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漂亮被迫成为软糯npc后》 玫瑰公馆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夜雾,烛台上灯火无风摇曳。昏黄的灯色下,餐桌上的菜肴鲜艳,十张椅子上,坐着九个神色各异的人。诡异的玫瑰爬上高墙,藤蔓攀爬在彩色玻璃窗上。 这是一座欧式庄园,巍峨壮观,高大的建筑外陈列着数不胜数的墓碑。 造型古朴的钟声响了三声。 最后一声落下,空置的椅子上凭空出现一个身影。 幽冷感一触即发,沿着玉白纤细的小腿攀附而上,冻得迟莺蓦然打了个哆嗦。紧跟着,一道电子合成音出现在他耳边,冷冰冰的,不带有一丝起伏。 【欢迎玩家迟莺进入大型恐怖游戏十日末世。】 【这是一场纯恐怖逃生游戏,生存率极低,NPC野蛮。想要逃生,你需要有爆表的武力值和灵力值。】 电子音突兀地出现在脑海中,全然陌生的环境,引来迟莺的不安,秀气细长的眉毛微微皱着,手中猝不及防握着银叉。 骤然出现的一个人使得所有人的目光聚了过来,紧跟着,电子音旁若无人地播报。 【玩家资料更新中……】 【玩家姓名:迟莺】 【年龄:18】 【性别:男】 【ID:948482】 【智力:60(被捞捞也只是挣扎在及格边缘的笨蛋。)】 【体力:45(身娇体弱,跑两步会气喘吁吁。)】 【敏捷:78(反应慢半拍,但是遇到邪祟可以躲在同伴身后。)】 【灵力:99(灵力值爆表,超容易见鬼。)】 【魅力:???(系统无法评估的美貌)】 【技能:暂无】 【荣誉称号:暂无】 【综合评价:S+(容易见鬼的笨蛋,请警惕,超标的美貌可能会引起来太多觊觎。)】 迟莺不太自在地裹紧了身上的校服,蓝白色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显得很规整,清洗得干干净净,并没有赶时髦用墨水笔画各种各样的涂鸦。 桌子下的两条腿紧紧并着,细白的手指紧张地攥着校服衣摆。 秋季校服里面套了件短袖,十月份穿不冷不热。在有点暗的环境中,冷得厉害。 迟莺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上一秒,他在教室昏昏欲睡,枯燥的数学题第二题总是会有些难度。 下一秒,就突然出现在这里,欧风别墅、九个被随机抽取的玩家。 后台刷新上来的漂亮面容让电子音略微卡顿,随后语气温和了些许。 【系统0129竭诚为您服务。】 长长的餐桌上满是鲜艳的菜肴,在灯烛的渲染下,折射出类似于活物蠕动的色泽。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气。迟莺抬起眼环顾一周,发现被拉入游戏的人没有共同点,像是随机抽取。 染着一头嚣张蓝毛的少年重重踹了一下餐桌,连同整张桌子上的餐碟都在震颤。他长得还算痞帅,就是有点凶相,不可一世地在每个人脸上都扫了一遍。 手中盘着两枚文玩核桃的老人比年轻人平静,手中的核桃油光锃亮。 初中生模样的女生神色不安地看向窗外。 剩下的人,有明星、有白大褂的医生、有老师、也有工人模样的人。 烛台上的烛光无风摇曳,悬挂在墙壁上浓墨重彩的油画,昭示着不详。久久的沉默让气氛异常压抑,最先承受不住压力的是个成年人,双手插进发丝,从桌子上滑坐到地上,崩溃大哭:“我从小镇子考到重本,好不容易找了份还算体面的工作,被拉到这个鬼地方。我是个废物,我是个废物……我是个废物,我早该看清楚的。” 哭声令气氛徒然焦躁。 蓝毛面上的不耐烦更甚,抄起来手中的小刀,抵着男人的脖子:“再哭一下,这刀子保证会杀了你。恐怖游戏,杀个人应该不犯法。” 盘桓整个手臂的神像刺青很能震慑住场子,男人咬着牙,止住了声音。 灰扑扑的蝙蝠从窗户外飞过。 哒。 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苍白的手按在迟莺坐的那扇椅子,迟莺的背挺得很直,抿了抿湿红的唇肉,有些紧张地垂下眼,细密的眼睫颤了颤,攥紧了手中的叉子。 【新手副本载入中……】 【副本名称:玫瑰公馆】 【副本介绍:公馆建立在乱葬岗之上。】 【生存目标:7日】 提示音结束,所有人面面相觑,都听到了这道声音。 “嗯,你们就是这次新来的侦查员,都很有活力。”悦耳低沉的嗓音仿佛扫过迟莺雪白的耳垂,“不愧是社长新招进来的人,不过明天就得穿统一服装了。” “尤其是这种……” 校服外套的衣领被修长的手指撩了起来,寒气传遍迟莺全身各处,说话人的语气也跟着清晰缓慢起来。 “又不是还在上学的小学生,怎么还穿着老土的校服,我们侦探社绝不能容忍这种行为。” 迟莺感觉有人在贴着自己的耳根说话,偶尔的碰触都是冰凉的、蛇类一样粘稠湿腥的鼻息。即便如此,玉白的耳垂肉眼可见的变红。 没有人回应。 “我就是这家私人侦探社的社长,简,桌子上我精心为你们烹饪的美食,无人享用吗?” 男人从迟莺的椅背后走出,身上是冷酷修身的制服,腰带勒着精瘦的腰肢,一丛玫瑰似乎是从他身体中生出,玫瑰的根茎和血肉几乎粘连在了一起。 盘子中的食物颜色鲜艳得不正常,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男人唇角带着公式标准的笑容,冰冷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而后,在迟莺的小脸上驻足良久。 对视的瞬间,迟莺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坦诚而言,这是一张俊美的脸蛋,哪怕同一张桌子上的明星在外面以神颜闻名,在男人的对比下显得逊色得多。黏腻狭长的眼眸像是某种蛇类。 被突如其来拉到游戏到现在,迟莺的脑袋中都在回映着曲线积分,实际上还没有从教室的枯燥中完全抽离出来。 简随手举起来一根白色蜡烛,举近了,暗黄的烛光照着迟莺的脸蛋,身后被黑暗吞没。 方才迟莺大半个身子都隐没在黑暗中,等简举着灯时,其余人的视线这才再次放到迟莺迟身上。 的确是很老土的校服,但穿在他身上莫名很乖。脸蛋很小,巴掌大一张,一只手都能覆盖。细长秀气的美貌,圆润的杏眼,眼角下有一颗不太明显的淡粉色泪痣。抿着的嘴唇唇珠小巧,唇色粉红,有点幼但是很乖纯的脸蛋,莫名惹人怜爱。 “为什么不吃晚餐?” 简重复询问了一次。 迟莺磕磕绊绊地撒谎:“我、我减肥,晚饭一般都不吃了。” 一撒谎就面红耳赤,说话声音软软嗲嗲的,一截粉红舌尖若隐若现。 “可是这么瘦了。”简握着迟莺的手腕,细骨伶仃的,覆着一层娇嫩的白皮,在烛光下,莫名招人。 迟莺咽了咽口水。 冰凉的体温像是死人才会有的温度,握着手腕的这只手指甲有点长了。 “坐过来。”简拍了拍自己的腿,迟莺还没有来得及拒绝,就被按到了简的腿上。 迟莺挪了挪屁股,腿撑着地面,害怕不吃就会被杀死。玫瑰寄生在简的身体上,抛却掉这些怪异的行为,简的一举一动都万分优雅,他夹了一块甜点,递到迟莺唇边,出人意料,没有意料之中的腥臭味,而是甜腻的奶香。 迟莺启开唇缝,一口甜点结结实实地被塞入口腔。 橙黄色的奶油沾到了唇边,弥漫开甜滋滋的味道。 是……真的甜点? 迟莺眼睛睁大了,不是什么眼珠子,也不是蠕动的蛆虫,是正常的甜点。再看向那些菜时,已经变成了正常的菜肴。 简又喂给迟莺一口,迟莺没太抗拒。 本来那节数学课就是上午最后一节,再过十几分钟就是用餐时间,腹部的饥饿感随着带入了恐怖世界。 小口小口地享用着餐桌上的菜肴,迟莺脸颊红红地咬着叉子。 见迟莺开始用餐,其余人才开始慢慢动筷子。一时间,只剩下咀嚼吞咽的声音。 十一个人,一桌子菜,很快被扫空。 刚才崩溃大哭的男人主动开始收拾起来碗碟,被简制止:“这些会有人收拾,二楼是你们的房间,你们可以任意选择一间作为你们的卧室。” “对了,明天是中元节,你们记得把这些灯笼挂上。” 盘着核桃的老人看向简:“中元节?年轻人信这个的可不多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冲撞了谁。” 简松开迟莺,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迟莺跟其余人不熟悉,乌溜溜的杏眼看向楼梯,他揉了揉平坦的肚子,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外面正值黑夜,拍了拍脸蛋,“那我们先把灯笼挂起来,好不好?” 用的商量的语气,但那声音太软了,哪怕是普通的口气,也跟撒娇似的。 气焰嚣张的小蓝毛自上而下,看了一眼迟莺,语气很怪:“你信这个男人的话?就这么怕鬼啊?小可怜。” 玫瑰公馆 凑近了,那张清艳粉白的脸蛋愈发惊心动魄,瞳孔的颜色很深,但因为迟钝的神情,显得格外清纯。 在遍布着邪祟、怪物、不可名状的世界,分明是随时都可能会死掉的炮灰形象。 蓝毛居高临下地垂眸看过去,从浅灰色牛仔裤里摸出来一支烟,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淡色薄唇下压,混不吝地扯出来个笑。 一米八几的大个头,笼罩下来的黑影几乎要把迟莺整个人笼罩起来,黑夜蚕食一切,迟莺蓦然睁圆了眼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被明目张胆点出来胆子小,抿着唇否认。 绵软的、带着细微的颤。 “我、我不。” 落下来的眼神不加掩饰的侵略意味,迟莺苍白无力地维护了一下自己的形象。 大概以前被霸凌过,迟莺对于类似的角色总是感到惧怕,就好像…… 重新回到了初中。 被紧紧锁上的教室门,被堵在卫生间不能出去,聒噪的攀谈、弥漫的烟雾,和流里流气的询问。 蓝毛并不打算这么放过迟莺,他看着迟莺湿红的唇肉被咬出来淡淡的白,紧张不安的神情。 “怕我?” 迟莺低垂着眼睫,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唯有耳边响彻着清晰的寒风呼啸。 “怕我,还是怕鬼?” 细支的女士香烟没有点烟,烟尾在白皙的侧脸上点了点,似乎一定要求迟莺给出一个回答。 初中生捂着脑袋,嘴中不停地默背着背拉进来读的历史问答,明星在窗户边怔怔看着外面的雾气。医生、老师和工人妄图合力推开庄园的门…… 没有人往这边留意。 迟莺还没来得及给出回答,就听到蓝毛语气有些迫切又故作漫不经意的:“这样,你叫我声哥哥,我就护着你怎么样?” “你看啊,这游戏这么邪性,像你这样的长相……” “哥哥。” “……很明显会死得很快。” 短促的一声,快到让人以为是在幻听。 蓝毛乖张桀骜的脸上故作不在意的神色逐渐淡了下去,看到漂亮得不像话的小鬼红透的耳垂。 “再叫一声。”他得寸进尺。 迟莺偏过脸不想搭理。 “那先把灯笼挂上,一会去挑房间。”蓝毛看出来迟莺的窘迫,没再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过分的举动。 中元节挂灯笼,不知道是哪里的风俗。 竹子搭着的骨架糊了一层白纸,就成了简易的灯笼,黑漆漆的桌子上横七竖八堆放着二十来个白灯笼。 一人两个也就挂完了。 迟莺挤在人群里,挑挑拣拣,挑出来两个顺眼的灯笼,流苏很整齐,按着他看过的鬼片里,落单就会死亡的定律。迟莺跟在老师、医生的组合后。 年过久远的木质地板踩踏上去有嘎吱嘎吱的响声,迟莺的脚步很轻了,可还是有些刺耳。 迟莺的心跳很快,前方后方都可能会出现鬼怪,他身后跟着不紧不慢地蓝毛,前面是身材魁梧的工人。 缓缓松了口气。 这下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诶,你多大了,怎么看着跟个小孩似的。” 彼此之间都不熟,静谧之中只剩下蓝毛连珠似的询问。 迟莺抿了抿唇,眉毛快要皱起来,“我成年了,不是小孩。” “还在上学?”蓝毛盯着迟莺的背影,校服的款式老土,称不上美观,可穿在迟莺身上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朝气清纯。 “嗯,高三。”迟莺被问得有些不耐烦,语气也有点凶。 嗓音本来就嗲,软软弱弱,没什么攻击性。 “正常十八岁不都大一了吗,你怎么还在高中啊。” 楼梯上的声音越来越响,视野之中,逐渐出现一盏盏灯光。虽不至于说明亮,驱散些许难捱的黑暗。 冷空气往迟莺身体里面钻,七八月份,正是炎热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却是砭骨的寒冷。 迟莺穿着校服还有点冷,天太冷就不想说话,哼哼唧唧地敷衍:“因为我笨。” “早恋过吗?”蓝毛伸手抓了下蓬松的头发,舔了舔唇,听到他卑劣地继续问,“跟人亲过嘴吗?” 迟莺的动作一顿,然后哒哒哒一股气跑到了二楼。 楼梯宽敞,队伍的人有老有少,蓝毛看过去。 迟莺粉白的脸蛋透着红,扶着膝盖气喘吁吁。有点喘,一小节濡湿粉红的舌尖若隐若现的。 体力也不行。 蓝毛补充。 …… 二楼夹道两侧悬挂着色彩鲜艳的油画,黑色制服的职员面色冷漠机械地点了点头,“一定要把灯笼都挂上去,供奉的瓜果也需要买,小心鬼怪入侵。” 迟莺瞠目结舌地看着几个职员离开。 居、居然,有活人? 方才一直被问东问西,长时间来到陌生的环境,迟莺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焦灼。 