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愿者上钩3》 第一章 流星能飞多久 2002年,10月,流星街。 全宗教教堂,放映厅。 库洛洛站在放映处,调试着那台老旧的放映机。调了好一会儿,画面终于投影到屏幕上,一部老旧的特摄片开始播放。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清洁战士》,当年库洛洛和他的同伴们从垃圾堆里面发现的宝藏。 隔了这么多年,本来就是被扔掉的回收设备已经和坏的没什么区别了。库洛洛使用了还原能力,把录像带和放映机还原到了当年的状态,让屏幕上播放出来的画面,还是当年的人们看到的画面。 片子开始播放后,库洛洛走到观众席坐下。偌大的观众席里,就只坐着两个人。 曾经,这里坐着许多流星街居民,一起看着从外面的世界传进来的影片。现在,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这里的放映设备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坏得彻底了,再也放不了什么了。 随着居住区的新建,流星街居民们逐渐迁移到新的居住区,建了新的教堂,位于老旧居住区核心区域的老旧教堂也就逐渐被人们遗忘了,这里的时光仿佛停在了多年前,再也没有前进过。正在屏幕上播放的影片,也是多年以前的,时光也没有让它前进,内容还是当年那些内容。 库洛洛看着屏幕,眼前出现的是一幕幕熟悉的画面,耳边响起的是熟悉的声音,教堂是当年那个熟悉的教堂,一切都停留在当年,仿佛他的时光也没前进那样。 一只手伸过来,递给他一袋零食,那是当年的流星街孩子们很喜欢吃的零食,他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了。库洛洛接过零食,把停留在记忆中的味道放进嘴里。并不算特别好吃的味道,与很多外面的零食比起来,甚至有些难吃。在流星街,这样的味道却是很多孩子们童年的记忆,也是库洛洛的。 吃了一些后,库洛洛把袋子递过去,那只手伸到袋子里拿了一些零食,放到嘴里。 库洛洛问:“味道怎么样?” “还行。” “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个已经很久没人做了。” “克里奥神父给的。” 听到这话,库洛洛看了看手中的袋子,问:“什么时候给的?” 半年前,克里奥神父已经外出游学朝圣,不在流星街了,这袋东西至少是半年前做的了。 “去年。” 听到这个时间,库洛洛又拿了一些零食放到嘴里吃。尽管早就已经过了可食用期,这些零食吃起来的味道似乎还和记忆中没什么区别。或许,当年他吃过的那些零食中,也有许多也是存放了很久的吧。 这个呆瓜有留存东西的习惯,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是别人给她的,她就会留着。过期了、坏了、剩下的包装,她也要留着,也会去用。过期的食物她也会吃,哪怕有毒的她也会吃,从来不管会不会吃出问题,是个彻头彻尾的呆瓜。 想到这里,库洛洛把剩下的零食全都吃下去。看来他需要让小Z清点一下存货,看看还有多少过期的食物,免得越放越陈。 正在思考这种问题的库洛洛听到了那个呆瓜在叫他。 “库洛洛。” “嗯?” “你看。” 那个呆瓜指着放映厅的正后方,库洛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墙上的太阳图案。 库洛洛问:“这个怎么了?” “褪色了。” 听到这话,库洛洛仔细看了看,似乎和从前没区别,似乎又有点褪色。他记不太清楚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库洛洛转过头去看她,她拿着一管颜料,问:“要补一下吗?” “补。” 影片还在放着,看电影的两个人已经没在看了。库洛洛找来些架子搭好,等她上去后,自己也跟着上去了。在画板上调好颜色后,未寻就开始朝原有的图案上添加色彩。 库洛洛坐在架子上,看着她涂涂画画。她用了矿物颜料,上色之后,可以保持很多年不褪色。如果墙体不损坏,一千年也不会褪色。 见库洛洛看着她,未寻把刷子递过来,问:“要试试吗?” 库洛洛接过刷子,说:“涂坏了不算我的。” “嗯。” 于是,库洛洛就开始动手上色。他没做过这个,把这种事当做和刷墙差不多的行为,实际上也差不了多少。墙上的太阳图案并不复杂,只要选好颜色,拿着画刷刷颜色,的确和用油漆刷墙没什么区别。 库洛洛的速度很快,未寻把颜色都调好了,他很快就把对应的颜色填充到了特定区域。 完成之后,库洛洛站到舞台上,朝正对面的太阳图案看过去。上色之后的太阳比之前明亮很多,似乎摆脱了岁月带给它的阴霾和暗淡,重新焕发照耀万物的光彩。 未寻走过来,问:“怎么样?” 库洛洛说:“这一个变亮了。” 流星街有很多个太阳,大部分都是用废弃的颜料画的,颜色自然保持不了多久。月亮、星辰的图案也是,到处都有,但画上没几年就会褪色。有的甚至淡到看不到完整的轮廓,只剩一星半点残留的痕迹,证明这里曾经有过一个星辰的图案存在过。 听到这话,未寻又拿出一管颜料,说:“还有。” 见她拿着一管颜料,库洛洛不禁摇头,说:“就算把你的颜料全部都拿过来也不够的。” 未寻看着他,眨眨眼,说:“可以买呀,这些都是可以买得到的,要多少有多少。” 看着她现在偏向绿色的眼睛,库洛洛叹口气,说:“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身体还没好,要少费神,买那么多颜料做什么?难道你想把流星街的天体图案都重新上一遍色?” 点头。 库洛洛想也不想,直接说:“就算上了不易褪色的颜料,也不代表那些图案就能留存很久,没必要那么做。” “你听过《流星》吗?” 听到这个问题,库洛洛说:“我很想没听过。‘我想知道,流星能飞多久’,写这种歌词的人不一定想知道这个问题。即便你在这里画上流星,即便画上的流星一直不坠落,不代表天上的流星就能不坠落了。流星就是流星,飞不了多久的。” “可是画上去之后,流星就没那么短暂了,能留存的时间就变长了,要褪色或消失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你不想知道画上的流星能飞多久吗?” “留住转瞬即逝的流星,这种事只有傻瓜才会……” 话说到这里,库洛洛看了看未寻,捂着额头叹气:“我忘了,你就是傻瓜。” 未寻不说话,看着库洛洛。 又被她一瞬不瞬地看着的库洛洛一边摇头,一边说:“你能不能换一招?” 未寻还是不说话,仍旧看着库洛洛。 见她不放弃,库洛洛说:“几个条件。” 点头。 “不能持续太长时间,我说该停就停。” 点头。 “不适合的地方就不补了,适不适合我来判断。” 点头。 “不要追求全部都补上,挑重点区域补,我来挑。” 点头。 “要画画也可以,但地方得适合长期待,不适合的地方不画,适不适合也由我来判断。” 点头。 见她都点头答应了,库洛洛才说:“好,现在就去买,你开个清单,让小Z去买。” 未寻开了张清单,库洛洛拿给小Z,让它去买颜料了。 等小Z走了,库洛洛问:“还要接着看吗?” 点头。 于是,两人又回到座位上,接着看还在放的《清洁战士》。屏幕上的清洁战士们活力四射,屏幕外,在场的两个人中有一个却十分缺乏活力。不止是缺乏活力,也很缺乏生命力。 看了一会儿,库洛洛就感觉到未寻的倦怠,没多久她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库洛洛轻轻把人移到怀里,调低音响的声音,拿出毯子盖在她身上。 看着她的睡颜,库洛洛不由叹气,之前一直睡不着,现在却动不动就睡着。小Z查不出异常,那么多医生也查不出异常,操作系的念能力控制也不起作用,治疗系念能力也治不好,用什么方法都查不出异常。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现在的这种情况,也是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库洛洛又想起装着她的那副棺材,一个不愿意承认的猜想始终在脑海里打转。他向来对自己的判断能力很自信,这一回,他却不那么想验证自己的判断。 没睡多久,未寻就醒了过来。看见库洛洛的样子,她轻声说:“你又在想会产生困扰的事啦?” 库洛洛看着她,没回答这个问题。 “你不是让我有什么就都说出来,别藏着吗?那你呢?” 库洛洛叹口气,说:“棺材。” 未寻看了他一会儿,才说:“棺材里的,还能是什么呢?” 听到这个验证了自己猜想的回答,库洛洛表情逐渐凝固,仿佛被暂停了。很久之后,他才问:“是病的缘故?” 摇头。 见她摇头,库洛洛立刻问:“不是,那是什么?” “是会让你生气的原因。” 听到这话,库洛洛愣了一下,什么原因是会让他生气的原因。 想了一会儿,想到之前她说过的能治百病的药,库洛洛忽然明白是什么原因了。的确是会让他生气的原因,他现在就很生气,难以抑制地怒气上溢。原来是这种原因,他早该想到,这么明显的事都没想到,实在是太蠢了。 库洛洛越想怒气越盛,抓着椅背的手把椅背捏碎了。他收紧拳头,紧紧攥着,仿佛是要把手也捏碎。 未寻拉住他的手,没什么力气的手覆盖在他手背,一点点松开他紧握着自己的手。库洛洛任由她拉着,手还是忍不住想收紧。未寻把另一只手放在他手心里,冰冷的温度从手心手背同时传递过来,缓和了收紧的力量。 许久之后,库洛洛勉强平复自己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伸出另一只手拧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以前就算了,以后想都不要想,听到没有?” 未寻看着他,不说话。 她不说话,库洛洛就一直盯着她,一点都不让。 又过了很久,未寻才说:“你觉得流星能飞多久呢?” 听到这个问题,库洛洛不回答,他不想回答这种问题。 未寻依旧看着他,轻轻说:“飞多久,算多久,行不行呢?” 库洛洛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没关系,会很久,很久很久的,他一定会延长的。 —————————————— 都第三部了,就不做什么预警了,该预警的前两部都预警过了。 第二章 不曾期待实现的愿望 影片放完的时候,小Z回来了,带回来一大堆颜料。 库洛洛让它把流星街的地图打印出来,在地图上面圈定目标。那地图是未寻画的,除了她,还没人想过要给流星街画地图。只有在她画的地图上,才会有流星街的存在。在其他地图上,流星街是不存在的。 圈好了需要上色的目标后,库洛洛把打印地图递给小Z,让它按照地图去扫描、测定每个目标,收集信息。等小Z走了后,库洛洛抱起又睡着了的未寻向外走去。 流星公墓离全宗教教堂不太远,这一带曾经是许多流星街人频繁活动的区域。现在,因为多年的改扩建,流星街已经延伸出很多新的活动区域。新区域上也修建了道路、居民居住区、教堂、工厂、社区学校等建筑,生存环境大大改善。许多流星街居民都迁移到那些区域去了,这些老旧的区域也就逐渐荒废,很少有人来了。 幻影旅团在流星街的基地就离荒废的区域没多远,也离流星公墓不远。现在那里并没有成员在,库洛洛暂停旅团活动后,成员们各有各的去处。他们都按照库洛洛所说的,去寻找能让自己想清楚该走什么路的方式去了。 说是暂停旅团活动,实际上旅团活动本来就不是很频繁,有的时候一年也就一次,任务间隔期是很长的。离库洛洛宣布暂停旅团活动只过了三四个月,还不到往常任务间隔期的三分之一。只看时间方面的话,这种暂停和往常的任务间隔期,其实是没有太多区别的。 几天前,库洛洛从荒岛离开,回到流星街时,就到旅团的基地去看过,那里没有任何人。他也没准备在那里停留,只是顺道去看看。对他来说,有成员在时,基地才有价值。没有成员在,那就是一些岩石泥土堆起来的遮挡物。 路过流星公墓的时候,未寻醒了过来。看见眼前许许多多墓碑,她说:“去给神父和修女扫扫墓吧。” 库洛洛应了一声,朝多恩神父的坟墓所在地走去。离神父的坟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库洛洛就看见了神父坟前站着个人,正在擦拭神父的墓碑,是飞坦的乳母伊都娜。 伊都娜年纪已经不小了,精力和视力都衰退了,库洛洛走到很近的地方后,她才发现了两人。发现两人后,伊都娜很高兴,她从篮子里拿出一些食物,塞到未寻手上。 “小寻,听小飞说你病了,现在好了没?小库,好久没看到你了,你最近还好吗?” 未寻之前不是病,是中毒。之后才是病,查不出任何原因的病。飞坦回流星街看伊都娜的时候,没有把详细的内情告诉伊都娜。伊都娜问起未寻的时候,他只是含糊地说她病了。 未寻拿着伊都娜塞过来的那些东西,说:“我没事了,抱歉,让您担心了。” 见她说自己没事,伊都娜又去看库洛洛。 库洛洛说:“还不错。” 听到这个回答,伊都娜就知道库洛洛最近过得不怎么样了。 他和飞坦都一样,嘴里不会有糟糕事。即便情况很不好,也总看得没什么大不了,都自己扛着。这样的孩子,伊都娜拿他们都没什么办法。以前还能找多恩神父,请他去开导开导。现在多恩神父死了,她也找不到能开导他们的人了。 见伊都娜是那种神情,库洛洛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他看向未寻。 未寻拿出几样东西,递给伊都娜说:“克里奥神父说他在和平圣母大教堂得到了一本《玫瑰经》,他让我转交给您。他还寄了些从那个教堂里得到的东西来,都是给您的。” 看到那些东西,伊都娜很是高兴,注意力转到了东西上面去了。她把东西接过去,一样样翻看着。 看着照片上站在和平圣母大教堂之前的克里奥神父,伊都娜抹着眼泪说:“克里奥神父成功了,他到了和平圣母大教堂。他是我们流星街第一个能去到那里的神父,真希望我也能去那里看一看啊。” 未寻问:“您想去那里吗?” 听到这个问题,伊都娜笑了,她看着未寻,目光很是慈爱,说:“傻孩子,谁不想去那里,那可是圣地啊。” 伊都娜口中的去,并不是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去,而是徒步走过去,是朝圣,是表达她虔诚信仰的最佳方式,是需要不借助任何外力完成的。 以她这个年纪,想要徒步走出流星街也已经力有不逮了。她还不会流星街语言之外的任何一门语言,跨出流星街后,到处都是语言不通的地方。她也不会使用手机、电脑等在流星街之外的世界必备的工具,要找到能到达圣地的路径,对她来说也很困难。 她只是有那样的梦想,并没有期望梦想能成真。 伊都娜把克里奥神父寄给她的东西包好,放到篮子里面去。她摸了摸未寻的头,又摸了摸库洛洛的头,朝他们挥挥手就离开了。岁月在她的脚步中也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她走得很慢,佝偻着身躯一点点向前。任谁都能看出来,岁月留给她的时间不会太多了。 两人看着她走远,许久之后,她的背影逐渐隐没在林木中。 伊都娜走后,库洛洛问:“想让她许愿?” 点头。 见她点头,库洛洛叹气:“达不到许愿的条件,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想也没什么用。” “去贪婪之岛。” “用‘魔女的回春|药’?” 点头。 “好,现在就去。” 贪婪之岛的道具卡“魔女的回春|药”【吃一粒就可以年轻一岁。但只有身体改变,知识、记忆完全保留。注意,服用了多于年纪的药会导致死亡。一瓶一百粒。】 吃了“魔女的回春|药”,就能让身体回到年轻的时候。身体变得年轻了,年老力衰的现实自然就改变了。 决定要去贪婪之岛后,两人立刻就去了贪婪之岛。 之前在“黑鲸号”上,被人强制带到贪婪之岛后,库洛洛为了出岛,抢了一个玩家的游戏戒指。他用“离开”卡离开后,顺便拿走了那个玩家的贪婪之岛游戏机。之后,那台游戏机就一直在他那里。 用那台游戏机去了贪婪之岛后,未寻又去找她认识的玩家交换卡片。她认识几个常年在贪婪之岛,以交换卡片和情报为生的玩家。那些玩家目的很明确,用卡片和情报换钱。因此,只要有足够的钱,可以换走他们手上的任何卡片。有了这些玩家,未寻能轻而易举地换到她想要的卡片。 解除卡片化,把卡片变成实物道具之后,未寻就能用空间转移能力,直接把特定的实物道具转移到贪婪之岛外。因为已经解除卡片化,成为了实物道具,这些东西被带离贪婪之岛后也能使用。 她之前带出去的“给死者的往返明信片”“断缘剪刀”“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风险骰子”,都是这样带出去的。 用钱换卡片的时候,库洛洛让她多换了一些卡片。跟她交换的玩家当然很高兴,希望她要换的卡片越多越好。 换完卡片,拿到那些道具后,未寻就想离开贪婪之岛。 库洛洛问:“你不想知道岛上的战况如何?” 贪婪之岛上还在进行卡金王室的王位继承战,上位王子们在岛上进行了一年的拉锯战,还没能达成杀掉手足、只剩自己的目标。 这些事本来和库洛洛无关,他也不关心这个,但他知道未寻关心。她一定会关心继承战的结果,因为她的朋友牵扯其中。继承战的结果会左右她朋友的命运,所以库洛洛才问她这个问题。 尽管未寻还是不跟他说任何与之有关的信息,库洛洛仍旧坚持自己的判断。卡金的十一王子是她朋友,她之前做的许多事和卡金有关。 十一王子还活着,并没有在墨莲娜策划的汽车爆炸中被炸死。在荒岛上,库洛洛已经从卡金的新闻里得知这个信息了。她在卡金那场政变事件中存活了下来,现在已经是卡金的新任国王了。 只要十一王子还活着,她的命运就受继承战结果的影响。要是继承战结束,活下来的那个王子就会回到卡金,争夺属于自己的王位。到时候,已经成为新任国王的十一王子和那个活下来的王子之间必有一战。 听到库洛洛的问题,未寻摇头,说:“到时候想不知道都不行,何必要现在就知道呢?” 继承战结束后,活下来的王子一定会马上回到卡金。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世界级大新闻,会被无数媒体大力报道。到时候,未寻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库洛洛看了她一会儿,说:“不想知道结果,那就让它没结果。” 未寻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想知道结果,又不想去干预,还不能不担心,”说到这里,库洛洛叹口气,“拧巴这个词不用在你身上都不可能了。” 说着,库洛洛拧拧她的脸,问:“你说,怎么会有你这么拧巴的笨蛋?” 话音刚落,巨大的爆炸声和剧烈的晃动随之而来。未寻立刻把两人转移到岛外,离岛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海面上。她用纸具现化出一艘纸船,载着两人。 之前,因为不想知道岛上的情况,她刻意压缩了自己的感知区域,不去感知岛上的态势,所以没能及时感知到爆炸。 转移到纸船上后,她感知了爆炸发生的范围。 “是‘贫者的蔷薇’,好几颗一起炸了。” 库洛洛说:“同归于尽的做法,不是那些王子搞的。” 听到这话,库洛洛立刻做出了判断。王子之间都胶着了那么久,要用“贫者的蔷薇”搞爆炸袭击早搞了。 “游戏管理员所在的G·I城也被炸了。” —————————————— 剧情相关: 说一下当前的时间段各角色的年龄。 猎人考试篇是1999年1月,该年度小杰和奇犽12岁(6话)、库洛洛26岁(95话),信长29岁(104话),这几个都是漫画里明确说了的,是比较确定的。 公式书里说酷拉皮卡17岁、雷欧力19岁,先用这个设定,我在漫画里没找到明确的信息。 雷欧力猎人考试时自称是十几岁(6话)。后面友客鑫篇里他喝酒的时候,奇犽说“雷欧力,我记得你说过自己还未成年吧”,他又说自己国家16岁就能喝酒,他从12岁就开始喝了(101话),年龄一直不能确定。反正就先按照19岁来吧。 其他角色有的不太确定,有的跟本文没多大关系,也就不管他们多大了,要用到的时候都模糊处理了。 会长选举篇是2000年8月,该年度小杰和奇犽13岁、酷拉皮卡18岁、雷欧力20岁、库洛洛27岁,信长30岁。 继承战篇是2001年8月,该年度小杰和奇犽14岁、酷拉皮卡19岁、雷欧力21岁、库洛洛28岁,信长31岁。 所以不要以为小杰和奇犽一直还是12岁,即便在漫画里,他们也会长大的。在继承战篇,也就是漫画400话的时候,他们俩就已经14岁了。 现在的时间段是2002年,该年度小杰和奇犽15岁、酷拉皮卡20岁、雷欧力22岁、库洛洛29岁,信长32岁。 第二部结尾的时间点是2002年8月,第三部开篇是2002年10月。 第三章 追日 听到这话,库洛洛笑得饶有兴味,说:“连管理员也一起炸,玩得挺大。那群家伙没事,游戏里面有大量的空间转移能力制作的卡,管理员能用的空间转移卡肯定比玩家多。转移到足够远的区域,就不会受爆炸影响。” 未寻看着岛的方向,没有说话。 见她看着岛那边升起的爆炸云,库洛洛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她在想之前他们在卡金差点被“贫者的蔷薇”炸死的事。 库洛洛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东西已经拿到了,走吧。” 未寻点点头,两人离开了这片海域。 离开贪婪之岛周围,回到未寻住的那个无名荒岛后,库洛洛把从贪婪之岛上带出来的一堆东西分类装在箱子里。他把自己的“人生图鉴”也带了出来,现在还没准备翻看。 未寻拿着一瓶“魔女的回春|药”看。 库洛洛说:“把东西给她,她想吃就会吃的。” 点头。 “想知道之前我们通关时选了哪些道具吗?” 点头。 “猜猜看。” “小滴是宝石类的,是‘蓝色行星’吧。芬克斯,应该是‘模型王’。飞君,应该是‘佣人熊猫’。你是‘黄金辞典’‘脱拉A梦’‘变身兽’‘3D相机’中的一个?” 听到这个回答,库洛洛笑了起来,说:“怎么到我就是那么多选项了?” “因为你全都想要啊。” 未寻看了看那个箱子,里面装着各种功能性极强的道具。基本上库洛洛感兴趣、觉得有用、又能带出贪婪之岛的道具都在里面。 库洛洛的目光也移向那个箱子,他拿起一盒“荷尔蒙饼干”,在那看着。 贪婪之岛的道具卡片“荷尔蒙饼干”【吃了这个饼干后就可以改变性别,时限是二十四小时。一盒二十个,十盒装。】 见他拿着“荷尔蒙饼干”看,未寻就知道他在好奇吃下这种东西后的改变,想知道从男性身体变成女性身体,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看了一会儿,库洛洛打开盒子,拿了一块饼干扔到嘴里。没多久,他的身体就开始发生变化,出现了明显的女性特征。 变成女性后,库洛洛试着活动身体,检测性别转化后身体各处的变化度。测试之后,库洛洛得出了结论,这种变化对体术和力量的影响还在可控范围,不会对自身的体术能力造成太大的影响。如果有敌人使用这样的策略来强行让他性转,结果也在他能应付的范围内。 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结果后,库洛洛就对“荷尔蒙饼干”没兴趣了。库洛洛把那盒饼干扔到箱子里,又拿起一粒“风险骰子”。 贪婪之岛的道具卡片“风险骰子”【有二十个面的骰子,一面是大凶,十九面是大吉。出现大吉时会发生好事,出现大凶时便会发生足以抵消之前所有大吉的不幸。】 库洛洛对这个也很感兴趣,要是摇出大凶会有什么结果。一连掷了十多把,每一把都是大吉,没有大凶。库洛洛有点失望,又掷了几把,还是大吉。 见库洛洛这么想知道掷出大凶是什么场面,未寻指了指自己。她运气差,库洛洛是见识过的。她来掷的话,中奖的概率肯定高很多。 库洛洛把骰子扔到箱子里,说:“算了。” 库洛洛又拿起“黑暗翡翠”来看。 贪婪之岛的道具卡片“黑暗翡翠”【经过恶魔加持的宝石。当持有者面临危机的时候,可以将灾难转移给其他人。】 看了一会后,库洛洛又去看未寻。 未寻摇头。 意料之中的反应,库洛洛叹口气,把“黑暗翡翠”扔回箱子。 库洛洛特意带出这块“黑暗翡翠”,就是想让她拿着这个。可惜以她的性格,是不会带着这种东西的。她不会让别人承担自己的责任,也不会把自己的危机转嫁给他人。该她承担的,无论什么事情,她都自己承担。 库洛洛又拿起“即兴演奏乐谱”,说:“这个总可以了吧。” 点头。 “那就来试试看能有什么乐谱出来。” 贪婪之岛的道具卡片“即兴演奏乐谱”【每次翻开都会看到不同内容的乐谱。如果看到一半时没有夹进附赠的书签,那么等下次再时,内容就会彻底不同,请注意。】 库洛洛翻开“即兴演奏乐谱”,上面出现了一篇随机生成的乐谱。库洛洛把书签夹进去,仔细看了看那乐谱,发现不是常规的乐谱,是减字谱。 库洛洛转头去看未寻,问:“能弹?” 点头。 “试试?” 点头。 减字谱是只标注具体指法的古琴琴谱,琴谱上只标注了哪只手的哪根手指,该在哪根弦上用哪种指法弹奏,没有标注弹奏时的具体节奏、音高。已有的琴谱,已经有人确定好了这些。就像做广播体操,每个动作该做几拍已经确定好了,跟着拍子走,动作就能比较统一。 这种随机生成的全新琴谱,需要靠弹的人根据自身的乐感和经验,来调试弹奏时的节奏、音高,逐渐推敲出弹奏这首曲子时最适合的节奏韵律,这种过程被称为打谱。有点类似编曲,不同的人来编曲,会让同一段旋律变得很不同,富有个人风格。 一遍遍调试过后,到了第二天,这段随机琴谱已经成形了。成形之后,未寻就把成形五线谱写在减字谱上,给库洛洛看。 未寻教过库洛洛一些入门的琴曲,库洛洛弹起来也有模有样。看过谱子后,库洛洛就开始试着弹这段新生琴曲。一开始有点生疏,几遍之后就比较流畅了。 把这段琴曲弹顺之后,库洛洛就开始思考给琴曲取名。 库洛洛没有问未寻的意见,她没有命名的习惯,她画画、写曲子从来不命名。她的念能力也没有命名,库洛洛认识的会使用念能力的人里面,只有她的念能力是没有名字的。 思考了一会儿,库洛洛想到了一个很适合的名字:在黄昏起飞。 这是一本书的名字,未寻送给他的一本书。书名源于黑格尔的一个非常著名的比喻:密涅瓦的猫头鹰在黄昏起飞。黑格尔把哲学比作了智慧女神密涅瓦的猫头鹰,猫头鹰在黄昏起飞,代表着哲学在思考和理性的环境中才能产生发展。 想到这个名字后,库洛洛在琴谱的最上方把名字写上去。 见到库洛洛给琴曲取了这样一个名字,未寻说:“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像夕阳的余晖呢。” 听她说起夕阳,库洛洛想起了一件事,说:“今天有日环食,看吗?” 点头。 于是,两人来到了全世界最适合追击日环食的区域,位于萨黑尔塔南部的费加罗。离日食开始的时间还很早,库洛洛就拉着未寻去逛位于费加罗的国家地质公园。到了地质公园后,“荷尔蒙饼干”的时效已经过了,库洛洛又恢复了本来的身体。 之前旅团的部分成员被念能力强行变成动物的时候,就曾经在国家地质公园里待过一段时间。地质公园周边很多地区都是旷野,这里地广人稀,自然景观相当出众,有很多奇特的自然现象。 当然,地广人稀,也就代表着不安全。这里不仅有大量的野生动物,也有许多偷猎、走私活动,还有地下交易场所,灰色地带众多,每年会在这一区域无声无息消失的人不在少数。 两人来的时候就遇上了一场地下走私交易,走私的东西很不常见,不是军火、毒品、药品、人口,而是核原料,近乎武器级的浓缩铀。 感觉到走私者在交易什么后,未寻立刻转移到足够远的地方,因为那些东西里面还夹杂着放射性极强的物质。这群走私者并不知道这些,正在拿着会害死自己的玩意交易。 离得足够远后,未寻说了说情况。库洛洛并不关心这些,哪怕成千上万的人拿着机枪在那互相扫射,他都不关心,他在思考再找个合适的地点去观察日环食。 未寻说:“以前有人坐着飞艇追着太阳飞,来追踪日环食的整个过程,要不要试试呢?” 听到这个建议,库洛洛马上来了兴趣,说:“这是夸父逐日的科技加持版,很有趣,就这么办。” 于是,未寻把放在流星街深谷的那艘飞艇转移过来。小Z一直在给那艘飞艇做检修保养打扫,所以转移过来后就能直接使用。 看到那艘飞艇,曾经在飞艇中发生的一幕幕又出现在库洛洛脑海中。他走到舱内,坐到当时自己坐过的地方,躺了下去。他躺下的地方还放着被子,当时未寻给他盖的自热被。 旁边的画架上还摆着当时用过的东西,未寻翻译的《清洁战士》的稿子,她画的清洁战士的画,都还放在画架上。 因为库洛洛的要求,小Z在打扫舱内的时候,会保持内部的陈设不变。那床自热被也被一直留在那里,除了定期清洗的时候,就没移动过位置。被子上残留的洗衣粉的味道,和当时库洛洛闻到的也一样。躺上去没多久后,被子开始慢慢发热,如当时那样传递出温和的热量。 未寻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库洛洛躺在那里,和之前他身受重伤的时候姿势很相似。她走过去,坐在了当时坐过的位置上。 库洛洛看向她,眼里不自觉流露出笑意。 未寻把画架上的那幅画取下来,放到库洛洛面前。画上的红色战士正笑得无比开心,看见那样的笑,库洛洛也不由笑了起来,和画里一模一样的笑,毫无保留的、意气风发的、非常开心的笑,像太阳一样灿烂,充满无限可能性。 第四章 日与月 库洛洛伸手,未寻把画递给他。库洛洛把画盖在脸上,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袋糖,一袋冬瓜糖。之前和未寻分开后,他抽空去了一趟蜜里,买了很多冬瓜糖。他打开袋子,把糖放到未寻手里,又剥开一颗放到自己嘴里。 清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同记忆中的味道一样,带来了现实与回忆里的双重味道。 “未寻。” “嗯?” “没什么。” “嗯。” “未寻。” “嗯?” “你说,是日环食的太阳更亮,还是超级月亮更亮?” “超级月亮。” “为什么?” “超级月亮比只剩下一个环的太阳,看起来明亮的部分更多一点。” “在飞艇上看,超级月亮肯定更大。” “嗯。” “过几个月就有超级月亮了,到时候比比看?” “嗯。” “去年说超级月亮,今年也说超级月亮,明年肯定也要说超级月亮。” “嗯。” “到时候一起看吧。” “嗯。” …… 说着说着,库洛洛的声音逐渐变小,他睡着了。 阳光透过窗口照进来,照在他脸上,神色十分平和,还残留着笑意。睡着的时候,他看起来和普通的人没什么不同,外表给人的稚气感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得多。 不是“团长”的时候,他的行为和外表给人的感觉更接近一些。孩子气和好奇心,仍旧保留在“库洛洛”的身体里,那本来就是他的一部分。“团长”不需要,而“库洛洛”必不可少的部分。 孩子气和好奇心,总是最难留住的。他留住了那部分,留到了现在,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留住。 库洛洛醒来的时候,未寻正坐在舱口,当时她曾经坐过的地方。她坐在阳光和阴影的中间,受到了阳光的偏爱,也没被阴影忽视。阳光和阴影在她身上交汇,勾勒出了她的轮廓。 阳光照在她脸上,泛起了金色的光,如同日光下的琉璃,晶莹剔透,仿佛一碰即碎。库洛洛知道,她不易碎。和外表给人的感觉不同,她比大多数人类都要能承受,压力、风险、困难、问题、痛苦、伤害,她都能承受。 她承受了那些东西,把它们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那些东西像是雨滴,落到她的海里,短暂带起波澜之后,很快就融进去。水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海里面藏着什么,很少有人能知道。库洛洛想知道,正在做出努力。海里面的每一部分,他都想知道。 看了一会儿,库洛洛起来,走到舱口坐了下去。未寻正在画全宗教教堂的放映厅,那个被重新上过色的太阳出现在了画里面。飞艇外面,天上那轮太阳散发出的光芒正照亮画上的太阳。 很快,未寻就画好了。 等她画完了,库洛洛才说:“下次不要在阳光底下画画了。” 因为能看到更多波段的光,未寻的眼睛比正常人脆弱,阳光对她眼睛可能造成的伤害比正常人更多,受到伤害后也很难好。 点头。 见她点头,库洛洛才把画拿过去看。 那张画纸的底色是灰色的,教堂内部的一切都藏在灰色中,只有正中间舞台上的屏幕和墙上的太阳是明亮的。屏幕上的是红色战士,他正在对着观众席、对着那轮墙上的太阳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笑容,库洛洛之前也曾有过那样的笑容。 在她画的画上又一次看到了红色战士的笑容,库洛洛沉默了一会儿,问:“我有过这样的笑?” 点头。 见她点头,库洛洛说:“我以为自己会比较收敛。” “收敛什么呢?” “情绪,像这种太过暴露情绪的笑,很危险,是破绽。” 身为团长,库洛洛必须尽可能地确保自己不成为旅团的命门,不被人抓住破绽,威胁旅团。毫无顾忌暴露情绪,很容易被逮到破绽。 “你已经暂停了呀,现在的时间是属于你自己的。” 听到这话,库洛洛一愣。 是啊,现在旅团已经暂停活动了,他暂时不是团长了,他现在是库洛洛。尽管已经暂停旅团活动三四个月了,思维的惯性还是让他习惯从团长这个身份出发,去思考很多事,忘了他现在只是库洛洛。现在,时间是属于他自己的。 未寻指指那幅画,说:“礼物。” “送我的?” 点头。 见她点头,库洛洛才想起自己的生日快到了。他并没有刻意去记住那个日期,对此一点也不敏感。去年在卡金,他生日的那天,要不是看见了邮戳上的日期,他都想不起来那个日期是他的生日。 去年的生日,他收到了一本书。今年的生日,他收到了一幅画。明年的生日,他收到的会是什么? 刚收到今年的,库洛洛已经开始思考明年的问题了。想了一会儿,发现有太多可能,无法确定,库洛洛干脆不想了,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 库洛洛把这幅画和那幅红色战士的画放在一起。 放好之后,他又回到原处坐下,问:“你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吗?” 点头。 “哪天?” “我不喜欢生日。” 听见这个回答,库洛洛一愣,直接问:“为什么?” “因为会收到礼物。” 收到生日礼物,会成为不喜欢生日的原因。库洛洛又开始思考其中的关联性,想了好一会儿,还是猜不出所以然。 猜不出,库洛洛就直接问了,他之前已经吃过绕弯子的亏了,不会再那样做了。对她,得直接,能多直接就多直接。跟她绕弯子,她就会跟你绕弯子,一直绕。 “为什么?” “礼物像任务一样,似乎送了礼物,就完成了任务。礼物到了就行,送礼物的人到没到就没关系了。礼物把人抢走了。” 听到这话,库洛洛懂了。 她不需要礼物,她需要的是送礼物的人。送礼物的人用礼物代替了自己,对她来说就像是礼物抢走了人。所以她不喜欢生日,不喜欢人送她生日礼物,不喜欢在那种日子里,通过一份又一份的礼物,一次次感受到那种被抢走。 送她什么东西,都不如送东西的人来。 听懂了之后,库洛洛就不再提起这个话题,他也不打算再送什么生日礼物了。日环食快开始了,他去设置了飞艇的数据,准备起飞。飞艇升空后,库洛洛开启自动驾驶模式,又去调整之前准备好的摄影设备。 选址恰当的话,在飞艇上观察到的太阳,比在地面上观察到的更大、更清晰。日食开始出现的时候,从飞艇上观看,也可以获得最佳的观看体验。 未寻站在窗口往外看,太阳正一点点变黑。调好设备后,库洛洛也过来看。与太阳保持同一行进轨迹的飞艇,大大延缓了两人看到的日食消失的速度,让两人能够更近距离、更清晰、更长时间地观看到这个过程。 就像神话里追逐太阳的夸父,他看见太阳的时间,比停留在原地的人看见的更久。要是飞艇的速度能跟上太阳的行进速度,两人就能看到的日食更持久,可惜不能。 飞艇飞得再快,也追不上太阳的。 月亮刚好遮住太阳的中间,形成日环食的时候,未寻伸手到窗前,在空中沿着圆环的轨迹,隔空画着太阳的轮廓。太阳圆环边缘的光落到她指尖上,像是触碰到了太阳一样。库洛洛也伸出手,他似乎也触碰到了太阳,没有任何温度的光芒在他手中绽放。 “太阳和月亮,似乎都被碰到了。” 听到这话,库洛洛一愣。他看了看圆环的内侧,被他忽略的月亮。太阳和月亮重叠在了一起,碰到了太阳的时候,同时也碰到了月亮。在这一刻,月亮出现在太阳之前,却隐匿在太阳的光芒下,让人看到了太阳,忽略了月亮。 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同时碰触到了日与月。 “我得到过一个能力,叫‘成对的破坏者’,别名叫‘日与月’,是流星街一个长老的能力。能力发动的时候,在两只手的手背上会分别出现太阳和月亮的刻印,可以把刻印印在目标上。目标物上的日月刻印相碰,目标就会爆炸。他把刻印的印记定为太阳和月亮,他认为二者相碰就会爆炸,尽管二者实际上没有相碰的可能性,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知。” “有些流派认为太阳是阳性的,月亮是阴性的。日月就代表阴阳,阴阳相生相克。或许他是把阴阳相生相克,理解成共存共亡了吧。有的人把阴阳相生相克理解成相辅相成,会使用日月来象征天长地久。《The Smiling Prud Wanderer》里面的日月神教,大概就有这样的考量。他们的教主也想着‘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很日月呢。多恩神父给日升教堂和月恒塔命名的时候,或许也是这样想的吧。日升月恒,日月同辉,是亘古以来的浪漫呢。” 听到这话,库洛洛笑了,说:“在你眼里,流星很浪漫,日月也很浪漫,有什么不浪漫的东西吗?” 未寻指着飞艇,说:“要是现在,这个掉下去了,就不那么浪漫了。” “飞艇坠毁的冲击力不小吧,铁达尼号撞毁,不也创造了影史上最受观众欢迎的浪漫吗?” “因为他们是旁观者呀。要是置身其中,恐怕他们就手忙脚乱,很难感觉到浪漫了。” 听到这话,库洛洛把手放到窗子上,放在太阳和月亮的边缘。月亮一点点划过他的指尖,已经开始离开太阳了,重合的部分渐渐变少。很快,月亮就会和太阳重归两个独立的个体,运行在各自的轨道上。 看着那轮从指尖游移的月亮,库洛洛不由说:“月亮要走了,要离开太阳了。” 未寻看着月亮,说:“太阳和月亮一直都在各自的轨道上,没有接近过,是地面的视觉错觉,把它们连在了一起呀。” 库洛洛没说话,看着逐渐远去的月亮。 没多久,月亮走了,月亮和太阳在视觉上成为两个独立的个体,短暂的日环食也就结束了。 插播一 流星街的各项基本情况和发展问题分析 因为之后的剧情会涉及很多流星街的问题,简略介绍一下流星街的基本情况,再简单分析一下流星街的发展问题。 | 首先,关于流星街人的定义和分类。 在猎人世界,只要没有国民编码和相应的社会层面的痕迹,就会被认定是流星街人,但不是所有流星街人都是没有国民编码的。 关于猎人世界国民编码的制度和重要性,在第一部35章《流星街与流星街人》的考据里有详细说,里面也详述了流星街不同时期的境遇,这里就不重复了。 流星街人分那么几类: 第一类,从婴儿时期就被扔到流星街来的人,也就是没有国民编码、没有社会痕迹的那部分人,最典型的就是旅团初始成员。 再来说说流星街弃婴的来源。应该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优路比安大陆的国家,最多的是流星街周边的国家,物理距离最近,遗弃婴儿最容易。其他大陆的不太可能,中间隔着那么宽的海洋,跨越那么远的距离来遗弃婴儿,难度和成本都太高。 第二类,从其他地方逃难、迁移到流星街来的人,比如蚂蚁篇里,东果陀共和国的高|官毕则夫、NGL的地下国王宰伊洛,漫画里明确指出了他们去了流星街,他们都是有国民编码的人。像这一类登记过国民编码之后再到流星街去的人,算是非流星街本土长大的新移民。 第三类,从至少1500年前,流星街一开始被当作集|中营的时候,为了实行人|种隔|离制度,被强制迁移到流星街来的那群人,也就是最初的居民。假如他们繁衍出后代,一直繁衍到2000年左右,这部分人里面还继续生存在流星街的,能算是流星街最本土的原住民。 我觉得这类人会很少很少,有几方面的原因: 流星街那种恶劣的环境污染情况限制。严重的环境污染会对人的生育能力造成很大影响,很多污染都会使人无法生育。即便能生,生出来的孩子畸形、有各种问题的概率非常高。 举个例子,在现实世界,许多化工厂招收工人的时候,就表明只要已婚已育的,就是因为在这种环境工作会影响生育能力。化工厂周围的土地长出的农作物也不能正常生长,比如玉米,长到一米多点就不长了。 流星街的污染可比化工厂之类的环境严重多了,这么多年的大规模垃圾留下的污染实在很严重。这种环境对生育率的打击、对新生儿的不友好程度,超乎普通人的想象。 另外,很多流星街人都是被扔到流星街来的,对家庭、家人这种概念是很淡薄甚至抵触的,根本不想有什么家庭、家人,就像飞坦那句台词说的“家人,那是什么”。再加上生存环境恶劣,养活自己都很难,养孩子就更困难了。像常人那样结婚生子,在流星街恐怕不太流行。 现实生活中,即便是正常家庭出生、没有生育问题、生活在不那么地狱(指饥饿、战争等等问题很多的国家,也就是最基本的活下来都很困难的国家,不是指竞争很大、工作很苦、很卷很焦虑的国家)的国度的人,也因为生存的压力选择不婚不育,生不起、养不起、不想生、不想养的也很多,许多国家持续多年的低生育率已经说明问题了,老年化、少子化问题是世界性问题。 现实世界都这样了,流星街那种恶劣得不行的生存环境,会做这种选择的人当然不会少。 生育能力受影响生不出来、新生儿畸形率高存活率低、家庭家人观念淡薄甚至厌恶、自身生存都很难生孩子更养不起、被抛弃的童年阴影影响……种种因素,导致流星街不太有本土出生的孩子。 旅团少年篇里有展现流星街的社会结构,是非血缘关系维系的社会结构,以养子、乳母们这种集体收养为主,这就说明大部分孩子都是被扔掉的,不是流星街本土出生的。 不是靠血缘维系的社会结构,不会大规模出现家族势力这种东西,也就不会大规模出现由家族衍生的势力垄断、阶级分层,也就是所谓的权贵阶层、各种二代、三代之类的。没有家族、二代三代、势力垄断、阶级分层,各种权力斗争也就少得多。无论是哪种权贵阶层的权力斗争,从古至今、从东到西,都离不开血缘、家族。 这也是流星街社会结构没那么等级分明的原因,像派克诺妲就直呼利索尔神父的名字了,神父还直接向长老推荐还是孩子的库洛洛,很有点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味道。 综上,流星街人的构成大概就这么三类,大量的外来的(婴儿时期就来的、登记了国民编码后才主动或被动来的),很少量的本土的(祖祖辈辈生活在流星街的)。至于什么混血之类的,就不讨论了,只是大致分一下类。 由流星街人的组成,又可以讨论一下另一个问题,流星街人的集体记忆会是什么? 第一类人,他们是被父母亲人遗弃到流星街来的。第二类人,他们是逃难避险来流星街的。第三类人,他们的祖先是被人搞种|族隔|离灭|绝圈养到流星街来的,他们也是出生在圈养的环境中的。 这三类人,无论是哪种,留存在他们记忆中的也都是被抛弃、被灭绝、被迫害的过往,对外面世界的认知当然都不会好。流星街本身生存环境恶劣,又被外面不承认,和外面隔绝。再加上流星街还曾经成为外界的狩猎场,被任意狩猎,不被当作人对待。 在这种前提下,要让他们对外面世界不产生仇恨、敌视之类的情绪,恐怕很难。再这样的环境中,各种各样固执、极端的思想或认知,是很容易产生的。在现实生活中,被扔掉的孤儿、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国家被侵略被压迫的人之类的人,也会有类似的情况。这种环境和遭遇造就的思维,是很难改变的。 另外,按照猎人世界的逻辑,只要没有国民编码和社会记录就会被认定是流星街人,比如友客鑫篇里的旅团被黑I帮认定为流星街人,就是这么认定的。那么,所有肉身穿越到猎人世界的穿越者,都没有猎人世界的国民编码,当然也没有什么猎人世界的社会层面的记录,就一律会被当作流星街人。 所以,肉身穿越者就是流星街人,不是也是,用不着特意穿到流星街也会被认为是流星街人。 | 再说一下流星街的语言。 在此之前,先说说猎人世界里富坚创造的三种语言。之前有说过,这里也再说一下: 第一,猎人中的“通用语”(猎人语)使用的文字是富坚自创的“猎人文字”,可以对照日语的五十音图转换,富坚给过转换的图。文中就直接用日文表示了,晋江的字库显示不了“猎人文字”。 以后文中要用到“通用语”(猎人语)的文字,都会用日文表示的,大家就自动带入“猎人文字”吧。有猎人迷做过猎人文字和日文转化的输入法,安装后就可以使用,有兴趣可以搜搜。 第二,日耳曼语(395话),就是库洛洛少年时期看外国语讲座录像,自学学会的那种“通用语”。不是使用“猎人文字”的那种通用语(猎人语),猎人世界的通用语不止一种,日耳曼语也是猎人世界通用语的一种。 我把它暂时和英语匹配起来,因为我们现实世界里,英语就是日耳曼语族的,又是最通用的语言。 第三,迦南语。库洛洛学的另外一种语,他说和日耳曼语很相似,就像是它的方言。 我暂时把它和德语匹配起来,英语和德语同属日耳曼语族,还同属一个语支,相似度也很高。不过我们现实世界中的迦南语跟日耳曼语族没关系。 总结一下: 通用语之一的猎人语(日语),文中出现的通用语就是专指猎人语。如果在文中使用,就会用日语代替。 通用语之二的日耳曼语(英语),文中会直接用日耳曼语表示。如果在文中使用,就会用英语代替。 迦南语(德语)。如果在文中使用,就会用德语代替。 只是便于文中表示,我才这么匹配的,不代表那几种语言就和我们现实社会的语言等同。 | 说完这些,具体说说流星街的语言问题。 旅团少年篇(395-397话)里面很明确说了,流星街的语言和外面的通用语言是不通的。所以大家看不懂外面的影片内容,得靠库洛洛翻译成流星街的语言,不然也没有什么配音活动了。 库洛洛自学了外国语讲座的录像带,学会了日耳曼语和迦南语,所以看得懂外面的影片。因此外面世界的通用语言之一,就是日耳曼语和迦南语中的一种。根据漫画的描述,日耳曼语更通用,迦南语像日耳曼语的方言。因此,外面世界的通用语更可能是日耳曼语。 流星街的语言也是按照流星街居民的人员构成来的。 流星街居民最初的构成、后来增加的,都是外来的人,所以流星街的语言自然也都是外来语言。在长期的使用中不断演变,又不断有新的外来者带来新的语言,逐渐混杂,混杂成了如今的流星街语言。 按照漫画的描述,流星街的语言也像流星街的人种一样混杂,有多种语言流通,最主流的语言大概就一两种。无论哪种语言,其实都是从外面的世界带进来的,不是凭空出来的。所以,在外面的世界是有人能懂流星街的语言的,只不过这类人应该很少。 流星街使用的主流语言和外面世界通用的日耳曼语不通,也能说明在流星街各种的语言应该都是小语种。主流语言都和外面的通用语言不通了,不那么主流的流星街语言自然更和外面的通用语不通。 所以,流星街的各种语言使用人口比较少的,不是通用语、日耳曼语这种在外面的世界非常通行、使用人口多的语言,所以外面世界懂流星街语言的人自然也少。 像流星街那种地区使用的语言实际就是冷门语言,说小语种都抬高它了。许多小语种的语言使用人数其实并不少,像现实世界里的德语、日语、波斯语之类的,说的人还挺多。流星街就那么点地方和人口,小众得多。这也不展开说了,总之,流星街的语言就是使用的人很少很少的语言。 因此,流星街人与外界的最基本、最直接的壁垒就是语言。语言不通带来的不便,相信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现实世界里,英语已经算是最广泛的世界通用语了,许多人还是被卡在了英语上,哪怕学了很多年,大学毕业了,英语还是抓瞎。 受过很多年教育的人尚且如此,流星街那种基础教育都没太多的地方,其语言壁垒,可想而知。 | 流星街的位置、面积、人口、资源情况 根据漫画的展现,流星街是个三不管的地带,应该是不属于哪个国家的领土的。要是属于哪个国家的话,其他国家的人也不可能到这个国家的领土上随意扔垃圾。 还有一条,要是流星街是哪国领土的话,像前东果陀共和国的高|官毕则夫这种性质的政|治人物也不会选择直接去流星街,因为会进不去。一般落难的政|治人物入境其他国家,除非取得该国允许,以政|治避难、流|亡政|府官员之类形式才能进去,外|国政|要到本国,这是个比较敏|感的问题,走普通的签|证形式是不太走得通的,这个就不细讲了,免得被屏|蔽。 根据蚂蚁篇的展现,流星街应该是在优路比安大陆上,大概是位于沙漠地区,周围都是沙漠。蚂蚁篇里,旅团的人是在某地集合,然后再去流星街的。他们集合的地方有卖电视的地方,电视里正在放新闻。从集合地(也就是周围的国家)到流星街,离得不是特别远。 根据富坚给过的地图(346话),排除优路比安大陆上属于萨黑尔塔合众国的国土的那部分,再排除漫画里电视新闻里的地图标注出现了奇美拉蚁的地区(224话),流星街应该就位于剩下的区域中。因为流星街是信息不外流的地方,也是官方认定的无人区,不会被统计奇美拉蚁的信息,会被统计到电视新闻上的蚂蚁出现地,不会是流星街所在的地方。 这个没必要定位得太精确,实际上也不能精确定位出来,知道个大概就差不多了。 关于流星街的面积人口数据,富坚在漫画里给过: 【流星街的土地面积和拉呸共和国差不多(富坚注:相当于把东京都和埼玉县的面积加在一起。)据说现在居民有八百万人,可是无从考证。(102话)】 【也有人说那里是拥有世界上最多人种居住的地方。经过长时间的变迁,那里变成了政治完全无法影响的灰色地带。据说那里有近一千万人,依靠外界丢弃的垃圾维持生活。(105话)】 (更详细的信息在第一部第30章的《流星街和旅团相关出场话数、时间线、信息摘录》里面有,这里就不重复摘录了) 东京都面积2155 km??+埼玉县面积3797 km??=5952km??。所以流星街的面积大概6000平方公里,这是确定了的,面积问题比较容易搞清楚。 人口就不确定,因为需要详细的人口普查,才能搞清人口问题,所以富坚给的是外界猜测数,还同时给了两个数,所以流星街的大概人口在八百万到一千万,就按照漫画中的这个猜测来。 这个规模,可以参考南京,南京面积约6587 km??,人口约949 万。但是请注意,南京的建筑规模、高度、密度、基建完善度,和流星街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流星街大部分都是最基础的低矮建筑,同样的面积,肯定是高楼更能容纳更多人。流星街的很大一部分区域,都是垃圾堆放区,实际的居住区是很有限的,居住密度,也肯定比有高楼的地方大得多。 可别小看了流星街这个人口数量,也别拿国内的人口数来对比。现实世界大概有快两百个国家,人口数量在一千万以上的国家,大概有八十多个。流星街这个人口水平,已经比至少现实世界60%的国家人口数量都多了,可不是排倒数的水平。 流星街的面积倒是真的非常小,和文莱的面积差不多,文莱的面积世界排名164,倒数水准。流星街还有大量被污染的土地,还是在沙漠里,还有大部分都是用来堆放垃圾的,实在非常不宜居了。 旅团少年篇里(漫画里的故事时间段是1984年),流星街就有长老、长老会、教堂、神父、工厂、工厂长、村落、乳母、巴士车、巴士司机等等事物。 2000年这个时间段里,流星街的基础建设比过去好,这个之前分析里说过了(第一部35章《流星街与流星街人》、第二部第34章插播一《旅团建团目的完成度评估、旅团性质分析》里都有说),这里就不重复了。 流星街主要是靠回收外界扔来的垃圾维生的,但流星街的垃圾回收系统还是比较低效的。流星街的居民回收垃圾时还在使用手和独轮车(224话),实在很原始(独轮小推车这种古早工具是我们建国前的玩意了,那时候就是用小推车运送物资的),回收效率自然就很低。蚂蚁入侵流星街,流星街人反击的时候,用的是炸|弹,像样点的武器都没有。 可见即便旅团长大了,到了2000年,流星街的各种资源还是比较稀缺的,实际上的发展并没有多少。 综合上面的信息,就可以想象生存在流星街这样一个地方是什么情况了。 没有国民编码和社会记录,不被外界承认存在,就是不存在的人。即便到了外面,也不会有任何承认。 语言文化和外界隔绝,无法接收太多外界的信息,想和外界产生沟通基本不太可能。在身份承认和语言沟通方面被双重封锁隔绝,和外面的世界无法产生连接。 流星街在沙漠里,生存条件极其恶劣,资源稀缺,垃圾成堆,污染当然巨严重,水资源也很缺乏,还很可能被污染了。在这种情况下,当然就不太可能靠种地养活流星街人。 卫生条件极差、药物稀缺、医疗人员稀缺、污染感染传染问题严重,各种疫病、传染当然就少不了。 流星街的生存来源高度依赖回收垃圾,没有其他支柱产业,也没有什么能赚钱的技能,回收垃圾的效率也很低。 流星街居民基本上谈不上什么基础教育,文盲率不会低,还和外面语言文字不通,想学什么知识都有很大的障碍。 这样一个环境,不用加什么你杀我我杀你的大逃杀、同伴相互背叛、权力斗争的剧情,就已经够窒息的了。 还不说以前的流星街还缺乏自保能力,受到外界的威胁,有人会来流星街随意绑|架、虐|杀流星街人,流星街每年失踪的人有几百人,还有七成是孩子,这些人基本上就等于是死亡的。生活在这里,安全完全没有保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抓去虐|杀了。 说实话,我要是开局出现在这么一个地方,直接就删号了。生活在普通的世界都已经是hard模式了,生活在这么一个地方,和地狱也没差了。有些同人还很喜欢写穿越到流星街,坐在垃圾山上仰望天空。真要穿越到那种地方,怕不是哭天抢地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有读者觉得库洛洛就因为同伴被杀就黑化了,实在太小儿科了,不够深黑残,觉得富坚处理得太草率。 看问题不是这么看的,不能只看萨拉萨被虐|杀这一条。上面说的流星街的各种情况都是前情提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已经是日积月累了很多很多问题了,萨拉萨被虐|杀只是一个导火索,不是根源。 库洛洛是早就看到了这些情况,流星街人被绑|架、被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还一直在给死去的流星街人供花。萨拉萨没死之前,他还抱着幻想,可以用其他方式改变流星街的现状。萨拉萨死后,他就彻底明白了,之前的路没用,才选择了另一条路。我认为这不是黑化,是认清现实、放弃幻想了。 萨拉萨被虐|杀这件事的定性,类比一下,就像萨拉热窝事件、波士顿倾茶事件,一个是一战的导火索,一个是独立战争的导火索,都不是引发战争的根源,只是引发战争的导火索。 实际上很多规模很大的战|争、革|命、社|会运|动,其导火索都不是很大的事,比如前些年轰轰烈烈的阿拉|伯之春、某自由大国这几年闹得很凶的黑|命贵运动,都是一个小人物的死引发的巨大浪潮。一个小贩的自|焚、一个黑|人被白|人警|察跪杀,就引发了这些。萨拉萨被虐|杀,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被虐|杀分|尸,绝对不会比这些事件程度轻。 单纯看事件本身,并不是非常大的事,也会有不了解的人说就这点事至于引发这么大的动荡吗之类的话。如果只有这样一件事,当然是引发不了这么大规模的动荡的。但是如果看到事件背后所包含的经年累月的矛盾和问题的话,就足够了。 大家都学过历史,不需要懂多艰深的历史,初高中历史就够了,什么是导火索、什么是根源、导致某个战|争、革|命、社|会运|动的各种原因、带来的各种影响,老师会讲,考试会考。用历史课上学到的这些基础方法去分析,就能知道这种小事不小了。 还有读者觉得库洛洛选择的路线很小儿科、很生硬、很极端,是富坚的败笔,是为黑化而黑化。 咱实际一点,在那种地方,是能拿所谓的道德、法律、良知能去保护流星街的吗?绑|架、虐|杀流星街人的家伙,是所谓的道德、法律、良知能报仇雪恨的吗? 看看现实世界,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生活在加|沙|地|带的人,他们拿什么跟以|色|列斗?靠有些读者口中的道德、法律、良知吗?靠温良恭俭让吗?靠公平正义善良吗?要是这些有用,他们会数十年如一日地生活在人间地狱里吗?要是靠这些他们早完蛋了。 他们靠的是复仇的意志、生存下去的强烈意愿、对该有的生活的强烈追求、靠的是火|箭弹、靠的是以血还血、靠的是一条又一条人命、靠的是哈|马斯持久不停的激烈反抗、靠的是无数巴|勒斯|坦人付出的血和命的代价。 正因为有这些,他们今天还存在着,还没被蚕食殆尽。哈|马斯要是温和一点,加|沙早就已经是以|色|列的地盘了。现在以|色|列就是要把住在加|沙的巴|勒斯|坦人全都赶出加|沙,把加|沙强占成自己的国土,就像以|色|列之前强占叙|利亚的戈兰高地那样。 一旦被占,巴|勒斯|坦人想要再拿回加|沙就很难了。戈兰高地被强占快五十年了,到现在,叙|利亚依旧拿不回来,打了那么多年依旧没拿回来,打不赢就拿不回来。用一句很著名很现实也很残酷的话来说,在战场上拿不回来的东西,休想在谈判桌上拿到。 再举个大家更容易理解的例子,二战的时候,面对殖民者的侵略,被侵略的国家是靠什么赶走侵略者的?靠的是无数人抛头颅洒热血拼死抵抗,靠的是子弹步|枪地|雷大炮刺刀,靠的是用尽各种方法杀死每一个敌人、抢敌人的物资、偷敌人的情报。 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跟侵略者讲公平正义善良和平,它们听不懂。子弹步|枪地|雷大炮刺刀,才是它们懂的语言。拿起自己能找到的武器,靠武器去物理批判敌人,才能得到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 杀、抢、偷之类的贬义词,在这种语境里和在其他语境里不是同样的情感色彩,不是常规的贬义词,是褒义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手段,不能一概而论,都要放在具体的环境里去具体分析。 在如今这个世界上,能吃饱穿暖,追求理想、人生价值的实现的人有很多,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个先来、为了充饥苦苦挣扎、颠沛流离动荡不定、受殖民主义帝国主义封建主义侵略者的压迫等等的人也有很多。 不是谁都能出生在和平安定的环境中的,有些地方的人生来就要面对许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面对的东西,比如炮火、子弹、轰炸、饥饿、缺水等等,就像加|沙地带的人,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举个例子,在加|沙,甚至剖腹产、截肢手术都要在无麻醉的情况下做,光想想这一条,就知道那里是个怎样的环境了。连那里的孩子都清楚地知道长大是一件奢侈的事,说自己长不大。死亡如影随形,笼罩在他们头上。 老实说,受到这种对待,他们再怎么用出激烈的手段我也觉得没什么。当温良恭俭让、公平正义善良、道德法律良知换不来生存空间的时候,用这些东西去要求没有生存空间的人,是饱食者的傲慢。 大概有很多人对这方面没什么概念,我引用联合国相关机构的一系列数据,让大家对这方面有更具体的概念: 联合国经济和社会事务部《八十亿人口—人类与地球的无限可能》 “全球人口预计将于2022年11月15日达到80亿……” 联合国难民署的2023年6月发布的《全球趋势报告》 【PS:这里要明确两个概念,难民(Refugee)是逃到国外的流离失所者。国内流离失所者(IDP,Internally Dispbsp; Peple)是留在本国境内的。两者都是流离失所者,流离的区域不一样。】 “截至2023年6月底,全球有1.1亿人因迫害、冲突、暴力、侵犯人权和严重扰乱公共秩序的事件而被迫流离失所……目前,全世界每73人中就有1人被迫流离失所,其中大多数人(近十分之九)生活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 截至 2023 年年中,全球难民人口达到3640万……全球国内流离失所者人数估计略有下降,降至6220万人。” 2023《世界粮食安全和营养状况》 “2022年,全世界估计有6.9至7.83亿人面临饥饿,较COVID-19(新冠)疫情暴发前增加1.22亿……COVID-19疫情和乌克兰战争将造成1.19亿人饥饿,其中乌克兰战争将造成约2300万人饥饿……2022年,24亿人无法全年都获得营养、安全和充足的食物,其中女性和农村地区居民居多。” 联合国全球议题“消除贫困”议题专栏下的数据: “2015年,超过7.36亿人生活在国际贫困线以下。大约10%的世界人口(疫情前)生活在极端贫困中,难以满足最基本的需求,如健康、教育以及获得水和卫生设施等。 ……五分之一的儿童生活在极端贫困中,早年贫困和匮乏的负面影响可能持续一生。 2016年,全球55%的人口(约40亿人)没有从任何形式的社会保护中受益。” 联合国全球议题“水”议题专栏下的数据: “22亿人无法获得安全的饮用水服务。(世卫组织/儿基会,2019年) 近20亿人依赖没有基本供水服务的医疗卫生机构。(世卫组织/儿基会,2020年) 全球超过半数的人缺乏安全的卫生设施服务。(世卫组织/儿基会,2019年) 每年有29.7万名五岁以下儿童因为恶劣的环境卫生、个人卫生或是不安全的饮用水死于腹泻病。(世卫组织/儿基会,2015年) 20亿人居住在面临严重水资源压力的国家。(联合国,2019年)” 简单总结一下这些数据: 全球80亿人。 约1.1亿人流离失所,难民3640万,国内流离失所者6220万人,全世界每73人中就有1人被迫流离失所。 6.9至7.83亿人面临饥饿,24亿人无法全年都获得营养、安全和充足的食物。 大约10%的世界人口(疫情前)生活在极端贫困中。五分之一的儿童生活在极端贫困中。全球55%的人口(约40亿人)没有从任何形式的社会保护中受益。 22亿人无法获得安全的饮用水服务,全球超过半数的人缺乏安全的卫生设施服务。 看看水、粮食、极端贫困、流离失所者这几个最基础的数据,不是求发展求实现理想求富裕求精神满足,只是最基本的生存权利而已,还有这么多人都没有。流星街的情况要比照起来,恐怕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吧。 大家活在同一个世界,但大家又没有活在同一个世界,世界的参差实在是很大的。温饱二字说起来简单,实践起来也是难于登天的。 剩下的内容还有点多,下一篇再讲。 