与史宪之来到驿站,打算护送西夏使团出代州。 然而,杨守素却并不着急离开, “老夫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们代州,雁门风光还未欣赏,你们就赶着老夫启程,似乎不是待客之道吧?” 卫渊与史宪之二人听了,各自皱起眉头,相视一眼,不知这杨守素打着什么主意。 他们此行的重点,难道不是前往京都? 为何要留在代州浪费时间? 卫渊道:“使节,我大周皇帝陛下有旨意在先,请使节务必以最快速度前往京都,与使节商议两国大事。” 杨守素沉默片刻。 忽而,有西夏使团中人前来禀报,说是副使旧疾犯了,需要静养几日,才能启程。 杨守素面露难色道:“卫团练,史刺史,你们也听到了,不是老夫不想早些前往汴京,而是事发突然...” 闻声,史宪之只好开口道:“不知贵使病情是否要紧?我代州也是有几位名医的。” 杨守素连连罢手,道:“不必劳烦,随行中人,有精通医术者。” 无奈,卫渊与史宪之遂离开驿站。 途中,卫渊开口道:“那西夏副使,怕是假病。” 昨天刚到代州,今日就病了?怎么可能那么巧? 史宪之问道:“他们滞留在代州,究竟意欲何为?” 卫渊摇了摇头,“不清楚,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最近这段时日,你我要多加小心留意西夏使团情况。” 话音刚落,就见一位西夏使团的成员,小跑着过来,说道: “卫团练且慢,卫团练,野利将军说,想要见识贵军风采,不知,能否前往贵军兵营与您交流一番?” 卫渊深深皱着眉头。 这是人能问出来的话吗? 当然不能。 “怕是不便,如果野利将军想要见识我大周边军风采,我倒是可以单独拉出来一支军队,让野利将军见识见识。” 卫渊笑着说道。 那西夏使团小卒不知如何回应。 却见野利旺荣现身,一边向卫渊这走来,一边说道: “小卫将军,难道是你觉得,你大周边军,比不上我大夏边军,怕丢脸,不愿让我去?” 史宪之心存不满,插话道:“野利将军,如果本官与卫将军去伱们西夏边军营中,你们也让我们去吗?” 野利旺荣笑呵呵说道:“如若二位愿去,有何不可?” 史宪之嘴角抽搐,这厮,好不要脸! 谁特么闲的没事干了,大老远跑到你们西夏军营里? 如果是以前,让这野利旺荣去看看倒也无妨。 可现在,卫渊创了一套新式练兵法,保密还来不及呢,怎会让他去看? “野利将军,如果有机会,一定会让你去参观参观,只可惜,最近我军将士,正在训练,恐多有不便。” 卫渊一口回绝。 野利旺荣笑道:“卫将军,听闻你使得一手好刀法,不知可敢与本将军比试一番?” “若我赢了,则让我去你营中一观,若我输了,此事就暂且作罢,如何?” 卫渊冷眼瞧了他一眼。 这人,有病吧? 你说比就比? 不比你也去不了我兵营啊。 卫渊道:“野利将军,你也上了年岁了,我还是不欺老的好,说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说罢,他便与史宪之离开。 野利旺荣差点就要动怒,幸好想起杨守素的叮嘱,压抑住内心怒火,冷嘲热讽道: “莫非,你们大周的武将兵卒,都是一群没用的酒囊饭袋,尤其是你卫渊,连与我比试都不敢,怕你那老师张辅也是徒有虚名。” 闻声。 卫渊突然停下离开脚步,转身看向野利旺荣, “若我嬴,你需在雁门关内,亲口承认,你,野利旺荣,不如我大周武将多矣,你西夏,亦不如我大周多矣,如何?” 野利旺荣笑道:“你觉得你能赢我?” 卫渊道:“只说你敢不敢。” 野利旺荣道:“好!今日午后,雁门关内,你我比试一番,届时,切勿让我揍哭了鼻子。” 卫渊冷声道:“过时不候。” 在离开驿站后,史宪之皱眉道:“他是使团成员之一,你打赢了不是,打输了也不是,何须争这口舌之利?” 卫渊道:“老师待我恩重如山,说我可以,说我老师不行;大周将士不顾性命保家卫国,说我可以,说他们,不行。” 史宪之好奇道:“就没有别的原由?” 卫渊又道:“我除了雁门一战外,似乎就没有拿得出手的功绩了。” 史宪之抚须道:“怪不得呢,你若赢了野利旺荣,必能名扬天下,只是,你能赢?” 卫渊道:“能不能赢,到时就知晓了。” 与人比武,没有谁说谁就一定能赢。 卫渊也只能全力以赴。 但是他觉得,失败的代价,是可以承受的。 一,野利旺荣是成名已久的老将,自己年纪轻轻,输给他,不丢人。 二,真若输给他了,届时,兵营中的情况,他也可及时运作,不会让其看出丝毫端倪。 如若赢了,那好处就太多了。 驿站内。 杨守素向野利旺荣笑道:“他答应与你比武了?” 后者点头道:“答应了,若我赢了,就可去他们的边营一观。” “我实在不知,让我与一个小将比试,有何好处?” 杨守素道:“名声事小,倘若你能一探大周边营虚实,我们就绝对不亏。” “只是,你可有胜出把握?” 野利旺荣道:“杨先生,你不会以为,我会输给一个毛头小子吧?” 杨守素抚须道:“还是切勿掉以轻心的好。” -------------- 午后。 雁门关内。 卫渊与野利旺荣如约而至。 在二人四周,半边站着大周将士,另外半边,就是西夏使团的人了。 至于史宪之与杨守素,则站在一处阁楼中,亲眼瞧着这一幕。 二人尚未开始比试,这二人,就已开始唇枪舌剑。 杨守素率先开口问道:“史刺史以为,这二人谁会胜出?” 史宪之道:“说实话,我从未亲眼目睹过卫将军的武艺,只是...” “野利将军毕竟老了,怕是力不从心。” 杨守素道:“中原有句古话,叫做老而弥坚,难道史刺史不知老将廉颇的典故?” 史宪之笑了笑,“野利将军,终究不是廉颇老将军。” “我观此战,并无多少看头,毕竟,以少强欺老弱,胜负还用说吗?” “只是野利将军非要比试,这这这...让人一言难尽。” 杨守素笑道:“听闻大周各边州都是刺史掌军,怎么听说代州却是卫将军掌军?” “难道史刺史这心里,就毫无怨言?” 史宪之冷哼一声,暗道,连个离间计都不会使,就这还是西夏国主身边的谋士? “贵使还是少说废话,且看,他们二人要比试了。” 第四十二章:野利旺荣死了 雁门关内。 卫渊手持朴刀。 野利旺荣手持两杆铁鞭。 待二人摆好架势以后,卫渊双手持刀,率先发难。 以雷霆万钧之势,施展一招力劈华山,想要先探野利旺荣虚实。 后者从容应对,只见其双鞭交叉抵御。 两股力道轰然相撞,一声脆响传出。 野利旺荣脚下由青石铺就的地面,竟是如龟纹般寸寸断裂开来。 而他更是双手发颤。 至于卫渊,赫然发现,手中朴刀,已经有了个小豁口。 “好力道!” “好兵刃!”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随后再次冲向对方。 待临近彼此,卫渊扎好马步,朴刀直刺,被野利旺荣侧身挥鞭抵挡。 另有一手,持长鞭狠狠砸向卫渊。 卫渊定眼凝神,弯腰闪躲,忽见另外一鞭,已绕开朴刀上撩。 如此,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危机时刻,卫渊及时作出决定,已互伤代价,结结实实挨了上撩一鞭,手中朴刀横扫,将野利旺荣腹间砍伤。 双方随之拉开距离。 卫渊先是吐了口血。 野利旺荣看到腹部伤口,眉头深皱,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卫将军,您没事吧?” “野利将军...” “...” 双方围观者急忙开口。 阁楼上。 史宪之率先不淡定了,“卫将军...”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守素打断道:“史刺史,你急什么?现在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说罢,还自顾自地喝了口茶,丝毫不在乎下方二人比斗局势。 史宪之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是却说不出来, “只是切磋,又不是死斗,如今二人都见了血,还是让他们收手吧!” 杨守素笑道:“这么说,史刺史是答应让我们前往边营一观了?” “你...!”史宪之郁闷至极。 杨守素云淡风轻道:“总要分个胜负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 阁楼下。 卫渊用衣袖将嘴角血渍擦拭,道:“我无恙。” 他看向野利旺荣,沉声道:“再来!” 野利旺荣忍着腹间伤势,正色道: “自三川口一战来,我便从未负伤,你小子不错,再来!” 二人势均力敌,又战一起。 彼此间你来我往,已不下百个回合。 这时,正是比拼耐力的时候,谁若是生出怯意,谁就会率先败下阵来。 然而,又战三十個回合左右,卫渊发觉自己的兵刃,已经满是豁口。 这已经不能算是刀了,而是锯子。 “他的铁鞭,乃精铁所铸,极为坚韧,怕是当年尉迟恭的铁鞭也不过如此!” “再战下去,我手中朴刀要不济事了!” 二人一番缠斗过后,再次拉开距离,卫渊趁机暗自喃喃一声,决定施展拖刀术,借助自身力道优势,一决胜负。 随后,只见他主动向野利旺荣发起攻势,一招横扫千军,逼得对方后退数步。 又是一招撩刀术,差点将野利旺荣从胯下一劈两半。 野利旺荣见他杀心已露,正是漏洞百出之时,所以只是躲避他的攻势,准备趁其病,要其命。 果不其然,卫渊主动卖了个破绽,转身挥刀之际,被野利旺荣瞅准时机,重重挥出一鞭。 直中卫渊臂膀。 只听一声响后,卫渊臂膀已然脱臼。 他眼见不低,只好单手持刀抵挡,但是野利旺荣岂能让他得到喘息之机? 于是一连串攻势,让卫渊苦不堪言。 卫渊只好败逃,围观者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看样子,卫将军要败了?” “卫将军力道远高于一般人,连他都不是野利旺荣的对手吗?” “只可惜,卫将军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刃!” “笑话!打不过我们野利将军,就怪兵刃不成?” “就是...” “...” 双方眼看着就要吵成一团。 幸好徐长志出面才稳住局势。 他也知道,此战,卫渊最大短板,就在朴刀, “卫兄的朴刀,乃是铁匠特制,比一般的朴刀要重,要大,形似关刀。” “可说到底,并不是关二爷所用的青龙偃月刀啊。” 就在徐长志都开始为此战担忧时。 一直逃遁的卫渊,突然猛地转身,借以拖刀之势,顺势狠狠劈向野利旺荣。 此拖刀术的用法,要比那日顾廷烨用来活命时施展的拖刀术,还要凶险万分。 毕竟高手过招,稍有不慎,就会命殒当场。 野利旺荣极具临阵杀敌的经验,所以自负看穿卫渊招式,挥单鞭抵挡,另外一鞭,打算砸在卫渊腹部。 然而,他终究还是小觑了卫渊自身的力道。 那一计拖刀术,卫渊用了足足八成力,若非左臂受损,此力道至少可达九成。 若是手中兵刃乃是当世利器,怕是十成力道都会激发出来,让野利旺荣死于此处! 然而,八成力,也远非野利旺荣单臂可挡! 只见他手中牢牢握紧的铁鞭,被卫渊力道震荡脱手。 随后,那一计劈落下来的朴刀,距离野利旺荣,只有一指距离。 再往下,野利旺荣的头颅都要两半了。 而他的另外一鞭,距离卫渊,少说还有半臂距离。 “你输了。” 卫渊的朴刀,因为方才一击,已经彻底报废,但是杀死一个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野利旺荣心怀不甘,他戎马多年,怎么就能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了? 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甘心! “你竟还保留了力道!” 野利旺荣咬牙切齿。 卫渊收刀而立,笑道:“若非兵器不济事,伱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他用单臂,就将脱臼的手臂接好。 期间,关节作响,若是常人,必疼痛难忍,可卫渊却丝毫不受影响,宛若常人。 “赢了!卫将军赢了!” “卫将军必胜!必胜!” “...” 顷刻间,大周边卒发出欢呼声。 使团一众成员脸色阴沉。 卫渊看向野利旺荣,沉声道:“愿赌服输,你乃夏国名将,不会连这个,都不承认吧?” 后者酝酿半天,却始终说不出那些字眼,心中无比悔恨,看向卫渊的眼神中,充满了狠厉。 恨不得将卫渊千刀万剐。 但是卫渊并不在意,“怎么?没脸承认你西夏不如我大周?亦或者,你连认输的勇气都没有?” 忽地,就在这时,野利旺荣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 见状,徐长志连忙护在卫渊身前。 双方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众人都以为,对方掏出匕首,是要暗算卫渊。 然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野利旺荣居然伸出舌头,用匕首将舌尖砍掉。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目睹者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这他娘是个狠人啊! 就连卫渊都懵了。 野利旺荣不惧疼痛,指了指自己满嘴流血的残样,戏谑的看着卫渊。 你不是要让我亲口说出,我大夏不如你大周么? 我把自己舌头砍了,你叫我如何说出? 卫渊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阁楼处,朗声道: “夏使,快带你们的野利将军去疗伤吧,再晚一晚,可就要流血流死了。” 话音刚落,就有使团成员上前,将野利旺荣搀扶着返回驿站处。 这时,杨守素露面,居高临下,向卫渊作揖道: “卫将军好武艺,就是不知,你们那位周国皇帝,会不会珍惜你这一身武艺。” 卫渊皱了皱眉头,总感觉他话里有话,一时也琢磨不出个究竟。 二人比斗结束之后。 当日深夜。 西夏医师刚处理好野利旺荣的伤口,杨守素就走进他的屋里。 并且,还遣散了一众侍卫下人。 此时,野利旺荣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朝着杨守素摇头叹气。 像是再说,今日轻敌,给西夏丢人了。 杨守素搬来一张凳子,坐在他的对面,语重心长道: “野利将军,你可知,此次出使周国,陛下为何执意要让你跟随于我?” 闻言,野利旺荣摇了摇头。 杨守素先是叹了口气,又道:“整个西夏,都知你与你兄长的忠心,但是,野利一门,两位上将军,着实不妥。” “我大夏,不愿再向周国称臣...就需要一场战争,可战争,总是要有个发起的名头...” 野利旺荣瞪大了双眼,感到不可置信的看着杨守素。 后者继续道:“整个使团,包括侍卫,都是我的亲信。” “野利将军...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话,想要传达给你的兄长...” “但是,我只怕难如你愿了。” 杨守素鼓动野利旺荣与卫渊比武,至始至终,都不是为了简单的输赢。 输也好,赢也罢。 都不重要了。 代州的事情,从一开始,杨守素比谁都了解。 毕竟,西夏与辽国派来代州的大量密探,都不是吃干饭的。 所以,卫渊的那套新式练兵法,包括代州边营的情况,杨守素如何能不了解? 只是野利旺荣不了解罢了。 从卫渊练兵颇有成效,西夏与辽国结盟开始。 在杨守素眼里,野利旺荣与卫渊,就是死人了。 他有句话说的没错,再给卫渊十年时间,卫渊一定会给西夏乃至辽国造成威胁。 所以,卫渊得死,三国之间,也得打一场浩大战役。 “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会让周将卫渊,给你陪葬的。” 说到这里,杨守素缓缓起身。 野利旺荣明显不想死,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却感腹内如火在烧,且全身力气荡然无存。 他明白,是那个医师动了手脚。 “唔——唔——” 他吱吱呜呜的,说不清楚。 舌尖的伤势再次崩裂,满嘴都是发黑的鲜血。 杨守素转过身去,没有再看向他, “或者,让整个代州,给你陪葬。” “野利将军,一路走好。” 第四十三章:斩大将名扬天下,国战起赵祯赐关刀 嘉佑二年六月十一,深夜。 西夏名将野利旺荣死于代州。 破晓,大雨磅礴。 代州刺史身着蓑衣,面色着急,不顾风雨,来到雁门兵营中。 此刻,卫渊所居大帐内。 史宪之阴沉着脸色,“当务之急,是要先稳住西夏使团。” 一旁,徐长志皱眉道:“野利旺荣的伤势,绝不至于身死,卫将军又有留手...” 话还未说完,就被史宪之打断道:“那都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人死了!” 而且,还是死在代州。 卫渊看着焦急的二人,稳坐如山,丝毫不显慌乱, “杨守素可有说什么?” 木已成舟,事情无可挽回,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要镇定,不能自乱阵脚。 这也是张辅教给他的兵法。 史宪之摇了摇头,“尚未说什么。” 