漂亮惹眼的面庞细腻得像擦了粉,又粉又嫩,职员们的视线掠过前面的人,停驻在迟莺身上,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对视的一刹那,最本能的意识告诉迟莺一种不妙的感觉。 好像被锁定了。 迟莺提着灯笼的手指沉了沉,细白的手指被暗红的线勒着,有些莫名奇妙的感觉,蓝毛盯着迟莺的手指足足一分钟,伸手:“拿来。” “什么啊?” 迟莺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明明看着差不多同龄,还要故作成熟,查户口似的问东问西,故作凶巴巴的。 蓝毛:“我帮你把灯笼挂上去。” 迟莺聚起来的、有点凶的气势慢慢弱了下去,递过去两只灯笼,红着脸小声道谢:“谢谢了。” 染头发又不都是坏人嘛。 迟莺有点怪自己以貌取人,蓝毛可能只是长得凶,长相是父母给的,况且蓝毛是来到这里以来第一个表示出善意的。 蓝毛把白灯笼一盏盏挂好,狭长的过道,一盏盏白灯笼诡谲可怖。 尤其是已知庄园外就是一堆坟墓的情况下。 迟莺是真的担心有鬼。 他从小到大都害怕这些东西,害怕失去体温的尸体,害怕没有实体的灵魂,害怕鬼怪,哪怕知道这些并不存在……不,应该是存在的。 起码在游戏中,应该是存在的。 尤其是自己灵力值高到离谱的情况下。 冰凉苍白的手指搭在迟莺的肩膀上,迟莺大脑一片空白,鼻尖有些玫瑰的香气。 “对了,房间好像有点不够,其中有个人可能要跟我住一起。”以一种亲密无间、相拥抱的姿势将迟莺揽入怀中,避免森冷又浓郁的气息。 高挑的青年面色苍白俊美,唯有寄生在身上的玫瑰色泽鲜红,像汲取了血液那般,猩红。 秾丽精致的漂亮长相早就被注意到,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出声制止。 迟莺的确不想在恐怖游戏中一个人睡,跟蓝毛或者那位老者睡在一起都可以,除了明确玩家身份的人以外,迟莺并不想接触太多。 蓝毛拳头砸在墙面上,悬挂在墙壁上的壁画狠狠地震颤,看着简的神色带着几分怒,话确实对着迟莺问的:“迟莺,你是打算跟我还是他……睡?” 迟莺毫不犹豫地做出抉择:“我跟你睡。” 抽了抽秀气的鼻子。 睡这个词,在昏暗中,多出来几分延伸出来的歧义。 玩家阵营的人太多,迟莺大着胆子抓着简的手,从肩膀上拂了下去,刻入身体的寒意一瞬间消失殆尽。 迟莺站到小蓝毛身边主动划清楚界限,简唇角的笑容弧度不变,眼中有些遗憾:“那还真是不巧。” “灯笼挂好就回去睡觉,记得明天要供奉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少,他们会生气。” 目送着简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尽头的房间,迟莺看到其他人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圆润的眼睛轻缓地眨了眨,被蓝毛催了句:“站着不动,是准备等着哥哥把你公主抱回房间吗?” 迟莺拳头狠狠硬了。 ……什么人啊这是。 十个人隐隐约约被划分了阵营,蓝毛看上去就不像是很合群的人,混不吝的模样让其他人不愿意招惹,选中的房间很顺利就得到了。 考究的装修像是上个世纪的装潢。 被褥柔软,床头燃着两盏灯烛。 外面是黑夜,迟莺没来由地生出来几分困倦。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生理性的泪水将乌黑的睫毛粘连成簇,眼尾带着点粉。 没跟人同床共眠过,迟莺抬眼瞥了瞥蓝毛,低着脑袋,专心一意地揪下来两只袜子。 纯白的棉袜被迟莺抓着,玉白的脚背连带着浅粉的后跟,都泛着莹润的光泽。迟莺纠结了下,拎着袜子,无措地叫出来系统:“请问,洗漱间在哪里?” 【。出门往左拐】 蓝毛等了会,迟迟没见迟莺睡觉的动作。 偏过头,正看到迟莺咬着唇肉,眉毛蹙着,拎着雪白的两只袜子发呆的模样。 “不睡了?”蓝毛盯着迟娇白得晃眼的脚有点双眼发直。 怎么连脚指头也是小小的,有点嫩的粉。 迟莺有点小洁癖,“我想洗个脚。” 高三要跑早操,迟莺夏天就会洗得很勤。 【……不用,其实没味道。】 是香的。 就好像全身各处,都是馥郁得无处不在的甜香。 玫瑰公馆 深褐色的木质地板沾着灰烬,像是许久没人洒扫过了,纤瘦的足弓艺术品一样。迟莺手中的棉袜团成一团,破败又阴沉华丽的背景下,如同无辜懵懂的纯白羔羊。 蓝毛没见过在恐怖游戏还要讲究细节的娇气包,连在鬼宅中要求洗脚这种要求都可以堂而皇之提出来。他啧了声,任命一样地起身穿鞋:“洗脚啊,那这样,你在先去床上坐一会,我去外面给你打水。” 他低着身子,双手灵活地系着鞋带。 直白的善意让迟莺有点无所适从,总是被欺负或者带着明晃晃恶意的咒骂,连带着蓝毛表露出来的好心都令人多想,手指一紧,脑袋小幅度地摇了摇,他声音带着怯:“不用了,外面好冷,你还是早点睡。” 迟莺推开门,门外一片漆黑。 迟疑了一瞬,捏着两只袜子出了门,不忘轻轻关上房间门。 学校对衣着的管理要求仅限于上半身必须是校服,下半身可以随便穿。迟莺只穿了校服外套,下半身是普通的裤子。小腿纤细,裤管稍微有点宽松,攀上来的寒风无缝不入,迟莺想早点洗完就回去睡觉,步子快了些。 两侧的油画在光影流动下先鲜活狰狞,一幅幅犹如被困在画框中的影子。 哒。 迟莺的脚步慢下来,猛地回过头,身后空空荡荡,一扇扇房门紧闭。悬挂的白灯笼剧烈地摇晃着,掌心出了湿汗,迟莺有些没来由的心慌,拉着系统说话:【我、我想洗个袜子,但是没有换洗的。】 尾音带着难以忽略的颤意,湿了尾的可怜幼猫一样。 系统:【新手副本通关后会开启直播,直播可以得到积分,积分可以在商城兑换道具和你想要任何东西。】 “任何东西……寿命、金钱,这些也可以兑换吗?”略显冷淡官方的机械音,驱散了不少迟莺的恐惧。 【嗯。】 迟莺胡乱点了点头,漂亮眉眼间显而易见的失落:“但是这么冷,袜子一天干不了。” 而且还要在这里生存七天才能开启直播。 顿了顿,迟莺忽然有了主意,他清了清嗓子:“那个,就算管NPC借点袜子也很合理吧,我不信他没有。” 0129:【……】还真的可能会送。 崭新的、各式各样的漂亮袜子。 白灯笼震颤得厉害,终于有一只承受不住,坠在了地面上,啪嗒,跌落在迟莺脚边。 迟莺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一颤,反正过来时一只灯笼后,有些生气地在灯笼旁边跺了下脚。 幼稚鬼的行为让0129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在0129充当工具导航后,迟莺顺利找到了洗漱间的位置。 跟卫生间挨着,用一间玻璃门隔开。 巨大的一面镜子前是洗手池,旁边摆放着已经干枯的盆栽。卫生间是隔间,地板的瓷砖有裂缝缺角。这栋看似华丽的建筑,乍一眼看上去精致,实际上很轻易就能看出来落败。 迟莺按了下灯的开关,惨白的灯明明灭灭频闪几次,彻底宕机。 陷入一片黑暗。 照进来的夜色勉强能够视物。 迟莺很怕黑。 以前被关在教室里,天黑了,关他的几个男生吃了个晚饭后忘了他还在教室里,在黑暗中半困半醒了一晚上。 有点后悔没有让蓝毛跟着一起来。 起码有个人说说话也好。 没有洗脚盆,迟莺把裤脚撸到膝盖,拧开水龙头,一条腿站着,探着脚尖去够流出来的水,哗哗啦啦。 “好凉。”迟莺小声抽气,洗了洗一只脚。又换了另一只。 玉白可爱的脚趾,在镜子的倒映下,一览无遗。 嘎吱。 水声太大,盖过了些许的声响。 迟莺敷衍地洗好之后,开始洗袜子。水太凉了,原本细嫩白皙的手指在冰水的冲洗下,变得粉红。 嘎吱。 “0129,我真的打算去借袜子了。”迟莺一边搓袜子,一边把系统叫出来陪聊。 洗完后,水龙头一关。 拧开袜子的水。 迟莺感觉就算把袜子搭起来也晒不干。 嘎吱。 这次的声音迟莺听到了,他抬起眼,镜子中巴掌大点的漂亮脸蛋蔫头耷脑的,袖子蹭了下脸,迟莺困惑地又扭了两下水龙头。 虽然生锈了,但是并不是这种锯齿一样的声音。 青白的手臂握着纤细莹白的脚踝,砭骨的寒意传遍全身各处。迟莺终于有所察觉,低下了脸,猩红的舌尖像蛇的芯子舔舐着白皙的脚踝。 青白的面容是死人才会有的肤色,五官浓烈清晰,迟莺的关注点有点偏,剧烈地恐惧之下,迟莺的声音被闷在喉咙,动不了。 只能看着猩红的舌头舔着脚踝。 凉而滑的触感。 "好香……好香啊。" 匍匐在地上的影抬起脸,对上迟莺苍白荏弱的小脸。 影扭扭曲曲站了起来,猛然贴近了,鼻尖碰上,迟莺感觉,整个人都好像被冻住了。 “好……好饿,饿饿……饿呃啊。” 尖锐的牙齿咬破细嫩的皮,轻而易举汲取到温暖甜香的血液。 舔舐着濡湿的眼睛、红润的嘴唇…… 砰—— …… 数据流组成的瀑布旁,巨大的荧幕上出现了清晰的画面。 大门被滔天的火焰吞噬,青白的手一点点缩了回去。 一扇高大的光门出现在视野中。 浑身浴血的青年,回头看了眼,扯着唇角费力地笑了下。 身上的衣服被火焰烧得破破烂烂,唯有一双手干干净净。他看着那扇出现的门,只要跨过门,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脱离游戏,并且得到寻常人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 寿命、金钱、财富、技能……每一样单独拿出来都万分稀有。 不知何时出现的恐怖游戏,随机抽取玩家,玩家的人数已经破百万。 而通关游戏,需要难以想象的积分。 数据瀑布前,聚集了大量的玩家。 青年看着那扇门,轻轻推开。铺天盖地的光芒将他全身包裹。 下一秒,所有玩家收到了总系统的通报。 【恭喜玩家谢遇通关游戏。】 【系统将随机挑选一名副本中死亡的玩家,以NPC的身份分配到副本中。】 (注:特殊NPC在不同副本中将会有不同的身体缺陷) “狠人啊,这应该是第一个游戏通关者吧。” 有人看了一眼积分排行,果然第一名的位置已经抹除,原来的第二名取代了第一名的位置。 “不知道哪个幸运儿会成为NPC,游戏中死掉的玩家挺多的。” 游戏中死亡,意味着现实生活中也会死亡。 而深埋在游戏中,有他们曾经并肩的同伴。 “诶,不是,游戏中新人玩家里好像出来个笨蛋,新手副本没活过第一夜就死掉了也是个能人。” “不是笨蛋,好像……新手副本中突然出现了不稳定因素……新的鬼王,我记得玫瑰公馆这个副本不是已经有个鬼王吗?这怎么还冒出来了一个?” “我查一下……” “好像是公馆的第一任主人,一个早亡的军官,很年轻就死了,才22.” “不过这玩家运气够差的,倒霉蛋一个。” 【恭喜玩家迟莺被选定为特殊NPC。】 【检测到副本玫瑰公馆出现不稳定因素,现重新评级为……S,为了弥补系统错误,此次参与的玩家全部通关。】 …… 【1】 【2……】 【3】 脖子上好像有点疼痛,视野中一片黑暗。 嘻嘻…… 耳边清晰地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 迟莺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一片光洁,并没有伤口。 头好疼…… 脑袋很重。 周围的人一直在吵吵闹闹,乱哄哄的。趴着的桌子被奔跑的学生撞偏了偏,连带着迟莺的手臂在桌面上蹭了一下。 “系统,我不是在洗漱间吗?”迟莺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黑漆漆的,以及凌乱的声音。 【是的宿主,但是你已经死了。】 0129的声音听上去理智清晰。 迟莺愣了一会:“啊?” 【所以宿主被选中为游戏的NPC,将会在不同的副本中当NPC,不用通关,只需要扮演好NPC的角色就好。】 “这么好?”迟莺太怕鬼了,他来到陌生的环境不久,一直很害怕。 【嗯……但是在每个副本会存在不同的身体缺陷。】 迟莺有点不妙的感觉。 【宿主在这个副本的缺陷是眼盲症。】 娇气包宿主在恐怖游戏都要洗脚,在被告知在游戏中已死亡居然没有反应,出人意料的平静。 迟莺撑着粉白的脸蛋,“我在这个副本中都看不到了。” 【是的。】 “游戏中死亡有什么后果吗?”迟莺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这个。 【现实中也会以同样的形式死亡。】 好麻烦。 现实中也会死亡。 【副本名称:善德中学。】 【副本介绍:请听校规的话。】 【生存目标:7日】 【难度:A】 【宿主的身份是,臭名昭著的小混混,在善德中学颇有名气,宿主只需要扮演人设,不要泄露NPC身份。】 0129的电子音顿了顿,把迟莺要扮演的身份说了出来。 善德中学 电子音落下,迟莺耳边传来带着怯懦恐惧的道歉声。 大概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会补偿性的敏感,听觉万分清晰。连紧张不安而略显急促的呼吸都能听得见。 “对、对不起啊,哥,我不是故意的,能不能别打我了……啊。” 越说声音越低,后面的字像是被吞没了。 从来都是被欺负的那一个,第一次被区别对待,迟莺感觉有点奇妙,但皱了皱秀气的眉毛,无论是被欺负还是欺负别人,都不舒服。 迟莺仰着脸,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没关系。” 白中带粉的清艳脸蛋被压出淡淡的睡痕,男生惊惧未定的神色有些恍惚,很小的一张脸,巴掌大一点,一只手都能够完全覆盖。