插播二 流星街的各项基本情况和发展问题分析二 流星街的发展问题 别的不说,在不被人承认的灰色地带,光是要养活这么多人,就不是件简单的事,需要大量的粮食供应,流星街是提供不了的。要更进一步,解决这么多人的生存发展问题,也不是简单的事。不过有一点很明确,就流星街那要啥啥没有的地方,靠自己圈地发展,发展不起来的,固步自封、闭关锁国没出路的。 还要明确一点,那是一个不被承认的无人区、垃圾场,不是国|内的一个地区,不要用国|内的环境、条件去衡量,环境天差地别,没有可比性。那里什么都是从零、从负开始的。没有像样的铁路公路桥梁等等基建、没有成规模的供水供电、没有排水排污等等设施,想喝点水都要费很多力去找,别拿国内的环境去衡量。 要类比现实世界,比非洲许多穷得不行的国家条件还要差。许多非洲国家至少还是个国家,有一定的资源,有一定的国际援助资金、物资,有其他国家愿意去投资、搞基建、做生意。 它在联|合国有席位,为了拉拢它投票给自己,一些国家还会给资金援助。 它可以开放国内市场,搞零关税、零税率,吸引外国公司来它们国家注册公司避税,积累原始资金。搞旅游业。靠廉价劳动力优势吸引外来企业投资办厂,搞劳动密集型产业,比如血汗工厂,积累最初的资金。 等等。 流星街有什么? 上面说的都没有。 那是个官方认定的无人区、垃圾场,是个三不管地带,不会有任何的营商环境保障,哪个国家、组织、个人愿意去根本就不知道属于哪个国家的无人区、垃圾场去搞投资、援助、做生意? 流星街又有什么资源、什么条件让外面的人来投资?一个用了很多年的垃圾场,垃圾巨多,污染巨严重,还不是哪个国家的领土,谁会去那种地方拿钱打水漂? 靠流星街内部,就那种死水一潭的环境,就那乏善可陈的资源,就那恐怖得吓人的环境污染,就流星街长老们那种很原始的管理观念,怎么发展?流星街的管理方式,实在很原始啊,也没什么人才。 周边国家也不接受他们,向外走也很难。绝大部分流星街人都是没有国民编码的,社会层面上就是不存在的,他们去了又怎样?不存在的人,去哪里都是不存在的,就是流浪汉(流星街流浪汉的待遇,富坚也已经给我们展示过了),能干什么? 流星街的情况,是地狱开局中的地狱开局,靠内部发展根本不可能。 流星街要怎么搞内部建设?流星街不是国内的一个贫|困村、贫|困县,走不了脱|贫攻坚、乡村振|兴的路。国内的脱|贫攻坚、乡村振|兴靠的是国家强大的经济实力带动,投入了海量的资金、政策、资源、干部力量才能进行的,流星街能靠谁?不要拿流星街的情况和国内比,比不了的。 关起门来自己过自己的吗?大家都学过历史,也不用我说闭关锁国这种方式行不行得通了。闭关锁国,那还是有关可闭,有国可锁。一个除了垃圾其他都缺的地方,怎么闭关锁国?光吃饭问题就解决不了。就那种重度污染的地区,怎么拿出足够的粮食来自给自足?还不说其他的。 流星街能运行到现在,靠的是回收外面来的垃圾,根本不可能靠内部生存下去。要靠外部,想要发展就得和外面接触,外面的世界又不承认流星街和流星街人,怎么办? 又像旅团那种搞法,去打打杀杀抢钱回来建设流星街? 资本主义世界的许多国家的确是这么干的,但它们也不可能一直就处在这种阶段,一直都在改变策略,顺应时代的发展。过去搞人口贩卖,后来搞殖民地,现在搞经济殖民、精神殖民。 先不说这种方式符不符合普通人的价值观,就说可行性,流星街也没那本事走这种老路。搞殖民也要有足够的硬实力的,要有强大的国力支撑、有坚船利炮、足够的资金、人才、手段等等,进行持续不断的行动,才可能做到。 靠旅团吗?过去的事实已经证明了,显然不行。一个十来个人的小团体,一直在那搞帮派仇杀,手段粗糙得不行,团队合作也很糟糕,就这种状态,哪里搞得起来?旅团搞到现在,流星街有多少变化,我在第二部第34章插播一《旅团建团目的完成度评估、旅团性质分析》里面也分析过了,就不重复了。 说实话,旅团过去的行为,效率真的很低,目标完成度也很低,是各种意义上的一塌糊涂。作为一个团队,完全没有实现成立旅团的目标,真心很失败。 | 当老师办学校搞教育? 有同人写去流星街办学校当老师(400话连载出来后才写的同人),引导少年旅团走符合ta价值观的“正道”,从而改变流星街。 真心是要办学校的话,得是非常有财力有人脉的人,花很多精力,用很长时间才能有点成效的。那是一个有近千万人口的地方,要上学的最低也有几十上百万人,需求庞大,不是一个两个学校就能搞定的。 受教育的群体得比较大才能有用,只教几个人,是起不了太大作用的。将近一千万人的一个地方,靠几个几十个人是带不起来的。 别的不说,光是师资力量这一个问题就解决不了,流星街有足够的老师吗?找外面的来?先不说语言壁垒,有多少老师愿意去那种地方教书?就问一句,让你去缅|北教书,你敢不敢?不管怎么样,缅|北至少名义上还归属一个国家,国际社会承认的国家。流星街,是不存在的垃圾场。 再说了,想要当老师引导谁,不是那么容易的。普通孩子都难教得不得了,付出大量的心力也不一定能教得好。各种叛逆、问题学生有得是,就是不听老师的话,就是要对着干,就是不服管,更何况是流星街的孩子。 教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不是赚快钱、吸引流量,得实实在在花时间去做的。这个当过老师的人就知道了,做过学生的也知道,老师是那么容易当的吗? 即便有老师愿意去,就算只有一个人也愿意去流星街教,也还有一个最大的障碍,语言障碍。 流星街的语言和外面是不通的,流星街人看不懂外面的影片,不然库洛洛也用不着翻译了。富坚明确给出了这个限制着流星街人向外走的最大制约了,少年旅团搞配音表演的起因就是这个。 富坚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就不要忽视这个因素了。如果连这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其他的都不用讲了。 要去流星街教书,就意味着得准备流星街人看得懂的课程、教材、书籍、资料等等。这些东西从哪里来?外面的世界会有这种东西吗?想想就知道不可能,连承认都不承认流星街的存在,难道还能有流星街语言文字的对口教材? 即便想当老师的人能懂流星街的语言,有这个水平编一整套对口的教材、教案去教吗?大家都上过学,用过各种教材和资料,也听过很多老师上课,多少知道这些东西需要许多心血才能做出来,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即便是母语教学,正经的科班出身,用前人留下的无数资料,要上台去当老师,都不是那么容易上手的,要花费很多精力和心思去备课。现实世界中很多老师都在备课上消耗很多精力,花了大量时间去打磨,相关的教案都要做一大堆。 这还是在母语教学、只教一门课、有无数前人的积累的前提下。要是想教很多门,有没有那个知识和技能储备先不说,有那么多精力去准备吗? 非流星街人去流星街当老师,基本约等于用外语教学,尤其是小语种的外语教学。用母语教学和用外语教学,可不是一个等级的事情。这个上过全外语教学课程的人,教过全外语教学课程的老师都知道。即便没上过,看过没有翻译过的外语片,也知道一些了。 语言关,不管在哪里都是最大的一个限制因素。很多人即便学过英语那么多年,还是依赖翻译,这是为什么,大家都知道。英语还是最通用的外语,其他语言更严重。大家都学过英语,吃过英语的苦,都知道语言关是怎么回事,语言不通会带来的问题多少都知道一些,我就不多说了。 很多人就算出国了,也一直缩在使用他母语的人群聚集的区域,出去了和没出去没什么区别。这还是有前提的,是前面的人能在外国扎住根、站住脚了,才能慢慢带后面的人,逐渐形成社区、团体,比如唐人街那种,就算想要抱团取暖,也得有那个团才能抱。流星街根本就没有这种能在外面扎住根的团体,这条路也走不了。 即便不说老师的问题,办什么样的学校能让流星街发展?小学、中学、高中、大学?这种需要长期、大量投资的东西,在流星街那种地方,用什么支撑?又有多少流星街人愿意饿着肚子去读那么多年书? 即便真的办了,也有大量人愿意饿着肚子学,教学质量怎么保证?教出来的学生素质怎样?什么样的学生素质才能改变流星街的大环境?教育资源这种事情是这么容易解决的吗?国内这么多为好的教育资源打破头的家长和学生都是深有体会的。 教育是能改变命运,但是那是建立在能得到一定质量和时间的教育的基础上,再靠个人的努力实现的。在流星街办些野鸡学校有用吗?从零、从负开始的流星街要怎么在短时间内,把自己的办学质量提升到还过得去的水准? 教几个月、一两年的书有用吗?大家从小到大读了多长时间的书?扪心自问,只读了小学出来,能不能成为一个还算过得去的人才?光读个小学就要六年了。什么神仙老师那么牛,对着一群基本上是零基础的孩子,教个几年就能解决问题了?就算是教天才,再天才的天才,也是需要时间去学的,一步飞不起来的。 这些都是问题,流星街要发展,实际的问题还不止我举例说的这些,不是一句当老师搞教育去引导,就能轻易解决的。 | 说实话,我不觉得旅团会被这种所谓的引导方式,引导到所谓的“正道。” 旅团诞生的根源是什么? 是流星街人不被当成人的绝望处境、是外界对流星街人长久的排挤歧视、是看不见任何出路的未来。根源问题不解决,拿着表面问题折腾,怎么引导?难道库洛洛和旅团的人能一边看着流星街的人继续被猎杀、被不当成人、被排挤歧视、没有出路,一边走向所谓的“正道”吗? 这些现象,在现实世界里并不少见,其实关注新闻的也可以知道不少,最近在某些地区尤其多。那些冲突和战争也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已经持续了很多年,有复杂的历史背景的,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呼吁、引导、教育能解决的。 这种世界级难题,无数国家领导人都解决不了,谁能简简单单就解决?要能解决也不会发酵到现在还是世界级难题了。 对有国仇家恨、面临亡国灭种、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的人,生存空间被挤压得窒息的人,不被当做人来看待的人,让人家别极端、别拼命、别报复、别仇恨等等,要“引导”人家走符合自己价值观的“正道”,这种行为比何不食肉糜更荒谬。 两边矛盾重重,去拉着被害的那一方去劝导,这是什么意思?真要想帮助人家,就替人家处理问题,处理引发矛盾的关键问题,不是拉偏架。 就像旅团,在别的问题上旅团是加害者,但是在流星街遭遇的问题上,旅团算不上加害者了吧?难道是他们自己把自己扔到流星街来的?难道是他们自己不承认自己是人的?难道是他们自己不给自己登记国民编码的? 不处理造成流星街问题的根源,不改变流星街的内部外部环境,就拉着旅团“引导”,不准他们做这做那,有什么用? 很多人都听过一句话,学医救不了中国人,想想那句话诞生的背景。同样的,当老师也救不了流星街。搞些治标不治本的引导,引导旅团走所谓的“正道”,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三观正这个“正”字也是玄学,谁来定义这个“正”?符合谁的三观就是正?不符合就是不正?自我标榜三观正,谁都可以这么说,但谁给哪一个人的权力,能把自己的三观规定为正,再去衡量别人的三观,说自己才是三观正,别人是三观不正? 这还只是个人层面,放大到国家层面,哪个国家说它正义就正义了?就像战争,哪个发动战争的国家会说自己打的不是正义战争?个个都说自己是正义的,对方是邪恶的,谁来定义哪方是正,哪方是邪? 以|色列对巴|勒斯坦平民天天轰炸,炸了那么多学校、医院、清|真寺、教|堂、联|合国的机构、媒体、联|合国的庇护所、难民营,简直想炸什么炸什么,死了那么多妇女儿童、记者、联|合国工作人员,以|色列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义的、是自卫反击、是符合国|际法的、是最人道的。 难道以|色列说自己是就是了,全世界的人民都瞎了不成?要不是以|色列的好大儿在后面撑腰,以|色列敢这么猖獗吗?以|色列的好大儿靠的是啥,是军舰飞机炸|药、是强权、是世界第一的国力。它最强,所以它可以定义正义、邪恶,任意给不服从它的国家扣帽子,想怎么入侵其他国家就怎么入侵,强迫其他国家接受它定义的“自由民主人权”的价值观。 在个人层面,去“引导”谁做符合自己三观的事,也只是符合了自己的价值观而已。符合自己的价值观和三观正,不是一回事。 之前我举过例子,传播同性恋思想在某些国家就是犯法,用这种标准,晋|江那么多写耽美百合的都是犯法的。要用三观正来标榜,犯法的事总不能算三观正了吧。 有几个写这类的作者会认为自己犯法了?有几个作者会因为写了这类,而认为自己三观不正的?又有几个读者会因为某个作者写了这类,而认为这个作者三观不正的?看这类的读者那么多,有几个认为自己看这类三观不正的? 正不正,标准实在很难确定。 | 对于只讲结果、不讲原因、拉着受害的一方谴责他们太极端、放过另一方的这种行为,我引用巴基|斯坦代表(没打错,就是巴基|斯坦,他在为巴勒|斯坦发声)在联|合国大会上就巴|以问题做的发言,完全就是我的心声。 翻译来自b站up“小q不是导盲犬”,顺便推荐这个up,专注做联|合国、国际法相关领域的内容。不懂这方面、又想对联|合国有多一点了解的,可以看看这个up,做了很多解说联|合国会议的内容。 下面的内容是“联大速通:巴代表哽咽以|色列狂怒,英国人念古|兰经”这一期的内容。想看这期联大会议的完整版,可以上联|合国官|网找(第十届紧急特别会议第39/40/41次会议),可以切中文翻译频道,全长大概十小时,是2023年10月底开的。 懒得找的可以复制这个网|址: 大会:第十届紧急特别会议(续会),第39次全体会议:media.un./en/asset/k1y/k1ye0xqge 顺便提一句,联|合国大会下面还有个:巴勒|斯坦人民不可剥夺权利委员会,看看这个委员会,再看看历史和新闻,看看死掉的那么多巴勒|斯坦人,实在很心酸。 联|合国里关于巴|以冲突的会开了无数,各国代表吵了一轮又一轮,却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以|色列该轰炸就轰炸,巴勒|斯坦人死亡数一增再增,各种相关的新闻图片视频层出不穷,现实实在很残酷。要论残酷,现实世界真的比猎人世界残酷多了。 巴基|斯坦代表的发言: “文件没有点名谴责以|色列,这是一个提案国做出的谨慎的限缩行为。 当我那来自加|拿大的朋友,坚持指名道姓,提到哈|马斯这个组织的时候,他没有想过平等和平衡和公平的需要,这些品质正是加|拿大引以为傲广为人知的。 它没有感觉到有必要点名以|色列,杀死了7000个巴勒|斯坦人,杀伤了17000个,只有哈|马斯。 这是平衡的吗? 他说要被指名的必须被指名,我们相信以|色列应该被点名。 如果你是公正的,如果你是公平的,如果你是正义的,你就不会指责一方而放过另一方。 而如果你可以往回看,看看谁挑起了这一切,我们都知道是谁挑起了这一切,这是以|色列五十年的占领,还有毫无后果的对巴勒|斯坦人的谋杀和杀害,这是事件发生的原因。 当你把人们推到墙角,他们会回应。这就是秘书长说的话:这一切不是发生在真空中的。 我觉得如果加|拿大是公正的,如果加|拿大真的是公平的,它会同意,要么点名每个人、双方犯下了罪行,或者一个都不提,就像我们在L25草案里做的选择,一个也别提。” 提炼总结一下: “如果你是公正的,如果你是公平的,如果你是正义的,你就不会指责一方而放过另一方……往回看,看看谁挑起了这一切……当你把人们推到墙角,他们会回应……这一切不是发生在真空中的……要么点名每个人、双方犯下了罪行,或者一个都不提。” 这就是我的态度了。 有因必有果,旅团的诞生不是凭空来的,是长久以来不被当做人,长久以来受看不见、摸不着的外界的各种伤害导致的结果。他们的敌人不是哪一个具体的个人、团体、组织或国家,是整个外面的世界,是很难具体针对的。 这个我在第一部第35章《流星街与流星街人》、第一部第40章《猎人里被侮辱、被损害的人、不被当成人的一群人》,这两篇考据里已经详细分析过了,这里就不重复了。 敌人是整个世界,这种话听起来很中二,像是二次元里面编的,但实际上这种情况在现实世界里也有。 举例,太平洋的岛国,他们的国家就是在海岛上,高出海平面没多少。全球变暖,海平面上升一些,他们的国家就被淹没掉一些。海平面继续上升,他们的国家就可能都被淹掉了,就亡国了。 就像图瓦卢(一个南太平洋的岛国,国内最高点海拔4.5米)的外长,他在全球气候变化峰会的视频会里面,就直接站在海水中演讲,直截了当告诉看视频的人他们国家快被淹了。马尔代夫、图瓦卢、巴巴多斯、斐济、帕劳等等岛国都面临这种亡国的危险。 全球变暖,那是全世界共同造成的,不是哪个国家单独造成的。所以,有可能造成这些国家亡国的敌人,不是哪个具体的国家,是全人类、全世界、全部国家,是每一个会造成海平面上升的行为。 所以这些国家在环保问题上特别激进,在国际会议上发言的时候言辞都特别激烈,骂得特别厉害。环保问题对他们来说,就是生死存亡的关键问题。不激进不行,国都要亡了。像这种国家,你怎么让他们不对生死存亡的问题激进? 流星街的受害情况要类比的话,就和这些国家相似。这些国家还能逮着污染排放厉害的国家各种喷,就像太平洋岛国在太平洋岛国论坛上喷澳|大利亚,澳|大利亚在环保、气候问题上向来是被喷的,光它每年的山火都不知道要制造多少污染。 流星街人就算想逮着谁报复,也很难找到具体的对象。不承认流星街的是外面的世界,是系统性、成体系的歧视、排斥、隔绝封闭和不承认,没有具体的对象的。 漫画都已经连载到400话了,还忽略旅团诞生的原因,对流星街人的遭遇视而不见,只揪着旅团各种批判、引导,放过导致他们诞生的加害者,再怎么自我标榜公平、公正、正义,也只是自我满足而已。 | 还有一点,流星街要发展、改变,不太能参考猎人里面的例子。 有些读者拿宰伊洛的事业发展速度和库洛洛比,嘲笑库洛洛这么多年来做了个啥。库洛洛的效率固然低,但说实在的,宰伊洛的路线流星街是走不了的。 宰伊洛建立的NGL,名义上是个国家,实际上就是个毒|品原材料种植园,算不上是个国家。NGL的基建基本为零,里面的人只能说是原住民,都是最原始的自给自足的耕种模式,和百姓、国民这种身份定位差得很远,更谈不上发展。 毒|品原材料种植园是暴利,能快速收获大量资金,但那些钱都是宰伊洛那伙人的,和种植园里的原住民没关系。与其说他是什么国王,不如说是拥有超大型种植园的毒|枭。 还有一个最根本的理由,靠黄|赌|毒发展,那是自杀,杀鸡取卵、竭泽而渔、透支未来,没有前途的。 贪婪之岛也无法参考,那里基本上是个大型游戏场,尽管有真人在里面,但其真人的规模也就一两个小镇子的样子,有个几万人就了不起了,跟一个国家有很大的距离。 顺便说一下贪婪之岛的面积。这个富坚也在注释里给过(134话12P,台版、港版、日版都有注释,只有大陆版没有,大概觉得简中读者不配知道),和北海道的面积差不多,也就是83424 km??,大约是流星街的14倍。这个规模,可以参考重庆,重庆面积约82402 km??。 总之,流星街如果真的要发展的话,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 就像现实世界,联|合国的成员有193个,每一个都是主流的国际社会承认的国家,但那又怎样呢?受主流国际社会承认,就能发展起来了吗? 我之前推荐过b站up小约翰可汗的“奇葩小国”系列视频,在第一部60章《猎人世界的童话色彩和不残酷,普通人的生存概率》有详细说。这个系列介绍了大量惨得不行的国家,它们都是国际社会承认的国家,但没有一个是因为获得了承认就能发展起来的。许多小国即便是到了今天,仍然活得像在地狱里一样。 想了解的可以去看看这系列的视频,挑几个播放量高的看看,就能够对小国的境遇有最基本的了解。其实不用看这些视频,想想我们的百年国耻,想想我们曾经有过怎样的遭遇、有多少血泪,想想这一百多年来我们经历了什么,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能有今天,就足够感同身受了。 一句话,我们的过去就是许多小国的现在进行时。反帝反封建反殖民反侵略,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历史课本上的东西了,却是很多国家的现实,很多人民依旧在拼死抗争的现实,世界的参差,实在是很大。 这些国家尚且如此,连承认都不被承认的流星街,它的境地就可想而知了,它连小国都不是,就是个不被承认的垃圾场,就是一群不存在的人,根本得不到关注和承认,是不存在的。要让这样一个地方有改变和发展,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第五章 团长和库洛洛 看完日食,两人就到了流星街。飞艇依旧被转移到原来的位置放好,库洛洛去了启明教堂,他不去现在可能会遇到团员的地方。 未寻拿着“魔女的回春|药”,到了伊都娜住的地方。未寻去的时候,伊都娜正在打扫卫生,不大的房子被她打理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看到未寻来了,伊都娜很高兴,拉着她说了很久的话,又拿了好些东西给她。未寻走的时候,就拿着一篮子东西。“魔女的回春|药”留在了伊都娜家,她会不会吃,未寻不知道。 离开伊都娜的住处后,未寻去了离流星街最近的海域“黑色郁金香”。 “黑色郁金香”海域沿岸都是沙漠,数千公里的海岸线都被沙漠覆盖,沙漠的最窄的地方也有几百公里。所以尽管是沿海地带,也是无人区。这样的地方生存条件恶劣,人迹罕至,也是一个天然的修炼场。会选择这种地方修炼的,自然也不是一般人。 在这里修炼的是飞坦,之前从卡金离开后,他也跟着去了未寻住的荒岛,在岛上待了一段时间。等到确认未寻没事后,飞坦就回到了流星街。回到流星街后,他履行了对多恩神父的承诺,去看了他的乳母伊都娜。 然后,他就选择了“黑色郁金香”一带的沙漠,在这里开始修炼。猎人协会的前会长尼特罗能坚持在山上修炼数年,他当然也能。既然他决定了要突破自己的瓶颈,就要下苦功去修炼。尼特罗最终修炼有成,他坚信自己也能。尽管他才在这里待了十来天。 在这一带修炼的只有飞坦一个人,他想找一个安静修炼的场所,才选择了这里。未寻来这里的时候,飞坦正在海中游泳训练耐力。未寻坐在沙丘下,把带来的篮子放在一边,开始画画。 等飞坦上来的时候,她已经快画完了。换好衣服后,飞坦就朝她走过来,坐在一边,看她画画。画完之后,未寻把画放到一边,拿起那个篮子递给飞坦。飞坦当然知道那篮子是哪来的,接过去打开,里面放着许多他很熟悉的食物,他拿起一块饼干吃着。 飞坦吃东西的时候,未寻把“魔女的回春|药”的事告诉他。 等她说完,飞坦问:“阿姆怎么说?” “没说。” “你觉得她不会用?” “不知道。” “身体机能问题解决了,语言还是问题。她不识字,学起来很难。” 听到这话,未寻看着飞坦。看见她的目光,飞坦就懂了,问:“你来是想让我教她识字。” 点头。 飞坦陈述着事实:“我并不擅长这个。” 未寻拿出一本册子递给飞坦,他接过去翻了翻。那是一本语言教材,内容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教人怎么教别人学流星街的语言、通用语和日耳曼语的,第二部分是教人怎么自学这些语言的。 看到这书,飞坦问:“这种书哪来的?” “克里奥神父和其他人一起编写的。” “写这种东西干什么?” “当然是教人学语言呀。” 听她这么回答,飞坦说:“学这些干什么?” “这个问题,问学的人更能得到答案吧。” 又听到了这种熟悉的回答句式,飞坦说:“你知道在学这个的人?” 点头。 “什么人?” “教区学校里有很多,什么年龄阶段的都有。” 流星街的教区学校,名义上说是学校,其实就是教堂里的小房间,和杂物间没太多区别。 听到这话,飞坦皱眉思考。 流星街常年与外界封闭,几乎没有什么对外沟通,没有学习通用语的推动力。就算是流星街内部流通的语言,也有很多居民只会听说不会读写。从婴儿时期就生活在流星街的居民,识字率一直都很低,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当年旅团成员学习通用语和日耳曼语的时候,还是靠团长自学之后再教他们的。要不是消除了语言障碍,旅团的成员是不可能走出流星街,把活动范围顺利延伸到外面的世界的,连手机也不可能会用。不会外面的语言,看不懂文字,是不太能用手机电脑之类的东西的。 怎么突然就有那么多流星街居民在学通用语了? 想了一会儿,没得到结果,飞坦干脆先不想。他仔细看了看那本书,按照那本书上说的过程模拟了一下,发现难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飞坦说:“我试试。” 他把那本书收起来,说:“你怎么样?” “没事了。” 听到这话,飞坦说:“确定?” 点头。 见她点头,飞坦就不问这个话题了,他不会在一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他问起了库洛洛:“团长怎样?” 听到这个问题,未寻犹豫了一下,说:“他有点不知所措,似乎觉得被扔下了。” 听她这么说,飞坦开始重复她之前说过的话: “他是团长的时候,你们需要他。他不是团长的时候,你们还需要他吗? 之前他对你们很重要,因为他是团长。如果他不是团长了,他还那么重要吗?是‘团长’更重要?还是‘库洛洛’更重要? 你们的团规说团体继续运行高于任何一个个体,即便是‘团长’也是可以被放弃的一部分。可是,似乎又不止如此,即便没有‘团长’这个身份,他似乎也是重要的。 到底对你们来说,他是因为是‘团长’所以才重要的,还是因为他是‘库洛洛’才重要的?他到底是为什么才重要的?过去使他对你们来说很重要的理由,现在还成立吗?以后还成立吗? 如果他达不到你们寄托在他身上的期待、渴望、意愿,他还能像过去那样重要?他可不可以不聪明、不理智、不成功、不负担责任、不成为谁的指引、不背负谁的期望? 如果他做不到了,在你们那里,他可不可以依旧是重要的? 他可不可以,只是他自己?” 重复完这一段话,飞坦说:“这是不是你说的。” 点头。 “那你在犹豫什么?” “现在这样,搞得像是我把你们从他那里抢走了一样。” 那天晚上,未寻问出那些问题后,听她问问题的两个人,芬克斯和飞坦都没有回答她,他们把问题记在了心里。从未寻住的荒岛离开后,芬克斯和飞坦召集了所有团员,除了库洛洛。 飞坦没多说什么,他只是把未寻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他记住了那些问题,又对同伴们重复了那些问题。那些并不能由他、由哪一个成员单独回答的问题。 等飞坦重复完了之后,早就想了很多遍这些问题的芬克斯说:“老实说,这些问题我之前没想过。未寻问了之后,我想了,想了很多次,没想出答案。团长,不,库洛洛,他为什么重要?他能不能继续重要?他是不是只有对我们有用的时候才重要?我想不出明确的答案。” 侠客说:“她之前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旅团有什么非继续不可的理由?旅团为什么存在?这问题,跟团、库洛洛为什么重要,一样难回答。她还说他像一只羊,被我们一直逮着薅。” 一直没说话的信长也开口了:“她也对我说过差不多的话。她问我是不是觉得库洛洛是个什么事都能做到、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什么情绪都能消化的人。” 信长说完后,没人再说话。 之前团员们集体死亡的时候,库洛洛的身份困境,就已经通过团员们持续很久的来信回信争执展现出来了。把团长放在前面的团员,更希望库洛洛去找敌人报仇。把库洛洛放在前面的团员,更希望库洛洛能先养好伤,伤好了之后再做决定。 团长和库洛洛,这两重身份卡住了库洛洛本人,也卡住了旅团的成员。 这样的困境,早在友客鑫的时候,就已经有苗头了。 按照团规,团员应该把旅团的整体安全放于任何一个成员的安全之上,哪怕是团长也不例外。面对被绑架的团长的时候,他们应该按照这种规则牺牲团长,换来旅团的整体安全。然而,许多成员都做不到。那个时候,他们把团长的命看得比旅团更重要,爆发了激烈的内部纷争,差点内斗。最终,他们选择了保团长。 那个时候,库洛洛其实已经没办法继续履行团长的职责和功能了。保团长这种选择,还可能会给旅团造成巨大的损失,他们仍然决定要保他。这就说明,他们的潜意识中,重要的是库洛洛,而不是团长。 团长和库洛洛到底孰轻孰重?团长的职责范围和能力范围的界限在哪里?如果继续像以前那样毫无边际地依赖团长,把解决不了的事情都甩给团长。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成员在推卸责任,把负担都给他? 过去那么多年,旅团到底做成了些什么?有没有完成创立旅团时想要达成的目标?旅团是怎么从最初的样子到了现在这个样子?旅团搞成这个样子,还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如果再像之前那样继续下去,再来一次和之前又有什么区别?这样的旅团,到底能做到什么?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要聚集在一起,为什么要成为一个团体的?之前那样的团规是否还要沿用? 旅团的动力是什么?方向是什么?要做什么? 面对一系列难解的问题,旅团成员们选择像团长说的那样,暂时停下来,好好去想想,自己到底想走什么路、想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同时,团员们也做出了一个决定,在想出答案之前,不见库洛洛。 脱离团长过于周全的庇护,不一遇到问题就想着找他解决,不一味依赖他,不总是随心所欲地行动,搞出许多事后又让他去擦屁股。 好好思考团员、团长的职责是什么,思考过去的行为方式是不是成为了团长的负担,有没有承担团员该承担的责任,有没有把责任都转嫁给了团长。 许多的问题都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寻找答案和未来方向。 所以,这次聚集之后,所有团员们都决定对库洛洛避而不见,也不联系他。回到流星街后,库洛洛就发现团员们都不在平时的活动范围,发现了他们对自己的回避,也发现了他们此举背后的意图。 发现了这一事实后,被团员们依赖惯了的库洛洛感到了不知所措和失落。他被团员们事无巨细的依赖惯坏了,他事无巨细的庇护也把团员们惯坏了。 要改变这样的习惯,无论哪一方,都不会很快就能做到。 第六章 可能和不可能 未寻拿起一旁的画,说:“他都不去伊都娜桑那里,就是为了避开可能在那里的飞君。” 画上画的是伊都娜的家,飞坦把那幅画拿过去看,画上的房屋干净而明朗,充满了生活气息。 看着画上无比熟悉的房子,飞坦说:“不用特意回避,你感觉到了,再让他避开就是。” “你们都是在流星街长大的,到处都有你们活动过的记忆。他避开你们的人,也避不开过往的记忆呀。” 飞坦说:“那就不待在流星街。” 听到这话,未寻看了看飞坦,说:“这是他的故乡呀,不让他待在这里,让他去哪呢?待在外面的世界的话,又要时时刻刻面对会使他情绪不能平静的各种现象了。” “外面不行,流星街不行,你说什么行。” “不知道。” “这个问题,交给他自己处理,你别多想了,想想自己的问题。” “我没什么棘手的问题呀。” “卡金的事,A家那个女人留下那么多问题,你让他们把账都算在你头上,还不棘手?” 听飞坦提起这个,未寻情绪如常,说:“那些问题现在还不是问题,找上门的时候再去处理。” 因为墨莲娜策划的绑架刺杀事件,卡金上层各派系都经历了大清洗,大量派系里面的头面人物被杀。现在各个派系的人都忙着争夺内部的权力,想要当一当老大。即便当不上老大,至少也分一杯羹。 在这种多方陷入内部混乱的局面下,还没人愿意、想得起来、腾得出手来,找并非主谋、目前跟己方也无牵扯的未寻,替死去的头面人物报仇。为老大报仇,当然没有替老大坐他的位子重要。 “还没人找你?你不是留了邮箱,一封寻仇信都没有?” 摇头。 见她摇头,飞坦想了一下,说:“是有人在替你处理?一个也没有,不太正常。” “应该是吧,毕竟闹得有点大,应该传开了。” 岂止是大,一个大国的数千名各领域的顶层权贵、政要、贵族被一次性干掉,简直是世纪大新闻,直到现在还是热门话题常客。 那个时候,在事件发生现场,未寻当众包庇了墨莲娜的余党,揽下了无数麻烦,把许多人的注意力和仇恨转移到自己身上。尽管没人能把未寻的影像放到网上去讨论,与事件主谋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她,在卡金、猎人协会也都有了很高的讨论度,在人们的口头谈论中一次次出现。 传来传去,跟她有关系的人自然也就知道了。 伪装成十一王子的小塔就是其中之一。之前,坐在专车上的小塔并没有被车上的炸弹炸死。她是特质系念能力者,开发出了具现化系的念能力,能够把自己分成几个。坐在车上的并不是本体,而是分|身。车上发生爆炸后,她的分|身被炸碎了,她的本体也受伤不轻,但还死不了。托念能力的福,她不仅没死,还借此良机成为了国王。成了国王后,卡金那方面的势力她在尽量处理,用尽一切方法让那些人别去找未寻麻烦。 绮多和部分十二支当然也知道了。之前“黑鲸号”出事故时,未寻帮他们转移来了几艘大型邮轮,救了数万名乘客的生命。这件事,绮多等人都记在心里,一直想着要回报。绑架事件发生后,被牵扯到事件中的猎人,都被绮多等人设法安抚了,不会去找未寻的麻烦。因为涉事猎人只是被困一夜,实际上并没有实质上的损失,其中有许多也是“黑鲸号”幸存者,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 “黑鲸号”出事故后,被救的乘客中有卡金上层的权贵,也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富豪贵族政要。绑架事件传开后,这些人中也有人派人到卡金去交涉,也解决了相当一部分麻烦。 伊克尚佩也多有出力。当初未寻给了他一组加利利的玩偶,却一直没有找他要交换玩偶的东西,他一直觉得欠着她人情。绑架事件发生后,身为二星骇客猎人的伊克尚佩处理了大量的网络信息,拦截了无数试图人肉未寻的操作。尽管他不知道未寻能删除和自己有关的各种信息,其实不需要他拦截。 未寻的朋友们,比如借给她邮轮去救“黑鲸号”遇难乘客的那个造船业巨头,也都在出面周旋,又解决了不少问题。 多方的共同努力下,已经解决了大部分烂摊子。在未寻不知道的时候,她曾经帮过的许多人帮了她,她的朋友们支持了她。 被还原能力强行弄醒,本来和这个世界没什么联系的未寻,不知不觉间,已经和这个世界的许许多多人建立了联系。 听到未寻的回答,飞坦说:“如果那个邮箱有信来,说一声,我跟你去。” “一直有信呀。” “有信?不是寻仇信,那是什么信?你留的是个独立的邮箱,只用来处理这件事的吧。” “就是飞君在千秋塔的时候听到过的那种。” 飞坦说:“还有人这么闲,敢朝这种邮箱里发垃圾信息?让小Z直接给发垃圾信息的邮箱塞邮件,多塞点,让那些家伙也尝尝邮箱里垃圾满堆的滋味。” “算啦,拦截过滤掉就是了,小Z也没那么多时间。” 听到这话,飞坦看了未寻一眼,也不再说什么。 他把一个盒子递给未寻,未寻接过去,打开,里面是一盏用梧桐的枯枝做的灯。 枯萎了的梧桐枝上连枝带叶,还有许多梧桐果。梧桐已经做了干燥处理,叶片略显透明,上面保留了完整的叶脉,每片都有清晰的纹理。叶片与叶片之间藏着几颗圆圆的小灯,打开开关,金黄色的灯光就会透过叶脉的纹理照出来,把叶子的图案投影到四周。 未寻打开灯,在梧桐灯旁边放了一张纸,叶子的纹理就投影到了纸上,像是一幅流动的画,能够跟随灯的转动改变画上的图案。这是一幅由枯叶和光共同构成的画,留住了叶片的时间,让枯萎的叶子再度显现曾经有过的生命力。 这是纸雕银河灯的回礼。纸雕银河灯是未寻自己做的,飞坦也就做了梧桐灯做回礼。 看了一会儿后,未寻把梧桐灯放回盒子里,说:“谢谢。” 飞坦又把一袋糖递给她,是椰子糖,菲蒂尔产的。 看见菲蒂尔的糖,未寻说:“我很久没去菲蒂尔了。” “为什么不去?” 未寻在菲蒂尔有很多朋友,飞坦之前也见过不少,很多都是从各国到菲蒂尔去的孤儿,都在一个学校里上学,她似乎很喜欢那里。 “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要去了,总会被问起卡金的事,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关心和担忧,未寻现在不想面对这些。 听到这话,飞坦看了她一眼,说:“那就暂时别去。” “去哪都这样,我也不知道该去哪了。” “流星街。你认识的流星街的人消息不会很灵通。那群去外面上学的流星街孩子现在应该不会回来吧。” “现在是学期中,他们都很忙,暂时不会回流星街的。” “那个叫阿芙乐尔的怎么样了?” 飞坦对那个叫阿芙乐尔的小女孩印象深刻,所以才特别问起她。 “她快上大学了,在考虑选什么专业呢。” “大学?才两年就要上大学了?跳级这么快?” “她拿到了世界数独锦标赛的冠军,被保送了。” “她想选什么专业?” “目前比较倾向于国际关系。” 飞坦有些意外,问:“流星街的人去学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她想研究其他的国家,特别是体量比较小的国家的发展史,看看它们是怎么成为一个国家、怎么发展起来的。” “她想把流星街搞成一个国家?” “嗯。” “在这么大点的地方?” “嗯。” “在除了回收处理垃圾,没有别的经济来源的地方?” “嗯。” “她在做不可能的事。” “飞君觉得不可能吗?” “你觉得可能?” “我不是流星街的人,回答不了这种问题。可不可能,得由流星街的人来回答。做各种各样的尝试去寻找可能的出路,这种尝试本身在我看来是成立的。即便某种尝试最终行不通,尝试的过程已经很有意义了。 面对比较困难的事情,能一次就找到行得通的路径,这种概率是很小的。即便找到了某种途径,那种途径能一直行之有效,这种概率也是很小的。不断调整、改变,适应新的形势与状态,或许能让那种途径走得更远一点。” 听到这个回答,飞坦问:“你觉得旅团算不算失败?” “这个得问你们呀。你们觉得自己过去做的事情,有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今后想达到怎样的目的?用怎样的方法去达成?需要用多长的时间才能达成?大家不都在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吗?” “我想听你的回答。” “硬要回答的话。 就用时而言,用十几年的时间做到现在这样的程度,不是那么有效率。 就成果而言,你们目前得到的成果和用时、付出都不太成正比。 就方式而言,总是跟黑I帮、杀人之类的事情打交道,与普通流星街人的生活、想要的改变不是很能合流到一起去。 就个人情感而言,这样的行事风格和方式,情感宣泄的成分更多一点,促成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的成分少一点。 直白一点说,一直停留在打打杀杀、黑吃黑、以暴制暴的方式上,反而会反过来妨碍你们想达成的目标。吸引多方的仇恨、敌视、畏惧,或许能让很多人远离流星街,但是没办法让流星街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的。 飞君不也说了吗,流星街就那么大一点地方,没资源、没土地、没技术、没工具,很多发展必备的要素都太过匮乏。一直隔绝流星街和外界的联系,仅靠流星街自身,是改变不了的。想靠流星街自己,单单是不让近千万居民饿死这一条,就是做不到的,流星街基本种不出粮食来,要靠外部输入。再怎么讨厌外面的世界,这种事情也是实际存在的。 一直让人因恐惧远离流星街,也会让发展远离流星街的。在我看来,这十几年来,流星街是停滞的,除了居住环境的改变,其他地方并没有太多变化。” 未寻说得很直白,飞坦不是那种接受不了直白语言的人。他曾经要求未寻有话直接说、能说全部说,所以未寻对他就很直接,比对库洛洛直接得多,直接把这种实际上很刺耳的话说了出来,就差用一事无成这种词来总结了。 插播三 关于流星街人受外界迫害问题的具体分析、流星街建国 本篇是回应关于一位读者提到的下述问题的,主要是分析流星街人受到的来自外界的迫害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只是单纯的国家层面的问题,普通人是不是被国家操控的无辜傀儡,还有流星街的建|国问题。 不感兴趣的可以直接跳过,新一章在后面。 那位读者的问题如下: 【好吧,是我没看清楚。但是这不意味着我不想看其他的而已,没有逼迫你写其他的意思而已。想问问你的思想,不用怎么用这么硬的语气。搞得好像一说旅团的不好就你不行一样。而且我觉得你的分析和你的话里老是有为旅团做恶事那种开托的感觉,虽然说流星街是国家层面上的恶意,但是社会上的普通人基本上都是国家操控的傀儡而已。我只看到他们改变流星街,太过微小了。我只看到他们为欲望而动,做出一件件的恶事。真的只能看到他们迫害普通人,说真的,有本事就和国家他们对上,有本事去和国家掌权人对上。有本事把流星街变成一个国家。说到底,跟欺软怕硬有什么区别?】 | 首先是流星街人受到的来自外界的迫害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只是单纯的国家层面的问题,普通人是不是被国家操控的无辜傀儡。 那么就要一条条来具体分析分析流星街人受到的迫害内容了。 第一:许多流星街人生下来就被扔到流星街。 弃婴,在现实世界、现实社会里也不少见。现实世界这些人遗弃婴儿的时候是些什么心态? 有的会刻意去找条件比较好又没有孩子的人家,把孩子扔到这户人家周围,让这户人家收养这个孩子,让孩子有个比较好的收养环境。 有的会放在比较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好让孩子能有比较大的概率被捡到,至少能多活一段时间。 有的会选择溺死、遗弃到荒僻的地方,实际上就是想弄死孩子。很残酷的是,这种情况被溺死、遗弃更多的是女婴,其中原因不用我讲大家都明白。 总之,不管是哪种心态,遗弃婴儿的行为是刻意、主动的,不是被动的行为,不是被人操控的傀儡。 那么,刻意把孩子遗弃到流星街的人是什么心态? 流星街是什么地方,能刻意把孩子遗弃到那里的人,会不知道流星街是什么地方吗?如果孩子被扔到流星街后,孩子会面临的情况,遗弃的人会一点都不清楚吗?在那种恶劣的生存环境中,一辈子没有国民编码,一辈子不会受到外面世界的承认,终身不会被当做人看待。 刻意选择把孩子扔到流星街,这种心态,和直接杀死孩子有什么区别?即便孩子侥幸在流星街活了下来,他这辈子都不被外面世界承认,在社会层面就是永远不存在的人。虽然生理学的生命没有被中止,但社会层面的生命在外面的世界就从来没存在过。 再问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些人要专门选择到流星街这种地方遗弃自己的孩子? 哪怕遗弃在普通社会中,他们至少会被登记国民编码,至少会被当做人来看待,还有机会成为普通社会的一员,有机会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虽然是弃儿,但也比流星街的弃儿好多了。 选择有很多,他们偏偏选择了最绝的一条,断绝了孩子所有被当做人对待的可能性,让他们一辈子都是不存在的人,一辈子活在这种状态中。这种绝情绝义的做法,比直接杀掉婴儿还绝,却是孩子的血亲做出来的。 流星街有八百万到一千万人,其中被遗弃的有多少? 怎么着至少也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吧。 数量这么庞大的弃婴,都是被哪个国家逼着做的吗?遗弃婴儿是国家行为吗?是哪个具体的国家逼着那么多有孩子的人把孩子统统扔到流星街的吗?是哪个具体的国家逼着这些人去做生|殖行为、去生孩子的吗? 一时痛快、不管不顾生下孩子后又随意抛弃孩子,这都是被逼的?不是他们自己主动、刻意做的,难道还是哪个国家拟人化后做的?还是哪个国家派人一个个操控他们,让他们被迫进行生|殖行为? 要不要这么荒谬? 主动、刻意到流星街遗弃婴儿的,是一个个具体的、普通的人,不是哪个国家层面的机构或组织。他们这种个人行为,对被遗弃者来说,是不可逆且毁灭性的伤害。 | 第二:各种被扔到流星街来的垃圾。 被扔到流星街来的垃圾有些什么? 富坚在漫画里有展现: 婴儿、尸体、武器、废弃车辆(102话) 录像带、录音机、音响、电视(395话)等等。 运送垃圾到流星街的媒介是什么? 富坚在漫画里也有展现: 普通的货车(224话,就是前面有两个座位,后面是装东西的开放式货箱那种,想了解的可以自己去漫画里看),224话里面有给了四辆车,零零散散来倾倒垃圾。 这些画面代表着什么含义? 说明把垃圾运来流星街的媒介里有普通车辆,从垃圾里捡出来的东西,包含着很多民用物品。也就是说这些垃圾是民用垃圾,产生这些垃圾的是普通民众,不是哪个国家层面的机构和组织。 民用垃圾中,能回收利用的,流星街人就回收利用了,不能回收利用的,就处理了。怎么处理的?富坚也给了暗示,流星街周围冒着的浓烟给了答案,焚烧。 一般处理垃圾最常用两种方式,焚烧和填埋。就流星街的物资水准,连分拣运送垃圾都是用手和小推车,他们有那人力物力去选择挖深坑填埋这种方式吗?不能,自然选焚烧。 露天焚烧垃圾,会产生的污染和隐患,我也不详细说了,之前已经有说过了,大家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并且家用电器、汽车等等产品会带来的污染、隐患、伤害,比一般的废纸废瓶子废玻璃废塑料更严重。 产生这些垃圾的普通民众,难道是哪个国家逼他们产生垃圾的吗?难道是哪个国家逼着他们买车开车、用录像带、用录音机、用音响、用电视的吗? 他们用了这些东西,享受了这些东西带来的便利,用坏这些东西后又没有承担使用这些东西的后果,这些后果被运到了流星街,由流星街人承担了。这种情况在现实世界里也屡见不鲜,想了解的搜搜洋垃圾、跨国垃圾转移,就能搜到,这里就不展开了。 总之,产生这些垃圾的,是一个个具体的、普通的人,不是哪个国家层面的机构或组织。是他们主动去购买各种物品使用,使用之后产生了垃圾。即便不是他们把垃圾扔到流星街去的,他们也是垃圾产生的源头。有句话叫做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没有买主就没有市场。 没有垃圾制造者,哪来的垃圾?哪来的污染? 享受各种物品带来的便利的时候自己享受了,不是哪个国家层面的机构或组织享受的,承担责任的时候,就说只是哪个国家层面的机构或组织的责任,垃圾制造者就一点点责任都没有了,这是什么标准? 谁要是用完了一堆东西,产生了一堆垃圾,那些垃圾又不知怎么地就到了你家门口,你又知道垃圾制造者是谁,而垃圾制造者又说他一点责任也没有,是国家的责任,你接不接受? | 第三,流星街人被外面来的恶徒猎杀。 关于这一点,之前我也详细论述过,也完整摘过漫画原文,这里再摘一下: 【出生于流星街的人,没有任何受社会层面承认的身份证件。这点被别有用心的人曲解为“不存在=不是人”“因此无论对做什么都构不成犯罪”于是捕猎居民的恶棍,开始频频造访了流星街。 后来流星街选择与黑I帮取得合作,以人员换取对方的保护。可在此之前这里每年的牺牲人数高达数百位之多,其中七成都是未满十五岁的孩童。流星街与黑I帮的联系越发密切, 与此同时长老中出现了,能够激发念能力的成员,随之出现的便是“以报复法则”为根本的契约:“血债唯有鲜血方能偿还” “我们不会拒绝任何东西,所以也别从我们手上夺走什么。” 流星街中饱受欺凌践踏的居民,甚至不被当成人来看待。当全世界开始带着畏惧之心提起这座城市的时候,幻影旅团诞生了。(395话)】 我就问一句,来流星街猎杀流星街居民的人,是哪个国家层面的机构或组织逼迫他们来流星街猎杀、绑架流星街居民的吗?比如那个虐|杀萨拉萨的人,他是哪个国家层面的机构或组织逼迫他虐|杀萨拉萨,还拍照录像甚至留下侮辱性纸条的吗? 做这些行为的,难道不是一个个具体的、普通的人?怎么什么都是哪个国家层面的机构或组织锅? | 第四,流星街的流浪汉被冤枉坐牢。 还是再摘一下之前我摘过的漫画原文: 【十年前某个国家的警方,把一个没有身份证的流浪汉,以涉嫌杀人罪抓起来。调查之后发现这个流浪汉既没有国籍,也没有任何身份证明。那个人自称是从流星街来的。那个国家的警方执意起诉这位否认犯罪的流浪汉。法院不让他为自己辩护,就将他判为有罪。 三年之后,警方抓住了一个麻药中毒的杀人狂,还将他之前犯下的案子一一查了出来,这才让流浪汉的冤案得以平反。不久之后,牵涉当年这起冤案的三十一个人,包括警官、法官、检察官、目击证人、陪审员、律师全部遇害。(102话)】 警官、法官、检察官、目击证人、陪审员、律师,这些联手冤枉流星街的流浪汉的难道不是一个个具体的、普通的人?难道又是哪个国家、哪个掌权者逼迫这些人串联起来冤枉流星街的流浪汉,要以国家的力量去迫害一个无足轻重的流浪汉?要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还要给流浪汉平反?把案件做实做死,做得铁证如山绝无更改,不是更能迫害流浪汉? 这些人为什么认为流浪汉就是凶手?因为他来自流星街。来自流星街就不是好东西、就会犯罪,因为这样的歧视思维使然,这些人才做了伪证,串联起来冤枉了流星街的流浪汉。 是一个个具体的、普通的人主动做出了冤枉行为,迫害了流星街的流浪汉。这些人串联起来,串成了社会体系层面对流星街人的歧视和迫害。 | 第五,猎人世界官方(也就是国际社会,不单单是哪个国家,具体点就是猎人世界类似联|合国的国际组织)不承认流星街的存在,不给流星街人国民编码,不承认流星街人在社会层面上的存在。 这一点,依旧引用之前我摘过的漫画原文: 【(102话,黑I帮找到旅团的假尸体,分尸后在网站上展示,调查旅团有关联的人员): 黑I帮技术人员:旅团的成员们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我仔细查了过去六十年来的记录,世界范围内的所有当兵记录、学历、户籍、国民编码、病历、DNA等资料全都查过了,包括已死的人在内。他们压根就没死,明白了吗?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 …… 黑I帮技术人员:如果一个人想要装死或失踪是件很容易的事,但想抹掉曾经在社会上存在过的痕迹,却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些人自出生开始就被排除在社会之外。 黑I帮甲:这更不可能,弃婴都有义务编列国民编码,并登记身体的相关资料。 黑I帮技术人员:那要看婴儿是被遗弃在哪儿吧。如果刚一出生就被遗弃在那个地方,那样就不会有出生资料。 …… 黑I帮技术人员说:流星街——任何东西都能遗弃在这儿。 垃圾、武器、尸体、甚至婴儿。无论你遗弃什么东西到这儿,这儿的居民都会全部接收。】 【(105话)雷欧力:那里(流星街)是不被社会承认的地域,情况相当复杂。】 【(395话)出生于流星街的人,没有任何受社会层面承认的身份证件。 …… 流星街中饱受欺凌践踏的居民,甚至不被当成人来看待。当全世界开始带着畏惧之心提起这座城市的时候,幻影旅团诞生了。】 这都是富坚在漫画里给的,不是我编出来的。 不被整个猎人世界承认(再说一遍,也就是国际社会,不单单是哪个具体的国家,具体点就是猎人世界类似联|合国的国际组织),这是什么状态? 是整个世界的弃儿,是整个世界的局外者,是被排挤出整个世界的不被当做人的生物。 在现实世界里,哪怕是海地出现了那种人类社会政权组织的洼地,现实世界的联|合国也依旧不曾放弃过那里,在那有很多机构,提供许多援助。 不止海地,每一个最危险、最贫困、最不发达、最可能发生人道主义灾难的地方,哪怕枪林弹雨、鲜血横飞、疫病满天,都会有联|合国的机构去,还有还有无国界医生、国际红十字会等等国际组织也会去,提供各种援助,现在最热点的冲突地区都有它们的存在。尽管有许多人总是吼着联|合国没屁用,但联|合国实际上是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的。 对于最危险、最贫困、最不发达、最可能发生人道主义灾难的地方的许多人来说,联|合国实际上是他们的救命稻草。这也是联|合国等国际机构的职责和工作所在,联|合国宪章第一条就已经做过说明了: 【联|合国之宗旨为: 一、维持国际和平及安全;并为此目的:采取有效集体办法,以防止且消除对于和平之威胁,制止侵略行为或其他和平之破坏;并以和平方法且依正义及国际法之原则,调整或解决足以破坏和平之国际争端或情势。 二、发展国际间以尊重人民平等权利及自决原则为根据之友好关系,并采取其他适当办法,以增强普遍和平。 三、促成国际合作,以解决国际间属于经济、社会、文化及人类福利性质之国际问题,且不分种族、性别、语言或宗教,增进并激励对于全体人类之人权及基本自由之尊重。 四、构成一协调各国行动之中心,以达成上述共同目的。】 联合国的2030可持续发展目标更加具体,我也摘一下: 【17个可持续发展目标是实现所有人更美好和更可持续未来的蓝图。目标提出了我们面临的全球挑战,包括与贫困、不平等、气候、环境退化、繁荣以及和平与正义有关的挑战。这些目标相互关联,旨在不让任何一个人掉队,我们必须在2030年之前实现每个目标。 1.无贫穷 2.零饥饿 3.良好健康与福祉 4.优质教育 5.性别平等 6.清洁饮水和卫生设施 7.经济适用的清洁能源 8.体面工作和经济增长 9.产业、创新和基础设施 10.减少不平等 11.可持续城市和社区 12.负责任消费和生产 13.气候行动 14.水下生物 15.陆地生物 16.和平、正义和强大机构 17.促进目标实现的伙伴关系】 具体这些目标2030能不能实现,我就不评价了,大家自己想吧。摘一句《联|合国2023年可持续发展目标报告:特别版》里的话,供大家参考: 2020年绝对贫困人口增长至7.24亿,实现性别平等还需大约300年。 总之一句话,承担国际责任,关注人类生存发展,减少不平等,这就是联|合国的各种机构该干的事,它们也一直在努力干。虽然每每看国际新闻,总觉得世界很糟糕,联|合国很拉。尽管困难重重,联|合国从来没有说哪个国家或地区的人不是人,依旧在做着各种努力。 说这么多,回归到流星街的问题上来。假如现实世界里有流星街这样的地方,联|合国等国际机构会视而不见、熟视无睹、听之任之、什么都不管吗? 答案是绝不可能。 那猎人世界里有联|合国之类的国际组织吗? 有的,V5,有点类似五常的机构,之前已经专门分析介绍过了,这里就不重复了。 这里补充一些猎人世界的国际机构: 【那是不可能的,我们连接的是国际人民资料机构啊。国际法规定,如果非法侵入该机构,把个人资料销毁,将与杀人同罪。(102话)】 【两国共计五百万名生存者,均以难民来处理,米特林联邦所剩的三国以平均分配前东果陀共和国的国家财产和国土I共同管理权为条件,收容了这五百万难民。 东果陀共和国和ngl两国,暂定交由国际保安维持机构来统治,实质已成废国。 至于另一边的ngl,国际保安机构为了不让空白土地变成新的祸乱火种,提议将此地指定为永世自然保护区,此提案已得到了国际议会的批准,全权交给猎人协会。(318话)】 【“这在其他资料中有所提及,请看联|合国宪章基本条约……”(342话)】 提取一下关键词,国际人民资料机构,国际保安维持机构、国际议会、联|合国,再加上V5。 换言之,猎人世界的人的户籍信息,有专门的国际机构管理。猎人世界里有很多国际组织,漫画里它们也在承担着相应的责任和义务,哪里有战乱、难民、屠|杀之类的事情,它们就要去处理,除了流星街。 因为猎人世界官方不承认流星街的存在,认定那里没有人,也不给国民编码。战乱、难民、屠|杀之类的事情是不会发生在无人区的,毕竟你不能指望空气和空气打起来,所以流星街这个官方认定的“无人区”就不会有任何国际机构的介入。 全世界其他国家、地区都有,就是流星街没有。这是什么?这是猎人世界里的国际社会的失职,是猎人世界官方对流星街人的系统性歧视,换句话说,是整个猎人世界都歧视流星街也没什么问题。 这种情况如果是在现实世界里,相关的国际组织都要被骂得狗血淋头,各种游|行抗议批判简直不要太多,什么热搜都给你刷爆。 | 分析到这里,已经有五类迫害流星街人的力量了。以上这些迫害流星街人的力量,是一句谁谁谁是无辜的、是傀儡就能盖过去的吗? 迫害流星街人的力量,不是单纯只是哪个国家而已,是从一个个具体的、普通的个人,到群体、社会、某些国家,再到整个猎人世界,一层层叠加起来,简直是多重包围网,并且是从过去、现在到未来的持续性迫害。 这这种状况下,流星街人、旅团对外面世界的认知是什么? 把他们故意扔到流星街的,是外面世界的人。 产生垃圾的,是外面世界的人。把垃圾扔到流星街的,有外面的个人、群体、还有某些国家。 来流星街迫害流星街人的,也是外面世界的人。 冤枉歧视流星街人的,还是外面世界的人。 不承认流星街的存在,不承认流星街人的,是外面的人、外面的社会、外面的国家,是外面的整个世界。 所以,在旅团眼里,外面的世界没有无辜者,到处都是迫害流星街的人、国家、组织。这也就是旅团的困境,他们找不到具体的敌人是谁,似乎到处都是他们的敌人,似乎又都不是。 看得见摸得着、具体的敌人不可怕,至少你还能看见,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可以对着敌人去用尽各种方法攻击。看不见摸不着、似是而非的敌人才是真可怕,你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里使劲。 所以他们才在外面的世界恣意妄为,发泄自己的怨恨。不管对外面世界的谁下手,对他们来说都是可以的,因为都是他们的敌人。 外面的世界持续不断伤害流星街人,流星街就会有回应,会产生像旅团这样的团体。旅团也就有样学样,持续不断伤害外面的世界。这是一种恶性循环,起这个恶性循环的头的不是流星街,也不是旅团,是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对流星街这种伤害不中止,旅团对外面的世界的伤害,当然也不会终止。 所以我才说,有因必有果,说旅团在流星街的遭遇这件事上是受害者,说漫画都已经连载到400话了,还忽略旅团诞生的原因,对流星街人的遭遇视而不见,只揪着旅团各种批判、引导,放过导致他们诞生的加害者,再怎么自我标榜公平、公正、正义,也只是自我满足而已。 我还是坚持“如果你是公正的,如果你是公平的,如果你是正义的,你就不会指责一方而放过另一方……往回看,看看谁挑起了这一切……当你把人们推到墙角,他们会回应……这一切不是发生在真空中的……要么点名每个人、双方犯下了罪行,或者一个都不提。” 要么两边都批判,要么就都不说,只批判旅团,放过另一边,这种行为就是自我满足。老实说,单纯批旅团、放过迫害流星街的力量的读者,我见过很多。单纯批迫害流星街的力量、放过旅团的读者,我一个也没见过。能揪着两边都批的读者,那都少得可怜。 | 关于为旅团开脱的问题。 为什么详细分析旅团诞生的根源,就变成了我在为旅团开脱?什么都可以甩锅是国家层面的问题,个人都是单纯无辜的、都是傀儡?难道谁跟谁XXOO,生出孩子扔到流星街,也是国家的错? 上述这些内容,是我为旅团开脱编出来的吗?难道富坚也被我控制了,按照我的意愿画出了我引用的漫画内容? 我在第一部37章《旅团成员的共同点2》里面,详详细细地把旅团所有成员在漫画里从头到尾杀过的人全部都统计列举出来了,我要是要为旅团开脱,为什么要列举出这么详细的数据?即便是要把旅团当做敌人来写的同人,有哪个这么详细列举了旅团的杀人行为? 我不列举那些数据,有几个读者能注意到旅团在友客鑫篇里面,至少杀了上千个黑I帮成员?开脱、洗白是这么玩的? 仔细看过那些统计后,就能看出旅团到底是不是一直在跟普通人较劲了,黑I帮可不在我定义的普通人范围内。这大概又要归类到我为旅团开脱的说辞里了,整部漫画里,旅团基本上是在跟黑I帮、西索之类的念能力者较劲。如果惯于杀人分|尸的黑I帮也是“普通人”范畴,那旅团就的确是在跟普通人较劲了。 我是能理解流星街人的遭遇,也很同情流星街人,也能理解旅团行为的底层逻辑,觉得他们的做为和他们的遭遇是逻辑一致的。我不是说旅团做的事对,我是说在流星街环境,受到了这种迫害,会产生旅团那样的团体也不奇怪,旅团做出什么行为都不奇怪,这本来就是有因就有果的事。 能不能别动不动就什么都上升到开脱、洗白这些道德价值定性上?要按照这种定性逻辑来,我还能说只单纯批旅团、放过迫害流星街的力量的人,就是在为这些加害者开脱。 在流星街这种极端的环境中,会诞生温良恭俭让、温和稳健、善意善良才是稀有事件。我不是说温良恭俭让、温和稳健、善意善良这些东西不好,是说流星街的环境很难产生那些东西,那些东西也不会让流星街人生存下来。 流星街的整体社会发展状态,还停留在求生存的阶段。“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也是中学语文课本上的东西了,我也不多解释了。你让没有生存空间、饿着肚子、一直被迫害、永远没出路的人去讲什么温良恭俭让、温和稳健、善意善良,怎么可能?这不就是“何不食肉糜”? | 另外一部分,关于要旅团把流星街建成个国家,要旅团对某个国家、某个国家掌权人去下手的要求。 那我要反问一句,为什么不要求猎人世界的国际社会承认流星街的存在,为什么不要求猎人世界的国际社会给流星街人国民编码?为什么不要求猎人世界的国际社会把流星街人当人?为什么不要求猎人世界的国际社会承认流星街就是一个国家? 为什么不要求遗弃婴儿的人别把孩子扔到流星街?为什么不要求会产生垃圾的人别产生垃圾? 为什么都只要求旅团?为什么不两边都要求? 扪心自问,你有本事解决这些问题吗?如果你受到上面说的这些对待,会有什么反应?你能不怨不恨不报复不反抗吗?你能有道德理性温和善良依法依规解决这些问题吗?你能找到哪个具体的国家去报复,从而解决流星街被整个猎人世界歧视、迫害的问题吗? 具体目标是哪个国家,哪个掌权人,方法是什么,实施步骤是什么,法律依据是什么?解决了哪个国家的什么问题,可以一通百通,让猎人世界所有国家都承认、不迫害、不歧视流星街人?哪个掌权人能一直掌权,确定ta的国策不会变,能一直都承认、不迫害、不歧视流星街人? 