卫渊沉声道:“八百里加急,速将此事禀明陛下,紧闭城门,无论是谁,一律不可进出雁门。” 话音刚落,徐长志心急如焚道:“万万不可!” 卫渊抬头看他,“为何不可?” 徐长志道:“紧闭城门可以,但是禀明陛下...万一陛下要息事宁人,卫兄你...” 卫渊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事已至此,瞒不住的。” 史宪之道:“卫将军说得对,纸包不住火。” 卫渊刚安排好人前往京城向皇帝禀明此事。 就有侍卫来报,说是西夏使团,正在营外闹事。 卫渊、史宪之、徐长志三人相视一眼,齐齐出营去了。 待来到帐外营门处,各种聒噪之声,便就传入耳中, “野利将军乃我大夏功臣,卫渊杀了我们将军,需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没错,让卫渊出来!” “...” 见此一幕,卫渊深深皱起眉头,刚想走出营外,就被史宪之拦住, “卫将军,此间事交给我,越是这个时候,你越不能露面。” 卫渊点头作揖,“那就多谢刺史了。” 史宪之走出帐外,先是对西夏使团成员进行安抚,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使得他们暂且退去。 见状,徐长志好奇道:“他为何帮卫兄?” 卫渊道:“西夏名将死在代州,我固然是难辞其咎,可他身为代州刺史,又岂能独善其身?” 徐长志叹道:“不知官家那边,会怎么说...” 卫渊沉默。 徐长志又道:“这人怎么说死就死了?怕是其中有蹊跷。” 刚说完,李川前来汇报一事, “卫将军,西夏正使杨守素已率领十余人,快马加鞭南下了,应该是去往京城。” 徐长志一着急,“速速派人拦下他们!” 卫渊摇了摇头,“如果拦了,我们怕是有理都说不清,更何况,我们现在正处于被动。” 徐长志脱口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去往京城?” 卫渊深呼吸一口气,“西夏此次派来使节,怕不是要商议所谓的互市一事。” 徐长志心里一惊,“卫兄,你是说...野利旺荣的死...他可是西夏的功臣啊!” 毫不违言的说,野利旺荣乃是西夏的开国将领,在军中威望极高。 他这一出事,就算西夏想要与大周好好坐下来谈谈,西夏的士卒都不会愿意。 卫渊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到自己帐内。 现在,他能做得,都做了。 就看皇帝那边的意思了。 如果皇帝选择息事宁人,那么等待卫渊的,就是死路一条。 不过,他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主。 “长志,我拜托你一件事情。” 帐内,卫渊说道。 徐长志道:“卫兄直言便是。” 卫渊点头道:“自今日起,以严禁城关为由,将我们的人,都散出去,要确保,代州时刻在我们的手里。” 徐长志皱眉道:“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吧?” 卫渊苦笑一声,“未雨绸缪而已,再说,你想哪去了?” “就算官家真要将我推出,我老师手里,可还有丹书铁券。” 徐长志眉头紧锁,古往今来,最没用的东西就是丹书铁券和免死金牌。 他离开帐中以后,卫渊又找来林兆远,道: “两封信,一封交给我大姐,另外一封交给我二姐。” “前提是,你在扬州听闻,官家治罪于我了。” “我会给伱派三十人,让他们乔装打扮,陆续去往扬州。” “届时,待我大姐与二姐看到书信以后,就护送她们前来。” “如若官家没有治罪于我,立即就将书信焚烧。” 卫渊并没有告诉林兆远信里的内容。 他希望,那两封信,不会用到。 眼下,他无钱无粮,真到了那一步,就算没有造反的能力,也绝不会任人宰割。 至少拥有代州和雁门,就有了和各方势力谈判斡旋的资本。 他不愿听天由命,所以,只能兵行险招,做两手准备。 在林兆远走了以后,卫渊暗自叹道: “如果我是皇帝,万不会让臣子顶罪,用来息事宁人。” “可赵家皇帝...希望,我的这些准备,暂时用不到。” “可惜,我现在的底蕴还是太浅薄。” 嘉佑二年六月中旬。 卫渊派人八百里加急所送奏章,被人递到了宣政殿,皇帝赵祯的案前。 此刻,张辅、六部尚书、韩章等几位中枢大臣,均在此间。 赵祯将卫渊所写奏章,让他们一一观阅。 随后,赵祯缓缓开口道:“卫渊战胜了野利旺荣,大涨我天朝志气。” “可那西夏使者,却借此事,意欲栽赃嫁祸给我大周,你们...怎么看?” 韩章等人暂且沉默。 张辅率先开口道:“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明摆着,是要对我大周动武了!” 皇城司指挥使燕达作揖道:“陛下,据探子来报,西夏使节离开代州以后,每到一处,就派人散播谣言。” “说是卫团练杀了他们西夏的大功臣野利旺荣。” “西夏,不会就此事善罢甘休!” 这时,韩章突然开口道:“官家,西夏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纵然是将卫团练推了出去,怕是西夏也会借机狠狠敲诈我大周一笔钱粮。” “否则,此战,怕是不可避免...请官家早下决断。” 他将自己的见解与想法说出。 赵祯点了点头,语出惊人道: “派人告诉西夏使团,让他们不用来京了,要打就打,无需搞这些手段。” “皇城司的人说,卫渊与野利旺荣一战,将手中的兵刃都弄坏了...” “卫卿擅使刀,朕就赏赐给他一柄关刀,让他务必固守好雁门,同时,将卫卿战胜西夏名将野利旺荣一事昭告天下,以此涨我大周子民志气雄心。” “张辅,还有兵部、户部,紧急筹措出征所需钱粮兵马一事。” 说到这里,赵祯缓缓站起身来,背对众人,走到殿外,喃喃道: “西夏如果想打,那就打吧。” 赵祯此番表态,深深惊讶众人。 不过细细想来,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们这位皇帝陛下,虽然不喜发动战争,可每到节骨眼上,却也从未畏惧战争。 比如西夏宣布建国时,赵祯就不顾群臣阻拦,派人攻打西夏,进而有了三川口等战役。 虽然有些失利,可赵祯也出了口恶气。 如今,西夏不仅建国数十年,还妄想借此战不再向大周称臣,赵祯...无论如何,都是忍不住了。 第四十四章:我大周,也有自己的霍去病! 赵祯赏赐给卫渊关刀的旨意,即刻发往代州。 同时,也将卫渊斩杀野利旺荣的事情,昭告天下。 待张辅离开宣政殿回家以后,就是大笑个不停,时而开口道: “好渊儿,当真壮哉!” 这时,张夫人带着张桂芬来到他的跟前,好奇询问道: “发生何事,如此高兴?” 张辅笑道:“夫人,你猜渊儿做了何事?” 一听有关卫渊,张桂芬当即竖起耳朵聆听。 张夫人摇头道:“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关渊儿的事情,我如何能知晓?” 张辅再次开怀大笑道:“夫人可知野利旺荣?” 张夫人脱口道:“西夏开国将领,曾让咱们大周吃过亏,我如何能不知?” 身为将门家眷,对朝中官吏可能不清楚。 但若论起这世间名将,却是知道一二。 野利旺荣在西夏的地位,等同与耶律义先。 当年,此人在三川口一役中战胜大周,可谓名扬天下。 就连年龄尚幼的张桂芬,也是知道此人,更听过此人的一些传闻。 张辅骄傲道:“渊儿将野利旺荣这厮给宰了!” 宰了?! 闻声,张夫人从座椅上豁然起身,渐渐皱起眉头, “不是说西夏派了使团来吗?渊儿却将他给杀了?这...” 张桂芬倒是没想这么多,开口道: “卫哥哥当真是好样的!” “宰了那厮,大快人心!” 张辅激动的摸了摸张桂芬的小脑袋,向张夫人开口道: “官家听说此事后,龙颜大悦,特地赏赐给渊儿一柄关刀。” “据说那柄大刀,乃是由世间罕见精铁所铸,杨老令公在世时曾用过!” “话说回来,不管野利旺荣之死,与渊儿究竟有无关联,但渊儿战胜野利旺荣,是事实!” 张夫人到底是将门家眷,从这番话中推测出一二, “官家决定要向西夏用兵了?” 张辅点了点头,“官家命我为帅,率领四十万大军枕戈以待,倘若西夏与辽国有任何动静,即刻出征!” 张夫人心怀忧患,“你又要去打仗?” 张辅道:“大战在即,官家用我,如何能不去?” 张桂芬道:“父亲,既然官家要对西夏用兵,卫哥哥杀了西夏名将这么大事,为何没有赏赐官爵俸禄?” 张辅抚须道:“大战未开,战后论功行赏,是规矩。” “再说,关刀不是赏赐?” 张桂芬嘟嘟嘴,“官家也忒小气...” 张夫人拽了一下她的胳膊,“胡言乱语,再敢乱说,打你嘴!” 张桂芬顿时一惊,暗道自己说错话,连忙低头沉默。 张辅语重心长道:“除了那柄关刀外,陛下还说了,如若大战无可避免,则亲命渊儿为三军左路先锋,统辖八万禁军。” 八万? 先锋? 张夫人略感惊诧,喃喃道:“以往你挂帅,都是顾侯爷为先锋,可见,渊儿深得官家信任。” 张辅点头道:“自是如此,顾偃开率领十万大军,为右路先锋。” “倘若此战真的要开,投入四十万兵力...怕还只是个开始。” “此战,若渊儿表现不错,定能来京上任,哪怕是封爵也有可能!” 张桂芬毕竟年幼,对军事一知半解,此刻,她只知道,她的卫哥哥,要成为大周三军先锋将领了! ------------- 三日后。 西夏使团途径晋州。 礼部派来官吏,带来赵祯圣旨,让杨守素哪来的回哪去。 接过圣旨,杨守素就急忙返回西夏。 对他来说,挑起两国战争一事目的已经达成。 继续留在大周,也没什么用处。 在离开晋州当日,杨守素故作心怀不满的怒声道: “岂有此理!纵然是两国交战,也不斩来使!” “周国边将卫渊,公然杀我西夏使节!可谓人神共愤!” “周国不给我一个西夏交代也就罢了,居然还挑衅我等,实在是忍无可忍!” “待我返回西夏,必禀明我主,兴兵讨伐周国,为我大夏讨個公道!” ------------- 此刻,京城。 某处客栈里。 一位说书先生,正讲着卫渊斩杀野利旺荣一事, “那野利旺荣自知身败,却不认输,掏出腰间匕首,就欲向卫将军行刺。” “卫将军武艺惊人,天下间难逢敌手,以一招力劈华山,就使野利旺荣命殒当场!” “...” 故事讲完。 围观听众纷纷拍手喝彩: “好!杀得好!总算是洗刷了咱们大周兵败三川口的耻辱!” “没错,杀得好!壮哉我卫大将军,扬我大周志气!” “卫将军戍卫边将,年少成名,酷似冠军侯霍去病啊!” “说的没错,卫将军就是咱们大周的霍去病!” “...” 如此一幕,在短短数日内,于国朝各地皆有发生。 又过几日。 扬州。 卫恕意的婢女小蝶在街道中买东西,恰逢听到路人再说卫渊斩杀野利旺荣的壮举。 因事关卫渊,小蝶遂火急火燎的返回家中,将此事告知卫恕意。 闻声后,卫恕意诧异道:“那野利旺荣这么厉害,小弟真将他杀了?” 小蝶嘻嘻笑道:“小娘,这还有假?现在满大街的人都在说起此事。” “说卫将军给咱们大周百姓出了一口恶气,就连官家都赏赐给三爷一柄宝刀。” “听说是关二爷用过的刀呢!” 听到这里,卫恕意面色一喜,双手合十,闭上双目,喃喃道: “谢天谢地,小弟没事就好。” 卫恕意知道此事后不久。 很快,整个盛家的人就都知道了。 寿安堂。 明兰正在练字。 盛老太太突然来到她的房间里,笑道:“明丫头,你竟还坐得住。” 明兰不解的皱眉道:“祖母,怎么了?是家里出事了?” 盛老太太笑道:“你还不知?伱的那个舅舅,杀了西夏的一名开国大将,扬我大周志气,还被官家赏赐了。” 老太太出身将门,听说此事,也是欢喜不已。 当年,野利旺荣在三川口战胜周军后,整个大周,似乎都被蒙上一层阴霾。 如今,那野利旺荣被卫渊杀了,简直大快人心啊! 明兰眉头一挑,豁然起身,“我舅舅立功了?” 盛老太太笑道:“何止是立功!” “你舅舅这次,要名扬天下了!” 如果以前,死守雁门成功,只是在大周境内流传甚广。 那么,此刻,卫渊杀了野利旺荣,就真的是让各国百姓都会知晓。 是真正意义的名传天下。 经此一役之后,不少人,都会牢牢记住‘卫渊’二字。 第四十五章:卫渊担任先锋,盛家去往京城 (野利旺荣是野利遇乞的兄长,前文写错,现已改) 嘉佑二年七月中旬。 西夏以大周边将卫渊杀害野利旺荣为由,挥举三十万大军伐周。 此刻,西夏皇宫内。 野利旺荣的弟弟野利遇乞正站在李元昊身前,目光一直死死盯着杨守素。 混迹西夏朝堂多年,即使再傻,也知道,自己兄长的死因并不简单。 李元昊看了一眼野利遇乞,沉声道:“你兄长,乃我大夏柱石,他的离去,朕很痛心。” “所以,此次率军伐周,朕要以你为帅,希望,你可以为你的兄长报仇雪恨。” 闻声,野利遇乞心怀不甘,但也只得作揖道:“末将领命!” 随后,李元昊便让他退下,安排出征事宜。 待其前脚刚走,杨守素就开口劝慰道: “陛下,野利将军刚刚去世,尸体还在雁门,是否派人接回来?” 李元昊点头道:“此事你来安排,如若周国不肯,就算了吧,拿下代州,再厚葬野利旺荣,也是一样的。” 杨守素又道:“陛下,野利将军尸骨未寒,您就将他的妻子接到宫里...是否有些不妥?” 闻声,李元昊微微皱起眉头,“嗯?朕的事,你也要过问?” 杨守素后背顿时冒起冷汗,连忙道:“臣不敢。” 李元昊冷哼一声,道:“朕将没藏氏接到宫里,只是觉着,她的丈夫刚刚去世,正是需要人宽慰的时候。” “野利旺荣于国有功,于情于理,朕也应该将野利将军的亲人接到宫里,余生对其关照,此举有何不可?谁人敢说闲话?” 野利旺荣的妻子没藏氏很漂亮,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好色成性的李元昊,早就觊觎对方多载,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野利旺荣死了,他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 杨守素不敢在此事上多说什么,转而说起野利遇乞领兵一事, “陛下,这挂帅之人是否不妥?野利遇乞可能已经开始怀疑他兄长的死因了。” 李元昊大笑道:“放心,朕会给他一个交代,也会给那些开国大将们一个交代。” 杨守素顿感困惑,怎么交代? 忽然,他预感不妙,然而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逝。 再怎么说,李元昊都是一个开国君主,不可能做出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吧? 要是真把自己交代出去,也不可能平复野利遇乞的疑心啊! ... 野利遇乞决定于七月底出征代州。 辽国响应,派遣耶律义先,率领二十万大军直逼雁门。 在野利遇乞出征之前。 李元昊在宫中大摆宴席,热情款待一众将领。 酒过三巡之后,李元昊向野利遇乞开口道: “朕心里清楚,这些时日,你一直在暗中调查你兄长的死因。” “朕不瞒你,朕也在调查,终于...是有了些眉目。” 听到这里,野利遇乞激动道:“陛下,不知究竟是何人害了我兄长?” 李元昊痛心疾首道:“朕不说,其实你也能猜到一二。” “朕派杨守素前往周国,是想着我大夏使节如果死在周国,便可顺理成章的挑起战争。” “可是...朕看错了杨守素...死的不是我大夏使节,却是我大夏的上将军!” 话音刚落。 野利遇乞立即瞪向杨守素,那眼神,简直要将他活活剥了。 包括跟随野利氏南征北战的一些将军,也是如此。 杨守素彻底懵了。 他刚想起身解释什么。 忽地,背后随从,竟是掏出一柄利刃,狠狠捅向杨守素。 那随从,跟随杨守素多年,深得对方信任。 杨守素低头看着穿胸而过的短刃,又看了看高坐龙椅的李元昊,瞬间,一切都想明白了。 原来,自出使代州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成了弃子了。 整个大夏,谁人不知,李元昊有两大心腹,第一张元,第二就是他杨守素了。 李元昊冷眼看着杨守素,沉声道:“朕原本是想让一名副使或是杨守素他自己死在周国。” “但是,据朕调查,杨守素出使周国,所带之人,都是他多年培养的心腹。” “他不愿心腹死,就间接害死了野利将军,还告诉朕,此次野利遇乞出征,他要做军师,欲要染指军中!” “朕,实在忍无可忍!” 话音刚落,杨守素怒火攻心,加上又被人捅了一刀,顿时吐出一口血来,就此倒地不起,死不瞑目。 这时,捅向杨守素的那名心腹,突然跪地叩首道: “陛下,卑职已查实,杨守素确有谋逆之心,卑职已按照陛下旨意,将其就地正法!” 李元昊心满意足的点头道:“你做得不错。” 顿了顿,他又看向野利遇乞,“朕知道也许你不信朕说的话,但是,伱嫂嫂的话,你不能不信吧?” 话音刚落。 就见没藏氏现身此间,哭泣着向野利遇乞说道: “叔叔,你兄长遇害前一日,向我写了书信。” “信中,提及杨守素与周国大臣来往极为密切...” 说罢,她将野利旺荣的书信递给野利遇乞。 那并非野利旺荣亲笔。 没藏氏嫁给野利旺荣多年,没有人比她更为了解野利旺荣,包括字体。 李元昊痛心疾首道:“朕将你嫂嫂接到宫中,一是对不住你的兄长,想让你的嫂嫂,余生过得好些。” “二是杨守素可能知晓你兄长曾向你嫂嫂写信,担心你嫂嫂知道些什么,会对你嫂嫂不利。” 野利遇乞详细地看完那封书信。 与寻常家书无二。 只是多了一嘴,杨守素与大周臣子来往密切的事情,对此有些好奇。 就跟捞家常一样。 