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完全睡醒的原因,声音有点撒娇的甜。 他还在怔神,盯着迟莺粉红的唇肉看。 被盯得过分直白,迟莺又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男生压下心头猛然升上来的怪异,跟着一旁等着自己的同伴离开。 高三(三)班。 【……笨。】 哪个小混混会好声好气地跟人说话。 迟莺摸着桌子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扶正了,他穿着短袖,嫩白的肌肤映着傍晚的霞光,整个人乖乖的,被染成暖色。 桌子上面没有一本书,迟莺本来就是高三生,对高强度的学习有点适应不好。 “那我死了的话,那个副本中的玩家呢?” 【难度评级错误,全员无伤通关。】 是……这样吗? 【新手副本通关后可以开启直播,直播可以获得积分,是否选择开启直播?】 迟莺脑袋还是有点沉,晕晕沉沉的,双颊染上点薄红,没怎么犹豫:“开启。” 眼前出现淡蓝色的面板,有点像现实世界中的直播平台。左上角是人气和在线观看人数,右边是打赏榜单。 面板出现的一瞬间,数不胜数的条条弹幕一股脑涌出来。 字迹清晰,刚刚什么都看不见的场面似乎都是幻觉。迟莺的视线看向一边,空空荡荡,只能听得喧闹声。 【蛙趣,原以为是星河直拍,没想到是漂亮老婆的眼睛。】 【家人们,这个我是真的喜欢。】 【迟莺……我记得是死在新手副本的那个小倒霉蛋,居然是个漂亮妹妹,是我大意了。】 【不是,游戏你真的没有夹带私货吗(指指点点),美貌小瞎子这种设定,你知道的,这在隔壁花市,得被锁在床上不停生孩子的。】 迟莺没有当主播的经验,被这么直白大胆的内容撩得面红耳赤,跟直播间的观众打了招呼:“你们好呀。” 直播面板可以隐藏。 但是,一闪而过的很多弹幕,都出现自己的名字,迟莺心一坠:“我的名字很多人都知道吗?” 【……】 【死在第一晚的,有点罕见。】 0129安慰了一下可怜巴巴的娇气包,迟莺伸出手,挡了下烧烫的脸颊。 有点丢脸。 迟莺稍微难过了一会。 善德中学,校园副本,现在是NPC身份,听上去不算糟糕。 不知道正常的学校怎么会有身体缺陷的人存在。 或许是 钟声响了三声。 教室中拖拉椅子、大声吵闹、翻动书页的声音一瞬间戛然而止,迟莺看了过去,听到脚步声到讲台上,停下。 格子衫的中年男老师扫了一眼讲台下的人,放下了手中的教案,台下人坐姿端正,面无表情地看向讲台方向。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天有六位转校生,今后将会和你们成为同学。” 铺天盖地的橘红霞光竭力晕染出残阳的热,站在教室外的几个人彼此之间看着并不认识。 “下面让我们热烈欢迎他们进行自我介绍。” 讲台下的学生们立刻迸发出激烈的鼓掌声。 清瘦的少年垂着长睫,视线粗略看了一眼,声音跟外表如出一辙的清冷:“兰濯池。” 转过身子,细长分明的手指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字,字迹遒劲清隽,最后一笔带了力道。 这声音好听但有些不近人情,迟莺向系统求证:“是玩家吗?” 【嗯,都是。】 冷冷淡淡的电子音,到底谁是高冷人设啊。 兰濯池的视线跟身旁的少年对视了下,又不经意错开。如果迟莺能够看得见,会发现这两个人的五官一模一样,身高也差不多,是气质迥然很好分辨的双胞胎。 “兰濯江。”黑发下略显张扬俊美的五官,简单报了下名字就从讲台上走下来,挑了兰濯池身边的空位置坐了下来。 站在讲台左侧的男老师皱了皱眉。 对于太过张扬的学生,他会格外的在意。 但很快,他的眉头舒展。 不听话学生不会有好下场,毕竟……有校规在。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墙上挂的校规,现在只有一条。 “我的名字叫宋智,希望接下来能够跟大家好好相处。”三十上下,在前面两人的衬托下,灰头土脸,甚至发际线过高,明显不是这个年龄段的人并没有引起来任何怀疑,也自己找了个空位置。 好像提前预留的位置一样,不多不少,恰好有六个位置。 “我是……你们可以叫我刀疤。” “……” 迟莺的位置靠窗,是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身后是立柜式空调。感觉到自己的前面好像坐下来了两个人,没等他开始问。 系统就好像提前知道了他要问什么:【是玩家,两名玩家。】 “他们名字有点像,是兄弟吗?”迟莺坐姿也乖,小学生似的并紧了腿,雪中带粉的腮肉有点幼的婴儿肥鼓着,跟系统玩问答游戏。 【双胞胎。】 兰濯江单手撑着脸,狭长的眼看着讲台上的格子衫:“这学校怎么都是男的,应该是个男校。” “没想到还能在游戏里体验下当高中生的感觉。” 兄弟俩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看就是一冷一热,兰濯池不怎么说话,从抽屉里抽出来一张物理卷子。 因为听力太清晰,他们的讲话内容其实迟莺全部都能够听到,他捂紧了嘴巴。 他还以为是特殊教育学校。 原来不是。 只有他看不到。 …… 晚自习结束。 男老师叫住几个人,推了推眼镜:“现在宿舍有点吃紧,不过我记得,迟莺的寝室还能住两个人,兰濯池,兰濯江,你们两个人暂且跟迟莺住一起。” 视线移向角落。 看向窗外的人。 “最后一排那个就是,不过他很不好惹,你们记得别惹他就对了。” “还有就是,不要违反校规。”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迟莺磨磨蹭蹭,感觉会摔。 现在努力睁大眼睛也一点看不到,他很怕疼,也怕黑,细皮嫩肉哪哪都娇贵,稍微力道大一点,就能留下几天都消除不了的印子。 迟莺特意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再回寝室。 桌角清脆地响了响。 兰濯江伸手敲了敲迟莺的桌面,正好看到迟莺粉白细嫩的一张小脸,濡湿杏眼中氤氲着雾气,眼角有点红,眼角下有一枚不太容易看到的淡粉色泪痣,就这么看过来时,又乖又纯。 他手指收紧,语气莫名其妙软了几分:“我们被分到了一间宿舍,我们一起回去。” 迟莺不是很想跟现在的玩家们沾染上关系,他很害怕自己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不太会拒绝别人,闷着声音点了点头:“嗯。” “迟莺,哪个莺?”兰濯江一眼看出来迟莺不是玩家。 副本里漂亮NPC见多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的,只是那么一眼,整个心软成春水。 迟莺还是感觉自己好倒霉,又被玩家这么问东问西,漂亮的面容微沉,不自觉带着点凶,本来要扮演的角色就是校园霸主,他语气也不怎么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偏软的声音,和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似的神情,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兰濯江小声嘀咕:“这他妈也太乖了,跟个漂亮妹妹似的,这么软,感觉捏一下手指头都能香半天。” 听力很敏感的迟莺:“……” 【前面是楼梯,慢慢走,扶着楼梯,别摔。】0129一点点提示。 迟莺听着系统的提示,慢慢下楼梯。 好在学校为了高年级学生的学习效率,教室就在二楼。 两个少年身高腿长,很快就下了楼。 迟莺跟在后面,走路磕磕绊绊,有点迟缓。 兰濯江微微偏过头,夜色打过来,眉眼清晰线条凌冽:“我觉得这个NPC有点不对劲。” “他看不见。”兰濯池言简意赅。 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 学校到处都张贴着校规。 两个人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校规。 校规只有一条。 校园内禁止谈恋爱。 “都是男的,谈个屁啊,连个女生都没有,这几千上万个男生不会疯吗?”兰濯江看着板板正正的黑色宋体大字。 迟莺刚好听到了兰濯江的话。 原来这个学校还是男校。 站在一旁的兰濯池隐晦地看着迟莺。 有些长的头发,五官线条精致柔和,雪肤红唇,哪里都漂亮。 也不算。 善德中学 宿舍楼建得不错,被一片树影环绕迟,看向窗外时,黑漆漆的,显得格外狰狞。 长而幽暗的走廊,狭窄逼仄,两边到处都悬挂着校规的条例。因为只有一条条例,看上去怪异得很。墙壁刷了绿漆,红灯的灯光被雾气冲散,有点像恐怖片中的场景。 迟莺走了好几个阶梯,才弱着声音问系统:“我还不知道宿舍在几楼。” 【404。】系统好声好气回复。 好危险的房间号。 迟莺有点庆幸自己现在的身份是NPC,怎么就不是跟女鬼小姐、怪物们是同事了? 冰凉的楼梯扶手长时间没有使用,积起来一层厚厚的灰尘。 0129敏感地察觉到迟莺手心的一层灰烬,细嫩白皙的掌心,那层灰哪怕他手指握成拳,都依稀能够看到。 兰濯池拦下迟莺继续蜗牛一样的行进速度,微微俯身,冷清冷意的清隽面容被红色灯光映着,声音冷如霜雪:“上来。” 迟莺有点不确定:“他是不是嫌我走得慢?” 【……可能是的。】 迟莺的初始灵力值很高,越是一点点靠近,心悸感愈发明显,迟莺迟疑了一瞬,嫩白的手臂细柳一样缠上兰濯池的脖子。 双腿分开。 他骨架不大,其实个子不算低,迟莺真的有些担心自己趴在兰濯池背上,会让速度更加缓慢。而且,这个姿势,真的很不对劲。 雪白的颊肉贴着少年的后背,哪怕看不见,迟莺感觉对方可能脾气不太好但是很热心肠。 双腿被分开,大腿被扣着,迟莺耳根还是烫的,“我是不是很重啊?要不我还是下去……” 被对方手指碰过的部分也跟着烫。 “别动。” 短促的、有点命令的语气。 迟莺立刻不敢再动了。 绿地黑字的一个四,刺眼夺目,整栋楼层安静得过分。 没有刚下晚自习,学生们都会趁着刚回寝室插诨打科的喧闹,鬼一般的死寂。 “保持学校卫生整洁。” “校规更新了。” 张贴的校规从空荡荡的一条转变成了两条,兰濯池心思微动,搂紧自己的手臂柔嫩,鼻尖中的香气无孔不入,闻着清甜,实际上霸道得遮掩其他的味道。 他垂下眼,看到漂亮NPC的掌心,沾上的灰尘。 有点巧合。 兰濯池停下来,迟莺不大好意思地从他身上下来。 404寝室就在楼梯口附近,迟莺摸了摸身上校服的口袋,摸出来一把钥匙。额头柔软细碎的发丝被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布着细密的汗珠。 对着锁口试了半天,才听到啪嗒一声。 门开了。 【我抄,双胞胎坏心眼,看到老婆看不见都不知道搭把手,罚他们给老婆洗袜子。】 【这是奖励吧,老婆的袜子肯定也是香香的,要是我跟老婆一个宿舍,我天天给老婆洗内裤。】 【看美貌小瞎子笨手笨脚开锁,怎么不是一件趣事呢?】 【父母不在家,一个人好寂寞,来948482,看双胞胎x漂亮小瞎子的宿舍甜蜜日常,火热播放中。】 不是传统的上下铺,也不是上床下桌,而是跟套房似的单人床。平常只有一个人居住,看上去干干净净。 本来独属于自己的空间中,进入了另外两个人。迟莺还记着自己的手心很脏,但是洗手间的位置他不知道。 好像感觉到了游戏的恶趣味,因为看不到所以很多事情都很麻烦。 兰濯江踢了下门,门重重地关上。同时隔绝了那股心悸的感觉。 学校嘛,正常情况下总是建立在坟场之上,流传着许多的恐怖传说。 兰濯江看了眼兰濯池,如出一辙完全一样的五官,却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气质,他看着兰濯池平静的神色,在桌子上翻翻找找,还真的找到一包酒精湿巾,扯了几片出来。 站在迟莺面前,比迟莺还要高出一个头。 游戏中的NPC,有的像被提前写好的程序一样,按照预定的路线行动发言,有的拥有自我意识,和人无异。 “喂,你看不见吗?” 伸手在迟莺的眼睛前晃了晃。 漂亮的杏眼,没有因为看不见就没有神采。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好看得出彩。 见迟莺没有搭理他,又戳了戳雪白的脸颊。 “别碰我。”迟莺硬着头皮阻止兰濯江还想继续的动作。 如果不说话,像玻璃橱窗中最昂贵最精致的人偶娃娃。 迟莺有点气地想,难道游戏没有通知到位,他现在的人设可是坏透顶的小混混,怎么还要这么欺负他啊。 兰濯江掰开迟莺的手心,那点微不足道的凶完全不起作用。 微凉的湿纸巾轻柔地擦拭着迟莺手心的灰尘,很快,几张湿巾都用掉了。 迟莺有点欲言又止,0129细心提醒:【老大的意思是大家都怕你,给你洗脚很合理。】 迟莺没有奴役别人的习惯,但现在真的太不方便了。 洗脚还是算了……迟莺一直都算好脾气,连被人大声吼都会掉眼泪,至于打架斗殴这种事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迟莺酝酿了一下气势,回忆那些人是怎么做的,鼓起勇气踢了踢兰濯江的小腿:“去给我打盆洗脚水。” “你命令我?”兰濯江眉头微皱。 