然后,这些策略全都要在温和理性善良道德依法依规的条件下进行。 一条条详细说说,说出个一二三来,看看到底可不可行。 | 再说说关于流星街的建|国问题。 建|国立业,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说句实话,能从自己的生存环境、思想局限、社会固有阶层中跳出来,引领整个国家、地区改变,或者直接开创一个新的国家、带领国家国民发展起来,这样的人,不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能诞生的。 这样的人往往是时代先驱、国家的开创者,他们的诞生也是建立在有足够的知识教育、文化积累、开阔的眼界等等条件之上,所以才能开风气之先,引领一个时代。这样的人,百年一遇,千年一遇,有的甚至是数千年一遇,古往今来的历史书上,也就那么些个,是极其稀有的小概率事件。 大家都在历史书上学过,这些人是什么人,也不用我多说。有一点可以肯定,库洛洛不是这样的人,旅团不是这样的人,流星街也不是那种会诞生这类型人的环境。知识教育、文化积累、开阔的眼界胸怀,在各方面都很封闭,连语言都和外界不通的流星街,是产生不了的。 旅团也只是在懵懂摸索中的一个团体,想尝试改变又失败了,陷入帮派仇杀的循环中出不来。摸索尝试就一定能成功吗?历史书上那么多尝试不同道路又失败的先驱者已经证明,这不是一件简简单单就能成功的事。 把这样的任务放在他们身上,他们承担不了,他们也没有这样的意识。出生在一个国家的人,天然就有国家概念,会有国家认同,国家意识。出生在流星街那种地方的人,你让他们去哪里找国家概念?没有国家概念,哪里有建|国意识? 说句实话,这样的任务,不仅是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承担不了。绝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能管好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很不错了,很多人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团糟,更何况是建|国立业这种难度很高的事。 再扩大一下范围,这样的人,要在日漫里找,实在很难。霓虹许多漫画的政治水准实在很一般,能正正常常不搞右|翼、反战|败等等思想的漫画作者都算是稀有品种了。富坚还算是个正常画漫画的作者,漫画里也有比较多的人文关怀,没有整天就画日漫里司空见惯的血统论、宿命论的套路。 近些年出的新日漫,有些恨不得把血统论都刻在DNA里,像某某回战,里面的某个角色为什么强,因为他是谁谁谁的后裔,生来就有很强大的术式在刻在身体里,血统决定了他天生就强,里面的派系斗争也跟玩似的。 看什么作品,就有什么样的要求,你不可能要求一个霓虹的少年漫去画什么社会革|命、阶|级变革、甚至是共产|主义之类的东西,他们的国家本来就没有这些东西。说句实话,霓虹现在依旧是某自由大国控制的一个棋子,政客都围着白宫转,阶|级固|化严重,这也是许多关注国际政|治的人的常识。 再说句实话,霓虹实际上就是个变相的殖|民地,这种地方的少年漫,它能画什么?编辑能让不该出现的内容出现在少年漫上?不说少年漫,就说晋|江,很多内容能写不?我写这篇文,总是待|高审,很多和郑智有关的内容要一改再改,就是有很多限制,这是现实环境在那,没办法的事。 当然,你也不可能要求一个生长在流星街那种地方的角色有建|国立业之类的思想。就像晋|江里猎人同人那么多,写旅团和流星街的也不少,有几个会想着在流星街建|国?不上赶着被旅团成员虐|待迫害、不写流星街的内部势力斗争的已经很少了。在晋|江写同人的作者,哪个没有国家意识?哪个不是认同自己是中|国或某国人的?有了这些意识就会有建|国意识了吗? 不说别的,能搞清流星街的面积和人口问题的同人都不多,更别谈其他的了。写写基建类型的猎人同人也算少见了,更别说认认真真谈建|国这种事了。真要较真起来,流星街的问题也不是单纯的修修修盖盖盖爽爽爽就能解决的。 会看这篇文的读者,应该许多都是猎人同人的深度读者了,大家可以自己想想,自己读过的猎人同人里,会写流星街建|国的同人有哪些? 我想写这方面的内容,也不是写那种爽爽爽的套路,当然就要把流星街和旅团的问题分析透彻,找到问题的根源,才有可能一个个去解决。不然全都是基建、爽爽爽,各种基础设施来一套,这有什么意思?我要是花这么多时间就写出了个这,我才该好好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脑袋有问题了。 最后,后面还会有很多流星街和旅团的内容,再有分析也是分析这些,我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不喜欢这些内容的、不能忍受这些分析的、对旅团很讨厌的、对库洛洛很讨厌的,当断则断,及时止损,还是很有必要的。 第七章 相互照亮 未寻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飞坦听得也很平静。是他自己要求人家讲自己的想法的,无论听到了怎样的言辞,他都该放平心态去听,要不然也用不着问人家的想法了。 等她说完话,飞坦仔细思考着她说的那些话。他们要的改变是怎样的改变?流星街的人想要的改变又是怎样的改变? 想了很久,没有答案,飞坦问:“你觉得他们要什么?” “我觉得,他们想要的其实和世界上很多地方的普通人想要的都差不多。 饿了的时候能够有填饱肚子的食物,冷的时候有暖和的衣服穿,困了的时候能有安全的地方睡,病了的时候能有药治。不用在炮火和子弹的袭击中惶惶不可终日,不用担心闭上眼睛就没有睁开的机会。 不被当成机器、零件、耗材、韭菜、牛马、数字、工具、奴隶消耗掉,不整天被工作、竞争压得喘不过气来,能活得像个人。不仅自己能这样,还能让自己在乎的人也得到这些,是简单又很难达成的愿望。 为了这些愿望,有的地方的人也愿意拼上性命去抗争,付出几代人的血和生命去努力。因为他们认为通过这样的努力,能够换来后面的人能过上他们想要的日子。 他们也杀人,但他们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的,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后辈能有安稳的日子,才去杀侵略、杀戮、压迫他们的人。在他们的敌人眼中,他们是恶魔、罪人。在他们的同胞眼中,他们是英雄。 这也是以暴制暴,用暴力的手段消灭侵害他们的人。但手段一样,目的却不一样。达到赶走欺压者的目的后,许多人也不会再持续使用这样的手段,而是开始研究怎样发展。 就像盗窃,一般来说,这样的手段不太容易被大众认可。但是也有例外,像窃取敌方的情报,为己方的行动提供极大的助力,这也是盗窃,但就被认定为是必要且容易被大众接受的。 手段本身没有价值倾向,是使用它的人赋予了它价值倾向。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手段、该开展怎样的活动,不是一成不变的,是时刻变化的。 旅团过去一直在用这样的手段,但是,用这样的手段达到了多少你们的目的了呢?有暴的时候,以暴制暴。没有暴的时候,继续使用以暴制暴的手段,制的是谁、暴的又是谁? 我觉得,你们是沉溺于暴力本身,用仇恨和愤怒支配自己,维持暴力行动,享受暴力带来的快感,把暴力当成了目的而不是手段,是为了暴力而暴力。 但是,日恨夜恨,一年365天都在恨,无时无刻不恨,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能恨得外面的世界承认流星街吗?能恨得流星街的人都被当成人吗?能恨得流星街变成你们想要的样子吗? 只有情绪,没有行之有效的行动,单纯停留在这样的暴力循环模式中,能带来什么呢? 如果这样的手段,不但不能给流星街带来改变和发展,反而带来无数仇杀甚至灭亡,流星街的人又会怎么看待你们呢?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你们来自流星街了,要是寻仇的人找到流星街来,找不到你们,他们会怎样对待流星街的人呢? 在‘黑鲸号’上,你们本来是想朝卡金王室下手的吧?如果当时你们得手了,卡金的人会不会把账算到流星街头上来呢?像卡金那样体量的大国,V5国家尚且拿卡金没办法,流星街能与之对抗吗? 像流星街这种不被任何国家纳入管辖的区域,要解决是很简单的,卡金只需要扔一些导弹过来,就足够抹消整个流星街。连整个萨黑尔塔合众国的国土,都在卡金的洲际导弹射程范围内,在物理距离上更靠近卡金的流星街,能不在射程范围内吗? 实际上用不到洲际导弹,卡金有非常多的精确制导武器,能精确定位流星街,迅速组织远程打击。那边按一下按钮,就像战争游戏中那样按一下,用不了多久流星街就会消失的。 你们在‘黑鲸号’上的做法,其可能会有的后果,是你们想看见的吗?要是发生了那样的后果,知道其中缘由的流星街人,他们会怎样看待你们? 库洛洛看起来冷静,其实很多时候做出的选择都是很情绪化、很随心所欲的。他所做出的抉择,很多后果是他不能承担或接受的,但他还是在情绪的支配下做了,你们又总是习惯按照他的决定去做。 平时他总是关注着你们,必要的时候会替你们及时踩刹车。他不踩刹车反而踩油门的时候,就没人能替他、替你们所有人踩刹车了。” 未寻又打开盒子,拿起那盏灯打开。周围的日光暗沉,那盏灯散发出来的光反而显得更亮一些。 “无论是家庭、团队、组织、国家,要只靠某一个人独力支撑下去,是很困难的。太阳暗淡的时候,还有月亮、星星接替它。你们需要他照亮你们,他也需要你们照亮他。相互照亮,或许能走得更久一点。” 未寻把那盏灯递给飞坦。 “飞君,你愿意做照亮他、照亮同伴、照亮自己的那盏灯吗?” 飞坦接过那盏灯,看着上面散发出来的光芒。 “为什么是我?” “因为飞君很多时候很冷静清醒呀。生也罢,死也罢,成也罢,败也罢,得也罢,失也罢,一直都坦坦荡荡,接受自己,接受现实,不自欺,也不欺人。无论对人对己都很清醒,能明确认知,冷静看待,理智接受。就像飞君的名字一样,坦坦荡荡,无所畏惧呢。” 听到这话,飞坦没再说话。他双手拿着灯,把那盏灯举过头顶,让灯散发出来的光洒在他身上。他举起了那盏灯,表示他接下了这个担子。 海浪冲刷着海岸,卷起无数浪花。海水与沙漠,见证了他无言的承诺。 未寻离开了,她离开之前,转移来了一个集装箱,飞坦曾经住过的那个集装箱。集装箱的外壳上已经喷上了沙丘色的颜料,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放在特定的位置后,非常具有隐蔽性。那个集装箱能够经受酷寒的洗礼,也能经受炎热的考验。 转移来那个集装箱后,未寻就离开了。飞坦又投入了训练中,无论要做到什么,足够的实力都是必要的。 离开沙漠后,未寻去了启明教堂。库洛洛不在那里,他被长老们叫走了。克里奥神父外出游学朝圣后,启明教堂的临时主教就换成了内斯特神父。 未寻去的时候,内斯特神父正在跟人一起搬长椅,他们想扩充一下教堂内的坐席。搬椅子的人中间就有芬克斯,他帮着把椅子搬到教堂外就不进去了。搬完椅子后,芬克斯就准备离开教堂,他听说库洛洛来了教堂,就想着快点离开,免得碰到。 一转头,就看见正在不远处站着的未寻。看见未寻,芬克斯先是朝四周看看,确定没看见库洛洛后,他才走过去。 “你已经好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嗯。我准备进里面去。” 见她说自己好了,芬克斯挠挠头,说:“好了就好,那你快进去吧,我走了。” 见他一副迫不及待要离开的样子,未寻说:“库洛洛不在里面。” 听到这话,芬克斯紧张的状态放松了下来,说:“原来不在啊。” 放松下来后,芬克斯就掏出一本册子,正是刚刚未寻给飞坦的那种。 拿出册子后,芬克斯翻开被折起来的一页,问:“这里该怎么跟人讲?我教了几遍,他们都说听不懂。” 未寻讲了一下,芬克斯把她说的话都抄了下来。 解决这个难题后,芬克斯说:“这活真不是人干的,教来教去都教不会,都快气死我了。” “你现在在教人学这个吗?” “我也不想教,没办法,这里会外面语言的人太少了,他们缠着让我教。可是我不擅长这种东西啊,我教了他们学不会,他们学不会,我就白教了那么久。那帮家伙还要怀疑我在瞎教,我快被他们气死了。” “再等几天,到时候芬克斯就不用教他们了。” 见她这么说,芬克斯很高兴,说:“到时候就有人教他们了?太好了,终于可以解脱了!教人学什么,真不是人干的事。对了,我找到几种石头,颜色很特别,我已经把那些石头都搞成颜料了。你等一下,我去拿给你。” 说完,芬克斯就跑没影了。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拿着大箱子。到了未寻面前后,他把箱子打开,里面放着许多罐子,罐子里面装满了颜料。那些颜料都是他做的,用光谱仪测过色值,挑选同一色值范围的石头原料做成的。 箱子里还有一个盒子,盒子里放了许多试管,里面是颜料的样品。芬克斯把那个盒子拿起来递给未寻,说:“你看看能不能用。” 未寻接过去,说:“能的。谢谢。” 看过颜料后,未寻把箱子转移到荒岛的仓库中。 “芬克斯,你现在在哪里修炼呢?” “离这里不太远,那边有一片废弃的工厂。我之前准备换换地方,免得又被那些人缠着教他们。你说有人会教他们,我就不换了,那挺好的。那些家伙努力是挺努力的,就是很难教,怎么教也教不会,太难教了。对了,你到流星街应该没几天吧,怎么就知道他们在学这个?还知道有人会来教他们?” “我早就知道了呀,他们已经学了好一段时间了。” “是之前知道的啊,那是谁会来教他们?” “视频。” “视频?不懂。” “芬克斯,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学吗?” “多少,这个我不知道,应该很多吧,我走到哪个区都有很多人在学。听内斯特神父说学的人很多,每个教区都有,单单是启明教区内的就快有上千个在学了。流星街有快一百个教区,要是都有这么多人要学,这谁教得过来啊?” “所以就是视频呀,要同时教那么多人,谁都教不了吧,但是用视频就可以,也就是外面的世界会用的视频教学。用这样的方式,有多少人想学,也教得了了。你们以前不就用这种方式传播过《清洁战士》吗?” 第八章 机遇和发展 流星街有近千万人口,约六千平方公里的面积。单从这两个数据来看,差不多是一个发展很好的国家的省会城市的规模。一个几千个学生的学校,都不是靠哪个人能教得过来的。近千万人口的地方,就算只有十万人要学,其规模也不是哪个人能教得过来的。 有了相应的教学视频课程,只要有放映设备,就能同时教很多人。流星街是有放映设施的,十几年前就有。现在的放映设备有了很大的提升,每个教区的教堂都有了放映设备。虽然都还是些二手玩意,但是拿来放视频,还是够了的。 听到未寻的解释,芬克斯恍然大悟,说:“原来是这个,这个的确可以。你从哪搞来的视频?外面没有流星街人看得懂的视频吧?你翻译的?” “请人做的。” 未寻以流星街和周边的一些国家最流行的几门语言为基础,编撰了多语教学的教案大纲、辞典、语法归纳、书目。这些教材能教会那几门语言的人,学习通用语、日耳曼语、迦南语和西语。她把这些教材交给了具有丰富教学经验的团队去研究、编排,委托他们按她的要求录制教学视频。 有了这些教材,就能根据这些,录制许多面向不同学习程度的人的教学视频。委托之后,她就交给那个团队去处理了,后续的跟进也交给了专门的人负责。术业有专攻,没必要事必躬亲,交给专业的团队做,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效率和成果都更佳。 经过大半年的研究探索,那个团队已经录制了几十门,针对不同人群的多语教学课程。有的以实用为主,注重日常交流内容。有的更专业一些,更注重教授某些行业的用语。有的更全面一些,适合打基础。有的是更注重傻瓜式教学,以简单、易懂为主。还有许多满足不同学习需求的课程。 再过几天,第一批相关的资料和器材就能到达,正式投入使用了。 “有人会做这个?什么样的?我挺想看看是怎么教的。” “过几天就能看到了。” “到时候我一定去看看。” 这时,内斯特神父走了出来。见未寻也在,他朝两人走过来。 见他走过来,芬克斯问:“还有什么东西要搬吗?” 内斯特神父露出和蔼的笑,他的年纪比克里奥神父更大,头发也已经全白了。他拿出两根棒棒糖,递给两人,说:“原来小芬认识小寻。小寻很久没来了,要进去吗?” 未寻接过棒棒糖,点头。 “小芬呢?” 芬克斯接过棒棒糖,说:“我就不去了,我先走了,有事再叫我。” 说完,芬克斯就走了。 进入教堂后,内斯特神父让未寻坐在后排,她总是习惯坐在不起眼的后排位置。之后,陆续有人来到教堂,等人来得比较多了,内斯特神父就开始了今日的讲道。讲道的过程中,陆陆续续又有人来。 内斯特神父一讲就讲了几个小时,等他讲完,库洛洛还没有来。内斯特神父让未寻跟着去教堂后的居住区吃饭,未寻就跟着去了。 库洛洛来的时候,她正在帮内斯特神父抄教案。内斯特神父也在教来教堂学语言的人学,他年纪大了,准备教学内容就比较慢,花费的时间就长。库洛洛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拿起旁边的书来看。 等她抄完,库洛洛把她画的地图放在桌上,指着上面的一处,说:“明天我要去一趟圣路加湾,那里在修一个新港口,去年2月动工的。那里还在修医院、学校、社区、仓库,都很需要劳动力。还有其他地方有铁路、公路在建。那些地方全部对外招人,不限地域。很多流星街的人在那找到了临时的工作,工资还行。会一些外面的通用语言的工资更多,还能成为长期工作。我得去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考虑怎么教一教语言。” 未寻没说话,转移来一个平板,把语言教程的课件打开,放给他看。 库洛洛看视频的时候,未寻又睡着了。自从卡金事件之后,她总是很容易陷入睡眠中,与之前长期无法入睡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库洛洛已经很习惯了,见她又睡着了,他拿出毯子盖在她身上。 大略翻看那些视频后,库洛洛去看那张地图。他又从口袋里拿出几张地图来,都是未寻画的流星街地图,涉及环境、地质、人口、语言、宗教等不同项的地图,有些项下面包含着很多组详细的地图。 之前在卡金,他见到那些地图的时候,并不理解未寻为什么会画那种类型的地图。还因为地图的事牵扯出流星街的往事,惹得她为了道歉跳到水里去捞东西,病了很久。库洛洛就不再提起相关的话题,免得又牵扯出其他问题。 因此,库洛洛就没有往下想,她画这些地图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再仔细看这些地图,库洛洛就发现了很多之前不该忽略的内容。上面涉及了流星街,又不止流星街,只是之前他只注意到了流星街的部分。 人口地图上面,详细标注了流星街每个区的人口数量和结构,按照年龄层给出了具体的数字。从这张地图上,就能知道流星街的儿童、青壮年、老年的人口数,也就是知道劳动力有多少。周边国家和地区也有详细标注。 仔细看这些数据,可以看出流星街的劳动力优势远超周边许多国家。由于贫穷,周边许多国家的青壮年劳动力都去了能够赚钱的国家打工,留下许多老弱妇孺在家。 流星街有大量的劳动力,他们没办法去外面打工,绝大部分都在流星街。他们虽然没有足够的文化水准,但有足够的力气和一定的修建建筑的技能,可以快速投入道路、港口、铁路等基础设施建设中。这是流星街为数不多的优势,劳动力优势。 地质地图有很多组,有的详细标注了流星街周边的山脉、河流、道路、城镇,有的是画了岩层剖面结构图,有的画的是地质灾害的平面图,有很多库洛洛都不是很能看懂。但看得懂的部分,足够让他意识到这些图有什么作用了。 语言地图上,详细标注了流星街每个区的主流语言和使用人数,还标注了周边地区和国家的主流语言和使用人数。 环境地图上,有的重点标注了各类污染的分布,有的重点标注了水源流向可能会扩散污染的区域,有的标注了流星街周边国家和地区的污染区域。 …… 从这些图中,库洛洛能看到很多被圈定的选址,这些选址上有很多地图上没有标注的正在建和即将建的项目。 其中一个就是新修建的港口,而这个港口的位置,正在费宁靠近邻国的交界处,圣路加港。建成后将由两国和投资方,联合成立的港口公司统一运营管理,属于经济区域一体化建设项目的其中一项。 港口一期工程建成之后,年吞吐量预计达到千万吨级别。三期工程建成后,将会达到亿万吨级的吞吐量,能停泊30万吨级的巨型货轮,跻身优良的深水港行列。不仅会辐射费宁和它的邻国,还能带动周边许多国家,流星街也在辐射范围内。 圣路加港建成后,将极大缓解费宁和其邻国旧有港口的运力不足问题,直接创造几万个岗位,间接带动几十万人就业,贡献可想见的飞跃性经济发展。 同时在建的项目还有横贯东西、联通南北的两条铁路。一年前,这两条铁路都已经动工,在多个路段同时动工,有望在三年内通车。 南北线的铁路,从菲蒂尔至费宁的圣路加港。东西线的铁路,东起圣路加港,西至萨黑尔塔合众国南部费加罗州。这两条铁路建成后,将会成为贯通优路比安大陆东部区域的大动脉,直接串联起圣路加港,形成海铁联运。 海铁联运,能把从世界各地运来的货物快速流转到优路比安大陆东、中、西、南部,同时也能极大缓解萨黑尔塔合众国对菲蒂尔等国家的经济封锁,让各类商品、物资正常流入、流出菲蒂尔。 两条铁路的交界处,就在离流星街很近的国家通过。 同时,从费加罗州向东还在修建大型油气运输管道,从西向东,直通圣路加港。 由于历史原因,本来不属于萨黑尔塔合众国的费州被强行并入萨国,历史上又几次被分离出去。这样的历史原因,导致费州人对萨国的认同感很低,高度看重州自治权,认定州权大于联邦权力,在各方面极度警惕联邦政府插手州事务,主张州独立的声音一直存在。 因此,费州一直与萨黑尔塔合众国其他州有各种壁垒,很多领域都不接轨,州内的各行业与其他州有很大的隔阂。 费加罗州有丰富的石油、天然气资源,开采技术和相关行业十分发达。但费州的油气和其他州同样不接轨,本州的油气资源无法供应到其他州。受市场需求量限制,费州的油气一直存在严重的产能极其不稳定的问题。 油气运输管道修通之后,费加罗州的油气将可以直接供应到优路比安大陆中、东部,管输能力每日能达到200万桶。还可以直接通过圣路加港装船,运往世界各地,从根本上解决费加罗州油气缺乏足够市场的问题。廉价的油气资源,能给周边地区提供低廉的电、暖等能源,当然也是工业发展必不可少的血液。 这些运输管道,也将从离流星街很近的国家通过。 在建的项目,还有覆盖多个国家和地区的高速路网,同样也有部分会从流星街周边国家经过。这些路网,将成为连接大动脉的小动脉,共同构成经济流通发展的命脉。 港口、铁路、油气管道、公路的修建和联通,将形成一张立体的交通网,能同时缓解费宁、菲蒂尔、费加罗、流星街和许多周边国家面临的发展困境,把这些地方都绑定到经济区域一体化的环节上,创造新的发展增长点,拉动区域间的经济联系。 贫穷、闭塞、歧视、匮乏、仇恨、愤怒,归根结底都是发展问题。还是那句话,发展问题要由发展解决。 流星街本来是四面被沙漠和其他国家包围的内陆地区,完全不临海,根本没有出海口可以利用。流星街也没什么资源可以利用,当初本来就是被当作隔离地区划分出来的地方,要是位置不荒僻、有什么资源、有可利用的余地,也不会被划定成隔离地区了。 多年以来,流星街周边的国家也一直只把流星街当做垃圾场,除了海量的垃圾涌入,没有太多接触。流星街就像是个牢笼,被沙漠和其他的国家形成的屏障,困在中间。 铁路建成后,流星街将成为两条铁路交界的十字路口的区域,就会拥有显著的区位优势。再加上公路和管道的建设,区位优势会更加明显。流星街本来没有区位优势,圣路加港、两条铁路、油气管道、公路的修建,硬生生让流星街从四面被围的内陆地区,变成了通达各处的交通要地,创造出了区位优势。 对流星街来说,这是一个机会。 不久的将来,无数货流、客流都要从流星街附近经过。能不能把握这个机会,乘上交通动脉的东风,把流星街连接到物流运输中转的一环中,逐渐发展起来,走出闭塞、贫穷,用自身的努力和奋斗获得发展,用发展的成果换来外界的承认,成为看得见的城市、看得见的人,是一个等待流星街人用行动回答的问题。 尊严、地位、权利、承认,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只有靠自己努力争取、为之不懈奋斗,才可能争取来的。 第九章 选择和答案 库洛洛一张张翻看着那些地图,他看见的不是地图,是一个个向流星街人开放的工作,一张张沾着汗水和喜悦的戒尼,一样样能用戒尼换来的东西,一张张带着希望和期待的笑脸…… 这些东西,汇成了一条路,一条即将通向流星街的路,看不见的和看得见的、代表发展和改变的路。库洛洛现在可以预见到、从前却看不到的路,与他的选择截然不同的选择,一条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在他和同伴跟登托拉家的人纠缠不清、跟西索你死我活、在“黑鲸号”上寻仇、差点全团覆灭、陷入同伴死去的泥潭的时候,这些路正在一点点形成,而他却一无所知。 她不在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上面浪费时间和精力,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到了自己想关注的人和想做的事上。从头到尾,她一直都专注于这些,不管外界如何干扰,她都不被外界的干扰影响自己的节奏。 那条看不见的和看得见的、代表发展和改变的路,就是她专注的结果。 库洛洛陷入了沉默,长久的沉默,他盯着那些地图一遍遍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教堂的钟声敲响了。 钟声传入房间,未寻醒了。她坐起来,说:“已经9点了吗?” 库洛洛点头。 见库洛洛是那种表情,未寻叹了口气,说:“想以前的事,以前也还是那个以前,想想以后吧,以后可以是有更多可能性的以后。” 库洛洛一言不发,仍旧维持着那样的表情。见他那样,未寻不再说什么,她走到库洛洛面前,伸手轻轻抱住他。库洛洛任由她抱着,把脸埋在她怀里,搂住她温度并不高的身体。 钟声继续传来,这是寄托回忆和哀思的钟声。 每年的这个时刻,启明教堂都会敲响1000下钟,缅怀逝去的流星街人,告别逝去的灵魂,面向新的旅程。往年的钟声,由多恩神父和其他人共同敲响。多恩神父成为要缅怀的对象后,就由克里奥神父和其他人敲响。今年,敲响钟声的是内斯特神父和芬克斯飞坦。 钟声一下又一下响起,持续了很久。 库洛洛的童年、少年、青年时代,曾听过很多次这钟声。每年到这个时刻,不管在哪里,库洛洛都会回到流星街,听一听这钟声,只有去年没有。每听一回钟声,他需要缅怀的人就增加一些,他认识的人、他的同伴就少一些。他在乎的人,就这样被钟声送走了。 今年,他的同伴又回来了,他在乎的人没有少,又增加了,他又得到了。不仅是他,流星街的人,在他们还未察觉的时候,他们也得到了更多的可能性。 很久之后,钟声渐停,缅怀过去的钟声结束了。短暂的停顿后,代表新的旅程的钟声响起。这是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钟声,缅怀完逝去的人之后,活着的人还要继续下去,继续新的旅程。 停留在过去,是无法向前的。多恩神父说过,这钟声是为死者敲响的,更是为生者敲响的。相比死者,生者更需要从缅怀中得到安慰,以获得继续下去的力量。对于流星街人来说,继续生存下去的力量,比什么都重要。 承前启后的钟声敲完之后,教堂又恢复了平静,房间内也重归宁静。 库洛洛依旧把头埋在未寻怀里,见他一直不肯抬头。未寻轻轻说:“再这样闷下去,会闷死的。” 听到这话,库洛洛动了,他稍稍松开一些。未寻拍了拍他的背,松开了手。库洛洛拉住她,未寻就站在那里,由他拉着。 库洛洛把未寻拉到身边,坐在同一张椅子上。暖色的灯光照到两人身上,投下融为一体的影子。 库洛洛指着那张曾经引起分歧的环境地图,问:“这张图是什么时候画的?” “前年10月吧。” 2000年10月,那个时候库洛洛还不认识未寻,尽管在那年的7月份,他曾经把装着她的棺材从地下研究所偷出来。 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在做很多事了。她自己虽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没有出于主观意愿想要做成什么事,但不代表她不做事。在这两年内,她做过的事加起来,可能比许多人一辈子做过的事都要多。只是之前库洛洛和旅团的其他人没接触也不知道。 他们对她,也有很多可以归类为偏见的刻板印象,或者按照他们的标准,可以被定义为歧视。库洛洛之前对她会吃东西感到惊奇,以为她不会恨、没有怨气,都是如此。 单看表象,许多人会片面地把她看作是一个情感淡漠、冷冰冰的人,因为她看起来对许多事都漠不关心、毫不在意。一个真的冷冰冰的人,是不会连别人送的东西剩下来的包装都要留着的。她的关心、在意,不是停留在眼睛、嘴上和表情神态上的。 对她来说,遇到问题,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比把问题挂在嘴边表示她关心这个问题更重要。说得天花乱坠,做再多表面文章,解决不了问题也没用。 做,大于说。做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停留在口头,对她来说没有意义,她其实是非常务实的一个人。 旅团的存在是一个现象、一个结果,并不是问题的根源,旅团诞生的原因才是旅团问题的根源所在。 旅团问题的根源就是流星街,贫穷、闭塞、看不见出路、如死水一潭的流星街。这也是许许多多流星街人问题的根源,阿芙乐尔如此,爱吉莉雅如此,多恩神父如此,修女也如此。 不解决问题的根源,在问题本身纠缠,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有更多问题源源不断冒出来。没有幻影旅团,还会有幻日、幻月、幻沙、幻海……无数个类似的团体会在流星街诞生。 就像毒|品问题,整天去想方设法铲除原材料种植田、严打严抓,强行让人不种这些原材料,是没办法根治的。贫穷才是这个问题的根源,农民们找不到有足够收益的替代品种植,不种就无法养活自己,再怎么禁止种植也无法根除。 贫穷,是滋生毒|品、暴力、动荡、痛苦、战争等等问题的温床。从源头治理,解决流星街的贫穷闭塞,才是让流星街不会再产生下一个旅团的根本方法,也是解决旅团问题的良药。 “幻影旅团”是绝望和愤怒滋生的产物,消除了使他们绝望和愤怒的根源,才能消除“幻影旅团”。只有看到自己的故乡、同胞从无望的绝境中逐渐走出来了,旅团才能逐渐从绝望和愤怒的视野中走出来。让这一群被“幻影旅团”困住的蜘蛛,从原生家庭伤害、少年阴影、同伴被残害、梦想破灭、找不到出路的漫长噩梦中逐渐走出来。 这些问题,靠嘴和情绪是解决不了的。她问了旅团的人那么多问题,不代表她把问题提出来后,就抛给他们,什么都不做了。他们有自己的选择和答案,她也有自己的选择和答案。 发展的可能性,就是她的选择和答案。她在流星街和流星街之外的地方寻找,找到了发展的可能性,尽了自己的努力,把这种可能性带到了被同一个问题困住的许多地方,流星街、费宁、菲蒂尔、费州以及许多在世界上存在感极低的国家。 至于要不要接受这种可能性,能不能把握住这种可能性,这个问题,就不该她来回答了。 听见她说那幅地图是两年前画的,库洛洛沉默了很久,才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团长,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流星街人。他们把改变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期望我能领着他们做些什么,我却带着他们在原地打转那么多年,既没能完成当初的计划,也没能让流星街有什么改变。” 见他这么说,未寻轻叹一声,说:“你又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事情是你们一起做的,有什么结果都该一起承担。” 她把一颗冬瓜糖放到库洛洛手上,说:“不过,身为团长,的确该担首要责任。领路人的身份该承担的责任,比其他身份多得多。你在做选择的时候,总是受情绪控制。 西索先生入团后,明知道他并不是那种会想待在某一团体的人,却还是放任别有所图的他。你想看看他到底会做出什么事,自信无论出了什么事你都能应对,沉溺于应对这种未知而有挑战性的问题的乐趣中。 ‘黑鲸号’上,明知揍敌客家的长子目的比西索先生更不利于旅团,你也还是让他加入旅团。只要他能提供一些西索先生的信息,只要他看上去是要对付西索先生的,你就接受,沉溺于复仇情绪中。 这不但不会维系旅团的整体存续,反而会给旅团带来很多隐患。 听琪小姐说,你们之所以会被黑I帮通缉,是因为之前你们袭击了黑I帮的成员,抢走了他们举办的拍卖会的拍卖品,你们袭击的还是与流星街有很多利益往来的黑I帮。没有考虑这种事情会对流星街产生的后果,就对黑I帮下手,也是受情绪支配。 在‘黑鲸号’上,准备对卡金王室下手,同样是不考虑流星街立场的行为。假如当时你们真的对卡金王室下手了,事情会有怎样的走向?以当时船上的势力对比,你们能像对待黑I帮头目那样,把卡金的王室都杀光吗? 就算都杀光了,你们能保证事情一点不泄露吗?你们根本不在乎泄不泄露吧,做了就做了,无所谓。但是,事后卡金方面会不报复吗?他们不会像黑I帮那样祸及亲友吗?你们是没有亲友,你们也没在乎的地方吗?卡金能不找上流星街吗? 以卡金世界级大国的国力,如果要对流星街下手,流星街该怎么应对,拿什么应对?卡金想要直接抹平流星街,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这些结果,是你想要的吗?” 库洛洛一动不动,手上仍旧放着那颗糖。见他不动,未寻把糖拿起来,撕开糖纸,放到他面前。他把那颗糖吃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泛起了苦涩的滋味。 “这些选择,都受你个人的情绪影响,实际上并不是对旅团、流星街的最优选择,不仅不是,还是会危及旅团、流星街的选择。你说团员们会上头,受情绪支配,其实你上起头来,比他们更难超越情绪的支配。 只有在面对你自己的事的时候,你才能保持冷静理智,哪怕被人千刀万剐也无所谓。一旦事情牵扯到你在意的事,你就没办法冷静了,关心、自信、怨恨、愤怒、不甘,都会让你沉溺其中,做出会让你后悔的选择。 库洛洛,这个问题,你不面对的话,以后或许会有更多你不想要的结果出现的。团长是该承担最多的责任,但团长更该做的,是在事前尽量做出最优选择,将大家可能会承担的不想要的后果减少到最低。 对很多人来说,剥离个人情绪对事物判断的影响,超越情绪,找到更多的看待世界、看待各种事物的角度,是很难的一件事。对他们来说,不一定要面对这些问题,他们可以不选择、不面对、不处理,避开这种问题就可以了。 但是,如果你还想和同伴们一直走下去,还想继续之前的目标,还想推动流星街改变,不想再后悔自责痛苦挣扎,这就是你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了。” 第十章 无需追忆昨天 说完那些话后,未寻拿出一颗冬瓜糖,放到自己嘴里。库洛洛的手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她把一张地图转移过来,放在他手上。 库洛洛打开看,是他见过却没有去注意的优路比安大陆东南部的大略规划图,上面有库洛洛在其他地图上看到过的在建项目规划,也有他不知道的。 港口、铁路、油气管道、公路、机场、水电站、风电站、光伏电站、光缆铺设、信号基站、河道疏通和引水工程、沙漠土壤化改造工程…… 这些在建和即将建设的工程,没有一个在流星街,却都能辐射到流星街。对外界来说,流星街是复杂危险的灰色地带,没有人肯在无国界的三不管地区搞这些,但在流星街周围的国家搞这些,风险、收益和未来的前景就大有可观。 长期以来,流星街被沙漠和周边国家包围得严严实实,是实实在在的内陆地区。不可否认,流星街的确不能摆脱这些国家的封锁,各方面都受很大的制约。 但是反过来看,一旦周围国家需要发展改变,流星街也是它们绕不开的地区。过去这些国家经济规模小、物资流通少,已有的道路和区域还能勉强支撑。一旦港口、铁路、公路等设施修起来,会有海量的货物从世界各地涌入,到时候旧有的那些东西就远远不够了,必须扩充。 要扩充,处在必经之路上的流星街,就不会再是它们能够无视的地带了。这些国家是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跳过流星街,连通到其他区域的。流星街就像一个咽喉,扼住了周边国家发展的咽喉,限制了周边国家发展的上限。 就像管道,管道再长,绵延几千公里,其中一截管子断了,这条管道也就用不起来了,油气再多也别想过去,流星街就是那截断了的管道。要发展要扩充,就得把流星街也纳入其中的一环,把流星街和其他地方连通起来。让流星街具备流通物资所需的最基础条件,各种物资才能在其间快速大量流通。 正在修建的各种设施,就像流动的大型宣传广告一样,替流星街宣传着这个地方的巨大潜力和前景。不用流星街往外找,会有很多势力自动来流星街抢占先机,寻求更多赚钱的机会。 弱点不是绝对的,只要方式适当,弱点也可以是长处。化短为长,恰恰是未寻很擅长的。 未寻指着地图上还什么都没有的流星街,问:“如果是你的话,有国家或公司想要在这里发展自己的产业,会让他们拿出什么条件来交换?” 听到这个问题,库洛洛思考了一会儿,说:“各种基建、工作、住房、医院、产业园、生产线、技术转移、大批订单之类的。” 听到他这么说,未寻说:“如果是我的话,这些我都不要。我要身份,能在相关国家和地区合法进出的身份。或者给予一定时间的临时出入权限,也就是变相的工作签。或者把我纳入该国国民范畴之列,给我国民编码。或者对我实行时限很长的免签待遇之类的。 基建、住房、医院、产业、技术这些东西,是能够靠自身的努力获得的。但身份,得靠外界的承认,自身努力不可或缺,但更重要的是外界的承认。如果外界始终不承认,再怎么努力也还是不被承认的状态,即便去了哪个国家和地区,也是非法入境的偷渡人口。 修一千栋大楼、一千个医院、一千个学校、一千个工厂,也不如一个承认。有了签证之类的社会、国家层面的承认,也就有了更多的机会。” 未寻说完这些话,库洛洛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也知道她给他看的视频是做什么的了。 有了社会、国家层面的承认,掌握了一定程度的通用语言,就打通了通向外界的最关键的壁垒,之后再逐渐累积知识、技术、经验,想要在外界生存下去,概率就大了很多。 语言是基石,外界的承认也是基石。语言这块基石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弥补,外界的承认这块基石,需要外界的推动。 面对外界可能提出的谈判条件,流星街的长老们会做出什么决定?流星街的居民们又会倾向什么?假如人家承诺给流星街修各种设施、提供各种物资、各种产业、甚至直接给大量的金钱,他们能分得清对自身来说,最根本、最重要的是什么?会不会选择眼前看得见的利益,不选择更重要的、最根本的利益? 要发展,得先成人,被外界承认成人。用即将拥有的位置优势,换取周边国家和地区的承认,对流星街人来说,是最关键、最根本的利益,也是最难得的机会。一旦错过这个机会,将来会不会再有这样的机遇,就很难说了。 库洛洛在流星街、在长老们那里,有着很深的影响力。他也足够聪明,只要把东西放在他面前,排除个人主观情绪的干扰后,他就能判断哪种选择最有利。该怎么选择、怎么处理,他自然会做判断。 所以,未寻把那幅地图放在了他眼前。 未寻又把那幅环境地图拿起来,放在他面前,说:“你再看看,这上面还能看出什么?” 库洛洛又去看那幅地图,每一个角落都仔细去看。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串数字,被他忽略的数字,那是对流星街及周边地区污染物体积的估算数据。他看见了惊人的数字,代表着被污染的地区受污染的岩层、土壤和水体的总量,污染覆盖范围和深度,也远超想象。 流星街的污染程度带来的危害,不比一个核电站泄漏后对周围地区的污染带来的危害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流星街人可以说是生活在剧毒无比的环境中,身处其中的人习以为常,无可奈何也无所谓了。很多流星街人的心态与库洛洛相同,他们以处理垃圾为生,不得不接受由此而来的各种伤害。 这回,未寻只说了四个字:“愚公移山。” 一听这话,库洛洛立刻懂了。 她说的是用空间转移能力,把这些被污染的土壤、山、水体都转移走,再转移来没被污染过的土壤、山、水体。直接上演神话故事里的“愚公移山”,把流星街的环境污染问题一次性解决,改变流星街的环境,让流星街不再成为垃圾场。 之前是科技版的夸父逐日,现在是超能力版的愚公移山。两人曾经谈论过的“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故事,正一个个变成可以实现的现实选择。 改变流星街的环境,改变流星街垃圾场的定位,基于两个现实条件。 第一,在周边有能接受流星街人去打工的这种情况下,再像过去那样,用手、独轮车这种原始又低效率的方式,去回收处理垃圾,其收益远不如去周边的在建项目工作,就像种地不如打工收入高一样。强烈的对比下,会选择什么谋生方式显而易见,从事垃圾回收的人会越来越少的。 第二,各种交通线路开通后,再把处于交通枢纽位置的流星街当做垃圾场,也是暴殄天物的行为。把它当作中转站,运输各种货物,收益高得多,想赚取更多利益的势力自然不会这样做。就像房地产,一块极其有潜力的地,开发商不会用它来当垃圾场,而不去开发它。运到流星街的垃圾,也会越来越少。 逐渐降低垃圾的接收处理量,把过往的遗留问题处理掉,就能让流星街不再是过去的垃圾场,让流星街人不再局限于只能接收、处理垃圾维生的围城中。 明白了未寻的意思后,库洛洛说:“原来当时你说的‘从来如此,便只能如此吗’是这种意思。” “是啊,选择可以有很多种,框定在某些选择中,不去看其他的选项,可能性就被压缩了。 过去怎样,那是过去的事。《排球》里面有个球队的标语我很喜欢,‘无需追忆昨天’。昨天不代表今天,更不代表明天。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已经是昨天了,忘掉昨天的事,从今天开始。未来的更多可能性,也会重新开始的。 过去,流星街是外界垃圾的处理地。以后,流星街能不能成为外界货物的集散地呢? 过去,流星街环境污染极其严重。以后,流星街能不能成为一个绿色生态的新能源之城呢? 过去,流星街十分封闭,流动和变化十分缓慢,孤立隔绝。以后,流星街能不能是通达四海,流动和变化十分流畅,连通世界的呢? 过去,流星街的人在世界上是不存在的。以后,流星街的人在世界上能不能是非常有存在感的呢? 过去,不被承认的孩子、不被需要的东西才会被扔到流星街来。以后,流星街能不能成为许多地方向往憧憬、此生必去的地方呢? 想不想改变、能不能改变,选择和回答的权利,都在你们流星街人手里。” 未寻在地图上用彩铅圈了一些地方,说:“这是备用方案,如果你们不愿意,铁路的途经站点可以改道,从这些路径绕开流星街。其他项目的选址也可以变,港口的二期、三期修建也不会继续往南扩展,全都可以绕开流星街。 从你、旅团、很多流星街人身上,我都感觉到了非常强烈的怨恨和愤怒。你们恨他们,恨周围国家、恨一切把垃圾运到流星街的地方、恨不承认你们的地方,甚至连不知道你们的人,你们也恨。 要和自己极度怨恨的对象接触,要靠自己极度怨恨的对象来改变自己的境遇,这样的选择,不是谁都能做得出来的。” 听到这话,库洛洛沉默了很久,问:“你希望我怎么选?” “我不希望谁做什么选择,希望、期待都是绑架,用自己的意愿绑架别人。你想怎么选,该由你自己决定。你们想怎么选,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该由流星街人决定,不用你一个人背负。 一个人也背负不了一个庞大的群体的意愿。你那种大包大揽的团长风格,能用在庞大群体身上吗? 就像旅团,只有十几个人的时候,你可以兜着,放任他们随心所欲、任意而为。但人数变成几千个、几万个,甚至十万百万千万的时候,你能兜得了吗?十几个人随心所欲,惹出事端后,你能处理。成千上万的事端,你处理得了吗?就算把自己累死,能做得到吗? 这样的风格,在小规模的团体里也许还能维系,但是在庞大的规模的团体中,是维系不了的。流星街有近千万人,不是几十个、几百个。能代表他们的是他们自己,不是你。能背负他们意愿的,也是他们自己,不是你。该怎么选,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现在还有时间能改道,大概3个月后,才会在流星街临近的地方动工。3个月虽然算不上很长,但吵上3个月,也能有个答案了吧。 做人的权利和尊严很重要,但生存和发展也很重要。我认为,生存和发展的权利,才是最基本的做人的权利和尊严。至于流星街人怎么认为,3个月后再看答案吧。” 说完,未寻把那张承载着选择的权利的地图放在库洛洛手上。她并不是局中人,能做的是寻找更多选择的可能性,想不想选、该怎么选,让该选的人去回答。 第十一章 生病的权利 没多久,房间内的钟声响起,十二点来临,新的一天在许多人的睡梦中到来了。过了一会儿,内斯特神父进来了,他每天晚上做晚课都要做到十二点。 未寻把抄好的教案拿给他,内斯特神父见库洛洛也在,就拉着他讲了好一会儿。两人说话的时候,未寻又睡着了。 见她睡着了,两人都放低声音。 内斯特神父问:“小寻生病了?她对环境很敏感,房间里的钟一直走,她应该是睡不着的。” 库洛洛给她盖上毯子,无声点头。 “是什么病?” 库洛洛没有说话,看他的表情,内斯特神父就懂了。内斯特神父在柜子里拿出一个十字架项链,放在库洛洛面前,说:“这是多恩神父留下的,给小寻吧,愿主保佑她。” 库洛洛走出教堂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夜晚的流星街并没有太多灯光照亮的地方,月亮和星星都不光临的时候,流星街就是隐没在黑暗中的城市。 他来到了流星街的深谷,曾经埋葬他所有同伴、现在依旧埋葬他两名同伴的地方。深谷内,那艘飞艇依旧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仿佛一直会在那等待着他。 库洛洛走进舱内,小Z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他把未寻放到被子里,开始看小Z采集到的各种信息。 各种破败老旧的墙体上出现了许许多多天体的图案,一个个零零落落的图案,寄托着无数流星街人的愿望,渴望被看到,渴望被承认,渴望被当做人的愿望。其中有一些还是他设计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图案剥落、颜色褪去,这种愿望依旧强烈,实现愿望的途径似乎一直都没能找到。 他和同伴找了那么多年,却一直没能成功。 他被情绪锁住了,怨恨、愤怒、仇视一直根植在他心中,他打心底里对外面的人有很深的隔膜。他把外面的人看做和人偶、树木、路边的石头没什么区别的存在,用夺走他们生命的方式报复他们对流星街人的歧视。 这样的情绪,能让他、让他的同伴宣泄自己的绝望和愤怒,但却不能让他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他在自己的心里竖起了一道高墙,把外面的世界和外面的人围在外面,不愿意去接纳。而他的愿望,就在这样的封锁中一年年被拖延下去。 封锁是双向的,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进不去。他也把自己锁在更角落的地方,连同伴们都接触不到的角落,维系着“库洛洛”这个人的本真。 旅团,看似自由如风、随性而为,却是最不自由的,被童年、故乡、梦想、绝望、愤怒等等因素困住,做再多肆意妄为的事,也挣脱不了精神的枷锁。走到哪里,哪怕天涯海角,他们的精神也一直停留在流星街,一直没能走出去。到了外面的世界,只是把无形的精神牢笼的边界扩宽了,实际上没什么区别。 世界是个监狱,锁住了他们。当然,世界这个监狱对其他生物也不客气,谁都有属于自己的牢笼,难以挣脱。 库洛洛把那张地图贴在舱壁上,他坐在床铺旁边,靠在舱壁上,盯着那幅地图看。地图上用红色的彩铅圈出了许多个点,那彩铅还是他在卡金的时候买的。 只要那些点成为施工图上的黑点,流星街就依然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不会受到太多外来者的关注和干扰。如果是他自己,他会毫不犹豫让那些红点变成黑点。可是,那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不是旅团的事,是上千万流星街人的事,他不能一个人决定。 库洛洛一直盯着那些红点,目光一动不动。不知什么时候,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也逐渐模糊,他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库洛洛看见未寻正在充气球。无论在哪里,她依旧每天都充一些气球挂起来,依旧收集各处的水和石头,尽管送她气球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库洛洛把被子拉高,盖住自己的视线,不去看正在发生的一幕。 两个月前,从卡金离开之后,库洛洛从未和未寻谈起过那个女人的事。他像是把在卡金发生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没提起任何关于A家的事。他不提,未寻也没提,她依旧重复着过去会做的事,像是也忘记了卡金的事,忘记了死在她面前、被她亲手烧化的那个女人。 库洛洛当然没忘,他也知道未寻也没忘,他只是不愿提、不敢提。如果不是他硬是吊着那个女人的命,那女人的计划是能够成功的。 如果不是他硬是吊着那个女人的命,她也不用眼睁睁看着那女人死去,不用克制自己想要救那女人的情绪,不用承受那么多痛苦,不用流泪,不用露出那种笑。 库洛洛宁愿从未见过那一幕,他不想看见她一滴眼泪,也不想看见她那种笑。 她会恨他吗?还是说,因为恨会让她不平静,所以也删除掉了,所以她现在还能面对他?或者,她删除了自己对那个女人的感情,获得了平静? 这一切,库洛洛都只是猜测,没有问出口。有些事情一旦问出口,就收不回来了。他不想被她怨恨,更不想被她删除,一点也不想。哪怕只有一点可能性,他也要杜绝,所以他不问。不问,至少还能保持现状。 死人,是不可战胜的。和死人去比较,注定会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结果,维持现状就好。死人就是死人,也只能停留在记忆中,成为过去。 库洛洛的脑袋像浆糊一样,除了少年时期曾经有过这种情况,成年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他甚至连病都没再病过。自热被盖在脸上,却感觉不到温暖,似乎坏了。 一只手伸过来,把被子移开一些,他看见了熟悉的面容。那只手放到他额头上,冰得吓人。库洛洛伸出手拉住那只手,问:“怎么这么低?” “你发烧了,库洛洛。” 听到这个词,库洛洛本就昏沉的脑袋越发沉重。脑子转了半天,还没消化这个词的含义。 “我给你扎了退烧针,小Z正在配液体,等下会给你输。” 库洛洛还是没消化,他只觉得那只手很冰,他把那只手放到怀里,想让手暖和起来。 见他头脑不清醒,未寻也不说了,用另一只手给他再补了一些针,缓解他的症状。小Z来给他挂上液体,库洛洛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消化了发烧这个词。 “我发烧了?” “嗯。” “真的?” “嗯。” “我小时候发过烧。” “嗯。” “以后就没有了。” “嗯。” “念能力者很少会发烧。” “嗯。” “可以用强化系的念治疗。” “没关系,等它慢慢走,不用急。” “还有事要做。” “没关系,来得及的。工期的事情,我已经拖延到5个月了,没问题的。” “这种工程工期很严格,不好拖延的吧。” “没事,已经延期了,会先去其他地点施工。” “抱歉。” “不用道歉呀,你只是生病了,生病又控制不了的。” “耽误时间,他们还等着学语言的事。” “没事,我已经去找过芬克斯和飞君了,他们会处理的。” “他们两个做不来这种事。” “没事,还有其他团员跟着一起做,我已经跟他们讲过了,小Z现在也会过去帮他们处理的。” “长老那里也要去。” “嗯,他们会去的。” “要考虑推广的问题,流星街的网不行,只能用录影带,教区的教堂设备老旧,容易出故障。” “嗯,我跟他们说了,有录影带可以用,会有别的播放设备,还有发电的设备。” “教得太难了,学不会。” “嗯,有非常简单的那种,都是很基础的日常应用类教程,会让想学的人学会的。” “先学日耳曼语更好,优路比安大陆上,日耳曼语更通用。” “嗯,是先教的日耳曼语。” “年纪大的看不清视频上的字。” “嗯,有非常大的屏幕,如果有年长的人想学,能看清的。” “得有人和他们对话、交流,不然学了也用不了。” “嗯,会带一些学得快的,让学得快的去教学得慢的,会相互对话、交流的。” …… 头脑昏沉的库洛洛断断续续讲了很多,一瓶液体输完的时候,他又睡着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未寻正在看着什么,一只手还被他捂在怀里,温度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冰了。 库洛洛睁开眼后,未寻立刻就发现了,她把夜灯调暗一些。 过了一会儿,库洛洛问:“几点了?” “两点十一分。” “我烧退了?” “嗯。” “我很久没生病了。” 听到这话,未寻说:“病不是人能控制得了的,就算是超人,也有生病的时候,这不是你的责任,给自己留点生病的权利吧。” “生病的权利?” “是呀,生病的权利。” “生病还有权利吗?” “有的呀,生病了,就可以休息,可以不去想平时需要面对的事,可以提平时不能提的要求,做平时不能做的事。” “真的?” “嗯。” “那我能不能提个要求?” “嗯。” “能不能亲我一下?”就像你当时亲那个女人一样。 没有回答。 不可以吗?库洛洛感到失落。 一个柔软而冰凉的物体轻轻接触了一下他的额头,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好一会儿,后知后觉的库洛洛才反应过来。然后,他又开始怀疑,刚才是自己的幻觉。应该不是吧,似乎是真的。不对,是烧还没彻底退。真实和虚幻,两种意识纠缠了半天,也没能战胜对方。 无法做出能说服自己的判断,库洛洛小声问:“是真的?” 没有回答。 柔软而冰凉的物体又一次接触了他的额头。 这一次,库洛洛终于能肯定了,是真的。 见他笑得那么开心,未寻轻叹一声,说:“你这种反应,像是平时我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一样。” 库洛洛没说话,他还在笑,思维完全没有平时的敏捷,高烧影响了他的思维。 第十二章 简单复杂化 他还在笑的时候,最后一瓶液体输完了。未寻把针头拔掉,按住了棉签。未寻扔掉棉签的时候,库洛洛还在笑。 等他差不多回神后,未寻问:“还想睡一下吗?” “不睡。” “《海底小纵队》又出了新的一季,要不要看看?” “看。” 未寻打开投影仪,画面直接投影到飞艇的舱壁上,广受孩子们喜欢的《海底小纵队》开始播放。库洛洛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上面,这是他童年的时候不会有的东西,却是许多现在的孩子们童年的陪伴,除了流星街。 现在的流星街,和他童年时代的流星街没有太多实质上的区别。过去的流星街依靠回收处理垃圾维生,现在也是。过去的流星街靠长老们在管理,现在也是。过去的流星街在外界是无人区,现在也是。过去的流星街人被外界歧视、无视、隔绝,现在也是。 所以,外界的孩子们童年的陪伴,不会出现在流星街孩子们的童年。流星街的封闭、停滞,就像闭关锁国那样,封住了流星街的发展,锁住了流星街人的更多可能性,让他们在物质和精神的两方面,都停留在过去。 时间,在流星街似乎凝固了。 嘴上说着不睡,看了一会儿《海底小纵队》后,库洛洛逐渐睡着了。 梦里,他仍然在看《海底小纵队》。不仅他在看,他的同伴都在看,流星街的孩子们也在看。因为学了外面的语言,孩子们都能看懂角色的对话,不再像从前的流星街孩子们那样,只能看看画面,过过眼瘾。 库洛洛睡着后,未寻把小Z找来,让它照看他。然后,未寻去了月恒塔,流星街的图书馆,旅团其他成员都在那里。他们已经为该怎样分组行动吵了半天了。 见他们还在那里吵架,根本没去行动,未寻问:“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玛琪说:“小寻,他们想分三组,每组三个人去做,在吵人员分组的问题。” 听到这话,未寻问:“分三组,各位是准备要去杀人吗?” 信长说:“这跟杀人有什么关系?” “那为什么要分三组呢?” 信长说:“当然是好按照区域分开行动啊,流星街也不小,要一个个教区走过去,还要覆盖每个社区,不分组不行。就算分组,也要花不少时间才能跑完,要是跟天天会吵架的人分在一起,那还怎么做事?” “发个教学资料、挑一挑先学和辅助人员、做做后续跟进,这种事情是需要集中武力才能做的事吗?一个人做不了吗?搬不动、不会用设备、不认识路、还是不认识人? 流星街有多少教区,教区下面有多少个社区?分成三组的话,要花多久才能覆盖整个流星街?为什么要覆盖所有社区?有那种必要吗?每到一个社区,各位想怎么做?停下来一个个教怎么用设备、怎么选教程、怎么放教程吗? 按照这种做法,近千个社区要花多长的时间?每个社区有那么多想要学这些教程的人吗?有那么多设备能够发到每个社区吗?每个社区各位都能找到能操作那些设备的人员吗? 只是在这种问题上,各位想花费多长时间争吵呢?让那些想学的人、工作全都停下来,等着各位吵完、一个个社区去慢慢走过去、一个个社区慢慢教吗?” 旅团的成员都不说话,认识她以来,这是众人第一次听到她说出这么直白、不留情的话。 见他们不说话,未寻叹口气,说:“各位对库洛洛的依赖程度,比我认为的还要深。什么都要靠他来做决定,离开他自己行动后,就多有争执。他现在病了,病了的时候还在想着你们不擅长做这种事情,说了很多。” 听见她说库洛洛病了,众人神色都有变化。 未寻拿出一张流星街的地图,放在桌子上,说:“他没事的,现在各位还是先想想怎么完成这件事吧。他问起来的话,我不可能每次都不说进度的。没有进度,还停留在吵架阶段,这种话我也说不出口。” 她在地图上用笔圈了九个圈,指着那些圈说:“这种事情不用按照社区来,也不用一个个社区去跑。流星街有九十多个教区,每个教区大概有近百个社区,按照社区没法做,按照教区来就可以了。你们现在有九名成员,每个人大概负责十个教区,就能覆盖流星街的所有教区。 按照地理位置和平时关系的远近,划分出区域,就像地图上的这样,大概九个区域。每个区域,可以由对这个区域更熟悉的成员去负责。比如,启明教区所在的这个区域,飞君是比较熟的,这个就可以让飞君去负责。月恒教区所在的这个区域,琪小姐更熟,可以让琪小姐去。” 未寻干脆在每个区域上写上了名字,免得他们又因为谁去哪个区域争吵。 见她居然知道成员对哪个区域更熟悉,信长很惊奇,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对哪更熟?” “口音,不同教区的口音略有不同。 在各自负责的区域内,也不用一个个教区去跑,选一个离该区域内所有教区都比较近的教区做教学地就行。” 说着,未寻又把每个区域内的最适合的一个教区圈出来。她实在对这群什么事都要吵、什么都要依靠库洛洛做抉择的人无语了。不圈出来的话,说不定又要为这种事再吵很久。 圈完后,未寻指着被圈出来的启明教区,说:“比如这个,启明教区就是这个区域内离所有教区都比较近的教区。直接在启明教堂搞教学,请教堂的人员或你们熟悉的人帮忙通知周围的教区,让想学的教区派代表来学。 每个教区的代表也不用多,按照想学的课程类别,每个类别来两个就行了。具体的教学课程类别,之前给各位的分类表上有,一共就十来个门类。把这些门类告诉去通知的人,请他们代为通知,提前选出学每个门类的代表,每个教区会来的也就二十多个代表。 选代表的时候,尽量选择能快速学习新东西的人。教会这些代表后,把教程和器材给他们,让他们带回去自己去推广。选择教堂的人员、教区内比较聪明的小孩子、头脑清醒的年轻人,是比较有效率的做法,他们学得相对快一点。 教的时候,先统|一教一下怎么安装、使用设备,这个也有教学视频,播放给他们看,再让他们照着做一下就行了。这些设备早就已经装配、调试过了,不用怎么处理,稍微连接一下就能用了,要用到的课程也已经安装进去了。 还有配套的录影带,那些录影带里也有课程,可以直接用每个教区原有的设备播放。两种方式都用的话,可以同时供很多人学习使用,这一步应该没有争议吧? 到具体教程的时候,不用挨个向所有代表说明所有的教程会教什么,讲太多他们记不住,也浪费时间。直接按照教程的分类来教,专门教要学那部分教程的人。 想学港口行业用语的,就教他们怎么看港口行业用语的教程。想学铁路行业用语的,就教他们怎么看铁路行业用语的教程。尽量减少他们需要接触的新信息的量,让他们把精力都放到想学的部分上。只要把这二十个人教会了怎么学某一课程,就可以了。 怎么教这些代表学某一课程? 这个也不需要各位手把手教,有具体的课程导学视频的,你们只需找到对应的导学视频,播放给他们看。导学视频上会教他们怎么使用该部分教程、学了这些教程能学到什么程度、怎么学、学多久之类问题的。 等这二十个人学会了,让他们回去把这些同样放给要学的人看,再带着要学的人一起按照导学视频里教的那样,去学相关的课程内容就行了。每个教区的学习问题,由他们自己去组织,他们再去联系每个社区,组织学习,就快多了。 