所谓做戏做全,就是如此。 如果信中全篇都在写杨守素,那就很值得令人怀疑了。 “你的兄长,乃我大夏国之柱石!” “他察觉到杨守素有不臣之心,想要调查,可惜被杨守素提前获知,毕竟,负责出使周国的使团,都是他的人。” “你兄长能将信送来,恐怕也是因为这信是家书的缘故,如果是给你写信的话,根本就出不了代州...” “事已至此,周国,我们依然要讨伐,我们要以堂堂正正之师,将你兄长的尸体夺回来,你明白吗?朕,对你给予厚望啊!” 李元昊语重心长的说着。 如今人证物证皆在,容不得野利遇乞不信。 其实,对李元昊来说,杀野利旺荣或者野利遇乞,本质都是一样的。 可惜,野利旺荣有個貌美如花的妻子。 所以,死得那人,也只能是野利旺荣。 至于杨守素... 从让他全面安排出使事宜的那刻起,他就注定要死了。 毕竟,野利旺荣的死,总是要有人背锅的。 至于为何不顺道将野利遇乞一并杀了,是因为时机未到。 野利一门两兄弟,在西夏军中的威望很高。 所以,李元昊仍需野利遇乞给自己卖命。 ------------ 八月初旬,大周皇帝昭告天下。 命张辅为帅,顾偃开、卫渊二人为左右先锋,领兵四十万,抵御西夏与辽国入侵。 大军未到之前,由卫渊全面节制代州事宜。 九月底,野利遇乞与耶律义先合兵,以野利遇乞为两军大帅,直逼雁门。 十月初旬,张辅率领大军赶到代州。 于此同时,扬州通判盛紘一家,走水路前往京城。 第四十六章:英国公夫人呈拜帖 李元昊需要发动一场战役,让自己的夏国不再向大周称臣。 辽国希望削减大周的实力,因为在辽国眼中看来,西夏不成威胁。 赵祯期望此战过后,能稳定十年的太平局势。 在这十年里,或者几年里,可以将重心放在内政上。 不止于在自己死后,留下个烂摊子,给自己的亲生骨肉。 三方都是有预谋的发动这场战役。 如今,边境的局势,牵动着许多人的心弦。 此刻,代州。 卫渊亲自迎接王师到来。 挂帅出征时的张辅与空闲时的张辅,简直判若两人。 或许,只有领兵出征时的他,才是那位让辽、夏两国闻风丧胆的一代名将。 “闲话少说,速速与本帅讲讲,目前形势如何。” 这是张辅见到卫渊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众人一边前往雁门,卫渊一边开口道: “自从野利遇乞来到关外之后,对雁门总计发动六次攻城,规模都不小。” 张辅点头道:“我军目前伤亡如何?” 卫渊道:“一万边卒,至今为止,伤亡已有四千众...可战之兵,仅有五千余了。” 守城战,打这么惨烈,可见,是相当的不容易。 张辅突然停下脚步,看到卫渊身上带血的甲胄,不由得欣慰道: “有你镇守雁门,本帅放心。” 随后,他看向卫渊手里握着的那柄关刀,笑问道: “陛下赏赐给你的这柄刀,用得可还顺手?” 卫渊笑道:“当年杨太尉用过的刀,自然是顺手的。” 张辅笑道:“杨老令公也镇守过代州,如今你接了他使过的刀,同样镇守雁门,这就是我大周将士的传承。” 说是勋贵的传承,也不为过。 虽说这柄刀杨业曾经用过,但用得次数却很少。 只因此刀重达八十六斤,相传关二爷用得刀才重八十二斤。 如此重的一柄刀,除了天生神力的卫渊,无人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 因此刀重量在这里摆着,无论是砍杀,还是破甲,都有奇效。 毕竟,近乎重达百斤的兵刃,砍在甲胄上,那带来的冲力,也并非一般人的内脏可以承受。 卫渊道:“当年杨老令公被辽军擒获,绝食而亡,如今,末将手持此刀,必会为杨老令公报仇雪恨。” 张辅点了点头。 待来到帐中。 张辅面色一变,神情肃然的看向一众将领,当即吩咐道: “诸位跟随本帅南征北战多年,应该熟知本帅的打法,本帅不喜守城,出关迎敌,势在必行。” “左路先锋卫渊何在?” 卫渊作揖道:“末将在!” 张辅道:“命你率领本部八万大军,于崞城出兵,迎击你的老对手,耶律义先。” 卫渊抱拳道:“末将领命!” 张辅看向顾偃开,“野利遇乞,就交给你了。” “能否洗刷三川口的耻辱,就看你与野利遇乞的首战如何了!” “这是块硬骨头,就算是难啃,崩了牙,也给本帅啃下来!” 顾偃开大笑道:“张帅,实不相瞒,末将等这一天,足足等了近二十载!总算是有机会,一雪前耻了!” 当年三川口一战,顾偃开是随军偏将。 张辅笑着点头道:“传令下去,全军修整三日,三日后,左右两路先锋大军,突袭敌营!” “记住,只需首战打个好结果就可,万不可恋战,此为最高军密,如有泄露者,斩!” 话音刚落,一众将领齐声作揖道:“诺!” --------------- 几日前。 运河之上。 盛家一行人走水路前往汴京。 一艘大船内,卫恕意所居船舱。 明兰前来,见到自己的母亲,正跪拜在一座菩萨像前,嘴里念念有词。 等她凑近了些,才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菩萨保佑小弟无事...” 明兰跪在她的身后,先是也祈愿了一番,才缓缓开口道: “娘亲,你是担心舅舅他会遇到危险吗?” 卫恕意睁开双眼,起身来到床榻前,道: “我问过你父亲了,此次两国来犯,打得是国战,是几十万人的生死之战...” “娘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 明兰不知该如何安慰,因为这几日,她也是睡不好,一直在担忧着她的舅舅。 “娘亲...舅舅这么厉害,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沉默半晌,明兰也只说出这一句话来。 这几日,盛紘一直在卫恕意这里歇息。 所以,给卫恕意讲了很多事情。 盛紘说,卫渊自从杀了野利旺荣之后,在军中威望如日中天。 甚至隐隐都能与顾侯爷相提并论了。 此战,二人一个左先锋,一个右先锋。 盛紘每每说出这些事情,都带着一种庆幸卫渊是自己‘亲戚’的样子。 可对于卫恕意来说,心里只记挂着卫渊的安危。 盛紘还想着今后在京为官,可以借卫渊的势。 只不过,卫恕意可没这个想法。 她不可能为了自己,为了盛家,就连累自己的亲弟弟。 又过几日。 盛家一行人终于来到京城。 当年盛紘的父亲在汴京买过一处宅子。 盛紘一大家子,便就搬入此间。 来到京城当日,盛紘就沐浴更衣,身着官服,入宫拜见赵祯去了。 于此同时。 英国公府。 张夫人早早接到消息,说是盛家人已经来到京城。 一個地方上的从五品官来到京城,并不会太惹人注目。 毕竟,京城里的五品官一抓一大把。 此时。 张夫人正在命家里的下人,准备一份厚礼,打算明日前往盛家,‘拜访’卫渊的长姐卫恕意。 “鼎儿,给你卫大哥长姐准备的礼物,已经妥当了。” “娘亲自写了张拜帖,稍后你亲自送去盛家。” “记住,勿要将拜帖交给盛家任何一人,只交给你卫大哥的长姐。” 张夫人向自己的大儿子叮嘱道。 张鼎皱眉道:“娘亲,按理说,这拜帖,不该交给当家主母或是主君吗?” “咱们越过这二人,直接将拜帖交到卫家大姐手里,是否有些不妥?” 张夫人摇头道:“娘又不是拜访盛家,他们盛家,值得娘去拜访?” “再说,旁人爱说什么,就去说什么,咱们家还在乎这些?” 张鼎笑了笑,“儿子知道了。” 让英国公府的长子亲自去给卫恕意送拜帖。 可见,张家对卫恕意,充满了敬意。 (求追读)第四十七章:林噙霜的嫉妒 此刻。 紫宸殿内。 赵祯正与百官商议边疆战事。 盛紘初次上朝,不免心中惶恐,连抬头都不敢,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看起来十分滑稽。 众大臣商议边疆战事,无非就是从兵力、补给等方面入手去说。 几乎所有官吏,都不建议,代州之战拖得太久。 只是,能打多久,谁说了也不算。 “听说江南、淮南一带,正闹蝗灾,若是来年秋收不及时,该如何是好?” “如今国库空虚,户部也难做啊!” “好在这几年,我们攒了不少军需,这方面,倒是不用太担心。” “...” 听到群臣议论。 赵祯眉头一皱,“江南一带的蝗灾情况如何了?有没有来自江南、淮南一带的官吏,说说情况。” 话音刚落,群臣鸦雀无声。 盛紘原先身在扬州,听到皇帝问话,先是愣了愣,随后才从队列中走出,向皇帝叩首道: “臣,承直郎,新尚书台任盛紘,来自淮南一带。” 赵祯突然笑了笑,“朕知道你,卫卿与你家有故,如今,淮南、江南一带的灾情究竟如何?” 盛紘心里一惊,暗道,官家口中的卫卿,是卫渊吧? 一位边将,竟能简在帝心?! 万幸,最近这段时间,没有亏待他的姐姐啊! 他刚想回答什么,韩章就在前方不远处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陛下,臣也见过几次蝗灾,只需待其还是幼虫时,多养些鸭子,便就无虑了。” “眼下,有件比蝗灾还要重要万分的事情,需陛下早下决断。” 赵祯微微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韩章道:“请陛下,早立国本,以稳朝堂社稷。” 此话一出,百官面露惶恐。 古往今来,皇帝立储,都为庙堂禁忌。 韩相公突然那么一说,会不会引起陛下不悦?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赵祯却深深看了一眼韩章,莞尔一笑道: “朕,也早有此意。” “即日起,昭告天下,皇子赵曦,为我大周储君。” 赵曦? 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孩童? 这... 虽是有些不妥。 可百官细细一想,也能释然,毕竟,那赵曦是官家唯一的亲生骨肉。 不立他为储君,又该立谁? 虽然年幼,可毕竟也算立下国本了。 自从赵祯听了卫渊的建议,将自己的孩子放到京外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养着。 最近这段时间,身体可谓越来越好了。 而那个地方,赵祯安排了许多心腹,还有上千名将士看守,万不会出现丝毫意外。 说起来,这还要多亏了卫渊。 赵祯想到这里,对卫渊渐生出几分感激。 毕竟,孩子没有夭折,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此时,韩章深深作揖道:“臣恭贺陛下,储君已立,国朝稳矣!” 随后,百官齐齐道贺。 赵祯很开心。 散朝后,盛紘先去往官署报到,随后又返回家中。 恰巧这时,张鼎刚来到盛家。 听说是英国公的嫡长子到来,急得王若弗差点手足无措,连忙派人将张鼎请入正堂。 这时,盛家里,许多人都知道张鼎来得消息。 林噙霜的院子里。 周娘子连忙将此事告知林噙霜。 后者心里一惊,“国公府的嫡子?来咱们盛家了?咱们盛家何时与国公府还攀上关系了?” 顿了顿,她计从心上来,“墨儿,你好生打扮一番,即刻前往正堂,被人发现,就说无意间路过那里,务必要让那位小公爷看到你。” 墨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道:“娘,女儿知道了。” 按理说,张鼎来访,盛家待字闺中的女子,是不好抛头露面的。 但那可是国公府的嫡子啊! 林噙霜哪还顾得了许多。 去了总比没去强。 此时。 王若弗刚至正堂,见到器宇轩昂的张鼎,连忙笑道: “小公爷,不知您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张鼎作揖道:“此来多有叨扰,我是奉家母之命,来送拜帖的。” 拜帖? 堂堂的英国公府,来这里送拜帖? 王若弗先是眼前一亮,很快又深感困惑的皱眉道: “我盛家虽是官宦世家,可从未听家中主君说起,与贵府有何联系啊...” 张鼎解释道:“是来给我卫大哥的长姐卫恕意卫小娘送拜帖的。” 卫大哥? 卫恕意? 英国公亲收的弟子卫渊? 一时间,王若弗想了很多。 她眉头一皱,“那卫小娘毕竟是我盛家...” 话还没说完。 就听下人来报,“主君归家!” 盛紘回来了,只见他火急火燎的来到正堂, “听闻有贵客拜访,来迟了,还望见谅。” 张鼎拱手道:“盛大人客气。” 盛紘看了看他,还礼道:“不知小公爷来我盛家所为何事?” 张鼎只好将说给王若弗的话,原原本本又说一遍。 盛紘顿时心惊不已,暗自诧异道: “堂堂的国公夫人,竟然要来拜访恕意...这...这卫渊的面子,也太大了吧?” 来者是客,盛紘不敢怠慢,道: “小公爷太客气,这拜帖我收了,小公爷若是不急,不如多待片刻,稍后你我小酌一杯如何?” 张鼎摇了摇头,语出惊人道:“请盛大人见谅,家母有言在先,要让我将这封拜帖,亲自交到卫小娘手中。” 言外之意就是,你身为家中主君,也不能收这拜帖。 说实话,这于礼不合。 但是,英国公张家,从不在乎这些。 毕竟,张家有这个资本。 盛紘还未说什么,王若弗便是有些急了,“登门拜访,哪有将拜帖给...” 话还未说完,就被盛紘连忙打断道:“你再说什么?” “冬荣,你去,将卫小娘请到这边来。” 冬荣点头退下。 这时,已经来到正堂外,听到他们讲话内容的墨兰,见冬荣要走出正堂,也连忙避开。 随后,她找到林噙霜,说道:“娘,那位国公府的嫡子,是来送给卫小娘拜帖的。” 她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 瞬间,林噙霜便是妒恨道: “那卫恕意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墨兰附和道:“就是,娘,现在该怎么办?” 林噙霜愁眉苦脸道:“能怎么办?人家有个好弟弟,可是娘没有!” “娘这辈子,就只能指望你与你兄长了。”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堂堂的英国公夫人,居然会因为卫渊,来‘拜访’一個妾室。 如此一来,那卫恕意在家里的地位,岂不被无限拔高了? 想到这儿,林噙霜又深深嫉妒起来。 (求追读)第四十八章:盛家众生相 盛家,暮苍斋。 ‘知否’中,此处宅院,原本是盛家搬到京城后,过了几年,明兰管家时居住的院子。 而如今,这间院子,属于卫恕意的了。 巧合的是,卫恕意给这间院子,也取名为‘暮苍斋’。 这时,卫恕意正在照顾木哥儿,突然冬荣来访,站在屋外,向她大声道: “小娘,英国公府的小公爷,替他母亲来下拜帖来了,家主说需要您去一趟。” 闻言,正在哄孩子的卫恕意,猛地一抬头,又看向身旁站着的小蝶, “我没听错吧?英国公夫人来下拜帖?还需要我出面?” 小蝶早就知道英国公与卫渊之间的关系,脱口道: “会不会因为您是卫三爷的姐姐,所以才...” 卫恕意道:“说到底,小弟与英国公只是师徒关系,而我也只是个妾,如何能让英国公夫人呈上拜帖?” “或许,他们是有别的事情来?” 不管如何,盛紘让她去一趟,她总是要去的。 待来到正堂。 还未说什么,就见一名年轻男子作揖道:“敢问,您可是卫大哥的长姐?” 卫恕意看着张鼎,木讷的点了点头。 张鼎笑道:“长姐恕罪,请恕小弟冒昧打扰,有逾礼之处,望长姐海涵。” 他喊对方长姐,是因为他将卫渊视为‘义兄’。 卫恕意不敢托大,连忙道:“小公爷,您言重了。” “不言重,不言重。”张鼎开口道:“总算是见到您来了。” “这张拜帖,乃是家母亲自所写,特意要让小弟交给您。” 卫恕意有些懵。 这拜帖,还真是给自己的? 她意识到什么,接过拜帖,连忙道: “请转告夫人,晚辈恭候夫人大驾。” 张鼎点了点头,“小弟告辞。” 盛紘亲自将他送到家外。 随后,卫恕意将拜帖交给盛紘,道: “您是主君,这张拜帖,应该要交给您。” “妾身方才因过于惶恐,忘了这事,还望主君恕罪。” 盛紘道:“本就是给你的,你再给我,像什么样子。” 卫恕意连忙道:“主君,您是妾身的主心骨...您要是不收着,就是怪妾方才无意越礼一事了。” 盛紘很高兴,“好,那我就暂且收下,你今日什么都别忙了,明日英国公夫人来此,你安排府里的人,务必要招待好。” ----------- 张鼎返回府里以后。 张夫人将他叫来,询问道:“拜帖可送到了?” 张鼎道:“送到了,孩儿还是觉得,越过盛家主君、主母,是不是不太妥当?” 张夫人笑道:“将来你妹妹,是要嫁给渊儿的。” “渊儿对他那位大姐极好,要不然,也不会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带着亲卫去往当时还在扬州的盛家。” “为娘去看渊儿的长姐,是要给他长姐助势,也是要让渊儿知道咱们得用心。” “待你妹妹嫁给你卫大哥以后,你卫大哥才能待你妹妹好。” 张夫人最大用意,莫过于是让卫渊看到她们张家的诚意。 说是为了张桂芬也不为过。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 翌日。 张夫人正让下人小心翼翼地搬着几大箱子礼物。 其中,多数是送给卫恕意的。 还有一小部分,是送给卫恕意生下的一对儿女。 其它的,才是送给盛家其余人的。 正准备要前往盛家时。 张桂芬突然跑来,道:“娘亲,我也想去。” 张夫人不允,“今日我与渊儿的长姐谈话,有涉及到你的事情,你去不妥,改天有机会再说吧。” 无奈,张桂芬也只好留在家中。 此刻,积英巷,盛家门前。 盛紘、王若弗、卫恕意所有盛家子女、家眷,除了盛老太太之外,几乎都在门外等着了。 林噙霜、盛墨兰母女二人脸色阴沉。 