他是有名的刺头,在游戏里并没有收敛多少。反而因为没有现实世界中的束缚,更加肆无忌惮。 还没做些什么,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声尖锐的警示。 “是不是欠揍了?” 更加尖锐的警示。 兰濯江反而笑了。 下副本次数多了以后就知道游戏是个什么德行。 睚眦必报。 忤逆游戏哪怕侥幸通关,也会在下一场游戏中被分配到难度更高的副本。 这算什么?关系户? 兰濯江认命地钻进卫生间去打洗脚水,水龙头的水温度很凉,接的是花洒中的热水。 临进去前,似乎看到他那性冷淡的好哥哥正低着眼嗅着方才抱着迟莺两条腿的手指。 迟莺泡完脚,洗漱干净。已经困乏得不成样子,躺在床上揽着杯被子,迟莺本想不睡那么早,害怕突然死去的事情重蹈覆辙。但柔软的被子遮着小半张脸,迟莺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 五点,天花板上黄色的灯准时亮起。 善德中学的灯同一控制,早上统一时间开,晚上统一时间熄灯。 玩家的脾气不太好,小小的单人床发出很大的声音。 嘭嘭嘭。 剧烈粗暴的敲门声快要把门震碎。 兰濯池开了门,站在门外的是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烫着卷,语气不善:“今天大扫除,务必要保持学校卫生。” “卫生工具自备。” 那动静很大,躺在床上昏昏沉沉还想再睡一会的迟莺也听见了,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 见迟莺醒过来,兰濯江往迟莺手里塞了条毛巾。 虽然如此,真正打扫卫生的确却是双胞胎。宿舍中够安静了,没怎么费力打扫。 外面忽然起了争执。 兰濯江跟兰濯池对视一眼,走出了寝室。 楼道的位置只有这么窄,发出任何动静都能传到整个楼层。 “五点把人叫起来打扫卫生?我不打扫怎么样?” 迟莺听出来这是玩家的声音。 紧跟着,扫帚被丢了出去。 “难道你们还能把我赶出去吗?” 话音落下,玩家的身体像被看不见的刀刃切割过,分割成了完全对等的两部分。 凶相的宿舍管理员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两个人:“遵守校规。” 身体轰然倒塌的声音传到了迟莺的耳中,他白着脸:“是不是有人死了?” 【是。】0129从不说慌。 漂亮宿主的脸蛋有些苍白,头一次感受到游戏的残酷。 可能因为一句话,一个呼吸,就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不会有重新再来的机会,游戏中死亡意味着现实世界也会完全相同形式死亡。 【不会有事的,别怕。】 【你现在已经脱离了玩家的身份,任何的危险都不会有,你有无数次重来的机会。】 电子合成音的安慰并没有让迟莺感觉到轻松,迟莺情绪稍微缓了缓,有点奇怪:“0129,你是不是游戏舔狗啊,怎么总是夸。” 【……】 校规的作用下,整个学校被清理得焕然一新。 坐到教室已经是后两节课。 突然死了一名玩家,让其他人意识到校规的重要性。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能忤逆校规。 高三的课大部分都是连着上的。 后两节课是物理。 迟莺觉得让文科生上理科的课够过分的,拖着粉腮跑神了一节课。 下课铃声一响,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迟哥,不是说给宋长野那家伙一个教训吗?现在去后山?” 迟莺蹙眉,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胡乱摇了摇头:“不用,解决这种小角色,晚上就够用了。” 宋长野? 应该也是个倒霉蛋吧。 来找人的男生挠了挠头,后山不是闹鬼嘛。但大哥都这么说了,肯定要听大哥的话。 他不再耽误时间,准备去通知其他人。 等走出几步后,才想到有点不对劲。 ……以前,迟莺有这么好看吗? 善德中学 课间时间短暂,但因为是高中,能做的时间很多。 睡觉、去卫生间、甚至还能抽空打闹几分钟。 喧嚣和吵闹才是课间的永恒主题,过敏感的耳朵被各种声音充斥。一想到晚上可能要打架斗殴,迟莺的眉毛快要拧一起。 大声对人说话都要鼓起勇气,迟疑半天才能稍微提高一点音量。 迟莺有些羞恼地遮了遮晕着粉的脸蛋。 怎么会有正经学校让看不见的人当校园老大啊。 还不如说他是小透明合适得多。 上课铃响。 整个校园顿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课间稍微有点动静。长久处于黑暗的环境之中,哪怕脾气再好的人也有些遭不住。 兰濯江赶着上课铃声前的最后一秒,一把拉过椅子拖到了迟莺身边的空位置上。最后一排靠窗靠近空调的位置,还置放着垃圾桶和饮水机。视力稍微好点的人,看黑板也清楚。 是个很不错的位置。 桌子上连一张空白卷子都没有,穿着宽松校服,校服上一点涂鸦的痕迹都没有。整个人都几乎趴在桌子上,兰濯江下意识看向迟莺的手,细白嫰葱一样的手指,只有指尖带着点鲜活的粉,花苞似的。 风扇嘎吱嘎吱转着,没转动一遭,都会有齿轮割破骨肉渣似的古怪声音。 班级中的每一张面孔空洞地注视着老师所在的方向。 兰濯江压低了声音,推了块糖到迟莺面前,“校规就是死亡条件,对吗?” 太反常了。 所有人都犹如死物,只有这么个NPC有点鲜活。 迟莺也不是很清楚怎么回事,虽然有NPC的身份,对于具体的走向,一概不知,小幅度地晃了晃脑袋。 虽然不能视物,黑白分明的瞳仁干净澄澈,并不像一般的盲人那样空洞。 “学校之前是乱葬岗什么重建起来的吗?” “你见过鬼吗?” 下副本时向NPC询问信息是很正常的事,漂亮又眼盲,就像男校中的校花角色,一副随时都可能会出事的炮灰模样。 但大概是乖乖穿着校服的模样太招人,凶人也弱不禁风的生不起气,兰濯江忍不住没话找话。 迟莺直了直身子,手指头被空调风吹得有点凉,他有些懵,接二连三的问题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不说话,揉捏着肉粉的指腹,抿着微肉润泽的唇肉。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兰濯江看了一眼前面,兰濯池戴着细金丝边眼镜,一丝不苟地看着前方,细长指节握着黑色中性笔,手上的笔时不时写写画画。 “欸,那你考试怎么办?写盲文啊?我看看你课本。” 他说着,长腿曲着,身子一低,就要去抽屉里抽一本迟莺的课本。 并起来的两张桌子都是迟莺的。连带着他自己坐的那张桌子里面都是一本本书籍。 迟莺被问住了,答不上来,柔嫩的掌心都是湿汗,他不太能招架地叫系统:“是盲文吗?” 【不是。】 得到了0129的否定回答。 兰濯江随意翻了几页,书籍封面和外面世界差不多。怎么游戏还原封不动照搬来了,光滑的书籍页面跟普通书籍并无二样,兰濯江黑黢黢眼,直勾勾地凝在迟莺粉白的脸蛋上,装模作样地拉长了声音:“不是盲文。” “不是先天的,你是怎么看不见的?” 明晃晃的动作引来台上老师的注意,粉笔头落在兰濯江身边,指向外面。 “站外面。” …… “校规又更新了,不许交头接耳。” “这么疯,期待新的胜利者可以修改下校规,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不得不倒戈了。” “说到胜利者,又快该摸底考试了吧,学校真是有病,三天一大考,两天一小考。” “不知道这次的胜利者是谁。” “不是很关心这个,不过就没人发现,迟莺很漂亮吗?我要是迟莺室友,保准会欺负他哭都哭不出来。” 几个人勾肩搭背地走向食堂,哄笑成一团。 绿色背景的校规,新出现了一行字体。 兰濯池神色冷淡地耷下眼,盖好笔盖,收好试卷。方才被提及的人站在原地,乖顺荏弱的漂亮长相,怎么都跟老师特意强调过的危险程度打上关系。 “被这么说不生气?” 他盯着迟莺粉白的小脸。 被特意关照过,起码得是被说了一句就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的程度。 迟莺佯装镇定,“小角色干嘛要我专门在意。” 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小脸白了白,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晚上后山,你要来吗,正、正好带你见见世面。” 双胞胎的声线也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仍旧很好分辨,一个人声音清冽冷漠,一个人喜欢压低声音,故作成熟。 很好分辨。 不确定地点了点系统:“有鬼吗?” 【有。很多。】 单独赴会简直是作死边沿挣,哪怕死过一次,成为站在玩家对立面的NPC阵营,迟莺还是会下意识信任偏向玩家。 “嗯。”很久之后,迟莺才请见兰濯池的一声应答。 下午的课都在迟莺的睡眠中度过。 自由活动的时间很少,如果不上课,可能直接会被抹杀。没人愿意尝试游戏的底线,所以班级中的氛围,勉强算得上和谐。 天色一点点沉下来。 窗外是一片漆黑,明明是晚自习结束时间,学生们发出的声音很小。望不到尽头的黑夜被雾色吞没。 迟莺咽了咽口水,紧张地抿紧唇。 “感觉你快怕死了,身体抖得不行。” 眼睛看不到,迟莺的手被人牢牢牵着。柔若无骨的手指,被牢牢攥在手里,兰濯江的话牛马不相及。 教学楼隐匿在黑暗中,像是要被吞没。 迟莺的灵力值本来就高得离谱,其他人察觉得没那么敏感,迟莺却感觉,周围到处都是涌动的灵魂体,每走几步,难以压抑的心悸心慌是更加明显。 茂密的林子很难想象是在校园,不太高的小山丘出现在眼前。到处都是密密匝匝的树影,迟莺总感觉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一大片的空地上。 皎洁干净的月色落下。 “还没来。” “可能是怂了,不敢来?毕竟弱肉强食,输了就要成为被欺负的那个。” 说话的几个人身上都还挂着彩,身上有或多或少的伤口。 “野哥,要不还是回去。” 黄头发转头看向懒散披着校服外套的男人,那张脸生得俊美,却十足十的戾气,单单是看着就不太好惹。 两边的人泾渭分明。 势力划分得明显。 宋子野微微偏过头,正好看到迟莺细白纤细的手腕被人捏着,跟过来的两个人是一对双胞胎。黑暗之中,晃眼的白尤为明显。 迟莺抽出自己的手,被牵着走了一路,白皙细腻的手背上全是被捏出来的红印子。 一直低着头,想装鹌鹑躲过一劫,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走到中央。 “单挑吧?就晚上这么点时间。” 手中的烟抖落一点猩红,他没吸烟,喜欢看着香烟一点点燃烧殆尽,看不太清楚迟莺的脸,又或者是刘海有点长了。 校服外套改为系在腰间,劲瘦的腰肢,带着点野蛮的朝气。 迟莺不是很擅长做这种事情,鼻尖有点红,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 还没有反应过来,衣领被人揪了起来,呼吸一瞬间变得紧促起来,迟莺皱着细眉微微抬头,柔顺的头发顺势滑下,难受又无措地抓着碰自己的手。 青筋……还有温热的体温。 因为长相漂亮,性子软弱,总是会惹来很多麻烦。同桌会莫名其妙地掐一下他的手臂,会把他关在教室里,真正的伤害没有,可迟莺不太擅长应对这种事情。 害怕疼,细长乌黑的眼睫毛小扇一样不安颤动,沁着些许水光的眸光有些难说的楚楚可怜宋子野冷峻的侧脸线条有点化开,触及眼尾的粉红泪痣时,不免有些愣怔。 “迟哥,宋子野就他妈就是个烂货,你不是说要打得他进医院吗?” “就是,宋子野再作威作福下去直接骑你脖子上了。” 只能看到个纤细的背影,穿着校服。小腿纤细,腰肢也细,被小鸡崽一样提着,他们这边人面上有点挂不住。 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迟莺懵懵的,他被拉进游戏,和突然成为NPC都很紧促,快到他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需要进入角色。 “要打掉我的牙?” 不知道眼前人的长相,声音好听,但是有种说不出上来的压迫感。 迟莺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好像有冰凉的手在贴着他的脚踝,又被人这么提着,他有些软下声音,:“宋子野,今天太晚了,明天……” “没有那么多时间。” 宋子野不耐烦地打断。 迟莺咬了咬唇,被这么直白下了面子,整个人气血上涌,脸颊薄红,眼尾带泪,在宋子野还没做出反应前,啪—— “够了吗?” 迟莺的手都在抖,衣服被揉皱了,苍白着小脸有些可怜,他手心还在疼,眼泪在眼眶转着,清脆的巴掌声让一切都落针可闻。 善德中学 细嫩的掌心肉眼可见地发红,宋长野被突然这么打了一巴掌,有些出神。手上一松,迟莺红着脸从宋长野的手中挣扎出来。 他看不到,只能凭着直觉躲。 迟莺丝毫不怀疑,要不是他先出手,可能真的会被打一顿。 后山是学校的禁地,不允许学生进入,太黑没办法视物,唯一的照明手段只有手电筒的光和月亮的自然光线。 空气幽冷。 