差不多二十个人一组,十多门课程加起来,也就两百多个代表。你们每一个人需要面对的就是这些人,分组给他们播放对应的导学视频,就是各位在中间需要做的。这个应该没什么难度和争议吧? 做完这些,就可以发放设备,让他们带回去自己推广了。设备按照教区发放,每个教区三套,一共大概三百来套设备。之后再到这些教区去看看,哪里有问题的再教一下就行了。找不是流星街长大的人来帮忙也比较有效率,他们本来就会外面的语言,可以帮学的人学快点。 按照这种流程走下来,快则一天,慢则三五天,就能把教程和设备都推广到所有教区去,大概覆盖整个流星街。即便有人想学又不知道、没来参加,也没关系,一传十十传百,消息总会传开,他们自己会找已经在学的人带的。 这不是件很复杂的事,本质上就是分区域聚集想学的人,按照不同学习需求分发教程,也用不着吵那么久。与其把精力放在吵架上,不如把这部分精力放到具体的行动上。 那些教程难易有别。简单的教程,学得比较快的人,一个星期左右,就能掌握上百句日常用语,足够去应付最简单的初期工作用语需求了。早一天学会,就能早一点赚到更多的钱,早一天拥有被长期雇佣的机会。” 未寻把她刚刚讲的流程一条条详细写下来,还画了示意图,标明每个环节的人数,详细得已经不能再详细了。 她把写好的纸放在桌上,问:“还有哪里有疑问的吗?如果有,请现在就说,不要再在进行的过程中吵了。” 没人说话,飞坦拿出手机把地图和纸都拍下来,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那我就默认各位现在没疑问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后续有什么问题,请让小Z通知我,别再吵了。” 说完,未寻行了个礼,就消失了。 小Z被转移过来,它在屏幕上显示了一串文字,说:“这是我的电话和邮箱地址,诸位有事可以联系我,我会及时转达未寻的。祝各位行动顺利,少点争吵。” 第十三章 森林之梦 未寻回到飞艇内的时候,库洛洛还睡着,小Z给他配了些药放在那里。看到他睡着的样子,想起刚才那群搞了半天都还没行动的人,未寻无声叹气,走到桌子前,打开平板开始做事。 想要保住这些项目,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萨黑尔塔合众国就在这些项目会落地的国家边上,一直以来奉行Mnre De政策的萨黑尔塔,总会想方设法限制周边国家发展的机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以确保自己在这块大陆上的霸主地位。 经济封锁,煽动颜I色革I命颠覆小国政权,扶植听话的代理人上台,暗杀不听话的领导人,大规模倾销商品挤压小国本土经济,资助小国境内反对派武|装,编造新闻污名化小国,控制小国的粮食、资源、运输、航空、航运等命脉…… 种种手段不胜枚举,都是为了确保周边的小国足够听话,足够受控制,足够发展不起来。这也是优路比安大陆东南部许多国家,至今没有一条像样的铁路的原因。这些国家不是不想发展、不想修新的路、不想修新港口,每当它们要做这些的时候,推动这些的人都会出“意外”,导致它们发展的机会被扼杀了。 萨国像一座大山一样,牢牢压在这些小国的头顶上,想让它们永远都是资源库、劳动力库、商品倾销地、随意拉屎拉尿的后花园,肆意剥削,永无翻身之日。 要是港口和铁路能修起来,会带动沿线许多国家的发展,萨国的Mnre De政策就会受到动摇,自然不会是萨国想看到的,肯定会千方百计阻挠。 让这些项目到这些地方只是第一步,如何保住这些项目,真的让项目建设完成,才是重点。实施、推进这些项目的另有其人,未寻不需要太多关注。她负责的重点,自然就是争取时间。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转移萨国的注意力,让萨国无暇他顾,给工程实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就是她的任务。 这些事情,可比发发教程、教人学语言复杂得多。都把时间和精力花在无意义的吵架上面,就不用做什么事了。 库洛洛醒来的时候,阳光正照在窗子上,未寻正在飞一样地打字。她打字速度那么快,用的键盘却没发出半点声音,是静音软键盘。库洛洛睁开眼睛后,未寻没有停下来,又过了一阵,她才停下来。 “温度已经正常了,吃点东西,再吃点药,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了。” 库洛洛的大脑已经恢复了清醒,他看了看屏幕上的内容,就知道她在做什么了。见他在看屏幕上的内容,未寻说:“生病了就多休息一下吧,这些不用管。” 未寻把屏幕关掉,拿出针来再给库洛洛扎了一下。 扎完后,未寻说:“学语言的事,他们已经去教了,再过两天就能让想学的人开始学。快的话,大概十来天,就有人能学会最简单的基础语言应用句子,满足最低的要求。只要会了最简单的句子,就可以被雇佣,那里也有翻译和老师,会持续教下去的。 我去看过了,有一部分人学东西相当快,学起来会比较顺畅,我让小Z定时去辅导那些人了。只要坚持学下去,那些人之后是能够从事语言教学的工作的,平均收入至少可以翻六倍,应该会想学下去的。” 她一边说,一边把那些人的名单拿给库洛洛看,一共五十个人,其中有很多都是教堂的人员。 “那些项目的基地近期会开办许多培训班,教开卡车、焊接、车床、塔吊、电工、挖掘等技能的。只要学会了一些基础语言,就可以参加培训,这些都是短期培训后就能上手的技能。有了一技之长,就不用停留在最基础的出卖劳力阶段了。 港口修的学校里面有技校,投入使用后,会持续开展各种职业技能培训的,只要过了语言关,想学的都可以去。培训规模比较大,陆续都能覆盖到。” 未寻把库洛洛贴在舱壁上的地图拿下来,一点点卷起来,说:“现在,先让流星街的人自己去接触着,不管什么选址的事情。过段时间,我再跟其他团员讲,让他们去和流星街的人交流。你不想选就不选了,让他们自己去选吧。” 卷好后,未寻把那幅地图烧掉了。 “他们有选择的权利,你也有不选的权利。不想选就不选。” 听到这话,库洛洛有些意外,他看向未寻。 未寻把手放在他额头上,说:“昨天,你都烧到四十度了,忽然就发烧了,是那幅地图惹的祸。抱歉,不应该把重量压在你身上的。” 库洛洛抓住未寻的手,说:“不是你的问题,不用道歉。流星街的问题,本来就不是你的问题,不该你管。我想管,管了那么多年却没能管好,是我的问题。” “就是因为你自己觉得是你该管的问题,他们也觉得是你该管的问题,这问题似乎就变成了只是你该管的问题了。难道生存在流星街的只有你一个人吗?想改变的就你一个人吗?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的人,他们也该承担相应的责任,去做与责任对应的事,不是把问题和选择都推给你,让你去思考,自己只做个执行的机器。” 听到这话,库洛洛问:“他们是不是又发生了争吵?” “他们是什么脾性,你比我更清楚呀。你是不是又想着该怎么替他们调停处理了?” 库洛洛没说话,没说话就是默认。 见他默认,未寻叹气,说:“什么时候都先放纵情绪、任意而为,不考虑团体,这样的状态,实在不是一个成立了这么久的团队应该有的状态。就我而言,遇事要么只会喊‘团长,怎么办’、要么就搁置紧要问题先去吵架的人,不会是我会选择的成员。 因为是自小到大的同伴,所以你一直都纵容他们,替他们处理各种问题。一味纵容、包办,会让他们分不清轻重缓急,不懂在关键时刻更该摒弃争执、通力配合。如果他们从事的是不那么刀头舔血的行业,还没那么要紧。从事一有不慎就会丧命的行业,还没有及时、默契地配合,很难长久的。 这样的纵容和包办,反而可能会让他们陷入意想不到的困境中。” 库洛洛沉默,未寻不再说下去。她把小Z准备好的东西递给库洛洛,一番洗漱后,库洛洛开始吃东西。等他吃东西的时候,未寻又打开平板,开始打字。她直接开了新页面,换了输入法,换成库洛洛看不懂的语言。 等他吃完后,未寻也处理完了。她把平板收起来,问:“还要看点什么吗?” “不。” “那想做什么呢?” “听。” “听什么呢?” “《森林之梦》” “嗯。” 未寻转移来一把吉他,试了几下,库洛洛非常熟悉的旋律就开始缓缓流淌了。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库洛洛曾经很多次听到过这首曲子,以前只是听过间接版,现在终于能听现场版了。 这是一首相当考验基本功的曲子,弹的时候需要用到大量的轮指,如何把轮指弹得音色均匀、干净、富有颗粒感、细腻、流畅,在保证这些的同时兼顾节奏、情感、强弱,传达出曲子柔缓、松弛、轻盈、梦幻的状态,是很多练习这首曲子的人很头疼的问题。 库洛洛也听到过很多版本,演奏者在弹的时候总是有各种瑕疵。未寻也有瑕疵,不过她的版本是库洛洛最喜欢的,最初听到的时候就很喜欢。她弹这首曲子的时候,总能给听的人带来舒缓放松的感觉,让人跟着琴声神驰梦中的森林。 库洛洛现在,就很需要这种状态。或者说,旅团的人、流星街的人也很需要这种状态。很多人都需要这种状态,可惜这种状态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她在弹这首曲子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看飞艇外面,看天上的云。她弹什么乐器的时候,眼睛都总是在看天上。库洛洛曾经问过她为什么有这种习惯,她说天上很安静,会让她也安静下来,能进入状态。 她看着云的时候,库洛洛正在看她。她的眼睛、鼻子、嘴唇、头发、衣服,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小的部分库洛洛都早就记得清清楚楚的了,清晰到能在脑海里复原一个和本人没什么差异的形象出来。 影像、图画无法记录她的存在,但是记忆可以。没人能比他记得更清楚,库洛洛坚信。她是存在的,正在存在,会一直存在,无法删除。没人能否认她的存在,包括她自己。 弹了几遍后,未寻停了下来,外面开始下雨了。流星街处于沙漠地带,下雨的时候不多,大部分的时候都很干。雨点落在窗子上的时候,库洛洛才发现下雨了。未寻起身,去把舱门关上,走过来给库洛洛掖被子。 看见那只正在掖被子的手,病中的记忆忽然浮现,库洛洛问:“我现在还能再提要求吗?” 听到这话,未寻看向他,库洛洛的表情很平静,眼睛里隐约藏着些期待。想起他那时候的笑容,未寻叹了口气,俯下身子,蜻蜓点水般轻触了一下曾经到访过的地方。 “随时可以。” 第十四章 藏起来的害怕 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变成了一场暴雨。哗哗的水声,代表着越积越多的雨水。 未寻去了飞艇外,她用纸具现化出帐篷,挡住两座坟,又用空间转移能力在坟的四周和深谷周围挖了排水渠,疏散雨水。她又去了流星公墓和修女的坟前,挖了排水渠。 那些地方基本没什么排水结构,整个流星街都没有,所有水都是走地面的,没有地下排水这种东西。 只有在有城市规划、建造的地方,才可能会有排水排污的设计。像流星街这种依靠居民们一点点扩建的居住区,自然是没有下水道的。因此,一旦少见的暴雨来临,流星街的积水程度自然就比普通城市严重得多。连某些非常发达的国际化大都市都会受暴雨积水的困扰,流星街这种地方受此困扰,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受暴雨的影响,最外围的垃圾堆放区的垃圾就会随着雨水向居住区袭来,形成垃圾流,像洪水一样袭击居住区,将恶臭、污染、疫病、死亡一同带进去。 未寻把外围垃圾堆放区的垃圾全部转移走了,现在这些垃圾不但不能回收,还成了巨大的隐患。她把垃圾转移到了一座巨大的活火山中,那里的高温足够焚化那些垃圾。 她又挖了许多许多条很深的斜坡排水沟,把流星街的雨水疏导到地势较低的沙漠中。到了沙漠中,雨水会很快流向沙子下,被无边的沙漠吞噬。 未寻回到飞艇的时候,库洛洛已经坐了起来,正在看外面越下越大的雨,雨已经持续下了很久了。 深谷自然是雨水聚集的重灾区,流星街所在的地带很少会有特大暴雨,库洛洛也就经历过几场。那几场暴雨的规模也远比现在这一场小。因此,库洛洛在选择坟地的时候,就没有考虑到这种小概率事件。 未寻回来后,用不着问,库洛洛就知道她已经处理好了。 不管处理什么问题,她都能很高效、周全地处理妥当,从来不需要人担心,和他的团员们完全不一样。过去,这种高效与周全,曾经让库洛洛感到失落,让他找不到她需要自己的地方。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想要做成的事情很多、很复杂、很困难,这种高效与周全是必不可少的。 知道库洛洛一定会关心垃圾和积水的问题,未寻说了说她做的事。她一边说,一边拿出小Z准备好的药给库洛洛吃。 多年没有发过高烧,库洛洛已经有很久很久都没体验过这种浑身无力、头脑昏沉的感觉了。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出现这种症状,没想到还是出现了。精神的紧绷、无形的重压,是体魄的增强也防御不了的,只会越积越多,冲垮身体。 等库洛洛吃完药,未寻说:“雨大概还会持续几个小时,降雨量很大,大概会是这个地区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 “范围?” “流星街和南部的沙漠区域,差不多到‘黑色郁金香’海一带。” “专挑这些地方下,这雨也很会挑地方。” 听他这么说,未寻问:“你是不是想说雨也有歧视?” 库洛洛不说话。 他不说话,未寻就不问这个了,说:“还要继续听吗?” “听。” 未寻又继续弹,雨声太大,掩盖了琴声,她就接上收音话筒,放大声音。音响传递出来的声音损失了很多信息,库洛洛就说关掉音响,直接听,他想用“凝”增强听力。 未寻说:“现在就不要用啦。” 她移近了一些,吉他几乎靠着枕头了。声音近在咫尺,库洛洛都可以感受到琴弦的震动了。灵巧的手指在琴弦间拨动,柔缓的旋律就传到了耳中。 即便雨声很大,库洛洛也能清晰听到了,她弹奏时每一处细节的处理,都没有错过。 听她弹了几遍《森林之梦》后,库洛洛问:“你弹弦乐器的时候,都不用指套、义甲?” 库洛洛见她练习那么多回,没有一次看见她用过指套、义甲,都是徒手弹的。 点头。 “因为觉得不痛就不戴?” “有这个原因吧。弹的时候戴义甲之类的东西,不是单纯为了减少疼痛感,更多是为了演奏的效果。 有些技法在使用的时候,比如筝的扎桩摇、琵琶的绞弦,会造成比较多的疼痛感,演奏者受不了,技法就用不出来,演奏的效果就会打折扣。戴了之后,疼痛感减少了,就能使用更丰富的技法,提升演奏的完成度,也算是演奏的需要。 有的演奏者用义甲弹出来的音色,比徒手弹的更明亮、圆润、清脆,演奏效果更佳。义甲也能保护手指,减少指甲磨损断裂、指头受伤的情况出现,也算是一种护具。 我不觉得很疼,手指损坏也无所谓,没多久就恢复原样了。用了反而会影响弹的时候的精准度。音色的话,我觉得徒手的效果更佳,所以就没用。” 未寻指了指怀中的吉他,说:“古典吉他使用的琴弦是尼龙弦,比使用钢弦的弦乐器更软一些。古典吉他各种技法会造成的疼痛感相对低一些,其实弹起来没那么痛的。” 听她说手指损坏无所谓,库洛洛说:“用‘凝’护住手指。” “不行,在手指上使用‘凝’的话,就和用指套差不多了,会影响弹奏的精度的。” 她伸出双手,在库洛洛面前晃了一下,说:“不用担心,我现在早就已经过了会损伤手指的阶段了,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那以前呢?” “当然出现过啦,手指甲被掀掉的情况也不少,现在都不会了。” 听到掀掉指甲,库洛洛想了一下,问:“是琵琶?” “嗯,尤其是用绞弦的时候,一般要用左手中指把一弦推到二弦那里交叠起来,食指压住一弦二弦,二弦会压在中指的指甲上,然后再把中指抽出来。抽出来的这个过程,很容易就把中指的指甲带着掀起来。如果要同时绞多根弦,掀起指甲的概率就会增加。 如果弹《秦俑》的话,有非常多的绞弦,练起来就很容易掀指甲的,但是没有绞弦的话,这首曲子就不能叫《秦俑》了。绞弦、泛音、扫弦、轮指的接替运用,是这个曲子很特色的一个地方,听起来就像是鼓、钟、磬、筝、箜篌、琴的结合,兼具铿锵、清越、肃穆、恢宏等多种风格,有非常强的表现力。” “听听?” 点头。 未寻转移来琵琶,把她刚才说过的技法都展示了一遍,又弹了一遍《秦俑》。 《秦俑》中间的泛音部分,让库洛洛想到了古琴的泛音,就他听起来真的很像是古琴发出来的。开头和最后的音,也真的很像钟声。从曲子里,他似乎听到了一触即发、风声鹤唳的大战前夕,交战双方的不同状态。 至于技巧方面,库洛洛没办法具体评价,毕竟他没学过。不过他知道她在这方面向来是精益求精的,都能因为练这个掀了很多次指甲了,自然没少练。 等她弹完,库洛洛说:“琵琶的弦只有四根,不算多,表现力却不弱,什么风格都能表现,似乎很多乐器的声音都能模仿。” 未寻点头,说:“从小桥流水、风花雪月,到惊涛拍岸、雷霆霹雳,琵琶都能展现,能做到刚与柔的无缝转换。” 听到雷霆霹雳,库洛洛很好奇,问:“雷声也能展现?” 点头。 “听听。” 点头。 未寻刚要弹,天空一声惊雷,老天已经替她弹了,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雷声。天空早就有闪电出现,两人都没注意到。她放下琵琶,现在弹什么雷声都不如听天上的雷声了。 雷声滚滚,连绵不绝,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听着天上的雷声。雨势越来越大,就着雷声和闪电,很有点撼天动地的架势。 未寻打开夜灯,外面越来越黑,舱内也变暗了。 见她神情平静,像是感受不到外面的闪电惊雷,库洛洛问:“你怕打雷吗?” 点头。 见她点头,库洛洛也不意外,问:“过去?” 点头。 “现在呢?” 点头。 见她还是点头,库洛洛叹气,说:“你现在这样,根本就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一定得表现出来,才算是害怕吗?” 库洛洛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说:“害怕就是害怕,藏起来的害怕也是害怕,都一样。为什么会怕?” “以前有被雷劈到过的体验,不是我,是一只鹰。它在天上飞的时候,被雷击中了。那个时候,我正在感知它的感觉,就跟着体验到了被雷劈是什么感觉了。 也不是很疼,没有多少知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印象深刻。大概是体验到了里说的‘灰飞烟灭’是什么感觉了,那只鹰瞬间就变成了碳,什么感觉都不会再有了。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啊,原来死亡是那个样子的,那么快,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结束了。雷,瞬间就把时间全部抢走了,一丁点多余的时间也不给,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中断所有的联系。 这种印象,大概一辈子都会记得吧。” 又是雷声滚滚,撼天动地,声势浩大。 库洛洛坐起来,抱住未寻,轻轻拍着她的背,说:“没关系,很快就会结束的,别怕。” 第十五章 幸运和更幸运 雷声依旧,暴雨倾盆。飞艇的窗子被雨水完全占据,外面已经是一片昏暗了。 库洛洛用被子裹住两人,继续拍着她的背。他小时候,生病的时候,他的乳母就曾经这样拍着他的背哄着他。从那个时候库洛洛就留下了印象,这样的方式能够给人很大的安慰。 未寻靠在他怀里,什么话也不说。 库洛洛已经发现了,她是个有什么情绪都藏起来的姑娘。什么事情她都很能承受,但不代表那些事情不会对她造成伤害。她只是把伤害也藏了起来,让人看不到她被伤害的痕迹,觉得没有对她造成伤害。 尽管他希望她能不要藏,把自己内心的感受表达出来,但他也知道,对一个总是习惯藏起来的人来说,表达比隐藏难得多。没关系,不说就不说吧,他会发现的。 轰的一声巨响从舱外传来,悬崖上的山石滚落到深谷中,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响声。 未寻动了一下,库洛洛拍拍她,说:“不用管。” “嗯。” 外面雷声雨声不绝,舱内能清晰地听到所有的声音。库洛洛搜索了一下,从记忆里翻出之前未寻给他吹过的《阿芝谣》,哼了起来。轻盈如云朵般的旋律从他嘴里哼出来,再一次让同样的旋律回荡在舱内。 雷声和雨声变得远了,宁静的溪流缓缓流动,岸边长草如碧,仿佛有几只绵羊在溪边饮水。风吹草动,晃动的绿草盖住了躺在草中的两人,带来风的问候。 很久之后,雷声渐止,暴雨渐歇。 黑压压的天空慢慢放晴,天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库洛洛关上帘子,挡住了光。未寻睡着了,在雷声快要结束的时候睡着了。他把她放在被子里,给她盖好被子,又拿了一条裹住自己。 库洛洛背靠着舱壁坐着,脑子里又开始思考许许多多的问题,旅团、流星街、未寻、他自己,无数信息翻来覆去,很多事堆积在意识中,都是必须处理的。发烧烧得再厉害,那些事情也不会就此消失,依旧摆在那里。 流星街人该怎么改变、想不想改变、想接受怎样的改变?过去,库洛洛很少思考这些问题,他按照自己的思维去思考、去做,却忽略了流星街人的想法。 从前,他在流星街发起了配音表演活动,想把外界的信息传递到流星街来,推动流星街与外界的交流。后来,他离开了流星街,在世界各处一直漫无目的地漂着,一年到头没几天待在流星街。 流星街人在想什么,渴望什么,他已经很久都没去想过了。他对流星街人的认知,还停留在少年时代,很久没更新了。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脱离了流星街人,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想法,还在用过去的认知来支撑自己的判断。 对库洛洛来说,即便见识过外面世界的灯红酒绿、繁华富庶,他也依旧觉得流星街比外面好,依旧能发自内心地拒绝外界,因为他本来就不会对金钱、名利、权位、珍宝满足,旅团的人也是。 但是,流星街的人呢?他们对这些的态度是什么?他们会不会渴望这些?如果他们有机会到了外面的世界,拥有了这些,他们是否还会想要回到流星街? 没有机会、没有接触过、没有拥有过,是否代表他们不需要、不接受、不渴望?因为自身的情绪,而下意识认为流星街的人都不需要、不接受、不渴望这些,是不是自己的自以为是? 库洛洛看向未寻,她从来不会替谁决定什么。不管做什么,她都把愿不愿意这个问题放在首要位置,会问对方想怎么做,让人自己决定,不会越俎代庖,更不会大包大揽。 她和他,行事是很不同的风格。 想了很久,本来还没完全恢复的脑袋又开始昏沉。库洛洛又找了些小Z留下的药吃下去,意识开始模糊,他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他又到了那片一望无际的海域,若蓝若绿的海水造访着白色的海滩,天际弥漫着他喜欢的旋律,阳光照亮了一切。许许多多的蓝色的花顺着水流漂过来,聚集在他周围,织成一艘花船,载着他到了一片生长着睡莲的区域。 看见那片熟悉的水域,他拨开莲叶,想要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水下莲叶交错,却没有他想要找的人。找不到,他又想起来了,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在这里找不到人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她不在这里。 库洛洛醒了过来,一醒来,就看见了自己怎么也找不到的人。她躺在那里,非常安静,安静得像是已经睡了很久那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不知道会不会醒。 曾经经历过很多次的记忆又浮上来,库洛洛立刻去查看她的情况。体温一如既往,心跳频率也远低于正常人,呼吸浅得不能再浅,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未寻,未寻。” 库洛洛叫她,叫不醒。连别人的心跳声都能听到,这么近距离的呼唤却叫不醒。 库洛洛拿起手机准备联系小Z,未寻睁开了眼睛,他放下了手机。 “库洛洛,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梦到那棵树开花了。” 库洛洛立刻知道她在说哪棵树,Delnix regia,那棵长在她精神世界的树。 “你看到的是什么颜色的?” “晚霞,晚霞的颜色,很多很多,整棵树都开满了。我坐在树上,身边到处都是花,都把我盖住了。” 想起之前她曾经被埋在落花里面,库洛洛没接话。 “很熟悉的感觉,像是回到了故乡一样。” “你记起自己的故乡了?” “嗯。” “在哪?” “不在你们这里。” “那在哪里?” “不知道,似乎不是一个世界?” 库洛洛靠近一些,问:“不是一个世界?” “嗯。” “你觉得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比起来怎样?” “很和平呀,很多地方都不打仗呢。” 听到这话,库洛洛愣了一下,问:“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世界?” “一直在打仗。” “战争,你的故乡有战争?” “不是,是那个世界,一直在打,很多地方都在打,几十年里打了四次,死了很多很多人。” “世界级大战?” “嗯。” “几十年打四次?” “嗯。” “这么大的战争规模、这么频繁的战争爆发率、这么强的战争烈度,死人怎么可能不多?还在打?” “应该没有了吧,至少我知道的时间段暂时没打了,后面怎样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想起来自己是做什么的了没有?” “嗯。” 今年3月份的时候,库洛洛曾经去查过登托拉家关于未寻的资料,花了快三个月的功夫去查,什么都没有查到。他去过的所有和登托拉家有关的地方,所有关于未寻的资料都被消除了,各种有关人员也人间蒸发般难以找寻。 关于资料的问题,库洛洛认为是未寻继续开发自己的念能力,开发到了新的程度,能够删除和自己有关的资料。她的念能力原本只能删除与自己相关的影音信息,之后又开发到了能删除她自己的存在感的程度。她后面应该是开发到了能删除文字信息的程度,所以才能把登托拉家的所有与她有关的资料都消除。 关于有关人员的问题,涉事人员大部分应该是像埃德加那样死了,剩下的多半就只有登托拉家族的人了。那些人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行踪,想要再找到很困难。 库洛洛查了很久,还是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未寻是怎么被弄到登托拉家的实验室去的、她是什么人、过去是什么样的、登托拉家到底要拿她做什么实验,他想搞清楚的很多问题,一样都没搞清楚。 之前听到未寻承认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库洛洛就明白了,登托拉家的人是用“Bue Blume”把她复活的。听到未寻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库洛洛的疑问又多了许多,既然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登托拉家的人是怎么知道异世界的她的?他们是用什么办法把她的身体弄到这个世界来的? 这些疑问都不是现在的库洛洛最关心的,他最关心的是他问出口的问题。 “什么?” “身不由己的继承者,要背负很多很多人的生存,很累的工作。” “多到什么程度?” “快到一亿了。” 听到这样的描述,库洛洛叹口气,把她抱起来,说:“要负担这么多人,怎么不累?想不想回去?” 摇头。 “那些人怎么办?” “我跳槽了,就不用管了,有人会去管的。” 听到跳槽这个词,库洛洛忍不住笑了,说:“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用跳槽来形容。恭喜你,甩掉了烦人的工作,不用被逼着工作了。” “嗯。” “那你想起来自己多大了没有?” “嗯……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离我出生那一年,过去了十七年吧。” 听到这样的描述方式,库洛洛感觉到些许怪异。他没有深思那怪异感,把注意力放到了她的年龄上。尽管一直都知道她并不大,听到了确切的年龄后,库洛洛还是感到有些复杂。 他抚了抚她的脸颊,说:“这么说,你现在也才十九岁吧。” “应该算是吧。” “在这个世界里,这个年纪,很多人还在读书。小滴加入旅团的时候,也是十九。” “你们这里不打仗呀,都能活得比较久。那个世界,许多十岁的人就必须上战场了,年纪大一点的都已经打光了。能长到十四五岁的,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我不用上战场,也非常幸运了。” 库洛洛叹气,说:“你这种判断幸运的标准,在这边很少会有人认同的。就算在流星街,现在也没有太多人认为活到十四五岁、不用上战场是幸运。这里的生存条件没恶劣到那种程度,也没有大规模的战争。” “很少有人会认同,也是一种幸运的体现呀。说明你们这里的人普遍对自身、生存有更多的要求,不满足于那些东西。这样的更多要求,是建立在整体环境更和平、富裕、科技水准更高的基础上的。能有要求更多的想法和权利,本身就是很幸运的了。 有的人在追求温饱,有的人在追求事业有成,有的人在为了他人的权利而努力,有的人在追求整体环境的提升。无论是哪种,都是幸运的体现呀。 要是在哪个世界里,无论是哪个地方的人追求的都是这些,而不是能顺利活到明天。我想,那一定是一个离‘海水变蓝’的地方很近的世界。” 听到海水变蓝,库洛洛又笑了起来。他从柜子里把那幅淡彩画拿出来,指着画里面那个小小的人,说:“真有那种世界的话,这画就叫‘海水怎么蓝到发黑’好了。” “真有那种世界的话,我就重新画,把群青全部用上,用很多很多的群青,其他颜色都不用。” “那得要很多的青金石才行,到时候一起去挖矿好了,挖很多青金石来做群青,画一幅全是蓝色的画。” “嗯。” 插播四 背景补充:流星街发展方式的现实参考 本文之后会写到流星街的发展问题,先分析分析现实世界里面国家层面的发展方法,作为参考,感兴趣的可以看看。本期引的资料不会标明出处,想知道出处的,可以搜索相关的句子找到出处。有些地方会尽量模糊,不会具体列举某些国家的例子,想了解也可以搜搜。 | 一个国家要怎么发展? 答案是赚钱。 可能有人看到这个答案,要说这是什么答案,谁都知道,还用得着你说。先别急,赚钱是赚钱,但赚什么钱有很大的分别,国家层面和个人层面赚的钱不太一样。本期会尽量用最简单的语言和概念,来说一下国家层面的赚钱问题。 | 首先,一个国家要发展,要赚什么钱? 答案是外汇。 为什么是外汇?因为需要买东西,不管是生产生活资料、基建、各种商品、服务、军工国防等等方面,都需要购买大量的东西,并且是向外国购买,不是国内。 举例,大多人认知范围里可以自给自足的农业,种地,需要种子、化肥农药、各种农机,这些都要买。 种子需要培育过的良种,只有专门选育过后的品种,其产量才能跟上需求。还有化肥,化肥需要不同种类,而且需要很大的量,农药也是。还有各种灌溉、喷洒技术需要的工具,覆膜、大棚等物料,播种机、收割机、运输机等等农机,都要买。 这些都是现代工业的产物,和工业是绑在一起的。现代农业,是建立在现代工业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实际上是技术含量和工业含量很高的产业,各方面都和传统的农业不在一个层面上。 就像种番茄,现在的番茄经过选育、现代化种植、使用各种肥料农药后,能达到亩产8000斤,有的甚至能上万斤,这是以前的传统种植绝对达不到的。 可能有人问,这些不能买本国的吗? 不完全能,总要依赖进口。 哪怕是一个经济很发达的国家,其各方面的需求也不可能完全自给自足,因为哪个国家都不可能同时拥有所有工业、农业等门类的原物料、技术、生产工具,需要进口各种各样的东西。 哪怕是我们,全世界最大的工业国,有完整的工业体系,工业门类齐全到没话说,不管什么都能生产,也需要进口大量的东西。 引一下资料: 【“我国高度重视工业体系的建设,经过70年的发展,已经拥有41个工业大类、207个工业中类、666个工业小类,是全世界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所列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 “在世界500多种主要工业产品当中,有220多种工业产品中|国的产量占居全球第一。” “2022年,我国一般贸易进出口26.81万亿元……进口11.56万亿元……原油、天然气和煤炭等能源产品合计进口3.19万亿元……农产品进口1.57万亿元。”】 比如制造农机需要钢铁之类的材料。要钢铁就要铁矿,还需要足够的煤炭之类的材料来炼钢铁,国内的原材料产量跟不上,我们每年会在许多地方进口大量的油气、铁矿、煤炭,占进口总量的比重很大。 不管是什么产业,一条产业链,从上游到下游,总有国内不能覆盖的地方,得从外国进口。从外国进口,就得给钱,给外汇,给对方能接受、能用出去的外汇。 总之就一句话,只要是不想停留在传统农业社会,想提高生产力,想使用工业产品,就要进口,就要用外汇。 有能力生产的,就要进口各种原材料来加工成各种工业制品。 没能力生产的,就要进口各种工业成品,从纸巾、口罩、杯子、塑料盆、牙刷牙膏、衣服鞋子,到手机、电视、电脑、汽车、飞机、轮船等等,一切都需要进口。还有不少国家要大量进口农产品,有的国家甚至连饮用水也要靠进口。 就算是某自由大国,它的民生必需品也得靠进口,自己造不出来,不进口就没得用。曾经全世界最大的工业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去搞金融了,实体制造业衰退得不行,真的是很让人唏嘘。 这些都是国家发展必不可少的,也是民众生活的必需品。没有外汇,买不来这些,国民生活就贫乏困顿,生活质量是达不到现代社会的水平的。任何一个想要走入现代社会的国家,都要面对赚外汇的问题。 | 那么就到了下一个问题,赚什么外汇? 答案想必很多人都知道,大家都能接受的外汇,我们现实世界自然就是美元。世界上大多数的国与国之间的贸易都用的是美元。 再引一下数据:【“2023年11月,在基于金额统计的全球支付货币排名中,人民币上升至全球第四大最活跃货币的位置,占比4.61%。当月,基于金额统计的全球支付货币排名前五的货币分别是美元、欧元、英镑、人民币、日元。”】 人民币是最近才超过了日元,成为了全球第四的。美元差不多占比48%,欧元大概23%。即便现在非美元的全球支付交易越来越多,美元仍旧是绝对的大头。 赚到了美元,可以从很多国家那里购买各种东西,可以使用的范围和买到的东西都很广泛。假如你赚的外汇是津巴布韦币,那么恐怕就拿到了一堆花不出去的废纸了。 可能有人要问,跟外国做交易用本国货币不可以吗? 看情况,不是所有国与国之间都能搞本币交易的。 如果你这里有足够的东西,对方拿着你的货币,能在你这里买到他需要的东西,他当然可以接受。如果不能买到,他自然就不会收。还是津巴布韦币的例子,拿着一堆津巴布韦币能买什么?什么都买不到,花不出去,所以没人要。津巴布韦就不可能拿着本国的货币去买外国的东西。 举个最近的例子吧,俄|乌冲突开始后,俄被西方国家制裁,许多国家就不买俄的能源。三哥趁机买了许多俄油、俄气,交易的时候用了三哥的货币卢比,俄也接受了。结果俄拿到一堆卢比,发现在其他地方用不掉,去三哥那里又买不到它需要的东西。 三哥是出口粮食的大户,可俄比它出口的粮食更多,根本不缺粮。三哥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工业产品,还要跟俄买许多工业产品,尤其是军工产品。 看了一圈,俄手里的卢比都没花出去,就这样被三哥坑了一把。后来,俄和三哥交易的时候就用人民币了。俄用不了美元,因为某自由大国制裁俄,不准它用美元交易。用人民币能买到很多东西,它就选择了这个。 所以,赚外汇,赚的得是花得出去的外汇,花不出去的话就是一堆废纸。具体点,现实世界里是美元,欧元、英镑、人民币也是比较容易被接受的外币。猎人世界里,自然就是戒尼了。 | 怎么获得外汇? 现实世界的国家,有各种各样获得外汇的方式,列举常见和不常见的一些方式: 卖资源 这个大家都知道,卖石油天然气、卖铁矿煤炭等等,是最简单最快最爽的来外汇方式,不少国家就靠卖资源活得很滋润,基本没什么其他经济来源,比如许多产油国家。咱就没这个条件,自己都不够用,得大量进口,在全世界各地到处进口。 做对外贸易 这个大家也知道,一切能卖的东西都使劲往外卖,不用多说。 吸引投资 这个大家也知道,就是让外商外资来投资开公司建厂之类的,咱这就是吸引海量外资的地方。 引一句话来说明一下上面两条:【“我国已成为14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主要贸易伙伴,货物贸易总额居世界第一,吸引外资和对外投资居世界前列。”】 转口贸易 这个其实也算是对外贸易的一个门类。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做中间商赚差价,从一个国家买来东西加价卖到另一个国家,比如倒卖油气等能源、卖贴牌商品、集中组装零件成商品再出口之类的。一般做转口贸易,都是在港口城市或国家,不会在内地。倒买倒卖自然要在交通便利,货运成本低,流通性强的地方。 举例,俄|乌冲突后,西方国家对俄进行经济制裁,不买俄的能源粮食。许多欧|盟国家就大量减少从俄进口廉价油气,因为俄气、俄油不自由不民|主,是罪恶的。三哥趁机从俄那里买了大量廉价油气,直接高价倒卖给许多欧|盟国家,狠赚了不少钱,一个卖得不亦乐乎,一个买得不亦乐乎。经过三哥转手加价,俄气、俄油就变得自由民|主了,高出来的价钱都是自由民|主的价值税,值,很值。 再举一例,某自由大国跟咱打贸易战,给咱的产品加很高的关税。咱许多产品就去关税低的国家倒一圈,贴上那个国家的牌,加价再卖到某自由大国那里去,照样赚钱。这样,咱的产品卖出去了,贴牌国家赚到了差价,某自由大国的政客赢了面子,多赢,赢麻了。 要问谁输了?要多掏钱买东西的某自由大国的民众输了,他们承受了许多贸易战带来的物价上涨,通货膨胀,生活成本蹭蹭涨,生活水准蹭蹭往下降。到头来,贸易战多收的税转嫁到了他们头上,贸易战的很多后果由他们承担了。 冤枉吗?也冤,大多都是不懂政治的普通民众,他们做不了主。也不冤,打贸易战是主流民意,那些政客可是他们自己选出来的,他们激烈反对这样搞的话,是选不出这样搞的政客的。总之,很难分清到底是谁的锅,哪一个都是参与者,都有责任。 股票 这也是吸引投资的一种,只不过形式不太一样。这种方式风险很高,很脆弱,各种金融危机都会对其造成灾难性的冲击,需要慎重对待。比如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08年的金融危机,很多国家一下子就被冲垮了。 这也很容易被定点狙击,比如当年金融大鳄索罗斯在泰|国市场做空泰铢,短期内大量抛售泰铢,各种操作逼迫泰|国央行剧烈消耗外汇储备、用各种政策救市,但泰|国还是顶不住。 那个时候,索罗斯的公司带头,许多同类公司一起上,用一连串操作把泰铢击穿了,直接造成泰铢大幅贬值,搞得泰|国金融市场崩溃,索罗斯一下子卷走了泰|国数十亿美元的资产(是98年的数十亿美元),引发了连锁效应,造成了当年的亚|洲金融危机。 这些金融大鳄趁机在亚|洲许多国家搞同样的操作,卷走亚|洲许多国家上百亿美元的资产,一下子搜刮了亚|洲许多国家几十年的经济发展成果。 这种操作这些金融大鳄在很多地方都搞过,大多数被他们盯上的都难逃魔爪,英镑、日元等等都被用同样的手法搞过。索罗斯当时还曾经到HK这样搞,结果没成功,那是咱不计成本,花了无数代价打赢了这场金融保卫战,才没让亚|洲金融危机的连锁效应扩大。 这些不多说,想了解的可以搜一搜。无数国家几十年辛苦积累的发展成果,他们很快就能洗劫一空,把羊养肥了再宰,同时养很多羊集中宰,这种金融洗劫比搞什么殖民来得高效快速多了。只能用马克思那句话来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债券 这也是吸引投资的一种,只不过形式不太一样。就是发主权债券,这也是最常用的方式。想要发行主权债券,得人家看好你,愿意买。没有优良的主权信用,没有可预期的市场前景,没有可观的收益,发再多债券也没人要。 这也是风险不小的方式。全世界国债最多的就是某自由大国。目前,某自由大国的国债突破了34万亿美元(大约245万亿人民币),其GDP大概在26万亿左右,政|府财政收入大概5万亿,光是债务利息支出就超过1万亿美元。 这是字面意义上的债台高筑,只能不断发新债还旧债。债务和利息越滚越大,要是哪天真的连利息都还不上了,引发的连锁效应,恐怕比08年更凶残,想想都可怕。 国际援助 这个也常见。直接给钱给物、援建什么项目、产业、基建都有,当然给军火、给技术、给生产线等等的也很多。 有几种类型,一般援助,类似人道主义救援的那种,对贫穷、战乱、饥荒、疫病发生的国家进行援助。条件援助,叫交易型援助也可以,双方达成了什么交换条件,换取援助。就不具体举例了,有不少小国家就靠援助过活。 贷款 大家都知道贷款,也知道贷款是干什么用的。贷款是许多国家资金的重要来源,不少国家就靠借债过日子。国家形式的贷款和个人贷款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一般国家形式的贷款有两种,一种是向世界性或区域性的银行贷款,另一种是向某个主权国家的银行贷款。 第一种,向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欧|洲复兴开发银行、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等银行机构贷款。 前三个,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欧|洲复兴开发银行,都是欧美主导的,主要还是某自由大国主导。这些机构贷款有个最大的特点,意|识形|态挂帅,贷款得先看要贷款的国家的成色,会附加政|治条|件。 说白了,就是干|涉那个国|家的内|政。想贷款?可以,不过得改改,你这国家这不民|主那不自由,得改,改到符合它们的要求了,才能得到贷款。不改?不好意思,一毛钱也没有。 这实际就是一种经济控制,借由贷款,把手伸进人家的内|政去。许多国家极度缺乏资金,想要贷款搞发展,还要被指指点点、长臂管辖,恨透了这种方式。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这个要单独介绍一下,看名字就知道主要贷款是干什么项目的,不附带政|治条|件,也不止在亚|洲做项目,亚欧非拉都有。 主要做能源、交通、信息、通信、水、城市发展等方面的项目,数字基建项目也会做,气候方面的项目也会做。铁路、公路、桥梁、港口、水电站、机场、基站等等项目是涉及最多的。 亚投行主要成员是以国家为单位的,目前有109个成员国,融资方式是通过各国认缴一定比例的资金。现在也接受民间资本的注资,来吸引更多资金。亚投行有自己的网站,有兴趣的可以直接搜名字找到,里面有各种项目的信息。 亚投行投了很多民生项目,比如:印尼的国家贫民窟升级项目、孟加拉的帕德玛巴瑞村通电项目之类的。 引一些资料: “没有政|治色彩是亚投行的一大魅力所在。贷款无附加条件、资金来自各个成员,亚投行提高了资金使用效率,真正做到富帮穷、强助弱,降低地区内不同国家的发展差距。” “2018年,帕德玛巴瑞村在亚投行首批项目资金支持下实现电力接入,结束了这个村自孟加拉国1971年独立后一直没有电的历史。” 相比上面的银行,亚投行对许多发展中国家的友好度高多了,还会带动上面的银行有危机感,改善自己的贷款条件,和亚投行竞争,给很多它们从前不会关注的国家的项目贷款。 第二种,是向某个主权国家的银行贷款。这个就不多说了,国与国之间的对口贷款,一般都是带着援建扶贫性质,贷款利息极低,有些国家如果还不上贷款,还会免利息、推迟还款、甚至免还贷款。 输出人才或者劳动力赚外汇,汇到国内,也就是移民汇款,在咱这叫侨汇。输出人才,就是技术含量比较高的类型的人员,比如医生、律师、码农之类的。输出劳动力,主要就是从事劳动密集型的产业的人员,比如服装、建筑行业的一些从业人员。 举例,又是三哥。三哥人多,人口都世界第一了。而且,三哥人口的平均年龄是28岁,平均年龄超年轻,劳动力巨多,有许多人在外国打工。三哥在外国打工的人口大概3200万人,一年差不多有1000多亿美元的移民汇款汇入三哥的国内,成了三哥外汇来源的一大支柱。 还有菲利宾,菲利宾有很多人在外当国际海员,每年也会寄回大量的外汇。全球大概190万国际海员,菲利宾大概占其中的70万(菲利宾的总人口大概1.1亿,这人口数可不少,人口排名已经是世界第12名了),占比世界第一,带来的外汇也很多。 旅游观光业 这个也是大家很熟的,很多国家都靠旅游观光业过活,就不多说了。 收过路费 在重要的交通要道收过路费,比如巴拿马运河、苏伊士运河。像苏伊士运河,是亚欧之间的海运枢纽,连接地中海和红海,看看地图就知道,走这条通道,比绕道好望角要省多长时间和费用了。 每年有海量通过苏伊士运河的船只,给埃及带来许多外汇收入,2023大概快到100亿美元了。这种运河的过路费是很高的,有些船只过一趟就要100万美元,行情紧俏的时候甚至要300万。现在,也|门胡|赛武|装在红海水域搞袭击和以|色列有关船只的行动,封锁了红海航道。为什么定点袭击以|色列有关的船只?两个字,加|沙。 胡|赛这么一搞,各路船只纷纷绕道好望角,不走苏伊士运河了。要是被袭击,那一船货就完了。很多走红海航线的船是运石油的船,要是运油船被袭击了,铁定炸得惊天动地。 这样一来,埃及的过路费就收不着了,收入锐减。不仅如此,船只过境的时候,会有吃吃喝喝、补给物资、加油加水之类的行为,也会带来相应的外汇收入,和公路上的加油站、服务站差不多,现在也没了。 租借土地 一般是港口、基地之类的,也是在关键的区域才会有外国来租,一般就是很有战略或交通优势的港口或者基地。这类租借,有的是民用,有的是军用。比如军港、军事基地、贸易港口之类的,这种也会有持续的外汇收入。同时也会带动港口经济,来来往往的人员船只都要吃喝拉撒,就会有相应的外汇收入,也是类似公路服务站的带动型收入。 诈|骗 没开玩笑,就是诈|骗。这活还得举三哥的例子。三哥一年诈|骗某自由大国的收入,差不多是三哥国家军费的三分之一,快200亿美元,是美元哦,和义乌一年的GDP差不多。他们诈|骗的对象就是英语国家,主要就是某自由大国。 三哥的经济主要靠第三产,有大量的服务业从业人员,有正当的服务业人员,比如搞软件外包。再比如亚马逊等网站的客服,基本上都是外包给三哥的,尤其是文字客服。因为英语也是三哥的官方语言,会英语的人很多,干客服的就很多。 客服多了,就有很多被招揽去干诈|骗。毕竟流程都差不多,诈|骗收入还比正经客服高。有的就白天干客服,晚上干诈|骗,用的都是客服的话术,一门手艺赚两门钱。 干这种买卖的也有好些,就不一一举例了。 没收外企资产 还是三哥最突出。三哥被称为外企坟场,本土保护主义极其严重,对外企非常不友好,常年无差别针对各种外企。三哥想对哪个外企下手了,就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法律条文来,说某某企业偷税漏税、违法转移资产、违规使用外汇等等。三哥的法律是薛定谔的法律,想用了就有,不想用了就没有,灵活得很。 并且,三哥的法,还是时空警察式的法。一般通常的法律都有一个原则,法不朔及既往,也就是今天的法律不能约束昨天的行为。三哥的法不是,只要三哥想,可以现制定出一些法律,用来管过去的行为。过去的行为没违法,不要紧,马上就立一些法律去管过去的行为,让谁立刻就违法了。 在这种薛定谔的法和时空警察式的法的加持下,三哥对外企毫不手软,想罚谁就罚谁。本着我这赚钱我这花,一分别想带回家的原则,三哥频频出手,一出手就是大手笔,比如小米,去年已经被三哥冻结48亿人民币的资产。这笔钱最后着落怎样,按照三哥的前科,我觉得悬。 这样搞来的收入,也是一笔很可观的外汇收入。不少国家会用这样的方式,有些做得比较温和,就是开开高额的反垄断罚款,不会做得很绝,像三哥这种明目张胆地杀鸡取卵的,不太多。 卖虚拟的东西 比如卖护照、卖国籍、卖注册、卖票等等 卖护照、卖国籍,比如欧|盟成员中的一些国家。这算是曲线救国路线,一些人想去欧|盟的另一些国家,当然就是各方面发展最好的A类国家,但是A类国家的护照、国籍要求太高搞不到,于是有人就花钱买某些欧|盟成员国的护照、国籍。 只要有这些国家的护照,无论去哪个欧|盟成员国,都可以工作生活买房之类的,四舍五入,也算是得到了A类国家的长久居住权。这个生意可好得很,几百亿欧元的大产业,某些国家卖得不亦乐乎,还相互内卷,打价格战,吸引买主来它这。 卖注册。比如船舶注册,某些国家专门把本国的税定得很低,开放让所有国家的船只都能来本国注册,收取一定的注册费。某些国家靠着极低的税,吸引了大量为了避税来注册的船,成为世界上排名前列的船舶注册国,注册费也赚了不少。这个玩游戏的人应该有体验,有些游戏在某些区更便宜,许多玩家就特意注册到那个区去,原理都差不多。 还有国家靠低税率,吸引了很多大型跨国公司去它国境内设总部或分公司,靠着收这些公司的税发展起来。去那个国家,到处都是世界著名的大公司的楼。比如爱尔兰,苹果、微软、强生、IBM、华为、TIKTOK等等大家耳熟能详的大公司,其欧洲总部都在爱尔兰。 卖票、卖立场。卖一些国际组织或机构里的投票。比如,联|合国的所有成员国,在联|合国大会上都是一国一票制,没有一票否决权。一些国家想要推动自己的草案通过,就要得到足够的票数。某些国家就专门卖票,只要给一定的钱、投资、援助等等,就按照金主的要求投票,什么逆天的草案都能投,立场极其灵活。 还有其他种类,某样国际活动的举办权、某个国际组织的关键位置之类的,都可以卖票。这样的国家还不少,靠着卖票赚了不少外汇。这实际上就是金援外交的一种,国与国之间,利益当头也是外交常态了。 走|私毒|品、军|火、器|官、人口、紧缺物资、民生物资等等,洗|钱、绑|架勒|索、性产业等等。实际上许多国家发展的时候,尤其是初期积累最初的资金的时候,是有很多灰色地带的,尤其是被经济制裁的国家,可选择的路更少,就会从事这些见灰色又利润丰厚的行业。这个不多说,就是列举一下。 | 好了,说了这么多赚外汇的方法。又来了一个问题,这些方法,有哪些是流星街可以用的? 当然是不可能写什么诈|骗、毒|品之类的灰色赚外汇门路的,首先排除。其他的,一条条对照下来,能用的实在是少得可怜。对于一个连主权国家都不是的地方,很多主权国家能用的方式,它都用不了的,可以有的选择实在太少了。 插播五 流星街社会结构、旅团和长老会有没有争权夺利、流星 简单分析一下流星街社会结构、旅团和长老会有没有争权夺利、流星街有没有大逃杀这几个问题。 本文关于流星街的社会结构和分工,是参考漫画里旅团少年篇、蚂蚁篇、友客鑫篇里面出现的关于流星街的各种事物、组织、人员来设定的。关于流星街的架构,我就是设定个大概,不会设定得很细。 想具体了解这些内容的,可以看看第一部第三十章末尾的考据《流星街和旅团相关出场话数、时间线、信息摘录》,里面把漫画里涉及流星街的内容的具体话数都列出来了。 旅团少年篇里,流星街有长老、长老会、教堂、神父、工厂、工厂长、村落、乳母、巴士车、巴士司机等等事物。长老负责流星街的整体事务,神父负责教堂的事务,青少年参与分拣垃圾,壮劳力在工厂干活,老年妇女在帐篷前做编织类的手工活,流星街人死了还有专门的入殓师来收尸,还有专门的巴士车可以乘坐。 从这些事物可以看出,流星街的社会结构和秩序比较清晰,分工比较明确,并不是无序、无分工社会。 关于巴士车(397话),不知道是流星街专列,还是兼职跑跑流星街。根据漫画的展现,大概率是兼职跑的,因为出现巴士车的地方,巴士车要去的地方似乎不在流星街。 蚂蚁篇里,有长老开会集体决议、殉法者。流星街受外来侵入,长老们要在那里争论各种问题,抵御外敌的工具很简陋,就是炸|弹。还在用手、小推车收集垃圾。这些都表明流星街物资奇缺、设备简陋、人才也不够。 还需要说明,有些细节可以体现流星街没那么多等级观念。旅团少年篇里,派克诺妲叫利索尔神父(就是帮他们放影片的那个神父)的时候是直接叫名字的。利索尔神父能直接见到长老,还直接向长老推荐还是孩子的库洛洛。 这些都表明,流星街没那么多等级观念。 总有读者觉得长老会是幕后黑手、旅团和长老会有各种权力斗争、流星街有大逃杀之类的事,400话连载出来后,居然还有读者认为流星街有大逃杀,说真的我很惊讶。 这些都要根据漫画里的展现来分析,同人里的设定和刻画不在讨论范围内。关于流星街的信息富坚给得并不是很少,仔细分析这些信息可以得到很多内容,足够搭建一个关于流星街的大概框架了。 根据漫画展现,长老会不是什么幕后黑手、把持权力不放的权力动物,和旅团的关系也不差。最直接的一点,以旅团的作风,看不顺眼的就要直接物理消灭。举例,友客鑫篇里旅团直接杀掉几千个黑I帮,继承战篇里还要直接消灭A家。 对敌人,旅团是直接扫除毫不手软的,没有什么虚与委蛇。信长在干掉A家的炮灰成员时说的话(392话),就是对他们这种作风最直接的注脚:对令人反胃的家伙绝不手软。 在蚂蚁篇里就可以看出来了,要是旅团和长老会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旅团不会让他们能继续安稳管理流星街,也不会去支援长老会的手下,干掉入侵的蚂蚁。 大可不必想象在长老会和旅团之间有什么权力斗争。之前已经多次分析过了,旅团不是争权夺利型组织。退一步说,即便旅团真要争权夺利,外面的世界有更广阔的舞台,连十老头遍布全世界的地盘和势力,旅团都不要,还争什么流星街的权? 说得难听点,流星街这种地方有多大的利益可争?争当垃圾王,天天垄断收垃圾的权力吗? 再说大逃杀,退一步说,就算天天在流星街搞大逃杀,能有多少利益? 搞大逃杀总要有个目的吧,不可能是闲来无事你杀我我杀你图开心吧?大逃杀为的是啥?无非是为生存资源、为了能活下去。 大逃杀这种事情不常见,火并战争之类的事情更常见,就用火并举举例。最常发生火并的势力是黑I帮。黑I帮火并,为的是抢地盘、抢资源、抢赚钱的门路、扩展业务。他们发生火并的地方,自然都是有这些东西能抢的地方。 流星街这种地方值得火并吗?天天在流星街火并,又能得到多少东西?天天为了抢垃圾去你死我活吗?真要有那种火并本事的人,去外面闯荡不是更好?流星街的资源有丰富到让有本事的人宁愿在流星街里抢、杀,也不愿意到周边国家去吗? 到了外面,随便去哪个国家,就算去抢银行超市,也比在流星街能抢到的多,能快速收获大量金钱物资。在流星街抢,抢来抢去不过是些垃圾,收益和效率都非常低。但凡是个有点能耐智商又正常的流星街人,他能不知道去外面抢更能抢到东西吗? 就算是没什么能力的普通人,逃命总还是会的吧?如果流星街真的搞大逃杀,他会不想逃命吗?战场开战,正常人都知道要跑、要远离、要逃命,比如俄|乌战争,战争开打后,乌|克兰百姓都跑到其他国家避难去了,搞得乌|克兰人口锐减,要在边境排查,禁止能当兵的人出境,连在乌|克兰的其他国籍的适龄男性都要被留下来当兵。就这样拦阻,乌|克兰还是有二千多万人逃离了本国,逃离的人都占了本国人口的一半了。现在乌|克兰征兵都开始向老头老太太征兵了,其人口之流失情况可想而知。 什么叙|利亚、阿|富汗、伊|拉克、利|比亚,都因为战争有数百万的难民逃难。如果流星街天天有大逃杀,智商正常、不想死的人,有必要留在流星街等着被人搞死吗?早跑了,哪还有那么多人生存在流星街? 大逃杀也不是说搞就能搞的,那是末日生存、封闭空间之类的环境才能产生的情况。 就像继承战篇,卡金国王想让王子们互相残杀,得先把他们圈到黑鲸号上,还要用壶中卵仪式约束王子们只能在船上活动,不准他们逃离黑鲸号,十王子想跑就已经被惩罚至死了。只有这样才能养蛊。天宽地阔,人都跑了,还养什么蛊? 猎人世界当然不是末日生存的环境,这种情况先排除。再说封闭空间,流星街哪来的封闭空间?谁有能力把流星街这么大的地方封闭起来?Ta搞这种封闭空间图什么?真是封闭空间的话,外面的垃圾是怎么进来的?这些之前文里面就有分析过,就不再重复了。 富坚都画了旅团少年篇了,还有看过少年篇的读者认为流星街还是有同人里描述的大逃杀的情况存在的。这种看法,我不能认同。根据漫画的展现,这种大逃杀的想象,无论从哪方面都站不住脚的。 说回旅团和长老会的问题。 从漫画里的展现来看,长老的应对能力也菜得很,蚂蚁篇里只会拿死士绑炸|弹去跟入侵流星街的蚂蚁同归于尽。关键时刻不去解决蚂蚁入侵问题,还在那开会争吵,就跟旅团成员一样,应变处理水准实在不咋地。 这里同时也暴露了另一个信息,即便面对很厉害的蚂蚁的入侵,流星街的防御力量也就只有那种水准而已,拿不出更像样的反击。把流星街想象成厉害的念能力者(非旅团成员)很多的地方,实在是高估了流星街。要是流星街有那么多厉害的念能力者,长老会还用得着把旅团找回来对付入侵的蚂蚁吗? 说实话,就流星街长老这种捉襟见肘的危机应对水准,库洛洛想收拾他们的话,都不用费什么力。 看看库洛洛在友客鑫收拾十老头的手段。势力遍布各大洲、有权有势的十老头,他也不过花了半天就收拾掉了,收拾流星街的长老不是手到擒来?长老们的势力远不如十老头,也就流星街那一亩三分地。长老们的武力值和十老头的势力更是天差地别,拿什么跟库洛洛斗? 觉得库洛洛会跟长老会等势力斗来斗去,是低估了库洛洛该有的水准,也低估了旅团的武力值。流星街那种地方,也不值得库洛洛花力气在那争权夺利,外面天地广阔,要争啥没有。 再者,就连管个旅团,库洛洛都管得自由散漫,各种放任团员高兴怎么来就怎么来,团队有没有问题,就看团员搞不搞事,也没什么团队配合。他这种方式怎么管流星街? 库洛洛也不是那种想控制什么的性格,没什么掌控欲,有明显控制性格的是伊路米。关于库洛洛的没有掌控欲,举几个例子: 【玛琪:指令变更了,8月30日中午前,“没事的人”改为“所有的团员”一定要在友客鑫集合。(55话)】 这里就给了一个信息,旅团平时的活动并不是强制参与的,有空的成员才来,这当然是身为团长的库洛洛定的。 【飞坦:另外…团长难得布置了行动方式。(96话)】 这里又给了一个信息,库洛洛平时在旅团活动的时候是不对行动方式做具体要求的。团员在行动的时候,都是自行决定具体的行动方式的。所以在库洛洛布置行动方式的时候,飞坦才说是难得布置了行动方式。 友客鑫篇里有很多这种体现: 窝金临时决定全部杀死参加拍卖会的人。(78话)临时决定要单独行动去找锁链手。(79话) 玛琪和信长争论处理锁链手的方式时,对库洛洛把“锁链手带回来”的指令的不同理解。玛琪主张活捉带回,信长要带死的。(89话) 侠客组织团员拿着照片外出寻人。(92话) 从这些地方都能看出来,他们都是自主行动的。 继承战篇里,旅团在黑鲸号上集合,交换情报后,库洛洛就宣布各自行动了,同样没有安排布置具体的行动方式,放任团员自行行动。(377话) 从上述这些例子可以看出,库洛洛对旅团的管理是相当松散的,不是一个有控制欲的人会采取的管理方式。连自己最看重的旅团,库洛洛都没有去刻意控制,他哪有什么争夺流星街控制权的心思?说他会像伊路米那样想去控制谁,或者控制哪个势力,不太可能。 从上述这些例子也可以看出,富坚对库洛洛的这种刻画是很连贯的,从漫画的前期贯穿到后期,前后很一致。说库洛洛是个控制欲强的人,实在站不住脚。同人里那种把谁当做收藏品、想把谁掌控在手里的桥段,不是漫画库洛洛会做的事,这种桥段给伊路米比较合适。 旅团不是图权力图金钱之类的人,也不是对争权夺利感兴趣的人,这我也分析过很多了,就不重复了。 还有一点,连他最看重的旅团这个团体,其团长的位子他都不留恋,只要有人能顶替,他死了也无所谓,当初也不是他自己想做团长,是被推举的。从这些地方,也可以看出库洛洛没什么权力欲、控制欲。 还有,按照富坚的刻画手法,如果一个团体、家族、组织之类有什么斗争的话,他是会展现的。 举例,友客鑫篇里面,旅团内部分歧他就明白刻画了,友客鑫里各黑I帮家族的不合他也明白刻画了。揍敌客家族内部的分歧他也明白画出来了。蚂蚁篇里奇美拉蚁从上到下的派系和分歧他也画得很清楚。选举篇里猎人协会的派系博弈更是重点刻画的对象。继承战篇里就更不用提了,主线剧情就是多股势力的斗争。 整部漫画他都这样画了,如果流星街真的有什么势力派系斗争、大逃杀之类的情况,他怎么可能一点点暗示的信息都不给,反而去重点刻画流星街人的团结、对同伴的重视、旅团回流星街帮助消灭蚂蚁之类的情节? 流星街的团结、对同伴的重视也是富坚在漫画里自己展现的,这个之前在第一部第35章的考据《流星街与流星街人 》里面也分析过了,就不重复说了。只摘一句漫画里的话就足够了: 【一名伙伴被白白关了三年,为了帮伙伴复仇,这三十一个人,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与对方同归于尽。他们(流星街人)接受的是怎样的教育,虽然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那些人(流星街人)之间的情谊比常人更加细腻,比家人更加坚固。(102话)】 蚂蚁篇里旅团回流星街对付入侵流星街的蚂蚁,那也是富坚明明白白画的,不是我想象出来的。 富坚画的是少年漫,不是空想漫,多多少少总要给读者留些信息,读者才能根据信息去分析判断。富坚给了这么多信息不去收集、分析、判断,靠想象得出了和漫画呈现不一致的各种推论,这真的不能算是富坚的背刺。 其他流星街的各种信息,我之前也分析得很多了,就不重复分析了,就补充这些,之后有再做补充。 第十六章 不好惹的方法 天亮的时候,小Z传来了信息,团员们已经发完了东西,正在去各个教区看情况。