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深宫似海,却被帝王锁腰娇宠》 第1章 封后圣旨 景元七年四月二十八,一道封后圣旨,震惊朝野。 当今皇上登基七年,中宫之位一直空悬,四年来众大臣不断上请立后,然多次遭皇上无视。 三日前,众大臣纷纷跪在宣政殿上请旨立后,大有一种皇上不立后众大臣就长跪不起的架势,皇上忍着怒气只能答应立后之事再考虑三日便给答复。 三日后,礼部尚书携封后圣旨至定国公府,内务府也随同圣旨一起送上皇家聘礼,那队伍望不到头。 京都百姓还未从昨日定国公府小女儿及笄的热闹盛况中回过神来,今日皇家这浩大阵势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大厅里,定国公府众人跪拜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登基七年以来,中宫后位一直空悬,众大臣多次上书立后,然朕忙于国事未能及时回复。今众大臣再次请旨立后,朕感念众臣体恤之心,替朕操心皇家家事,是以了了众臣心意。朕闻陆氏幼女陆芷鸢,乃定国公陆淮序之女也,钟祥世族,毓秀名门,性秉温庄,度娴礼法。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婚期定于六月初六,钦此!” 礼部尚书宣读完圣旨,定国公府一家人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咳咳......”礼部尚书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提醒还在跪拜的众人。 陆芷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了眼边上跪着的爹爹和娘亲,只见他们也同样才缓过神来,但圣旨肯定是要接的。 就是这圣旨里的内容写的怪里怪气的,无论怎么听都觉得皇上立她为后是逼不得已的样子。 陆芷鸢接过圣旨谢恩:“臣女接旨,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她站起身,礼部尚书对陆芷鸢行了一礼,他身边的礼部侍郎将金册金宝献上。 陆芷鸢双手拿在手中,众人对她行君臣之礼,“臣等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她独自立于众人之中,跟前黑压压的行礼之人,她还处在懵懂之中。 然而陆芷鸢心下苦恼,让她当中宫皇后,也不知她有没有福气享受这泼天的富贵。 不说皇上立后是逼不得已,就她这样简单的头脑在宫里真的可以站稳脚吗?她虽然不聪明,但胜在有自知之明。 接着便是内务府将皇家聘礼一一搬入府中,几乎堆满了整个院子。 定国公陆淮序含笑道:“辛苦大人了。” 礼部尚书忙道不敢,皇上迟迟未立后,这定国公幼女昨天才办及笄礼,今日就下旨封后,很难不让他多想,今后定国公府的地位只会更高。定国公示意身边的人打赏,来传旨的众人接过了赏赐纷纷拜谢。 礼部尚书也不敢多礼,朝着几人拱手道:“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就此告辞。” 定国公扯着笑点头,“大人慢走。” 送走了礼部官员和内务府众人,大厅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安静。 陆母看着陆芷鸢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暗暗叹了一口气,轻声对小女儿道:“鸢鸢,刚刚你也忙了好一会了,你先回自己的院子休息一下。” “好的娘亲,那女儿先回去了。”陆芷鸢声音轻柔如风,乖巧的应了一声,便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陆芷鸢一走,陆母抬眸看向自己的夫君和儿子问道:“皇上怎会注意到鸢鸢?” 她更想问的是,怎么会让她的小女儿当皇后? 陆淮序也一头雾水,将目光放在下首第一位的儿子身上,“为什么?” “......”陆易琛无辜的看向两人,“儿子也不知道啊。” 陆淮序冷哼一声,“你以前是皇上的陪读,后来皇上登基,你也入了大理寺,如今已是大理寺卿,皇上跟你的关系只近没远,你会不清楚?” 陆母闻言,顿时揪着儿子的手不放,“是不是你在皇上面前说了些什么?” “我没有,皇上的心思最是难以捉摸,即使我以前是皇上的陪读,但这七年毕竟君臣有别,我哪敢在皇上面前放肆啊?”陆易琛委屈反驳,不敢甩开自家母亲的手,只得忍着疼。 听着儿子的话,陆淮序和陆母也疑惑了,他们的小女儿不比二女儿那般才华名声在外,因小女儿不喜那些无聊的场合也没有多大的耐心坐着听人拉家常叙旧,所以去各府参宴小女儿都不会跟着去,这些年来见过她小女儿的人几乎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就是昨日在及笄礼上也只是走完形式便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从小被娇宠着长大,琴棋书画,规矩礼仪全由着她自由发挥,对她并没有要求,即使偶有淘气的时候溜出府去玩耍,也是女扮男装没有暴露她定国公府三小姐的身份。 皇上又怎会注意到她这个小女儿? “还有,皇上的立后圣旨为什么写的那般迫于无奈?” 陆淮序和陆易琛面面相觑,一时都没有开口说话。 陆母打量着自己的夫君,最后将目光放在了陆易琛的身上,陆易琛望着上首坐着沉思的父亲,想到那天在宣政殿的事情,开口道:“前日,众大臣在宣政殿内下跪请皇上立后,皇上不开口回应众臣所请就长跪不起,大臣们这一做法有些逼迫...” 臣逼君,那可是大忌啊! 陆易琛及时止住了后面的话,但陆母明白他后面的意思。 见母亲明白但依然一副不理解的样子,陆易琛虚了一眼父亲,“皇上本就不想朝臣干涉皇家立后之事,皇上觉得立后是家事,偏偏众臣过段时间便忘记了这回事,然后又重提立后事宜,前日在宣政殿上,父亲也跟着一起下跪掺和。” 这下,陆母理解了,为什么会立她的小女儿为后,原来是自己的夫君拎不清啊! “这...”陆淮序皱眉,说话底气不足,“立后之事又不是第一次提及,跟这有什么关系?” 陆易琛说:“怎么没有关系?皇上圣旨上不是明晃晃的写着,众大臣多次上书立后,然朕忙于国事未能及时回复。今众大臣再次请旨立后,朕感念众臣体恤之心,替朕操心皇家家事,是以了了众臣心意,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皇上是逼于无奈才下旨立后的。” 皇上这圣旨上说的明明白白,他立后是众臣所请,他只想忙于国事,不想众臣过多关注他后宫之事,今日立后也是了了大臣们的心愿,希望以后不要再关注皇家的家事,好好为朝廷效力,做一位为国为民的好臣子。 第2章 学着端庄淑睿 陆淮序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 想起前日在宣政殿上,南宫毅带头重提立后之事,接着便乌泱泱的跪了满地请旨立后之人,尤其是武官这边,全跪了,就他一人独自站着殿前,顿时觉得自己不合群。 又见皇上坐在御座之上久久未开口,一直皱眉深思,当时想着多他一个请旨的也无妨。 于是也上前跪道:“臣附议。” “朕考虑三日,再给诸位爱卿答复。” 陆淮序话音刚落,就听到御座之上传来比往日更加温和的声音,好像刚刚他们看到的怒气只是假象一般。 “皇上,这.......” “若三日后朕未答复,诸卿再说也不迟。”大将军南宫毅话还未说完,就被皇上打断。 见此,大家只得作罢,再等三日又何妨? 心里想着三日后再递折子就是了。 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从头到尾也只是说了这三个字而已啊! 也从来未曾递过立后的折子到御前啊! 陆淮序心里没底,声音拔高了一个度,“我那天真的什么都没说啊。” 然陆母却眯起眼睛看他,陆淮序更加心虚了。 陆易琛想了想,更加确信是因为那天宣政殿上众臣把皇上逼得太急了,堂堂一位君王,被臣子威胁,他能不生气嘛? “要不是父亲您说了臣附议那三个字,跟着他们一起掺和其中,皇上又怎会把封后圣旨下到我们家?