双方的人数不相上下,都是十来人,清一色的人高马大,穿着善德中学标志性的校服,在还算不错的长相的衬托下,倒是没那么臃肿。 那一巴掌声音又脆又响。 宋长野俊脸面无表情,带着清晰的巴掌印,泛着红的,不能再明显。 规矩森严的男校,唯成绩论之外则是不同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迟莺只从系统那里知道,自己要扮演的角色是欺凌的那一方,但他猜测,宋长野的实力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他很害怕。 也很尴尬。 迟莺听到许多声音,混乱的、无序的攀谈、咒骂或者抽气声,混在荷尔蒙中,小巧的鼻子耸了耸,嗅到了一点淡薄荷的烟味。 看不到现在的站位,也不知道往哪里躲。 迟莺只能本能地往后退,慌乱之间好像撞到了谁。 “你……” 男生还没有缓过神,被撞了个满怀。盈满鼻腔的甜香有点说不清是什么气味,不像洗衣粉、也不像洗衣液,反倒像是从莹莹的肌肤中钻出来似的。 迟莺不知道自己碰到了谁,下意识地小声道歉:“对不起,有撞疼你吗?” 情绪波动后雪白面皮上的余红未散得干净,干净秀气得不像话。迟莺仰着头一副歉意的模样,杏眼中湿漉漉的水光,唇色很漂亮,有点不属于男性的精致。 哪里都好看得要命。 晃动的手机灯光差一点因为重心不稳跌落在地,即将脱口而出的咒骂声哽在喉声。 还没等开口说些什么,宋长野的声音裹挟了令人生寒的凉,传到迟莺耳中。 “你当我是什么,想扇就扇,扇一巴掌就走?” “拦住他。” 这话是对着被撞的那男生说的,男生还有些怔着,盯着迟莺眼下不太起眼的泪痣,回过神来,挟着迟莺的腰半是拖半是抱地拦了下来。 迟莺本来骨架就挺小,跟差不多身高的相比,显得特别纤细,好像哪哪都不盈一握。但真当挨上去,又是温热柔软。 不知道一个男生为什么全身上下都香得要命,像擦了什么粉似的。 迟莺小脸苍白,闭了闭眼。 感觉这顿打免不了挨的。 …… 月影森森 有些不太正常的阴冷。 对峙的两拨人气势徒转,纤细嫩白的手指软得厉害,手腕被牢牢桎梏,按着迟莺那点猫抓似的力气,完全没有办法撼动这些人。 雪白细嫩的皮有些晃眼。 居高临下站着的男高中生身量挺高,垂下眼皮,长腿抵在迟莺身后的树上。 地上是软松针和草毯,迟莺被逼着跪坐在上面。膝盖有些湿,整个人都笼在宋长野的阴影下。 迟莺不太舒服地换了换姿势,感觉膝盖会磨掉点皮。 【哇靠,这个视角绝了。】 【户外,制服,学生妹,这是我不付费能看的吗?】 【妹妹真的皮嫩,刚刚打人的时候,我看到手心红了都。】 【虽然但是,老婆这样真的很像之前某绿色网站很火的校霸x娇软美人,我就说老婆是清纯妹妹,这谁顶得住。】 【双胞胎就只看乐子吗?罚他们给妹妹搓袜子搓一个月。】 早就让0129帮忙关掉弹幕,迟莺现在并不知道弹幕在飞快地刷些什么。 未知的感觉令迟莺很不安,耷下的睫毛可怜兮兮地颤了颤,无措之中,居然做好了被狠狠揍一顿的准备。 宋长野薄唇抿成一条线,侧脸线条清晰冷峻,自上而下的角度看,那张白中透粉的脸蛋更小了,看着一只手能覆得严严实实,迟莺紧紧闭着眼睛,睫毛乱颤。 校服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连拉链都很谨慎地拉到了最上边,只依稀能够看到点莹白的皮,和叱咤风云、打人狠辣的老大角色沾不上边,反倒像是乖顺的羔羊。 他心平气静、神情有些紧绷,盯着泛着红的、有点下垂的、可怜巴巴的眼角,比起粗暴地提起来揍得满脸是血,只是吓一下都能哭好久那种。 宋长野这么想着,五指握成拳状,猛一下朝着那张荏弱雪白的脸蛋砸去。拳风破开空气,迟莺绵绵地啊了一声,条件反射地挡住了头。 滴。 滴答。 没有反应。 护着脑袋缩起来时看着要比同龄同身高的都要小上一圈,宋长野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去,再顶着一张故作冷酷的脸,他自己都知道现在看着有多滑稽多傻逼。 宋长野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迟莺的手臂。 软的。 宋长野面色古怪地扯下来迟莺的手,捏着颊边肉半强迫地抬了起来,还没碰,就看到迟莺睫毛濡湿,眼角有点泪意,颊肉微红,好像哭过了。 按照一般情况,男生掉眼泪更惹人烦,当着他面哭的人往往被揍得更惨。但现在,看着迟莺小声抽泣的可怜模样,他无所适从。 跟预先的轨迹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你哭什么,我又没打你。” “你属兔子的,这么胆小,面子不要了,那边人都在笑你。” 迟莺的手和腿都是软的,确实没有疼痛的感觉,抽动着粉鼻头一言不发。 似乎隐约之间,的确能够听到男生们的窃窃私语。 他不说话,宋长野便觉得有些难搞。周围那帮傻逼看他的眼神像在看暴力狂,明明被扇了一巴掌的人是他,那一巴掌虽然绵,但用了全部的力道,火辣辣的刺痛。 濡湿漆黑的睫毛被泪液粘连成簇,迟莺的声音很小,质问的、带着点委屈的语气挺招人疼。 “既然我是、老大,那为什么,没人帮我。” 之前被堵时,不是这样的,他们只需要高高在上旁观,就有大把的人愿意出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所有的施压都在他身上。 声音太小,只有宋长野距离近一些能听得见,他感觉自己就他妈脑子有病,就被这么扇了一巴掌,反而上纲上线上了,对着迟莺那张脸蛋移不开眼。 他把迟莺扶起来,裤子明显洇湿了一块,颜色明显比周围布料要深。 宋长野也没心情这么闹下去,随手指了个人:“你裤子脱了,换给迟莺。” “你他妈别哭了,算我求你。” 被指到的男生哪里敢违背宋长野的话,游戏副本中的环境总是带浸入骨髓的阴冷。没有丝毫犹豫,就脱掉身上的裤子,只剩一条四角裤。 宋长野长指捏着裤子,解下来身上的校服外套,铺在地板上,“你坐下来,我给你换。” 被松针硌着的确不舒服,但迟莺还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裤子,于是板着脸蛋,拒绝了宋长野:“还是不用了。” 他甩开宋长野的手,软着两条腿凭着感觉走。 一场地位的对决无形之中消弭。 宋长野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心里有点怪。 像是没能再多接触一会,就感觉遗憾似的。 …… “教导主任跟英语老师是夫妻,出轨了一个化学老师。” “化学老师也有家室,当时还怀了孕,不知道是谁的。” “舆论压力对女性并不好,压倒性的荡.妇羞辱都是针对化学老师的,说她不要脸,说她是小三,还有学生直接问她多少一晚。不过那位英语老师也好不到哪去,怪她管不住老公,才让老公出轨。” “然后,化学老师当时教高三,自己本身是一个班的班主任,快临盆的时候,跳楼了。那位英语老师就吊死在后山的一棵树上。” 兰濯江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树林。密不透光,他灵力值比兰濯池稍微高一些。趁着乱混到双方人马中套话。 迟莺被吓了一遭,一路上都闷着头不说话。 0129真没想到迟莺胆子这么小,被吓得这么可怜。 评级魅力的时候,就知道靠着脸也足够在游戏中横行,不可能会有人真的舍得伤迟莺。 “宋长野跟我的关系水火不容吗?”迟莺蔫头耷脑地问。 【……】 【你曾经,在卫生间,当着不下二十人的面,踩过他的脸,让他舔你的鞋尖。】 0129的合成音一板一眼。 迟莺的手一紧,有些迫切地道:“那他的性格好不好?要是我现在去求饶,能不能被打得不那么惨?” 他居然!还!扇了他一巴掌。 光是听着其他人对宋长野的态度就知道身份地位在善德中学很不一般。 【睚眦必报,心肠狭小,奉行的唯一准则是……加倍奉还。】 哪一项单独拿出来都是绝杀。 迟莺的手都是软的,不用多想,就知道未来可能会有什么倒霉事,可能会被欺负得渣都不剩。 【哦,你踩他脸的时候,还录了视频,在学校内部论坛上传播得到处都是,人手一份。】 善德中学 宿舍楼矗立在浓浓的夜雾之中,处处诡异。 幽冷的触感逐渐攀升,那股令人心悸的不安感愈发强烈。迟莺还是学不会听声辨位,扶着楼梯的扶手,走在双胞胎中间。 整个楼道安静的过分,哪怕能够听得到水龙头没有关紧,水珠滴答滴答下坠的声音,也听不见任何人类的打闹的声音。 似乎整栋楼都没有住人。 膝盖上被露水洇湿的一块黏在娇嫩的肤肉上,迟莺轻轻关上房间门,只坐了床上一点点的位置,纯白棉袜踩着被褥边缘的一点,微微下陷。 兰濯池从迟莺进门的一刹那,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迟莺身上,看着迟莺有些迫切地关上房门。他忽然开口:“需要我来帮你更换吗?” 悦耳又低凉的声线,光是听着就知道声音的主人不太好惹。 从进入游戏到现在,双胞胎中的哥哥一直沉默寡言,并不怎么跟人来往。 是迟莺最害怕相处的那种人之一,不近人情,单单是说一句话就要耗尽所有力气。更何况……换袜子,这么私密的事情。 “这个就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迟莺想都没有多想,直接拒绝了兰濯池的要求。 “不是校霸吗?换袜子这种事也需要亲自动手。” 镜片后的眼睛瞳色很浅淡,有点神性的浅灰色,眼型狭长流畅,像蛇又像某种被邪祟寄居的神明雕像。 最后一句话是陈述句语气。 兰濯池半蹲在迟莺面前,指骨分明的长指握着迟莺的脚,手指挨着白袜子的边,缓慢揭了下来。 迟莺的脚比正常男生生得精致,连着脚踝、足心,甚至连脚趾都是柔嫩的粉。 微凉的掌心触碰着迟莺的足心,让迟莺瑟缩了下。随即往后靠了靠,反被握得更紧,少年穿着服帖整齐的校服,是清冷干净的模样,理性而克制地道:“脚没洗。” 弹幕刷得飞快。 【吗的,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看我老婆的脚眼睛都直了。】 【脱个袜子涩得跟脱老婆衣服似的。】 【仙品,真是仙品,适合细细赏玩。】 【这种男的最闷骚了,表面看着冷冷淡淡,实际上骚得厉害,闻着味就想来舔老婆了嘻嘻。】 弹幕的尺度对迟莺这种很少上网,骨子里保守的小男生来说,看一眼就会害臊,直接让系统屏蔽了,他看不到。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兰濯池说的话上面,迟莺磕磕巴巴地说:“我自己来就好。” “嘘。” 兰濯池止住后面迟莺还想说的话。 迟莺身上正在穿的这条裤子,方才在后山的林子里,被按着,膝盖上有点细碎木屑,还湿,迟莺现在眼睛完全看不到,做什么事都不太方便。迟莺见实在拒绝不了,又小声地补:“裤子也有点不舒服,好湿。” 兰濯池嗯了声,起身去找干净裤子。 宿舍的面积虽然不大,但住的人少,柜子是木柜,打得挺大,能放的东西很多,兰濯池个子高,直接从最高处的柜子开始翻找,最上面还是杯子和换洗的被褥。第二层柜子里面则是叠得整整齐齐的换洗衣物,兰濯池从最底下抽出来一条裤子,暗沉的、灰扑扑的颜色中,淡蓝色的包装显得尤为显眼。 他够了下,把那东西拿了出来,低着眼一看:“奶粉?” 迟莺也听到了塑料包装袋的声音,听到奶粉两个字之后,拍拍发烫的脸颊,理直气壮:“高三生,补补钙怎么了。” 【补补钙怎么了。】 0129学着迟莺的语气说了一句,迟莺从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当中听出来了些许阴阳怪气。 【好孩子就要多喝奶。】 迟莺:“哼。” 然后把气撒在兰濯池身上:“你别乱碰我东西。” 兰濯池觑他一眼就把那袋还没拆封的奶粉放了回去,抖开那条裤子,敏锐地察觉到有人靠近,迟莺心头有些跳跃。 高高瘦瘦的少年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总带点命令意味:“别动。” 掀开迟莺套在里面的薄长袖,到小腹之上,平坦的小腹,皮肤有点晃眼的白,不远处还在低着头扣手机的兰濯江目光也凝了过来,低低地骂了句操。 解开了一粒裤子上的扣子。 本来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在缓慢动作的加持下,变得莫名其妙的暧昧。 裤子褪到脚踝,那白更晃眼的,是小腿大腿匀称笔直,纤细漂亮,连膝关节都是粉的。膝盖上有松针和碎木的印痕,冷空气让迟莺忍不住小声催促:“快一点。” 【他看我老婆的样子像是已经把我老婆侵犯了呜呜。】 【老公坏坏,老公是牛头人,看老婆被别的狗男人碰,老公心满意足。】 兰濯池随手把换下来的裤子扔到一边,又极有耐心地更换裤子。 他的动作轻柔,没让迟莺感受到分毫不适,即便如此,迟莺还是感觉到羞耻。 “他这样搞得好像我已经失去了自理能力。”迟莺小声跟系统表达。 “我只是眼睛看不见。” 【把自己当个弱智吧宝宝。】0129宽慰,【这么想是不是好多了。】 迟莺从床上站了起来。 床是木板床,铺得很软,但迟莺再瘦站起来也不免发出嘎吱的声响。 迟莺裸着脚踩着床单,鼻尖上布着细密的汗珠,终于把裤子欢好。迟莺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又被按了下去。 “洗脚。” …… 宿舍楼一楼张贴着关闭宿舍门的时间。 宿管探出头看了眼是宋长野,眼中的不满尽数散去。 