卫恕意特意站在盛紘与王若弗身后,牵着明兰的小手,小声叮嘱道: “这次来得,是你舅舅的师娘,是堂堂的国公府。” “待会儿,张夫人要是问伱话,你需好生回答,懂吗?” 明兰有些激动的点头道:“娘亲放心,我一定不会给舅舅丢人。” 一旁的盛墨兰听到明兰所言,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堂堂的国公夫人,能来就已经是给足了面子,怎么可能还会找你一个小小的庶女问话?” 明兰听到以后,神色不变,似在意料之中。 站在盛紘身侧的王若弗,也是很不开心。 毕竟,曾经的林噙霜让她很头疼,现在的卫恕意,让她感受到威胁。 盛紘见她神情不悦,特意叮嘱道:“待会儿国公夫人到了以后,你切记,别哭丧着脸。” 王若弗不满道:“你说这叫什么事?送拜帖来,却越过我这个当家主母!” 盛紘偷偷看了一眼身后的卫恕意,小声道:“行了,你少说两句!” “咱们家若是攀上英国公府的高枝,将来对长柏的前程也有利。” 听到这里,王若弗的脸色才算是好看些。 盛长柏对于国公夫人的到来,也只是当做一位长辈到访。 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很快,英国公府的车队便就来到盛家众人身前。 盛紘快步上前迎接,一众家眷紧随其后。 不多时。 张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见状,盛紘连忙作揖道: “下官盛紘,拜见国夫人!” 张夫人是一品诰命,又称一等国夫人。 在京城里,张夫人绝对算是官宦家眷里拔尖的存在了。 就连当朝皇后,见了她,也是客客气气的说话。 毕竟,整个大周,一等国夫人,屈指可数! 随后,盛家众人,齐齐作揖道:“拜见国夫人。” 张夫人笑道:“客气了。” 言谈间,向身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那下人将盛紘搀扶起来。 顿了顿。 张夫人一一看向盛家众人,问道:“恕意何在?” 卫恕意心中惶恐,连忙道:“夫人,晚辈在。” 张夫人笑道:“渊儿上次来京时,不止一次向我提过你。” 说着,将手里的玉镯子摘下,又亲自握住卫恕意的手,将那镯子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张夫人在卫恕意面前,自然是以长辈自居。 长辈送给晚辈见面礼,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如此一幕,让王若弗与林噙霜愈加不悦。 可是她们表面上也不敢说什么。 张夫人是何等精明? 自然是注意到了某些人的脸色。 又想到卫恕意的身份。 看向众人,莞尔一笑道:“这次登门叨扰,给大家都带了些见面礼,只愿你们不要嫌弃的好。” 盛紘连忙道:“夫人送的礼物,必然珍贵,我们又怎会嫌弃,夫人言重了。” 张夫人点了点头,看向盛状出席的王若弗,暗自想道: “她应该就是盛家主母了,我既然来到这里,万不会让恕意难做。” 想到这儿,张夫人笑道:“你就是王大娘子吧?” “早些年,我与你父亲,有一面之缘,一晃多年,不知你娘身体可好?” 张家和王家之间,还真没有太多关联。 只是顺嘴的事情,能让王若弗心思宽慰不少。 来之前,拜帖一事,是要让盛家明白,他们张家很重视卫恕意。 来之后,先前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便不能让某些人难看,否则,就是给卫恕意树敌了。 内宅之事,张夫人虽未如何经历,却是门清。 王若弗稍稍一激动,笑道:“有劳夫人挂念,我娘亲一切都好。” 张夫人点了点头,又看向卫恕意, “恕意,你身后的这女娃,是明兰吗?” “我可是听渊儿说过,他有個十分宝贝的外甥女。” (求追读)第四十九章:明兰,有空可以去府上玩 张夫人一言一行,都备受盛家关注。 任谁也不曾想到,堂堂国夫人,居然会专门问起一个...庶女? 卫恕意回过神来,连忙将明兰推到身前,笑道: “明丫头,快拜见国夫人。” 明兰刚想作揖,就听张夫人开口道: “不用如此,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张家是将门,从不注重这些俗礼。” 今后...就是一家人了? 包括卫恕意在内,盛紘、王若弗等人,都是一脸诧异。 什么就是一家人了? 国夫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家人,成为一家人,除了结亲,好像没有别的途径了吧? 等等... 成亲? 英国公府的嫡子,不就到了适婚年龄? 难道... 盛紘想到这里,突然眼前一亮。 这泼天的富贵,就这么砸到我盛家了?太不现实了吧?! 然而,张夫人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卫恕意与明兰身上。 至于盛紘他们... 她是一点不关心。 她所言,一家人,是与‘卫家’是一家人,而不是盛家。 但不管怎么说,张夫人这么一开口,盛紘、王若弗等人,都像是炸开了锅一样,陆续激动道: “一家人?对对对,咱们都不是外人,国夫人,还请正堂一叙吧?酒菜已经备好了。” “国夫人,请——” “...” 张夫人笑道:“恕意,方才我说的那句话,你可记在心里,稍后,有些事情,要与你谈一谈。” 言外之意是说,一家人,是对卫恕意说的,而不是对你们盛家人说的。 顿了顿,张夫人将腰间的玉佩摘下,递给了明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 “这玉佩,是我年幼时太后娘娘赠予的,我佩戴多年,品色养得极好,今日见到明兰这丫头,我甚是喜欢,索性就赠予明兰了。” 话音刚落。 卫恕意心中顿时一惊,“国夫人...这太贵重了,明兰,快将玉佩还给国夫人!” 那可是太后赠予的啊! 这份特殊意义,怕是明兰难以承受。 说着,明兰就将玉佩还给张夫人。 见状,张夫人笑道:“我视渊儿为亲生子,便就是你娘俩的长辈,我给明兰这玉佩,身为晚辈,不可辞拒。” 卫恕意也只好不再推辞,连忙让明兰感谢张夫人。 明兰拿着玉佩,当即开口道:“谢国夫人。” 张夫人摸着她的小脑袋,心中愈发欢喜。 林噙霜、墨兰、王若弗与如兰等人,都是一脸嫉妒或是羡慕的看着明兰。 除了那玉佩之外。 最要紧的一个原因是,张夫人自称是明兰的长辈。 那么以后,在整座京城里,怕是都无人敢欺负明兰了。 随后,众人走进盛家。 来到大堂,张夫人将带来的几箱子礼物,命人搬来。 让墨兰、如兰、长柏等几名年轻的盛家子弟,去挑选礼物。 随后,张夫人在盛家用了午膳。 众人闲谈时。 张夫人才看向卫恕意,将此行目的道出, “方才我说,有事情要与你谈。” “其实是关于渊儿的婚事。” 王若弗还以为,是英国公府相中了他们盛家的儿女。 结果,一听,大失所望。 原来人家来这里,只是因为卫恕意的弟弟而已。 盛紘倒是很看得开。 他方才虽然动了两家和亲的念头,但是转念一想,却又不切实际。 毕竟,英国公府,与他们盛家,并没有往来。 就算是有,也高攀不上,毕竟,那可是英国公府! 卫恕意下意识开口道:“小弟的婚事?国夫人的意思是...” 在正堂里坐着的,只有盛紘、王若弗、卫恕意还有明兰。 前两者自是不用多说,人家来盛家,本身就是奔着后两者去的。 至于林噙霜,并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不过,盛长枫与盛长柏倒是在屏风后面看书饮茶。 张夫人笑着说道:“渊儿过了今年,可就十九岁了,年龄可不小了,该有个婚事了。” “你是她的长姐,自古长姐如母,所以这事,我思来想去,要与你说一说的。” 听她这番话的意思,已经为小弟找好人家了?卫恕意暗暗想着,开口道: “不知国夫人给小弟说得是哪家亲事?” 人家国夫人安排的婚事,自然是极好的。 卫恕意也只是好奇问问,过多的,也不敢涉及。 明兰站在她的身后,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她舅舅的婚事,她自然是关心的。 张夫人笑道:“我有个女儿,比渊儿小几岁,我想着,待我那女儿及笄之后,就嫁给渊儿。” 话音刚落。 整座正堂里的人,都陷入到深深地震撼当中。 国夫人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卫渊? 这个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卫恕意惊喜万分,自己的小弟,原本就是英国公的弟子,如果再娶了英国公的女儿,可真就是亲上加亲啊! 对于自家小弟而言,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他们卫家,能与张家这样的显赫门第结为亲家,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啊! 明兰虽然年纪小,可在老太太身边待久了,也懂得一些事情。 于是,她正嬉笑着,发自内心的为自己的舅舅感到高兴。 顿了顿。 待卫恕意从惊喜中缓过神来,才略显手足无措的开口道: “国夫人...这...我....我...这是天大的好事!” 她很少像今日这般失态。 张夫人朝着她招了招手,唤到自己身边,然后亲切地握着她的手,道: “以后,我们张家与你小弟,就是一家人了。” 卫恕意连连点头,“一切都听国夫人的,只是,小弟那里...是否知道此事?” 她是卫渊的长姐不假,可她从没想着,给卫渊做主什么事。 尤其是这等婚嫁大事。 张夫人笑道:“渊儿说了,只要待桂芬及笄,就迎娶她过门。” 听着二人的谈话,盛紘与王若弗多少是有些尴尬。 人家聊得都是卫家的事,和他们盛家无关啊! 该说的事情,既然都说了,张夫人也没有继续留在盛家的必要。 临走时,她特意向卫恕意与明兰叮嘱道: “如果平时无事,你们娘俩就常去府上玩玩,我在家也无事,你们来了,也能陪我说会儿话。” 卫恕意连连点头,“谨遵国夫人的话。” 张夫人又看了看明兰,道:“你娘亲不去,你就去,等过些时日,我派人接伱过来,去我那里小住几日如何?” 卫恕意脱口道:“国夫人,这...” 她不可能去英国公府登门拜访。 主要是觉得自己身份太低,也不愿给自己的小弟增添麻烦。 她不愿去,自然也不愿明兰去。 万一这丫头说错什么话,可该如何是好? 只是,张夫人心意已决, “好了,就这么定了,我挺喜欢明兰这丫头的。” (求追读)第五十章:诸君,且随吾破敌! 张夫人去盛家的事,惊动了都城里不少达官显贵。 对此,张夫人并不关心。 无论是遇到什么事,旁人如何议论,有着怎样的态度,英国公府从来不在乎。 此刻。 盛家。 张夫人前脚刚走,盛紘就又给卫恕意增派了几名婢女。 毫不违言的说,如今卫恕意在盛家的地位,已经直逼王若弗,甚至是超越。 只是,卫恕意如今这般得意,却让林噙霜有了可乘之机。 盛紘本就是妾室所生,后来被盛老太太抚养,才成为盛家嫡子。 所以,盛紘很清楚,不受宠的妾室,在官宦世家里,有多难熬。 如今,王若弗身为当家主母,她的处境自是不用忧虑。 而卫恕意背后,又有卫渊在撑腰,自然也无需担心。 可林噙霜呢? 无依无靠啊! 所以,对于林噙霜,盛紘近些时日,可谓颇为上心。 他不愿自己生母的惨剧重演。 张夫人走后的当日夜里。 盛紘来到林噙霜的院子里居住。 一番云雨过后。 林噙霜趴在盛紘的怀抱里,小声道: “紘郎,奴家听长枫说,今儿个国夫人来咱们家,是要与卫恕意商议卫渊的婚事?” 盛紘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管怎么说,咱们靠着恕意,能与英国公府这样的门第结交,可谓好事一桩!” 林噙霜叹了口气,道:“主母背后有王家,卫小娘背后也有个卫将军,他们都可以帮到咱们盛家与主君。” “只是...奴家毫无身份背景,只叹无力,难以帮助到主君什么...” 说着说着,就欲落下泪来。 盛紘连忙宽慰道:“你有这份心就好了。” 林噙霜又小心翼翼地说道:“主君,那英国公府,说到底,是与卫家有关系...” “咱们盛家要是真想靠上英国公府这棵大树,光靠卫家是不行的...” “如今咱们家与英国公府也能说上话,听说国夫人有三个儿子,都到了适婚年龄了。” “就是不知,咱们盛家儿女,能否嫁到他们国公府...墨兰再过几年,也快谈婚论嫁了...” 话还没说完。 就被盛紘打断,“你快闭嘴吧!” “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那英国公府是什么门第?咱们盛家何德何能,能与英国公府结为亲家?” “实话告诉你,就算是墨兰嫁到英国公府为妾都不配!” “还能与英国公府说上话?说什么?只怕我去了连人家大门都进不去!” 林噙霜忙道:“主君切勿恼怒,奴家...奴家只是想给墨兰寻门好亲事...” “那国夫人不是说,若有空闲,可以去登门拜访吗?” 盛紘怒道:“住嘴!别说了!” “国夫人说的是恕意可以去,没有说咱们可以去!” “想要与英国公府结为亲家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勋贵世家,咱们盛家算什么?你可真敢想啊!” 林噙霜不敢多言。 她也只是想试一试。 万一真有希望呢? ------------- 寿安堂。 盛老太太居住的院子里。 明兰陪老太太用过晚膳以后,就一直在屋里,陪着老太太说话。 今日张夫人道访。 整个盛家忙成一团。 老太太也详细询问了一番。 明兰知无不言。 随后,老太太感慨道:“明丫头心地善良,祖母就怕你这性子,以后会吃了亏。” “如今好了,今后,有你舅舅照拂着,想必也能安稳地渡过这一生。” 明兰道:“祖母,娘亲说了,不准我仗着舅舅的名头,舅舅越是得势,孙女就越要低调。” “再说,即使舅舅没有得势,孙女有您这么好的祖母在,想必也能安稳一生。” 老太太会心一笑,“人小鬼大。” 顿了顿,她又道:“过几日,庄学究就要来了,我已与你父亲说好,让你也去学,多读点书,总是有好处的。” 明兰笑道:“多谢祖母成全。” 等字练好,她就可以给自己的舅舅写信了。 想到这里,明兰就愈发开心了。 与此同时,卫恕意也正在自己的院子里,跪倒在地,双手合十,为卫渊祈福,然后又喃喃道: “卫家列祖列宗在上,如今小弟出息了,又有了门好亲事,算是光耀咱们卫家门第。” “不肖女卫恕意,祈求列祖列宗,保佑小弟平安无事...” 此刻。 齐国公府里。 齐国公夫人平宁郡主,正向齐国公开口道: “今日,我听闻,张夫人去了刚来京的盛家。” 齐国公好奇道:“哪个张夫人?” 刚来京的盛家,就只有盛紘一家了。 朝会时,因皇帝让盛紘回话,所以满朝文武皆知。 平宁郡主道:“当然是英国公府,不然还有哪個张夫人?” 齐国公道:“堂堂的国夫人,去一个小小的盛家作甚?” 平宁郡主摇头道:“这谁知道?不过我倒是打听了一下,这盛家不知使得什么手段,居然将当世大儒庄学究请来了。” “咱们衡儿,刚好缺一位名师教导,我明日去盛家一趟,让衡儿到盛家跟着那位庄学究学上几年。” “想必,对衡儿的学业必有帮助。” ------------- 翌日。 代州崞城内。 卫渊与顾偃开听从张辅的命令,从此处分兵出关。 一路攻打西夏军,一路攻打辽军。 两路先锋军队,在关外伺机骚扰敌军。 而张辅则坐镇代州,统辖中军,待时而动。 崞城外。 顾偃开向卫渊叮嘱道: “你初任先锋,又是首次出关作战,万事定要小心。” 后者点头道:“多谢顾侯提醒。” 顾偃开笑了笑,“无须客套,我儿在扬州的事情,还要多谢于你。” “切记,要谨遵张帅的吩咐,不可贪功冒进,你我只需骚扰突袭敌军即可。” “只要首战能有个好效果,立即返回关内,不得有误。” 卫渊点了点头,“袭击敌营之后,我会即刻返回关内,顾侯,就此别过。” 顾偃开道:“小心为上!” 二人率领各部,就此分开。 两日后。 卫渊绕路来到距离雁门关五十里外的辽先锋军驻扎营地。 之所以未从雁门行军,主要是担心会被辽军斥候提前知晓。 但是从崞城出发,绕路而行,反而不易被辽军提前获知。 当辽军知晓以后,大军也已经来到了辽军营外。 卫渊及时让大军休整、造饭。 两日行军,边走边停,所以,倒是节省了将士们的体力。 待全军将士用过饭食之后。 卫渊手持关刀,来到一处山丘上,眺望着不远处的辽军大营,向三军将士开口道: “诸君,建功立业,只待今朝!” “且随本将军冲营破敌!” “杀!” 话音刚落。 但凡听到这句话的所有将士,齐齐高呼一个‘杀’字。 逐渐渲染全军。 杀威似可惊天! 第五十一章:首战告捷,大获全胜 辽军先锋兵力只有六万。 西夏先锋军驻扎处,距离辽军先锋只有十余里,双方互为犄角之势。 总计兵力,近二十万。 顾偃开负责袭击西夏军营,那里的骨头,要比卫渊这里难啃的多。 双方出关之前,早有约定,于午时同时发起进攻。 只要有一支人马未到,很容易就会被敌军左右夹击。 但是卫渊信任顾偃开,后者对前者也很放心。 所以,午时刚到,卫渊就率领八万兵力,向辽军帐处厮杀。 辽军先锋将,名为耶律颜光,去岁,他也作为先锋,跟随耶律义先攻打雁门。 此刻。 西夏先锋军大营外。 顾偃开向一众将领嘱咐道: “此战,我军兵力与敌军有些差距,所以万万不可恋战,只需拖住西夏先锋军,给卫渊减轻压力即可。” 