没准就是因为您是最后一个请旨的,皇上才对您有了印象,接着您和我又向皇上告假要给小妹办及笄礼,这不就是正给皇上递枕头嘛?” 这一句“臣附议”就已经让皇上以为他们定国公府已有让女儿进宫的意思,如今下旨立后在皇上看来,就是尊重了大臣们的意愿,立的皇后人选也是在那群附议的人中,要是有人再弄出什么幺蛾子,皇上的脾气可没有这么好。 闻言,陆母上前两步,抬手就往自家夫君手臂招呼去,“叫你多事。” “鸢鸢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 “就她那单纯又简单的心思,能进宫吗?” “如今就是我们进宫请皇上收回旨意都没理由,否则就是抗旨。” “叫你跟着掺和?” 每说一句话,陆母就狠狠地掐他一把,即使掐得疼了,陆淮序依旧面不改色,只得老老实实的承受着,还好脾气的劝夫人消消气。 陆母甩开陆淮序的手,气道:“消气?怎么消气?鸢鸢是大臣们逼皇上娶的皇后,逼你懂是什么意思吗?等鸢鸢入宫,皇上不怨怪鸢鸢就好了,还想着得到皇上的恩宠吗?” “后宫的日子本就艰难,如今鸢鸢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入宫,鸢鸢在宫里还怎么安稳过日子?” 陆母越说越激动,眼眶越发红了,陆淮序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夫人哭,不顾她的挣扎推拒扶着她坐下,“夫人消消气,都是我的错,是我拎不清跟着瞎掺和,夫人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保鸢鸢在后宫无恙。” “鸢鸢是我们最小的女儿,夫人疼鸢鸢,我也疼鸢鸢啊,相信我,不会让我们的女儿有事的。” 陆易琛担心他母亲气坏身子,也忙上前温声劝道:“母亲莫要气坏了身子,儿子也算是和陛下一同长大的,陛下的为人儿子清楚,陛下不会因为这事为难小妹的。” “易琛说的没错,陛下是仁君,又不沉溺于女色,再加上我们定国公府曾经也帮过陛下,依着这层关系,不会为难鸢鸢的。” 陆淮序也不知皇上为何偏偏立她的小女儿为后,难道真的像易琛说的是因为他撞枪口上了吗? 陆易琛见母亲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开口道:“圣旨已下,如今已成定局,虽说皇上不会为难小妹,但小妹这单纯又跳脱的性子入宫还是不太稳妥,母亲还是多教教小妹后宫规矩,还有后宫…生存之道吧。” 陆母虽然还气着,但距离六月六也才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而已,自然也知晓轻重。 就算不求皇上的恩宠,至少要让鸢鸢能在后宫安稳过日。 陆淮序一阵懊恼,要是早知道会是这样,就是看起来再不合群,他也忍着。 他那宝贝小女儿可如何是好? 夕照院内 女子身穿月白色海棠织锦襦裙,躺在凉亭的贵妃榻上,正盖着帕子沐浴暖阳,一副悠闲的样子,微风袭来,腰间的飘带缓缓而动。 如今事已成定局,今日接旨的时候看爹爹和哥哥满脸惊讶的表情她就知道,立后之事也让他们措不及防。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而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就她这点手段,普通人家的后宅有定国公府撑腰她还能应付着些,但宫里那种地方,她可能要回娘亲肚子里重新再造才能好好活着。 也不怪爹娘和哥哥要关起门来避开她商量,大概是怕伤了她的心吧。 “唉~”想到这里,陆芷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盖在脸上的丝帕轻轻晃动,“不知道爹娘会不会后悔把我养成这个性子?” 身边立着身穿浅绿色衣裳的听琴,一脸担忧的问:“小小姐,立后之事真的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要是有回旋的余地,爹爹如今就不会在家里发愁了,而是已经进宫去了。” 陆芷鸢拿掉盖在脸上的帕子,露出那张精致漂亮的鹅蛋脸,眼睛黑黑圆圆的,就像一个亮晶晶的琉璃珠。 听琴抿着唇,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慰自家小姐,她家小姐无论是身份还是容貌要当皇后绝对是当得的,就是小姐这心思单纯的样子,要是入了宫... 连国公爷都没有办法,她一个小丫环更是没办法了。 陆芷鸢直起半个身子,微微抬眸,冲听琴眨眨眼,“听琴,你就不要唉声叹气了,咱们乐观一点,乐观会带来好运的。” 陆芷鸢倒是个乐天派,皇上的旨意谁敢违抗,既然改变不了什么,那就只能接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谨小慎微,要真是着了谁的道,只能怪自己命该如此了。 “可是,小姐,那可是皇宫啊,直面天子和太后的地方,皇宫规矩礼仪严苛,不比府中,一不小心冲撞了天子,就......”听琴拿手抹了抹脖子,表情甚是严肃,一点都没有陆芷鸢脸上的轻松。 她家小姐在府中有国公和夫人宠着,就是犯了错撒撒娇也就过去了,还偶尔女扮男装溜出府去玩,要不是有世子打掩护,国公和夫人早就关小姐禁闭了,毕竟七年前小姐溜出去玩就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而且,小小姐,奴婢听闻皇上无心后宫,今立您为后还是逼不得已,那小姐您往后的路岂不是更艰难。” 陆芷鸢看着一脸愁容的听琴,那能怎么办呢?她也知道自己是被大臣们逼着皇上娶的皇后啊。 就算如此,她也不能天天以泪洗面吧,或者去闹什么的吧?这样只会更加激怒皇上,到时候不说她自己能不能活的问题了,就是定国公府都会被连累。 陆芷鸢沉默了一会,微微歪着脑袋,嘴角扯着不存在的笑:“那咱们就在人前学着二姐姐那样端庄淑睿,温婉可人,规矩礼仪让人挑不到我们的错处就行,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二姐姐的学识、礼仪可以说是京都闺阁女子的典范了,她虽然不能学到十成十,能学个五六成就足以在后宫中保命了吧。 况且她是进宫当皇后的,宫里除了皇上和太后之外,其她人位分都在她之下,只要她不出错,小心点别着了道,活着应该不难。 定国公府一家人倒是都想一块去了。 最低要求,只要陆芷鸢进宫能好好活着就行。 第3章 蓄谋已久 御书房 礼部尚书恭敬的立于殿中,将定国公府的情况一一向御座上的人禀告。他也不知皇上为何要他事无巨细的说来,尤其是皇后接到圣旨时的反应。 沈君樾在听到陆芷鸢愣住了时候,嘴角轻微地勾了勾,他想,她定是觉得不可思议吧。 又在听到她蹙眉时,沈君樾也跟着蹙眉,心里更是多了一丝忐忑。 终于在听到她乖乖巧巧的接了圣旨,沈君樾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笑容。 “朕去年就吩咐过礼部和内务府做好大婚所需一应准备,一个月后朕和皇后的大婚必须要隆重举行。” 礼部尚书恭敬道:“皇上放心,臣和内务府早就准备妥当,六月初六帝后大婚定是空前盛况,不会委屈了皇后娘娘。” “如此,甚好!”沈君樾满意点头,朝他挥挥手。 “臣告退。” 等礼部尚书离开,候在一旁的太监总管赵全心下讶异,他在皇上身边伺候十几年,从来没有看到皇上像今日这般表露自己的情绪。 皇上今日的高兴全写在脸上,他一直都知道皇上心里住着人,没成想竟是定国公的小女儿。 一小太监从外头进来,弯着身子道:“启禀皇上,大理寺卿在御书房外求见。” 沈君樾眯了眯眼,自然知道陆易琛来的目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宣。” 陆易琛入殿,他径自走了过去撩起长袍单膝跪地,朝御座之人跪拜:“微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沈君樾抬头望向他,起身往茶座走去,“过来坐。” “谢皇上。” 沈君樾说的随意,语气和寻常一般,倒是让陆易琛心里更加纳闷了,难道是他多想了。 陆易琛端起茶喝了一口,他心里装着事,并没有注意到沈君越已经看了他许久。 