他身后跟着十来个人高腿长的男生,清一色的校服。 “操,迟莺真他妈不给你面子,有点过于嚣张了,他都在高三横行霸道多久了。” "是啊,不过就这几天没见就变得这么怂。" “感觉打一拳就会跪下来哭。” 不加掩饰的嘲讽在黑暗幽深的走廊中回震许久,楼道中安全通道提示的绿色指示灯不余遗散发着光芒,突兀的门像是通往地狱。 除此之外,不知道谁在吞咽口水。 “那张脸很顶啊真的,他不会靠脸才让那群人心甘情愿跟着他的吧。” 有人笑着打趣。 楼道拐角,有人死死盯了过来,视野盲区,谁都没有在意。 顾及到宋长野还在,开的玩笑没有太过火。 到了宋长野的宿舍。 其他人道了声再见,勾肩搭背地散去。 宋长野单独一个宿舍,其他几个室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 砰。 干净的男生宿舍。 宋长野闭了闭眼,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从脑海中剔除。脑海中盘旋萦绕的是那张小小的,有点幼的漂亮脸蛋,秾丽清艳得不像话。眼角泛红垂着眼泪,无能为力反抗,不禁让人生不起任何怜惜,反而引起来更加纯粹的施虐欲。 镜子前,男高中生的长相在同龄人中绝无仅有,帅气又野痞,某些角度看,还很冷峻。 侧脸上的巴掌印已经很淡了,但是还是能够看得见。 他抚摸着被扇过一巴掌的地方,刺痛和火辣辣的感觉仿佛还残存在脸颊上,可是连过去的十分之一力气都没有。 宋长野感觉自己真他妈有病,上赶着犯贱。 骂完自己后,沉着脸把过去用的旧手机从抽屉里翻出来。 从回收站里一个个翻,找出来了几个视频。 点了播放。 画面的背景音很杂乱,有起哄的声音,还有其他攀谈、骂脏话的。 镜头很晃,拍摄的人应该是当时迟莺的身边人。 穿着校服的少年整张脸贴在教室上贴着的瓷砖上,柔软细白的手指插进他的发丝中,下一秒,一只脚踩着他的侧脸,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哄笑的一张张脸颊,最后定格在迟莺那张漂亮乖顺的脸蛋上,长而卷翘的睫毛垂下,舔着一根粉红的棒棒糖,糖衣在他手指缝中夹着,雪白的脸颊微微鼓了鼓,怎么看都不像恶意欺负人的坏蛋。 “看我做什么,是不是想打我?” “喂,排名才是最重要的,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顺我者昌这个道理。” “舔干净,你不是就缺这个。” 裹着莹亮的棒棒糖被粗鲁地塞入他口中。 嚣张又可爱。 让人忍不住期盼更多。 这段视频总共也没有多长,一分多钟。当时被他认为是最屈辱的场景,现在他却像个疯子一样,反反复复观看这一条只有一分多钟的视频。 觉得自己够有病的。 404。 迟莺洗漱完,盖上了被子。 莫名其妙就死掉给迟莺的心理阴影太大了,迟莺睡不着。 他钻进被子里,去论坛找那段拍摄的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缩成小小团,胳膊顶着枕头,目瞪口呆看完了整个视频。 虽然视频可能是游戏副本自己生成的,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但是用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做着坏事,迟莺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应该没事。】0229自信满满。 踩着男同学的脸颊,嚣张跋扈地让对方把自己吃过的棒棒糖塞入对方口中,这种强迫行为,真的没事吗? 善德中学 游戏中学校的作息和外面世界的作息完全一致,而且借鉴了高考大省的作息,五点十分就要起床。迟莺不需要早起,但第四层的诡谲已经到了很难忍受的程度,附骨之疽的寒意挥之不去,哪怕0129哄着迟莺再多睡一会,迟莺还是从床上爬下来,不愿意落单。 早操,早读……然后是连上的课。 复杂的化学有机推测,迟莺本来想强撑着听一点,但是看不到黑板上的内容,又起得太早,小脸埋在臂弯,昏昏沉沉睡了一上午。 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迟莺的桌角被人踹了一脚,大脑有些沉,迟莺一身娇嫩皮肤压出来睡痕,侧脸淡粉,泪液浸湿眼角的小泪痣,眼神有些空,还没有从梦境中完全苏醒,下意识坐端正,茫然地张望了一瞬。 说话的人变声期早就已经结束,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跋扈中带了点迫切。踩着着腿,环视一周不耐烦地催促:“要是没事,就赶紧走。” 就这么一句,迟莺瞬间反应过来来者是谁。 他想也没想就要起身离开,被重重按了下来,他收回手,不小心碰到了谁的膝盖,烫手一样缩了回去。 抱着双臂一一前一后站在门边的人眼疾手快关上教室门,上了锁。 空荡荡的教室,打眼看过去,桌面上堆叠如山的厚厚书籍,突如其来又闯进来二十几个人,瞬间显得拥挤。 风扇哗啦转过,身后空调温度调得低,迟莺听到了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左边右边身后前方似乎哪里都是人。 迟莺脾气软,见到这样的阵仗满是无措。手肘撑着木质的桌面,逃无可逃。 系统说出宋长野睚眦必报的性格时,迟莺就感觉会被报复回来,而且……哪怕不是他做的,可是视频拍摄得很过分,就算脾气再好应该也忍不了。 加倍的报复…… 会是什么样子? 以同样的手段报复回去吗? 拍摄视频,然后在学校内部的论坛上进行传播,足够人手一份。 比起直白的疼痛,这样精神上的羞辱折磨宛如没有刃的刀子,割在身上时,像是漫长的凌迟。 “上次踩我的时候爽吗?” “用你的鞋底,众目睽睽之下,掌控欲被满足到了吗?” 完全一致的漂亮面容,高傲跋扈消失殆尽。宋长野嗤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掐着迟莺脸颊的软肉,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张脸。 雪中带粉的小脸,看上去一只手掌就能完全覆盖。 “我知道大庭广众下让你丢脸不对。” 凌迟前的平静总像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迟莺怕疼脸皮又薄,被包围起来下意识地服软道歉,他抿了抿唇,“我们可以……” “所以,我再满足你一次。” 坐下来好好谈谈。 迟莺被打断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不知道正在跟自己对话的男生到底什么古怪性格,迟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明明被人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是很难堪的事,为什么还要再提一次。 人高马大的少年双臂按在迟莺的桌子上,腕表价值不菲。眼底只落下迟莺略带惊惶的面孔,神情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地征询。 【……6,我就知道这世界颠成了我想要的模样。】 【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艾斯爱慕,而我老婆是娇软艾斯。】 【诡计多端的艾慕。】 …… 窗外是繁茂的绿荫。 教室的大半都落下光影斑驳,忽略掉不合理的请求和学生,跟校园剧中上演的一样美好。 迟莺捏着衣角,惊疑不定,久久没有动作。 少年把满足两个字说得让人遐想万分,这个年纪的男生正血气方刚,听到这个词都是暧昧的笑。 宋长野以为迟莺没有听清楚,骨感的手指敲了敲迟莺的桌面,清晰地再次复述:“我再满足你一次。” 迟莺吞了吞口水,哪怕再次复述了一次,也过于荒诞。 是因为昨天那一巴掌生气,连带着说起来话都阴阳怪气? 静谧中。 知了鸣叫的声音和紧促的心跳声充斥着耳边。 “快点啊,被欺负你害怕,现在让你欺负下野哥这么慢?” "之前做起来不是得心应手,记得视频三十七秒吗,从三十七秒开始,你做过的事,再做一遍。" 三十七秒。 是宋长野被推搡着按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羞辱。 他记得很清楚。 帆布鞋。 连少年脸上的怨怼、难看和隐藏眼底的戾气都看得分明。 迟莺被谁从座位上提起来,推搡着往送。他很轻,骨架很小,被人这么蛮横推了下,扶了下最近的桌子才稳住身形。 “像视频中一样被对待,还是这么对待我,自己选一个。” 教室只有这么大,无论迟莺往哪缩,都免不了被拖回身边。 抓着光滑桌面的手指由于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着白,很无礼迷惑的要求。 黑板上左上角用白色粉笔写着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桌子和桌子之间的空隙并不大。如果不是因为总对着错误的人喊名字,根本看不出来这双漂亮杏眼居然不能视物。 “跪、跪下,请、请……跪过来。” 被强迫着当恶霸,迟莺本来就软的嗓音细听之下还带着颤,磕磕绊绊说着台词,如果不是四周都是人,他应该早就落荒而逃。 葱白的手指指着自己脚边的地板,继续胆怯地开口:“请跪这里。” 迟莺能看得到的话,会发现这些人几乎是之前跟在他身边的人,和视频中的脸甚至站位都能对得上。 校规就悬挂张贴在头上。 “不是很高傲吗?把别人的人格碾压在泥土里不是你这种人最喜欢做的事情。”黑发黑眸的少年浓颜立体,眼底阴戾发狠,按着迟莺的手往自己脸上按。 温热的体温。 迟莺脸色苍白,缩了缩手指,剧烈地摇了摇头:“宋长野,我不是故意的。” 被逼紧了才会发点脾气,在这样的环境下被吓得快要哭出来。 “二选一,又不委屈你。” 宋长野仰着头,像个野性未泯的小狼,扫过来的视线都像侵略,湿润粉红的唇珠,好适合接吻。就他妈很邪性,吗,明明之前是真的想打折他的腿,恨是真的恨,梦里都想把过去的耻报复回来。偏偏被打了那一下后,就什么都变了。 迟莺忍着恐惧。 像左边耳朵上有耳钉,脖子上有刺青,长得不好惹的二代,一向是他敬而远之的。 是游戏。 只是游戏。 迟莺不断给自己洗脑,忘掉眼前的人是洪水猛兽,是他最害怕的那种人,最多、最多被打一顿,他壮着胆子,讷讷:“我脱鞋吧。” 解开鞋带。 白袜是用积分从系统商城兑换的。 洗过的袜子没干,迟莺就直接穿着商城兑换的袜子。 洁白的袜子,干干净净。迟莺粉白的脸蛋微红,紧紧抿着唇,小心翼翼地踩了下哪里。 应该是大腿吧。 就算给迟莺一百个胆子,迟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往人脸上踩。 白袜子在弯着腿的动作下,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没踩在深黑的裤子上。 深黑与纯白,宋长野喉结滚动,抬着头,握住了那截脚踝,心跳惴惴。 不是的。 不可能止步于此。 宋长野沙哑着嗓音得寸进尺,“不算了。” “现在不止要糖。” “接吻吗?” 是询问的语气,直勾勾地视线早就已经在不经意的审视之中把迟莺吻过千千万万次。 迟莺愣神片刻后,踩了空,脚后跟踩着地板有点疼痛。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是脑子不清楚,就去卫生间洗洗。” 拍摄的视频闪光灯闪烁,主角羞耻着脸,蜷缩着手指,想落荒而逃。 “我还没试过接吻,还没有喜欢过的姑娘。” 宋长野站了起来,膝盖上沾着地板上的灰尘,灰扑扑的,站在迟莺面前,比迟莺高出点。 宋长野并不是在说谎话,这所男校的升学率很高,一本率几乎百分之百。他家境优越,但是从来没有喜欢的人,但现在第一次有了想要接吻试试看的想法。 “昨天晚上你打我的视频,我反复看了几十遍,还是忘不了。那些人估计也差不多,谁让你漂亮得过分,谁看了都想占有。” “很想接吻,现在。” 他话音落下,鼻腔忽然一热,紧跟着,涌出来大量殷红的鼻血。宋长野抹了一把鼻子,手心全是刺眼的红。他看向校规,校规的第一条字迹闪烁。 在警告什么。 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迟莺的脸蛋,已经完全被吓傻了,没有丝毫反应。 往前走了一步,尖锐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开。 砰—— 门被粗暴踹开。 “欺负小同学算什么本事。” “被扇巴掌是不是也觉得舒服?” 兰濯江的视线看向迟莺,被吓傻了一样,看着有点呆。 穿着白袜踩在没清理干净的地板上,周围是一圈瞎起哄的人。兰濯池唇角略扬,停在宋长野的身上。 “还有,接什么吻,你是说,这样吗?” 兰濯江看向兰濯池,漫不经心地斜了一眼。 善德中学 血迹被抹开到下巴、侧脸,其实并不多狼狈,反而像是被涂了装饰用的油彩。宋长野站直了身子,皱着眉看向两个人。 转校生。 本来转校生并不稀奇,只不过张扬的性格和出众的外表引来不少的关注。 各种传言都有。 家世优渥的双胞胎因为犯了错被送到这里。 