这一次,他们的效率相比之前高得多。未寻把小Z发来的信息拿给正在挂水的库洛洛看。 看着小Z说的:他们没有再吵架,正在积极跟进。 库洛洛不知该欣慰还是该无奈,他说:“是我的责任,一直没有对这方面进行过调整,之后我会考虑这个问题的。” “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吧。暂停的时候,多休息休息吧。” 未寻把小Z打印出来的流星街各处的天体图案放在画板上,放在库洛洛面前,说:“要先补哪里的呢?” 库洛洛看了看那些图片,想了一会儿,说:“启明教区,那里最多,褪色的情况也最严重。” “那再过三天就先去启明教区吧。” “三天?” 未寻又拿起小Z的信息来给库洛洛看,上面明确说了,要让库洛洛继续休息至少三天。 看到那个,库洛洛不再对这事提出疑问,不遵医嘱,要被念得头昏脑涨,他可不想再听念经了。 见库洛洛没意见了,未寻就把小Z的信息放在一旁,开始处理事情。库洛洛头脑恢复清醒后,她就换回了库洛洛看得懂的输入法了。看见她处理的都是些什么事情后,库洛洛也知道她目前的关注点在哪里了,用尽各种手段让萨国无暇干预那些项目的进展。 最近萨国国会没有批准联邦政府的财政预算,政府已经处于关门状态,大部分联邦政府部门的雇员都处于强制无薪假期中。众议院又处于休会期间,根本没打算通过任何拨款的议案。萨国政府关门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的政府关门可能会持续一个半月,创有史以来之最。 政府都关门停摆了,想要对外干预自然就没那精力了,SIA就算想搞事也没经费。所以未寻现在就比较闲,不需要做太多临时的反应。 那些项目说起来简单,但是每一个实施起来都不是那么容易,要把那些都拉到地图上的地方,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精力。 看着未寻在处理那些她不喜欢的事,库洛洛说:“抱歉。” 没头没脑又听见库洛洛的道歉,未寻停下来,问:“这次又是什么理由呢?” 库洛洛指向平板。 未寻歪着头,问:“为什么要为这个道歉呢?这个又不是你造成的。” “如果不因为流星街的事拖延工期,你就能早点结束做这些事情了。” 听他这么说,未寻叹口气,说:“连这个你都要兜揽过去,很累呀。 要说处理这些问题,我是出于自身意愿做这些事的,不喜欢不是不去面对的理由。不喜欢的东西更需要面对,尽管有的时候很难面对。面对一天是面对,面对十天也是面对,没太大的区别。 我为什么做这些?是因为那些先发国家,不准其他后发国家发展,要想方设法搅黄后发国家发展的机会。我想促成这些机会,自然要想办法搅黄那些先发国家的阻挠。被阻挠、挤压、隔绝发展的机会,也不是被阻挠、挤压、隔绝的国家、地区的责任,该为此负责的是那些阻挠、挤压、隔绝者。 不管怎么算,责任都不在你那里呀。你这个道歉,我不接受。”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语气依旧非常平静,和平时别无二致。库洛洛已经从那平淡的语气中感觉到了她的意志。 她出于自身意志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并为此付出努力,有充分的觉悟,愿意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花几个月、几年、几十年,都在她需要付出的范畴中,是该承担的后果之一。那种为了期限延长而产生的道歉,是对她的选择和觉悟的否定。 他说:“好,我收回刚才的道歉。” 见他这么说,未寻不再说什么,给他换了一瓶液体后,继续去处理事情。第二瓶液体见底的时候,她已经把事情处理完了,又起身给他换另一瓶液体。 等她处理完事情,库洛洛就把小Z准备给她的便当递给她。小Z走的时候,又把监督她吃饭的任务交给了库洛洛。每次她都把这当做任务,也不关心小Z准备了什么,吃了了事。看她吃饭的样子,是根本看不出那些食物的味道到底如何的。 等她吃完了,库洛洛问:“喜欢吃什么?” “都还行吧。” “那反过来问,不喜欢吃什么?” 未寻想了一会儿,说:“跟不喜欢的人在同一空间,吃什么都不喜欢。” “不喜欢的人,很少听你会这么说,比如?” “一直劝酒、说不喝就是看不起人的,逼着吃某样东西的,说吃什么、不吃什么就在智力、情感或价值观念上有缺陷的,逼着在某两种口味中选一种的,把吃饭提升到生死存亡的程度的,在食物里加佐料的……还挺多。” 听到加佐料,库洛洛说:“下次再遇到这种生物,直接把东西‘还’回去,让他自己去吃。是在这个世界遇到的?” 点头。 “很多?” “挺多的。” 库洛洛拧拧她的脸,说:“你看上去太好欺负了,以貌取人的家伙很多。” “要怎么才能看上去不那么容易惹呢?” 听见这个问题,库洛洛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未寻会在意这个问题,他说:“一般来说,杀气是最好的选择。如果用念的话,释放‘气’已经足够了。这两样对你来说都没效果。随身携带比较有威胁性的武器,也可以形成一定的威慑,只不过那样会更引人关注,你肯定不想那样。 那种看上去就让人想退避三舍的气场,我也没有,得靠杀气和念的加持。去问问飞坦,他比较有心得。” 库洛洛这么说,未寻就去了。把小Z找回来照顾库洛洛后,她就去了。她去的时候,飞坦正在看着一堆人在那看视频。 见未寻来了,飞坦走到教堂外,问:“什么事?” “飞君,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要怎么才能看上去不那么容易惹呢?” 听到这么一个问题,飞坦也有点意外。他看了看未寻,问:“你之前戴口罩墨镜是为了这个?” 点头。 居然是这么一个原因,飞坦和芬克斯之前猜来猜去,都没猜到点子上去。 “最快的方式的确是改变外表,口罩墨镜的效果不如烫头、纹身、染发,这些都可以让人看起来更像帮派中人,不太想靠近。不过你不行吧,头发断了都会很快恢复原样,怎么改变发型都没用。” 点头。 “杀气你没有。你的‘气’也没威胁性。携带武器、保镖太引人注意。把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是个好策略,但是解决不了视觉问题。视觉上的操控属于操作系,团长没有对策,问侠客看一下。” 飞坦掏出手机,给侠客打电话。 现在,只有飞坦和小滴还在称呼库洛洛为团长,没有改口。 对飞坦来说,库洛洛既是团长,又是同伴,很多年前就是这样了,一直如此,叫什么都是他,没必要在称呼上做区分。 对小滴来说,她认识的一直都是团长,名叫库洛洛的团长,刚入团的时候是,现在是,所以仍旧称他为团长。不管以后会不会还是,都不影响现在的称呼。 听到飞坦说完打电话给他的原因后,侠客也很惊讶。 惊讶了一会儿,侠客说:“要操控看到她的人的感官,让人觉得她不好惹,需要能操控一定范围内的人群的感官,还需要那个范围跟着她移动,这种群体性深度操控的操作系非常稀有,我目前还没遇到过。 即便有,除非能力者本人一直跟着她,随时使用念能力。或者用‘制约与誓约’之类的约束增强念能力,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这两种情况都很难做到,这样的能力者也很罕见。抱歉,没能想到什么好的方法。 要不问问小滴,她平时应该也会遇到这种情况,说不定她有比较有效的方法。” 飞坦给小滴打电话。 听完飞坦的陈述后,小滴的回答很简单:“清除掉就好了,就没有生物会觉得寻酱好欺负了。” 小滴的逻辑相当简单,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把人干掉,就没人能觉得她好欺负了。这样,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小滴的方法,对未寻当然不可行。 飞坦又要给玛琪打电话,未寻摆了摆手,说:“不用问琪小姐了。” 飞坦按掉了电话。 “谢谢飞君。” “问题没解决,你不想再问了?” 点头。 飞坦又想了一下,说:“跟我来。” 飞坦带着未寻去了启明教堂后的一个空旷院子,那里有一个训练场,飞坦搞的,他以前会在这里训练。训练场里有一间专门用来放各种冷兵器的房间,飞坦收集了非常多种类的冷兵器。到了训练场后,飞坦直奔放置冷兵器的房间。 他找出一个放在柜子最深处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把短刀。那是他自己做的,飞坦喜欢收集兵器,也很懂自制武器,他的特制伞就是他自制的。自制的武器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做各种设计,用起来更趁手,防御力和攻击力都比买的强。 那把短刀用通体雪白的水晶月界化石为原料制作,总长25厘米,刃宽3.1厘米,刃厚0.5厘米,重0.35千克,能毫不费力地做到断金切玉、削铁如泥。用坚硬无比的水晶月界化石来做,制作难度非常高。 飞坦把那把短刀递给未寻,说:“给你了。” 说完,他把短刀抽出一些,森寒之气顿时充溢整个房间,丝毫不下于强烈的杀气给人带来的震慑。带着这把刀,约等于有了足够的杀气,足够令普通人退避三舍。 第十七章 不好惹的方法2 未寻接过那把短刀,逼人的寒气随之而来。 “会用刀吗?” 摇头。 飞坦从架子上拿下一把差不多长度的短刀,开始示范该怎么握刀、怎么运力、刺出的角度和力道。 教了十来分钟,飞坦把手上的短刀放回原处,说:“大致就这些,回去练练。” 点头。 “现在去试试效果。” 说完,飞坦打电话给芬克斯,让他过来一趟。飞坦让未寻把那把短刀带在身上。没多久,芬克斯就来了。 等芬克斯进门后,他立刻就感觉到了类似杀气的东西,他看向未寻,说:“什么情况,你怎么会有杀气这种东西了?” 见他这么说,飞坦看向未寻,说:“效果不错,他警惕起来了。” 芬克斯说:“是什么东西?” 未寻把短刀拿出来,看见杀气的来源,芬克斯说:“你怎么想起来要搞点杀气在身上了?” 未寻说了缘由,芬克斯说:“想有这种效果,得找普通人试试,我对这种玩意当然会有反应,万一普通人没反应,不就白搞了。” 于是,飞坦就叫了几个在学语言的流星街人来。见到未寻,他们的反应和许多第一次见到她的人没什么区别。等到未寻把短刀抽出来,那几个人才吓得一激灵,回过神来。 打发走那几个人后,芬克斯说:“看来效果不是很明显,得一直出鞘才行。这玩意一直出鞘也不好带,要不还是再搞一块来,做成容易携带的类型带着。对了,手镯就挺合适的。这玩意很难得,阿飞,你还有没有?” “有。” 飞坦翻出一块不是很大的水晶月界化石。别说做成手镯,只是要想切开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飞坦之前是使用超高压水刀才勉强能把它切开的。 把那块化石拿出来后,飞坦问:“你的空间移动能力能不能切割这个?” 点头。 飞坦把那块化石放在桌子上,未寻使用了空间移动能力,把手镯形状的部分从一整块化石中转移出来,一只通体雪白的手镯瞬间就成形了。 见未寻这么快就搞定了,芬克斯不由说:“你的空间移动能力可真方便。” 飞坦拿起那只手镯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手镯的外围光滑如镜,没有半点凹凸的地方,不需要再打磨抛光。他把手镯递给未寻,未寻接过去戴上。 等未寻戴上手镯后,飞坦又叫了几个人来实验。这一回,那几个人没敢盯着她发呆了,都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见效果不错,飞坦就让那几个人走了。 芬克斯说:“这回就有效果了,不过这也只能起一些效果,对胆子大的家伙没什么用。” 未寻说:“这就很有效果了。” 见她这么说,芬克斯说:“看来这个问题给你制造了不小麻烦,都要专门想办法解决了。” “总是有人莫名其妙地跑过来打扰,很累呀。” “走到哪都被围观,确实很烦。要看起来不好惹,还是打扮成混帮派的好。最明显的就是烫头、剃头、文身之类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的。这些你都做不了,说起来,之前你穿黑色衣服、戴黑口罩就是为了看起来像黑I帮?” 点头。 芬克斯这话飞坦之前已经说过一遍了。 见她点头,芬克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飞坦,说:“那你还是跟阿飞学学怎么样看起来让人不敢接近吧。” 飞坦点头。 飞坦从小就长得比较秀气,个子又比较小,仅从外表看,很容易被当作是好欺负、想欺负的那种类型。他也总是被人评头论足,指指点点,拿着外表和身高,做为攻击和嘲笑他的武器。为了改变这种给人的印象和被人随意评论的境遇,他花了不少工夫在这方面上。 烫头、维持凶神恶煞的表情、携带很有威胁性的武器,这是很久之前的尝试。后来,他开始学念能力后,就不再使用这样的方法了,他开始用大量的训练和实战提升自己的气场。杀气、带有震慑性的“气”已经有足够的威胁性了,更何况他还学了刑讯手段。 自从学了这些,小有所成后,就没有太多人敢对他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了。即便他面无表情什么都不做,稍微有点敏感度的人也能感觉到他的危险气场,自动远离。还敢对他评头论足的人,都已经被处理掉了,再也没有这种继续指指点点的机会了。 旅团内部,除了那几个看起来就身强力壮不好惹的成员,其他多多少少会面临以貌取人的情况。飞坦、库洛洛、玛琪、小滴、库哔、侠客,或者因为外表,或者因为身高,或者因为性别,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歧视、嘲笑和攻击。他们应对的方式各有不同,飞坦算是比较有成效的一个了。 芬克斯就没有这种困扰,他看起来已经很不好惹了。所以,他才说让未寻跟飞坦学学,他自己是没有太多这种心得的。 解决完这个问题,芬克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装着几个柿子的塑料袋,把柿子拿出来分给两人。 飞坦问:“哪来的?” 芬克斯说:“那帮家伙在外面跟人交换到的。” 芬克斯说的是在他负责的教区学语言的人,他们去那些项目施工地打零工的时候,和其他打零工的人交换到了许多东西。流星街很多地方污染过于严重,又缺乏水源,很少能产水果。 其他地方有很多水果蔬菜,那些地方也有很多去施工地打零工,捎带了很多家里的东西去卖,里面就有果蔬。流星街的人就用工资换了很多东西带回流星街,塞了很多给帮他们学语言的旅团成员,芬克斯拿到的是各种吃的。 分完柿子后,芬克斯说:“流星街离那些地方太远了,那帮家伙每天要花很多时间,才能走到能赚钱的地方,来回都有几十公里,要耽误很长时间,有些都赶不上看视频的时间段。 那帮家伙在商量着想换自行车,赚钱的地方有二手自行车卖。要是买了那个,来回的路上就能节省很多时间了。我问了问,一辆二手的自行车大概5000戒尼,新的11000戒尼。旧的已经很便宜了,听他们说质量还可以,不容易坏。” 对流星街人来说,自行车是非常好的一种交通工具。 各种交通工具中,自行车价格最为低廉,是大部分流星街人最能负担得起的一种工具。自行车后续的使用成本非常低,不需要油、电,只需要依靠人力,维修自行车的成本也低得多。当然,自行车学起来也非常简单,不需要太多复杂的技术,使用门槛很低。 流星街周边地区的路况也不错,因为周围的国家都要运送垃圾到流星街,得保证道路通畅才能一直运送垃圾过来,所以相关路段的道路都有相关国家在维护。有了自行车之后,在这些路上使用非常合适,能节约不少时间。 听到芬克斯说这些,飞坦说:“问问侠客。” 芬克斯说:“我问了,他正在研究自行车的配置。未寻,这个你不懂吧?” 点头。 芬克斯说:“本来想问问你的,我想你应该没用过这种东西。” 未寻把平板转移过来,翻出一个文档,打开给他们看。上面图文并茂,介绍了好多款自行车的型号,还列了详细的表格,具体对比了各项参数和优缺点。 这些自行车都是全新的,质量过硬,使用得当用个十几年完全没问题。车的外观看起来不起眼,不像是那种值钱的车,不容易被盯上。车的承载能力也很强,只要技术好载三四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五六百斤不在话下,用来带人、运货都很不错。 这些型号也是比较能适应沙漠地区的路况的类型,链条周围都有防护盖,能保护链条少受飞沙的磨损。相关的配件质量好,容易买到,价格也比较便宜,更换难度低,维修成本和技术都低。 这些车均价在7000戒尼左右,如果大批量订购的话,价格还能再优惠,6000多戒尼就能搞定。这样的车,自然比二手自行车好用多了,在价格、质量、性价比、实用性、后续使用成本这几方面做到了比较好的平衡。 从货源地大批量采购后,未寻能直接把东西都转移过来,省去运输成本,和其他地区一起拼单,价格或许还能再低,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把拥有一辆合适的自行车的成本控制在最低水平。 看到文档上的内容,芬克斯说:“都是很不错的车,整理这些资料的人很会挑嘛。” 未寻说:“是爱吉莉雅挑的,她说如果量大的话,她有把握能把价格谈到6000戒尼甚至更低。她很擅长按需挑选合适的商品,也很会砍价。她现在所在的城市,是全世界的小商品货源地,周边的城市轻工业也都非常发达,价格便宜,产量巨大,品种丰富,门类齐全,要买什么都非常便利。” 芬克斯说:“爱吉莉雅?哦哦,是那个红头发的女人吧。” 那个红色头发的女人,芬克斯对她也很有印象,当时未寻带着她进贪婪之岛,用“大天使的呼吸”治好了她被割掉的舌头。 点头。 芬克斯说:“原来你早就想好了要搞这个了,什么你都能事先有准备,下次直接问你好了。我把这个发给阿侠,让他看看,很快就能定下来了,那帮家伙是真的很想要自行车,念了很久了。” 第十八章 甘蔗之味 未寻问:“你们是想直接给这些人发自行车吗?” 芬克斯说:“是啊,总不可能让他们自己去搞吧,靠去打零工,得折腾一两个月才能换到一辆二手的,也没那么多二手的给他们,要的人多了肯定会涨价。你这么问,是觉得直接发不好?” 点头。 芬克斯说:“那你怎么想?” “换,送不如换,用学习的成效来换折扣。给来学的人打折,只要来学都把价格打折到二手车的价格水准。学习进度快的,就多打折。视频课都附带有对应的水平测试,只要能通过对应的测试,就能得到对应的折扣。通过的测试越多,折越多。累积通过一定数量的测试后,就可以用接近于0戒尼的价格买到自行车。 负责帮你们联系、推进、辅助教学进程的相关人员,也可以按照这种方式,再降低测试要求,同时给他们多一点的折扣。 也可以用类似贷款的形式把自行车先贷给他们,后续再按照时限一步步补上自行车的钱。如果他们想少还钱或者不还钱,就可以用测试通过的次数来抵债。这样做,就需要靠信用之类的来担保,操作起来也比较麻烦,工作量也会增加不少的。” 听她说完,芬克斯说:“是要激励他们对吧,让他们多花功夫学,快点学会。” 点头。 不止如此,如果直接白给的话,就是不劳而获。免费得来的东西很容易不珍惜,产生随意挥霍的心理。还很容易产生路径依赖,让不劳而获的人幻想着又不劳而获、继续不劳而获、一直不劳而获,滋生等靠要的思想,不去自己努力。 这种方式,也很容易让本来想自力更生的人也变得无法自立,和三个和尚没水喝差不多,是养懒汉的行为。许多贫穷的国家和地区,就是因为有许多外部资金、物资援助,才导致了很多人一直等靠要,等、靠、要别人给这给那,反而更加贫穷了。 要让谁站起来、生存下去,直接给钱给物,是不那么有效的选择。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通过自身的努力,用接近于0戒尼的价格买到的自行车,和别人白给的自行车,会更珍惜哪一个,自然很明显,得来不易才会珍惜。 靠自身的努力得到了什么,也能激励得到的人继续这样努力下去,用这样的方式得到更多的东西。 通过这样的激励,能加速学习进度,尽早掌握语言,突破语言的壁垒,打通与外界接触的最关键的第一关。 同时也能累积学习经验,增强学习能力,在学习其他东西的时候更加顺畅,学到更多技能来获取更多东西。 最重要的一点,靠别人给予和靠自己的努力得到,二者给人带来的尊严是很不同的。要尊严、要做人的权利,必须靠自身的努力,靠施舍是没有尊严的。 基于以上理由,未寻提出了这个建议。 芬克斯说:“我懂了,这就联系阿侠让他详细计划一下。让那帮家伙好好学视频,学快点。那些视频已经非常好懂了,跟着学不会很费力。视频上教学语言的那个棕发女人也是你朋友吧,原来她擅长这个,看不出来啊。” 有几门语言课程的视频,里面教人学语言的棕发女人是未寻的朋友,芬克斯一看到那些视频就认了出来。 芬克斯对那个棕发女人印象深得不得了,未寻之前把和那个棕发女人有过一段情缘的男人的尸体,找回去给那个棕发女人时,他就在现场。 拿到那个男人的尸体后,那个棕发女人按照那个男人曾经发过的毒誓——要是辜负她,就被她碎尸万段——慢慢肢解了那个男人的尸体,甚至在那个男人的心脏上刻下了她的名字。 芬克斯目睹了整个过程,看得毛骨悚然,也对那个棕发女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没想到她居然会好几门语言,流星街里最通用的几门语言她也说得非常好。在流星街播放的许多视频课里,她都是主讲人,水平非常高,能让完全不懂的人快速听懂。 当初看她肢解尸体的时候,芬克斯根本想不到她业务能力这么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未寻说:“嘉拉提亚是明波大学的博士,专业方向就是小语种。她非常擅长教学,兼职当小语种培训老师已经快十年了,录制过很多网课,学生反馈评价非常高。” 芬克斯说:“那些课,连年纪大的也听得懂,实在比我教得强多了。只要坚持学,肯定会比我当初学快很……” 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他去接电话。 接完电话,芬克斯说:“教堂那边有事找我,我先走了。” 芬克斯离开后,飞坦开始教未寻一些能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惹,也就是很有气场的训练方法。面无表情是比较好的一种选择,鉴于未寻平时本来就没什么表情,这方面飞坦就略过了。 眼神,是能让一个人看起来不好惹的最显著方法。飞坦面无表情看着谁时,对方很少会不害怕的。既然她无法改变外表,就练一练眼神。 然后,飞坦就发现这一招不太行得通。未寻根本就不怎么看人,总是在看没有人在的地方。用眼神威慑谁,前提是有眼神接触,要盯着谁看,让对方害怕。连看都不看谁,怎么可能有威慑。 她的眼睛也不是那种能给人威慑的眼睛。似乎是蓝色,又似乎是绿色,和高山上清澈的湖水一样,有光照上去,粼粼的光就跟着那一泓湖水流淌。她的瞳孔和虹膜的颜色十分接近,看起来都是一片湖水。 与其说是现实中会出现的眼睛,更像是飞坦小时候读过的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眼睛。这样的眼睛,即便看着谁,也没法让人感觉到害怕。 思考了一会儿后,飞坦问:“你生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这问题让未寻愣了一下,说:“不知道,似乎很少出现这种情况。” 不太有生气愤怒的情绪。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没有足够的威慑力,看起来也不够冷冰冰。 飞坦说:“试试再冷漠点。” 未寻试了,效果不明显。飞坦示范了一下,她照做,做出来像是像,还是没什么威慑力。 见这种方式不起作用,飞坦走出去,没一会儿,拿着一袋东西回来了。他把东西放在桌上,拿出那些东西,是化妆品。看见那些东西,未寻就知道飞坦想怎么做了。影视作品里面总是有黑化、反派妆,能让人看起来像反派、有气场,所以有人说演技不够化妆来凑。 飞坦问:“你会不会用?” 摇头。 见她摇头,飞坦拿起东西,熟练地给她化妆。 化妆技巧,是伪装技巧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许多训练有素的间谍特工都会掌握一定程度的化妆技巧,好能够迅速变装变脸,潜踪匿迹,算是保命的本事之一。飞坦也学过一些潜踪匿迹的技巧,自然也就懂得一些化妆技巧,其中一些化妆的手艺是伊都娜教他的。 飞坦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已经弄好了。 还没等飞坦开始检验化妆的效果如何,他就看见未寻脸上开始出现许多红点,他立刻意识到她对化妆品中的成分过敏。他立刻拿来卸妆水,让她卸掉脸上的化妆品。结果妆是卸掉了,红点更多了,她对卸妆水也过敏。 不知道她会不会对治过敏的药过敏,飞坦就没拿药给她用。他打电话给小Z,问了它之后,才拿了一些小Z说的药给她擦上。 擦上之后,飞坦问:“还痒不痒?” “不是很痒了。” “拿回去擦几天。” “嗯。” “这个方法也不行,之后再想其他办法,等过敏好了再说。” “嗯。” “你吃饭了没有?” 点头。 “来学语言的人也给了我一些东西,你拿点去吃。阿姆也有东西给你。” 点头。 飞坦拿来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伊都娜给未寻的东西。他手里还提着一捆甘蔗,是那些来教堂学语言的人给他的。他从一捆甘蔗里挑了几根,用水冲洗干净表皮,又用刀子削掉甘蔗皮,把甘蔗削成一截一截的,装在一个牛皮纸袋里,外面套上塑料袋,打好结放在篮子里。 “谢谢飞君,请替我谢谢伊都娜桑。” 飞坦点头。 这时,未寻的脸已经恢复如初,完全看不出任何过敏的痕迹。飞坦注意到了,也没多说。 削完甘蔗后,他洗了一根甘蔗开始吃。流星街很少会有甘蔗流通,周边国家也很少会有产甘蔗的地区。飞坦挺喜欢吃甘蔗的,因为甘蔗甜度很高,他喜欢吃甜食,椰枣他也很喜欢。流星街许多人都喜欢吃甜食,只不过因为甜食比较稀缺,所以能吃到的人没那么多。 见他很喜欢吃甘蔗,未寻转移来几大袋蔗糖,说:“这个是用甘蔗汁做原料做的糖,飞君要不要尝尝呢?” 听她这么说,飞坦拿起一袋撕开,拿出一块准备尝尝。 “这个比较适合用来泡水喝。” 飞坦泡了一杯,糖化开之后,和甘蔗汁的颜色很像,深绿中又带着些红,闻起来也是甘蔗汁的味道。 他喝了那杯糖水。 “怎样?” “确实有甘蔗的味道。” 听到这种回答,未寻笑了起来,说:“本来就是甘蔗呀。” 她说什么,飞坦并没有听清楚,他的注意力全在她脸上。这是他第二次见她笑,能把太阳融化,比一千根甘蔗还甜。 她似乎没觉察到自己在笑,指着蔗糖上的包装,说:“这是菲蒂尔的甘蔗做的糖,是非常甜的翠玉甘蔗,是新选育出来的品种,还在推广种植阶段。翠玉甘蔗平均甜度能达到27,已经非常高了。” 飞坦还是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应该多笑笑。 第十九章 目中无人的理由 未寻问:“伊都娜桑喜欢这个吗?” 点头。 她又转移来几袋蔗糖,一样样给飞坦介绍制作每袋糖的甘蔗的品种。 “这个是白玉甘蔗做的糖,甜度很高,味道也很柔和,不会很燥,伊都娜桑应该会比较喜欢这种。” 飞坦看了看未寻指着的那个袋子,袋子上印着白玉甘蔗的图片。 她指着什么东西或人的时候,总是习惯用伸直的手掌去指,而不是用手指去指着谁。很少会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飞坦之前就注意到了,这是一种尊重和礼仪的体现。尽管她不怎么看谁,也不怎么和人对视,看起来像是目中无人,不尊重对方,但飞坦知道,她没有那个意思。 连用手指去指着谁,这样的行为都不会去做,当然不是不尊重谁。不过,很多人都把交谈时看着对方的眼睛当作礼仪,不这样做就被当作不尊重人。看见她总是不看人,自然也就会觉得她目中无人、不尊重人。 飞坦说:“知道了。” 他把那些蔗糖全都装到一个袋子里,准备之后拿去给伊都娜吃。 把糖收好后,飞坦直接问:“为什么不看人?” 他要求未寻对他说话直接,他对未寻说话的时候也很直接,不会考虑什么委婉措辞。他知道,对未寻来说,直接,就是最大的委婉。 听到这个问题,未寻也知道他问起这个问题的原因,没有眼神交流,是没法震慑谁的。他想问清原因,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飞坦问这问题的时候,她正靠在桌子上,一只手杵着脸,另一只手拿起那把短刀摆弄着。 等他说完,未寻放下短刀,说:“因为可能会引起误会,我不想引起误会,就不看了。” 听到这种回答,飞坦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Ta在看我,Ta心里有我。她说的误会就是这种由眼神的交汇带来的误会,为了避免这种误会,她宁愿被人误会成目中无人,也不愿意被人误会成目中有人。 想到这里,飞坦看了看未寻,她正看着那把短刀。只是看一把刀而已,却像是在看什么重要的存在一样。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的确很难不产生精神上的错觉。 清楚原因后,飞坦就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他站起来,问:“要不要学自行车?” 点头。 两人来到训练场,飞坦找来一辆自行车,讲了讲骑车的技巧和要领,又示范了一圈。示范之后,他就让未寻上去试试。未寻骑上去,慢慢开始骑,飞坦跟在后面。骑了两圈,她就能骑得比较顺畅了。 未寻回头,飞坦正跟在后面。她朝飞坦挥挥手,自行车朝一边倒下去,飞坦上前抓住自行车龙头,把车扶正。 “谢谢飞君。” “刚学的时候,不要放开手。” “嗯。” 未寻把手放到车把手上去,重新开始骑。又骑了几圈后,即便放手也没问题了,飞坦就不再跟在后面,站在一旁看她骑。她似乎很喜欢这个,骑了一圈又一圈,很久之后才停下来。 等她下来后,飞坦把自行车放回去。不久之后,教堂的钟声响起,到了今天课程结束的时候了。那些抽空来学习语言的人一个个离开,之前还坐满人的大堂里很快就没什么人了,各种工具也已经被收拾好了。 那些人走了后,飞坦就准备回到“黑色郁金香”海域,去进行训练。他先把糖送到伊都娜那里,才去了“黑色郁金香”海域。未寻跟着他去,去的时候,伊都娜也在学习语言,用的是飞坦给她的教材。飞坦教了她大概半个小时,把每天的新内容部分教完,才离开伊都娜的住所。 离开的时候,伊都娜又拿了很多东西给两人带走。 到了“黑色郁金香”海域,飞坦就开始了下半场的训练。未寻坐在一边看着他训练,拿出画纸来画画。库洛洛让她别在阳光底下画画,她就坐在了有遮挡的地方。除了去查看各教区的进程有没有问题的时候,他的大部分时间还是用在了训练上。 训练这种东西其实是很枯燥的,不管是什么领域的训练,都有大量单一内容的重复练习。这种积累的过程,很容易消磨人的意志和耐心,持之以恒坚持下去的毅力,不是人人都有的。 尼特罗在山上待了数年,每天都重复练习挥拳一万次。数年如一日反复重复同样的事情,这样惊人的毅力,成就了他。重复、坚持,是他的秘诀,也是很多在某一领域有所建树的人的秘诀。简单易懂,人人都能知道,却很难做到的秘诀。 飞坦现在就在使用这样的秘诀。他已经决定持续使用这秘诀,坚信这秘诀可以给自己带来他想要的改变。 飞坦训练了很久,等他结束训练的时候,海滩已经开始步入了夜晚状态。 许多去打零工的流星街人已经开始了夜间干活状态。因为工程建设工期要求很严,施工地基本上处于24小时开工状态,每个时间段都有不同的工人轮班开工。夜间干活的工钱比白天高,招收要求比白天低,干活时间也短一些,更容易被雇佣。很多流星街人找不到白天的活,就去做夜晚的活,总之能赚到钱就好。 因为不限制国籍、地域,周边很多国家的人都会来施工地点找活干,竞争比较大,没有那么多选择权。对此,大部分去找活干的流星街人也看得很开,被活挑、有活干,怎么都比之前没机会在外面找到活干好。 等飞坦洗完澡后,海滩边已经是彻底的夜晚状态了。未寻打开了那盏梧桐灯,暖色的灯光照出了一片明亮的区域。飞坦坐在那里,开始吃伊都娜给的东西。海风吹过来,吹起他带着水滴的发丝,送来些许雪松的味道,他依然还是使用雪松味的沐浴露。 飞坦吃完东西后,未寻把手上的地图递给他。他接过去看,是流星街周边的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圈出了一些点。未寻把流星街周边许多在建和即将建的项目的选址都标了出来,画出了各个选址的具体位置对周边地区大概的辐射范围,每个项目将会有什么样的用处。 飞坦仔细看着那张地图,把每一处都认认真真看过去。看到地图上的许多项目选址,飞坦就知道周边的施工项目是怎么来的了,为什么那些地方招工会不限制国籍、地区,为什么她早就准备好了能给流星街人学习外界语言的课程,甚至连自行车也早就做了准备。 飞坦只是看地图上的东西,也没问她那些建项目的钱是哪里来的、那些项目是怎么到这些地方的。能说的她自然会说,不能说的他也没必要去问。他也知道,面前这幅地图,已经是能说的部分的极限了。要是还未建设的项目选址的具体位置泄露出去,任何一项都可能会引发很大的麻烦。 不说别的,一个在建的铁路途经哪里,那个地方就将会有巨大的机会。要是选址泄露出去,被选上的区域和没选上的区域,就会有大量的麻烦和阻力。 没选上的区域会想方设法让铁路改道,从本地区经过,如果不行,就搅黄修建计划,让谁也捞不着。选上的区域,在铁路修建可能会路过的线路上,提前搭建大量的临时房屋占据地盘,等到修建铁路的时候就可以榨上一大笔拆迁费用。 这些还只是许多可能出现的麻烦和阻力之一,实际修建过程中,选址的泄露会造成的麻烦更复杂难测。 飞坦虽然不是很清楚具体的麻烦,但也能想到一些。在资源极其匮乏的地区,交通资源会带来怎样的收益,连小孩子都知道。这样的交通资源会引起怎样的争夺,他也能想到一些。争抢资源,历来是最残酷也最不能让步的事,资源代表着生存。 所以,她选择用画的,而不是打印周边的地图,再往上面加标注,确保不留下痕迹。 看完地图上的东西后,飞坦没说话,等着未寻说话。她把这地图给他看,自然有目的。她的目的,看了地图上的选址后,飞坦也明白了一些。 未寻把选择选址的事讲了出来。 听她讲完后,飞坦问:“你是想问我会怎么选?” 点头。 “我怎么选无所谓,这些要问流星街人。” “飞君不介意吗?” “介意。” 听到这个回答,未寻不说话。 见她不说话,飞坦说:“我介意归我介意,我可以选择不接触、不理会,因为我不需要靠这些就能活下去,活得比很多人都好。流星街人不行,他们没有足够的能力靠自己生存下去。学外面的语言、和外面接触、让更多外面的资源流入流星街、靠外面生存变强,是最现实的选择。我不接受对我没有影响,他们不接受就会失去很多机会。” “嗯。” “其实没多大差别,流星街人本来就是靠外面流入的垃圾维生。修了这些基建之后,只是换了种形式,让外面的物资、道路、工具、金钱和人类流入流星街,靠这些来维生。二者本质上都一样,都是外来物。” “嗯。” 飞坦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该做取舍的是流星街的人,要选择尊严、生存、机会、发展、怨恨、仇视、拒绝还是其他,是他们必须做的取舍。什么都想要,那是在做梦。不要为这种必须做的取舍有什么负担,谁都不可能做到事事周全、让所有人都只得到不失去。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不要对自己太严苛。” 第二十章 选择的可能性 未寻说:“我知道的。” 飞坦说:“你知道,就是做不到,还是想着要做到能兼顾所有人的程度。明知不可能还要做,这是跟自己过不去。” “要是有能让所有人都如愿的方法,各种各样的烦恼就会少很多了。” 听到这样一句天真又真心实意又不切实际的梦话,飞坦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睡着了?” 摇头。 “少想点给自己添堵的事。” 点头。 飞坦指着那张地图,说:“不用考虑我的问题,无论什么东西流入流星街,都一样,无所谓。” 点头。 “芬克斯的想法和我差不多,你直接告诉他,不用顾虑。” 点头。 “小滴也不会在乎这个。” 点头。 “侠客和富兰克林,都是能理智沟通的,你直接跟他们说清楚,他们会自己考虑的。” 点头。 “玛琪没什么问题,你去跟她说,她听得进去,也会自己判断。” 点头。 “剥落裂夫本来就是外面迁移到流星街的,他最没有障碍。库哔,只要多数人不反对,他也会同意。他们两个都可以直接说。” 点头。 “信长,你不用管,到时候我去跟他说。” 点头。 “只有团长那里,他最需要时间去跟自己较劲,能说服他的只有他自己。现在还有时间,让他慢慢去想。” 点头。 “长老们那边比较麻烦,随便一个问题,他们都能争论很久。要搞定他们,我们都不行,得团长去。你想怎么做?” “他们有没有出去过呢?” “有,但很少,时间也很短。现在年纪都大了,基本不出去了。你是想让他们出去看看?” “在明波共和国内有一趟专供旅游的泛陆快列,这趟快列横贯整片大陆,途经很多个国家。这片大陆的许多国家结成了泛陆联盟,泛盟内部成员国之间可以自由贸易、免签、使用统一货币结算等等。所以乘坐这趟泛陆快列,可以直接免签入境沿线的所有国家。 只要有猎人证抵押,明波共和国就能提供临时的通行证,让抵押者带人入境,顺畅通行泛盟成员国,人数上限是一千人,时限三十天。即便没有猎人证,拿到明波共和国的特别临时通行证也可以。这个条件比较严格,类似接待外国代表团入境的规格和要求,我可以搞到这个。这个证的携带上限可以根据需要提高到每批次一万人,时限能达到六十天。 泛陆快列每天有十趟,一辆列车额定乘客数在一千人左右,每天可以运载一万人。泛陆快列沿线有大量的很具代表性的基建项目,也有大量现代化的城市群。从始发点一路坐到终点站需要半个月,足够完整参观很多基建和城市情况。 流星街差不多有近千万人,1%的话就是十万人左右。理想的情况下,每天让三千多人出去,一个半月就能让十万人都去参观一趟。如果持续五个月的话,能让大概四十五万人都出去参观一趟,也就是二十分之一。 每个人整趟旅程的全部费用在八万戒尼左右,价格算是非常便宜的了。十万人大约花费九亿戒尼,四十五万人大约在四十亿戒尼。 如果组织这样一场规模比较大的参观,需要和专业的机构合作,让他们来策划安排运作整个流程,不少专业机构都有组织大规模培训、考察、会议、赛事的经验,能够承担这样的任务。 靠流星街的话,经验、人员、组织力、相关的知识、流程安排都很欠缺,无力承担。合作的费用大概每十万人需要两亿多,四十五万人大约在十亿,包括了安保费用。” 未寻打开平板,把一份文档打开给飞坦看,里面有详细的计划书,刚才她说的只是最简略的情况。 这样一场旅行,相当于短期的公费考察、访问、学习、交流和旅游,能够快速、大面积、深入接触到铁路沿线国家的许多方面,向参加的人全方位展示那些项目的各种成果和效用。 真正去看、去听、去交流,切身体验各类他们从来没接触过、不了解的东西,亲眼看到这些东西会给当地人带来怎样的好处,知晓想要更好的生存、发展,改变流星街的现状最需要依赖什么,比什么样的言语说服都来得直接。 开眼看世界,向已有的经验、成果、弯路、智慧学习,摸着外界的发展经验过河,是快速改变一成不变、一潭死水的现状的良方。 仅仅只是几个、几十个人走到外面去看,是没有太多作用的。几十个人知道,不代表大多数流星街人就知道,绝大多数流星街人一辈子就待在流星街里。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别人说得再天花乱坠,他们也缺少实感。 这样一个闭塞的地方,更加需要更多的人对外面有了解,需要更多的人愿意参与到改变的过程中来。他们才是能改变流星街的根本力量,只有他们愿意跟外面的世界接触,愿意慢慢接受外来的各种东西,才能真正改变流星街。 文档的后面,还有几个宣传片,全都是用流星街的语言录制的。视频里对这趟班列沿线的国家各种情况进行了介绍,其中针对建筑、交通、港口等部分做了专门介绍宣传,还有人文、历史、美食、文化等方面的内容。 飞坦认真把计划书和宣传片的内容都看完了。计划书里面详细计划了每一个步骤,怎么招募愿意去的人、分配到每个教区的人员配额、调度时间、组织出行、交通、饮食、医疗、安保、联络、参观路线、翻译、解说、体验项目、纪念品选择等等,他能想到的、没想到的东西都在里面了。 看完了之后,飞坦又仔细地看了两遍,才说:“这个现在能不能给侠客看看?” 点头。 飞坦打电话给侠客,要他过来一趟。 打完电话后,飞坦说:“侠客、团长那里有许多资金和东西,加起来大概有几千亿,足够做这些事。” 点头。 未寻当然知道,她曾经就替两人保管过那些资产,后面物归原主了,当然知道情况。 “把1%甚至二十分之一的流星街人带出去,大幅提高去过外面的人的基数,让他们去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看了之后回来跟其他流星街人说。让去外面打工的流星街人也和外界产生频繁接触,了解周边的国家。等他们有足够的接触后,再让他们做选择?” 点头。 “这样的密度,确实比只让长老们出去看更有效,他们毕竟也是少数中的少数。五个月,够了。” 点头。 未寻又点开一份文档给他看,是做人口普查、信息摸排、基础体检、信息采集录入、建立数据库的计划书。简而言之,这是一份建立属于流星街的人口信息数据库的计划书。 长期以来,因为没有进行外面世界通行的国民编码登记,也没有各种社会层面的信息记录,流星街人就一直都被当作不存在的人。 因为没有这些记录,所以流星街人在外面死了,无论是什么原因都无需处理,不存在的人死去了,自然不需要处理。因为没有这些记录,黑I帮就长期要求流星街提供人员,去充当他们的替死鬼,替他们去做连黑I帮都不愿意沾手的见不得光的事情。因为没有这些记录,流星街人永远都是不存在的,哪怕有近千万人,外界的绝大部分人都对此一无所知。 即便是旅团,在友客鑫事件之前,他们在外界依然是没有记录的。连情报非常灵通的十老头手下,也查不到他们任何记录,他们也是不存在的人。 没有国民编码,可以自己编。没有社会层面的信息记录,可以自己登记。没有数据库,可以自己建。这些东西都不是生来就有的,也是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建立属于流星街人自己的信息记录,记录下流星街人存在的证据,就能让流星街人在世界上、在社会层面上逐渐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 未寻指着其中一部分说:“专门管理国民编码信息的国际人民资料机构,在每个国家都设有许多分支,用来登记、管理各个国家的数据信息。 因为工作和系统的失误,这些机构每年在各国的不同地区都会补录、修改大量的国民数据。只要通过机构内部工作人员,这些都是可以添加修改的。想让这些工作人员多补录一些国民,并不是件难事。 用这样的方式,可以零散把流星街人的信息,安插到许多行政管理能力比较弱、国力不强、内部比较混乱的国家,以补录的形式录入,拥有正式的国民编码。但这种方式补录的量有限,全世界只有两百多个国家,能安插的国家有限。流星街人数总量比较大,要分散到这些国家的不同地区,短期内不太容易,得花几年才能慢慢安插。 这样做的话,等于在形式上让流星街人成了各个国家的人。如果要走普通人的道路,就得到那些国家去生存发展。这种方式,约等于花钱买个边缘国家或边缘地区的国民身份。但是,只是买了个身份,除了身份,没有其他任何保障。 有很多专门的公司能承包这种业务,产业链相当成熟,人均花费五十万戒尼,已经有很多人通过这种方式移民了。在周边地区能一直有工打的话,攒几年就能攒到五十万戒尼了。 另外一种方式,让流星街作为一个整体并入某个国家,成为某国的一部分,从那个国家获取国民身份。如果流星街变成交通枢纽的话,愿意接纳流星街的国家还是有的。像周边这几个国家,整体国力不强,经济比较差,劳动力也比较欠缺,并入这些国家都相对容易一些。 比如费宁,港口和铁路建成后,它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维持运转、扩充仓储,很需要人和地。费宁本国的劳动力缺口很大,流星街有很多劳动力,位置又比较重要,或许会愿意接纳流星街的。 但是可能性比较小,流星街人口太多了。这样庞大数量的群体,一旦并入周边的哪个国家,会一下子改变那个国家的人口结构,甚至导致流星街人的比重超过那个国家原本的人口,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很可能导致鸠占鹊巢的现象出现。 即便有的国家愿意接收流星街人,会接受的大概率只有青壮劳力,其他的流星街人应该不会被接受。即便接受那些青壮劳力,大概率也会选择分化安置,把流星街的青壮劳力最大程度打散,划入不同的国家的不同地区,降低这些人在本国拉帮结派、形成特定势力的风险。 还有一种方式,让流星街作为一个单独的地区或国家,以独立的数据库形式,整体录入国际人民资料机构的资料库,让流星街人获得受外界承认的属于流星街的正式居民身份。 这种方式,就需要流星街自主发展到一定的程度,获得一定的国际影响力,被多数国家承认,才有可能实现。这个不靠大部分流星街人的努力,是做不到的。 第一种的话,现在就可以零散录入,比较简单,也比较快捷,成功率很高。后面两种,需要的时间更长,难度也更大,也不一定能成功。 无论哪种,都要先做信息数据的采集录入。如果想成为被这个世界正式承认的人,这一步是少不了的。如果被不被承认都无所谓,那么就没必要走这一步了。” 讲完之后,未寻就不再说什么了。飞坦有足够的判断力,会自行考虑这些东西的。 第二十一章 重塑流星街 飞坦仔细翻看着那些资料,非常认真地在记里面的关键信息。 这些信息只留存在没有联网功能的平板中,只能用物理的手段拷贝。即便要拷贝,也只用全新的U盘插入复制。复制之后,未寻会用空间转移能力把U盘转移到特定地方。用这样的方式,信息从她这里被窃取的概率很低很低。 现在当然不能复制,所以飞坦只能用眼睛看,用脑子记,把关键信息记住。 泛陆快列参观计划中,单独给专门的策划执行机构支付的费用,就占了整个计划的五分之一,是一笔非常大的开支。他详细看过那部分内容,这里面安保的支出占了大头。安保,保证流星街人在外的安全,同时也保证他们在行程结束后按时返回流星街,而不是留在沿线国家,成为非法入境的黑户。 这是最关键的一条,也是硬性条件,是实施计划的前提。如果这一条无法保证,整个计划都将无法进行下去。哪个国家都不想突然莫名其妙,就多出了许多非法入境的黑户。因此,就必须在这方面投入比较多的人力物力保障。 这也不是对流星街人的歧视,只要是黑户、非法入境者,无论ta来自哪里,无论是哪个国家都不太愿意收容。无论在哪个国家,难民、偷渡者,都是很难处理的社会、政治问题,会带来方方面面的难题。 飞坦当然知道,他也不是没有社会经验的人,不会把这种事情理解成对流星街人的歧视。能把这些明明白白给他看,已经说明了问题。这种原因和理由,是他能接受的。什么是歧视,什么是尊重,他分得很清楚。 能让这么一大批没有社会记录的人,做为普通游客堂堂正正乘上这趟列车,在沿线那么多国家畅通无阻,享受普通游客的待遇,其中要花费的力气,他也能想象到一些,绝不止是花钱那么简单。她已经尽自己所能兼顾各方,连流星街人的尊严也照顾到了,他没什么能说的了。 记了很久,把自己认为该记的地方记住后,飞坦说:“这两个方案我都没意见。第一个需要尽快做,现在就告诉他们,让他们先决定要不要做。第二个可以等第一个通过了,再讨论。如果第一个通不过,第二个也没必要了。 到沙漠中间地带去讨论,那里很安全。我现在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在月恒塔集合,再把他们带到沙漠中间。” 点头。 “我先去月恒塔。沙漠晚上很冷,你先去换衣服,和团长报平安,再去月恒塔。” 点头。 “还有其他计划没有?” 点头。 “现在能说的就都带上,等会儿一起讨论。” 点头。 “吃点东西再来,或者带上点吃的,这里没有太多素食。” 点头。 “让小Z给你看看,脸上最外层是恢复了,会不会里面还有问题。” 点头。 飞坦说完,未寻把他转移到月恒塔,自己转移到了深谷中。 隔着很远的距离,库洛洛就发现了未寻,因为那个手镯。 等她进来后,库洛洛看着她手腕上的手镯,说:“这种方式有效,但也会被人注意、刻意追踪。” 未寻删掉了自己的存在感,本身又没有气味,举止相当低调,她本来已经很不容易引人注意了,也很难被追踪。如果一直持续让手镯暴露在空气中,本来不会注意她的人也会因为手镯散发的类似杀气的东西去注意她,反而会产生反作用,还可能会有人利用手镯的气息来追踪她。 听到这话,未寻抬起手,一些“气”出现在手镯上,手镯散发出的冰寒之气瞬间就消失了,她又恢复没有存在感的状态了。 未寻使用了具现化系的念,把“气”转化成一层透明膜,覆盖在手镯上面。这层膜的功能和她使用过的斗篷一样,能有效隔绝手镯本身的气息。 用“气”具现化出来的物品能收放自如,可以随时随地根据她的需要收起来。不需要手镯的气息时,就用透明膜覆盖住手镯,隔绝气息。需要的时候,就收起透明膜,让手镯的气息散发出去。这样一来,就能自如切换两种模式,按需操作。 感觉不到什么后,库洛洛就不再提这个问题。 未寻来了后,小Z第一时间过来给她检查。检查过后,把配制好的药膏贴在她脸上。她脸部表层肌肤看上去没问题,里面还是受过敏影响了。 小Z处理完了后,就拿出准备好的东西让她吃。未寻也不说什么,它让吃什么就吃什么。未寻吃饭的时候,把给飞坦看的东西指给库洛洛看,没给飞坦看的也指给他看。库洛洛把那些东西看了一遍。 等她吃完后,库洛洛指着流星街的城市规划图说:“其他的都没问题,这个要花费几万亿戒尼,我们弄不到那么多钱,不可能要你出。” 未寻说:“不是我出的。” 听她这么说,库洛洛有点意外,他之前以为她是把那个世界的资产拿到了这个世界,才能支撑这么多项目的建设。毕竟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想要在短时间弄到那么多资金,不那么容易。现在他才想到,她才想起那些记忆没多久,许多项目前面就已经在建了,自然不可能是拿那个世界的资产做的。 听库洛洛说不可能要你出这种话,未寻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了,问:“你以为我是拿那个世界的钱来做的吗?” 库洛洛说:“就在刚才我还这么认为,犯了个低级错误。” 未寻没有说那些项目的资金是怎么来的,芬克斯之前也问过资金来源的问题,她也没回答。不能说的部分,她对谁都不说。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以为,她都不会拿那个世界的一分钱来做任何事。她已经跟从前的身份一刀两断了,不会再用那个身份带来的任何一分钱。或者说,她不会再用那个世界的一分钱。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要断就要断得彻彻底底,在这件事上她不会走回头路,也不会藕断丝连左右摇摆。这是她做出的决定,无可更改的决定。尽管她不会跟谁说起自己的决定,但她会去实行自己认定了的事,不会改变。 未寻拿来一张流星街的地图,在上面标了许多个点,在每个点上写下代表深度的五位数,在地图的一角写下了20亿吨,在吨的后面写下了一个单词:Petrleum。 然后,她就把那张地图烧掉了,烧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不留。 看到那个单词,库洛洛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猜出了她是怎么在短时间弄到数额庞大的资金的了。未寻把这个给他看,他是不可能猜不出来的。他知道,她也知道。他自己猜到什么都不算是她说的,之前卡金的事如此,这事也如此。 石油,现代国家发展不可或缺的重要能源,工业的血脉和引擎,支撑着无数行业的能源,工业文明的基石,能改变全世界的战略物资。可以换句话说,没石油,就别想搞工业。工业是现代社会运行的支柱,没了支柱,工业化的产品自然就没了,社会就会倒退到农业社会了。 几次蔓延到全世界的石油危机,国际新闻上常年出镜的冲突地区大部分都是石油产区。市值一度到达世界第一的公司就是Sadi Aram石油公司,比当时的X果公司的市值还高。这些都实力证明石油影响世界格局的能力。 萨国前国务卿有一句名言: “谁控制了粮食供应,谁就控制了人类;谁控制了能源,谁就控制了所有国家;谁掌握了货币铸造权,谁就掌握了世界。” 许多沙漠地区的国家,几十年前还是一贫如洗的原始部落,因为发现了海量的油气储备,靠着卖石油天然气发了家,几十年间就跻身土豪国家,把首都建设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闻名的现代城市。 之前在天空竞技场,回答旅团众人的问题的时候,未寻说过自己在2000年7月到10月之间去过很多个地方,10月2日到13日之间在流星街,库洛洛看到的许多关于流星街的地图,就是在那个时候画的。 2000年10月期间,去了流星街之后,她又去了很多个地方。她把行程报给旅团的人听的时候,信长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去那么多地方,她回答说是想找东西,她找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资源。 她在公开的世界地图之外的区域——未开发海域,在未开发海域内找到了很多储藏着大量石油、天然气、可燃冰、煤炭、贵金属、稀土的区域。这些海域连公海都算不上,就是人类活动范围外的区域。她埋葬“黑鲸号”遇难者的假想新大陆上,也有丰富的地下资源,当然也一样埋得很深。 因为石油的重要性和被需求程度,她在这些资源中选了石油,没有选择黄金这种更有金钱价值的资源。 最终,她选择了一片最合适的深海地带,那里水深超过七千米,有超过三百亿吨的石油储量,油的质量又非常优良。目前的海上钻井水下作业最深也只能到三千多米深,远达不到开采的深度。除非有未寻这样的精准定位和转移能力,想把这些深海石油拿出来,不太可能。 三百亿吨的储量,即便在全世界已探明储量最多的国家排行中,也能跻身前三了,足够支撑她做任何事,也能给她足够大的话语权。 未寻有足够广的感知能力,能精确感知到石油在地层中聚集的具体位置。她的空间转移能力也能够在相应的位置,转移出许多个几万米深的油井,甚至直接把藏在孔洞、缝隙中的油转移出来。 她的空间转移能力,在转移物品方面,可转移的上限是很高的。越和生命体无关的东西,她能转移的量就越多,这也是受她的主观认知限制。 对她来说,非生命体,一吨和一万吨也没什么区别,所以转得再多,她也还是认为转得没那么多,就是数字后面多了些零而已。换句话说,她能把一万吨物品当做一吨物品来转移。所以,在“黑鲸号”遇难海域,她把装了许多救生物资、光是自重就有23万吨重的邮轮转移过来时,并不太费力。 所以,大量转移深埋地层的石油,对于未寻来说,不是一件做不到的事,她只准备用这片区域的石油资源。 做为重要的战略储备资源,许多国家对石油都有非常大的需求,也都在尽可能多地储备石油,保障能源安全。 某个身处岛上、资源稀缺的发达国家,就储备了8000万吨的石油,可以维持半年左右的使用量。另一个大国的储备量缺口很大,只有两个月左右的石油储备量,距离石油安全储备线至少还有三分之一的缺口。 能把海量石油直接转移到国内指定位置,免去漫长的海运、陆运时间,免去高昂的运费,同时免去运输过程中战略资源被截留的风险,填满许多油库。对于石油需求量巨大的国家来说,这样的供应源、这样的条件,自然没什么好挑剔的。所以这些石油根本就不愁销路,有些国家甚至表示愿意直接全部承包所有的储量。 天量的石油供应,已经到了能影响全世界油价的程度,带来了数不尽的潜在影响力,也带来了不可估量的重要性。因此,许多国家都愿意给未寻提供各种各样的便利,还派专员游说她,极力邀请她定居本国,给她本国国籍。她不会加入哪个组织、团体,也不会加入哪个国家、地区,都拒绝了。 流星街的地下有将近20亿吨的石油储量,平均埋藏深度在两万多米。从来没有人知道原来无人问津的垃圾场下,居然埋藏着这么多黑色黄金。即便知道,也很难开采出来。 现有的开采技术,钻井垂直深度最深在九千多米,开采成本和技术难度已经非常惊人了。这样的开采成本过于高昂,高于许多产油国家平均开采成本的五六倍,根本不具备市场竞争力。只是因为石油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出于保障国家内部能源安全的需要,才进行这类开采的。 流星街没有这种能源安全需要,开采技术和成本是流星街无法负担的。就算让外界来进行勘探开采,两万多米的埋藏深度、惊人的开采成本也足以使这些公司望而却步。有未寻在,就能把开采的成本降到最低。 一吨原油的均价在九万戒尼左右,开采成本低的国家平均成本大约占均价的八分之一,开采成本高的国家平均成本大约占均价的三分之二。即便成本高昂,也有很可观的收益。20亿吨的储量,至少能够带来上百万亿戒尼的收入。 只要流星街人想,这些钱足够把流星街改头换面,彻底重塑。 ———————— 剧情相关: 贴一下换算机制: 1戒尼=0.9日元(漫画69话的注释里有,台版、日版有,大陆版没有) 1美元≈150日元≈167戒尼≈7.2RMB 一吨原油价格大约4000RMB≈548美元≈9万戒尼 一百万亿戒尼≈5988亿美元 20亿吨石油的价格≈180万亿戒尼≈11万亿美元(除去开采成本,一般来说净利润到100万亿戒尼是没问题的) 300亿吨石油的价格≈2700万亿戒尼≈165万亿美元 2023年全球的GDP总值大约105万亿美元,300亿吨油大概能赚到至少全球一年的GDP。 富得流油可真是字面意思啊。 建设一个沙漠之城需要多少钱?作为参考,可以看看也是在沙漠区域的埃及,埃及首都开罗人口约2200万。埃及在修建的新首都预算五百多亿美元,实际要花多少不清楚。 新首都占地面积21万英亩,七百多平方公里,和新加坡面积差不多。可供约650万人居住,还各种造奇观,要建全世界最大的广场、全世界最大的公园、全世界最大的国防中心、非洲最高的楼、全国最大的清|真寺、中|东最大的教堂。 还有一个不怎么可以参考的,沙特要在沙漠造一线城市,字面意义上的一条线的城市,一字型摩天大楼城市,长度在170公里,宽200米,高500米。预计投资五千亿美元,名字叫NEOM,预计可容纳900万人,横跨沙漠,直达红海海岸,看这个城市概念图挺奇观的。 反正这种修首都、造奇观的规划,肯定比修实用城市费用高多了。 第二十二章 生日 石油可以是一个国家发展起来的关键,也可以是一个国家沦为别国赚钱、战略发展工具的根源。全世界许多国家和地区,常年出现在国际新闻中,冲突频发、战乱不休,常年受域外国家干预,原因就是有丰富的油气资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没有足够的实力,有什么资源都会成为被外部势力干预、控制的原因。流星街显然不具备这种实力。 丰富的资源也可能导致资源诅咒,成为阻碍某个国家发展的重大原因。过于依赖资源,会导致产业结构单一,资金集中到最能赚钱的能源行业,不投向其他行业,使某些国家的经济高度依赖资源出口。 一旦能源产业出现波动,就会给这些国家带来很大甚至是毁灭性的打击。就像石油,严重依赖石油出口的国家,石油暴涨会大幅增加收益,石油下跌会减少收益。有些国家GDP的百分之八九十都靠石油贡献,油价的波动对这些国家的影响显而易见。 另外,一夜暴富,忽然拥有巨额的资产,这种事情比偶尔的小规模不劳而获,可能带来的不良影响更大。 许多资源丰富的国家就依靠卖资源过活,不想着借此发展其他产业,成天等着吃现成的,坐吃山空。一旦资源枯竭,这些国家就会陷入困境,难以发展。就像忽然中了大奖、继承遗产的许多人那样,这类人很少有不肆意挥霍,很快挥霍殆尽的。 忽然拥有大量的资源,也经常带来内战。一国国内的不同地区因为争夺对资源的分配权,发生长久的内战,是屡见不鲜的事情。不患寡而患不均,没有的时候,没什么可争的,就可以相安无事。一旦有了,就很难不出现分配争议了。 无论是国内还是国际,生存和发展,本质就是对资源的争夺。人口、土地、矿产、市场、技术、工业等等资源都是有限的,世界就那么大,谁得到的多了,其他的就变少了。想要发展改变,就要获得更多资源。想要获得更多资源,竞争、冲突、战争,也就难以避免了。 基于这些原因,未寻从来没有跟人提起过流星街地下有石油这种事。这种事情就是明晃晃的双刃剑,是有利还是不利,很难说。 她会告诉库洛洛,也是因为他对金钱权力没兴趣,不会在这方面陷进去。他也足够清醒,知道这个信息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会审慎对待,慎重思考。 同时,这也是责任和重压,掌握着巨量的资金,负担着改变群体命运的责任,要做出怎样的选择?这种选择是否能给流星街带来大家想要的改变?会不会又像之前那样贻误多年的改变机会?如果决策失误,该怎样面对自己、面对同伴、面对流星街人? 不管是哪个方面,都实在是不轻松。 烧掉那幅地图后,未寻把芬克斯给她的柿子和飞坦给她的甘蔗拿出来,放在库洛洛面前,说:“去打零工的人给的。” 听到这话,库洛洛打开袋子,看了看柿子和甘蔗。 “要吃吗?” 库洛洛拿起一个柿子,把皮削掉,一分为二。他把其中的一半递给未寻,说:“这个该你先吃。” 未寻接过柿子,开始吃起来。 见她吃了,库洛洛才开始吃手上的那一半。未寻一边吃,一边把等下要拿去给旅团成员们看的资料筛选出来,拷贝到一个新的平板中,在资料上面划重点。 库洛洛问:“你告诉他们了?” “告诉了飞君,他说让其他成员一起来决定做不做。 飞君说他介意,但是他可以不接触、不理会,因为他不需要以此维生,流星街人不一样,没有足够的能力靠自己生存下去,得靠外面。 靠外面的各种资源和人类维生,和靠外面来的垃圾维生,本质都一样,都是外来物。想得到某些东西,就要放弃一些东西,该做取舍的是流星街人,让他们自己去决定。” 库洛洛不说话,他拿起一截甘蔗递给未寻,未寻接过去吃。他又拿起一截,甘蔗表面像吸管的表面一样光滑圆润,截面切口十分平整。一看,库洛洛就知道削甘蔗的是飞坦,除了他,其他人没有这种刀功。 库洛洛只吃了一截,就说:“这个留着给你吃。” 他让小Z把甘蔗拿去抽真空袋装好放到冰箱里去。 未寻问:“你不喜欢甘蔗吗?” 据她所知,库洛洛是喜欢吃甘蔗的。 