沈君樾放下茶杯,故作不懂地问:“易琛,你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虽是君臣,但也是朋友。 陆易琛自知自己走神了,收敛思绪,“皇上应该早就见过微臣的小妹吧?” 虽然是问句,但陆易琛可以肯定他们是见过的。 但奇怪的是,他从来未曾听小妹提起过皇上,进宫之前也有旁敲侧击过,小妹依旧懵懂。 沈君樾脑海里想起七年前在定国公府的那个夏天,彼时,父皇故去,他刚登基,正是朝廷内忧外患之时,只有定国公府是他可以完全信任之人。 他独自坐在定国公府的后花园,陆芷鸢捧着两朵盛开地荷花突然闯入他的视线,比夏天的太阳还要炙热,她的笑比荷花还耀眼。 软软糯糯的问:“你为何不开心?是因为没人陪你玩吗?” “这个荷花给你,我特意给你摘的,你别不开心了,我陪你玩。”她仰起头朝他笑,他不接她递来的荷花也不尴尬,就这样一直举着。 见她双手隐隐在发抖,沈君樾才淡淡地拿了过来,随手放在一旁。即便如此她也不生气,还扬起更加灿烂的笑容。 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回来的,一身华贵的衣裙沾染了许多灰尘,脸上更是跟个小花猫一般,一点都不像世家小姐该有的样子。 他在定国公府住了五天,每天她都带着荷花来找他说话,每天都会分享她开心的事情,小嘴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一向喜欢安静的他,当时也不会觉得她吵,她也不要求他开口回应,只要看到他脸上放松的神情她就开心地继续说。 当时就觉得她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一个被爹娘宠爱着长大的孩子,竟然也懂得察言观色。 后来见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她便提出要带他出府去玩,其实哪里是带他出去玩,明明是她自己出不去才这样说的。 沈君樾神色不变,淡淡抬眸,说:“自然见过,之前在宫宴上见过她两次,你是朕的陪读,还时常在你口中听到些许关于她的事情,所以对你的家人自然多关注了一些。” 陆易琛有一瞬间的怔愣,呃,这么说确实是他的错了。 沈君樾没在开口,等着让陆易琛自己消化。 定国公府不会想把女儿嫁入宫中,哪怕是皇后之位,他们也不想女儿入宫。 所以他只能自己一步步谋求,然而这些在没有娶到她之前,他不能让定国公府的任何人察觉到,否则便会前功尽弃。 定国公陆淮序算是他的恩师,他的兵法便是定国公亲自传授的,父皇七年前突然故去,朝堂局势紧张,是定国公全力支持他,稳固朝堂上下那些有不轨之心的人,他才得以坐稳皇位,要是定国公不同意把女儿嫁给他,他于公于私都不能强娶,所以只能自己私下谋求。 陆易琛狐疑的看着皇上,这话听起来确实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但他总感觉哪里不对。 “为什么是臣的妹妹?”他还是问出心中的疑问,也在做最后的争取。 沈君樾拿起茶杯的手一顿,明白他话的意思,那天请旨立后的人那么多,为何偏偏是定国公府? 他那天之所以迟迟没开口,跟他们耗在宣政殿上,就是等着定国公开口,定国公开口了,等他的封后圣旨一下,定国公也无法来他面前说什么。 只要定国公不来找他,一切就好办多了。 “定国公府的女儿入主中宫身份自然合适,朕知道定国公府忠心耿耿,关键时刻总是替朕分忧,朕的皇后自然应该是朕信任之人,这样才能让朕在前朝无后顾之忧。” “最重要的是,定国公也有意让女儿入宫,朕明白定国公的一片忠心。”沈君樾说的很是诚恳,还特地强调是你们定国公府有意让女儿入宫,也从侧面阻断了陆易琛接下来要说的话。 陆易琛心里轻叹了声,皇上话里话外都是定国公府在为君分忧,把他们定国公府夸上天上去了,要是再说什么,岂不是自个打脸。 如今路都被堵了,他还怎么开口? “皇上,微臣的小妹被家里宠坏了,规矩礼仪怕是......” “易琛放心,无论如何,朕都会护她在宫中一世无恙。”沈君樾先一步开口,语气认真,许下承诺。 陆易琛知道入了宫的女子没有什么幸福可言,既然改变不了什么,他也只求自己的妹妹能在宫中安然无恙,今日进宫的本意也是如此。 “微臣多谢皇上。” 陆易琛松了口气,他和皇上自小算是一起长大的,自然知道皇上许下了承诺便会做到。 听到陆易琛松口,沈君樾勾唇,狭长的眼眸微扬,漆黑幽深的眼底藏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第4章 凤仪入主 夕阳西下,凤仪宫进进出出的内侍和宫女,一趟又一趟的往里面搬珍贵摆件和物品。 以淑妃为首的三妃两嫔,都聚在凤仪宫不远处看着那浩大的声势。 一时之间,五个人没有一人开口说话,就这样沉默地看着。 她们五人进宫两年了,每每都要绕到这凤仪宫瞧瞧,这凤仪宫谁不想住进去?今日,反而便宜了个外人,她们内心愤恨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惠妃终于开口了,但语气酸溜溜地:“这下,凤仪宫是真的要住人了。” 皇后已定,象征着后宫最让人向往的凤仪宫也有主了,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被落空,惠妃心里简直要气死了。 “两年前,也就是我们进宫那一年,这凤仪宫就已经翻新过一次了,原以为这凤仪宫的主人会是我们之中的一个,没成想,都不是。”瑶妃瞥了惠妃和淑妃一眼,她们三人争来斗去,最后那个位置都没有落到她们任何一人身上,她倒是有那么些许的安慰。 皇后这个位置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总比落在一个跟自己斗两年相互看不顺眼的人来的更舒坦一点。 一旁的安嫔静静地听着她们说话,这凤仪宫年前又翻修过一次,当时,三妃还为此斗的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太后出面,她们才收敛了起来。没成想,过了五个月,却等来立那定国公府的小女儿为后,三人白忙活了一场,此时都压着火呢。 姜嫔冷哼一声,嘲讽道:“入住了凤仪宫又如何?立她为后又如何?没有帝王的恩宠就是皇后之尊也不算什么,陆芷鸢也不过是前朝大臣把皇上逼急了不得已才下旨立后的人选,本质上来说,她和我们进宫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皇上十六岁登基,以先皇故去要守孝三年为由,后宫一直未立后封妃,大臣们就是再着急也拿皇上这个理由没办法,毕竟谁敢劝皇上不遵守礼孝呢? 以至于皇上三年守孝期一满,群臣纷纷上书劝谏皇上立后封妃,为皇家绵延子嗣。皇上对此兴致缺缺,君臣之间又周旋了两年,皇上迫不得已才一下点了五人入宫,至此,前朝大臣才消停了些。 迄今为止,后宫也才三妃两嫔而已。 淑妃暗暗冷笑,她倒是很认同姜嫔的话,皇上的心思并不在后宫,这两年来,除了在宫宴上,她们几乎没有见过皇上的身影,更别说得到皇上的恩宠了。 没有恩宠的皇后,谁知道能坐稳后位多久呢? 既然大家都不能得到皇上的恩宠,那么,皇后之位以后又怎会不是她呢? “不过是又多了一位可怜之人罢了。”淑妃这语气带点嘲讽,也带有惋惜,嘲讽的是陆芷鸢,惋惜的是为她自己。 这话一出,其她四人顿时面色一变,眼神都有闪躲,整个人都不自然起来。 说来可笑,她们五人进宫两年,竟然都还是处子之身。 要不是见过皇上年轻俊美无双,身姿高大欣长,她们还以为皇上不行呢。 也正是因为见过那位俊美的帝王,才引得她们更加芳心大动。但皇上心思不在后宫,自然没有宠幸她们任何一人,也好在没有宠幸任何一人,若只宠幸了她们其中一个,她们只会更气愤羞愧。 帝后大婚的日子就在六月初六,离现在都还不到一个月,定国公府自然觉得时间太赶了,哪怕时间定在明年,陆母都觉得时间不够,这几天一直在教她小女儿后宫生存之道,每一次她都乖巧的说:“我懂了。” “我知道了。” “我记住了。” 但国公夫人总觉得她只是限于听懂了的层面,不会活学活用。 对上小女儿这双真诚又亮晶晶的大眼睛一时不忍心打击她,陆母只得叹气一声。 陆芷鸢上前两步,挽着陆母的手臂冲她眨眨眼,“娘亲,我真的记住了。” 这几天,娘亲从早到晚待在她的夕照院教她,肉眼可见的疲惫了一圈,她霎时间觉得自己对不起娘亲了,总是要爹娘为她操心。 “好,我的鸢鸢这么聪明,肯定都学会了。”陆母笑着拍拍女儿的手,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不笨,只是从来没有接触过阴暗的那一面而已。 见娘亲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她心下也松了口气,“娘亲,咱们坐下喝口茶,吃点点心,休息休息吧。” “你啊。”陆母宠溺的点点小女儿的额头,也知一时急不来。 母女俩正喝着茶,就看到听琴的身影往屋内拐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笑。 “夫人,小小姐,二小姐回来了。” 听琴话音刚落,陆芷鸢就坐不住了,立马起身往门口走去。 陆母叹气,学了好几天了,还是这般毛毛躁躁的。 叫她如何能放心? 陆芷鸢刚行至院门口时,与正要进来的陆芷菁对上了。 陆芷菁,定国公府二小姐,有京都第一才女和京都第一美女两大美称,规矩礼仪堪称世家典范,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把世家贵女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年方十八,去年嫁于锦衣卫指挥使蔺奎为妻,两人感情甚好,大婚前便互生情愫,婚后蔺奎更是把她宠的不得了。 陆芷鸢立马扬起笑容,忍不住上前挽着她的手撒娇,“二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坏丫头,都要成婚的人了,还这般没规矩,冒冒失失的。”陆芷菁的话看似是责备,但眼里都是宠溺。 陆芷鸢笑了笑,她早已习惯了二姐姐时不时的训她两句,拉着陆芷菁就往院子里走去,“嘻嘻,二姐姐离开京都三个月,我看到二姐姐回来心里高兴嘛。” “是见到我高兴?还是见到我身后那些糕点和礼物高兴?” 陆芷菁哪会不了解她这个妹妹是个什么性子,现在双手是乖乖巧巧的挽着她,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往她身后瞧。 被看穿了心思,陆芷鸢也一点不尴尬,于是大大方方松开她的手,就从听雨手上接过云片糕,边吃边关心道:“二姐姐一路可还顺利?” 陆芷菁瞧着她小馋虫的模样,轻笑一声,“有你姐夫在,自然顺利。” 好吧,她就不该问,只因二姐姐一直想去苏州看看,姐夫为了完成她的心愿,处理好公务就告假陪二姐姐一起去苏州走了一趟。 陆母见到大女儿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口气刚进门的两姐妹都听到了,陆芷菁笑眯眯的看着妹妹,陆芷鸢顿时没有胃口了。 手里的云片糕突然就不香了。 虽然知道这些天娘亲辛苦了,但也不至于如此不给她面子吧。 第5章 传授秘诀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陆母和陆芷菁轮流上阵教导,陆芷鸢渐入佳境,已经算小有成就了,但陆母和陆芷菁还是不满意。 一晃眼,二十天过去了,陆芷鸢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趴在凉亭的石桌上,当余光瞥到一抹青色身影时,立马苦着一张脸,“大哥,你再不来看看你活泼可爱的妹妹,以后就只能看到一个沉默寡言又呆板无趣的妹妹了。” 陆易琛低笑一声,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走入凉亭先向陆母问安,又开口关心了陆芷菁几句,毕竟这段时间大理寺很是忙碌,二妹回来住了这么久,他还没有见过她。 这才望向小妹那张苦巴巴的脸,确实比之前消瘦了些,看来这段时间确实用心学了。 “学的怎么样了?”陆易琛问。 陆芷鸢顿时蔫了,双手托着下巴,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是觉得还可以,但是娘亲和二姐姐觉得一般般。” 陆易琛挑眉,“别气馁,你看,你无忧无虑过了十五年,人啊,总是要辛苦些日子的,你要是好好学完剩下这几天,以后你又开始轻轻松松了。这样算起来,你也就辛苦一个月的时间,还是赚了啊。” 陆芷鸢翻了个白眼,“我一点都没有觉得被你安慰到。” “懒丫头,谁叫你之前不刻苦些,现在知道累了。”说着,陆易琛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就是嫁入世家当主母也还要打理府中中馈,别说还是偌大后宫事宜,如今这才哪到哪就开始喊累了。” 陆芷鸢抬手摸摸额头,很是委屈的说,“哪有?大哥误会我了,我看账册可是很厉害的,遗传了娘亲的聪慧,一学就会。” 不会的是人际关系的处理,尤其是怎么应付后宫那三妃两嫔,还有那位后宫地位最高的太后。 陆易琛诧异,转头看向母亲和二妹,见她们笑着点头,这才信了她的话。 陆芷鸢无语,她虽然爱玩,做什么都没有耐心,但是大哥不会真的以为她只会吃喝玩乐吧。 虽然娘亲宠她,但绝不无底线的娇纵她,世家小姐该学的娘亲每一样都教给她了,规矩礼仪虽然不如二姐姐出色,但她还是有规有矩的,琴棋书画没有样样精通,但她还是都会一些的,就是不怎么拿得出手罢了;掌家看账这种当家主母要做的事情,娘亲更是一样没落下。 陆易琛尴尬的摸摸鼻子,倒是他小看小妹了,但城府这东西,确实不是一下就能学会的。 “呃,母亲,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陆易琛看着无精打采的妹妹,还是开口向母亲问出了这一句。 陆母沉思了好一会,才抬眸道:“办法倒是有,就是看她怎么用?” “什么办法?”有捷径可以走,陆芷鸢顿时来了精神。 陆母看向抱着她手臂的女儿仰着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眸此时笑得弯成一抹月牙,亮晶晶的,很是好看。 陆母竖起三根手指,“三招,娘亲给你传授三招秘诀。” 三兄妹纷纷看向陆母,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第一招就是皱眉。这皱眉表示的意思可多了,比如不满、不开心,生气、忧虑、反感、失望、排斥、担心等等,都可以通过皱眉表现出来。你作为中宫皇后,你表示不开心和生气了,其她比你低阶的妃嫔自然有所顾忌,不敢再出言放肆。” 陆芷鸢重重地点头,表示认同。 见她明白,陆母表情突然严肃,伸出两根手指:“这第二招就是盯着对方不说话,记住,表情一定要严肃,眼神一定要冷厉,这叫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陆母低眸就撞见小女儿木讷的盯着远处,眼睛瞪得像铜铃,毫无气势不说,还有些软糯可爱。 顿时,凉亭中三人都笑了出来。 陆芷鸢眨巴着眼,“我做的哪里不对吗?” 陆芷菁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没有...这几天你多练练就好了。娘亲,快说第三招吧。”陆芷菁担心自己绷不住眼泪。 “这第三招,装晕!”陆母拉着小女儿的手嘱咐道:“这招必须要用在关键时候,而且还得要听琴配合你才行。” 陆芷鸢不解,“为何?” 陆母笑了笑,解释道:“这装晕啊,是有学问的,得让该看到的人看到才行,还有装晕的时候是要倒在地上的,万一磕着碰着了该怎么办?有听琴配合你,她可以在你晕倒的第一时间扶住你,可明白了?” 陆芷鸢懂了,但又没完全懂,让听琴扶着她懂了,但是具体要让谁看到她晕了呢? 陆母望着沉思的小女儿,不放心又嘱咐了一番,“娘亲跟你说的这三招你得视情况来用,不可随便用,更不能三招同时用,不然就显得假了,起不到威慑的作用。尤其是最后一招装晕,用一到两次足以。” 陆易琛皱眉,就他这傻愣愣的妹妹,知道什么叫视情况来做? 陆芷菁和陆易琛想到一块去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陆芷鸢蹙眉,一时有些犯难了,不能同时用,用的次数还不能多。 果然,这秘诀只能在关键时刻保命用的。 陆芷菁见小妹秀眉微皱,一副忧虑的样子,看着倒让她心疼了,这招倒是用的不错。 “第一招皱眉可以多用,倒是不用那么在意时间地点。