双胞胎很不好惹。 所有的传言都指向于,不要轻易招惹这对双胞胎。 被表白过的次数不少,就算是在现实世界迟莺也总是会招惹一些变态的觊觎,吸引的人疯狂、偏执,对他有一种疯魔的占有欲。 可这么直白的,仍旧吓到了迟莺。 摆放整齐的桌椅早就被碰得歪三倒四,强硬空出来一片位置。 谁都没敢轻举妄动。兰濯江歪唇,懒散地笑笑,随手从最近人的手中借过来手机,垂着眼含笑看着拍摄的视频。 兰濯池弯着身子,半蹲在迟莺面前,微凉的体温贴着迟莺的脚踝,那么细,似乎单手圈起来还有空余。迟莺的衣摆蹭到了桌子,桌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只坐了桌子的一角,有点尖锐。 “兰濯池?” 迟莺的手撑着桌面,不太确定地小声唤了句。 双胞胎的体温比起正常人来说过低……很像迟莺曾经因为好奇,伸入水中弄触碰过的鱼,凉凉的。 迟莺一边瑟缩一边忍耐。 脚踝被人握着抬了起来,袜子踩着地板,应该沾了一层灰。被人这么看着脚,迟莺自己也觉得好尴尬,偏过脸若无其事。 兰濯江低眼,顶配手机的像素清晰得可怕,拍摄时故意拉拉近了距离,焦点全部都在迟莺身上,樱粉莹润的唇肉,被逼迫时快掉眼泪的可怜模样,完全不像是本该叱咤风云的恶人角色。 他抬眼看了一眼迟莺的脚踝,白得惹眼。 应该系上一些装饰物会更漂亮。 收回视线,录下的视频连同回收站在内全部被删除,他是矜贵偏冷感的长相,气质却和冷淡扯不上关系,翘着唇角删完,故作歉意地道:“不小心删除了,应该没事吧?” 男生脸色微变,翻着手机看有没有备份。 “那你呢,凑这么近,不会是想舔他脚趾吧。” 宋长野的目光死死聚在迟莺的脚踝上,兰濯池的手搭在上面,袜子并不算单纯的袜子,卷着的边有点白色蕾丝,不过布料很舒服。这么说话足够刻薄,他却舍不得挪开视线。 “嗦脚趾头?那倒不会。” 兰濯江大半个身子沐浴在斑驳光影中,某些角度像是神祇,漠视一切又有些嘲弄讥诮,“你求之不得的,我们唾手可得。” “哥哥?” “我说的对吗?” 脱掉的袜子被随手放在一边,兰濯池手上的动作没停,简单的行为像是在操作大型精密仪器,又更替好新的白袜。 然后支起来身子,不厌其烦地擦拭着手指。 “嗯。” “有所求,就要即刻得到。” 过于修长的手指苍白细瘦,骨节分明,黛色的血管明显,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撕下来一张薄如蝉翼的透明手套,材质不明。 下一秒,宋长野就明白他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迟莺尖巧的下巴被苍白的手指捏着,兰濯池在他面前微微俯身,冷淡地垂眸,凑了过去。鼻腔萦绕着淡淡的水汽和说不清道不明的霜雪气息,凌冽而寒凉,像是置身在深海,又像是在冰天雪地中。来不及思考更多,湿滑的舌尖顺着撬开纯白的齿列。 迟莺抓着兰濯池身上的校服,眼睛睁大了,眼前是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任何,连拥抱都仿佛在拥抱一整块冰。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有些年头的风扇扇着温热的风,窗户的门没有关上,宋长野僵着身子,正看到迟莺被吻得要哭不哭,水红的眼角垂着,粉舌头被舔着吃。 咂摸黏连的暧昧声音,夏日的空气,一切都被包裹在私有空间。 * 不知道过了多久。 迟莺捂着唇小口小口吸气。 唇肉濡湿,眼睑下湿红,吻得莫名其妙。 被舌头侵入时有些诡异的感觉,舌尖还有全身,都是电流涌过的感觉。 兰濯池没再继续,扯下来迟莺被挽上去一点的裤脚,整理了一下迟莺身上被揉乱的衣服。 “快上课了。” 教室后面高高悬挂的钟表时间停在了饭点结束的时间,宋长野半晌,才冷嘲似的,带着人离开。 十二点三十五。 凌乱的桌子自动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卷子一张张发了下去,每个人像是被操控的人偶,神色呆滞。 迟莺受了惊,被人吻得缺氧,接过来卷子后轻声道谢,才呜呜呜跟系统抱怨。 “很奇怪。”迟莺回味着被吻的感觉,整个后背都是凉的。 卷子被压在胳膊下当垫料,系统看着笨蛋行云流水熟稔万分的动作,有些无语。 【怎么了?】 迟莺也不知道要怎么描述那种感觉,伸着手努力比划,“就是好奇怪,像是被蛇钻进去一样,凉凉的。” 【……没接过吻?】0129安慰了一会,问。 迟莺拍拍脸蛋,老老实实摇头:“我是好人,不跟人亲嘴。” 【嗯嗯好人。】 若有若无的视线从讲台上扫向兰濯池这边,台上的老师满意班级中的氛围,点了点头:“明天后天考试。” 通知完即将考试的消息,男老师转身离开。 前排桌子的男生回过头,手肘放在兰濯池的桌子边缘,在触及对方冰凉的视线后默默放了下去,他压低了声音:“转校生,要不要晚上来我们宿舍玩笔仙。” “说不定能问出来卷子是什么,这样还能逃过一劫。” 一提到考试,男生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近乎喃喃自语地祈祷,“反正,总会有垫底的会接受审判。” 男生哪怕刻意压低了声音,迟莺也能听得到,他对笔仙这种东西不太感冒,不过恐怖片中经常会出现的场景,要么是人吓人,要么是鬼吓人。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迟莺都很怕,所以不感兴趣地趴在桌子上。 “这个副本有鬼吗?”迟莺的脸颊枕着臂弯。 【有的。】 建立在乱葬岗之上,跟鬼故事沾边再合适不过,迟莺一边害怕,一边小猫似的蹭了蹭手臂:“那我跟它们,算同事关系吗?” 【怎么不算呢。】0129没有否认。 邪祟、怪物和不可名状,迟莺心里还是偏向于玩家。 “哦?审判是什么?”兰濯江单手托着侧脸,笑眯眯地询问,“考试排名低惩罚很严重?” “很可怕,反正很严重。笔仙来不来,我记得你们宿舍在四楼,跟迟莺一起啊?我们宿舍也在四楼,正好不远。”男生语气暧昧起来,抬了抬下巴,“迟莺,晚上的笔仙,你要不要来?” 迟莺刚想出声拒绝,已经有人替他做了决定。 “他去,时间,地点。” 晚自习结束。 迟莺在小卖部买了点面包,他不是很想吃副本中的食物,害怕吃掉蠕动的虫子或者其他奇怪的东西,0129提醒可以食用之后,迟莺才买了一袋。 奶香松软,味道相当不错。 可能白天受了惊,晚上也就没有进食的想法,迟莺咬了两口就吃不下去,兰濯江三两口就解决了。 401宿舍。 小方桌子铺着红色格子桌布,四角燃烧着蜡烛。烛火飘摇不定,整个房间跃动着昏黄的光,窗户被封得死死的。 迟莺踏入门的瞬间就感觉到砭骨的冷,摸索着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等坐下来后,房间中的人不止一个。 几名玩家只剩下四名,除了兰濯池和兰濯江之外,只剩下两个面如土色的人,年龄看上有三十上下,套着校服有种说不上来的滑稽违和。 桌子中央铺着一张白纸,摆放着一支红色的笔。 “人都差不多了,那就开始吧。” 男生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偏过头看向兰濯池:“你先来吧,正好看看你们胆子大不大。” “对了。”他不放心地吩咐,“可别忘了第一个问题是要卷子答案。” 兰濯池和兰濯江面向而坐,东南西北四个角画上阵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灵,原本飘摇不定你的烛火猛一下蹿升很高,外面一声闪电划破苍穹。 突然开始下起来暴雨。 非自然的气象让迟莺忍不住挪了挪屁股,往兰濯池的身边那靠近了些。 “前世今生……如能所愿,请在纸上画圈。” 两只细瘦的手握着红笔。 一冷一热两道声音,低凉动听,交织和谐。 原本平铺的白纸剧烈地颤动,窗户和房间门紧紧闭着,大风狂作。迟莺身边的温度急速下降,如坠冰窖。 【来了。】0129提醒迟莺。 男生变得格外兴奋,额角青筋毕露,“答案,快要答案。” “笔仙,告诉我答案。” 低沉的声音如同檐下的雨,料峭寒冷。 少年镜片后的眼睛锁在迟莺身上,小巧秾丽的脸蛋因为不安而仓皇不定,手指紧绷地按在腿上。 很乖的坐姿。 “答案——快点问啊!!” “迟莺的初吻是什么时候?” “和谁亲的?” 善德中学 飘摇的灯烛剧烈摇晃,原本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明明灭灭。疾风骤雨袭击着摇摇欲坠的窗玻璃,房间中的人面色惶恐不定 温度骤然降低到了冰点。 刺啦。 刺。 砰—— 问题问出的瞬间,房间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迟莺身上。原本神色有些癫狂扭曲的男生忽然平静下来,面色如常地坐了下来。 那支瞧着有些随意的红笔,是从学校小卖部随便买来的。 在白纸的中央,剧烈地晃动着,紧握着红笔的两只手随着看不见的牵引力在纸面上滑动。像是有魂灵在亲自操纵。 迟莺本来一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很害怕鬼怪,比起怪物、异形这些可以物理触摸的东西,摸不着,对精神的压迫和凌迟才会是真正的绝望。 笔尖的力道很大,足以划破纸张。 最后一笔纸张裂了足足四五张。 房间中的人,有401宿舍的四个人,还有玩家们。见纸张上有了结果,纷纷起身凑过来看。 字迹很清晰,甚至字体很漂亮,练过的瘦金体隽秀,风骨天成。 池。 那是……池。 迟莺根本不知道笔仙给出的答案是什么,只是很冷地裹紧了校服外套。黑暗比光明更加难捱,迟莺本能地往身边人靠近,汲取些许安全感,细白纤细的手指像是荏弱的花骨,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触碰到了人该有的躯壳。 在座的人之中,只有兰濯池的名字之中含有池字。 外表看是那种超级性冷淡的学神,估计连片都觉得低级趣味,其他人的目光在兰濯池身上游到迟莺身上,不免多想。 大半个身体都往兰濯池的方向倒,巴掌大点粉粉白白的脸蛋如果不是大部分人都见过板着脸把人怼在墙上的凶恶场景,恐怕也会被迷惑。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问题的答案是什么?”迟莺有点好奇笔仙是不是真的那么准。 虽然问的答案羞耻又尴尬。 【兰濯池。】 意料之中的答案。 被蛇类入侵似的湿凉触感再度回溯在迟莺脑海中,尤其是……你知我知他知的事情,再度被剥开,展示给所有人。 迟莺收紧的手指缓缓松开:“笔仙在吗?” 0129:【就在你身边。】 刀疤脸长得凶,在现实世界当中是个劫匪,一般人被随机拉入恐怖游戏,可能会惊惶、害怕,丢去性命,他不会的。与其在牢笼之中度过一生,还不如放手一搏。看向兰濯池的视线不由得带了几分讨好:“是不是这种的玩起来带劲?清纯又乖,只会呜呜叫,反抗不了。” 兰濯池连半点视线都没有分过去,看了一眼窗外。玻璃窗上湿漉漉的水迹从上面不断往下掉落,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明明是浅淡的瞳色,却幽暗难明。 烛光飘摇下,像是无影无形的鬼魅,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上来,刀疤脸的眼睛裂开,嗓子中还没有来得及出口的下流玩笑咽了回去。 副本当中,除非玩家之间愿意互相分享数值,否则资料保密。资料是底牌,基本上没有人愿意主动分享。 过高的灵力值和武力值,足以在副本中无往不利。 兰濯江余光看到一只青白的手,手指握着红笔,再此念相同的咒语。 “答案,快点询问答案,成绩不好所有人都得糟。” “说啊,快点说。” 青白的手攥着红笔,跟兰濯江的手距离很远,泾渭分明。 迟莺皱着细长秀气的眉毛,有点生气:“但凡平时学习就不会借助于外力了。” 风雨声混杂着迟莺有点软的指责,清晰可闻。 在场的人纷纷看向迟莺。 唯一不学无术的、空有脸蛋的小瞎子,最没有资格随意指责。 可偏偏,狂乱的风似乎轻柔了一些。 “迟莺,有,跟别人,弄过吗?” 兰濯江的语气慵懒,盯着那只青白的手,声音不大,足够所有人都听得分明。 【举手,有,昨晚老婆被我弄到肚皮鼓鼓了。】 【不是,这是我不付费能知道的答案吗?】 【歪个话题,鬼子哥的手指好长啊,老婆又要幸福了。】 灵力值不足以看到笔仙的人,只能看到兰濯江的手被操控了一样。 灭掉的白炽灯,异常的气象,还有如同冰窟的房间,无一不是在告诉他们,他们的身边那有鬼。 滋啦—— 無。 “兰濯江,不准再乱问问题了。”迟莺的脸颊发烫,方桌下面,踢了踢兰濯江的小腿,反而被夹着脚,收不回。 “无……没有。” “哥,这鬼有点装,写繁体。” 青白的手指一顿。 兰濯池看了眼兰濯江,后者手松开,红笔掉在白纸上。兰濯池拿起来红笔。 小小的四方桌上,四个角的蜡烛燃烧了一段时间,烛泪滴落在桌布上。 他垂下眼眸,跃动的火光映在浅灰色的瞳仁中,像是被困在玻璃中的烟火,有些诡谲。 音色清冷。 “笔仙,你生前的身份是什么?” 闪烁的蜡烛愈发招摇不定,迟莺有些愣得微微张着嘴。 他看过的恐怖片不算很多,但是数目也绝对不少。笔仙最忌讳的就是被问到死因和身份,玩家像是没有忌讳的小白,频繁踩雷。 要么是艺高人胆大,要么是蠢得厉害。 