张辅让卫渊攻打辽军,是因为辽军先锋仅有六万。 可是西夏先锋这里,却有十几万人。 顾偃开只有十万,想要啃下这块硬骨头,并不容易。 但卫渊容易! 倘若他不负张辅厚望,能够做到全歼辽先锋军,那就是大功一件! 顾偃开何尝不清楚,张辅有让卫渊立功的念头? 但他并无怨言,行军作战,排兵布阵,哪能事事公平公道。 再说,他想借着此战一雪前耻,纵然兵力不如敌军,也不愿放弃这次机会。 能拖住西夏军,对他来说,就已经是立功了! 随后,顾偃开部向西夏先锋军发起全面突击。 与此同时。 卫渊与两万骑兵,也已经率先杀到辽军营中。 后续步卒,不用多时,便可杀入此间。 虽然在卫渊还未杀到辽营时,就有探哨及时吹响号角,让全军戒备。 可毕竟是太迟了。 很多的辽军将士,连兵刃还未拿,战马都未骑,就被周军斩杀。 因卫渊抱着速战速决的想法,所以领着上百名亲卫,已经杀到了辽军大纛处。 “卫将军,我等掩护你,夺旗!” 乱战之中,徐长志大吼一声。 由于辽军也很清楚他们的目的,所以,及时派了大量兵力,想要守护大纛。 一旦大纛被夺,影响的就是全军士气。 卫渊手握关刀,无人可挡。 手起刀落间,就是一具尸体。 辽军将士的甲胄,在他的刀锋面前,不值一提! “杀!” 两军将士,喊打喊杀声惊天动地。 随着周军步卒的到来,瞬间就减轻了卫渊等人的压力。 “左右,开路!” 卫渊大声道。 紧紧跟随着他的上百名亲卫,从左右两个方向,保护卫渊冲向大纛处。 这百人,经过卫渊日久天长的训练,已经熟络的掌握了各种兵器的用法。 若有辽军将士冲杀过来,还未照面,就被这些亲卫将士用弩箭射杀。 倘若有辽军重骑杀来,每几名亲卫中,就有持盾者,抵挡住重骑钝器。 相互攻守兼备,能在某种程度上,减少伤亡。 不得不说,在骑兵前冲之际,还能稳住固有的阵型不乱,足可证明训练的成果极好。 很快,卫渊就将大纛拦腰斩断,并将大纛握于手中。 辽军将士见大纛被周将握于手中,顷刻间,人心涣散,士气低迷。 又听周遭喊打喊杀声络绎不绝,便就四处逃散。 辽先锋后军帐中。 耶律颜光骑上战马,就要与周军厮杀,突然被一名辽将劝阻, “将军,大势已去,先保留精锐,以待后观!” 耶律颜光怒骂道:“保留个屁的精锐,此战若败,你我都得死!” “速速派出斥候,请求夏军支援,所有人,拿上兵刃,跟着老子冲!” 那辽将不敢再劝。 耶律颜光手握一杆长矛,自持武力非凡,竟然脱离亲卫,向周军密麻处冲去。 恰巧,卫渊瞧见他杀了不少将士,且愈战愈勇,便也朝着他冲去。 二人近要照面之时。 卫渊突然开口道:“小心头!” 他单手持刀,作势就要向耶律颜光使出一招力劈华山。 后者迅速做好防守架势。 忽的,卫渊突然变换招式,用另外一手,从腰间掏出一把弓弩,只听‘咻’得一声。 一支弩箭射出。 耶律颜光瞬时跌落马下。 随后,卫渊也不管他是死是活,又是一刀劈出,直接让他首脑分离。 有辽军士卒见此一幕,纷纷高呼道: “将军死了!” “先锋死了,快跑!” “...” 卫渊戍卫边疆多年,对辽语略有所知。 他万万没想到,被自己斩杀的这个铁憨憨,居然就是辽军先锋! 耶律颜光一死,卫渊看到树倒猢狲散的辽军将士,心中突然萌生一个念头,向身边诸将大声道: “辽军士气已丧,全歼敌军!” ------------- 嘉佑二年十月中旬。 顾偃开袭击西夏先锋军,斩敌一万余,自损三千,胜。 卫渊突袭辽国先锋军,斩将夺旗,歼敌三万,自损五千余,大胜。 此战结束之后,二人率领所辖各部,迅速返回关内。 翌日。 雁门关,大帐内。 张辅激动道:“卫渊,斩将夺旗,你又立了功!而且还是大功!” “顾偃开,此战,要不是你拖住西夏先锋,怕是卫将军难立功劳,你此番出关作战,一雪前耻,恭喜!” “本帅已将请功的折子,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接下来,边关渐冷,即将入冬,敌军不会冒然来犯,我等只需固守住代州边关各城,敌军便就无计可施!” 这一战,说是张辅为卫渊精心策划也不为过。 其目的,就是要借此战,让卫渊封爵。 但是,出关作战,有极大风险,最好的办法,就是派遣一名有经验的将领,辅佐卫渊成事。 没有人比顾偃开更为合适。 这位顾侯爷甘当绿叶,是因为三川口一战的耻辱,让顾偃开一直耿耿于怀。 倘若这一次不出关作战,天气渐冷,敌军定会放慢攻城态势。 届时,再找立功的机会,可就找不到了。 因此,张辅为了卫渊的爵位,也算是煞费苦心。 待众人离开大帐后。 张辅专门将顾偃开留了下来,笑道:“此战,多亏了顾侯爷了。” 后者摇头道:“张帅言重,这些年,随您南征北讨,立下功劳无数,都是应该做得。” “更何况,我也是想一雪前耻,是你那宝贝徒...不对,现在要改口了。” “是你那宝贝女婿争气,斩将夺旗...厉害啊。” 此战,张辅与顾偃开预料的结果,都是卫渊小胜。 因此,张辅还在想着,除了此战,还有没有功劳,可以再为卫渊谋一谋。 但如今,就凭卫渊现在的功劳,足以封爵。 第五十六章:叫舅妈 什么时候,堂堂的英国公独女,会认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宦女子? 看张桂芬的模样,似乎还与那个叫做明兰的女子,颇为相熟? 一时间,所有人,包括荣飞燕在内,都是好奇与惊诧。 明兰有些受宠若惊,“张姐姐...我...我...” 吞吞吐吐,‘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张桂芬不顾她人目光,偷偷在明兰耳旁轻声呢喃道: “一家人,你不必拘束。” 一家人? 明兰瞬间想到,英国公夫人来盛家时所言。 顿了顿。 还未等明兰说些什么。 张桂芬就向方才那向自己献殷勤的女子余嫣红说道: “方才你说明兰惹到了你,不知如何惹得你?需不需要,我替她陪你个不是?” 话音刚落,瞬间就吸引了所有年轻女子的主意。 看样子,张家姑娘,是要给明兰撑腰啊? 毕竟,谁敢让英国公府的独女赔礼道歉? 不想在京城混了? 哪怕是自家姐姐贵为宠妃的荣飞燕,也不敢让张桂芬道歉啊! 要知道,如今的勋贵之首,可是张辅! 换而言之,别的侯府或是国公府,一言一行,可能只代表着自己的立场。 但是,张辅的一言一行,代表的,就是整个开国勋贵后世子弟的立场。 哪怕得势如顾偃开,平日里称呼张辅,也要唤一声‘老大哥’。 只因像是顾偃开这一代人年轻时,都是跟在张辅后面混。 因此,张桂芬在顾偃开一等勋贵的子女里,也是独一档的存在。 在大周,能稳压张桂芬一头的子女里,除了为数不多存活的几位公主外,便没了。 “张...姐姐...多谢您的好意,没什么事...” 明兰眼见余嫣红的脸色有些难看,便没有存心为难对方。 而且,事到如今,她岂能不知,张桂芬替自己说话,是因为自己的舅舅? 可她不愿给自己的舅舅添麻烦。 宁可息事宁人,忍了此间事。 余嫣红咬了咬牙,不知如何作答。 可张桂芬却没有息事宁人的打算,毕竟,她的地位在这里摆着。 她想得也很简单,将来,自己是要嫁给卫渊的。 倘若今日,连外甥女都护不住,让卫大哥知道了,卫大哥心里怎么想? 张桂芬瞅了一眼余嫣红,随后,又看向众人,道: “她叫盛明兰,是我的朋友,至于我叫什么,不用向诸位介绍了吧?” 当着众人的面,张桂芬未出嫁,可不敢以‘舅妈’自称。 她自幼混迹于京城,岂能不知,京城里这些所谓的名门闺秀,背地里勾心斗角的不在少数? 之所以那样说,就是要给明兰撑腰。 好让这些所谓的名门闺秀,不敢轻易刁难明兰。 不然,今后在这名利场中,以明兰的家世背景,少不了被她人轻看针对。 此刻,明兰很是惶恐。 能被英国公独女认可,还说是朋友,以明兰的玲珑心思,自然明白意味着什么。 所以,她对张桂芬很是感激。 除了她之外,其余人,都是极其震惊。 这些年,张桂芬可从未明确说过,她和谁关系好。 如今这样大家伙说了,就代表着,明兰背后已经有她在撑腰。 此后,谁还敢惹那个叫做盛明兰的姑娘? 就在众人惊诧声中。 余嫣红突然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不甘心的开口道: “是我不对,请张姐姐恕罪。” 此话一出。 身旁的余嫣然极是惊讶。 她可是知道,自家这個妹妹,从小就被宠坏了。 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错了,很是难得。 但也从另外一方面认证,张桂芬在她们这个圈子里,究竟多么重要。 说是大姐大也不为过了。 张桂芬笑道:“余家妹妹言重了,只是盼你今后,多和你家姐姐学学,多收敛收敛性子,便也没什么。” 明兰站在她的身后,此刻是大气也不敢出。 她也不知,张桂芬给她撑腰这事,究竟是好是坏。 但事情已然发生,她也只能欣然接受张桂芬的这份好意。 余嫣红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也不敢多言什么。 这时。 荣飞燕突然来到张桂芬身旁,笑呵呵说道: “张姐姐,你何时有明兰这样可爱的妹妹?怎么没跟我说过?” 张桂芬莞尔一笑道:“飞燕妹妹,平时围绕在你身边的人这么多,怎么可能在乎我呢?” 荣飞燕连忙道:“张姐姐,你可冤枉我了,是我哪次出去玩,喊你你都不应。” 张桂芬笑笑不再多言。 荣飞燕道:“既然是个误会,说开就好了,张姐姐可千万别生气。” 张桂芬笑道:“若是飞燕妹妹觉得我这般小气,那可就是看错我了。” “再说,我与余家姑娘又无矛盾,还是要看明兰的意思。” 明兰连忙道:“误会误会,说开就好了。” 倘若明兰今日这事执意过不去。 张桂芬肯定也会让余嫣红过不去。 只不过,明兰很懂事罢了。 荣飞燕点了点头,“既然是误会,那就都散了吧,都别围在这里了,让那边坐着的几位大娘子看到,还以为咱们有什么谋划呢。” 话音刚落,众人才陆续散去。 余嫣红与余嫣然也离开此间。 至于墨兰... 张桂芬和荣飞燕对话,没有她掺和的份。 不过,待众人散去之后,她却对张桂芬开口道: “张姐姐,我是明兰的姐姐,方才的确是误会...” 话还没说完,张桂芬便拉着明兰的小手,去到一旁,压根就不搭理墨兰。 以张桂芬的社交经验,不难推断出墨兰是怀着什么心思。 墨兰一脸尴尬。 张桂芬拉着明兰还没走几步,身后就响起荣飞燕的声音, “张姐姐,过几日就是我的生辰,不知张姐姐是否有空?” 张桂芬摆了摆手,“到时再说。” 她现在有很多话,想给明兰说。 自然也不愿搭理荣飞燕。 待她们走到别处。 如兰才向墨兰缓缓开口道:“还张姐姐?张姐姐是伱叫的吗?人家英国公家和明兰的舅舅近,与你有什么关系?” 如兰和墨兰走了以后。 荣飞燕看着身边没了外人,才向身边一人小声开口道: “去查查,张桂芬和盛明兰到底什么关系...” ----------- 另外一边。 张桂芬将明兰拉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才算罢休,问道: “你可知,我将你拉到这里,是因为什么?” 明兰摇了摇头。 张桂芬看着她这幅可爱的模样,笑着说道: “嗯...不如...你先叫个舅妈听听?” 明兰有些懵,脱口而出:“啊?” 张桂芬握着她的小手, “哎呀,你就叫一声,就一声,我保准不向别人说。” 第五十七章:张桂芬实力宠外甥女 舅...舅妈? “啊?” 明兰双眸瞬间瞪大,被惊讶到合不拢嘴的程度。 张桂芬背过双手,笑嘻嘻的看着明兰, “你舅舅卫渊,是我父亲的徒弟,便也就是我的师兄。” “我与你舅舅,又有婚约,将来我肯定要嫁给他。” “你叫我一声舅妈,绝对不吃亏。” 明兰年龄还小,虽然知道自己的舅舅已有婚约。 可见到也就比自己大个几岁的女子,缠着自己叫‘舅妈’,她还是有些叫不出口。 更何况,二人毕竟还未成婚。 张桂芬看她的模样有些木讷,便是存了逗逗她的心思,笑道: “此间就咱们两个人,你就叫我一声舅妈,反正旁人也听不到,而且,你早晚都要叫...” 明兰眼珠子一转,方知自己是被戏弄,她看着张桂芬, “你确定要让我叫?” 后者微微一愣神。 这丫头,看着木讷可爱,不该不好意思叫出口么? 突然反问我是几个意思? 难道,她真敢叫?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有何不确定?” 张桂芬戏谑的看着明兰。 后者用着一种极为清澈的眼神,也在看着她,试探性开口道: “舅妈?” 话音刚落。 顷刻间,张桂芬脸色一红。 她连忙看向左右,发现的确没有外人,才算松了口气。 而后,从脖子红到脸庞,显得十分羞愧,撇下明兰,速速逃离此间。 明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噗嗤一笑, “这舅妈,倒还挺有几分意思。” 匆匆离开此间的张桂芬,虽然没有听到她说什么,但是却听到她笑了,慌忙一转身,再次看向她, “你...我是你长辈,不准笑!” 明兰认真地点了点头。 张桂芬转身欲走。 明兰又一次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张桂芬浑身上下都似红透了,像是一朵含羞待放的花儿一般,不再扭头,离开马球场,回府去了。 不远处的顾廷烨见到明兰与张桂芬聊天的一幕。 张桂芬前脚刚走,后脚他便来了,问道: “方才见你与张家姑娘谈话,可是得罪她了?” “二叔。”明兰先是微微作揖,又摇了摇头道: “不曾得罪她,只是看着她有些好玩。” 好...好玩? 顾廷烨一脸不敢置信的说道: “估计全京城,你是唯一一个说她好玩的人。” 明兰好奇道:“是吗?我看着她挺好相处的。” 顾廷烨笑道:“没有得罪她便好,不过即使得罪了也没关系,毕竟你舅舅与她们英国公府渊源很深。” 明兰问道,“二叔似乎对她很了解?” 顾廷烨大笑一声,道:“整个汴京,不知道张桂芬的人,怕是极少。” “你一眼望去,看到的所有名门闺秀,无一人不怕她,敬她。” 明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方才张桂芬仓皇逃窜的方向,微微一笑,暗道: “我这個舅妈,还挺厉害。” 又在马球场玩了片刻。 王若弗实在受不了被人轻视,遂带着明兰等人返回家中。 途中,如兰、墨兰、明兰坐在一个马车里。 如兰看向明兰,笑问道:“伱与那英国公的独女,都说了什么?” 明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如兰道:“我可是听说,她与你舅舅有婚约了。” 墨兰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明兰,眼神中充满着嫉妒。 倘若她也有个这样的舅舅该有多好。 如兰又看了看墨兰,阴阳怪气的说道: “某个人给别人端茶倒水,不也受到旁人怠慢。” “不像明兰,从此有个小舅妈罩着,在这京城里,可以横着走了。” 明兰莞尔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沉默片刻后。 墨兰突然开口道:“六妹妹,今日的事情,我要向你赔个不是。” “那个余嫣红着实过分,我是怕咱们得罪了她,没有好果子吃,才让你忍气吞声。” 如兰哼了一声。 明兰摇头道:“四姐姐言重了,咱们不得罪旁人,可也不能让旁人得罪了去。” 墨兰脸色尴尬。 回到盛家。 明兰就将今日在马球场的事情告知卫恕意。 后者好奇道:“你叫她舅妈了?” 明兰点点头,“叫了。” 卫恕意道:“叫了也无妨,她算是你舅舅的师妹,二人虽未成婚,但已有婚约,她想听,你就叫一声便是,不打紧。” 听到这里,明兰的脑海里瞬间想起那个脸红透了的小舅妈,开怀大笑道: “娘,您可不知道,我那个小舅妈,一听我叫她舅妈以后,脸红的像红盖头似的。” 卫恕意捏了捏明兰的鼻尖,“不管怎么说,她将来都是你的舅妈,你不能编排长辈。” “知道了娘。”明兰吐了吐舌头,道: “只是没想到,我这个舅妈,看年龄,也就比我大个几岁而已。” 卫恕意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今日,明兰留在暮苍斋歇息,并未去往老太太那里。 大概到了傍晚。 明兰正与卫恕意聊天时。 忽然有下人来报,说是英国公府家的独女,差人送来几大箱子东西,要送给明兰。 她一听,脱口道:“送给我?” 卫恕意眉头一皱,“你去看看,挑几件喜欢的,看着不贵重的物甚,至于其它的,让人家搬回去。” 明兰点了点头。 来到正堂。 她是彻底震撼了。 一箱子装得都是金银首饰。 一箱子装得是宫用的文房四宝。 还有一箱子,是一些名贵的胭脂水粉。 最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还有一箱子精美的兵刃。 “这...” 明兰看向英国公府来人。 这个时候,盛紘也已经回家了,看到这几大箱子礼物,又看了看明兰, “这都是英国公府的那位独女送给你的。” 一位来自英国公府的嬷嬷笑着看向明兰,开口道: “我家姑娘听说你近日都在跟着一位学究读书,想必需要文房四宝之类的物甚,就差老身送来了。” “至于这胭脂水粉,我家姑娘说了,若是六姑娘你用不到,就给您娘亲用。” “还有兵刃...我家姑娘的确不知六姑娘你喜欢什么,便将她自个儿喜欢的物甚,挑出来一些,送给你。” 