第二招眼神凌厉的盯着对方看得适当用,比如在你很生气或者要用身份震慑对方时,便可用。第三招装晕就要谨慎用了,当你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再用。” 陆芷菁觉得还是应该跟妹妹具体说一下视情况而用,不然她可有得愁了。 陆芷鸢抿着嘴:“我应该会有很多情况是没有办法的时候。” 三人同时点头,都觉得她说的对,但又立马摇头。 陆芷菁笑笑,没有回应她这句话,而是起身拍拍她的肩膀,“慢慢来,别着急,二姐姐已经好些天没有回蔺家了,母亲这三招你再好好悟悟,过几天二姐姐再回来看看你悟的成果。” 说完,陆芷菁便缓步离开了凉亭,陆芷鸢噘着小嘴看向娘亲和大哥。 陆母慈爱地摸摸小女儿的脸蛋,“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鸢鸢大婚之日快到了,娘亲还要操持你大婚事宜,鸢鸢再好好悟悟哈。” 陆母也起身离开了,陆易琛尴尬的笑了笑,忽视小妹投过来求救的眼神,也准备溜走。 “大哥。”陆芷鸢张开手拦在他前面,委屈巴巴的望着他。 陆易琛:“......” 他有些于心不忍,但在这方面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6章 学会自救 “小妹啊,你要是想要溜出去玩,大哥给你打掩护,犯错了大哥也可以替你兜着,谁欺负你了,大哥帮你揍他一顿这些都没问题。就是谁取笑你琴棋书画不如她,大哥都可以给你处理好,但这内宅之事,大哥也没办法啊。” 陆芷鸢抿了抿唇,可怜兮兮道:“难道大哥要见死不救吗?” “大哥这不是见死不救。”陆易琛扶着他妹妹的手臂坐下,很是认真的说:“而是现在小妹你要学会自救。” “可是......” “大哥知道你的顾虑。“陆芷鸢刚张口,便被陆易琛抬手制止了。 “母亲传授的那三招,保管够你在宫里好好活着,小妹好好悟悟,大哥就不打扰你了。” 陆易琛一个纵身便跃出了凉亭,接着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陆芷鸢的视线内,凉亭顿时就安静了下来,瞬间觉得她好孤独啊。 “知道还不帮我。” 陆芷鸢唉声叹气地趴在石桌上,一个人悟太难了,余光瞥到一旁的人,“听琴,我们来练练第三招吧,娘亲说第三招要你配合我才行。” “...小...小姐,要不,您先练练第二招。”听琴小心翼翼的建议道。 陆芷鸢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第二招我已经会了。” 听琴无语,她刚刚可都看到了的。 小姐这第二招还不如不用,别说后宫那三妃两嫔了,就是她一个小丫环见了都不觉得能震慑住。 小姐哪里来的自信,敢说自己会了。 “小姐,您这样晕的太假了。” 终于在练了几次之后,听琴忍不住开口了,心里不免多了许多的担忧,虽说夫人教了三招,但目前来说,小姐可能只适合第一招。 陆芷鸢重重的叹了口气,因为自己也觉得假了点,毕竟她倒下的时候瞻前顾后的,怕跌疼自己,又怕听琴扶不住自己,又怕弄脏衣裙,反正就是晕的不放心。 “要不,你来示范一下,我来扶着你。”陆芷鸢打着商量。 听琴为了让小姐尽快学会,没有犹疑的答应了,“那小姐你可要扶稳奴婢啊。” “放心,你家小姐可靠谱了。”陆芷鸢拍拍胸脯保证道。 毫无意外“咚”一声响。 听琴:“......” 她就知道会这样。 当小姐拍胸脯保证的时候,她就该担心了。 “呵呵...”陆芷鸢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你得给我使个眼色再晕啊,不然我哪里知道你要晕了。” 听琴内心毫无波澜,是小姐你没看懂我的眼色。 陆芷鸢把听琴扶了起来,给她拍拍不存在的灰,又贴心的给听琴揉揉她以为摔疼了的地方。 终于,主仆俩背靠背的坐在凉亭里发愁,都在为接下来的日子担忧。 即使再忧愁,时间也不会为你停留。 眨眼之间,时间便来到了大婚前夕。 听琴进来禀报道:“小姐,夫人来了。” 陆芷鸢放下手中快要绣好的红盖头,抬眼就看见娘亲的身影,嫣然一笑,“娘亲。” 陆母笑着点了点头,坐了下来,指着身后青色衣裳的丫环道:“这是青黛,她和青霜是两姐妹,青霜在你二姐姐去年出嫁时便跟着去了蔺家,是你二姐姐的心腹之人,协助你二姐姐管理府中事宜。青黛是娘亲专门留给你的,她做事稳重妥帖,你带在身边伺候。” 青黛等国公夫人说完,笑着对陆芷鸢屈膝行礼,“青黛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陆芷鸢大喜,“我就知道,娘亲不会不管女儿的。” 陆芷鸢时常听二姐姐夸赞青霜办事稳重,有青霜在身边她省心了很多,关键她还是娘亲亲自给她们姐妹二人培养的丫环,忠心和忠诚更是没得说。 一旁站着的听琴又喜又忧,青黛姐姐一看就是稳重可靠之人,我大丫环的地位堪忧啊。 陆芷鸢突然想到了什么,抿着唇问:“青黛姐姐多大了?” 陆母笑了笑,只是在一旁喝茶。 青黛立马明白陆芷鸢的意思,笑着道:“小小姐放心,奴婢愿意跟着小小姐入宫伺候,从夫人将我们姐妹二人带回定国公府,我们姐妹便发誓要效忠小姐,青黛是小小姐的丫环,小小姐在哪,奴婢便在哪。” 陆芷鸢观青黛应该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担心她出嫁的问题。陆芷鸢见她说的没有丝毫犹疑,心里也稍稍放心了些,她知道入了宫的女子,是不能随便出宫的。听琴她已经问过了,她表示无所谓,所以即使青黛是娘亲一早就培养给她的人,陆芷鸢觉得还是要先问一下,免得她日后后悔。 “你考虑清楚了就行,距离大婚还有两日,你要是改变了想法直接与我说便是,我和娘亲都不会为难你。” 青黛恭敬点头,表情甚是认真:“是,小小姐。青黛还是这句话,小小姐在哪,奴婢便在哪。” 陆母放下茶杯,对着青黛说:“既如此,青黛便跟着鸢鸢伺候,你们先下去吧,我和你们小姐有话要说。” “是。” 丫环们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只留下母女两人。 “鸢鸢能想到这一点,娘亲很欣慰,宫里不比外面,入了宫不到二十五便不能出宫,何况她们跟你入了宫,定是你身边的大宫女和掌使,是心腹之人,入宫前说清楚能免她们心中的顾虑,也能更好的伺候你。”陆母拉过小女儿的手,“鸢鸢长大了,知道考虑事情了。” 陆芷鸢靠在陆母的怀里撒娇道:“都是娘亲教的好。” 陆母揉了揉小女儿的发顶,接下来的话她不知如何开口,她的小女儿月前才及笄,本想在身边多留两年,如今到底是太小了些。 自小便娇养在家里,对男女之事更是一窍不通。 “鸢鸢,你可知大婚之夜要做什么?” 陆芷鸢正窝着娘亲怀里撒娇,脱口而出道:“睡觉啊。” “......” 见娘亲没说话,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伺候皇上睡觉。” 她毕竟是皇后嘛,要伺候皇上睡觉是应该的,给他宽衣解带,还得陪他一起睡觉。就是她自小都是被别人伺候的,还没有伺候过别人,但应该不难。 陆母把女儿从怀里拉起来,见她脸上没有半分害羞之意,便知道,她以为的一男一女成婚之后,便是指一男一女两人可以合规矩的躺在一处睡觉。 第7章 大婚前夕 陆母叹气一声,还是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她递了过去,“大婚,最重要的便是洞房花烛,至于怎么洞房,这个鸢鸢先看看,若有什么不懂的,娘亲、娘亲再给你解惑。” 陆芷鸢毫不犹豫地将册子打开一看,当即瞪大了眼,我天!这也太露骨了吧! 没穿衣服的两个人竟然这样...... 画的也太大胆了! 陆芷鸢的小脸终于红了,抬眸看向娘亲,陆母咳嗽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掩饰尴尬,“这、这便是大婚之夜要做的事,没有、没有鸢鸢你想的那般简单。” 陆芷鸢刚刚看了两眼之后便不好意思看了,册子也没合上,突然觉得这册子烫手,合上也不是,丢了也不是。 当着娘亲的面更加不知所措了,仰着头,跟个高傲的孔雀一般。 陆母也知女儿尴尬,别说还让她当着面看。 “鸢鸢知道怎么回事就行,娘亲还有事,便先去忙了。”