库洛洛看了那个呆瓜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这甘蔗是要给谁吃的,库洛洛一看就知道了,吃一截就行了,要是再去吃,未免也太不知趣了。 见他不说,未寻也就不问了,继续吃柿子。 “地点在哪里?” “在‘黑色郁金香’沿岸的沙漠里。” “去的时候先搭个帐篷,别坐在沙堆里。” “嗯。” “他们有什么,让他们自己去吵。” “嗯。” “谁有什么意见,交给飞坦和芬克斯去处理。要解释什么,让阿侠解释。” “嗯。” “如果感觉到想睡了,就先回来,睡好了再去。” “嗯。” 跟未寻说话的时候,库洛洛让小Z打包了些物品,又让它找出保暖的衣服给未寻穿上。 等她吃完柿子,库洛洛指了指那袋东西,说:“记得用灯。” 点头。 又交代了几句后,库洛洛才不再说什么了,未寻朝他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到了月恒塔,飞坦和成员们都在那里了。未寻直接把所有人都转移到沙漠中心地带。 未寻找了个背风的沙丘,用纸具现化出一个大帐篷,把灯放在帐篷上。她打开平板,把平板的内容投影到帐篷的一面上,开始依次播放资料。 在月恒塔的时候,飞坦已经提前讲过,让他们等下看到什么,都只能用记忆去记,别拍照留存。 平板先放了和各类项目选址有关的资料,再放了泛陆快列的相关资料,之后又放了建立数据库的资料,再之后放了流星街的污染研究、搬走污染物、转移来新的土壤岩层水体的资料。 关于流星街的城市规划和地下资源的事,她现在还不准备说。 各种流星街周边国家的基建项目,可以改变流星街闭塞的环境,直接把流星街变成交通枢纽,带来大量的投资、产业、资源和就业机会。 泛陆快列计划,可以让相当一批流星街人开眼看世界,深入了解外界,知道外面的情况,从外界的发展经验中汲取发展、改变的力量。 建立属于流星街人的数据库,可以给流星街人属于自己的国民编码,留下社会层面的记录,慢慢与外界的信息数据接轨,不再像过去那样是不存在的人。 愚公移山式的搬移计划,能够彻底解决流星街的严重污染问题,让流星街人不再受严重污染带来的各种伤害。 再加上目前正在推进的语言学习计划,可以让流星街人打通和外界沟通的语言关。只要想和外面接触,无论去哪里,语言关都是绕不过去的关键基础。语言通了,就可以学习大量外界的各种知识、技能,和外面的人沟通,有找到工作的机会,不断提升自身技能和素质的机会,获得更多发展和改变的机会。 流星街的城市规划和地下资源,能在短期内提供大量的资金,投入到流星街的基础设施建设上,重建一个流星街,完完全全改变流星街的风貌。大量的基建也能提供大量岗位,培养成规模的各基建行业的人才,让流星街人通过努力工作学习,不断积累技能和资金,获得更多竞争力。完备的城建可以带来更好的营商环境,也能吸引外资、外来人才、各种产业、游客等等。 这些都能带来改变的可能性,至于是朝着流星街人想要的方向还是不想要的方向改变,流星街人想要的方向能不能大体上取得共识,还难以确定。 就像库洛洛的念能力“密室游鱼”,他可以用这个念能力来杀人于无形,也可以用这个念能力来救人。可能性、机遇未必就有利,能带来什么,取决于使用它的人。 资料开始播放后,未寻就不再说什么了。能说的、该说的,她都已经在资料上做了各种标示说明,只要去仔细看,尽在其中。 确定设备没问题后,未寻就走出了帐篷,把空间留给了旅团成员们。 她拿着风车灯,站在夜晚的沙漠中。天空中点缀着几颗星星,周围十分安静,隐约有人声传来。她往另一座山丘走去,沙子上没留下任何印记,仿佛从来没有人踏足过这里。 “黑色郁金香”海岸的沙漠罕有人迹,人们像绕过流星街一样,绕过了和流星街毗邻的这片广阔的沙漠,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给这里取。和流星街一样,这片沙漠也是无主之地,没有价值的地方,甚至连命名都不需要。 到了很远之外的沙丘上,未寻具现化出一个小帐篷,坐在里面,拿出一支筚篥吹。凄凉悠远的曲调随着风沙飘散,回荡在沙漠深处。 天亮的时候,旅团成员们终于暂时达成了共识,不管之后怎样行动,让流星街人出去看看,总是可以的。他们已经出去过了,知道外面是怎么一回事了,所以他们更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知道的人,连知道的机会都不给,那就是他们在扼杀流星街人的未来,和外界做的一样了。 听到这个决定后,未寻看了看天边刚冒头的太阳。阴郁的太阳正努力挣脱周围的阴霾,企图把阳光撒到荒无人烟的沙漠上,照亮这里。 今天,是库洛洛的生日。 第二十三章 无尽灯 争论了一夜,旅团成员们都有些疲乏,纷纷要去休息。玛琪和小滴把带给未寻的东西给她,也是去打零工的流星街人带回来的。她们两个各自拿了一大袋子的食物给她,每袋都有几十斤,把旁边的成员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信长说:“这么多,她怎么吃得完?” 玛琪和小滴都不理他,一晚上听他讲话,都听烦了,根本不想再听他说什么。 未寻把关于泛陆快列的资料拷贝在U盘里给了侠客,这个最不敏感,现在可以拷贝。其他资料,他能记得多少就是多少。 整个过程,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她本来就不喜欢在这些事上纠缠,必须说的时候不得不说,没必要的时候她就不说了。见她不说话,旅团成员们也没有跟她多说什么,争论了一夜挺累,人家不喜欢说也没必要没话找话。 拷完资料后,未寻就把众人转移到月恒塔。清除掉沙漠里的痕迹后,她就离开了沙漠。离开的时候,太阳已经挣脱阴霾的束缚,照在了沙漠上,到处都是金色。 到了深谷的时候,库洛洛正在准备食物。他厨艺马马虎虎,只能说是吃起来不难吃的程度。不过小Z在指导他,有了小Z的指导,他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不会难吃。库洛洛准备的是火锅,金汤锅,用南瓜、胡萝卜、黄灯笼椒为主材料做出来的火锅汤底。 火锅这种东西其实并没有难度,把锅底调配好,把喜欢的菜洗好,就可以开煮了。不会调锅底的,买现成的也一样。 见是库洛洛在准备食物,未寻看了看他。 库洛洛说:“想早上吃还是晚上?” “都可以。” 未寻指了指玛琪和小滴给她的两大袋东西,库洛洛打开袋子看,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蔬果,苹果、橙子、红薯挺多,还有一个很大的南瓜。库洛洛挑了一些装到新的袋子里,剩下的都让小Z去做成果蔬干,免得她又把东西放很久后还要拿来吃。 让小Z把袋子拿走后,库洛洛又从挑出来的蔬果里拿了几样,准备做果汁和配菜。他把蔬菜递给未寻,未寻拿去洗。洗的时候,还是习惯按照颜色和头尾,把菜分类码放。库洛洛没再吐槽她,随她去了。 等未寻洗完那些菜,库洛洛把已经洗好的菜都拿过来,拿出两个长条形的盘子,放在桌上。她把所有的菜又重新整理了一遍,像在调色盘上配色一样,把菜按照颜色排好。 然后,两人就在大清早开始吃火锅了。 库洛洛给未寻盛了一点汤,这种酸甜口的汤是她喜欢的类型。他又盛了点西红花煮的米饭给她。西红花是在卡金时买的,原本打算用来试着做颜料的,做出来的颜色可替代性太强,就没再做了。 盘子里有好些伊都娜给的食物,味道都很不错,库洛洛放了许多下去煮。未寻带回来的蔬果里有黄萝卜,甜度非常高,他也放了下去。还有芋头、茭白、土豆、冬笋、茨菇,有什么就放什么。 见他放那么多下去煮,未寻说:“吃得完吗?” 库洛洛饭量大,她知道。但是要煮这么多菜,也比他平时吃的多多了。 “打包一些,等下要出去。” 库洛洛一边说,一边把下锅涮涮就能吃的菜捞起来,放一部分在未寻碗里,大部分放在食盒里。 把相当一部分菜煮完捞起来后,库洛洛才开始往自己碗里放吃的。等他开始吃的时候,未寻也拿起筷子来吃。小Z把食盒拿过去处理了。 直到现在,库洛洛还没有问起任何旅团成员的事。他不问,未寻也就没有说起。今天是库洛洛的生日,尽管他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她也不想主动说起会使他不那么轻松的事。 各种蔬菜在锅里翻滚,热气不断往外冒。未寻每样尝了一些就不吃了,她拿起勺子,把熟了的菜捞到大碗里,让菜的热度冷却一下。库洛洛的胃口出奇地好,吃了不少,大碗里的菜都被他吃完了。尽管才发过烧不久,他的味觉还是很灵敏。 两个人都没说话,一个在慢慢吃东西,一个在时不时往锅里放菜、捞菜。吃一会儿,库洛洛拿起旁边的杯子,未寻也拿起杯子,两杯温热的果汁碰了一下。来自流星街周围国家的水果变成果汁,到了两人的肚子里。 果汁见底的时候,库洛洛已经把锅里的菜都吃完了,剩余不多的汤底也被他喝掉了。他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绝大部分的流星街人都没有,未寻也没有。 吃完这顿晨间火锅后,小Z搬来了几大叠暗红色的陶土灯盏。 看见那些灯盏,未寻问:“排灯节?” 正在拿那些灯盏的库洛洛转过来看了她一下,说:“是,参加过吗?” 点头。 见她点头,库洛洛问:“多婆罗参加的?” 摇头。 “那是在哪?” “那个世界。” “那个世界也有排灯节?” “嗯,我出生的那个国家。” 听她这样称呼自己的故国,库洛洛顿了一下,问:“和这个世界的像吗?” “挺像的,不过叫光明节的比叫排灯节的多一点,象征着光明战胜黑暗,给人们带来光明。也点很多很多灯,也拜拉克西米女神,也念诵祈祷,也放烟花。也会放假,放三天,很多人也会上街、去寺庙祈福。” “你要做什么?” “要负责祈祷仪式,很累。” “累?祈祷仪式很复杂?” “还行,只是其中有一个流程耗时很长,要把灯一盏盏发给各级官员,还要一个个给他们祝福,每次都要持续很多个小时,中间不能停,很累。” 听到这话,库洛洛笑了,问:“祝福,是说好听的话?” “不是,人那么多,一人说一句都累死了。祈福的话最先说一遍就行了,给官员祝福,就是在头顶上抚一下,表示祝福。” “每个人都要这样来一下?” 点头。 “有多少人?” “朝官,就是中央部门的大概两千多名,其他各种在京官员、王室公卿、卫戍部队代表,加起来上万人,多得看不见尽头。” 库洛洛用手挡住上翘的嘴,说:“一定要一个个这么来?不能也意思意思就行了?” “不行,这代表着对他们的重视,是不能选择性表示重视的,更不能不表示重视。” “一次性‘祝福’那么多人,是什么感觉?” “没感觉了,到了后面手都麻了,感觉像是在摸石头,很多很多,就是见不到头。” 库洛洛的笑遮都遮不住,他索性放下手,说:“感觉像被迫营业的打卡点。” “差不多吧。” “那等下就不去人多的地方挤。” 点头。 库洛洛把剩下的灯盏放在桌子上,小Z端来几盆清水。他拆开捆着灯盏的线,把其中一叠递给未寻。未寻接过去,开始一个个清洗灯盏,擦干净水分。洗完几百个跟酱油碟差不多大小和形状的灯盏后,两人把灯盏放到太阳底下去晒,彻底晒干水汽。 然后,两人开始在每一个灯盏里倒上灯油,放上灯芯,一盏盏小灯就做好了。 做好这些灯后,两人就去了多婆罗。那里已经是夜晚,到处都是led灯、灯笼、彩灯、蜡烛,传统的油灯也非常多。 两人在一条人不那么多的河上,那条曾经载着两人去过很多地方的船被转移到河上。未寻和库洛洛把那些小灯一排排放在甲板上点亮,点点灯火闪烁不停,照亮了周围的空间。 点完灯后,两人坐在甲板上,听着远处传来的祈祷念诵和欢笑声。空气中弥漫着灯火燃烧和鲜花的气味,天空中绽放着无数烟花,远处的灯光和近处的灯火相互呼应,传达着这个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的氛围。万千灯火齐明,象征着光明战胜黑暗,给人们带来光明。 “你出生的那个国家信教?” 点头。 “信这个教?” “这是之一吧。” “其他还有什么?” “还有三个吧,都属于国教。” “四个国教?不会相互打架?” “还有其他影响力小一些的教,算是为了给百姓更多选择,给多个教发展的空间,不让哪一家做大影响皇权,也是一种制衡的方式。” “听起来像是工具。” “本质上就是工具。” “所以你不信?” “也算是原因之一吧,没什么可信的。” “这么多教,是不是有重大的节日或仪式都要你做?” 点头。 “一年到头都要浪费很多时间在这种事上?” “对我来说,是。对很多人来说,不是,是必须的。” 听到这话,库洛洛站起身来,端起一盏灯,屈膝半蹲,将那盏灯捧到未寻面前,看着她,笑着问:“那么,能否请您不吝拨冗,赐福鄙人,Yur Highness?” 见到他这一套不伦不类的动作和说辞,未寻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站起来,双手捧着库洛洛正捧着灯的手,闭上眼睛开始念诵。库洛洛听不懂她在念什么,看着她闭目念着。 许久之后,她睁开了眼睛,看着库洛洛,用她教过他的语言,重复了最后一句: 【“无尽灯者,譬如一灯燃百千灯,冥者皆明,明终不尽。”】 无尽灯,就像是用一盏灯去点亮百千盏灯,黑暗的地方就变得光明。灯火无穷无尽,光明也没有穷尽。 库洛洛听懂了,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万千远灯近火的映照中,周围一片光亮,如同无尽灯,永留此时。 第二十四章 眼前和以后 天明时分,燃了一夜的灯火逐渐熄灭,太阳接替了灯烛花火的工作,继续照亮世间。灯火熄灭,太阳出来的时候,未寻和库洛洛离开了多婆罗,回到流星街。 库洛洛的病好了,给天体图案上色的计划就开始执行了。到了启明教区,库洛洛还没待几分钟,就被一群教区的管理人拉走了。 做出决定后,旅团成员们按照之前未寻给他们划分的教区,各自去告知长老和教区的管理人他们决定要做的事了。听到这种爆炸性的消息,长老和各教区的管理人反应也很激烈。库洛洛这个时候到了哪个教区,都要被人逮着追问不休的,谁叫他是旅团的团长呢。 在船上,即将离开多婆罗的时候,未寻已经把旅团成员的决定告诉了库洛洛。他对此也已经有数,会被找上,也没什么意外的。 现在的流星街,大致有一个从上到下的松散社会结构:长老会—教区—社区—村落。 最上层的组织是数名长老组成的长老会,长老会主要负责流星街整体的宗教、对外、防御、公共资产管理等事务。长老会是集体负责、集体决定制,一般各种事务都要经过长老们集体讨论,决议通过后再执行。 每位长老负责管理几个教区。具体负责管理各教区的人员,一般就是每个教区的教堂人员。教堂的人员,一般是各社区推选的年长、有威望、有德行、有学识、有能力的人员组成,长老就是从这些人员中再被推选上去的。 教区、教堂,主要是负责日常宗教、教育等方面的事务的机构和场所。教堂负责组织开展居民日常的宗教活动。教堂内设有教区学校,负责本教区内的居民教育事务。 有婴儿被扔到流星街后,就由教区轮流负责接收,然后再分配到某一社区,由社区指派某一村落负责抚养。等到孩子长到一定的年龄,就会到当初接收他的教区学校,接受一定程度的教育,一般是基本的识字、简单的算术、基础的常识、宗教等知识。 社区,是由数个村落组合成的自治组织,由村落内部自行管理,推选负责人和管理人员,负责管理日常的垃圾回收处理再生产、物资分配、婴儿抚育事务。 社区上一般有社区工厂,用来处理各种垃圾,生产加工各种物品,同时也负责分配各种物资。社区的负责人,一般就是工厂的工厂长,管理人员就是工厂的骨干人员。 社区上一般也有社区医院,名义上说是医院,实际上只能算是简陋的诊所,有很少的医疗物资,能够处理很有限的医疗问题。社区医院的医生,和赤脚医生类似,是由社区里面医疗知识相对多一点的人兼任。 村落,流星街最基层的社会群体,由居住在某一区域的居民构成。村落的负责人和管理人,也是从村落中推选出来的年长、有威望、有能力的人。这些人中有一部分会被推选成社区的管理人员。 村落主要负责承担社区分配的具体的垃圾处理、物品加工工作,接收抚养社区指派的婴儿,分发各种物资。 在村落里,一般会由年龄比较大的妇女来负责抚养婴儿,多人共同照顾数名婴儿,以确保提高婴儿的成活率,抚养到一定的年龄,才会停止抚养。 年轻力壮的劳动力一般会被派到工厂去参与重体力活,孩子一般会被分配到垃圾分拣的活,老、弱、病、残一般会被分配到能在居所干的轻体力的手工活。 这些结构和运行模式,和过去没有太多不同,维系着流星街这个有接近一千万居民的不被外界承认的地方的运转。 库洛洛被人拉走后,未寻就在那里按照原定计划上色。等她涂完库洛洛选定的图案后,库洛洛还没回来,未寻就去了月恒教区,玛琪负责的教区。玛琪现在也正在跟各种有诸多疑问的人纠缠。其他成员的情况都差不多,都被许多人包围着要他们说这说那。转了一圈,未寻就又回到启明教区了。 相比其他成员,飞坦要闲得多。 库洛洛到了启明教区后,周边几个教区聚集到这里来的人就都去找库洛洛,要他解释各种事情了,所以飞坦就闲了下来。他也没打算见库洛洛,在听到库洛洛来这里后,就暂时离开了教堂,把场地和问题都留给库洛洛了。 离开教堂后,飞坦就在周围的地方找,找未寻。库洛洛来了,她肯定就在附近。找了一段时间,飞坦在已经很少会有人去的地方找到了未寻,她正在给那里的墙上褪色的天体图案上色。 看到她在做这种事,飞坦问:“你想把这些都重新上色?” 点头。 见她点头,飞坦从口袋里掏出他打印的照片。那是当时他拍的未寻画的流星街地图,上面被她圈了许多区域。飞坦打印的照片很大,有一张A2纸那么大。 飞坦打开地图,指了地图上的好几个地方,说:“这几个地方不要去。” 他指的地方,就是当年负责集中处理从费宁运到流星街的核废料,再运送到萨黑尔塔合众国去的区域。事后,那里就被划为禁区,不再允许流星街人自由出入。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区域依旧被视为禁区,几乎无人涉足。 见到飞坦指的地方,未寻说:“这些地方是更需要去的地方。” 飞坦问:“你去这个地方做什么?” “搬走它。” 听到这句话,飞坦立刻明白了,未寻是想把禁区内的一切污染源都转移走。就像她的污染治理计划里规划的那样,她最先想处理的就是核污染地区。 飞坦立刻说:“我陪你去。” “这个需要流星街人同意呀。” 她这么说,飞坦想了一下,说:“这个直接找长老,不会出现不同意的白痴,很容易通过。你说说要怎么操作,搬到哪里,需要多久,需要什么配合,我去跟他们说。” “直接转移走这些区域内所有的东西,大概会连地下60米左右的物质也转移走,因为已经渗透到地下水体里去了,有些渗透得很深,得都转移走。 搬到假想新大陆上,就是之前‘黑鲸号’的实际预计登陆目的地。那里很接近暗黑大陆海域,没人,面积很大,有很大一片荒漠区,还有天然形成的巨大地陷洞,比较适合堆积这些东西。 用时,只搬走的话,大概半天吧。配合,只要那些区域没人就行了。 还有一个问题,全部搬走的话,需要转移新的物质来填充。我找到了几个备选的填充物,还没确定哪种最有实用性、对周围环境的影响最小。 从周边国家转移,适配性最高,但土壤的污染也挺严重。污染少的土壤很少,土壤肥力强的土壤也少,不能把那些都转移到这里来,会损害那些地方的环境。 从假想新大陆转移,那里的土质优良,有大量黑土,转移部分过来也不会影响那里的环境。但是,那里的土壤转移过来能不能适应这里的气候,这里的生物能不能适应这种外来土壤,会不会有严重的物种入侵,等等问题,是我现在无法预估的。 还有一种,从‘黑色郁金香’海域附近的沙漠下层转移来岩层和沙土,这样做对周围环境的影响最小,适配性很强,但是土质就没法得到太多保障了,许多都是盐碱土。” 未寻说的搬走,是把地面表层的土壤、土壤下面到达一定深度的岩层和水体、地上数千米内的空气全部都转移走,也就把各种附着在这些东西上面的污染一次性都转移掉,之后再转移来对应的物质,填补转移走的空缺。 使用这样的方式,能在短时间内把经年累月积累的各种陈年污染最大程度地转移掉,修补流星街的整体环境。 当然,思路是这个思路,说起来容易,具体操作起来就不那么简单了。空旷的区域,这样的操作比较容易,遇到山脉、居住区、墓地、森林之类的地方,就不能直接简单搬走了,需要考虑的问题很多。 目前未寻计划先解决核污染的重灾区,这是最需要先处理的关键区域。那些区域没什么人居住,都是些废弃建筑和荒地,操作起来比较简单。之后就是废弃的垃圾堆放区、居住区。总之就是先把一直在持续传播污染的源头、现在没有使用的区域先处理掉。 听到她说转移沙漠下面的沙土,飞坦说:“转移沙漠的就行了,反正这里大部分地区也都是这种环境,没区别。” “这种土很难种许多植被,要保土固沙的话,就需要尽量选择适宜植物生长的土壤。不种上适量的植被,这些转移来的沙土可能会逐渐变成沙子,反而会形成流星街内部的新的小片沙漠,挤占更多适宜生存的区域。 那样的话,流星街的实际面积会越来越少,发展的空间就越来越少了,之后想要拓展什么,都没有空间可以发挥了,得尽量保证留足之后的发展空间。 还是需要请专业的人员来评估一下,我没有太多这方面的实际经验。” 说着,未寻就拿出平板,开始给人发信息。 听了这话,飞坦就明白了,在做什么事的时候,她不止会习惯性去尽力兼顾各方的诉求,推动事情在目前顺利开展,还会去考虑将来,尽力留出更多发展的空间。 她处理问题的标准,从来不是简简单单地完成了某件事。完成这件事用了多长时间、使用了怎样的方式、这些方式可能会造成的后果、涉及该事件各方的诉求有没有得到回应、能不能长久继续下去、将来还能不能不断改进继续发展、有没有更佳的完成方式、中间有哪些问题、可能造成的长远影响、之后再遇到同类型问题该怎样更全面地处理等等,都是她会考虑的。 她对自己的要求,不是一般的高。 第二十五章 流星出流星 见未寻在联系人来做更详细的可行性报告,飞坦说:“团长现在应付他们的追问就够忙了,长老那里我会去解决,先把禁区内处理掉,其他的等之后他们争论够了再处理不迟。” 飞坦当即联系负责管理禁区所在的教区的三位长老。 听到飞坦说要清理禁区内的垃圾,那三位长老立刻暂停讨论居民外出参观的事,来讨论飞坦说的禁区垃圾处理问题。禁区都在靠近流星街最外围的边缘地带,是早就废弃了的旧居住区,日常根本就不会接触。要处理这些区域,是没有什么阻力的。 飞坦把自己刚才问过的问题和答案都跟长老们说了一遍。听到飞坦说只需要他们同意,其他事他会处理,不需要额外做什么,三个长老马上就同意了。飞坦是什么性格,他们都清楚,他说了会解决的事,他就会做到,从无虚言。 得到长老的同意后,飞坦说:“他们同意了,现在就可以去,走吧。” 这时,未寻已经发完信息了,她说:“那就暂时先搬走需要搬走的物质,搬来一些岩层填进去,上面盖的土壤,之后再说。” 飞坦点头。 未寻把两人转移到其中一个禁区,开始搬运这个区域内的物质。飞坦看着她一点点转移走各种废弃建筑、土壤,地面像是被整体拿走了一块,陷进去一大截,然后下面有水冒出来,地下河的水也被转移走。 见河水干了,飞坦问:“把水都抽干,从哪里补?” “在‘黑色郁金香’海岸的沙漠区,地下有丰富的水源,储水量巨大。从那里挖地下的人工运河,连接到流星街的话,按照现在的水量,大概一万年也用不完。不过,要先排除污染才能连接,不然可能会污染那里的水源。” 说话间,她已经转移走了大部分的物质,开始置换空气了。空间中基本没有太多物质,所以即便转移几千米内的所有空气,未寻也觉得和转移几米没什么区别,难度就不那么大。 她的空间转移能力高度和她的认知绑定。她越觉得容易转移的东西,量大量小都没太大区别。她越觉得难转移的东西,量越大难度就会翻倍增长。她认为难转移的东西,自然就是生物。 转移走该转走的物质后,她开始从“黑色郁金香”海岸的沙漠区,转移来岩层填充凹陷下去的部分,填到离地平线五米左右的高度就停了。从旁边看,这片禁区就像是被挖出了一个面积巨大的深坑一样。在坑的边缘,未寻又做了斜坡,以免有人到深坑的边缘不小心摔下去。 处理完了之后,未寻问:“飞君,你看这里像不像一个蓄水池呢?要是前两天的暴雨今天才下,就可以储存许多水了,只是蒸发太强了,不太能留住水。” 飞坦说:“这一带下的雨和你转移走的水没什么区别,不用可惜。” 未寻问:“飞君以前是在海里学游泳的吗?” “不是,是在流星街学的,森林里面的河里。” “我是在这种人工修的水库里学的。” 飞坦问:“你想起自己的过去了?” “一部分吧。” 未寻一边说,一边把两人转移到下一个禁区,一边开始重复之前做过的事。 听她这样说,飞坦问:“有没有想起什么棘手的事?” “那要看怎么定义棘手了,我说没有的话,飞君大概要对我定义的棘手提出疑问了。” “会危及生命的、损害身体的、伤害精神的、破坏心情的。” 听到这样的范围限定,未寻说:“按照飞君这种定义,大概有一大半都要被归类到里面了。” 飞坦看向她,问:“这么多?” “大部分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要紧的。” “没过去的那部分是什么?” “属于历史遗留问题吧,反正也处理不了,随他去吧。” “连你都解决不了?” “我又不是什么都能解决的呀。” “能不能说?” “嗯,告诉飞君的话其实也没什么,但是大概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困扰,还是不说了吧。” 听到这话,飞坦不再问下去,她不想说,他就不继续追问。该知道的事情到时候就知道了,像他们这种人,活不活得了那么久还是未知数,没必要为还没发生的事花太多时间,把握当下就行了。 处理完这个禁区,两人又去了下一个禁区。 到了下一个禁区,看到周围的景象,飞坦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这附近。那时候你正在和那个叫阿芙乐尔的小孩子说话,她还给了你一个盒子。” 未寻说:“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周围有其他人存在。飞君是出现强制关联后,才在失去意识之后看见我的吧。之前你们说出现强制关联是在10月下旬,那个时候我已经离开流星街了。你在10月下旬看见我在流星街,大概不是同一时间段的影像吧,或者只是梦中的意识残影?库洛洛也说过,他去过我的精神世界,我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记忆,或许也是因为时间段对不上。” 飞坦现在已经对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关心了,他说:“那个盒子里是什么?” “颜料。” “颜料?那个时候,你跟那个叫阿芙乐尔的小孩子在流星街森林的河边洗陶瓷碎片,也是为了用那些东西做颜料?” 点头。 “那些东西做出来的颜料是什么颜色?” “嗯,比较难形容,我用那些颜料画了一幅画,飞君看了就知道了。” 未寻把那幅画转移过来,就是那幅宽度四米,长十几米的流星街画。 见她转移过来很长的一个画卷,飞坦说:“不要在这里看,没有干净地方。” “那去集装箱里看吧,那里有大的画架。” 于是,两人去了未寻住的荒岛上,她画画的集装箱里。画卷放到画架上彻底展开后,飞坦就看见了位于天空之上的流星街。 看到那幅画,飞坦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时候她对那只叫风筝的狗说过的话: “雨点里藏着星星,等月亮出来的时候,它们就全跑出来了。星星在天上闪,慢慢就汇成一个城市,里面住着很多和你一样的生物。 那里是最包容的地方,无论什么样的存在到那里都能被接受。他们包容别的存在,也包容自己,自己把自己捡起来,捧在手里,闪啊闪,让人无法再忽视他们。 如果想和他们交朋友的话,没关系的哦,他们不会拒绝的。他们会把得到的一切都抓在手里,不会再扔掉你的。” 原来,当时她说的是流星街。不拒绝任何东西,什么都能接纳,是最包容的地方。原来,她是这么看流星街的。 未寻指了指其中的一些地方,说:“这些地方就是用那些颜料画的,没有混合过其他颜色,就是本来的颜色。” 飞坦顺着她手指的地方一处处看过去,那些颜色他似乎都见过,但是要他具体说出那是什么色的时候,他就说不出来了。 未寻又指了指一整幅画,说:“这上面的所有颜色、画材、画布,包括画画用的画刷、画笔,都是用流星街的原料做的。织造画布用的亚麻,是伊都娜桑给我的。画框用的木条,是克里奥神父积攒下来的。画刷和画笔,也是分拣出来的。其他各种颜料,是用流星街的岩石、树枝、叶子、砖头之类的原料制作的。这是一幅来自流星街的画。” 飞坦静静看着那幅画,看了很久,说:“画得很好。” 听见这种评价,未寻问:“飞君是因为画的内容,才给出这样的评价的吗?” 之前,库洛洛曾经评价这幅画是他见过的最好的画,就被未寻吐槽了。 库洛洛评价这幅画的时候,是出于强烈的主观情感倾向的左右,才做出了这样的评价。也就是说,他是用流星街人的身份,来评价这幅他遇到的唯一一个会以流星街做题材的人画的画。 所以,未寻说他是见得不够多,才做出了这样的评价,实际上他根本没有见过其他人画流星街。这样的评价,并不能代表他认可画的水准,只是认可画的内容。库洛洛也不是业内人士,对绘画技法了解也不多,在绘画水准方面自然不可能有太多深入判断。 “是。我不懂画,用什么技巧无所谓,画什么内容最重要。” 飞坦回答得很坦荡,他对绘画的认知比库洛洛更少。要不是因为多恩神父的原因,他在这方面的知识就会是完全空白的。他并不认为不懂就不能评价,喜不喜欢一幅画,他自己有决定权。 这样一幅用流星街材料画成的流星街的画,他很喜欢。对他来说,他喜欢就够了。 听见这样的回答,未寻没再说什么。她不需要刻意讨好逢迎,她需要真实。对她来说,说什么不要紧,只要说出口的话确实是说话的人心中想的,就是她最能接受的答案。 又仔细看了那幅画好一会儿,飞坦才问:“为什么会想着用流星街的材料来画?流星街的材料并不好。” 听他这么问,未寻笑了起来,带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要画流星街,当然是用流星街的东西画,才最能表达流星街呀。” 飞坦看着她,那一刻,他只觉得所有的光都汇聚在她身上,无比耀眼。 第二十六章 一辈子和一阵子 看完了画,两人又到了下一个禁区,重复着之前的操作。一个早上,两人跑遍了整个流星街的所有禁区,把所有禁区都处理完了。到此,所有禁区在物理层面解除了高污染、高辐射的危险状态。 处理完了之后,飞坦打电话给长老,跟他们说事情解决了,让他们派人去看着那些地方,暂时不要让人进去,也别在那里堆放物品,后面还需要再做处理。 打完电话后,飞坦问:“还要做什么?” “先让小Z先去检测禁区的各项物质浓度,看看效果怎样,我不是很能精确地感觉出各种物质的含量。” 就像辨别甘蔗的甜度那样,未寻能分辨哪根甘蔗最甜,也能给甘蔗做甜度排序,但她并不能非常精确地测量甘蔗的具体甜度值。 “小Z这个也能测?” “当然。” 飞坦又给小Z打电话,转述了未寻的话,小Z就按照地图去测量数值了。 打完这通电话后,飞坦又问:“还有什么?” “今天的计划已经完成了。” 听她这么说,飞坦说:“跟我来。” “嗯。” “黑色郁金香”海岸,沙漠边缘地带,集装箱中。 飞坦从柜子里拿出一袋气球,用充气机一个个把色彩缤纷的气球充起来,绑到风筝线上面。这些气球都是荧光气球,外面涂有荧光颜料,在暗处能够散发和本身颜色一样的光。在集装箱里面,就像是圆圆的灯,飘浮在半空中。 充了一大把气球后,飞坦把绑着气球的线递给未寻,说:“道歉。” 之前,为了解除强制关联,飞坦曾经弄坏了未寻的气球。后来,飞坦才知道,那些气球对她来说很重要。已经坏了的气球,他找不回来,但是他可以重新送气球,尽管不能弥补已经坏了的气球。 听到这话,未寻什么都没说,接过那把气球,像是接过了许多个小灯一样。圆圆的灯散发出彩色的光,照亮了她的视野。 飞坦又去训练了,未寻拿着气球回到了启明教区。库洛洛更忙了,听说他在启明教区,远近各教区的人都跑来找他追问究竟,把他堵在教堂里出不来。这一回,向来不怎么喜欢做具体解释的库洛洛,也不得不被拽着说个清楚明白。 见库洛洛还在忙,未寻就去了荒岛上,把飞坦送的气球放好。她已经吸取教训了,不能拿着容易被弄坏的礼物到处走。 放好气球后,未寻去了月恒教区。玛琪正在教人发音,见她正在忙,未寻又去看小滴。小滴也在给人纠正发音,让几个一直捋不清舌头的人跟着她念。到了芬克斯在的教区,他正在给人修自行车。 缠着芬克斯问来问去的人都去找库洛洛后,芬克斯就闲了下来。芬克斯还找了人帮他去看着学语言的人的情况,那人本来就是从外面来的,通用语和日耳曼语就是他的母语,他去教人,比芬克斯效果好多了。 至少在和人进行引导性对话方面,那人比较有经验。初学者和他对话,能够得到足够的引导和信心。芬克斯知道自己这方面水平不行,就找了那人帮他,用一个手机做了交换。 找人替他教后,芬克斯本来打算去继续训练的。离他现在住的废弃工厂没多远,他就遇到了一个正在推着自行车走的小孩子。 那孩子跟人交换了一辆不知转了多少手的自行车,链条都锈得不成样子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很开心,推着车想要去找自己的乳母,给她看自己的车。推到离芬克斯不远的地方,自行车已经零散掉了许多东西了,那孩子还没发现。要是继续这样掉下去,等她推到目的地,只怕就剩个自行车架子了。 看见一地的零件,芬克斯十分无语,叫住了小孩,把掉落的零件捡到一起,从自己住的地方拿来工具箱,开始帮她修自行车。 未寻来的时候,芬克斯才把工具箱打开。见未寻来了,芬克斯也没说什么,朝她挥挥手,就开始检查自行车的情况。简单来说,这是一辆到处都是破绽的自行车,车胎、链条、脚踏板、手柄、刹车、坐垫都有问题。 看见这么多有问题的地方,芬克斯抬头看了看那个正在看他修车的孩子,说:“你可真是换了个浑身有惊喜的大宝贝来啊。” 那个孩子并不懂什么叫浑身有惊喜,听见芬克斯说她的车是大宝贝,笑得很灿烂。看那孩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芬克斯挠挠头,继续去检查自行车。 看了一会儿,芬克斯干脆开始动手拆自行车。看见他在拆自行车,那孩子立刻不笑了,她赶紧走上前来,伸手来抓芬克斯的手。 芬克斯马上把自行车拎到一边,免得绊倒那孩子。那孩子改变方向,抓住他另一只手,神色紧张。 芬克斯也不甩开,说:“放心,不是要拆了你的车,等下会给你安装好的,拆开了才好修。” “真的?” “真,百分百真。” 听到芬克斯的保证,那孩子松手了,神色还是有点紧张。芬克斯也不多说什么,手脚利落地拆自行车,把车拆成一个个零部件。 阳光投下的影子一直在不断变换位置,提醒着看到它的人时间的流逝。 未寻转移来一把伞,遮住了直射到芬克斯头上的阳光。 “我习惯了,不用管。你别一直站着,坐下来吧。” 芬克斯找出两个小板凳,擦干净后,把一个递给未寻,把另一个放在一边,让那个小孩坐。 等小孩坐下后,芬克斯说:“遮你们俩吧,我用不着。” 未寻直接用纸具现化出一个小帐篷遮住三人。看见头顶忽然出现了帐篷,那个孩子惊奇极了,盯着帐篷看了很久,期间还时不时往未寻那里看。 拆完之后,芬克斯就开始一个个修复那些零件。 他在破了一个洞的坐垫里塞上填充物,用胶把一块皮粘到了洞口,又在上面蒙上一层耐磨的人造革。手柄上的破损部分被他剪了下来,换上胶圈。生锈的链条被他涂上机油,用布条包上反复摩擦,彻底把锈去掉。 断掉一截的脚踏板,被他用电焊焊回去,还用角磨机抹掉了棱角突出,可能会划伤人的地方。每一部分的配件,只要有棱角突出的地方,他都打磨了一遍。所有生锈的地方他都做了上油除锈的处理。 然后,他开始给前刹、后刹换刹皮。换完之后,就到了车胎部分,前胎后胎的内胆都破了。他把内胆抽出来,一点点摸着内胆,查看是哪一处破了。找到破了的地方,他又补好。补好车胎之后,他又对车胎外部做了一次清理维护,然后打上气。 这辆自行车实在烂得可以,哪哪都是漏洞。芬克斯一直在那修补着,一个一个零件处理过去。阳光一直在移动,帐篷的影子越来越长。 到了下午的时候,芬克斯终于把各个零件都处理好了。把那些零件组装起来后,他又在手柄上加装了一个非常可爱的铃铛。 装的时候,芬克斯问那个小孩:“这个你喜不喜欢?” 他特地找了小孩子会喜欢的款式。看到那个可爱的铃铛,那个孩子高兴极了,一直在点头。 装上铃铛后,这辆车算是彻底修理完毕了。修好之后的车和之前相比,有明显的变化。芬克斯给车子做了最后的调试,校准了车的龙头。 全部搞定后,芬克斯对那个孩子说:“行了,你试试。” 那个孩子兴冲冲地就去试了,她学着以前看到过的人骑车的样子,登了一脚就准备登起自行车,自行车立刻向一边倒过去。芬克斯眼疾手快,立马上前抓住自行车后架,把快要跟着车子摔倒的那个孩子扶正。 见她什么都不会,就敢上去要骑,芬克斯不由吐槽:“原来你不会骑啊,这么胆大,你是打算摔几次?” 那个孩子吐吐舌头,做了个我不怕的表情。 芬克斯拍拍自行车,说:“你不怕,它怕,它可经不起折腾了。” 说着,他开始教那个孩子骑车。小孩子正是学什么都很快的年龄,没教多久,那个孩子就学会了。 学会了骑车后,那个孩子开心极了,在土路上一圈又一圈地来回骑,带起了许多尘土。尘土把她搞得灰头土脸,也把刚修理过的自行车搞得灰蒙蒙的。她一点都不在乎,还是在那疯骑傻乐。 芬克斯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孩子一圈圈骑着,表情却不像那个孩子那样轻松。 骑了很久之后,那个孩子终于停了下来。她把自行车停好,走到芬克斯面前,掏出旧衣服上剪下来的布做的手巾,递给芬克斯。 芬克斯看了看自己沾着油污的手,又看了看那块手巾,默默接过来擦着。一块布自然擦不掉油污,芬克斯象征性擦了擦,就停下了。 那个孩子又在口袋里掏啊掏,掏了半天,掏出几颗包着彩色糖纸的糖果。那是最便宜不过的水果糖,也是许多流星街孩子们的珍宝。芬克斯伸出手,那几颗糖果放到了他的手上,轻飘飘,却又沉甸甸。 把糖给他后,那个孩子笑得非常灿烂,她对芬克斯说:“谢谢你,我会努力记住你一辈子的,我叫娥娜,你叫什么?” 芬克斯说:“不用记什么一辈子,这点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行!就要记一辈子!你修好了它,很重要!” 见她一副固执己见的样子,芬克斯说:“我叫芬克斯,你要记就记吧。” 知道了芬克斯的名字,娥娜高兴极了,说:“我会记住的,芬克斯,谢谢你!” 说完,娥娜朝他挥挥手,又看了看未寻,就朝自行车跑过去,骑上自行车朝她乳母住的地方骑去。骑了一段,她又回头挥挥手,然后才离开。 娥娜离开后,芬克斯低头看着手里的那几颗糖,觉得好沉好沉,那上面承载着无数流星街孩子无比匮乏、又无比充实的童年里为数不多的甜味。 芬克斯看着那几颗糖,看了很久,很久很久,一直没移开目光。一只手伸了过来,拿起一颗彩色的糖果,剥开糖纸,递到他嘴边。 芬克斯把那颗糖含到嘴里,糖精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坚定了他的决心。 会的,会有很多东西的,会得到很多很多的,不会再像他们小时候那样了。 用不着记什么一辈子,只是一件小事而已,记住一阵子就非常足够了,不记得也无所谓,不该为这样的小事就记一辈子。 流星街会什么都有的,很快,很快很快。 第二十七章 一句顶一万句 糖在嘴里化完后,芬克斯把工具收到工具箱里,一手提着工具箱往他住的地方走,另一只手一直捧着剩下的糖,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重逾千斤的糖上。 到了住的地方,把工具箱放下手,他仍旧捧着那几颗糖看。很久之后,他才抬头,看向未寻,问:“只要港口和铁路修好了,流星街就能变样了?” 未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了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去过新修港口或新修铁路的沿线城市?” 芬克斯懂了,说:“那趟列车就是从大陆一边的港口连接到大陆另一边的港口吧。” 点头。 “好,我去看。不仅我要去,我还要让其他团员都去,把所有长老都叫去,谁不去我押着他去。” 未寻说:“让愿意去的人去吧。强迫,哪怕是打着‘为你好’的名义,也是强迫。” 听见这话,芬克斯点头,说:“好。” 未寻递给芬克斯一包湿纸巾,那是专门擦油污的。他接过那包纸巾,没有用,放到抽屉里,用洗涤剂洗干净手。 洗完之后,芬克斯拿来一个大喇叭,说:“我打算用这个在我负责的区域里放宣传,让那些不来学语言的家伙也能了解情况。” 泛陆快列的宣传视频,侠客已经拷贝到各个教区了,会跟着语言教程一同播放。但是不来学的人才是大多数,就算看过宣传视频的人跟这些人讲,这些人也一知半解,不会有太具体的了解。芬克斯想尽可能多宣传一下,让更多人知道。 未寻转移来地图,在上面圈了一下,又写了一些字。芬克斯在一旁看着,她圈出了许多教堂、工厂的位置,又用红线画了许多路线,那些路线连接着许多村落。在教堂、工厂的位置,她写下了放电影、插播视频几个字。在路线旁边,她写下了流动电影车几个字。 流星街并不是处处通电的,这是一个有近千万人口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只有几万几十万人的小人口地区,各种需求都是巨大的,无论什么资源都非常稀缺,特别是基础设施。流星街基础设施很差,大部分地方都没通电,并不是那种到处都有电的现代城市,也没有电力公司供电,更没有什么高压电线输电。 当然,流星街也没有什么自来水厂能提供自来水,绝大部分地方也没有水管。要有水管,得先有稳定供应的水源才行。流星街居民基本是靠打井、在某一水源地取水、降雨接水,来解决日常用水问题的。流星街处于沙漠区域,水资源非常匮乏。在沙漠地区想要获得水资源本来就很艰难,流星街那种连基础设施也十分匮乏的地方,自然就更困难了。 无论在哪里,水电资源都是最基础的发展条件,和路一样重要,都是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去建设才会有的,不是天生就自带的。如果有人以为在流星街,水电资源是随处可用的,那一定是在基建设施十分完备的大城市里待久了,连偏远山区的情况都不了解,更不可能了解流星街这种资源极度匮乏的地方的情况。 在流星街,即便有电的地方,也不能提供二十四小时稳定电源,供电非常不稳定。因为发电要靠发电机、柴油等东西,柴油很容易短缺,发电机本来就是回收再利用的,隔三差五就出故障,得修修补补才能再用。无论想要播放什么,得首先有电,不然都是空话。 教堂、工厂、村落,是大部分流星街人日常活动的场所,在这些地方做宣传,能覆盖大部分流星街人。教堂有电,本来就有播放设备。工厂有电,带着播放设备就能用。流星街也有许多回收修理后能使用的车,给这些车加上播放装备,就能变成流动电影车。流动电影车可以使用车上的电源,到了哪一处村落聚集的地方,都能满足放映条件。 在这些地方播放电影,能够吸引很多周边居民来观看,只要把视频插在中间播放,就能起到很好的宣传效果。单纯用广播,没有视觉冲击那么有效,大部分流星街人本来就没去过外面,用语言描述什么外面的东西,他们也想象不出来。 从可操作性、覆盖面、时效性三方面来考虑,使用这样的方式都比较能达成预期的效果。 写完后,未寻又跟他大致解释了一下。 听懂了的芬克斯抓抓脑袋,说:“我就是想着多宣传一下,没考虑能不能覆盖那么多人。你每次都考虑得那么周全,比我强多了。我在这里生存了这么多年,很少会想人口数量的问题。” “流星街的人口数量摆在这里,无论做什么,都需要首先考虑这一点呀。十几人的小团体和近千万人口的群体,差别是很大的。” 听她这样说,芬克斯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失败?干了这么多年,在外面闹得挺响,到头来流星街没什么改变。” “你们都很喜欢问我这个问题呢。” “团长问了?” 点头。 “阿飞也问了?” 点头。 “玛琪和小滴是不是也问了?” 点头。 “看来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这个问题你想不想回答?不想回答的话就算了。” “谁也不是生来就会这些,一找就能找到行得通的路的,不断地摸索和尝试,也是通往想要的方向的基石。硬要说的话,你们停留在自己并不太想要的道路上摸索和尝试的时间长了那么一点。” “我们想要什么,这个问题,我现在也不知道了。” 未寻指着流星街的地图,问:“那么,芬克斯,你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吗?” 这个问题问住了芬克斯,他看着那幅地图,说不出话来。 “他们大多数只是想要过日子,过能吃饱饭、穿保暖衣服、有干净饮水、靠自己的劳力就能生存下去的日子,普通平凡、不打打杀杀、不你死我活、不被视作异类、不被隔绝封闭的平淡的日子。” 这一次,未寻没有让芬克斯去问该回答这个问题的人,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芬克斯没说话。 “幻影旅团是个什么团体,你们比我更清楚。这样一个团体的追求,是他们想要的追求吗?” 幻影旅团是一个A级通缉犯团体,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行当,与人结仇就是不死不休的血仇。显然,这样一个团体和想要过日子的普通流星街人是背道而驰的。 “现在幻影旅团在外面很出名,在黑I帮里更出名,你们的来历也已经跟着出名了,这代表着什么呢? 代表你们在外面干的每一件事,其后果可能都会由流星街人来承担。如果你们做了什么,对方找不到你们,就可能把账算到他们头上来,按照黑I帮的惯例,这叫祸及亲友、斩草除根、鸡犬不留。对你们来说,可以叫祸及故土同乡。 这样的名气如果一直持续下去,外面的人提到流星街,第一时间会想起什么呢?流星街,就是幻影旅团的老巢啊,能出现那种团体的地方,一定是穷山恶水、环境凶险、你杀我我杀你的地方。 如果你们的名气再大一些,大到连普通人都知晓的程度,那么普通人对你们的看法会是什么呢?对流星街的看法又会是什么呢?我想,你们多半会被普通人当做极端分子,甚至是恐|怖分|子,把幻影旅团当做恐|怖组织,把流星街当做恐|怖组织的基地,从而认为流星街遍地都是恐|怖分子,愈加畏惧远离。 这样的联想,在许多普通人提到世界上许多战争频繁、被媒体定义成高危地区的地方并不少见。 这就等于你们在用自己的行动煽风点火,在原本就受外界歧视的流星街人头上,加上了许多会被外界歧视的新理由。你们名气越大,行动越多,他们受到的歧视就越多。这样的歧视,要形成很容易,要消除却很难。 是,你们有充分的觉悟,能把每一个成员都当成可以舍弃的一部分。如果谁被人抓住,就舍弃自己的性命,不成为威胁旅团存续的软肋。但是流星街人有这个觉悟吗?你们可以让流星街人为你们的行动舍弃自己的生命,来保证旅团的存续吗? 如果旅团的存续,要用许多流星街人的性命为代价才能维系,那么你们到底是为什么成立的?是为了保护流星街,还是为了让流星街保护你们呢?他们该为你们的行动付出那些代价吗? 旅团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成立的?现在的旅团还有那样的目标吗?如果有的话,你们这些年来的种种活动,和你们当初的目标有很大的关联吗?如果没有的话,那么你们继续下去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问题,我已经问过很多个成员了。你们都来问我问题,我也有问题问你们。你们问我的问题、我问你们的问题,我都能给出答案,但那不是你们的答案。该做怎样的回答,得由你们自己去看、去听、去感受、去思考,我说得再多,也只是参考意见。 其实,与其问我,不如问流星街人。教堂、工厂、村落就在那里,流星街人就在那里,去走走、看看、听听他们在做什么、想什么、要什么。我觉得,他们才是最有发言权的,他们的话,一句顶一万句。” 第二十八章 幻影归流星 未寻把地图递给芬克斯,说:“刚才的那个孩子,她住的村落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如果真想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可以从她开始。” 芬克斯接过地图,站起来,站在那里,看着手上那张地图,站了很久。未寻站起来,往娥娜离去的地方走过去。芬克斯跟在一旁,始终拿着那张地图。 走了一段时间,两人来到一处居住区。 低矮的建筑在道路两边排开,现在绝大部分流星街人都离开了帐篷,住到了这样的建筑中。这是幻影旅团多年努力的成果,尽管并不是什么宽敞明亮的大房子,也比旅团少年时期的居民们居住的棚户区好多了。 他们认为自己很失败,没有改变什么。其实还是有改变的,居民们的日常居住环境和回收垃圾时穿的防护服,就是他们努力改变的结果。只是这种改变,是靠他们一次次抢来的钱财支撑的,是输血式的支援。一直靠外部输血,自身无法造血,是没办法长久的。一旦这种来源断了,也就没以后了。 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娥娜,她正在路上疯骑自行车。几个年纪很大的妇女正坐在路边看她骑车,一边看,手里一边还在做手工活。 正在骑车的娥娜马上就看见了两人,她骑着车朝两人冲过来。她的速度快极了,一下子就到了眼前,势头非常迅猛。 见她冲过来,芬克斯立刻朝前跨了一步,挡在前面。等车到了面前,他就抓住车龙头,不让车继续往前,也没让娥娜受到冲击。 娥娜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刚才做的事情有多么危险,她朝芬克斯兴奋地挥挥手,又歪着头看站在芬克斯后面的未寻。显然,她对未寻的兴趣更大一些。 娥娜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回头朝路边的老年妇女们招手,大声喊:“阿姆,这里这里,看,这就是芬克斯,还有那个好看的姑娘。” 她的声音非常响亮,远近都听得很清楚,离她最近的芬克斯都被震得耳朵有点嗡嗡的。芬克斯赶紧把车松开,离远一点,免得再被音浪冲击。 喊完之后,娥娜回过头来朝未寻挥挥手,未寻伸手朝她挥挥手。见未寻回应她了,娥娜更兴奋了,又准备骑上自行车绕几圈。 芬克斯赶紧拦住她,说:“先等等,回答我几个问题再去骑,可以不?” 娥娜还是坐在自行车上,说:“可以啊。” 娥娜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断过,显然一整个下午都很快乐。看着她稚嫩的脸上溢出来的笑,芬克斯忽然问不出口了。问她想要什么,现在却不能实现,让她想起了得不到的东西,快乐也就中断了。他不想做会中断她快乐的事。 八九岁的孩子会想要什么? 芬克斯其实是可以想象到的,不需要问她,他就可以想象到。芬克斯闭上了嘴,他不打算问了。 未寻走上前来,走到娥娜面前,问:“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可以吗?” 未寻一走过来,娥娜的注意力就转移到她身上了。她盯着未寻,一脸开心地说:“好呀好呀。” “您现在最想要什么呢?” 未寻问得很直接。 听到这个问题,娥娜想也不想,立刻说:“阿姆的眼睛一直在痛,我想阿姆的眼睛别痛了。” “还有呢?” “还有?嗯,阿姆能少干点活,我能多干点活。” “还有呢?” “自行车别坏了。” “还有呢?” “没啦,想要这么多,很贪心啦。” “确定没有了吗?” “……还有……我想给阿姆找一副眼镜,她眼睛看不清了,一直找不到。” “还有吗?” “没了,真没了。” 未寻把娥娜的愿望一个个写在纸上,写完后,她说:“刚才问您的问题,能不能也问问您的阿姆呢?” “可以啊,我带你去。” 娥娜从车上跳下来,伸手过来想要拉住她,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说:“你跟我来。” 未寻伸出手,娥娜眼睛一亮,立刻拉住她,往那几个老妇人坐着的地方走去。芬克斯接住了娥娜扔下的车,推着车跟在后面。 到了老妇人们那里,娥娜就开始说未寻是来干什么的了。 老妇人们一边做活,一边说话。年纪大的人许多反应比较慢,思维也慢,口齿也不怎么清晰。有的说一句话要重复很多遍,说了后面又忘了前面的。有的说的话和问题根本没关系,只是在说些零散的闲话。 未寻坐在她们旁边,一边听一边回应,等她们慢慢说。 她跟她们说话的时候,语言非常简单直白,句句都是大白话,非常容易听懂。这是芬克斯认识未寻以来,听她说过的最好理解的言辞。她说话,可以很谜语人,很多义,很委婉,也可以很直白,很接地气,会视说话的对象调整说话的方式。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未寻问完了坐在那里的六位老妇人。离开的时候,娥娜拉着她再三挽留。未寻说还要去问别人,她才没有再拉着。 离开之后,两人继续朝前走,这一带都是居住区,有很多人住在这里。未寻一边走,一边把刚才听到的内容整合记录下来。 写完之后,她把纸递给芬克斯。芬克斯接过去,上面写了许多行,一行行一句句,代表着一个个平凡的愿望,和打打杀杀、大富大贵、出人头地没什么关系的愿望。 未寻把笔递给芬克斯,指了指前面的居住区。芬克斯接过笔,朝正在前面坐着干活的一群老年人走过去。 说实在话,芬克斯的外形看起来就给人一种社会社会的感觉。这么一个人高马大、长相社会的男人忽然走过去,不给人造成紧张感那是不可能的。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他给人造成的紧张,放缓了脚步,用很慢的速度走过去。 走过去后,芬克斯立刻蹲下去,降低自己站着的时候带来的压迫感。见他主动蹲下来,正在做活的老年人的紧张感也稍微减少了一些。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青壮年劳力都在工厂或垃圾堆放区干活,会在村落里的都是些年老体弱、行动不便的老人,还有就是还不到干活年龄的小孩子。忽然出现芬克斯这么一个人,的确很容易制造紧张感。 蹲下去后,芬克斯开始学着刚才未寻问问题和聊天的方式,跟这群老年人沟通。芬克斯一开口就是流星街的语言,听到是流星街的语言,老年人们都放松下来,也愿意跟他聊。 未寻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在那里谈着。 阳光继续偏移,拉长万物的影子。 许久之后,芬克斯走了过来。那张纸上被他密密麻麻写下了一大堆话,他还不怎么会提炼总结老人们说的话,又怕自己有遗漏,干脆就尽量都记下来,搞得像会议记录一样。 芬克斯拿着那张纸,一直看一直看,边走边看。 走了很久,未寻问:“芬克斯,你想怎么解决那个孩子的问题呢?” 听到这个问题,芬克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自行车坏了,我可以修。眼镜,我可以去找。她阿姆眼睛痛,我可以去找小Z来给她治。她想她阿姆少干点活,这个我没办法,只有她阿姆一个人少干活的话,对其他人不公平。” 未寻指着那张纸,问:“那这些呢?” 芬克斯没说话,他刚才一直在看纸,就是在想该怎么解决这些问题。想了半天,没能想到至少解决一半问题的具体方式。 “只是十多个人想要的,你就有很多处理不了的问题了。那么,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呢?流星街有多少人,你能一个个去问他们,一条条帮他们解决吗?” 芬克斯还是没说话。 见芬克斯不说话,未寻没再说什么,她转移来一大叠纸,递给芬克斯。芬克斯接过那些纸,拿在手里,像是拿着有万斤重的东西一样。 “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多去看、去听、去问,记录下足够多的愿望和问题。把这些都记下来后,一个个去想,不是想解决它们的具体办法,而是想产生这些问题的原因,想到了就记下来。然后,把这些原因分类,看哪些原因是相似的,可以用相近的办法解决。调查分析得足够多,调查分析的结果就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如果一个想改变流星街的团体,连流星街人在想什么、真正想要什么、他们面临的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味在强烈的情绪和少年时残留的梦想支配下,去做连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行动,那么这个团体存在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你们的诉求是什么、目标是什么、行动方案是什么,这些问题的答案,应该由你们来回答,更应该由流星街人告诉你们该怎样回答。 幻影旅团因流星街而诞生,你们遇到的问题,也只有通过流星街才能解决。脱离创造你们的地方,哪怕走到天涯海角,问题的根源依旧在流星街。重归流星街,不仅仅是在身体上的回归,心灵意志上的回归更重要。 远离故乡,一直在外面漂,是很孤独的。精神的漂泊,更孤独。” 芬克斯拿着那一堆纸走了。 他走的时候,夕阳正照在远处的塔尖上,留下最后一抹余晖。 第二十九章 最好的老师 未寻回到她之前上色的地方的时候,最后一抹夕阳也沉了下去,夜色来临。她拿出风车灯打开,暖色的灯光照亮了墙角的一片空间。 重新上过色的太阳图案在墙上活灵活现,似乎可以从墙壁上跳下来自由移动。未寻伸手去摸那轮墙上的太阳,不太平整的墙体一片温热。墙上的太阳接受了真正的太阳的照射,还残留着真正的太阳的温度。 库洛洛来的时候,就看见未寻靠在墙上。 他走过去,也靠着墙,太阳的温度慢慢传到他身上。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人都召集到启明教区来,把他们的疑问解释清楚。解释清楚疑问后库洛洛就走了,吵架的流程他不参与。 即便只是跟人解释,也搞得他无语了很多次,一遍遍重复自己的话,一遍遍把话讲得越来越长,实在让他无语。一整天都在进行这样的重复,让他无语加无语,怀疑自己说的是不是流星街的语言。 过了好一会儿,未寻忽然说:“库洛洛,要去听演唱会吗?” 库洛洛侧过头去看她,问:“现在?” 未寻打开平板,指着屏幕上的一张海报。库洛洛看向屏幕,是前卫摇滚乐队King Crimsn的演唱会宣传海报,非官方,歌迷自制版海报。 看见这个,库洛洛眼前一亮,立刻说:“去。” King Crimsn是一个风格非常鲜明的乐队,成立几十年以来,一直在不断变换风格,自我突破,其成员也在一直不断更换,为乐队注入不一样的元素。前卫与古典,激进与冷酷,迷幻与现实,阴郁与诗意,黑暗与炽烈,撕裂与黏着,诡谲与柔情,疯癫与理性,狂飙与凝滞,亢奋与颓靡,无数组具有对抗性的词语,都能在其作品中寻找到归宿。 也正因为这种复杂多变的风格,吸引了库洛洛。 从斑驳老旧的破墙到演奏大厅,只用了一瞬间。一瞬间,天差地别的两个世界。 西装革履的乐手们正在上面演奏着,舞台上最前排的三套鼓十分醒目。现在正在演奏的是《21st tury Schizid Man》,曲子已经到了尾声。两人坐下的时候,乐队已经开始演奏下一曲了,下一曲是《Larks'' Tngues In Aspic (Part I) 》,纯器乐演奏。 这是King Crimsn所有作品中,库洛洛最喜欢的两首之一,长达13分钟。许多前卫摇滚的作品时间都很长,有的长达23分钟,堪比古典乐。许多前卫摇滚的作品很注重即兴,同一首曲子有的乐队现场演绎每次都不一样,比如King Crimsn。 所以,库洛洛一听到前奏就很期待这次的演绎。更惊喜的还在后面,乐队一次性演奏了《Larks'' Tngues In Aspic 》的Part I、Part Ⅱ、 Part Ⅲ 、Part Ⅳ,一共四部分,长达37分钟的器乐演奏,让库洛洛一次听个够。 四首器乐连奏之后,演唱会就结束了。 意犹未尽的库洛洛干脆拉着未寻去飞艇里听碟。见他在翻CD,未寻转移来一个袋子,递给库洛洛。他拿过去打开,里面是一张老CD,《Larks'' Tngues In Aspic 》的最初发行版。 封面是这张专辑标志性的日月图案,日与月融为一体,金色的太阳面孔和蓝色的月亮面孔相互交缠,构成彼此的一部分。擦去面孔的部分,剩下的图案和流星街许多地方画着的日月图案很相似。库洛洛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封面。 看见是这张专辑,库洛洛笑得很开心,一整天积累的郁闷一扫而空。他把唱片拿在手里反复翻看着,没有拿去放,里面的六首曲子他早就听得滚瓜烂熟了。 看了一会儿,库洛洛说:“通用语版的《Larks'' Tngues In Aspic 》,专辑的名字被翻译成《太陽と戦慄》,显然是看图说话式的翻译,我不太理解,这上面的太阳战栗在哪。” “我觉得是爆炸,太阳爆炸,在意识里,炸得人头晕眼花,很催眠。” 听她说催眠,库洛洛笑了出来,说:“反向催眠是不是,很有那种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效果,绝对催眠。” 点头。 “你喜欢哪首?” “I Talk t The Wind.” 库洛洛想了一下,说:“是里面的长笛部分?” 点头。 “还没太听你吹过长笛,听听。” “嗯。” 未寻吹了一段《I Talk t The Wind》的片段。 库洛洛闭上眼睛,静静听着。听了几遍,库洛洛坐了起来。他看着手中的唱片,很久都没说话。 见他看着唱片,未寻问:“想让流星街人也能听到?” “这种东西听到也没什么用。” “那你当初是为什么会接触到外面的语言的呢?” “分拣出来的书,里面有很多漫画。我只看得懂画,却看不懂画里的人在说什么,就去找从外面迁移来流星街的人教,后面又拣出了外国语讲座的录像带,就学会了。” 听到这话,未寻问:“那个外语讲座录像带,有几个人看了呢?” 库洛洛笑了,笑得有些无奈,说:“只有我,他们都不看。” 未寻打开平板,翻出一张资料清单,说:“刚刚完成的。” 库洛洛仔细看着那份资料清单,上面罗列了非常多的读物,每一项后面都做了具体的说明。 简而言之,这是一张提供各种读物的资料清单,读物类别包括书刊、画报、音乐、漫画、影片等等,每种类别详细列了具体的名单,光是书刊那个类别就有一大堆书单。所有的读物,未寻给了一部分书目,又给了选书的标准,小Z再结合标准和大数据来综合筛选出来的。 这些读物会同时提供外文原版和双语版的,所有双语版的翻译是小Z完成的,它的翻译效率和精度,实在无可挑剔。每一样读物的双语版都有很多版本,不同版本有不同的双语搭配,其中一种是一遍通用语或日耳曼语,一遍流星街的语言,所有读物都是。 