明兰瞠目结束,缓了片刻,听到盛紘咳嗽一声,她才回过神来,道: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嬷嬷,帮我谢谢小舅妈的好意,可我实在不能要。” 小舅妈? 听到这三个字,盛紘若有所思。 一旁的王若弗倒是大大咧咧的开口道: “明兰,你都叫人家张家姑娘舅妈了,这些东西,你就收下吧,毕竟长者赐不敢辞。” 明兰左右为难。 那英国公府的老嬷嬷看了一眼王若弗,忽然开口道: “六姑娘,这些礼物,都是我家姑娘送给您一个人的。” “您若是不要,那老身就将这些物甚,统统丢进汴京河里。” “您若是要了,过两日我家姑娘若是得了空闲,会来您家里寻您。” 言外之意是,谁若是贪了这几箱子礼物。 明兰什么都不曾得到。 英国公府的那位独女,肯定是不愿意的。 第五十八章:明兰发财了 明兰辞拒不成,只好就将那些礼物收下。 待英国公府的人一走。 明兰就让人将那几大箱子,都搬到寿安堂。 她前脚刚走。 王若弗就向盛紘开口道:“柏儿正在读书,宫里御用的文房四宝,自是极好。” “英国公家大业大,送给明兰几套,明兰也用不过来,不如你让明兰赠给柏哥一套可好?” 盛紘皱眉道:“你没听人家说?那些礼物都是送给明兰的,我这个做父亲的,如何去要?” 王若弗想起那几大箱子礼物,虽然眼红,但也只好作罢。 不多时,林噙霜知道此事后。 也打起了那几大箱子财物的心思。 原先张夫人送的那些,都是按照盛家人头比例提前分好的。 除了大部分给了卫恕意之外,其余的,拿多少,都有限量。 可这一次,全落在明兰手里。 拿多拿少,不就是看手段? 于是乎,当夜,盛紘在林噙霜这里歇息的时候。 她刻意开口道:“紘郎,奴家可真是羡慕卫小娘和明丫头。” “不像我的墨儿...来到京城,身上穿戴的首饰,都还是街边小厮贩卖的那种。” “紘郎,不管怎么说,墨儿都是你的女儿,若是出去,旁人见到明兰身上穿金戴银,而墨儿一身朴素...怕也丢了咱们盛家的面子。” “而且,枫儿也在读书,正是需要文房四宝的时候,听说明兰那里有御用的...若是明丫头明事理,能给枫儿一套,想必对枫儿的学业定有帮助。” 盛紘一听,很有道理。 那几大箱子礼物,就算让明兰用,怕也是一年半载都用不完。 可是她的几个哥哥姐姐,从未用过那种御用的物甚。 不如... 待明儿个,向明丫头说说? 其实,在盛家。 盛紘对于墨兰的宠爱,哪怕是如兰,都比明兰要深。 若非卫渊发迹。 墨兰头上戴着的一根簪子,都能买明兰好几件首饰或是衣物。 就这,墨兰还整天向外人说,她是家里的庶女,不受宠,也没有明兰那么好的舅舅疼着护着。 装可怜倒是有一手。 此刻。 寿安堂里。 老太太看着那几大箱子礼物,又看了看正坐在案前发呆的明兰,笑呵呵询问道: “明丫头,别人送你如此贵重的礼物,你怎么还不开心?” 明兰将自己的忧虑说出, “祖母,这些都是我那个小舅妈送来的,如今她与我舅舅虽有婚约,但毕竟还未成亲。” “我要是要了这些礼物,回头舅舅那里该如何交代?” “所以孙女就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些礼物还回去。” “可是如今家里的人都知道,我接受了英国公府的好意,那么多礼物,我若是不给哥哥姐姐们分点,她们该如何看我?” “但我若是分了,今后礼物凑不足数,又如何还给孙女那位舅妈?” 倘若她给如兰等人说,这些礼物今后是要还回去的。 旁人不讲,单说墨兰就不会相信。 她在兄弟姐妹之间挑拨一番,叫明兰如何继续待在家里? 也只有心善的人,往往会考虑如此之多。 盛老太太摸了摸明兰的小脑袋, “明丫头,你有心了。” “你既然都叫那张家姑娘舅妈了,这些礼物,你便收着吧。” “别看几大箱子东西很唬人,实则对于英国公府来讲,顶天了也就是根头发丝。” “张家姑娘送你礼物,是真心想提前认识你这個外甥女,你若不收,她定会寝食难安,觉得哪里做错了,担心你舅舅会怪她。” 明兰惊讶道:“孙女要是还回去,会有那么多麻烦?” 盛老太太道:“她送伱这么多东西,虽是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可说到底,也是想讨得你欢心。” “你舅舅当初在扬州带着上百名亲卫,就大摇大摆着来到咱们家,京城里不少达官显贵都知此事,所以,谁不晓得你舅舅疼你护你?” “她作为你舅舅未过门的妻子,自然也要宠着你。” 明兰唉声一叹,“就怕收了,会给舅舅添麻烦。” 盛老太太摇了摇头,“你不收,才是添麻烦。” 明兰犹豫片刻,从那几个箱子里,拿出一支珍贵的簪子, “祖母,孙女跟您戴上。” 盛老太太点头笑了笑,“好好好,我们家明丫头最疼人了。” 明兰嘻嘻笑道:“孙女将这些礼物,拿出一部分来,分给哥哥姐姐们。” 盛老太太道:“是要如此的。” 忽地,老太太将明兰给她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看了片刻,道: “这簪子极为珍贵,只有宫里的贵人才有,祖母都老了,戴这些物甚没什么用,还是留给明丫头吧。” 明兰摇了摇头,“就是看着珍贵才要给祖母,再说,孙女已经有这个世上最好最珍贵的簪子了。” --------------- 翌日,英国公府。 昨夜,张桂芬得知明兰收下礼物,心中很是高兴。 一大早,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昨日送给明兰的都是一些俗物,她万一看不上,但是又不好明说,只能收下,该怎么办?” “还有...长姐生下一个男丁,卫大哥还给了那男丁取了小名,我要是送明兰,不送我那个外甥,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昨日前往盛家送礼的那位嬷嬷听了,摇了摇头,道: “小姐,您送的那些礼物,可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物甚。” “老奴别的不敢保证,就他们盛家,估计也就只有那位名动京城的勇毅侯府独女才见过,已经十分贵重了。” 张桂芬撇了撇嘴,“这才哪到哪?再说,我又不是送给他们盛家,盛家与我有什么关系?” 随后,她又吩咐了一些仆人, “你们从府里支点钱,将京城里孩童最喜欢,最需要的物甚,各买几样。” “记住,挑贵的买,便宜的不要。” 不多时,那位嬷嬷将张桂芬给明兰送礼的事情告诉张夫人, “夫人,小姐毕竟还未过门,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张夫人却笑笑说道:“芬儿爱送什么,就让她送去便是,将来半个英国公府都是她的嫁妆,随她去吧。” 两个时辰后。 英国公府的人,又挑着几大箱子礼物,送给了卫恕意、明兰娘俩。 其中,多是一些孩童玩乐的物甚,诸如拨浪鼓之物,更是数不胜数。 此刻,卫恕意与明兰在正堂看着眼前几大箱子礼物,心中极为感激。 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顿了顿。 前来送礼的一位婢女说道: “卫娘子,明兰姑娘,我家姑娘说了,您二位如果有喜欢的物甚,或是迫切需要的,差人知会她一声就好。” 卫恕意连忙道:“够了够了。” 说实话,算上张夫人来盛家带的礼物,还有昨日张桂芬送得那几箱物甚。 卫恕意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奢侈的东西。 这要是回礼...该怎么回啊? 第五十九章:张桂芬突来盛家寻明兰 盛家,暮苍斋。 明兰看着几抬礼物,喃喃道: “娘,这也太多了,咱们该如何回礼?” 卫恕意也正为此事犯愁。 堂堂英国公府,必然是什么都不缺。 顿了顿,卫恕意问道:“你最近字练得如何?” 明兰如实道:“还行吧...只能说是勉强可以看。” 卫恕意莞尔一笑,“你给你舅舅写封信,将张家姑娘给你送礼的事情说明,问问你舅舅该怎么办。” 明兰眼前一亮,“这几日就想着给舅舅写信呢,但一来怕我写得字体太难看,二来,娘亲您也不让。” 卫恕意道:“你字写得就算再难看,你舅舅也不会怪你。” “只是为娘觉着,如今边关正起战事,这个时候你去写信,时机不对。” “但是眼下已经入冬,料想边关也能过个安稳年,不至于有太多战事发生,你这个时候写封信正合适。” 明兰欣喜的点了点头,当即就去写了。 这是她第一次给卫渊写信。 以往都是卫恕意写,她想说的话很多,可是自己的娘亲最多也就在信上提到一两句。 如今,可算是将自己想说的,想写得,跃然纸上。 一不留神,就写满了六七张纸。 小到日常木哥儿的状态、明兰与她人玩乐,大到张夫人前来盛家等事。 总之,让人感到开心愉悦的事情,几乎都被明兰写上去了。 卫恕意看了,忍不住开口道: “怎么连鸡毛蒜皮的事也写,你去马球场进了几个球,在庄学究那里得到了什么表扬...这种事,就无需写了。” “你舅舅身为边将,日理万机,哪有空看伱写得这么多琐事。” 明兰撇撇嘴,她还想继续写,意犹未尽,但是... 生怕被自家娘亲教训。 只能在恋恋不舍的状态下放下笔杆。 翌日。 书信刚发出去,明兰就已经期待自己舅舅的回信了。 盛家临时开辟得一处学堂里。 明兰心不在焉的看着书,也没有听庄学究再讲些什么。 忽然,如兰故作咳嗽两声。 明兰依旧是不为所动。 最后,庄学究皱了皱眉头,向明兰开口道: “明兰,老夫方才所言何解,你可知?” 明兰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慌忙起身,‘啊’了一声。 如兰小声道:“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已矣,方才学究再讲这句话。” 明兰哪里懂得这句话的意思,只得如实道:“学究,学生不懂。” 庄学究哼了一声,“既然不懂,为何不认真听讲?” 明兰低头沉默,不知该说什么。 见状,庄学究又回想起平日里明兰给他做得些美食,只好摇头作罢, “坐下吧,好好听课,不要心猿意马,否则今日就罚你抄写一遍《中庸》。” 明兰连忙点头。 下了课以后。 齐衡注意到盛家兄弟所用的文房四宝,皆出自御中,便是好奇道: “这等上好的湖笔,实属精品,每年流到民间的,不过几十支罢了,余下皆上贡御中使用。” “不知二位是从哪里得到的?虽然每年官家也会赏赐给我家一些,可毕竟太少了,自己都舍不得用。” “若是长柏兄和长枫弟有门路,我买来一些囤着。” 闻言,盛长柏看向坐在另一边的明兰,笑道:“我们能用到这御中的文房四宝,还要多亏了六妹妹。” 盛长枫接过话茬,将其中原委说出。 齐衡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若是顾二叔在这里,见到这么好的文房四宝,想必也会心动。” 几日前,顾廷烨决定离开京城,想要去外地求学。 盛长柏笑道:“小公爷还是不了解顾兄,他岂会对这文房四宝感兴趣?” “他爱兵刃,胜过爱四宝。” 齐衡笑道:“毕竟出自将门。” 如今齐国公府如果没有一个平宁郡主,也就是齐衡的母亲在撑着。 整個公府,怕是早就没落下去了。 就算是已现在的齐国公府而言,也无法与英国公府相提并论。 因为就目前来说,大周可以没有齐国公府,但是不能没有英国公。 几人又闲聊片刻,才陆续散去。 墨兰就齐衡走了,连忙追上去,道:“小公爷,您若是喜欢文房四宝,我这里也有一套,还未用,您拿去用?” 齐衡皱了皱眉头,“你觉得我缺那些?虽然珍贵,可我府里,拿出几套来也不成问题。” 墨兰一脸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齐衡笑道:“四妹妹的心意,我心领了。” 一旁的如兰见到墨兰这般姿态,忍不住冷哼一声, “什么人啊,拿着你的东西,转头要送给别人。” 明兰沉默不出声。 她们姐妹二人吵来吵去,明兰一向只想着置身事外。 偶尔,也会帮着如兰怼几句墨兰。 或许是由于墨兰母亲的缘故,明兰也不怎么待见她。 毕竟,那日卫恕意生产时的一幕,明兰至今还记着。 若不是卫渊提前做出安排,后果不敢设想。 墨兰辞别齐小公爷后,就来收拾自己的东西,顺道向明兰开口道: “六妹妹,你心里不会怪我吧?” “小公爷在咱们盛家是客,我见他对张姐姐送给你的文房四宝感兴趣,便想着将我那套没用的给他,也算为咱们盛家着想。” “毕竟,六妹妹送给我这么好的东西,我平日里是舍不得用的。” 如兰不满的哼了一声,“假惺惺。” 明兰神情如常道:“当然可以,只是四姐姐将妹妹的一片心意转头赠予他人,总归是不太好。” “怕是妹妹今后再有什么好东西,都不敢赠予四姐姐了,万一四姐姐再给别人,岂不是辜负了妹妹的一片好心?” 墨兰明摆着就是在赚她便宜。 她喊张桂芬一声舅妈。 你喊张姐姐? 跟你很熟么? 墨兰笑道:“六妹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如兰挽起明兰的臂膀,“明兰,我们走,不理她。” 说话间。 忽地,身着红衣的一名年轻女子,突然来到此间,见到学堂里的明兰,当即招手道: “明兰!明兰!” 三兰见状,都是忍不住感到惊讶。 原是英国公府独女张桂芬来到此间。 “舅...舅妈?您怎么来了?” 明兰连忙上前。 墨兰也紧随其后,“见过张姐姐。” 张桂芬瞪了她一眼,转头又笑嘻嘻的看向明兰, “怎么?我来你很意外?还是说你不高兴?” 明兰连忙摇头,刚欲说些什么。 又听墨兰在旁说道:“方才是我嘴快了,明兰唤您一声舅妈,我是她的姐姐,理应也该唤您一声舅妈。” “只是瞧着您突然到来,有些惊喜,一时越了礼数,还请您见谅。” 张桂芬不理她,仍是看着明兰, “听说你跟着一位老学究读书,每日都要读到晌午,只有下午这会儿功夫才有空。” “所以我便不请自来了,走,我带你去樊楼吃些好的。” 后者连忙摇头道:“舅妈,今日我答应我母亲,要陪她...” “不如...我给您烧几道拿手菜,今日就在我娘亲那里用膳,怎么样?” “在你娘那里用膳?”张桂芬突然略显手足无措,“可...可是,我这次,没给你娘带什么见面礼啊。” 明兰笑道:“您送来的礼物已经很多了,再送,我们可真不好意思收了。” 张桂芬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初次见长姐...怎么能没有表示?” 明兰主动挽着她的臂膀,“舅妈,见面礼什么的,都太俗了,将来咱们要是成了一家人,难不成您还要这般见外?” 一听‘一家人’这三个字,张桂芬心里像是被抹了蜜一般,笑道: “那就依你,也怪我考虑不周全,今日来寻你,定是要见见你娘亲的,都怪我。” 现如今,在张桂芬这里,没有什么比一家人更具有杀伤力的了。 当然,这个一家人,指的是张家和卫家。 “明兰,你也别您您您的,听着怪别扭。” 张桂芬算是同意明兰的请求了。 今日她来盛家,本就是一时兴起。 墨兰在旁说道:“说得对,今后都是一家人,何需见外?” 她不说话还好。 一说话,还提了那三个字,张桂芬瞬间感到不喜,仅是微微皱起眉头,就让墨兰心头一颤, “我与明兰正说着悄悄话,你这么光明正大的偷听插话,似乎不妥吧?” 什么人才能说悄悄话?必然是一家人。 什么人用偷听插话这种词汇形容?必然是外人。 墨兰脸色尴尬,不敢再此间站着,迅速离开这里。 身后的如兰一见,竟有人三言两语,就将墨兰死死压住,不由得微微一笑。 她可没有墨兰那么厚脸皮,见到张桂芬,只是微微一作揖,便就离开这里。 第六十章:卫小娘赠图 张桂芬蹑手蹑脚的跟着明兰来到暮苍斋。 院子外。 明兰刚想前脚踏进去,就被张桂芬拉到身边, “明兰,要不...要不我明日再来寻你?今日...今日姑且就算了。” 说罢,她就要离开此间。 此次前来盛家,没有正儿八经的呈递拜帖。 只是作为一个玩伴,来找明兰玩。 她思来想去,若是就这么见了卫渊的姐姐,回到府里,岂不要被自己娘亲骂死? 再说,自己这一关也不好过。 但是来都来了,明兰又岂能让她回去, “早晚都是要见的,小舅妈,坊间传闻你天不怕地不怕,为何会怕见我娘亲?” 说实话,此刻张桂芬的内心里,真就产生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丑媳妇见公婆。 虽然心里并无怯意,但敬意肯定是有的。 “明兰,我可是你舅妈,我怎会怕?听话,我下次来寻你。” 张桂芬嘴硬至此,还要摆长辈的‘谱’。 明兰不愿,死死拽住她的胳膊,大声道:“娘亲,您看谁来了。” 这时的卫恕意,正在院子里给明兰绣护膝,一听到明兰的声音,下意识放下手上的动作,好奇道: “谁来了?” 事已至此,张桂芬也只能任由明兰拽进院子里。 卫恕意瞧见明兰,又看了看她身边长得甚是好看而且又身具贵气的年轻女子,当下不敢轻视, “是明丫头的朋友来了?” 张桂芬站在明兰的身侧后方,扭扭捏捏的不敢看向卫恕意。 后者还只觉着她是见外,笑道: “来到这儿,就跟来到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小蝶,看茶。” 明兰噗嗤一笑,道:“娘,她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小舅妈。” 听到这里,张桂芬的脸瞬间变得红彤彤的,颇为惹人怜爱。 而卫恕意则是大惊失色,豁然起身,狠狠瞪了一眼明兰, “贵客来访,怎么提前不跟娘说声?” 随后,她又看向张桂芬,“你...