陆母这已经是第二次塞册子了,去年大女儿出嫁还好,毕竟之前有教导过大女儿,也少费了些心思,但小女儿这什么都不知道,就多费了些心。 “鸢鸢,不要不好意思,这是每个女子成婚都要经历的事情,你要是什么都不懂,到时候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房间的门被关上,这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还听到娘亲跟门外的丫环说着什么,她想,应该就是先不要进来打扰她之类的话吧。 陆芷鸢想了好一会,在好奇心地驱使下终于低头看向那本册子,红着脸带着害羞抬起手指翻了一页。 又翻了一页...... 越翻越脸红,直到耳根子都红透了。 也才翻了一半。 这就是大婚夜要做的事啊! 原来不是盖被子纯睡觉。 ...... 六月初六 陆芷鸢迷迷糊糊被人叫醒,便看到一群丫环一脸笑意地候在床边等着她。 听琴掀开锦被,拉着陆芷鸢去屏风后沐浴更衣,趁机瞧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还是黑乎乎地。 泡了一个香香地花瓣浴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微亮,屋内更是站满了人,捧着大红嫁衣和凤冠的女官,笑意盈盈的喜嬷嬷,和蔼地梳妆娘子,还有出入的婢女们。 看见陆芷鸢,她们个个脸上都带着喜庆的笑意,眼里还带着惊叹,没想到,不施粉黛的皇后娘娘竟然别样的动人。 很快,她就坐到了梳妆台前,喜嬷嬷说了一堆喜庆的话,接着便是梳妆娘子含笑上前,陆芷鸢的一头青丝在梳妆娘子的精雕细琢之下,盘成了精致的发髻,犹如一个个小山峰,错落有致,尽显端庄的气质。 为她上妆的女官,不由惊叹,这位小皇后一张精致鹅蛋脸,光洁如玉,轮廓优雅,这样一张容颜都不用过多修饰,只上了些口脂便越恬静高雅,给人一种自然清新的感觉。 女官又为陆芷鸢换上奢华的大红嫁衣,那大红嫁衣上绣着精美的龙凤图案,红色的衣裳上镶着金色丝线,光彩夺目。繁复的款式设计将她的身形完美的勾勒出来,同时拖曳的长裙摆更是给人一种高贵庄重的感觉。 最后戴上凤冠,柔和恬静的美人又自有一股雍容贵气。 女官不由赞道:“皇后娘娘真漂亮,就如九天神女般令人惊艳。” 陆芷鸢小脸微红,看着铜镜中那张脸笑了笑,被人夸赞她心里高兴着呢。 “鸢鸢。”陆芷菁和陆母同时走了进来,看着面前的陆芷鸢眼里有惊艳,这一身装扮,自带高贵气质。 彷如一种错觉,她就该母仪天下。 “娘亲,二姐姐。”陆芷鸢伸出双手,急需一个抚慰,别看她一脸淡定,但手心都是汗。 陆母和陆芷菁握住她的手,手心都是汗不说,还带着点凉意,陆母安慰道:“别怕,娘亲在。” 陆芷鸢感动极了,本想向往常一般靠在娘亲身上撒娇,但头上的凤冠不允许,她只得规规矩矩的坐着。 知道她紧张,陆芷菁和她说着话分散注意力,大喜的日子,应该开心才是。 陆母和陆芷菁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陆芷鸢一开始脸上还带着浓浓的不舍,渐渐地也能插上几句话了,气氛越来越开心起来,少了眼泪和不舍。 过了片刻,青黛从外面进来,恭敬道:“皇后娘娘,迎亲的凤舆快到了,您该移步至前厅。” 陆母这才放开小女儿的手,和陆芷菁一起起身,让女官搀扶起了陆芷鸢往前厅去。 一行人随在陆芷鸢身后走了出去。 六月初六,帝后大婚的日子。 天子使臣带着迎接皇后的凤舆浩浩荡荡地出了宫门,凤舆后面跟着整齐有序的礼部官员和乐队,禁卫军沿路开道,京城的百姓夹道围观。 帝后大婚这等盛世难得一见。 凤舆停在定国公府门口,陆易琛正在前院招呼。 而大厅这边,陆芷鸢已经给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奉完茶,正在跟爹娘告别。 “女儿拜别爹爹,拜别娘亲,望爹爹娘亲保重身体。” 陆母赶紧把陆芷鸢扶起来,忍下心中的不舍,握着女儿的手,“鸢鸢在宫里也要保重,定国公府、爹娘和你哥哥永远都会是鸢鸢的后盾。” 陆淮序拿过女官托盘上绣着凤凰的红盖头,为陆芷鸢盖上,女官笑盈盈搀扶着陆芷鸢往大门走去。 陆淮序从后面目送女儿的背影,他心中感慨万千,月前还是被众人簇拥而来举行及笄礼的小姑娘,站在他的面前娇娇软软喊着“爹爹,女儿及笄了”如今却是被女官簇拥离他越走越远的皇后娘娘。 宫里繁华巍峨,但日子却不易。 陆淮序双眼发红,陆母却在陆芷鸢转身那一刻眼泪已经滑落。 当陆芷鸢就快要踏出大门时,便听到旁边陆易琛有些哽咽的声音传来,“小妹,多保重。” 盖头下的陆芷鸢其实早就哭了,跨出这道门,小妹二字便很难听到了,以后她再犯错便不是靠撒娇卖乖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外头的礼官在传唱,“恭请皇后娘娘上凤舆。” 陆芷鸢微微转头,盖头下的脑袋朝着大哥的方向点了点头,便踏出了定国公府的大门。 “恭送皇后娘娘,贺皇后娘娘大喜!” 陆芷鸢一踏出正门,周围的百姓便纷纷下跪贺喜。 盖头下的陆芷鸢落泪,他也听到了大哥贺喜的声音,女官扶着她一步步走向凤舆。 礼部官员接到皇后便起驾,一路上声乐齐鸣,鞭炮不断。 皇后凤舆所经过之地,百姓们都争相欢呼。街道两旁和酒楼之上都挤满了人,看着皇家迎亲队伍的气派,赞叹着、好奇着、议论着。 第8章 帝后大婚 这一日,十里红妆,皇上迎娶陆家三小姐为后,举国欢庆,注定成为一段帝后佳话。 皇后凤舆要先绕京都巡游,才会向宫门走去。宫门外,沈君樾一身大红帝王吉服,亲率文武百官静候在那里。 身后文武百官神色各异,原本皇帝迎娶皇后,只需在宫内天坛等候便可,自有礼部官员将皇后迎到宫中,帝后再一起祭拜天地祖先,接着才是帝后共同接受百官朝拜。 而早已从定国公府来到宫门的陆淮序和陆易琛同样等在宫门前,父子两人一致望向站在最前面地年轻帝王,如此打破规制,皇上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直到正午,皇后凤舆才出现在沈君樾的眼中,原本站在那里表情淡淡的君王,在看到皇后凤舆时,眉眼间却蕴着一丝喜色和迫切。 陆芷鸢在女官的搀扶下,下了凤舆,没走两步,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掌正牵着她,陆芷鸢蹙眉,见盖头下那人同样一身大红喜服,心里有了猜测。 牵着她的人便是皇上。 身后文武百官看到这一幕心下震惊,许多人都未反应过来,有往御史大夫那边看的,也有往丞相那边瞧的。 除了御史大夫面色异样,姚相面色倒是如常。 陆淮序眉头紧锁,陆易琛眯了眯眼,此时他要是再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是傻子了! 那天在御书房皇上骗了他! 皇上早就见过他小妹了,看样子是早有预谋!! 他就说,皇上回答他的话时,怪里怪气的。 陆易琛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他对面的南宫毅,他们二人同为皇上伴读,那天在宣政殿就是南宫毅带头重提立后的事情,诓了他父亲,给他父亲下套。 南宫毅心虚,目视前方,一副没有发现陆易琛瞪他的样子,他也只是听皇上吩咐办事而已,毕竟谁敢违抗圣意。 此时,帝后已经祭拜完天地祖先,正面朝百官,一起接受百官朝拜。 “恭贺皇上、皇后娘娘新婚大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君樾握着陆芷鸢的手接受百官朝拜,虽然还看不到盖头下的人儿,但沈君樾不急,七年都等了,盖头自然要亲自为她挑下。 从此,偌大的皇宫有她陪着,再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这一场盛大的婚礼下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陆芷鸢才在女官的搀扶下送入凤仪宫。 陆芷鸢被女官扶着在龙凤喜床上坐下,陆芷鸢身边的两个大丫环都跟随宫人们一道进来。 还不待众人喘口气,便听到赵全细细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众人惊讶,皇上不是在前面宴请朝臣吗?