迟莺觉得应该是后者。 不然他都这么谨慎了,还死在第一夜简直太不合!理!了! 霎时间,所有的蜡烛全部熄灭。 只余下几近于无得自然光,反应快的立刻掏出来手机充当照明工具,皎洁的月色,面面相觑的众人……以及凌乱的风。 哒。 哒。 笔尖沙沙的声音。 没有人控制着笔,笔自己凌空在写。 举着手电筒的人立刻念道:“学生。” “估计是这所学校以前的学生,死了之后成为了缚地灵,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邀约玩笔仙的男生有些不满地沉下脸:“我说,你们怎么都问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几个人一人询问一科考试的答案就不会出事了,难道你们都想死在审判中?” “我来问,笔给我。” 兰濯江语气轻快:“笔仙,你的死因又是什么?” 笔尖这次划得狠,戳破了好几页字迹,像是用血写出来的字。 ——急病。 笔仙每次的答案,0129见迟莺实在好奇,都会转述。 哪怕被告知是同事关系,迟莺还是不太想真的跟鬼怪牵扯上关系,他又小小的,离兰濯池远了一些。 如果被殃及池鱼就太惨了。 “够了,你是要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每一个问题都是致命问题。 恐惧无声之中蔓延。 忽然。 纸张上出现一行红色的小字,字迹整齐:接吻是什么感觉? 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次,连灵力值最低的学生npc都看到了青白的手,眼睛睁大,死死瞪着那只青白的手。 不太正经的问题。 然而平时最喜欢插诨打科的学生也不敢在鬼面前开荤玩笑。 “接吻是什么感觉?” 兰濯江轻声念出来问题,“哥哥,什么感觉?” * 窗台很高。 迟莺的后背贴着冰凉的窗户,湿漉漉的水雾洇湿了校服。 又一道闪电猛一下打亮。 照在迟莺荏弱惨白的小脸上。 两条腿够不到地面,腾空,整个人没有重心地往后靠。 纤细莹白的脚踝,露出一截白色蕾丝边边的袜子,像是垂落墙头的白玉兰花枝。 青白的影隐在黑暗中,所有人都知道与鬼共处一室,有人拼命拉着门把手,涕泪纵横。有人爬到了床下,还有的拉开衣柜钻了进去。 兰濯池垂着睫毛,小小的一张脸乖乖幼幼的,睫毛不安地乱颤,细看下,还能察觉到身体在发抖。 好小的脸。 一只手就能完全覆盖,宛如精巧的人偶娃娃。 他这么想着,整只手覆上去,丈量。 的确就那么小,完全能遮盖。 青白的影更近了,穿着老校服。说是老校服,比现在的配色好看得多,反而像是英伦学院风的制服。 “别怕,我只吻一下。” 冰凉的指腹贴了贴迟莺的眼皮。 迟莺能明显地感觉到身边如影随形地跟着阴物,他紧紧抓着兰濯池的衣角,声音带着泣音:“我、我有点怕。” “只一下。” 覆着的手改为捏着迟莺的下巴,附身吻了上去。湿粉莹润的唇肉被轻轻咬着,入侵得深,粉红的舌头被嘬着,有点像在吃口水,喉结滚动。 迟莺的双手抵着兰濯池的胸膛,含糊地呜呜两声。 当npc也要这么窝囊的恐怕只有他一个人了。 冷。 好冷。 迟莺感觉在吻自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软的、冷的、怪物。 眼角留下生理的泪水,迟莺在脑海中问系统:“它呢,笔仙呢?” 0129:【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真话。”迟莺感觉舌尖好麻。 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空气被寸寸攫取,呼吸困难。整个人都像是浸泡在深海之中,没有丝毫的暖意。 迟莺的手指死死往下拉,扯着兰濯池的校服。 【他就在你身边。】 【看兰濯池吃你的粉舌头,好认真。】 善德中学 孱弱的手指无力地揪着一点点薄薄的布料。 迟莺看不见鬼怪青白的脸,只是依稀能够感受到房间中有东西,被系统这么直白地点出来,连那点被亲吻的些许不适也消息不见。 微陷的柔润唇肉被冰凉的舌尖含着,颤动的睫毛把迟莺的畏惧暴露得彻底。交织着剧烈风声的雷雨中,黏连的水声刺激着所有人的感官。 迫人的白,极致的黑,彼此缠绵交换的呼吸都仿佛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纤细的小腿被半握不握地掌在手中,迟莺眼角垂着泪水,嘴巴呜咽着合不上。被迫迎来更深的吻。 如果……没有笔仙在看的话。 迟莺又羞又怕,难受地颦着眉毛,他像是含着一汪冰水,被动承受,哪怕看不见,还是欲盖弥彰地闭着眼睛,忽略掉挥之不去的幽凉。 吻和安全感,迟莺选择后者。 木板搭建的小床,床单垂下,和地面留有一条不起眼的小缝。 没有动静只会愈发加深不安,猜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咂摸黏连的粘稠水声,有些突兀,但一想到迟莺那张漂亮面容,最终是好奇心占据上风。 滚到床底下的最深处,整个后背全是灰烬,他呼吸紧促,伸手拂着垂下的床单,手腕用力一抬,长腿……白袜,细瘦精致的脚踝,再向旁边一些,则是另外一个……不!那不是人。 眼珠血丝暴出,人又怎么可能是那样的肌肤,又怎么会没有影子。 心跳剧烈地跳动着。 狂跳不止。 看一点……就看看应该不会出事吧。 撑着地面的手肘缓慢往前挪动,下巴压着胳膊,紧着呼吸仰头看。 微妙的角度,兰濯池和迟莺之间刻意拉开的距离,在昏暗月色的照亮下,连要哭不哭,耸动的粉红鼻头都能看得清晰。小巧的唇珠,湿粉的舌尖,一览无余。 而旁边,高高瘦瘦的影平静地伫立着看。 除却青白的肤色,其实并不恐怖。病气和戾气之下令原本出色的五官显得阴郁。狭长的眼,几乎整个都被黑色的瞳仁占据。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吻在一起的两个人。 死之前没谈过恋爱吗? 怎么当鬼问出来的问题居然是这样。 心中忍不住腹诽,他看够了准备缩回到床底下,身体不受控制被拖了出去,脖子被锁死,呼吸……慢慢紧促,近在咫尺的面容青白阴郁,濒死的恐惧和求生欲让他不住拍打着紧锁喉咙的手。 意外并没有发生。 滑下来的身子瘫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这个声音有点像重物落体,迟莺有些失神。 “有、有人死了。” 迟莺的腰肢被人箍筋了,那道鬼影几乎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下,哪怕是灵力值很低,基本上感知不到魂灵的人,现在也完全看清楚了笔仙的脸。 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门窗窗户被封得死死的。 笔仙这种招魂游戏,本来就在封建迷信的范畴内,如果被巡视的宿管看到,将会面临严重的惩罚。 “难受吗?”兰濯池附在迟莺耳边询问了句。 嘴巴舌头被又吻又舔,说不上来的感觉,被这么明晃晃的询问,迟莺声音小小:“嗯。” “接吻是什么感觉。” 呼啦啦的纸张还停留在笔仙询问的那个问题上。 迟莺白皙的耳朵微微一动,听到兰濯江开口他心里就有点微妙的一颤。 有人善于伪装,性格内敛,但是有些人浮于表面,什么都表现。短暂地接触,迟莺看得出来双胞胎的性格迥异,哥哥寡言脾气冷,弟弟是实打实的乐子人,唯恐事情没有闹大。 兰濯江重新念了一遍纸张上笔仙的问题,眉梢带着笑意,然后语调一转:“怎么连接吻都不知道什么感觉,只敢躲在一边偷偷看?” 毫不掩饰的嘲弄语气。 迟莺摇了摇兰濯池的袖子,希望他能够稍微提醒一下兰濯江。 太惹眼以及这样的话,无论从哪里看都像是会死得最早的炮灰角色。迟莺不想要那么多人死在游戏中,每一个悄然消失的人,都可能在现实世界中有复杂的关系网,有在意惦记的人。 “真可怜。” 少年音色华丽张扬,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唇,优雅轻慢地扬起嘴唇。 “柔软得像是在含着汁水丰盈的浆果,口腔的每一处都是香的,甜甜的口水,大概是会让人成瘾的感觉。” 暴露在月色下的迟莺,嘴唇被亲吻得湿漉漉的,唇色被吻得很深,像是烂熟的浆果,蛊惑着引诱着去汲取更多。 没有眼白的眼睛中满是戾气。 看出来这对双胞胎是真的疯子,本来问了答案就能安然无恙离开,蜡烛、纸钱都准备了,请神容易送神也不会太难。偏偏要处处引爆雷点,把食物哦有人都逼上绝路。 嘭嘭嘭。 察觉到情况不对劲的人开始撞门,然后解了锁外面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封住了,完全推不开半点。 如影随形的冰冷视线直勾勾盯着兰濯池和怀中的迟莺。 兰濯池语气轻而短促:“跑。” 原本牢固的大门在兰濯江脚下豆腐一样被踹开。 黑沉沉的楼道之中,淡绿色的光芒充斥其中,死一般的静谧。 迟莺听到那声跑之后,浑身一个激灵,有点茫然的脑袋似乎一下子有了着力点。抓紧兰濯池的一根手指,跌跌撞撞跟在身后。 左右两边在黑暗中如同无尽旋涡。 兰濯池冷静道:“下楼。” 迟莺什么都看不到,处在被动中,他们去哪他就跟着,无论如何,迟莺都不想跟鬼共处一室。 莹白秾丽的脸蛋在仓皇的逃窜中有些病恹恹的苍白。 太累了。 要是当个鬼还可以穿墙而过,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跑得气喘吁吁。 除了很久之前中考要跑一千米的那段时间,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这么跑过。 好快。 迟莺听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出的喘气。 “笔仙呢,他在哪里?”迟莺一边喘气,一边悄悄问系统。 【跟在你们身后。】 迟莺:“呜呜。” 人和鬼比速度,简直就像猫抓老鼠,逗弄着老鼠筋疲力尽后再按着尾巴一口吞掉。 脸颊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脖子,跑了好一阵,迟莺终于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楼梯,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怎么好像一直都在下楼梯。 “不对,我们一直都数次经过同一个地方。这不就是鬼打墙吗?”兰濯江瞥了眼三楼到四楼之间的标识,走了这么久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啊。”迟莺感觉后背很凉。 他体力很差,是实打实的体能废物,跑两步就脸红心跳喘的不行,他想松开手,有点无所谓了。 反正他也看不见,哪怕那只鬼还保留着生前的可怕样子也无所谓。 他、他们可是同事关系,总不可能再死第二次。 【他在拽你的衣摆。】0129不紧不慢提醒了一句。 黝黑的眼睛盯着迟莺白皙干净的脖颈,勾着迟莺衣摆的手指细长分明,指甲修得干干净净,食指上有常年握笔磨出来的茧。 “兰濯池,走快点。”迟莺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恐惧。 他好怕。 他真的好怕。 兰濯池主动圈着迟莺的手指,没有丝毫犹豫选了另一条路。冲进浓浓的夜色之中。 小可怜的脸蛋上有点水痕,0129提醒;【他没有跟上来。】 这一层楼仍旧是宿舍楼,一扇扇房门紧闭。 迟莺松了口气,抿了抿唇,擦了擦脸蛋。但还是没有彻底松懈。 兰濯江和兰濯池一人一边,一扇扇地开门,空的……全部是空的。 他挟着迟莺拉开房间中的柜门,成堆的衣服上浓浓的洗衣液香味,学校的柜子定做的不小,但同时容纳下两个人还是很勉强。 兰濯池单手扣着柜门,隔绝外面的空气。 密闭的空气中,把迟莺身上源源不断散发的香气也封存了。鼻尖满是甜腻的香气,迟莺跑的小腿都是疼的,感觉脚跟肯定被磨破了皮,好疼。 迟莺艰难地翻了个身,摘下来袜子,小着声音又有些羞耻:“可不可以帮我看看,我的脚是不是磨破皮了。” “我看看。”兰濯池的声音压得低,几乎是用气音在说。 “真的好疼,肯定有水泡。” “刚刚太紧张了,我现在都呼吸不过来。” 迟莺动作有点夸张地呼吸了两下,圆润的杏眼盯着柜子门,小声吐槽。 黑暗中肌肤白得几近发光,细嫩柔腻的娇贵皮肉,果不其然有点异样的红。 迟莺有点急促地询问了一句;“是不是有点破皮?” “嗯。” 迟莺还想说些什么,嘴巴被捂上了。 眼睛注视着房间门,迟莺敏感地感觉到一股凉意,似乎能够隐约听到脚步的声音,正在附近徘徊。 呼出的鼻息温热,洒在兰濯池的掌心。热热的,有点湿。 迟莺聚精会神,呼吸也跟着放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发现自己窝藏在这里。 可是真的好小啊,有衣服容纳着两个人,动一下都不舒服。迟莺的脑袋上枕着柔软得布料。 脚踝上缠上一截凉凉的、墨绿色的细长藤蔓。 顺着小腿攀附而上,钻进迟莺的裤腿之中,窸窸窣窣的,像是要寻找更深处的蜜源。迟莺头皮发麻,推开兰濯池捂着嘴巴的手:“蛇、是不是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