你就是英国公家的姑娘吧?都怪明兰,失了礼数,你可千万别见怪。” “明兰,快去将人请到屋里坐着,张家姑娘,你且稍坐着,我给你泡茶。” 不唤对方妹妹,而是张家姑娘,是因为卫恕意担心,对方会觉着自己一个妾室的身份,喊她妹妹,会引起她的不悦。 闻声,张桂芬连忙摇头,她怎么敢让卫渊的长姐泡茶。 顿了顿,她看向卫恕意,郑重其事的深深作揖道: “张家桂芬,拜见长姐,恭祝长姐安康顺遂。” 听到这里,卫恕意笑得极是开心,连忙来到她的跟前,挽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她的面容。 忽然,喜极而泣道:“我小弟有福分,有福分。” “明兰,你去,你去泡茶,再拿些点心来。” “张家姑娘...不知...不知伱喜欢吃些什么?我让家里的下人去买。” 明兰一听这话,瞬间皱了皱眉头。 她今日拉着张桂芬来这里,一是择日不如撞日,让对方见见自己的娘亲。 二来嘛,是要报张桂芬前几日在马球场戏谑自己,要让毫无准备的自己,突然喊她舅妈一事。 这第二层意思,主要就是小孩间的玩弄。 可自从张桂芬喊了一声长姐之后,明兰就觉得,变了,什么都变了。 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看着明兰吃瘪的模样,张桂芬下意识笑了笑,道: “好姐姐,您若是不嫌弃,唤桂芬一声妹妹就可。” 要不是还未正式出门,或是不在乎礼数的情况下。 卫恕意要是喊她一声弟妹,她敢将整条街买来送给卫恕意。 卫恕意愈发觉得张桂芬懂事,一开始,她还担心,若是见面了,对方会摆大小姐的架子。 如今一看,真是越来越觉得,自家小弟捡了個大便宜,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那...我就唤你一声妹妹了。” 卫恕意心中欢喜至极,握着张桂芬的手就不愿松开,拉着她就去了屋里。 明兰跟随。 张桂芬说道:“姐姐,我今日来得匆忙,本是想改日好好正式拜访一下您...还望您心里不要见怪。” 卫恕意连忙摇头,“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张桂芬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明兰,抿了抿嘴,计从心来,道: “姐姐,我方才找明兰说了好多话,这会儿子有些口渴,且待妹妹喝口茶,与姐姐好好聊聊?” 卫恕意一听,狠狠瞪了明兰一眼,“明丫头,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看茶!” 明兰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自家娘亲以这种口吻对自己说话了。 就像是自己犯了天大的错一般。 刚要去给张桂芬倒茶,却见小蝶已经端着茶过来了。 张桂芬担心自己走后,卫恕意真的会处罚明兰,便又说了两句, “姐姐,您莫动怒,明兰兴许是见到我太高兴了,对吧,明丫头?” 明兰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 张桂芬又道:“明丫头长得好可爱,连我这个舅妈见了都心悦不已。” 卫恕意再一次认真看了看张桂芬,脑海里似乎浮现出自家小弟在疆场上浴血拼杀的心酸一幕。 这心里,似有万般苦楚,涌上心头,竟是泪眼婆娑。 见状,张桂芬有些慌乱的开口道:“姐...姐姐,您这是怎么了?” 卫恕意摇了摇头,“没什么,高兴,高兴。” 小蝶向张桂芬见了个礼,轻声道:“兴许是见到姑娘您来,想起了卫三爷。” 张桂芬一听,沉默起来。 都说姐弟情深,唉。 卫恕意瞪了一眼小蝶,“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下去!” 后者连忙退下。 卫恕意强忍住声音的哽咽,道:“婢子不懂事,让妹妹见笑了。” 张桂芬摇了摇头,“大姑,等前方的战事了了,卫哥哥就回来了。” 大...大姑? 卫恕意神情一怔,旋即回过神来,“你叫我什么?” 张桂芬面色一红,低声道:“大姑。” 在大周民间,一般称呼丈夫的姐姐叫‘大姑’。 卫恕意听到这个词汇,心底里的情绪,已经无法用任何词汇形容出来。 只见她郑重点头,回应道:“哎!” 那声大姑,也使得她彻底破防。 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出来。 “小弟...今后也算有个家,有个依靠了。” “卫家列祖列宗在上,小弟的这个媳妇,甚好!甚好!” 卫恕意在心里不停地喃喃道。 明兰见了这一幕,也甚是感动。 不过,她也觉得,张桂芬没有表面上看得这么简单。 因为...只叫了一声大姑,今后,在暮苍斋这个院子里,在卫恕意身前,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再也比不了她了! 张桂芬并未在盛家逗留太久,只是觉着,此次来得太匆忙,礼数并不周全,唯恐待久了,引得长姐不满。 临走时,卫恕意送给张桂芬两样东西, “这是我亲自绣得一幅图,名为《李娘子镇守娘子关》,妹妹是将门虎女,想必不会排斥这幅图。” “还有这对护膝,是我刚绣好的,你回去穿一穿,看看是否合适,不合适我再改。” “妹妹贵为英国公独女,想必什么都不缺,这是我的心意,还望妹妹别嫌...” 一个‘弃’字还没说出来,张桂芬就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抢言道: “大姑,您送得,妹妹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 她没有让身边的下人接过那两件礼物。 而是自己小心翼翼地捧着。 卫恕意点了点头,“不嫌弃就好。” 稍后,张桂芬告辞。 卫恕意本想亲自相送,结果被张桂芬拒绝,说外面天冷,姐姐要好好休息。 无奈,卫恕意只得让明兰相送。 等来到盛家门前,张桂芬嬉笑着向明兰开口道: “明丫头,以后我要是找你玩,你不给我玩的话,我就找你娘去说,让你娘教训你。” 明兰一愣。 这小舅妈,不至于那么腹黑吧? 思绪一转,却见张桂芬已经上了马车,朝着她摆手了。 明兰无奈,只得开口道:“等下次,明兰一定好好陪陪舅妈。” 张桂芬坐在马车里,笑道:“明丫头,乖,下次来寻你,给你带好吃的。” 第六十一章:卫渊送尸,离间西夏 张桂芬回到府里之后,就将卫恕意所赠的‘李娘子镇守娘子关’这幅图挂在了屋里最为显眼的位置。 张夫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淡淡开口道:“这是卫渊的长姐,送你的?” 闻言,张桂芬吓了一跳,连忙转身,道:“娘,您走路怎么没声的,下人也不通报。” 说罢,还瞪了身旁的婢子一眼。 那婢女低头沉默。 张夫人道:“是我不让她们声张的,你这次去盛家,见到卫小娘了?” 张桂芬点了点头。 张夫人道:“你没有呈递拜帖,正儿八经的去拜访卫小娘,若是让渊儿知道了,该如何想你?” 张桂芬气鼓鼓道:“都怪明兰那个丫头,今日女儿也觉唐突,可是明兰非要拉着女儿去...” 张夫人道:“我亲自挑选了些礼物,你现在去写拜帖,卫小娘送了你礼,你要回礼,否则,渊儿会觉得你不懂事。” 张桂芬连忙点头,“娘,我知道了。” 听罢,张夫人看着那幅图,啧啧称奇道:“听说卫小娘与渊儿,是出身耕读世家。” “不成想,卫小娘竟是喜欢李娘子这等人物,倒是颇有几分将门的感觉,也怪不得当初渊儿书读得好好的,竟去从军了。” 张桂芬道:“这幅图是卫家姐姐亲自所绣,一针一线用得恰当好处,就像是画出来的一样。” 张夫人微微颔首,“见微知著,卫小娘心里,也有一颗不甘于内宅的心,可怜她是个妾室。” “若那盛家大娘子不是王太师的女儿,凭借着咱们家的势力,运作运作,辅正,不是没可能。” 张桂芬道:“就不能给卫家姐姐再添些身份?” 张夫人摇了摇头,“等渊儿的功绩再多些,或许能为他两个姐姐讨个诰封,到时,诰命在身的妾室,就是贵妾、媵妾。” 张桂芬皱了皱眉头,“官家能同意么?” 张夫人笑道:“这事,就不是你能操心的了,好好跟着宫里的老人学女工,不可懈怠。” ------------------ 与此同时。 大周边疆,雁门关军营大帐内。 张辅坐在首位,看向诸将,问道: “野利遇乞派来使者,说希望让我军归还他兄长的尸体,这事,你们怎么看?” 顾偃开率先应声道:“我军可以归还野利旺荣的尸体,但首要前提是,他们可以撤军。” 出身忠勤伯府的一名姓梁偏将开口道: “大帅,顾将军,听说野利遇乞抓了我大周不少商贾,约有百人,其中还有几个颇具影响力的江湖帮派子弟,比如漕帮。” 顾偃开皱眉道:“总不能因为几個商贾,就这么将野利旺荣的尸体交出去吧?” 张辅道:“可是,西夏军更不会因为野利旺荣的尸体而选择撤军。” 顾偃开身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卫渊突然眼前一亮。 只因听到了‘漕帮’二字。 对于张辅、顾偃开等人来说,漕帮不过就是个小角色,不值一提。 但是卫渊却很清楚漕帮的价值。 除了官方机构,在民间,论收揽情报的能力,无人可以比得上漕帮。 在‘知否’中,顾廷烨就仗着漕帮的能力,做成了不少事。 若是,此次解救了漕帮的人,也算是对漕帮有恩。 按照漕帮有恩必报的原则,岂不好事一桩? “大帅,顾将军,据末将所知,去岁雁门关大战时,漕帮曾聚了一批粮草支援边境。” “漕帮毕竟帮过咱们,那些商贾也都是我大周子民,若是就这么不管不问,岂不寒了他们的心?” 卫渊缓缓开口。 说实话,漕帮送来的那些粮草,也就起到个锦上添花的作用。 但是这些年来,每逢战事,漕帮也都有出力。 而且,他们不似山中匪患,是一群懂得江湖义气的朋友聚在一起组成的帮派。 值得收揽或是利用。 顾偃开道:“索性,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本将军就还不信了,这代州境内,就找不出几名西夏商贾?” “再说,咱们不是关了一批西夏密探?” 张辅道:“除了那些商贾之外,野利遇乞还答应我们,将会奉上金银、粮草若干,还有一批西夏马的马种,保证年关前后,秋毫不犯。” 西夏骑兵,之所以能傲视辽、周两国,就是因为他们有着独特的马匹,是由蒙古马、大宛马等特殊马种培育出来的西夏马。 在配合铁鹞子重骑,可谓横扫千军,莫能挡之。 大周境内也有西夏马的马种,可是太稀少了,多一批马种,精心培育个几年,就有可能多出一支骑兵队伍。 有将士冷哼道:“下着这么大的雪,就算让他们来攻,也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张辅笑道:“话是那么说,可谁不愿过个肃静年?” “本帅听说一事,野利遇乞出征之前,西夏皇宫出过乱子,野利遇乞一直以为,是我们的卫将军,杀了野利旺荣。”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西夏皇宫出了这么大事,杀了一个高官,不可能透露不出半点风声。 顾偃开听张辅那么一说,瞬间明白了, “野利旺荣是中毒而死,虽然他的尸体已开始腐烂,可也不难查出所中何毒。” “那毒,只有西夏有,而且,咱们可借着此事,离间西夏君臣?” 张辅点了点头,“咱们要野利旺荣的尸体并无用处,送其尸体出关一事,本帅就交给卫先锋了。” “只有你,清楚了解野利旺荣的死因,也只有你向野利遇乞所言,他才会信上几分。” 无需全信,只要信了几分,目的便算达成。 张辅的命令,正合卫渊心意,他若去,用尸体换来漕帮众人,则算给了漕帮一个恩德, “末将领命。” 顾偃开皱眉道:“野利遇乞如今认定是卫将军杀了他的兄长,若是二人见面,大打出手,该如何是好?” 张辅道:“用尸体换商贾的地点,就定在雁门关外十里,由我们说具体时期,倘若野利遇乞不按规矩办事,那就让他有来无回。” 顿了顿,他看向卫渊,郑重其事道: “本帅会将全军最精锐的三千骑兵交到伱手中,若事情不对,当即焚尸,由骑兵掩护你回关。” “届时,顾将军会率领十万大军掩护于你,如有可能,就地诛杀野利遇乞!” 前提是,野利遇乞先不守规矩。 不管怎么说,在雁门关十里外交易。 占据地势的,绝对是张辅一方。 只因那处距离西夏与辽国的中军大营,足足有三十里。 张辅可以随时出兵围歼野利遇乞。 除非是对方将部队都拉了过来。 可那就不是交易了,是干仗。 大周的斥候,可不是吃素的。 第六十二章:江湖诨号赛骠骑 张辅让卫渊去护送野利旺荣的尸体,与野利遇乞达成交易。 其实还有个私心。 倘若离间计成了,卫渊又将会立个功劳。 对于卫渊来说,此行不仅是有可能立功,还可借机收揽漕帮。 漕帮虽是江湖势力,对于朝廷的那些大人物来说,弹指可灭。 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用处,运用好了,可抵千军。 三日后。 卫渊与三千铁骑出关,护送着一副棺材,前往双方约定好的地方。 在此期间,斥候并未发现辽国或是西夏的军营有任何异动。 待来到约定地点。 卫渊赫然瞧见臂膀上绑着白布的野利遇乞。 后者身后,亦有数千骑兵。 “没想到,竟是你护送我兄长尸体出雁门,你还真敢啊!就不怕本将军剁了你?!” 野利遇乞看向卫渊的眼神里,都充满了仇恨。 卫渊手执关刀,大笑道:“阁下莫非以为,我手中的这柄刀不利?” 一时间,双方气氛箭弩拔张。 稍有不慎,就会酿成一场战事。 野利遇乞深呼吸一口气,大手一挥,“带人上来!” 随后,就将百余名商贾,被一条条铁链困缚,各个身形凄惨,伤痕累累。 卫渊眉头一皱,“战场上打不过我军,就欺负平民,你们西夏军还真是好种!” 野利遇乞道:“将棺材抬过来,也将你项上头颅好好留着,且待吾来取!” 卫渊不愿与他再呈口舌之利,向身边一名将士使了个眼神。 随后,双方开始交易。 上百人,步履阑珊的来到大周将士中。 至于那口棺材,自然也是交到了西夏军手里。 野利遇乞抚摸着棺材,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卫渊, “早晚宰了你,为我兄长报仇雪恨!” “全军回撤!” 话音刚落,卫渊连忙开口, “且慢!” 野利遇乞双眼一寒,当即亮出兵刃。 身后西夏铁骑,也是各自严阵以待。 似乎一场混战即将到来。 卫渊笑道:“怎么?野利将军就那么怕本将军冲杀过去不成?” 野利遇乞深深皱眉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卫渊道:“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若是想知道你兄长的死因,就随我来!” 随后,他单骑驰骋去到不远处的空旷地带。 野利遇乞看了看左右,吩咐道: “全军待命,若见本将军有恙,当即回撤营中,不得有误!” 紧接着,他就追着卫渊而去。 二人陆续翻身下马。 卫渊率先开口道:“野利将军,不知你从李元昊的嘴里,得知你兄长死因是何故?” 在这里谈话,无人可以听到。 也就是说,他们即使吵翻了天,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这事要是传到多疑的李元昊耳朵里,这离间的计策,便也成功一半了。 “竟敢直呼我主名讳,好胆儿!” 野利遇乞牢牢握住手中兵刃, “我兄长,不就是被你所杀?伱引我来此,是想羞辱我与我兄长,还是有别的打算?” 卫渊笑了笑,道:“野利将军,你我都是聪明人,若你真的认定是我杀了你的兄长,你怕是早与我动武了,岂会听我说这么多?” “可你并未动手,因为从我说出你想知兄长真正死因的那一刻,你心里就已起了疑惑。” 野利遇乞显然没有太多耐心,“别废话了。” 卫渊索性直言道:“你兄长是中毒而死,那种毒,只有你们西夏有。” “听闻西夏皇宫惊变,杨守素被李元昊杀死,你嫂嫂得到了你兄长从雁门发出的一封书信,一口咬定你兄长是被我所杀。” “但是你觉得我傻吗?会在雁门关里,杀一個名动天下的使节?亦或者,你当我雁门关隘不堪一击,随便一个人,就能出关送信?” 言至于此,卫渊翻身上马,将欲离去。 野利遇乞瞬间联想到很多,他暗自皱眉,看了看卫渊, “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了离间我与我主的情义?” 后者大笑道:“说得对,的确是离间,但我所言,也是实情,信与不信,皆由你定夺。” 随后,卫渊与三千铁骑,护送上百名商贾返回关内。 野利遇乞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喃喃道: “如果杨守素真的有意叛变投敌,怎么可能,还让我兄长将家书送出?” ------------- 返回雁门关途中。 一名气质不俗的虬髯大汉,突然向坐在马背上的卫渊作揖道: “敢问可是赛骠骑卫渊卫将军?” 方才,他听到西夏主帅说,是卫渊杀了野利旺荣。 故而,就猜到了卫渊的身份。 闻声。 卫渊微微一皱眉头。 他是叫卫渊不假,可赛骠骑是什么? “我是卫渊不假,但这赛骠骑...什么意思?” 卫渊问道。 