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大家连忙打起精神纷纷站在两边,齐声道:“皇上万福,恭贺皇上、皇后娘娘新婚大喜!” 沈君樾绕过屏风,看到端坐于喜床前的人,双眸落在她的身上,噙在唇边的笑意漾开。 鸢鸢,你可还记得我。 此时凤仪宫等候多时的女官正领着宫女端了一些膳食过来,就站在沈君樾的身后,沈君樾拿眼神示意喜嬷嬷。 喜嬷嬷这才知道,皇上是担心皇后娘娘饿了,这才回来的这么快。 连忙笑着上前两步,说:“请皇上拿起玉如意,挑起新娘喜帕。” 沈君樾一步一步的照做,慢慢的挑起喜帕,接着便露出一张精致娇俏的小脸,陆芷鸢眼前突然一亮,抬眸就撞进了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中,看到身穿大婚吉服的沈君樾,头戴红珠金冠,在龙凤烛光下俊美无双。 陆芷鸢之前有在宫宴上见过两次这位年轻帝王,但也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并没有像今日这般近距离打量他。 皇上确实很俊俏,她喜欢看好看的人,这个新婚夫君的皮囊她看着很满意。 两人对视了一会,还是陆芷鸢先败下阵来,实在是凤冠太重,被他这么瞧着,心里又慌又累,沈君樾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喜嬷嬷奉上合卺酒,“皇上,该同皇后喝交杯酒了。” 沈君樾和陆芷鸢都伸手取了酒盏,两人挨得很近,沈君樾握着酒盏朝陆芷鸢递过去,陆芷鸢也抬起手臂绕着他的手举着酒盏。 沈君樾嘴角勾了起来,将酒一饮而尽。 陆芷鸢手指捏住酒盏,她记得娘亲说过合卺酒是要喝完的,虽感觉这酒辣口,却也跟着饮尽。 陆芷鸢喝完合卺酒,觉得脸烫了许多,脑袋有些晕晕的。 喜嬷嬷笑眯眯地又说了许多祝福的话,礼毕,屋内的女官、喜嬷嬷、宫女全部都退了出去。 陆芷鸢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从早到晚,感觉今天是她十五年来最累的一天了,然而她现在还不能随便躺下,因为身边还坐着一个最难应付的人。 她的神情沈君樾都看在眼里,抬起双手,温声问道:“累不累?这凤冠太重了,我先为你卸下来。” 陆芷鸢惊喜点头,“好。” 不想,他竟然如此细心,一时倒觉得伴君如伴虎这五个字没有那么可怕了。 她早就想卸下凤冠了,顶了一天这个凤冠,脖子早就酸了。 不过,他会吗? 头上一轻,一头青丝霎时间倾斜而下。 好吧,他会。 脑袋终于舒服了,可是肚子是饿的,她四处环顾了殿内,一片大红色,当看到桌上的糕点吃食时,她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先吃点东西吧。”沈君樾牵着她的手起身往桌子走去,先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先喝碗汤垫垫。” 陆芷鸢愣了一下,礼仪嬷嬷说应该是她伺候皇上用膳的,但现在... “臣妾多谢皇上。” 沈君樾皱眉,见她如此拘谨,还这般规规矩矩的,这一个多月,定国公府和那些女官都教了些什么给她? 鸢鸢是什么性子?他还会不清楚吗? 看鸢鸢人在他面前端着,吃的小心谨慎,沈君樾便借口先离开一下,“你先用些东西,今日我们大婚,宴请百官,我先过去一趟。” 他几乎是跟着她前后脚回来凤仪宫的,宴席上他还没有去露脸,现在还是他弟弟在前朝招呼着。 陆芷鸢刚想放下筷子要送他,就被他按住了肩膀,“不用送,我去去就回。” 他一离开,外面候着的宫女便走了进来,陆芷鸢也自在多了,她先喝了一小碗羹汤,吃了几块糕点便觉得饱了,于是放下了筷子。 一旁候着的宫女立刻上前伺候洗漱,最后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宫女们又退了出去。 第9章 洞房花烛 陆芷鸢重新坐回喜床上,上面的桂圆红枣花生等都收拾好了,她直接往后倒了下去,嘴里碎碎念,“累了,困了。” “吃饱喝足就想睡觉了。” 一个人自说自话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了行礼的声音,她连忙爬起来坐好,悄悄地将衣袖下的手握成拳,挺直了腰。 她要端庄,她定国公府的规矩不能丢。 沈君樾的手刚放在殿门上,身后便传来赵全犹犹豫豫地声音,“皇上,等、等一下。” 沈君樾顿了一下,还是回头,“何事?” 赵全小心地观察了一下皇上的面色,才从怀里取出一本封皮全黑的册子来,然后笑呵呵的递给他,“皇上可以先看看这个。” 皇上十六岁登基,又守孝三年,一直清心寡欲的,两年前即使后宫进了三妃两嫔,但皇上从未在哪位妃嫔寝殿中过过夜,赵全一直担忧不已,生怕皇上不近女色,今夜不仅是帝后大婚的大喜日子,更是皇上初尝云雨的日子,要是皇上什么都不会,岂不是在小皇后面前闹笑话。 沈君樾只是看了一眼封皮就猜到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他突然想到,鸢鸢是不是也被人塞过这种东西。 “赵全,你哪来的这种东西?”沈君樾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赵全突然感受到一阵冷意,总感觉皇上在他身上的某一个地方多停留了一眼。 赵全吓得哆嗦了起来,差点就要跪下了,好在沈君樾并不想跟他废话,瞥了他一眼便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呼~”赵全大大地呼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赵公公,您还好吧?”身后的小太监立马上前扶着他,赵全不动声色的把小黑册子塞回了袖子,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沈君樾踏入一片喜红的大殿,视线直直的往喜床望去,便看到自己的小皇后规规矩矩的端坐着,心里不觉好笑,还在装! 沈君樾脑子里有了一个想法,他倒是要看看,她这端庄的模样能装到几时? “皇后可是困了?” 沈君樾的声音温润悦耳,陆芷鸢想说早就困了,但还是扬起一抹笑,“臣妾不困。” 因为她是被大臣们逼着皇上娶的皇后,不能行错一步。 沈君樾坐在陆芷鸢的身边,两人挨的极近,握着她略带僵硬带有凉意的手掌,他放缓语调,“不困也该歇息了。” 闻言,陆芷鸢才反应过来,今日是两人大婚的日子,还有洞房花烛夜,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昨天小册子里的内容,小脸霎时间就红了。 瞧着她脸上露出少女潮红的羞赧,沈君樾的心里越发欢喜,看来鸢鸢是懂他话中的意思。 心心念念好几年的人儿就在身边,今日还是两人的大婚之夜,沈君樾没打算忍。 他的指腹在她的嘴角缓缓摩挲,紧接着,陆芷鸢的下颌被突然抬起,他俊朗的五官在眼前放大,唇上一热,陆芷鸢顿时瞪大了眼睛,唇舌被他一点点的撬开,她被迫仰着头,唇微微张开,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一般。 原来,亲吻是这样的感觉呀!温温热热,酥酥麻麻的... “闭眼。” 沈君樾察觉到她的不专心,眨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极了,但他一点都不喜欢,甚至觉得有些挫败,因为她没有沉浸其中。 陆芷鸢呼吸有些乱了,唇被放开,她才好受一些,沈君樾盯着她嘴角残留着水泽,眼热心跳。 陆芷鸢被他这样看着,突然有些怕了,她羞涩地移开了眼。 “别怕,我会轻些。”沈君樾的拇指轻轻划过她的唇,目光有些晦暗。 陆芷鸢半信半疑的点头,“嗯。” 听到她乖软的声音,沈君樾一把将人拉进怀中,重新覆上她的唇,陆芷鸢双手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呼吸越来越乱,感觉头昏脑涨。 沈君樾伸手解了她的腰封,层层叠叠的衣襟便散落开来,大红色的嫁衣被他随手扔在地上,接着便是他大红吉服,两人衣裳散落一地,红床暖帐也跟着落下... “呜呜...”低低的呜咽声从陆芷鸢的口中溢出,她挣扎的小手被男人的手抓住,接着两人的手便十指交缠在一起。 