尤其是影片类的,里面所有配音都是双语的,每句台词说两遍,想要看这些,就得看到、听到两种语言的表达。影片类的片子有上千部,小Z把所有影片的台词翻译成多种语言,未寻又请人配音制作,可以算作是多语译制片。 其中有很多风靡世界的大热影片,很受孩子们欢迎的《海底小纵队》也有。还有双语版本的《清洁战士》全集,这个是未寻翻译的。这些影片在内容本身方面是很有吸引力的,但是都是双语的。这样的影片,在观影体验上自然比不了单纯一种语言的观感,但绝对比看听不懂的语言的影片观感好多了。 在娱乐产品极其匮乏的地区,这样的读物吸引力非常强,有得看总比没得看、看不懂好,也会成为接触、学习语言的最佳媒介。 这是未寻综合考虑过流星街和周边国家的实际情况后,做出的选择。用最能被人接受的方法,尽可能地降低语言学习的门槛,提高学习语言的兴趣,扩大语言学习的范围,更好、更广泛地推广几种通用语言的学习。 未寻之前在教库洛洛学习帕尔斯语的时候,曾经跟库洛洛说学语言简单。当时库洛洛以为她是按照自己学语言的速度,来评价学语言简单的。这也是一种片面的看法,库洛洛是用自己的思考逻辑去推想未寻的想法的。库洛洛学某样东西觉得简单,他就会认为那东西简单,他以为未寻也是这种逻辑。 其实不是。 比如语言,未寻认为学语言简单,并不是按照她自己学语言的难易程度来判定的。她不会按照自己学某一学科的难易程度,来判断这一学科的难易程度。她是从这门学科的整体难度、学习门槛、学习时间成本、普及度等方面来综合判断的。 语言,只要是人类都能学,不分种族、年龄、性别、智力、学历,即便不会说话也能学,不识字也能学,算是门槛最低的学科之一。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每个人至少都掌握了一门语言,算是普及率最高的学科之一。 一些领域的学科,比如许多尖端的学科,必须进行长期、系统、深入的学习研究,有相当的知识、经验和技术积累才能算入门,不是所有人都能学的,有些普及率非常低。像这类型的学科,她就会判断为比较难,即便她自己精通此道。 相比之下,语言,只是要达到日常基本交流的程度,学习门槛和成本的确比某些尖端领域的学科低得多。 比如日常用句,在两国边境摆摊的摊贩,即便一字不识,也能学不少外语,与他贩卖的商品有关的词汇和语句,他说得很溜。就像“Hw much”,大部分外国人去得多的地方,不管哪国人用这个句子问老板,老板都能听懂。 有些人去外国旅游,提前学几句当地语言的日常用语,也不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也是同样的道理。只是学这些最基本的语句,无论对怎样教育程度的人来说,都相对比较简单。 学会日常、通俗的语言,满足基本交流,对许多人来说就够用了。 这么简单都不会,这种思维不会出现在未寻的逻辑中。 因为自己在某一领域有天赋,达到了相当的水准,就对这一领域的整体难易程度进行主观评价,不是她会做的事。单纯用自己的学习速度和水准,去定义某一领域的整体难易程度,其实也是一种傲慢的体现。在某一领域有天赋和成就,不是否定这个领域学习门槛的理由。 因此,在向流星街和周边国家的民众推广普及通用语、日耳曼语等语言的学习时,她就在降低门槛,尽可能降低学习一门新语言的难度和时间成本,找专业老师录制了许多低门槛、甚至零门槛的教学视频,搞了大量的娱乐性很强的双语读物。 要是她是按照自己学习语言的难易标准,来定义学习语言的整体难易程度,那么她就不会搞这种零门槛、娱乐性强的学习媒介了。 她非常清楚,不同的人对不同领域的学习、接收程度不同。认识到这种不同,具体分析,对症下药,找到可行的解决方法,才是她会做的。面向不同人群,推出不同难易程度的不同语言类别的课程,提供大量的娱乐性质的双语读物,就是她找到的解决方法。 尽可能降低门槛,提高兴趣,是更好的学语言方式。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句话,在学语言方面特别有效。 第三十章 补课 库洛洛一行行看完了那份很长的清单,看完之后,他打开放着影片资料的文件夹,点开了《海底小纵队》的第一季。这一版本的双语是日耳曼语和流星街最通用的语言,连片头曲都被换成双语版本的了。 这样的双语版本影片,时长是原本的至少两倍,原本20分钟的片子,现在要放40分钟才能看完。看书、漫画还能用眼睛筛选信息,只看自己想看的、看得懂的部分,影音类的,每一句词都会说两遍,很难选择性跳过的。 像《海底小纵队》这种非常受孩子欢迎的动画片,孩子去看,是很容易学到很多双语内容的。孩子本来就处在学习东西很快的年纪,这样的动画片又给他们提供了双语环境,配合相应的教学课程,学起来会快很多。 流星街有大量孩子,给他们提供这些读物,能让他们更快学会外面的语言。只要学会了外面的语言,就能接收大量外面的资源。海量的网课,可以给他们提供丰富的教育资源。即便流星街缺乏老师、没有相应的教学资源也没关系,有得是网课可以成为他们的电子老师,教会他们各种各样的知识,和外界接轨。 只要愿意学,从基础的语言教学到高深的尖端学科,都有海量的网络课程可以供他们学习,各种顶尖学校的课程也能通过视频学到。技术的进步,可以消弭很多门槛,远程教育、网络教育的普及,使得这些资源可以在全世界范围内流通。 孩子、青少年、成年人、老年人,无论是谁、无论什么身份、身在哪个国家,这些教育资源都对他们开放,只要愿意学,有得是课程,教什么的都有。这些教育资源不一定能让他们成为顶尖的人才,但至少能让他们通过努力,跟上时代的步伐,达到平均水准。 所以,未寻并没有规划大规模推广语言学习之外的计划,现阶段她把推广的重点放在了语言上面。只要能连接上外面的世界,自然有海量的学习资源等着他们。在那些发放出去的播放设备中,也已经存储了大量的各种网络课程,只要学习语言到一定程度,就能逐渐去学习那些课程。外面的世界像是个巨大的宝库,语言就是打开宝库门的钥匙。 语言也是连接外界的桥梁。哪怕去偷渡打黑工,也得听得懂人家在说什么才能干。即便要移民去哪,语言方面也还是要解决的。只要连接上这座桥梁,该怎么走、走哪条路,就是过桥的人自己的选择了。无论想走哪条路,都有了更多的选择的可能。 库洛洛一直看,看完了《海底小纵队》的第一季第一集。本就熟悉的内容以双语的形式进入他的脑海中,更加深了他的记忆。如果他小时候有这样的东西,他就可以不用那么费力搞翻译配音了,很多事情也不会是后来那个样子了,可惜没有如果。 看完之后,库洛洛立刻站起来。 未寻拉住他,说:“这个比较容易做,不用通过长老们和教区人员也能做,今天已经折腾了一天了,让他们休息休息吧。也不用你去,明天让团员们把资料拷贝过去,按照之前的流程传播就可以了。书刊之类的读物还没印出来,等印完后再让团员们去发。别什么都想自己去做呀。” 库洛洛又坐了下来。 “现在正在做的这些事都是具体事务层面的,其实都不是长老会或者你该具体参与的事。 流星街的长老会使用集体讨论的形式来集体决策,什么领域的问题都用这样的形式处理。长老会里的每一个人参与每一个问题,等于每一个问题都没有具体的人管。集体负责,等于集体不负责。 许多方面在平时没专人长期负责,等到出了问题,到了眼前了,集体才去仓促应对,疲于应对接踵而至的具体问题,没人去关心比具体问题更重要的问题。 旅团也是,看似有分工,其实那分工也约等于无,做没做到分工范围内的事都无所谓,团员临时搞出事来也无所谓。有你在,就你处理。你不在,遇到什么事团员们就眉毛胡子一把抓,什么都要在那争吵,吵半天。 这算是你们流星街的特色,习惯用吵架来解决问题,从长老到团员都是这样,万物皆可争吵。” 听到这话,库洛洛看向未寻,刚要说话,未寻就说:“别急着揽责任了,你有责任,但不都是你的责任。至少长老会的责任,你一个人揽不了的。与其想着怎么揽责任,不如想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吧。” 库洛洛不说了。 “在关键问题上没人来决定方向,出了具体问题没人觉得自己该站出来负责,什么都靠集体决议,是因为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没划定具体的责任界限。 你们的诉求是什么、主要目标是什么、组织结构和运行是怎样的、为了达到目标所制定的具体措施是什么、每一项措施的具体执行机构是哪个、谁是该机构的负责人?这些,你们谁都搞不清楚,遇到了问题,就糊成了一片。 要做什么、谁来带头、谁来指挥、该怎么指挥,这些方向性、政策性的问题,才是领头人该考虑和把握的问题。制定框架、纲领、方针、原则,是你们该重点关心的。具体的执行层面,不是你们该重点关心的。 这些东西,可以概括为四个字,政治纲领。 流星街不是国家,顶多算是地区性的自治区域,但是无论大小、是不是国家、政府,都需要完备的组织和规则。哪怕一个班级,也要有相应的组织和规则,来确定正常运转。组织性质、架构、目标、制度、机构、分工、旗帜等等,都是必不可少的部分,这些就是一个代表了某一群体的组织的纲领必备的要素。 换言之,这实际上就是要成立一个负责管理流星街的明确行政体系,叫政党或政府,都没什么问题。制定了纲领,就标志着组织成立了,明确了方向、目标、措施,有了计划、分了工、定了责,再按照计划去推动,才能避免之前那种众人一拥而上,千头万绪,无从下手的局面。 分工、定责是非常重要的,要让参与其中的人都意识到,出了问题必须担责的。把责任明确到具体的人,才能逐渐扭转你们这种没有承担责任的意识。被分到了什么位置,就该担相应的责任。 要做领头的人,就不能游离在组织外,关键时刻不把握方向,放任下面随心所欲。要承担具体事务的人,就不能由着性子随意行事,得把完成分内的任务放在前面。 想担任什么样的角色,就要考虑清楚,自己做得到做不到。做得到、想去做,就去做。做不到、不想做,就淘汰自己,让有能力、有意愿的人去做,自己不痛苦,也不耽误整体的运行。 我觉得‘整体的运行大于个体的存在’这样的原则,并不是一定要用被抓就舍弃生命的方式来表达。认清自己、认清目标,在自己能胜任的位置上做能做到的事,才是最能维系整体的运行的方式。” 未寻点开另一个资料清单,让库洛洛看,这是一份专门给他、长老、教区社区负责人、团员准备的资料,里面是许多书单、教学材料、历史资料,都已经经过了整理,还给了详细的导学指南和资料内容摘要。 这份资料是用来系统性、深入学习研究现代国家的制度、政策、法律、经济、公共关系、战争、外交政策等等的内容的,用大的范围概括,涵盖了政治学、历史学等的内容,再细分一下,有许多国际政治、比较政治学、国别研究、社会心理学、国际关系史、世界历史等方面的内容。 资料文件夹中包含了很多著名的政治纲领性质的文件、政策规划、宪法、法案、实施方案、内参选编、研究论文等内容,许多都属于内部资料,都是非常清晰、完整的扫描版,搜集到这些资料也需要花许多力气。 所有资料都是外面的语言,没有翻译。要学习这些东西,自然要直接接触第一手材料,而不是接受二手信息。就像学生物相关的专业,离不开拉丁语。连语言关都过不了,就不用学了。 简而言之,这是用来教人怎么抄作业的教程。 不懂、不会、一头雾水、不知从何做起、做得乱七八糟、找不到方法,又想做、想做好,那就去学,学历史、学习已有的经验,去借鉴,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说白了就是去抄作业,模仿别人做过的事。 纲领该怎么写、方向该怎么选、措施该怎么制定、具体实操时该怎么做、基础设施该怎么规划、医疗政策该怎么制定、公共危机该怎么处理等等问题,都能在别人的智慧中找到答案。 不仅是哪一个人学,得一群人学,长老、教区社区负责人、团员等等都该学,有什么样的理想抱负,就要去研究相关的内容。一个人组不起一个组织、政党甚至政府,这是群体的力量才能做到的。要改变流星街,得靠群体的力量。 未寻指着那份清单说:“这本来是给阿芙乐尔准备的参考书目,我又整理了一下,增加了一些内容,直接改成一个比较系统的学习资料了。 流星街现在面临的各种问题。你们过去和现在的困惑。解决问题的过程中遇到的新问题,问题引发的各种矛盾。不同的政策措施会造成的后果。这里面的许多国家、人们也都曾经面临过,他们各种各样的思考、尝试、结果都在里面。 比如医疗,一般认为全民免费医疗是最佳的医疗制度,彻底免除了国民这方面的负担。 但是全民免费医疗会给国家带来高额的财政开支、造成医疗资源的过度使用、政客为了讨好民众一再增加医疗福利增加政府支出、削减医疗福利就导致民众支持率暴跌、医疗产业被医药复合体等利益集团垄断、医药寡头势力过强干预国家政策等等问题,很多国家就是因为这样的制度而不堪重负,引发了一系列连锁问题。 流星街现在还谈不上医疗制度,但是你们真的想改变发展的话,这个问题就是绕不开的话题。该选择怎样的医疗模式,深入研究了这些国家曾经或现在的经验,或许能得到更适合流星街、更能持久维系下去的医疗制度。 想让流星街走上你们期望的道路、改变流星街人的现状的话,研究这些东西,是不可或缺的。流星街的状态,可以用从零开始来形容。真要让流星街改变发展的话,你、长老、教区社区的人员、旅团成员、普通流星街人,无论哪一类人,都还有很多很多不同的课要补。” 第三十一章 操心 库洛洛看着那份资料,里面的内容绝大部分都是日耳曼语的。他要看要学这些东西,自然没什么难度。但是,流星街的长老和教区管理人员,并不是个个都会外面的语言,他们要学这些,语言问题是必须解决的。 库洛洛明白未寻的意思,她没有给翻译版本,就是要他又当学生,又当老师。自己去学,也教他们怎么去学,学原版,而不是单纯翻译给他们看。 见库洛洛看着资料,未寻说:“你不可能永远给他们当翻译,他们总要靠自己接触外面的信息的。月恒塔上的书不少,会去看的人却不多,就是因为大部分书都是外面的语言,他们看不懂。看不懂,哪怕答案就放在他们面前也没用。 流星街并没有多少自身的知识技术积累,很多方面还停留在很初级的阶段,想发展改变,靠内部的积累很难,得学外面的各种东西。 最直接的一点,不学会外界的语言,他们连各种现代产品都用不了,各种应用系统、手机、电脑、键盘、软件等等,都是建立在外面的语言基础上的。要从头搭建一套属于流星街语言的字库系统,去覆盖林林总总的现代产品,不是那么容易。即便搭建起来了,也是一套封闭的系统,使用的人也不会太多,维护的成本也很高。 与其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把资料翻译成他们看得懂的语言,不如教他们怎么去看懂外面的信息,怎么搜集筛选自己需要的信息,怎么学习这些信息,怎么从这些信息中提炼总结出关键部分。 把通用语或日耳曼语变成流星街的通用语言,就能连通外界海量的知识信息源,打破一直困扰流星街的信息壁垒。语言文字不通带来的各种问题,也能比较容易解决了。 那些语言教程中也有很适合给他们学的,语言是他们找到自己想要的方向的必经之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库洛洛放下平板,说:“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会去跟他们沟通的。” 听到他说沟通这个词,未寻说:“让人听得懂的沟通,才是有效沟通。不管什么信息,都能用最简单易懂的语言让人听懂,是最能达到沟通目的的沟通。把话说明白,这几个字说起来简单,实践起来并不那么简单。 每个人的信息接收能力不一样,不是谁都应该懂你说出来、没说出来的语言的意思的。你也不可能永远带着翻译,让谁给你翻译你的意思。如果想推动很多东西改变,就要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面对什么样的人,就说什么样的话,是必不可少的。” 听到这话,库洛洛的表情有点难以形容。 他今天一整天都在各种扩展自己的语言,把他认为没必要说明、听他说话的人就应该懂的内容一次次重复,重复到他认为很蠢的程度。没有哪一天,他能像今天一样深切地体会到,原来有那么多明摆着的问题,很多人就是听不懂。不一遍遍解释,反复说明,根本没效果。 库洛洛问:“你需要用这种方式跟人沟通?” “如果你想达到某种目的,又要通过某些人群来达到这种目的,能在他们不明白你的目的是什么的前提下,就能达到目的吗?简单点来说,要让谁做什么,得先让他听懂你要他做什么。更简单点,要让谁立正,就得说他听得懂的立正口令。你不能指望用一套指令,就能无差别调动全部群体。” 听到这话,库洛洛叹气,说:“我现在能稍微体会到你说的很累是什么意思了,我今天在教堂里面有好几次都想掉头就走,面对几百个人就已经让我很烦躁了。” “不同的职业和身份,要面对的情况自然不同。我现在就不需要面对那些,因为已经不从事以前的职业了。而你现在想达成你的目的,就不得不面对你从前不需要面对的情况。” 库洛洛倒在被子上,用被子盖住脸,闷闷的声音从被子后面传出来:“那些老头子真难应付,吵死了。” 未寻把那张CD放到唱片机里,插上电源。很快,熟悉的旋律就响遍舱内。放了一会儿,库洛洛把被子拿下来了,被子挡掉了许多声音,他想听。 未寻坐在一旁,把相关资料发给小Z,让它分类转给旅团成员们。小Z已经采集完禁区的样本,开始检测了。发完资料后,她开始查看邮件,回复各种信息。 处理完了之后,未寻说:“有桂花糕,要吃吗?” 正闭目听曲的库洛洛睁开眼睛,说:“吃。” 未寻转移来一个盒子,包装得非常雅致。看到那盒子,库洛洛就知道,肯定是别人送给她的。未寻从盒子里拿出纸包好的桂花糕,拿出干桂花来,泡了些桂花茶。 吃到桂花糕的时候,库洛洛唯一的评价就是甜,特别甜,甜得齁嗓子。他一连喝了几杯桂花茶,才把甜味压下去,桂花的香味又闷得他有点晕。未寻又给他泡了点薄荷柠檬茶,才靠强烈的味道对冲,把桂花香压下去。 被这么一刺激,库洛洛的脑子都有点涨。他在深谷里跑了几圈,才让大脑正常起来。回来的时候,未寻已经开始练琴了。不管有什么事,她都会抽出时间来练习。 见她在练琴,库洛洛就翻出那些资料来学。既然决定要做,就得快点掌握。舱内的两个人,一个练琴,一个学习,时间不知不觉流淌。到了十二点的时候,未寻停了下来。折腾了一天,库洛洛也觉得困倦了。 未寻朝他挥挥手,轻声说:“晚安。” 库洛洛没说话,朝她挥手。 道完晚安后,未寻就离开了深谷,去了她休息的荒岛上,继续练琴。除了不定时会睡着之外,她依旧睡不着。无法入睡的夜晚,她总是把时间用在练琴上。 比贪婪之岛还大的荒岛上,就只有她一个人。 库洛洛说要陪她待在荒岛上,她拒绝了。他好不容易才能回到故乡,哪怕待在深谷里,也依旧是在故乡。人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能回到故乡的,有些人离乡多年,一辈子也没能再回去,成了一辈子的遗憾。难以抹去的遗憾已经很多了,能减少一点遗憾是一点。 天亮的时候,未寻回到深谷。库洛洛已经起来了,他做好了早餐。一起吃完早餐后,库洛洛就去找长老们了,未寻继续去给褪色的天体图案上色,库洛洛把自己选好的上色名单给了她。 未寻按照他选的地方一个个去上色,每天上一部分,不一次性就上完。没有其他事耽误的话,她的效率是很高的,很快就完成了今天的部分。 上完色后,未寻就去月恒教区找玛琪。未寻去的时候,她正在往播放设备里传输小Z发给他们的读物资料。 见她来了,玛琪说:“小寻,你不用这么频繁过来看情况的,有什么事情会让小Z联系你的,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处理,总是这么多处跑,休息的时间都被占了。” “没关系,我现在要处理的事不是很多。” “那就多休息休息,你的身体还没好,需要多休养。” “没事,现在这种程度,算是在休息中。” 听到这话,玛琪叹口气,说:“好吧,你自己觉得不累就好。 我这里没什么问题,正在教几个比较聪明的,等把他们教出来,跟学习进度的事就可以让他们去做了。 阿侠在组织培训,挑选一些人出来教他们日常的电脑操作,等教好了,设备操作的事就能让他们负责了。你昨天发的资料,已经发到各教区了,会让教区的人持续定时播放。流动电影车的事,芬克斯会负责组织播放的。等书刊读物来了,也会发放到教区上的。 自行车的事,阿侠也已经跟你那个朋友联系了,已经让厂商调货了,等货调好了,小滴会负责把东西带回来,阿侠会负责学习换自行车的计划的。 带流星街人出去考察的事,等长老们决定好了,富兰克林、信长、剥落裂夫会负责去跟承办机构联系,他们三个会一直跟着组织的。 建立数据库,进行人口信息采集的事,阿侠已经在和小Z研究了,会在你给的信息采集系统的基础上搭建一个系统的。具体的事情,芬克斯、我会负责做的。你给的资料我们都在看,教填写人口信息采集表的视频我们都看得差不多了,之后会组织社区的人员来培训的。专门存放档案,录入信息的地方也已经找好了,正在配置各种设备。配好了之后,就会组织培训,培训好了,就会让他们去分社区,一个个村落去采集信息,每一个流星街人的信息都会采集的,录入的事情也会跟着做。 学习语言的事,库哔、小滴会专门负责的,会一直组织劳动力来学的,后面还会组织教区的适龄孩子来教堂学习语言的。 处理流星街污染的问题,飞坦会专门负责。小寻,你想怎么做,就告诉飞坦,他会去跟长老、教区和社区的人沟通的。 光在流星街你就筹划了这么多事,该准备的你都准备了,我们都只需要照计划书做就行了。周边的地区还有那么多项目要你关注,你还觉得不累。把累的标准放低一点,多给自己一点休息时间吧。遇到什么问题,我们会商量着解决的。你放心,不会再吵了。我们已经做了约定,要是谁还敢再吵,我就把他的嘴缝起来。” 听到玛琪说把嘴缝起来,未寻忍不住笑了。 见她笑了,玛琪又叹气,说:“是我们让你操心了,一群都已经三十岁的人了,还要你处处操心。后面的事我们会认真去做的,小寻,你别担心,多休息休息吧。” 点头。 第三十二章 尊重和被尊重2 在教堂里待了一段时间,未寻就离开了教堂。离开的时候,玛琪再三让她多休息,又给了她一些东西。 离开月恒教区后,未寻去找小滴。她正在教堂外面坐着,在排时间表,轮流让人来教堂学语言的时间表。她想像外面世界的普通学校那样,排出课程表,让不同的人群,在不同的时间段来学习语言,推广到所有教区。 流星街的资源太短缺,能够用来当教室的地方就只有教堂等少数地方。要让更多的人都能学,得把时间充分利用起来。 见未寻来了,小滴往旁边挪了一下,让出一块地方来给她坐。 等她坐下后,小滴说:“寻酱,我这边没问题,会搞定的。” 点头。 说完这句话,小滴就不再说话,专心排着时间表。 未寻坐在一边,看着她排表。 小滴掏出一袋栗子,放在她面前,说:“甜。” “嗯。” 未寻打开袋子,吃了两个,栗子很甜。 栗子的味道的确很甜,直到小滴把时间表排好了后,栗子的余味仍然还停留在口中。 排完时间表后,小滴放下纸,问:“寻酱,你觉得流星街能大面积种花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 “你觉得种花不划算?” “相比之下,我觉得种粮食更安全一点。” “能种足够多粮食吗?” “不能,就算把污染的问题解决了,可耕种的面积也太少了。即便种,产量也不会太高。流星街的人也不会种,要学也要有个过程。相比之下,学种田收益没那么高,愿意种的人不会很多的。流星街的人口比这个世界上60%的国家人口都要多。要靠流星街自己达到粮食自给,很难。” “那让流星街人离开流星街呢?” “理论上可行,实际上可操作,需要时间,也需要通语言。” “要是流星街人都走光了,流星街就不存在了。” “嗯。” “你觉得会有那种可能吗?” “有,很小吧。” “那流星街能成为一个国家吗?” “理论上可以,但很难。” “我不想流星街成为别的国家的一部分。” “嗯。” “我讨厌周围的所有国家。” “嗯。” “流星街的大部分婴儿,都是从这些地方扔过来的。” “嗯。” “大家都知道。” “嗯。” “从婴儿身上包着的东西,就能知道是哪里扔过来的。” “嗯。” “都被扔掉了,没理由自己再跑回去。” “嗯。” “要是流星街要成为别的国家的一部分,我就不是流星街人了。” “嗯。” “改成别的地方的人,能像改教那样简单吗?” “不能吧。” “没地方可以改了,再改只能改到南边的沙漠去了。” “嗯。” “这些来学习语言的人很喜欢外面的钱。” “嗯。” “他们会不会喜欢外面的地方?” “有可能。” “要是谁喜欢,我不能原谅这种事。” “要所有人都为了心里的怨气,放着向往的地方、生活不去,很难的吧。” “那是背叛,背叛流星街。” “你这样认为,做出这种行为的人本身或许不会那么想。要控制别人的想法,特别是群体的想法,是很难的。” “我不控制,干掉这种人就可以了。我还是第一次想过要干掉流星街的人呢。” “有一个你想干掉一个?” “是。” “要是近千万流星街人,有一两成人都那么想呢?你能干掉上百万人吗?还是想弄几个像‘贫者的蔷薇’那种炸|弹来,把流星街炸成废墟呢?” “那我就离开流星街。” “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如果能够得到国民编码,又学会了外面的语言,总会有人想去外面的世界碰碰运气的。当年,流星街那个被冤枉关起来的流浪汉,不也就是为了碰运气才去外面的吗?像他那种类型,不在少数吧。这样的人,过去有,现在有,将来也会有的。” “寻酱,你支持这些人?” “我只是个局外人,支不支持无关紧要呀,我的立场又代表不了你们。你不原谅他们,是你的事。他们向往什么,是他们的事。都是心甘情愿想坚持某种立场。心甘情愿,是阻止不了的。” 心甘情愿,是抢不到的。心甘情愿,是阻止不了的。 小滴把未寻说过的这两句话抄在时间表旁边,一直盯着这两句话看。未寻离开的时候,小滴还在看,完全没发现她离开了。 离开小滴所在的教堂后,未寻朝外围的禁区走去,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到那里去看看情况。小Z测的数据,还有一部分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出结果,已经出了结果的数据已经在正常范围内了。事实证明,搬走污染源,的确可以解决困扰流星街多年的污染问题。 到了一个禁区,未寻坐在挖出来的深坑里面,坚硬的岩层之上。不久的将来,这些地方将会被填上土壤,土壤上面也会有新的植被或建筑,开启新的一页。不知道这样新的一页,会不会翻开流星街的新一页。 天空灰蒙蒙的,没有阳光的痕迹。远处还有不少黑色的烟雾,那是流星街人在焚烧垃圾。多年以来,这样的烟雾每天都伴随着流星街,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的景象才会在流星街周围消失。 脚步声从上面传来,一个人走到坑边,是飞坦。 飞坦从坑上面跳下来,走到未寻面前。见她看着远处的黑烟,他坐在一旁,说:“最外围的垃圾堆放区域使用频率太高,先不用管。这里可以填一般的土壤,把流星公墓迁到这里来。公墓所在的地方和大片山区相连,那一带以前也是居住区。那一带是非常靠近河谷的地方,更适合生存,有大片废弃的居住区。迁走公墓,能成片解决那里的污染,腾出地来建新的居住区。那里的水源怎样?” “是下游,污染比较多,整体清理掉之后,上游没有污染的水会重新流过来的。但是,选择这样的水源做为流星街的水源的话,有一个比较大的问题,一旦上游水源被污染或截断,下游会受很大的影响。上游在其他国家境内,那个国家会成为卡住流星街水源的隐患的。以前的居住区的面积并不太大,又处在流星街的最里面,也没有太多扩展的空间,等居住人口到了一定数量,那里承载不了,还是会再次出现外迁现象的。” 听到这话,飞坦从口袋里拿出已经看了很多遍的地图,再一次认真研究。 未寻转移来平板,打开流星街的规划图给他看,里面提供了好几份不同的方案。规划图是请从事城市规划建设方面的公司做的,差不多花了快一年的时间才出炉的,尽管还只是规划图,也价值不菲。顶尖业内人士花长时间做出的城市规划,和外行人拿着地图看几天研究出来的结果,自然不是一个水准的东西。 看见这些图,飞坦并没有问资金从哪来这种问题。这种大部分人都会第一时间问的问题,她自然不可能没想到。她能拿出这些规划方案来,就说明这种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或许是等港口铁路修好之后,会有许多投资涌入,又或者使用促成那些项目的方法,促成这种规划。 总之,飞坦没考虑造价这种不在他能解决的问题范畴内的问题。什么问题他能解决,什么问题他不能解决,他清楚得很。 “飞君有想过,如果把污染都处理掉,想建造一个怎样的流星街吗?” “没有。” 未寻指指远处的黑烟,说:“那飞君有想过,流星街以后不靠那个生存吗?” 飞坦看了看远处他再熟悉不过的景象,一时间没有回答。 从他有记忆以来,流星街就是这个样子,似乎永远都冒着黑烟,永远都有浓烈的臭味,永远都有大量的食腐动物。没有这些的流星街,他没见过,也没想过,做梦也不会梦到。 如果换作是其他人跟他讲这种话,他会怀疑对方的脑子出了问题,不会去想。未寻跟他说这种话,他就会去思考这种可能性。因为他知道,她绝对不止是说说而已。 从他认识她起,她说出来的话都是经过认真思考判断后,才说出口的。什么事情,她说了,就是认真的,会去实现的,没有半句虚言。她从不说谎,从不敷衍谁,说到就会做到,哪怕再困难的事。 以前他还对此不那么确定,经过卡金的事后,他就确定了。 那时候,即便她面对的事态已经紧急到了,连自己的头发都被削断的地步,她也没选择使用之前想用的以自身做诱饵的方法。她答应过芬克斯,要确保自己不受伤,她确实做到了。直到整个事件结束,她身上都没有任何伤口。 只这一件事,她就在他那里赢得了百分百的信用。 飞坦自己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做不到的事他从不承诺,所以之前他不肯答应多恩神父的要求,因为他当时做不到。 飞坦不会平白无故尊重谁,即便是库洛洛,飞坦对他的尊重也不是凭空而来的,是库洛洛用自己的行动赢得的。在飞坦看来,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能做到说到做到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尊重。 会尊重承诺的人,值得被他尊重。 第三十三章 何以为国 思考了一会儿,飞坦说:“是转行做港口码头、航运、火车运输这些工作?” “一部分吧,这个世界有很多沿海城市,物流中转只是这些城市产业的一部分,还有很多选择。” 听到这话,飞坦就去仔细看那些规划。一个城市的规划,自然是和其未来的发展有很大关联的。他把那些规划方案一个个看过去,发现有的城市规划方案,延伸到了“黑色郁金香”海岸一带的沙漠区。 这片无主的沙漠至今无主,就是因为全是沙漠地带,来沙漠勘探过油气资源的公司挺多,谁都没找到。沙漠周边的国家国土都不是很少,甚至可以说很多,还有很多未开发的土地资源,开发难度也远比沙漠小多了,没必要跑到沙漠里去折腾。 流星街的正南边就是这片广阔的无主沙漠地带,沙漠的尽头就是大海,“黑色郁金香”海域。这片沙漠绵延数千公里的海岸线,隔绝了海洋与人类文明的交流,流星街正好位于沙漠中间地带的正北方。 流星街的东、西、北的方向也被沙漠包围,向东越过沙漠,就是费宁。其他方向,越过沙漠后,也都有国家。可以说流星街四面环沙,是天选的沙漠中心牢笼地带了。 东、西、北三个方向都有其他国家,都不可能成为流星街扩展延伸的方向,只有南边有可能。尽管南部有大面积的沙漠区域,但跨过这片沙漠,就是海岸线。要是能连通流星街和这片沙漠,从流星街开辟一条道路到海边,那么流星街就能直达海岸,开辟出属于自己的出海口,瞬间从内陆地区变成沿海地区。 流星街要在这片沙漠区域内做什么,是不会受到周边这几个国家的干预的,国力不强、经济糟糕、军事低下的国家也没有横跨广阔的沙漠,来干预沙漠中间在建项目的能力和动力。 看到在沙漠中开辟一条从流星街到“黑色郁金香”海域的道路的规划时,飞坦忽然想到了摩西分海。这样的计划,无异于宗教故事中的摩西分海。不同的是,摩西分的是真正的海,这个计划分的是沙海,无边的沙海。 看见飞坦在看在沙漠中造路的规划,未寻在流星街到“黑色郁金香”海域中间比了一条直线,说:“如果在这中间挖一条运河的话,流星街就大概等于直接变成了港口城市,转移沙层,比转移废弃物更简单,需要考虑的问题少很多。” 听到这话,飞坦立刻懂了,她的空间移动能力,能直接挖出一条人工运河,连通流星街和沙漠那边的大海。 “如果把这片沙漠的沙层部分搬走,就会露出沙漠下的岩层。岩层的高度是在海平面之下的,海水会淹没原本的沙漠地带。那么流星街和周边的几个国家就会变成沿海地区,拥有可以利用的漫长海岸线。岩层距离海平面的高度最浅的部分也有四五十米,被海水填充后,这样的深度,足够修建优良的深水港,停靠巨型邮轮了。” 听到这个想法,飞坦抬头去看她。他只听说过填海造陆,从来没想过挖陆造海,人为制造海岸线。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四面被沙漠包围的流星街可以变成沿海城市。 “如果把流星街周边的沙漠都转移走,那么,流星街大概就可以变成一个四面环海的海岛城市,比用铁路连通更加便利。但是这样的话,流星街能拓展的面积就变小了很多。 把沙漠里的沙层置换成土壤的话,就能扩大很多面积,相当于把流星街扩展延伸到海边。也能解决被沙漠包围带来的许多天气环境问题,沙尘暴、沙漠流动淹没可居住区域的事情,就很难出现了。 这种方式需要的土壤量非常大,不太容易凑到。现在优路比安大陆东部的利未河正在大规模疏通河道,修建堤坝和水电站。如果利未河能疏通成功,河道会变宽很多,那么以后就能在利未河入海口附近看到规模很大的海潮了。那里也能变成一个优良的港湾,进行江海联运会非常便利。 疏通时有非常多的淤泥被挖出来,我已经把现有的淤泥转移到陷坑里面去存放着了,利未河的淤泥量非常大。淤泥的处理也不那么容易,现在只是在陷坑里暴晒,后续还要做很多处理,才能变成可以使用的土壤。 只是这种淤泥的重金属之类的物质含量也很高,现有的土壤淋洗、生物修复、土壤重金属固化技术之类的土壤修复技术,都各有各的局限,也很难处理这么大规模的土壤。我用空间转移能力,还达不到这样的转移精度,不能精准转移掉土壤中的某类物质。 要是有像小滴那种类型的念能力,又能大规模使用,把特定物质从土壤中吸掉或清除,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这样的能力者比较难找,我已经托人找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能找到的话,流星街的污染问题,也能通过这种方式解决,是比直接转移走更佳的方案。” 飞坦没有再去看规划,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听未寻说话上面来了。听着听着,他的注意力渐渐转移到声音本身上去了。即便说他听不懂的语言,这样的声音也是他愿意一直听下去的。要是这样的声音,他能一直听到就好了,他想一直听下去。 “飞君,飞君?” 沉浸在声音里的飞坦,听到了他想听到的声音在叫他。 “抱歉,是我讲太多这些内容了吗?” “不,我走神了,抱歉。” “飞君累了吗?” “没有,就是走神。找能力者的事,我会注意,之后跟侠客说,让他也留意。” “嗯。” “那片沙漠面积是很大,但是不归属于流星街。现在没人要,如果变成可居住的土地,周边的国家不会放过的。” “所以要先从流星街延伸过去,流星街正对着沙漠的正中区域。从正中延伸过去,两边都是广阔的沙漠地带,就是天然的屏障。等慢慢扩展到沙漠边缘地带的时候,流星街已经延伸到那些地方去了。 这只是最基础的方法,运用的是国际法中取得领土的方式之一,先占。那些沙漠区过去是有主地,但和流星街一样,被原来的国家放弃了,现在是属于无主地,可以用先占获得。 但是先占之后,如何让其他国家承认这些领土归属流星街才是关键。最佳的方式自然是与周边国家划定领土边界。但是,想与周边国家划定领土边界,得至少是个主权国家。国与国之间,才会有领土边界问题。 按照这个世界的国际法规则,一定的常住人口,稳定控制一定的领土,有政府之类的行政体系,有与其他国家建立外交关系的能力,是构成一个主权国家的四个基本要素。 认定一个国家是主权国家,大概有两种模式,宣告说和构成说。宣告说,就是具备四个要素后宣告成立,再向外界发表宣告,宣告一个主权国家成立,那么这个国家就算成立了,这是比较常规的做法。构成说,就是该主权国家的成立,要获得其他国家或国际组织的承认,一般获得承认越多,这个国家在法理上的合法性越高。 这两种模式现在一般是混用的。宣告成立后,再逐渐获得世界上其他国家的承认,国家的合法性就逐渐稳固。获得承认的国家足够多,就能有机会加入联合国,成为联合国观察员国,然后再成为会员国。成为联合国的会员国的话,就可以算作是被整个世界承认了。 或者,直接获得联合国的承认,会更快获得国际承认,那些刚独立就被联合国承认的殖民地,用的就是这样的方式。联合国创立的时候只有51个会员国,到现在已经有193个会员国了,这些新生的国家,绝大部分都是前殖民地。 想直接获得联合国的承认,以流星街的情况,难度比较高。哪怕是战区,联合国都在那些地方设置了很多相关机构,或者说,越是动荡不安的地方,联合国关注度越高。联合国会在冲突频发的地区设置各种机构,派遣各种人员,提供大量救援物资。这样的关注度和参与度,自然就会成为联合国承认相关地区独立性的基础。 流星街不是殖民地、战区、冲突频发的地区,是官方认定的无人区,联合国并不关注这里。 获得一部分国家承认,在操作上并不难。 比如有很多规模并不大的国家,是可以用援助的方式来换取承认的。说得直接点,就是花钱买承认,就像在联合国投票的时候花钱买某些国家的投票一样。 获得具有较大影响力的国家的承认,也能带动与之有比较密切关系的国家的承认。想要获得具有较大影响力的国家的承认,对它有一定的价值就可以。 一定的价值可以是很多领域的,战略位置关键是一条,比如说在它某样战略发展的必经之路上,它就得打通这个关节,承认,是打通这个关节的首要条件。意识形态也可以,比如说选择了某种政体,就天然比较容易获得使用同一政体的国家的承认。 诸如此类,都有操作的空间,把流星街变成一个受国际社会承认的主权国家,在理论层面上并不是不能实现的。” 第三十四章 何为流星街人 “想要划定边界的话,还得有文字、书籍、图片记录、地图勘测等痕迹资料,来证明流星街对你们长久以来居住的地区的有效占领和有效主权管辖,这也是属于国际法中的先占原则的常用方式,也就是有的国家会使用的‘自古以来’这个论点的论据。 关于有效占领的界定,比较关键的还是行政体系层面的管辖,比如设置了州、市、专门的管理部门、管辖官员、在领土上插了国旗、发表公告宣布占有、派人定期巡视、测绘出版水文地理资料等等。 许多片大陆的原住民,即便在本大陆居住了几千年,即便有自己的部落,也不是一个传统国际法承认的主权国家,就是因为没有政府之类的行政体系,还停留在部落制。他们所居住的土地也被传统国际法认定为无主地,可以按照先占原则去得到。 这种操作在现代国际法中是不被认可的,国际法院1975年在相关报告的咨询意见中明确了,凡有部落或人民居住,同时有一定的社会和政治组织的地方,不能认为是无主地。 现在的流星街在外界没有太多价值,因此并没有人有动力来占领流星街这块有诸多麻烦的地方。假如流星街变成了交通必经之地,就有了不小的价值。 如果有国家采用先占的方式来把流星街变成它的领土,即便流星街居民在流星街居住得再久,也无法让国际社会承认流星街居民对流星街的土地拥有主权,因为流星街就是官方认定的无人区,是法理上的无主地。 在现行的国际规则下,没有这些要素的话,流星街实际上也不是流星街人的流星街。会不会变成别国的领土,由不得流星街人。 我知道,许多流星街人对外界的规则非常排斥,不想按照这些规则来,飞君也是这样想的吧。但是,就事实而言,流星街目前是无法成为制定国际规则的一方的。 想要发展、改变流星街,就得和外界接触,得按照外界的规则来,去学习规则,利用规则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一直排斥这些规则,也会被排斥在认同这些规则的世界之外的。” 说到这里,未寻看向飞坦,问:“想建立一个国家,首先要解决一点,最关键的一点,国民对同一个国家的身份认同,也就是其国民认不认ta是这个国家的人。或者说,这个国家靠什么立国的。 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国家,其国民对自己的身份认同,是靠民族、血缘、身份、宗教、语言、文化等来维系的,这些国家就靠这些因素立国。有些群体自古以来就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有些是同一个民族,有些是血脉传承,有些认同自己是某一个种族的人,有些信仰同一个宗教,有些说同一语言。有的受共同的文化影响。 这些都能成为某国国民对自己的身份认同的基石,谁说自己是哪国人,可以从这些方面来做出解释,但是这些方面放在流星街人身上都不太管用。 流星街的绝大多数居民,都不是祖祖辈辈自古以来就生活在流星街这片土地上的,是被扔到这里的,最多也就生活了几十年。流星街人之间当然也不是同一个民族。绝大多数流星街人也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同一个人种。流星街人也没有统一的宗教信仰,没有统一的语言,所有流通的语言其实都是外面带进来的。在文化方面,流星街也还处在很初级的阶段,没有标志性、代表性的文化或文化人物。 要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流星街人的国家身份认同问题是必须解决的。 飞君,如果要给流星街人下个定义,你认为什么是流星街人呢?” 这个问题问住了飞坦,他从未想过什么是流星街人。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是流星街人了,周围的人也都是流星街人。周围的人这样告诉他,他自己也这样认为。 什么才是流星街人? 弃儿?外面的世界显然也有弃儿。生活在这片土地?他就算很久没有回到流星街,一直在外面的世界闯,他也认为自己是流星街人。对外界有仇恨?仇恨整个世界的到处都有,不止在流星街有。 见飞坦没有回答,未寻说:“要把流星街建立成一个国家,在技术层面上可以比较容易找到解决的方法,但思想意志方面就不那么容易了。如何界定流星街人,或者说找到流星街立国之本,是比较困难的。 外界把没有国民编码和社会记录的人,都归类为流星街人。流星街的人,有很多都没有国民编码和社会记录,这是事实,但这应该不是你们会认为自己是流星街人的根本原因吧。 我也没有国民编码和社会记录,但是,你们大概不会认为我是流星街人吧。我认识的所有流星街人,大概都没有这种想法。我自己当然也不会认为自己是流星街人。” 听到未寻说自己没有国民编码和社会记录,飞坦很意外。他当然从来都没把她和流星街居民联系起来。 “为什么没有?你删掉了?” “是一开始就没有,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 “异世界?” 点头。 “登托拉家的实验是把你从异世界弄到这个世界来?” 点头。 “他们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存在?” “不知道。” “你想不想回去?” “在哪都差不多。” …… 飞坦问了好些问题,和库洛洛问的大同小异。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的后,飞坦也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些。旅团的人都不怎么在乎这些,权贵与平民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他们在“黑鲸号”上打算对卡金王室下手的时候,丝毫没顾及卡金王室的身份。 在飞坦看来,未寻又像又不像王室中人,和他认知里的王室贵族有相似的地方,又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她用的物品都是很普通的东西,无论跟谁说话都没有那种看不起人的嚣张跋扈态度,有的时候直白得过分,一点也不含蓄委婉,也不撒谎。但她的确很注重礼仪,对谁都使用敬语、从不失礼,她平时的举止也很有章法,几乎没有失态的举动。王室贵族的奢靡享乐高人一等她没有,王室贵族的仪态举止修养学识她有,像与不像,在她身上都有体现。 飞坦关于王室贵族的概念,大多是来自电影里的描述。王室贵族美好与糟糕的地方,各种各样的电影里都有展现。在现实里,他也在电视和实际生活中见过所谓的王室,电视里的基本上都是正面的。实际生活里的,卡金那一大票王室成员,就足够展现王室各种令人嗤之以鼻的真面目了。 扒掉王室的光环和光鲜亮丽的外衣,所谓的王室也没比所谓的平民高贵到哪里去。飞坦观察来观察去,都没发现什么不同。 “你觉得贵族和平民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个问题,未寻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了,说:“都是人,职业不同吧。发音、举止、知识、技能等等,都是可以训练的,和血脉之类的东西没太多关系,也不是哪类人的专属,把人放在什么样的环境中训练,就会得到相应的职业选手。把被扔到流星街的婴儿放到王室去训练,ta自然也就成了王室的职业选手。” 细密的雨点落下来,打在两人坐着的岩层上。流星街在雨季的时候并不缺少降雨,只是存不住雨。每当有雨的时候,许多流星街人就会用各种器具去接雨水储存起来,尽管这些雨污染也很严重。 雨点落下来,未寻用手去接,问:“飞君以前看见下雨的时候,会高兴吗?” “那时候都忙着接水,没想过这些。你喜欢雨?” 点头。 “为什么?” “水是相当自由的存在,能变成不同的形态存在于很多地方。变化性很强,气体、液体、固体,都能是。流动性很强,天空、大地、河流、海洋、地下,都能去。自由、流动、变化,有非常多的可能性呢。云朵,也是水的一种,同样的成分,构成了千姿百态的云,是自由、流动、变化的集大成。” 两人说话的时候,雨越下越大。未寻坐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样子,飞坦也就跟着坐在那里,也没说要打伞。换成库洛洛的话,一定已经让她遮雨了。这两个人的性格决定了他们会做出不同的选择,一个会选择替她挡雨,一个会陪着一起淋雨。 听到未寻的回答,飞坦问:“你收集了那么多地方的水,最喜欢哪里的?” “如果是飞君的话,会最喜欢哪里的水呢?” 飞坦认真想了很久,想这个他同样没有想过的问题。想了很久,飞坦说:“都差不多。” “那流星街的水呢?” 飞坦看向未寻,她正捧着双手,接着从天而降的雨水。那是降落到流星街的水,是他故乡流星街的水。雨在天上的时候被称为无根水,落到了哪片土地上,就在那片土地上生了根,成了那片土地的水,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的故乡水。 故乡水,永远是最好的。 雨水在未寻手心里一点点汇集,泛起细密的漩涡。雨水聚集到一定程度后,她把水捧到一个小瓶子上,让水从指尖流到瓶子里。 看着眼前的一幕,飞坦想起了自己过去收集雨水储存起来的场景。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得到了答案,愿意生活在这里,同饮流星街的水的人,就是流星街人。 第三十五章 活着和生活 得到了答案后,飞坦站起来,说:“走。” 未寻把瓶子装好,什么也没问,就跟着飞坦离开了禁区。 飞坦带着未寻,往废弃的居民区方向移动。到了一口废弃的枯井前,飞坦才停下来。这曾经是流星街最大的一口井,给许多流星街人提供了宝贵的水源。飞坦小时候,有许多时间就要负责到这里来取水。许多流星街的小孩子都有这样的任务,负责到离居住地不太近的地方搬运水。 飞坦在往返这口井的路上走了无数次,直到井里再也出不了任何水。流星街最大的水井干枯的时候,很多流星街居民的心也跟着枯了。 这并不是一片适宜居住的土地,四面被沙漠环绕,与外界隔绝,物资匮乏,严寒酷热交替,污染严重,臭气熏天。但是这里的确生活着将近一千万居民,他们从无数的垃圾中,拣出了自己的生存希望。 这口井枯了之后,流星街人又寻找其他水源代替,许多小孩子又到了别处去运水。飞坦不再承担这样的任务,他加入了旅团,开始学习念能力,走上了一条和绝大多数流星街人未来的路不同的路。 他与故乡的离别,就是从这口井开始的。 看到这口枯井,未寻看了看飞坦,说:“要让它再涌出水的话,至少得再打1200米才行。” 用常规的方法来操作,这样的深井并不容易打,在废弃的居住区再打什么井也不实用,不清理掉污染,井打得再深也会受污染。飞坦当然知道这些,这里已经是废弃的区域了,流星街人很少会到这里来了。要不是流星公墓就在附近,这一带会更加荒凉。 飞坦用井边废弃的绳子吊着下到井里面,这口井有将近70米深,直径快3米,是很大的一口井。他小时候就想过到里面来看看,井底下到底有什么。那个时候,这口井还是许多居民重要的水源,他当然不可能到里面去弄脏水源。现在他有了这个机会。 井底并没什么特别的,和许多废弃的枯井一样。井底十分阴凉,很干燥,也没什么令人不适的空气,也不算脏,至少和流星街许多区域比起来,算得上是干净的了。飞坦坐在井底,阴暗的天光让井的上方显得不那么黑。 飞坦下去后,未寻也用那根绳子把自己吊下来。见她去用那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坏的绳子,飞坦立刻站起身来。他可以用那根绳子,是因为即便绳子断了也没什么,他也可以借助墙壁左右跳跃着往下,她做不到。 她倒是一点也不害怕,被一根烂绳子吊在上空,跟站在平地上没什么区别。见井底的飞坦站了起来,她还抽出一只手来朝他挥挥手。 “抓住绳子。” “没事。” 她还在挥手,绳子继续往下降。 飞坦用了“凝”,观察着那根绳子的情况。到了离井底只有七八米的距离时,那根绳子断了。飞坦立刻纵身跳上去接住她,带着她左右跳跃,到达井底。 到了井底,飞坦把人放下去。 “谢谢飞君。” 飞坦打开手机照明,把手机放在井壁缝中,灯光照亮了井底。借着灯光,未寻看了看井壁周围的情况。看完之后,她也坐了下来。飞坦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未寻接过去,把头发绑了起来。 绑好头发后,她朝上面看去,上面是一个圆圆的光亮的洞。所有的光,就从那个洞口漏下来,让幽暗的井中有了亮光。 飞坦继续看平板,继续看剩下的规划,未寻盯着井壁上的纹路发呆。两个人都没说话,井底一片宁静。 看完规划后,飞坦放下平板,说:“要解决身份认同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流星街存在了很久,一直都是一个模糊的地域概念。流星街人会说自己是流星街人,但不会说自己来自一个叫流星街的国家。” “嗯。” “先建国,再构建身份认同,更可行。” “嗯。” “要不要建国、以什么来立国,让团长和长老去想。” “嗯。” “污染处理、土地问题找我。数据库、人口信息采集找侠客、芬克斯、玛琪。外出考察,富兰克林、信长和剥落裂夫会处理。语言学习,小滴、库哔会做。” “嗯。” “现在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目前比较重要的,大概就这些了。” “你给的那些资料,我们已经分工了,会各自学一部分。” “嗯。” “还有没有需要我们学的?” “现在已经有很多了。” “不用考虑这种问题,有的话就拿出来,我去交给他们。” “你们确定了自己要负责哪个方向的内容了吗?” “这个等团长和长老那里出结果才能确定。” “那确定之后再看也不迟,没办法确定方向,什么都学,很累的。” “你学那么多东西,累不累?” “累呀。” “少学点不行?” “我没有不学的权利。” “现在你有了,不想学就不学,觉得累就不学。” “嗯。” “那种长时间的高强度练习,是习惯?” “嗯。” “少练一点,多休息。” “嗯。” “流星街的事也少做一点,我们会做的。” “嗯。” “流星街以外的事,我能处理的,就告诉我。” “嗯。” “想想自己想做的事,去做。” “我没什么想做的事。” “一件也没有?” 摇头。 飞坦看着未寻,好一会儿才说:“是想不到?” 点头。 “那就想想你没做过又不排斥的事。” “很多呀。” “那我来说。” “嗯。” “逛集市。” “在卡金逛过的。” “逛了些什么?” “就是卖各种食物、用品的那种。” “有没有逛过菜市场?” 摇头。 “走。” 两人离开了枯井,来到了一个边境集市。这是一个三国交界地带,这里的边境集市向三个国家的边民开放,在集市上能买到三个国家的物产。 到了这里,飞坦拿出了一些在这里流通的货币。他也是会用钱的,并不是什么时候、什么东西都要靠抢的,为了一包纸、一个面包之类的东西去抢,那也是很累的。 飞坦现在也没打算去抢什么,旅团的未来要走什么路,内容当然包括还要不要继续用从前的手段。在明确的结论出来之前,他也不打算继续使用从前旅团惯用的手段。 库洛洛说的暂停,不仅包括团体行动的暂停,当然也包括旅团惯常行为、思维的暂停。只是暂停团体行动,个人行动还遵循旅团从前的模式,就等于是从前的任务间隔期了,和没暂停没什么区别。 飞坦当然明白库洛洛说的暂停的意思,既然当时他没有提出异议,自然就要按照暂停的意思来做。自从旅团暂停状态开始后,他就没有再做过从前旅团成员最常做的那些行为。对他来说,抢、杀是手段,不是目的。找到目的,才是他现在最需要做的。 这是个非常有生活气息的集市,没有固定的摆摊场所,摊贩们的摊子都沿街沿河摆放。各种新鲜的蔬菜水果堆在路边,色彩缤纷,还带着泥土的气息。到了这里,飞坦就领着未寻在各种街道河岸中穿梭。 “飞君住在这里吗?” “这里很安静。” 从声音方面来看,人口密集的边境小城镇自然算不上安静。飞坦说的安静,当然不是指声音。这里非常平和、不起眼,是无数普通小城镇中的一个,没有战区的动荡不安,没有大城市的繁华扰攘,没有新闻关注,没有激烈的冲突。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一群安稳过日子的人生活的城镇,也是一个流动性包容性非常大的城镇,南来北往的不同面孔出现在这里都不会有突兀的感觉。在这里,外来客变成本地人,是一件很寻常也很容易的事,每年都有不少想要安稳过日子的人来到这里。 飞坦当然不能算日子人,但他不讨厌这样的地方,待在这样的地方,他觉得很平静。他对危险的事物感兴趣,就像他对会死人的最危险的游戏贪婪之岛感兴趣,但他也对没有纷争的地方不排斥。 他并不是要每时每刻都游走在生死的边缘,他也不想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会给精神心理带来很大的压力。松弛有度,活得更从容,更像人。 飞坦带未寻来这里,正是因为她的状态一直处在一种很单一的模式。不是紧绷,却也没有松弛的状态,她一直处于工作模式中,在进行着各种各样的、不出于她兴趣爱好的、工作任务式的行为。 做各种练习不是她的兴趣,是过去被要求学习各种技能而留下的惯性。计划、推动和在流星街做的事差不多的各种规划也不是她想做的,而是受他人的意愿影响后的行动。她都没有想要做的事,一个没有想要做的事的人,和无欲无求已经没有太多区别了。或者说,更像是机器人,接收各种指令,执行指令。 她活着,却没有生活,没有出于自己主观意愿想要过的生活。活着和生活是很不一样的,人是不可能只停留在活着,而没有生活的,单纯活着与死人无异,飞坦想要让她意识到这一点。 第三十六章 幸福的味道 菜市场,是最有生活气息的地方,也是最能感受到活着和生活不同的地方,飞坦喜欢到这样的地方去。 这种爱好与飞坦给人留下的普遍印象有很大的反差。不了解他的人,总觉得他跟刑讯、血腥、杀人、暴力、强盗画上了等号,一提到他,除了这些就是这些。 但他也是个人,有各种各样情感的人。他也有普通人的情感,也能和亲近的人开玩笑,也会包容同伴的任性,少年的时候也会为同伴的死而流泪,现在仍然会因为同伴的死亡而伤心。就像他的习惯用语那样,他也有柔和的一面,并不是那么绝对冷酷无情的。 他是人,活生生的人,并不是几个标签能定义的产品。只从这些标签去看待他,看到的只是标签,而不是他这个人。只是他很有人味的一面,很少有人能接触到,也很少有人愿意去了解。 一旦知道他的身份,随之而来的就是敌视、歧视、畏惧、远离、利用、消除等等态度。普通人、黑I帮、猎人、权贵,他们看待旅团,或者说看待流星街人,自始至终都是这些。友善、平等、尊重,总是离流星街人很远。 哪怕是普通人,自觉心怀善意,一旦知道旅团的身份和作为,也会心怀恐惧,要是遇到了,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赶紧远离,免得遭殃,这是人之常情。 就像普通人在路上遇到了全世界知名的恐I怖分子、杀|人犯、通|缉犯、黑I帮,比如X·拉登,只要ta智商正常、头脑清醒,即便不报警,也不会想着上前去引起这些人的关注,又或是跑上去向这些人表示友好、表达善意。漫画里面,明知是这类人物还要上前去主动纠缠的主角,在现实生活里基本不会出现。 漫画里也有把路边身受重伤的不明人物带回家,来推动故事剧情的发展的桥段。现实生活里,会把路边身受重伤的不明人物带回家,而不是送去医院的人,概率也接近于零。 把身受重伤的人带回家,受重伤的人身份暂且不说,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危险也不说,能不能有那个能力把人救活才是更需要关注的问题。一个普通人,就算是医生,在没有专业仪器和药物的情况下,把身受重伤的人带回家,那不是救人,是在谋杀。 智商正常、头脑清醒的普通人,在面对这些情况、面对旅团这种极端危险的人物时,会做出什么行为,是可想而知的。 毫无疑问,旅团是危险可怕的,普通人遇到自然会想要远离。看上去旅团似乎处在强势地位,至少他们的武力让人恐惧,让普通人退避三舍。实际上,连普通人也能用畏惧、远离、有色眼镜、口诛笔伐等等武器,作为武力值弱势的一方的有力武器,去攻击旅团。 面对这样的攻击,旅团的武力起不了作用,他们越使用武力,就会招致更多的畏惧、远离。从旅团成立至今,旅团并没有解决任何加在流星街人身上的歧视,并没有让流星街人被当作人,反而因为旅团反抗的方式,给流星街人带来了更多的歧视,陷入了死循环。 人们谈起幻影旅团,就会和杀人放火联系起来。人们谈起流星街,就会想到这是个会诞生幻影旅团的地方,是恶之源。 暴力是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想用暴力解决一切问题是不可能的。人不可能单纯受暴力的操控而改变自己的畏惧、歧视、仇恨之类的情绪,越使用暴力这些情绪反而越多。旅团能用武力反抗加在流星街人身上的歧视、伤害,别人照样也能用自己的方式反抗他们加在普通人身上的武力伤害。就像强权压不倒所有人,绝对的武力值也不能让所有人屈服。 这种事情,飞坦当然清楚,库洛洛也清楚,旅团的人都清楚。只是他们用了这么多年这种手段,在惯性的作用下形成了路径依赖,哪怕没用也还在用这种手段。直到旅团成员大面积死亡,直接中断了这种路径。 生、死、生,在三种状态下来了一圈的旅团成员们,不得不面对这种手段带来的各种问题。经历了同伴的集体死亡的库洛洛,也才不得不正视这个危险而没有效果的手段带来的各种危害。现实,给了他们沉重冰冷的教训。 旅团所有成员都意识到了,也有了改变的意愿,不再想着一味使用这种手段。所以,当库洛洛提出暂停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反对。他们都需要时间,都需要停下来,想一想,找一找,去找到自己更想要的答案和手段,因为他们依旧还有想完成的梦想。 再来一次的机会,不是永远都有的。 见飞坦把自己带到这种地方,未寻就明白他的意图了,她总是能很快懂得各种各样的人的心理。同库洛洛一样,她也会通过认知人类的心灵地貌来认知世界,对生物情绪、感觉如镜子般的洞察,使得她认知人类心灵地貌的效率和体察度非常高。 两人在集市的不同摊子间穿行,飞坦先买了个菜篮子用来装东西。许多来逛集市的人都有类似的篮子,用草编的篮子。这里的集市有着各种各样的新鲜蔬果,和一般的菜市场里卖的东西不太一样,本地区的特产非常多。 卖菜的摊主非常热情,看见两人走到摊子前,就向他们介绍自己摊子上的菜蔬。摊主用的是本地方言,也混杂着些官方用语,飞坦能听懂一些,也能说一些,他在这里住的时间也不短了。 听完摊主的介绍后,飞坦问:“要买什么?” 未寻看着那些蔬果,一时间没决定要买什么。 摊主拿了一些水果让两人试吃。在这里飞坦也不会去考虑卫生问题,会去吃。摊主拿来的水果,其实飞坦早就已经吃过了。见飞坦吃了,未寻也跟着吃了一点,尽管她不用吃也知道这些水果的甜度。 尝了之后,两人买了蛋黄果和牛心果。 没走多久,有个摊子在卖比足球还大的香橼。离得很远,未寻就发现了卖香橼的摊子,飞坦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未寻的目光。看到她在看香橼,飞坦就去买了一个,他挑了不大不小的一个买。 付了钱之后,飞坦把香橼的表皮擦干净,递给未寻。未寻接过去,一直看着那个香橼。 见她看着那个香橼,飞坦也不问,也没着急走,就停在路边,等她看。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很久之后,她把那个香橼举起来,说:“我小时候经常会吃这个,因为总是在生病,一直在咳,吃什么药都没效果,吃这个还有点作用。我每年大概要吃掉至少一棵树能结的所有香橼。” 听到这话,飞坦立刻又去摊子上,把所有香橼都买了下来,让摊主装好之后再来拿。 买完后,飞坦问:“怎么吃?” “直接切片吃、晒干泡水、混合其他材料煮都可以。” 飞坦在集市见过很多次香橼,也尝过香橼的切片,并不对他的胃口。他喜欢味道强烈的水果,要么甜、要么酸、要么香、要么臭,总之是要能刺激味觉的那种。香橼的味道,顶多只能算清甜,许多人会觉得它的味道太过寡淡。 飞坦让摊主切了一个小一点的香橼,全都切成片,切完后装在盒子里。等摊主装好后,飞坦拿了两根竹签串了几片香橼,递给未寻。 “谢谢飞君。” 未寻接过去,转移一片到嘴里,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飞坦也戳了几片吃,依旧是寡淡中略带些清甜的味道,他还是对这种水果不感兴趣。 