那大汉突然眼前一亮,连忙再次恭敬作揖道: “果真是卫将军,今日得见卫将军,实属三生有幸。” “赛骠骑,是咱大周的江湖人士,给您取的江湖名号。” 卫青和霍去病,都担任过这个职位。 卫渊年龄与霍去病相仿,但是又姓卫。 不管是叫赛冠军还是赛卫青等等江湖称号,似乎都不太好。 于是,就有了个赛骠骑的称号。 意思是,卫渊堪比霍去病和卫青。 卫渊笑道:“本将军从未入过江湖,没想到却有一个江湖称号。” 那大汉笑道:“只因江湖人听闻您死守雁门的事迹后,对您都十分敬佩。” 卫渊问道:“你是何人?” 大汉拱手道:“漕帮石坚,见过卫将军,今日多谢卫将军救命之恩,日后若有用到我漕帮的地方,尽请卫将军差遣。” 漕帮石坚? 姓石? 知否里,漕帮当家的那批人,就姓石。 这可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卫渊笑道:“好说,你们漕帮屡次支援我大周边军抵抗夏辽二国,也称得上是仁义之士。” 石坚道:“卫将军言重。” 待返回雁门关后。 卫渊先是向张辅交了差事,又听说有封来自汴京的书信。 他看了看信封,发现乃是明兰所写。 便是不经意间笑出声来,喃喃道: “这丫头,还知道给我这个舅舅写信。” 他看完信封里的所有内容,对当前剧情的推动或是改变,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明兰与桂芬关系好些,倒是省下我不少心事。” “这场仗,不知还要打多久...” “真想,快点去往汴京啊。” 思虑至此,卫渊开始回信。 同时,也给他师娘写了封信。 信中除了感谢给卫恕意娘仨送礼之事外。 还特意请求张夫人,差人打理一番皇帝赏赐给自己的那座宅子。 他打算从府里单独弄出一个院子,专门让自己的两个姐姐居住。 “前些时日,二姐来信,也已有了身孕。” “眼下年关将至,我也得有所表示才成。” 安排好家事。 就有侍卫来报, “将军,营外有自称是漕帮帮主的人求见。” 漕帮帮主? 石坚? 他是漕帮帮主? (求追读)第六十三章:来自西夏国主的记恨 被卫渊解救出来的那些商贾,大部分已经离开代州。 石坚则是在短暂休整过后,特意来到军营,向卫渊表示感谢。 军营外,一处客栈里。 石坚备上好酒,热情款待卫渊。 因为是在战时,他又身为先锋,自当以身作则,便未曾饮酒。 石坚倒也不怪,毕竟,卫渊能来,就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石帮主,我有一事不明,你们漕帮一向都是做漕运生意,何以去了西夏?” 卫渊以茶代酒,喝了一口,好奇询问。 漕帮,都是做漕运上的生意,何时去西夏有牵扯的? 石坚唉声叹道:“去岁,雁门关一战还未结束,有西夏的行脚商客来到两淮,说是要借我们漕帮的势力做些生意。” “我们此前从未接触过西夏的商人,想着如果通了这条线,今后必然也有利于我漕帮。” “与他们做成第一笔生意后,为探虚实,我又带着人出了关,后来的事,卫将军就都知道了。” 西夏决定对大周动武之前,两国一直互市,所以,常有商人行于两国。 “到底是什么生意?”卫渊好奇询问。 石坚压低了声音说道:“军马!” 军马?! 闻声,卫渊当即皱起眉头,“买卖军马,可是死罪!” 石坚直言道:“我们自然知晓,我们早已与马政司的官老爷打好招呼,要是这条线能确定下来,我们漕帮买的所有军马,一概充公。” 卫渊不解道:“这于你们有何好处?” 石坚应声道:“我们漕帮,说是商贾,但也有些牵强,都是一些落了难得江湖朋友,才来投奔我等。” “去西夏买马一事,一来,是能帮助到像卫将军您这等戍卫边疆的英雄豪杰;” “二来,也是为了讨好官府,不然,指不定哪天,我们漕帮就要大祸临头了。” 卫渊再次问道:“即使真买来军马,又如何走出西夏城关?” 石坚道:“暗地里我们是在买马,不过实际上,是做买酒的生意,但是,一次性将这么多酒送到两淮,就需要大量的马匹运货。” “而这卖马的人,在西夏,手段通天,至于到底是谁,我们不曾得知。” 卫渊语重心长道:“做这种生意,还是太危险了,而且每次运货,只能运来百匹左右的军马,无济于事。” 石坚点了点头,“卫将军所言有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卫将军您的搭救之恩。” “您贵为三军大将,能与我这江湖人同坐一处,已是给了石某天大的面子。” “今后,卫将军若有调遣,我漕帮,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着,就要单膝跪地。 见状,卫渊连忙搀扶起来,笑道:“石帮主言重了,你们都是侠义之士,结交诸位,是卫某得荣幸。” 石坚当即道:“卫将军折煞我等。” 送走漕帮一行人之后。 卫渊突然想到这军马的生意。 担心西夏军政方面有所察觉,所以一次性只能运输百匹或是数百匹军马。 而这些所谓的军马,可能不是由西夏皇家饲养。 或是由民间按照豢养军马的方法养出来的马种。 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如果抓住这条线。 甚至有机会做大的话。 一次性,武装一营甲士,似乎...不是问题啊? 想到这里,卫渊连忙摇了摇头,暗道:“这想法,太危险!” 眼下,他还没有底蕴去做一些事。 又过了些时日。 年关将近。 代州这个地方,陆续下了半个月的雪。 雁门关外的积雪,更是厚到似乎可以将一个大活人掩埋的程度。 平时没有下雪的时候,西夏与辽国都无法攻克雁门。 更不用说下雪了。 所以,这段时间,大周的将士也比较惬意。 而原先被他们解救的那些商贾,返回家乡之后,也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支援了代州不少粮食,其中不乏一些肉食。 还有野利遇乞为换回兄长尸体,答应送给他们的一些钱粮。 再加上朝廷拨下来的粮饷。 让三军将士过一个好年,不是问题。 此刻。 大帐内。 张辅刚清点完朝廷拨下来的粮饷,不由得开怀大笑道: “咱们那位韩相公,虽然不喜兵戈之事,可哪年出征在外,却不曾对粮饷一事有所克扣。” 听到这里,卫渊摇头苦笑。 这不该是分内之事吗? 何时值得单拎出来夸耀一番了? 真要是多拨一些粮饷,那才值得夸赞他。 虽说眼下朝廷很困难,凑足出征所需的粮饷,肯定要费不少的心思。 但是,临近年关,寒冬腊月天,戍卫边疆的战士不辛苦? “这个野利遇乞不曾食言,给了应给咱们得钱粮,此事,倒是值得意外。” 顾偃开缓缓开口。 卫渊笑道:“怕是那李元昊为了拉拢野利遇乞,特意下得恩旨,同意了此事,不然,战时,野利遇乞有再多的脑袋,也不敢给咱们钱粮。” “只是这李元昊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杨守素是用毒杀了野利旺荣,至今那尸体上,还能查出一些痕迹。” 张辅笑道:“事已至此,那野利遇乞,再也无心南下了。” 顾偃开皱眉道:“无心南下,但赖着不走,也不是個事。” “听闻去岁西夏闹了灾荒,情况比咱们还糟糕,他们从哪来的钱粮?看这架势,是要给咱们耗上几年,借此让官家妥协。” 西夏不愿再称臣,所以要打这一仗,至于打下大周多少领土,李元昊压根没想过这事。 他一开始就想着耗着大周。 因为他知道,如今大周的财政状况,很不乐观。 换而言之,谁先撤军,谁主动提出谈判,谁就输了。 “辽国赠给西夏的粮食?或是西夏灾荒一事,并没有咱想得那么严重?” 卫渊试探性开口。 张辅摇了摇头,“这些年,李元昊将西夏治理的极好,怕是囤了不少粮食,就等着这一战。” “再说,那也不是我等操心的事,是打是和,还是留给朝廷里的相公们决定吧。” “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就连如今的武将之首都难以左右是打下去,还是要寻求谈判的机会。 只能说明,文官的势力越来越大了。 在张辅等人年轻的时候。 大周还有很多百姓想要参军入伍,建功立业。 但是如今呢? 家里但凡是有些底子的,都是希望自家孩儿可以读书考科举。 包括顾偃开也是这般想得。 要不然,他早就下定决心,将顾廷烨弄到军中来了,还何苦让他读书? 倒是张辅想得很明白。 齐国公府的那套,行不通。 本身就是勋贵,文官岂会愿意勋贵子弟有朝一日可以入主中枢? 所以,他的三个儿子,如今倒是都在京营里摸爬滚打,只不过,存着爱子之心,不愿让他们上战场杀敌罢了。 卫渊是个例外,他本身就是杀敌建功出身,张辅信任他的能力,所以每每出征,必让卫渊立于阵前。 再说,卫渊又不是张辅的儿子,这辈子想要出人头地,只能浴血杀敌。 一个伯爵,对他来说,还远远不够。 -------------- 嘉佑二年,十二月下旬。 西夏军后撤百里。 辽军按兵不动。 此事传至西夏国主李元昊的耳朵里之后,当即大怒, “野利遇乞不思攻城掠地,竟还后撤,他想做什么?他怕了不成?!” 自杨守素死了以后,张元就成为了李元昊身边的第一谋臣。 如今,张元说的话,李元昊多少能够听进去一些, “陛下,雁门关内外,近乎下了一整月的大雪,别说行军了,就连行走都难,实在无法攻城。” 李元昊冷声道:“朕知道!朕是再问,他为何后撤!” “我们无法攻城,难道周军就能出关?” 张元皱眉道:“陛下,是不是还回野利旺荣尸体一事有蹊跷?” “臣听闻,换回尸体当日,周将卫渊与野利遇乞有过短暂交涉。” “虽然最后引得野利遇乞拔刀相向,卫渊及时撤军,但...万一是在做戏呢?” 李元昊深深皱起眉头,“卫渊?又是这个卫渊!区区一边将,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 “传令野利遇乞,朕不管他想何办法,开春之后,必须给朕打出一个好结果!” “朕要让他将卫渊的头颅带来!” (求追读)第六十四章:卫恕意进忠勇伯府 野利遇乞为何后撤? 很简单,这场仗,他不愿打了! 如果说,率军来到大周边境外,是因为想给自己的兄长报仇。 但如今,就连到底是谁杀了他的兄长,他都没搞明白,还怎么打? 年关过后。 野利遇乞就接到了西夏国主李元昊的旨意。 一众野利氏大将纷纷询问于他, “将军,开春之后,就让咱们攻打雁门,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驻守在雁门的兵力可不少,至于其它边城,张辅并不在意,绕过雁门,夺取代州其余城关,岂不更妥?” “如今驻守在雁门的守将,正是卫渊。” “...” 野利旺荣的死,这些将领还并不知情。 他们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野利遇乞如今很头疼。 这场仗,他压根就不想打,别说打雁门或是杀卫渊了。 最终,他做出决定, “雁门还是打的,但是怎么打,打多久,由咱们说了算。” “周国不是有句俗话,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如今这局势,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此番随他出征的绝大多数将领,都是跟着他们野利兄弟南征北战多年的心腹。 要是全折在雁门,谁最有利? 乍一看是周国,可谁下达的旨意? 野利遇乞没那么傻,真要将自己的心腹折进去,待他回师,估计也是难逃一死。 随着年关一过。 张辅也将军队都散了出去,驻扎在代州各个边城。 只要能够将代州各城关坚守,不至于沦陷,那么,此战,他就是有功无过。 所以对于他来说,接下来的战役,就比较好打了。 而负责驻守雁门关的,仍旧是卫渊。 三月初旬,雁门关城头之上。 徐长志正跟随卫渊巡视城防,忽地,有些不满的开口道: “本以为这次征战,是要跟随张帅出关的,结果还是守关,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攻守易形。” 卫渊道:“咱们那位官家,就没想着借机收复燕云十六州,出关作战?只会让袍泽弟兄伤亡惨重。” 徐长志唉声叹道:“这些年,除了听说咱们大周某个将领守城有功外,可曾听说过谁扩土有功?” 长此以往,大周的将帅们,除了守城,可真就啥都不会干了。 卫渊刚想说些什么,就听斥候来报,野利遇乞正率领西夏军杀来了。 “刚化雪就来了?” 徐长志惊讶一声。 卫渊下令,全军严阵以待。 这一次,守护雁门的兵力,足足有八万。 别的不敢说,但有一点,卫渊敢拍着胸脯保证。 少于三十万攻城,雁门就不可能失陷。 “来了多少人?” 卫渊问向斥候。 后者应声道:“回禀将军,从营旗判断,约有二十万。” 二十万? 来势汹汹啊! 不多时。 卫渊就已经看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敌军,正缓缓向雁门压来。 乃是野利遇乞亲自率军前来。 整整二十万大军,还包括着数之不清的大型攻城器械。 不管是谁在守雁门,都会下意识觉得,敌军这是动真格的了。 然而,待第一波敌军厮杀过来,连城门都未靠近。 卫渊只是命人放了些箭矢。 西夏军就撤退了。 看到这结果,卫渊与徐长志对视一眼,皆感到困惑不已, “摆这么大阵仗,结果只是试探?” “野利遇乞想要做什么?” “...” 不管怎么说,敌军既然已经来了。 卫渊就绝不会懈怠。 可是余下几日,敌军攻城,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上万人气势如虹的冲来。 死了几个人以后,就吹响撤军的号角。 让人摸不着头脑。 “野利遇乞亲自率军前来,会不会只是佯攻?” 卫渊大胆猜测。 徐长志心惊道:“卫将军是说,他们的目的,不在雁门?” 卫渊点了点头, “速速将此间之事,差人禀报张帅,请张帅定夺!” -------------- 与此同时。 京城。 卫恕意罕见地出了一次盛家,还是带着明兰。 正前往官家赏赐给卫渊的府邸里看一看。 马车上。 卫恕意忍不住向明兰反复叮嘱道: “那府邸,虽然是官家赏给你舅舅的,但都是张夫人找人打理的。” “咱们这次是应着张夫人的约,前去看看,只是看看,明丫头,你懂不懂?” 又大一岁的明兰愈发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特别水灵、有神, “娘,女儿知道了,您已经向女儿说了很多遍了。” 卫渊的回信,她们娘俩早就已经接到。 虽然信中说明,对待张家,尤其是张夫人和张桂芬,就像是自己家人就可。 但毕竟尊卑有差,卫恕意仍旧担心,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惹恼了张夫人或是张桂芬。 因此再耽误卫渊的这桩好姻缘,那可真就是百死莫赎了。 来到忠勇伯府前。 卫恕意与明兰刚下了马车,就见张桂芬已经在府门外等候着了。 卫恕意不敢怠慢,连忙走上前去, “怎么还能劳烦妹妹亲自在这里等着。” 张桂芬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明兰,嘻嘻笑道: “大姑勿忧,是娘亲让我在这里等您。” 随后,她朝着明兰招了招手, “算算时日,快有一个月没见到明丫头了,快过来让我瞧瞧,又长个了没有。” 明兰白了她一眼。 卫恕意并未注意到,但仍是向明兰皱眉道:“没听见你舅妈叫你?快去。” 明兰无奈,只得好好站在张桂芬身前。 后者学着长辈模样,摸了摸她的脑袋, “嗯,不错,应是长高了不少。” 明兰没有搭理她,而是看向整個忠勇伯府的门面。 大门前不仅有两个栩栩如生的巨大石狮子。 甚至石狮前方,还有一对长戟。 这是官家特许的。 以示威武荣耀。 “这就是以后舅舅要住的地方?可真是气派。” 明兰忍不住说了句。 张桂芬贴在她的耳边,小声嘀咕道: “也是你舅妈我今后要住的地方。” 明兰再一次白了她一眼,“你还没嫁给我舅舅呢。” 经过几个月时间相处,二人的关系已极为融洽。 斗嘴都是常有之事了。 张桂芬不满的撇了撇嘴,有些着急的开口道: “你什么意思?你不想我嫁给你舅舅?还是说,你觉得这京城里,有比我更适合当你舅妈的?” 顿了顿,上前两步,顺势挽起卫恕意的胳膊,皱着眉头说道: “大姑,你看看她,就知道欺负我!” 明兰:??? 要不要高搞清楚,是谁在欺负谁啊? 但是,由不得她狡辩,耳旁直接传来卫恕意的怒斥声, “给伱说了多少次,这是你舅妈,是你长辈!” “快给你舅妈道歉!” 明兰委屈极了,“娘...” 卫恕意皱眉道:“再敢顶嘴?!” 明兰无奈,刚要向张桂芬作揖道歉。 又听张桂芬故作大气的摆手道: “大姑,就原谅明丫头这一次吧,她也不是有心之言,权当是她小孩心性,不懂事。” 明兰第一次有了想要掐人的冲动。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渐渐了解了张桂芬的性格。 平日里,在人前很有威仪,一举一动乃至一颦一笑,都让人大气不敢喘或是令人揣摩许久,不敢造次,只得小心翼翼地陪衬着。 可是唯独在自己面前...一言难尽啊! 说多了都是泪! 随后,明兰跟在卫恕意与张桂芬身后,走进忠勇伯府。 有趣的是,踏进伯府时,明兰一直将小手攥得紧紧的,用着一种充满哀怨的目光,盯着张桂芬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