陆芷鸢眼里含着泪,身体那种难言的痛让她瞬间从迷离中清醒过来,入眼的是他俊逸温柔的脸庞,还有他额头上的汗。 书上写的都是骗人的,哪里有愉悦,明明就很难受。 沈君樾细细地安抚,温柔的吻一枚接着一枚落下,细细地呜咽声也被他吞入腹中,初经人事的痛,被慢慢安抚下来,陆芷鸢脸颊绯红一片,睁着湿漉漉的眼眸望着沈君樾,总觉得空了些什么。 疼痛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控制,她突然不知所措起来,她并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矛盾。 沈君樾望着她娇媚的眼眸低低一笑,猜到了什么,薄唇俯在她耳蜗低语,缓缓问:“不疼了?” 握住她乱动的腰肢,轻咬了下她的耳垂,“缓过来了。” 他的嗓音沙哑慵懒,还带着调笑,让陆芷鸢的脸红得仿佛要渗出血来,他怎么这样啊? 顿时就瞪了他一眼,也忘记要装端庄了。 本性说来就来,垂了他胸膛一下,气呼呼道:“你太讨厌了...” 出口的声音媚极了,她连忙咬住唇,从来不知自己的声音会有如此娇媚酥软的时候。 “哈哈...”沈君樾好心情的大笑起来,等欣赏够了美人的娇羞,才开始好好伺候自己的小皇后...... 陆芷鸢双手攀附在他的颈间,不小心滑落地薄被下露出深浅不一的痕迹。沈君樾已经尽量控制着,但她的肌肤实在太娇嫩,稍微用点力便留下了一个个红印子。 她紧紧咬着嘴唇,呼吸烫的仿佛要烧起来,沉沦在他的温情里毫无抵抗力,只能任由他索取... 沈君樾含住她的唇深吻,怜惜般的啄吻安抚被她咬出来的齿痕,细碎甜腻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两人一起卷入一重一重地欲海中。 候在殿外的青黛听琴以及其她一众宫人听见殿内传出一声又一声的娇吟声和粗重的喘息声时,都纷纷红了脸。 然而赵全心里大喜,皇上不是不懂女色就好,他本来还担心着,如今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听着殿内这般大的动静,赵全哪里有不知道的,难怪皇上不接他的册子。 是他的担心多余了,皇上高大威猛、器宇轩昂怎会在小皇后面前闹笑话。 第10章 不眠之夜 长禧宫 夜色越来越深,长禧宫内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徐淑蔓坐于屋内神情黯然,手中的热茶早已凉了,她见到久等的宫女终于回来,迫切问道:“怎么样?凤仪宫那边如何了?皇上是否还在凤仪宫内?” 一连三问,可见徐淑蔓有多着急。 那宫女摇了摇头,“淑妃娘娘,奴婢在凤仪宫外蹲了许久,凤仪宫外有人守着,奴婢根本靠近不了凤仪宫,只看到皇上进去了。” 徐淑蔓忍不住又问:“那皇上离开凤仪宫了吗?” 问完这一句,她自己都不知道带着什么心情? 既希望皇上离开了凤仪宫,又希望皇上没有离开凤仪宫。 若是皇上宠幸了陆芷鸢,那么皇上尝过云雨之后,是不是也会来她的宫中,这样,她也能侍寝了。 宫女面露难受,垂下了脑袋,“淑妃娘娘恕罪,奴婢并没有看到皇上从凤仪宫出来。” 闻言,徐淑蔓心里五味杂陈,将早已凉透的茶放到一旁,望向窗外寂静孤凉地夜色。 没看到,那就是皇上还没离开凤仪宫了。 徐淑蔓捏紧手中的帕子,心中酸涩,语带嘲讽,“陆芷鸢命真好,被封为皇后不说,还一入宫就承宠了。” 如此,陆芷鸢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女人啊! 如此恩宠,这让徐淑蔓如何不嫉妒?如何甘心? 这原本该属于她的。 “入宫早还不如入宫巧,要是两年前,前朝大臣能像月前那般逼皇上立后,就凭本宫的身份,皇后之位还不一定是她陆芷鸢的。” 那么,今夜陆芷鸢享有的一切恩宠都该是她的。 宫女头垂的更低,不敢答话,帝后大婚,皇上无论如何都该留宿凤仪宫,要是两年前就立后了,今夜这一殊荣确实可能是淑妃娘娘的,也难怪娘娘如此不甘心。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打听凤仪宫情况的何止是徐淑蔓,其她几宫的主子同样关注着凤仪宫今夜的动静。 而凤仪宫的动静依旧没有停歇,念了、想了七年的娇娇就在怀中,沈君樾一时控制不住,又来了一次。 原本迷离潮湿的眸子,倏地睁大,陆芷鸢再也顾不得端庄温柔,手指死死的抓着沈君樾的肩膀,留下了一道醒目的指痕。 沈君樾圈住怀里的人儿,背上的疼意更加刺激他的欲望,闷哼了一声暗哑开口:“鸢鸢......” 这一声鸢鸢叫的陆芷鸢有一刹那的失神,实在是太过情深绵长,让她仿佛产生了错觉。 好像他爱惨了她一般。 原本以为他已经要结束了,不想沈君樾捉住她的手扣住,紧接着燥热的身体立马追了上来,睫毛轻微颤抖,眼里隐隐挂着半滴泪,惹人疼爱。 陆芷鸢可累了,自记事起,就没有这么累过,沈君樾好像感受不到累一般,明明她只是躺着而已啊! 不是说,皇上不沉溺于女色吗? 她还是大臣们逼着皇上立的皇后,而且后宫的那三妃两嫔也是被大臣逼着皇上选进宫的,如今这样的沈君樾怎么看都不像是不沉溺女色的样子。 “又分神了。”沈君樾察觉到她不专心,一晚上接连两次分心,惩罚性的咬了一口她的耳垂。 “嘶…嗯,”陆芷鸢脸埋在锦被中,碎发汗湿贴在脸颊上,咬着自己的手指,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想其它。 他故意使坏,伸手转过她的下巴,陆芷鸢强忍着细碎难熬的声音从口中溢了出来。 直到陆芷鸢真真受不住了,才开口求饶,“皇上,臣妾不行了,您饶了臣妾吧...” 声音又娇又媚,只会更加撩动沈君樾的欲火。 “别忍着。”沈君樾吻去她眼角的泪,将她拱起的身子压进绵柔的被褥,温热的唇撬开她,细细的啄吻她咬出的牙印。 黑沉沉的夜,月光穿透云层,只留下柔和的光照亮宁静的夜晚。 屋内床幔晃动,脑子里如天空中流星划过,手抓着身下的锦被,双眸迷离恍惚,久久未缓过神来。 好一会儿,两人才从余韵中缓过来,陆芷鸢伏在沈君樾的肩膀上低低呼吸,累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殿外守着的赵全一直都注意着里面动静的,听到皇上的传唤,立即命人将热水抬了进去。 “快,手脚麻利些。” 宫女们放下热水后,又红着脸垂着脑袋出来了。 沈君樾披上外袍,把软绵绵的人儿用披风裹了起来,抱着往浴室走去。 等浴室传来动静,赵全思索了一下,转头看向青黛和听琴,“赶紧去把寝殿收拾一下,等皇上和皇后沐浴完好就寝。” 两人应是,进入寝殿便看到被扔了一地的大红衣裳,她们红着脸捡起满地的凌乱。空气里还残留着暧昧气息,又打开窗户透气,将被褥全部都换过了。 听琴在皱巴巴的被褥中看到了元帕,立刻红着脸问:“青黛姐姐,这...该如何处理啊?” 青黛看了一眼,除了一开始的面红耳热,现在已经恢复她的稳重了,她镇定的说:“给我吧。” 这事,夫人早就交代过了,只见她把元帕妥帖的收了起来。 陆芷鸢迷迷糊糊地泡在热水中,身子舒服了许多,察觉到她光洁的后背紧贴在男人的胸膛,控制不住加快了心跳声。 她颤颤巍巍开口求饶,“皇上,别,臣妾、臣妾真的不行了。” 沈君樾笑着看她慌张的模样,大手轻柔她的腰肢按揉着,“我知道,别紧张,我只是给你按摩一下。” 沈君樾自然知道今夜太过火了一些,她初经人事,现在就是再想要她,他多少还是顾念她的身体。 陆芷鸢这才放下心来,见他确实只是规规矩矩的按揉,紧张的心情一松懈下来,便被困意支撑着,总觉得她好像忘了什么事?但她一时想不起来。 就在她失去意识前,好像听到他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最终还是撑不住困意,舒服地睡了过去。 沈君樾注视着怀里人儿恬静的睡颜,小脸红扑扑地,引人怜爱,亲了亲她小巧的鼻尖,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 从此,鸢鸢都是他的了。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沈君樾抱着她跨出了浴桶,将水珠擦拭干净,把手里的手帕随手丢在一旁,再给陆芷鸢换上干净清爽的中衣。 沈君樾抱着人从浴室出来时,殿外的天空已经微微泛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