未寻指了指旁边摊子上的蜂蜜,说:“加一点那个,可能更吃得惯一点。” 飞坦买了一杯蜂蜜,用来蘸香橼片吃,味道比不蘸好一些,还是算不上好吃。自从出了流星街后,他想吃什么都能吃到,童年时期吃到什么东西时会有的喜悦,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没有了饥饿和匮乏,味道给他带来的感觉,似乎也迟钝了不少。 “飞君有没有吃起来会觉得很幸福的东西呢?” “没有。” 未寻转移来一包零食,是很久之前流星街的孩子们很喜欢的零食。现在流星街的孩子几乎没有吃过,在流星街也很少有人会做了。这是克里奥神父给她的存货,已经被库洛洛吃得只剩一包了。 她把那包零食递给飞坦。飞坦撕开那个袋子,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他,所有出身流星街的旅团成员都很熟悉的东西,曾经是他们做配音表演时,会分发给来看表演的孩子的零食,芬克斯就曾经负责分发过。 那是属于过去、属于旅团成员、属于那时的流星街孩子的零食,一代人记忆中的味道,已经过期的味道。 飞坦把零食放到嘴里嚼着,熟悉的味道弥漫开来。 再次吃到熟悉的味道,飞坦忽然意识到,如果有什么味道能叫做幸福的味道,除此之外别无它选。童年的味道、故乡的味道、记忆中的味道,就是幸福的味道,少年人美梦尚未破碎时,满怀憧憬和希望的味道。 42.第三十七章 寻找生活 [] 飞坦站在路边,吃完了那包零食。他吃完零食的时候,未寻也已经吃完了那几片香橼。两人都短暂地回味了一下童年的味道,尽管两种味道对两人的意义不同,但仍然都归属于童年的味道的范畴。 吃完东西,飞坦继续带着未寻向集市中心地带走。看到了卖面包果的摊子,飞坦停了下来。 许多旅团成员都对面包果有兴趣,因为库洛洛曾经翻译过一本闻名遐迩的冒险小说,里面曾经对面包果有详细描写。看过这本小说后,旅团成员们都记住了面包果。出了流星街后,每个人都专门去吃过。 飞坦挑了几个面包果,他曾经在一个海岛上吃过烤面包果配椰浆,味道很不错。买了面包果后,飞坦又买了红毛丹和红香蕉。他挑水果非常有经验,选的都是很甜的那种。 到了一个有卖嫩叶菜的摊子,飞坦一连买了好几种在其他地方不常见到的菜,酸苞叶、白花菜、树仔菜、象耳朵叶,都是植物的嫩叶。酸苞叶是黄葛榕的嫩叶,白花菜是龙葵的嫩叶,树仔菜是守宫木的嫩叶,象耳朵叶是大果榕的嫩叶。他还买了木胡瓜、斑斓叶、香柳、香茅草、香蓼,也都是地域性很强的香料。 见他买了那么多本地蔬菜和香料,未寻说:“飞君在这里待的时间不短呢。” “住了几年。”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走到了卖常见菜的地方,飞坦又买了些常见的果蔬,百合、玉米、木耳、芹菜、松子、豆腐、罗勒、大蒜、蚕豆、苹果、肉桂、椰子等等,把整个菜篮子都装满了。 跟摊主买东西的时候,飞坦也显得很熟稔,直接按照当地的售卖习惯买,显然已经进行过很多次同样的行为。要是他现在提着菜篮子的样子被知道他身份的黑I帮看到,恐怕眼珠子都要惊掉了。 不过有一点,飞坦还是和其他买菜的人不太一样,他是不讲价的。在这种集市上,买东西不讲价的人非常少,到处都是在和摊主讲价的买主。有的讲价不止对半砍,直接砍得只剩三分之一,气得摊主都想拿起菜来撵人了。 未寻对讲价的场景比较感兴趣,总是在看那些在讲价的人,有时候还会停下来,站在那里听人家讲价的过程。她停下来,飞坦就停下来,也不催促,在一旁等着,等她听完了,又接着往前走。菜市场的生活气息和人味,有很多都藏在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中。 到了一个卖小吃的摊子,飞坦点了一份小吃。两人坐在路边的简易椅子上,周围都是来买菜顺便吃早点的人。 坐在同一桌的人,不管认不认识都能聊两句,聊聊彼此的菜在哪买的,价钱多少,哪里有好的菜,哪家的东西好吃,自家孩子上学很远要起很早,天气太热要换风扇……菜市场的生活气息和人味,还有很多都藏在这样的日常交谈中。 太过本地化的语言,飞坦是不太能听得懂的。他的目的也不是听懂周围人在说什么,未寻听懂就行了。小吃上桌后,飞坦就开始吃了,吃路边摊的时候,他不会讲究和介意那么多的。 飞坦在那里吃东西,未寻坐在那听周围人的讲话。普通人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汇成音流流淌到她耳中。这些生活的点点滴滴,蕴含着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比任何书本和影视上的描述都鲜活真切。 菜价的上涨他们最为敏感,不管涨多少都会增加他们日常的开支。许多人的收入就是那么些,都是数着花的,花在食物上的开支变多了,能花在其他方面的就变少了。房子、水、电、日用、网、医药等等方面也是生活必需的开支,食物开支变多了,就要想办法省这些。省来省去,继续生活下去,日子就在东挪西凑中一天天过去了。 宏大的叙事与他们无关,国家大事与他们无关,炮火连天与他们无关,刀头舔血与他们无关。米面粮油、日常三餐才与他们有关,眼前人、身边人、周围人才与他们有关,家长里短、堵车加班才与他们有关。无数人都是这样,在默默无闻中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无论是飞坦还是未寻,两人离这样的生活都是很远的。飞坦过去的生活,是亡命之徒的生活,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一个先来的生活。这是他的选择,也是旅团成员们的选择,他们出于自身意愿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无论选择的结果如何,这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未寻,她没有自己的生活,她的生活轨迹都是被安排好了的,被各种各样她的身份必须做的事务占据。有那样的身份,在那样的位置上,无论是谁都必须去做,与个人的意愿没什么关系,是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的。 现在,旅团成员们正在对自己过去的选择做思考,等有了思考的结果后,能根据结果做出相应的调整。未寻,她甚至还没有迈出思考那一步。被强行重新带到这个世界上后,她没有思考过自己的过去、现在,当然也没有思考过将来。 许多人对她对自己的过去毫不在意感到不可思议,一个连自己的现状和未来都不在意的人,还会对过去在意吗?过去怎样对她不重要,现在和将来怎样对她也不重要。她只是处于一种活着的状态,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什么时候会结束,她也不太在意了。 她已经自己选择过一次结束了,却被人强行倒回结束之前,强行让她继续下去。既然自己选也没用,就随他去吧。她放弃了再选一次,她放弃了选择,哪怕再一次选择结束。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就算什么。她的选择,就是不选择。 所以,她现在活着,有生命体征,有思维有意识有情感,却没有梦想、主观意愿。她做什么都是因为受到了别人的强烈意志的影响,那种强烈的意志被她毫无遗漏地 43.第三十八章 断绝和拒绝 [] 老板的摊子就是个简易的推车,出完摊后他会把推车放在附近的熟人店铺里。他卖的小吃,原材料都可以在市场里买到,制作也不难。买到了原材料,很快就能学会,学会了就能在这里摆摊。这样一来,那姑娘想在这里坐多久都可以了。 老板讲完后,兴奋地看着飞坦,说:“现在这摊子就交给你了,用完放到那边铺子里去就行了。” 讲完,老板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了。他很快就收拾好了,留下推车和桌椅,又重复了一遍原材料在哪里买、用完推车放到哪里后,他就走了,完全不担心自己的推车和桌椅,十分潇洒。 老板走了后,飞坦朝仍然坐在那里的未寻看过去,她正看着老板离去的方向。飞坦走过去,坐在刚才坐过的位置上。街上人来人往,不时有人朝这边看过来,看见摊子上什么都没有就走了。 看了好一会儿,未寻才收回目光。 飞坦问:“要不要试试?” 未寻看了看街上的人,又看了看飞坦。 飞坦说:“不用你说话。” 未寻是不会出于自己的主观意愿主动跟人讲话的,没有什么事的话,就算你在她旁边待几天几夜,她也不会主动开口。就像库洛洛,如果之前他不一直找她说话,哪怕待再久,她也不会主动跟他说什么。要她主动跟陌生人去讲什么,她宁愿不做。 飞坦也知道她的性格,用一个词来概括,就是认生,不熟悉的人连话都不想讲。尽管他自己也并不是那么喜欢讲太多话,但跟人打交道还是没问题的,无论跟谁打交道对他来说都一样。 见飞坦这么说,未寻点点头。 飞坦把买好的东西放在推车里,又去卖香橼的摊子上把香橼拿回来。他回来的时候,未寻已经把桌椅收好叠起,放在推车的固定位置上了。飞坦把香橼也塞到推车的柜子里,推着车朝老板说的市场去了。 这个点,市场里来批发进货的人已经不多了,卖菜、卖早点都是需要起得很早的职业,凌晨的时候才是进货的人最多的时候。到了老板说的地方,材料都已经卖得差不多了,两人买了最后一些。 回到之前老板摆摊的位置后,飞坦把买来的东西拿出来放好,未寻去放桌椅,她按照老板之前摆放的顺序,把塑料桌椅都放在了原位。 见摊子上又有东西了,逐渐有人过来要吃。看见老板换人了,有的人还会问几句。有人问起,飞坦统统用一句他今天有事,明天就回来回复。 有人来吃东西,飞坦把小吃配好后,未寻就会端去给坐在位子上等待的人。有人要打包,她就把盒子准备好,等飞坦把小吃放进去,又用袋子装起来,递给买东西的人。收钱找钱也是她,人家把钱递给她,她就用夹子夹住钱,又把找给对方的钱夹起来递过去。 一整个过程,交流的部分都是飞坦在做,有人想要跟未寻讲话,都被他接了过去。餐饮是沟通密集型的服务业,需要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什么样的人都会碰到,是很能涨社交经验的行业。 飞坦刚出流星街的时候,对外面世界的一切都不熟悉。尽管他学会了外面的语言,还是对外面世界的社会十分陌生,到异地去生活的普通人会遇到的情况他也全部遇到了。流星街的人际关系和社会结构也与外面截然不同,各种生活习惯和思维也不同,他需要逐渐认识这些差异,找到生存下去的方法。 经过不短的一段时间的摸爬滚打、吃亏上当,他逐渐摸清楚了外面世界的各种规则,对外面世界的人情世故也有了了解,才算是能在外面站稳脚跟,能在外面继续生活下去。从异世界到了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会遇到的问题,绝对不会比他刚出流星街时遇到的问题少。 飞坦不知道她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怎样去面对的,他也没有去追问,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以前怎样他无法改变,他能改变的是现在。帮她一点点积累在这个世界生活的经验,就是他能做到的。 托老板的福,在他的摊位上一直有人来吃东西,两人的生意也就比很多刚开始卖小吃的人生意好多了。飞坦的手艺也还过得去,虽然比不上老板,但也没有差太多。尽管来吃东西的人觉得没有以前好吃,但没觉得很难吃。 一碗又一碗的小吃被飞坦配出来,垃圾桶里的一次性餐具一点点堆积起来,一张一张的纸币也逐渐积累起来。餐饮行业是勤行,劳动强度很大,赚的每一分都是辛苦钱,一整天做下来是非常累的。 做了几个小时,飞坦就感觉到了这种行业的强度不比训练的强度差。他倒是没什么,他平时的训练量比这个强太多了。他一直在注意未寻的情况,她并不是惯常从事这类工作的人,身体也不好,可能会受不了。 飞坦不知道,未寻以前的工作强度,比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工作强度都要大。她的身份要处理的事务,即便无比高效敏捷,即便从早到晚一直在做,也永远无穷无尽,没有能够处理完的一天,永远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冒出来,就像新闻一样永远层出不穷。要比劳动强度,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并不比这样的体力劳动轻松。 飞坦一直在观察,见未寻没有疲累的样子,也就没有说什么。 来吃东西的人依旧在那里相互聊着闲天,把自己生活中的琐事说出来。家庭、工作、亲人,大多数人聊的都是与这些有关的话题,离两人很远的话题。 飞坦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这些,流星街不是个以血缘维系的社会,也没有家族、亲人之类的概念。尽管流星街有普遍的抚养制度,但抚养者和被抚养者都明确知道,他们并不是血亲,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亲缘关系。 许多被抛弃到流星街来的人天然就讨厌亲缘关系,不承认家庭、家人、亲人之类的概念,也就不会把抚养和被抚养的关系定义为亲缘关系。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定义那样的关系,但绝不会把其定义为他们不承认的关系类型。 飞坦那句:家人,那是什么?就很能体现流星街人的普遍心态。 未寻,虽然她从前的身份离普通人很远,但也是有血亲、亲人之 44.第三十九章 信任和依赖 [] 听着未寻一句不漏的翻译,飞坦觉得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她就只会那些人说的语言中的一两种,没想到都会。 他问:“你之前学过这里的语言?还是这里的语言和那个世界的某些语言一样?” 之前飞坦不知道她是异世界的来客,也就没对她会那么多这个世界的语言感到奇怪。知道她是异邦人后,他就不能不对这事感到奇怪了。她来到这个世界也就两年的时间,为什么会那么多这个世界的语言。这个地方的几种语言,即便在这个世界,也是小众中的小众语言,也就几百万人在用,并不通行。 未寻指了指远处的图书馆的方向,说:“现学的。” 因为未寻的大脑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去自动筛选过滤感官接收到的各种信息,她的大脑会不分主次地处理所有外界信息,会导致信息量非常多,大量无效信息充斥在大脑内。所以她必须时刻主观过滤这些信息,过滤掉大部分她不需要的,保留很少一部分。 这本来是很麻烦的缺陷,但也能是很大的助力。在学语言的时候,未寻就能利用这个缺陷,不加过滤筛选,快速学习一门或数门语言。 她在学语言的时候,会使用背三书的方法,背一本词汇书、一本语法书、一本具有代表性的文学作品。词汇书自然解决的是词汇问题,语法书解决语法问题,文学作品解决词汇和语法的具体运用问题。 只要掌握了这三本书,就可以算是掌握了一门语言。把一门语言学习到一定的程度,需要有大量的记忆过程,背单词、语法、典范文章,是学习语言的通用方法。 她能够用感官同时阅读许多本书,也能同时阅读每一本书的每一页,就像同时扫描许多书的每一页那样。只要不刻意筛选过滤,这些信息就会同时涌入她的大脑,自动接收处理。只要不刻意删除,这些信息就会留存在她的大脑中,也就是记住这些信息。 在阅读这些书的时候,她还能同时接收声音方面的信息。把她要背的那本文学作品的朗读音频播放出来,音频有多少个都可以同时播放,她能同时接收那些信息。 等到音频播完,她也就记住了音频的内容,能够模仿音频里的发音,复述作品内容,相当于解决了读的问题。能用某一门语言流畅朗读出一整本书的内容,用那门语言做日常的口语表达,也就没有了问题。 因此,这些音频其中最长的一个的播放时间,决定了她学习一门语言需要的用时。如果最长一个音频播放需要半小时,她学习那门语言的用时就是半小时。 用这样的方法,她可以同时学习多门语言。只要事先选择好相应的书籍和音频,不到半个小时,她就能录入几百门语言的信息,学会那些语言。她到了这个世界后,新学了很多门语言,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学的。 她利用了自己大脑无法自动筛选过滤信息的缺陷,开辟了快速学习语言的方式。这种学习方式,用在许多学科同样适用。对她来说,长处和短处没有太多区别,只要使用得当,同样能达到目的。 那边的图书馆有得是学习当地几种语言的资料,到了这个城镇后,未寻用感官阅读了那些资料,又听了几个小时当地的广播电视节目,自然就学会了那几种当地的语言。 只要有相关的书籍和音频,她就能很快地学会相应的语言。这个很快,少则十几分钟,多则几个小时,总之不会超过半天。要是按照她学语言的速度来评定学习任何语言的难度,是没办法拿去跟正常人做对比的。 听她说是现学的,飞坦也不觉得意外,之前她就为了跟西索的约战去现学了念,念可比语言难多了。 对飞坦来说,接受这种异于常人的学习速度并没有障碍。他的接受度是很高的,什么事情,客观存在了,他看到了,就不会因为这种存在超出自己的认知而去否认。所以,他能接受自己、接受同伴、接受故乡的各种缺陷,在此基础上去采取他认为有效且必要的行动。 能认清自己、认清同伴、认清故乡,知道什么事做得到,什么事做不到后,所以他就少了许多自我消耗。做得到的他全力去做,做不到的他放过了自己,原谅了自己的做不到。所以,飞坦活得比库洛洛轻松。库洛洛什么问题都想去处理,无法原谅自己的做不到,背负着他人和自己的期待,压力如山。 有句话叫做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个子不那么高的人可以有更多的余地,对于有些高个子而言,他们退缩了,就没人去顶了,天就塌了。天塌了,他们在意的一切都完蛋了,所以为了保住他们在意的一切,哪怕顶不住也要硬顶。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是对有能力的人的诅咒,能力越大诅咒越大。 “是你的话肯定能解决”“还得是你”“你当然做得到”“只有你了”“你都做不到谁能做得到” …… 周围人用类似这样的言语,以信任的名义,把重担寄托在能力大的人的身上,用信任绑架ta,让ta为此而不得不承担ta本来承担不了的责任,这信任的重量能压死人。 过去的旅团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想着找库洛洛,想着让他处理,想着他能解决,过度依赖他。经年累月的过度依赖,让旅团组织架构极其散漫,团体行动配合很差,团员在行动时随心所欲。反正,搞出了什么事都有团长兜着,团长会解决。 如今,冰冷的集体死亡让他们不得不再一次面对现实,就像当初萨拉萨的死打破了他们的幻想一样。库洛洛是个人,聪明理智能力出众但绝对不是无所不能的人,他能做到的很多,但他做不到的同样很多。一味信任他能做到,过度依赖他,是对他的精神压榨,让他背负更多 45.第四十章 不会饥饿的药 [] 摆摊摆了几个小时,集市上的人变少了,来吃东西的人也少了,摊子上的东西剩得也不多了。两人就坐在那里,看着周围来赶集的人。 这实在是一个非常平和的小城镇,安宁、热闹、平静,生活的节奏也非常慢,来来往往的人都有闲情停下来和人聊天,路边还有人聚集在一起晒太阳,不时有猫咪在房顶上跳来跳去。 飞坦配了一些小吃拿给未寻,她一直都没有尝过这里的本地小吃。她尝了一点,这里的小吃和一些气候条件相近的地区类似,是清爽解腻型的。 “怎样?” “很轻盈,吃起来没什么负担。” 听见她用轻盈、没负担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小吃,飞坦问:“什么是沉重、很有负担的?” “从某类群体那里剥夺的、有很多生物为此付出很多代价的、要消耗很多人力物力的、抱着某些目的推广宣传的,挺多的。” 从某类群体那里剥夺,类似国内有大量贫困饥饿人口,为了赚取更高的利润把食品出口国外的食品。有很多生物为此付出很多代价,类似鱼翅这类需要屠杀很多生物才能吃到的。要消耗很多人力物力,类似满汉全席,要堆满各种山珍海味的类型。抱着某些目的推广宣传,吃什么就有什么效果、吃什么才是健康饮食之类的广告宣传的东西。 轻盈、没负担,通过给予什么而获得的、不偷不抢不剥夺不欺骗不压榨的东西。 听到这样的回答,飞坦再一次确定了她的标准,她评价什么东西,注重的总是精神层面的。她喜欢水,喜欢的是水的自由、流动、变化。她评价食品,评价的不是食品本身,而是食品背后的供应链所包含的过程。 飞坦忽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不喜欢吃东西了,吃也是一种剥夺,剥夺其他生物的生命来满足自己的生存需求。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只好让某些生物去死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问出了口:“吃是剥夺?” 听他忽然问起了这样一个问题,未寻问:“飞君说的是杀生以维生吗?” 飞坦点头。 “我觉得不仅是对被吃的生物的剥夺,也是对吃东西的生物的剥夺。如果不会饥饿,不吃东西不会死,许多生物就不需要为了温饱问题付出大量的精力了。 就像人类,吃、穿、住,这三样对人类来说很重要的基本需求,只有吃是需要不停地去重新获得的。 穿,几套衣服就能穿很多年。住,一间房子可以住很多年,甚至几代人。可是吃,一顿饭就是一顿饭,管不了很多年,甚至连一天都管不了,得每天不停地吃。每天都要吃,就每天都要重新去获得食物,每天都要为了食物去花时间。 想有吃的就得劳动、工作、学习、竞争,不是要花很多时间去种粮食,就是要花很多时间去学习赚钱的本领,赚了钱再去换食物。人的时间、精力、自由,都被吃剥夺了,许多人的绝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糊口谋生上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没有工作,就赚不了钱。赚不了钱,就没饭吃,养不活自己。想要有饭吃,就得有工作。想有工作,就得努力学习,学很多年,选能赚钱的专业,找能赚钱的工作。为了赚钱,要把自己的时间和意志卖给雇佣者,要忍受工作中的各种委屈,要面对许多不想面对的人,要做很多身不由己的事,要说很多口不对心的话,要变成连自己都讨厌的样子。 就像流星街人,如果不会饿死,那么他们也不用每天从事那么长时间的分拣处理工作,只为了换取能够充饥的食物了。 神话故事里面总是说神仙们没有凡人的烦恼,他们为什么没有人的烦恼呢?人的很多烦恼都是饥饿导致的,他们不饮不食也不会死,所以就少了这方面的烦恼。要是人也不饮不食还不会死,那么人也和神仙没太多差别了。如果不会饿死,人该有多自由啊。” 未寻把已经吃完东西的纸碗捧起来,说:“我一直在想,要是能发明一种药,生物吃下去后就不会再感到饥饿,也不会饿死,那该有多棒啊。” 飞坦看着她,说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的时候,她脸上漾着天真的神态,这个时候的她看起来才有了些符合她年龄的稚气。他很少从她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大部分时候,他看到的她总是平淡而冷静的,有着超越年龄的理性和成熟。 原来她并不是没有其他面,只是他没有见到过而已。 “后来我见到了超能力,我就在找,有没有一种超能力能够制造不会饥饿的药呢?找来找去都没找到,到了你们这个世界,我也没有找到。跟我许愿也不行,我能认可的愿望,得是我认为能够实现的愿望。尽管想这种愿望能成立,但还是认可不了。你们都说念能力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性,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性能制造出这样的药呢?” 不会饥饿的药,听起来比永动机更荒谬,就算跟一百条神龙许愿,恐怕也实现不了。飞坦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他不想说出口。 “不死之症佐巴埃,效果就很接近不会饥饿的药,没有人类进食活动也能活很久很久。但是,这种病症有种致命的缺陷,患了这种病症的人会失去自主意志,活得像行尸走肉。这样的活着,和死了没有太多区别。不知道能治百病的香草,能不能治这种不死之症?” 【有一个不死之症佐巴埃症的患者,没有身为人类的一切进食活动,靠自给自足活了将近50年。】 听她提到能治百病的香草,飞坦就想起了她当时吃的那株植物,长得很像能治百病的香草,实际上却是剧毒毒草的植物。 当时,要不是库洛洛用“密室游鱼”咬了她,利用被“密室游鱼”咬过后的人,在“密室游鱼”消失前不会死这一点,撑到见到了小滴,让小滴用吸尘器把她体内所有的毒都吸了出来,她现在能不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还是问题。 无论是“大天使 46.第四十一章 普普通通的快乐 [] 未寻拿着那些零票在那里看了很久,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珍宝一样,一直看个不停。 等她看够了,飞坦才问:“要怎么用?” 未寻想了一下,指了指那边卖当地小零食和日用品的摊子。飞坦把老板的推车放到他说过的地方,两人就到了零食摊子前。 飞坦问了摊主各种零食的价格,又问:“要买哪个?” 未寻指了指其中几样。 “全部用来买这些?” 点头。 飞坦把她那打钞票递给摊主,让摊主按照钱的数量称零食。摊子上都是最便宜的零食,主要的消费群体是小孩子,几十个戒尼就能买许多零食,两千戒尼一下子就把那几样零食买得差不多了。 摊主当然很高兴,索性把那几样零食全都给了未寻,还送了一本彩色的笔记本。 未寻把笔记本上彩色的纸一页页撕下来,当做一张张包装纸,把零食一份份包装在里面。她把彩纸折成了百合花的样式,把小零食装在了百合花的花心中间。一朵朵颜色各异的百合花被她折出来,在阳光下开得很灿烂。 把所有的零食都包装完了后,未寻从一堆百合花中拿起一朵黄色的百合花,递给飞坦,说:“谢谢飞君。” 飞坦把花接过去,看着那朵黄色百合。那颜色他非常熟悉,那是黄色战士的黄。 把黄色百合送给飞坦后,未寻写了一张便条放在一朵白百合里,把白百合放在小吃摊老板的推车里。飞坦也拿了些零钱放在推车里,当做租摊位的租金。 放完钱,飞坦继续问之前没问完的问题:“有没有见过人种地?” 点头。 “有没有自己种过地,或者收过地?” “嗯,在形式上有种过吧。” 未寻出生的国家是传统的农耕社会,不是工业社会,连电力都没有。在那个国家,农业是整个国家的支柱,是非常重要的产业。为了表示对农业的重视,每年到了耕种的季节,她就要去特定的田里做一点象征性的耕种,鼓励全国的春耕。这种象征性的耕种,自然算不得真正的耕种。 “现在正在收参薯,要不要去看看?” 点头。 小镇周围有很多山地,大部分适宜耕种的地方都被开辟成梯田,种上适宜种植的农作物。这个时候正是参薯收获的季节,有许多人正在田里挖参薯。远近到处都是绿色的植被和农作物,这里的气候和环境非常好,种很多东西都能长得很好。 两人站在田埂上看人挖参薯,很快就引起了一些挖薯的人的注意,有几个挖薯的人就走过来和他们攀谈。 在这种小地方,和不认识的人聊天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有些地方的人甚至会邀请陌生人到自己家里去吃饭。不管是真的邀请,还是只是客气客气,这种邀请也已经能一定程度体现当地的风土人情了。 飞坦在这里显然也已经惯于这样的攀谈,挖薯的人问他们来这里做什么,他就实话实说了。听到两人是到这里来看挖参薯的,其中一个挖薯人就说送一些参薯给两人。飞坦问能不能让他们试试,挖薯的人都很爽快地答应了,纷纷邀请两人到他家的田里面挖。 拿到锄头后,飞坦问:“要不要试试?” “飞君挖过吗?” “没有。” 流星街没有能耕种收获的地给谁挖,到了外面的世界,飞坦也没有做过这种事。 “飞君想试试吗?” 飞坦没有回答,他拿起锄头开始挖起来。 一锄头下去,土被挖掉了一大截,跟着被挖掉的还有一大截参薯,被挖断的参薯露出紫色的横截面。旁边正在看的挖薯人立刻开始比划挖薯的手势和力道,让他别那么用力,只是挖个参薯而已,不是挖墙。 被吐槽了的飞坦又拿起锄头,开始用挖薯人指点的方式挖。这一回,参薯没有再被挖断了。感觉到锄头碰到了参薯后,飞坦就放轻了力道,把参薯整个撬出来。一大坨形状很不规则、长着无数根须的参薯被他挖了出来,只是一株下面长的一坨,至少有二十几斤重,这是一种产量惊人的粮食作物。 旁观的挖薯人立刻开始夸奖飞坦,说他这么快就掌握了挖薯技巧,非常聪明。挖薯人的话,飞坦大半没听懂,他也不怎么在意,接着挖,他之前确实也没做过这种事。挖了没一会儿,这边好几排参薯都被他挖出来了,奇形怪状的参薯一排排堆在田里,看起来有好几百斤。 见飞坦居然这么快就挖了那么多参薯,还一点累的样子也没有,挖薯人又开始夸赞他的力气和耐力。挖薯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简单的重复,但是是非常辛苦的体力活,挖一片地下来,腰酸背痛是常事。体术过关的念能力者和普通劳动者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过巨大。 挖了几排,飞坦把锄头擦了擦,递给未寻,让她试试。看见那个小个子的小伙子那么厉害,旁边几个挖薯人开始期待那个瘦瘦高高的姑娘也能挖得那么快。 结果她不仅不快,还很慢,不像是在挖参薯,倒像是在考古。她拿着锄头在那一点点刮开上面的土,露出下面的参薯,连一根参薯的根须都没挖断,真的很像考古发掘现场才会有的小心翼翼。 见她挖得那么认真,旁观的几个挖薯人不太好意思说挖薯没必要那么挖。飞坦就更不会说什么,她爱怎么挖就怎么挖。结果她用了飞坦挖几排参薯的时间,把一个全须全尾的参薯挖了出来。 挖出那个几斤重的参薯来以后,未寻把那个参薯捧起来,说:“飞君,看。” 飞坦看了看那个参薯,抬起手拍了几下,说:“挖得很完整。” 旁边几个挖薯人也跟着拍手,这个参薯挖得的确非常完整,尽管没必要浪费那么多时间去那样挖。 离开那里的时候,两人只带走了未寻挖的那个参薯。在河边洗干净手后,飞坦又带着未寻去了卖锅碗瓢盆的摊子。 摊子上买的都是瓦罐瓷盘土碗之类的寻常餐具,价格非常便宜,是这里的居民家常必备的用品。飞坦早就买过了厨房用品,那些锅具餐具都已经使用过了,他用那些用具做过许多次荤食,没有一 47.第四十二章 甜之味 [] 飞坦拿了两个小板凳放在院子里,把买来的椰子拿出来,打开一个,把里面的椰子水倒在杯子里,在杯子里插了一根细竹子做的竹吸管,递给未寻。 未寻接过去喝。这时,有人敲门,飞坦去开门,和敲门的人讲了几句,就拿着一箱东西进来了。他把箱子放在一边,继续去处理椰子。 飞坦把椰肉取出来,剩下的几个椰子他都把椰子水和椰肉取出来,放到料理机里搅打成椰浆。然后,他把取完椰肉的椰子壳做成椰碗,他的工具非常齐全,能够很快把椰碗做出来,并打磨得很光滑。 飞坦做椰碗的时候,未寻用摘下来的椰子叶编了一个花篮,丹芝教过她编草编,用适合的草和叶子都能编各种东西。编好花篮后,她又编了一些草编花,插在花篮里。 很快,飞坦就搞定了那些椰碗。搞定之后,他在院子里生火点了几个炉子,把新买的石锅洗干净加水放到炉子上加热,进行开锅的步骤。水快开的时候,未寻把花篮编好了,她把编好的花篮递给飞坦,飞坦把那个花篮放到客厅的桌子上。 两人在院子里把新买的器具全部洗干净,洗完后就开始洗在集市里买到的各种菜。嫩叶类的菜是未寻在洗,面包果、松子、香橼之类的食材是飞坦在处理。飞坦把买来的香橼挑了几个,洗干净切片后放在房顶上晒。 然后,他把面包果放到炉子上烤着,把象耳朵叶蚕豆放在陶罐里加水煮,就开始做无奶酪版的青酱。把洗干净的松子、大蒜、罗勒叶、海盐、橄榄油放到研钵里捣碎,就能做出一份青酱,能用来制作很经典的青酱意面,煮好意面后拌上青酱就可以了。 刚做出来的青酱香气浓郁,几种食材的味道融合在一起,非常吸引人。 飞坦在研钵里留下一餐的用量,把其他青酱一份份装在小杯子里密封好,放在一个大袋子里,在袋子上贴上标签,写上制作日期、配料和使用期。青酱保质期很短,大罐保存很容易变味,单独密封保存,可以最大程度保持青酱的味道。 封装完青酱的时候,未寻已经把所有该洗的都洗完了。飞坦把各种香料切碎,把树仔菜和一些香料拌在一起,做了一份树仔菜沙拉。做完树仔菜沙拉后,他煮了一壶苹果肉桂茶,用石锅做了酸苞叶焖豆腐。 这个时候,面包果已经烤得差不多了,飞坦把面包果拿起来,放上一锅水等水开煮意面。他取出烤面包果里面的果肉,切成一块块的,配上一碗加了海盐和香料的咸椰浆。水开之后,飞坦把意面放下去煮。 煮意面的时候,飞坦在另一个炉子上开始炒金玉满堂,把百合、芹菜、玉米、木耳放到锅里炒,出锅装盘后再在上面盖上炸过的松子。炒完金玉满堂,他把意面捞起来,拌上青酱。最后,他又花了两分钟不到,炒了一盘清炒白花菜。 飞坦炒白花菜的时候,未寻已经把象耳朵叶蚕豆汤端起来了,其他菜也被她端到桌上了。两人相互配合,没用多长时间就完成了一桌菜: 青酱意面 咸椰浆配烤面包果 酸苞叶焖豆腐 象耳朵叶蚕豆汤 金玉满堂 清炒白花菜 树仔菜沙拉 苹果肉桂茶 做完这些菜的时候,晚霞已经染红了天空。远近陆续有炊烟升起,到了这里的居民们每天开始做饭的时间了。这里的居民们很多都习惯用煤炭柴火做饭,一到饭点,就能看见炊烟。飞坦在这里也习惯使用煤炭,不怎么用电做饭。 做好之后,飞坦开始分餐,他分餐的时候,未寻也在给他倒果茶、夹意面。这桌菜的种类很多,但每种的分量不是太多,飞坦的食量也不小,吃完这些菜是没问题的。他同样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不会做吃不完的量。 流星街没有那么多资源可以浪费,每一分资源都要利用起来,从流星街出来的人自然也就有了这样的习惯。旅团也是这样,匮乏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塑造了他们的习惯,尽管到了外面的世界之后,他们能够获得足够丰富的资源,也还是保留了这样的习惯。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流星街也不例外。 主食中,未寻比较愿意吃面包果,吃起来粉粉的,有红薯的口感,她喜欢红薯、栗子、芋头、菱角、木薯之类的淀粉类食物。面包果搭配椰浆,也是她喜欢的搭配。见她比较喜欢吃面包果,飞坦就又给她盛了一点。他比较喜欢吃青酱意面,松子和罗勒叶做成的酱汁很对他的胃口。 餐桌放在院子里,离椰子树比较远的墙边,即便树上的椰子突然掉下来,也砸不到桌子。桌子前有一个花圃,本来有种一些植物,飞坦也没什么心思管,就荒废了。 未寻一边吃面包果,一边在看那个花圃,吃东西的时间少,看花圃的时间多。飞坦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也没开口问,任由她看。等飞坦吃完了一盘意面,未寻才把注意力转到面包果上,又开始吃。 她吃饭的时候很像小孩子,注意力总是放在吃东西之外,看看这看看那。如果库洛洛或小Z在场的话,一定会想办法让她把注意力放在食物上去,好好吃饭。飞坦就不会管,她想看什么就看什么,看够了自然会去吃,不过是时间长一点,没必要催促。 飞坦认为她很多表现都已经很不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了,能有一些保留天性的地方,应该尽力去维护,而不是去修正。她不该是一棵任人修剪的树,想长成什么样子,该她自己决定,用不着谁指手画脚。谁要想对他修枝剪叶,飞坦肯定不会容忍。他自己不想碰到的事,当然也不会对她做出这种事。 飞坦开始吃面包果的时候,未寻的注意力又到了花圃上。那是一片光秃秃的花圃,连草都没有,飞坦清除了花圃里的所有植物,他不想庭院变成杂草丛生的地方。 见未寻一直在看那片花圃,飞坦想了想,问:“想不想种参薯?” 未寻看看他,又看看放在院子里的参薯,点点头。 “吃完饭种。” 点头。 未寻又开始吃面包果,飞坦已经把好几个菜都吃完了,正在喝象耳朵叶蚕豆汤。这是他在一个地方学到的做法,他很喜欢 48.第四十三章 千金难买的快乐 [] 晚霞快消失的时候,两人推着车出去了。小镇的夜晚也非常热闹,有很多摆夜摊的人和逛夜市的人,人比白天的集市还要多。路边停放着各种推车,吃的用的玩的都有。 找了个地方把自行车停下后,未寻开始做棉花糖。她把果蔬粉分别和白糖混合,装在不同的盒子里,用彩色的糖粉,做出了彩色的棉花糖,每一个棉花糖的颜色都不一样。 色彩缤纷的棉花糖插在竹制的架子上,立刻吸引了许多小孩子和女孩子的目光。有不少人跑过来问价格,听到价格后更惊喜,纷纷掏钱来买。一个彩色棉花糖20戒尼,远远低于普通的白色棉花糖100戒尼一个的价格。很快,买棉花糖的人就排成了长龙,大部分都是小孩子和女孩子。 棉花糖机不停转动,彩色糖粉不断加进去,像流动的彩虹一样不停变化色彩的棉花糖一个个被做出来,难坏了有选择困难症的人。有的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选不出来,干脆就多买两个,反正价格便宜。 做了一段时间,换飞坦来做,他做出来的棉花糖看起来色彩很呆板,不怎么受人喜欢。未寻就在一旁负责添加彩色糖粉,飞坦负责转竹签裹棉花糖。两人相互配合,做棉花糖的效率也提高了不少,买棉花糖的人一直都没断过,许多人都一次性买了几个,收款的盒子里零钱不断变多。 卖了一段时间,蝶豆花粉、草莓粉和紫薯粉混合的糖粉都用完了,蓝色、粉色和紫色是最受欢迎的颜色,见没了这些色的棉花糖,正在排队的人有些失望。飞坦跑去附近的超市里,一次性又买了许多白糖、果蔬粉和竹签。看见又有了更多颜色,有几个小孩子欢呼起来。 见飞坦买的居然是果蔬粉和白糖,一些在排队的人开始议论。他们以为用的是糖精和色素,一般卖棉花糖的用的就是这些材料。这个摊子卖得这么便宜,用的原材料居然还是真材实料,棉花糖做得又好看,真是良心。 于是,买棉花糖的人里面不断有人称赞飞坦和未寻做生意很有良心,飞坦收获了很多次有良心的称赞,比他这辈子听到过的都多。要是这些人知道他是什么人,恐怕吓都吓死了。在普通人眼里,幻影旅团就等于高危通缉犯、反社会犯罪狂、恐|怖分子,是非常危险,必须远离的存在。 飞坦也没把这些称赞当回事,不明真相的时候,不管什么人对他做什么样的夸奖,他都当作耳旁风。这些评价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不过是与他无关的人的聒噪,一文不值。知道他是什么身份,还敢当着他的面对他作出评价的人,太少太少。这些人中,会对他做正面评价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知道他的身份、不畏惧警惕他、能看到他本身、真心实意地正面评价他的人,这么多年来,他就只遇到了一个而已。 用完了几大包竹签后,买棉花糖的人才渐渐少了。飞坦推着自行车往其他地方走,未寻走在旁边,手里还拿着一只千纸鹤,那是一个买棉花糖的小孩子送给她的。 走了一段时间,有卖缅桂花的担子经过,飞坦停下来,买了一串缅桂花。白里透黄的缅桂花被穿成了一串花环,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飞坦把花递给未寻,未寻接过去挂在衣襟上,说:“谢谢飞君。” 未寻也买了一串缅桂花回送飞坦,飞坦也把花别在了衣服上。同样的香气萦绕着两人,带来了缅桂花特有的芬芳。 走过几条街,到了一处河岸的时候,天上开始落雨了。两人在河岸的亭子里避雨,他们能淋雨,棉花糖可淋不了雨。 两人到了亭子不久,一对躲雨的母女也到了亭子里。那个母亲一直用身体包裹着女儿,到了亭子里才松开手。母亲松开手后,被母亲护在怀里的小女孩一下子就看到了挂在架子上的棉花糖。然后,她的眼睛就一直粘在棉花糖上,再也移不开了。 那个小女孩只是看着棉花糖,没有开口说要。她的母亲也看到了她在看什么,有点紧张地移了移身子,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小女孩的视线,把她再一次抱在怀里。 飞坦当然早就看到了两人的行为,他站在那里没什么反应,眼睛都没动一下。未寻一直看着亭子外的雨,似乎没有注意亭子内的情况。母女俩偷偷瞥了她几眼,只能看见口罩和遮光眼镜,看不见她在看什么,但绝对不是在看她们,也就放下心来。 亭子里的四个人都没有说话,站在同一个屋檐默默躲雨。 雨下了快半小时才逐渐停下来。雨停之后,飞坦推着车向外走,未寻依旧拿着那只千纸鹤走在一旁。地面上没有太多积水,水都顺着排水沟流走了。 走到街口的时候,未寻说:“飞君,能不能在这里停一停呢?” 飞坦把车停下来,未寻拿了一张纸,写上了棉花糖的价格,挂在自行车上。飞坦没说什么,直接打开棉花糖机,开始做棉花糖,未寻在一旁放糖粉。这一次,她开始同时加几种糖粉,做出来的棉花糖色彩变化就更多了。 做了两个棉花糖后,又有不少人被色彩绚丽的棉花糖吸引过来,纸上写的价格也是吸引人的一大原因。很快买棉花糖的人又开始排队了,一个个棉花糖被不同的人买走。 没多久,刚在那躲雨的母女从街头慢慢走过来,那个小女孩老远就看见了这边的队伍,当然她也看见了棉花糖。 看见棉花糖,她脸上又出现了欣喜的神色,她母亲脸上却挂着愁容。看到棉花糖后,小女孩立刻回头去看她的母亲。看见了母亲脸上的愁容,小女孩脸上的欣喜也消失了。她不再朝棉花糖的方向看去,拉着母亲的手,想从街的另一边走过去。 她们不过来,一个个拿着棉花糖的人却朝街对面向她们走过去。彩虹云朵般的棉花糖在那对母女周围环绕,似乎还有糖的香甜一同环绕。母女两人都低着头看脚下,想要快点走 49.第四十四章 睡在云彩上 [] 卖完棉花糖后,两人离开了小镇,回到了流星街。飞坦回了他修炼的沙漠,继续训练去了。离开前,他把提前装好的一袋东西给了未寻,里面有今天买的一些水果,还有他做的青酱。 到了流星街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天上的星辰隐没在云层中,黑暗笼罩着大地。黑暗中,有一片熟悉的光,那是风车灯发出的光亮,库洛洛正在风车灯下看资料。库洛洛的身旁放着一个很大的袋子,里面装了许多果蔬,他也收到了流星街人给他的果蔬。 未寻走过去,把一朵红色的纸百合递给他。库洛洛接过那朵百合,仔细看了看,是她折的,里面还装着一些小零食。他从花瓣缝隙中捻出一颗糖果,撕开亮晶晶的包装纸,把糖果放到嘴里,是葡萄味的水果糖。 葡萄的甜味慢慢散开的时候,库洛洛长舒一口气,抱住未寻,把头埋在她怀里。未寻什么也没问,轻轻抱住他,拍拍他的背。 舱壁的时钟滴答滴答,给寂静的舱内带来了恒长的节奏,那是库洛洛从教堂里带回来的回收钟。风车灯无声地照亮黑夜,暖色的光笼罩在相互依偎的两人身上。平板屏幕上的资料停留在那里,暂时离库洛洛的思维远了一些,资料里纷繁复杂的世界也离他远了一些。 逃避,一直都是很有用的方法。可惜时效太短,不能一直有效。 时钟继续走,时针快慢不一地移动着,在既定的路线上做永久的重复转动。无数生命,就在这一圈圈的重复转动中诞生、成长、衰老、死亡。 未寻看着舱壁上的钟,已经有几十年历史的钟,曾经出现在富裕家庭里又被扔掉,被流星街人捡回来修好的钟。在流星街,有无数和这座钟有相同命运的存在。 流星街是收容世界上一切不被需要的存在的地方,她第一次到流星街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到处都是被扔到流星街来的东西,到处都是被重新拣出来修补好再次使用的东西。坏了的东西、破旧的衣物、碎掉的物品、不被需要的人,这里都可以接纳。 接纳外界不需要的一切,是流星街的惯例。“我们不拒绝任何东西”就是这种惯例的体现。这句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是很困难的,过去的流星街算是做到了。不管外界扔什么到流星街来,他们都照单全收。 过去的流星街能接纳外界不需要的一切,是因为流星街的匮乏,没有太多的选择。如果流星街变得不那么匮乏了,有了更多的选择、资源,还会像过去那样,如海纳百川一般接纳外界不需要的一切吗?如果不再接纳一切之后,流星街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连流星街都不再一概接纳了,那些不被外界接纳、也不被流星街接纳的存在,又该去向何方?许多东西不去想就没什么,一仔细去想了后,就有很多难以言表的复杂情况了。 现今的库洛洛根本没心思想这些,有太多该做的事等着他去做,从零开始,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前流星街的问题多如牛毛,现在也一直没有减少。流星街实在没有太多人才能用,长老们的应对能力也十分有限,在流星街面临问题的时候,一直都左支右绌、疲于应对。 旅团算是为数不多的能处理一些流星街问题的组织,每到无计可施的时候,长老们总会把旅团找来,让他们帮忙处理。就像奇美拉蚁入侵流星街的时候,哪怕组织了许多殉法者去和奇美拉蚁同归于尽也没用,只能让旅团成员回来处理。 单纯的武力问题,团员就能解决,但是非武力问题,团员们就不太能处理了,得依靠库洛洛。他所要承担的责任比团员多很多,他的压力和负担自然也多很多。在长老面前,在团员面前,他都不能表现出这些,要扛住。他都扛不住的话,他们就跟着垮了。 一直要扛住,真的很累。能力再强的人,也有力有不逮的时候。尽管库洛洛暂停了一段时间,但他在精神上一直都没有放下担子,一直有很重的精神包袱,他的累自然就积累起来,一直没有消解。流星街的现状,是他精神包袱的根源,改变不了流星街,他的包袱永远在。 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一段时间内,这样的累都会一直存在,不会很快就消失。在面对未寻的时候,他并没有把自己的负担隐藏起来,所以两人之间的相处就总是有沉重的部分会冒出来,甚至有很多时候都是沉重大于轻松。 在她面前,他展现出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出了在别人面前不能展现的真实的库洛洛。真实,总是不那么轻松光鲜的。 外表光鲜亮丽、强大、聪明、游刃有余的库洛洛,会吸引很多人,让人信任、追随甚至迷恋他。失败、沮丧、负担很重的库洛洛,就不那么受追捧了。不少人是慕强的,成功时蜂拥而来,受挫时一哄而散,除了短暂的热闹,没有带来什么。 如果库洛洛不再光鲜亮丽、强大、聪明、游刃有余,他还能继续做幻影旅团的团长吗?答案是未知的。但是,在未寻那里,库洛洛是什么样子的,她都能接受,不需要隐藏。 她看谁,看到的都是那个人,看到的是ta之所以为ta的那些部分,而不是ta身上的标签。她一开始认识的就是库洛洛,一直都是库洛洛,是库洛洛这个人,而不是幻影旅团的团长。 库洛洛知道,所以他很放心,能毫无顾忌地在她面前展现自己从前无法向他最亲近的同伴们展现的一面,一个脱离了团长标签的更真实的库洛洛。 在她那里,库洛洛一直是库洛洛,是他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着各种情绪、优点、缺陷的人,不必double face,无需多重身份,可以做不到,可以耿耿于怀,可以不聪明,可以懈怠疲惫,可以想逃避就逃避,可以暂时忘掉其他只做自己。 时钟到了11点的时候,库洛洛又开始看那些资料了。短暂地逃避之后,他又回 50.第四十五章 不飞走的理由 [] 在云上滚了几圈后,库洛洛用手试着接触云团,似乎接触到了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没接触到。白色的云团随着他手的移动改变形态,瞬间就变成了另一种形状,仿佛库洛洛在塑造云的样子。 见云的可塑性这么强,库洛洛就开始试着用云来堆积他想要的形状,就像在沙滩上堆沙堡那样。不过,堆云可比堆沙子难多了,一不小心云团就散开了,瞬间前功尽弃。库洛洛用一只手推着云团移动,一点点改变着云的形状,动作非常缓慢。 推了许久,云团逐渐变成小熊猫的形状,两只白白的蝴蝶耳特别突出。快要堆完的时候,一阵轻风吹了过来,把小熊猫吹变形了。库洛洛的脸马上垮了下去,他盯着被风吹变形的小熊猫,眼中的郁闷都快滴到云团上了。 见库洛洛直勾勾地盯着那团云,未寻不由笑了出来。她伸手去把变形的小熊猫一点点推回去,让小熊猫白白的蝴蝶耳重新竖起来。库洛洛伸手给小熊猫注入“气”,在小熊猫的外围形成了“气”层,用来维持小熊猫的形状,免得又被风吹散了。 被注入“气”后,小熊猫云像是气球那样,用手去按压能按下去,一松手又恢复了原样。发现了云的新玩法后,库洛洛一直在用手去捏小熊猫云,一会儿捏捏小熊猫的耳朵,一会儿捏捏小熊猫圆滚滚的肚子,一会儿捏捏小熊猫长长的尾巴。要是云团有感觉,一定烦死了这种骚扰。 摸了好一会儿后,库洛洛靠在小熊猫云上,把头放在小熊猫的肚子上。注入“气”的云团有了支撑力,软绵绵又弹弹的,靠上去非常舒服。发现云朵枕头的妙处后,库洛洛拉了拉未寻,要她也试试,小熊猫的肚子上又多了一个脑袋。 库洛洛又给另外一团云注入“气”,一条云朵毯子就形成了,躺在上面,无比柔软。他又做了一条被子盖在上面。没有任何重量感的云朵被盖在身上,让他感到松弛。 云层缓慢地移动着,两人所在的云团也跟着云层缓慢移动。库洛洛躺在云朵被里,闭着眼睛,无比放松。 天很蓝,云很白,阳光很暖,人很轻。在这一刻,全世界的重量仿佛都不存在了。 库洛洛睡着了,在没有任何重量的云彩之上睡着了,在没有任何防护的万米高空之上睡着了。睡在云彩上,睡在阳光下,睡在没有重量的天地间。 太阳缓缓向上移动,阳光变换着不同的位置,带来同样的温暖。“浮游石”被未寻用“气”粘在了云朵被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持续散发光芒,让接触到它的事物获得轻盈的力量。 太阳逐渐向下移动的时候,库洛洛醒了。发现自己睡着了的库洛洛脑袋还有些懵,他摸了摸云朵被,又摸了摸小熊猫的肚子,才发觉这一切不是梦境。 懵了好一会儿,库洛洛的脑袋才清醒过来。他看看未寻,说:“我以前没想过睡在云里面。” “嗯。” “人太重了,会压垮云。” “风筝可以睡在云彩上,那时候,我看见了睡在云彩上的风筝。” “是那个时候我捡起来的那只蝴蝶风筝?” “嗯。” “后面它掉下去了。” “嗯。” “那只风筝去哪了?” 未寻把那只蝴蝶风筝转移过来,她一直把它放在集装箱的架子上。蓝色的蝴蝶风筝依旧舒展着翅膀,似乎随时可以再次飞翔。 “放一放?” 点头。 未寻转移来一卷风筝线,库洛洛把线拴在蝴蝶风筝上,把风筝放了出去。蓝色的蝴蝶风筝从云端向上飞,飞到了更高的地方。 库洛洛看着那只孤零零的风筝,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了一首诗: 【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 不知为什么,一个忽飞还。 剩下那一个,孤单怪可怜。 也无心上天,天上太孤单。】 库洛洛把风筝收了回来。 见他把风筝收回来,未寻说:“之前是两只。” 她看到这只蝴蝶风筝的时候,它正在天上飞着,另外一只蝴蝶风筝在伴着它飞。两只风筝齐头并进,在云层中飞行,仿佛可以一直同行下去。后面,风筝线断了,两只风筝从云端坠落,落到了地上。一只被库洛洛捡起,另外一只不知去向何处。 听到她说之前是两只,库洛洛就想起了那张黑胶唱片,在她那个朋友开的小卖部里面,她推销给他的一张唱片。上面有两首曲子,一首是《The Moon,My Heart》,一首是《The Butterfly Lovers》。 每一首曲子背后都有一个故事,《The Butterfly Lovers》就是关于两只蝴蝶的故事。库洛洛曾经看过几部这个故事改编的影视作品,里面的主题曲都使用了《The Butterfly Lovers》。失去了另一只蝴蝶,剩下的那一只实在太孤单。 库洛洛把那只蝴蝶风筝递给未寻,说:“去找找。” 两只蝴蝶风筝坠落的地方,是天空竞技场所在的城市的郊外。两只蝴蝶风筝坠落的时间,是一年半之前。要在这样一片地方,寻找一年半之前不知掉落在何处不知是否还在那里的风筝,和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也没什么区别。 库洛洛会计较这种事吗?他不会。只有想不想,没有会不会。计较利害得失,不是他的思维模式。想做就去做,才是他的行事方式。 到了天空竞技场所在的城市的郊外的时候,这里天刚破晓,黎明的曙光初现。 在附近找了一圈,找到了许多掉下来的风筝,但就是没有那只黑色的蝴蝶风筝。怎么找也找不到后,库洛洛才看向未寻。她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感觉到那只风筝。她都感觉不到,代表这附近并没有那只风筝。 寻找风筝无果后,库洛洛拉着未寻,到了当初他捡蓝色蝴蝶风筝的地方,两人初见的地方。当时库洛洛认为两人是再见,现在他也这样认为。尽管实际上那的确是两人的初见,在现实世界里的初见。 坐到当初坐过的位置上后,库洛洛问:“那时你在想什么?” 一听到这个问题,未寻就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直接说:“我没见过你。” 听到这句话,库洛洛又生起气来,问:“当时你是这么想的?” 点头。 < 51.第四十六章 花期 [] 没有找到那只失落的黑色蝴蝶风筝,时钟还是会继续。该去面对自己该面对的事的时间到了,库洛洛也只能暂时放下风筝的事,回到流星街,继续做他想做的事。 小Z的检测结果出来了,被处理过后的那些禁区里的各种物质的检测都处于正常水平,没有太过超标的项目。检验证明,这样的污染处理方式是快速而有效的。只要继续这样处理下去,流星街经年累月积累的污染都能被处理掉,在环境方面重归正常。 得到检测结果后,飞坦就开始划定流星街的各区域污染处理顺序,按照顺序去解决每个区域里的人口、物品问题,把该区域内该搬走的全部搬走。 不久后,库洛洛和一部分长老作为第一批乘客,乘上了泛陆快列,去进行为期半月的考察旅程了。芬克斯和玛琪开始组织社区人员进行入户调查,采集每个村落居民的人口信息。其他事情,也已经按照旅团成员之前商量好的分工去做了。 有些事情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就会发觉不那么简单。芬克斯原本以为采集人口信息是件简单的事,就是把每个流星街人的相关信息收集起来,再录入到系统里面。当他去做的时候,他就发现,原来只是收集一个人口信息,就已经有很多困难了。 人口信息采集表上的每一项都有问题。姓名,有的人今天说他叫这个,明天说他叫那个,后天又要改回来。让他写自己的名字那是不可能的,他不识字。即便识字的人,写出来的也是流星街的某种文字,需要翻译成日耳曼语填在表格上。 信息录入的系统使用的语言是日耳曼语的,必须把表格转化为日耳曼语,才能录入到系统里。侠客也没办法把系统改成流星街的文字,那样的话需要开发一系列配套的电脑系统、网络程序、字库、键盘、软件等等才能使用,工程量巨大,也不是他的能力能完成的。 但是,不是每一个去入户采集信息的人员都会用日耳曼语的,绝大部分都只会用流星街的文字,要他们现学日耳曼语也来不及了。 经过商量后,芬克斯他们决定让负责采集的人先用流星街的文字填写表格,填好之后,再扫描成电子版,由小Z统一识别翻译转换成日耳曼语的表格。至于手写体的识别率如何,之后再说。 出生日期和年龄,有相当一部分流星街居民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信息,就连飞坦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这又是很大一个问题。被问到这个问题后,许多做回答的流星街居民就开始按照自己的评估或者意愿,来决定自己的年龄。有些人回答的年龄明显和他的真实年龄相差很远。 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让芬克斯和玛琪很头痛。让流星街的居民随心所欲地发挥的话,看起来四十几岁的人能说自己才二十几岁。这样的信息采集起来,准确度实在太低,会极大影响到对流星街人口结构的统计和分析。 于是,两人就去问未寻要怎么办。未寻给了一个原则,锚定抚养年度原则。流星街的孩子都是乳母集体抚养的,一个村落的乳母们会同时抚养很多孩子,基本上每一个孩子都有自己的乳母和同龄人。 直接从社区方面获取乳母们历年来抚养的人员名单,大致确定哪些人是从哪一年开始抚养的。按照抚养年度来计算那些人的年龄,同一年被抚养的就全部归为同岁人。 其他涉及个人的身体信息的,像是血型、血压、血糖、视力、听力、身高、体重之类的,都集中检测记录,相当于做了个体检。表格上其他部分,在采集填写的时候也花费了不少的工夫。这张表看上去都是些基础信息,收集起来却很不容易。但是一旦收集到了,就有不小的用处。 未寻给他们的信息采集表,是一张糅合了基础体检项目表、扶贫信息采集表、劳动力信息登记表等不同表格的综合采集表。采集了这张表上的信息后,可以给流星街的居民做基础体检,掌握劳动力情况、人口数据、年龄分布等等最基本的情况。 这些主要还是参考了某些国家做扶贫的时候做的各种工作、表格、项目。这些国家做扶贫的时候,就是从最开始的入户采集人口信息做起的,后续的各种项目政策,也是建立在这些信息数据的基础上,这是基石。 真正深入去一张表一张表填写之后,芬克斯开始明白未寻让他总结流星街人愿望的用意了。给许多流星街人带来困扰的原因,和世界上其他国家的贫困群体受困扰的原因是相似的。尽管流星街和外界的情况不太一样,但是贫困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有相似处,导致贫困的原因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交通不便、缺乏水电资源、缺乏劳动技能、没有土地机械等等因素,在各个地方都可能出现,流星街当然也不例外,这些都是给流星街人带来困扰的原因。就像娥娜,她想她的乳母能每天少干一点活,是因为缺乏电力和机械来提高干活的效率,得靠低效率的人工长时间去做,干活的时间自然就很长。 这在流星街是普遍情况,流星街的居民回收垃圾还要靠最原始的手和小推车去收集运送。只这一项,就要花费最多的时间和劳动力去做。一台运输车一趟能运送的量,一百个人运一天也比不了。看到用手和小推车收集运送垃圾的场景,就能对流星街的劳动效率有基本的了解了。 想提高生产效率,就得使用机械。想长期大量使用机械,就得有成规模的稳定能源供应,电、燃油、煤炭、水之类的能源自然就不可或缺。没有能源,有再多机械也用不起来。想要有长期稳定大量的能源供应,靠哪几个人去抢是不可能实现的。一次两次十次八次能抢得来,天天去抢是不现实的,而能源是需要长期供应的。 除非他们的力量大到能像那些殖民国家一样,去大量强占土地、能源、人口之类的资源,才会获得源源不断的能源。他们没有那样的实力 52.第四十七章 快乐就是快乐 [] 小滴和库哔是因为双语读物的事情来找未寻的,他们已经组织发放了一批双语读物,现在流星街到处都在播放双语的影片,许多孩子也在看双语漫画之类的读物。已有的双语读物数量太少了,供不应求,需要再增加许多。 听清两人的来意后,未寻说:“正在加印,很快就能再来第二批、第三批了。” 未寻提供的双语读物是专门制作的资料,并不是市面上有售卖的现成品,需要找印刷厂专门印刷。给流星街和周边国家提供这些资料,需要的量非常大,爱吉莉雅已经找了好几个印刷厂在同时开工,过几天就能有下一批成品印出来。 听到这样的回答,小滴和库哔就不再说这件事了,继续去处理自己负责的问题去了。 等他们走了后,芬克斯才开始说自己的想法。 听到芬克斯为给流星街找可靠的能源纠结,未寻指着他拿着的资料问:“芬克斯,这一页上面的东西,你能看懂多少呢?” 芬克斯回答得很直接:“这一页我基本看不懂。” “那其他页呢?” “都差不多吧,这些玩意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 “那你之后是想负责这个领域吗?” “当然不是,这些玩意我搞不定啊。” “那你为什么要纠结哪种更适合流星街呢?这个部分是专业性很强的领域,很多专门学这个的人也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才能学明白很有限的一部分。要从事相关行业的话,也需要大量的经验积累,不是能很快就能搞明白的东西。非业内人士就算想深入这些行业,也会有相当高的壁垒。即便了解了一些,也不太可能运用在大规模的实践中。对于非业内人士来说,有基本的了解就差不多了,专业的部分留给专业的人来做就行了。” 未寻在那些资料上圈了一些内容给芬克斯看,她圈的都是最基础简单易懂的部分,是非业内人士做基础了解看的内容。芬克斯仔细去看那些内容,看了几遍,慢慢对几种现有的主流发电方式的最基本信息有了初步的认知。 火力发电最可控,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燃煤、燃油、燃气等能源,就能一直发电,技术门槛相对较低,成本也相对较低。缺点显而易见,要有持续不断的大量能源供应,对环境的污染也很严重。 水电、风电、光伏发电绿色环保低碳,但前期投入成本巨大,电力供应也不稳定,枯水期发不了电,没风的时候发不了电,没有太阳的时候发不了电。这些发电方式电力很难储存,大部分都是即发即用,用不了的就浪费了。 海水发电、核能发电、氢能发电,同样是绿色清洁低碳环保的发电方式,前景巨大,资金投入同样巨大,技术门槛也非常高。流星街目前自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条件,能够用这种发电方式。 可控核聚变发电,是最清洁最高效发电量最大的发电方式。需要消耗的能源非常少,电力产出巨大,被称为人造太阳。四舍五入,约等于永动机。但是,成熟的可控核聚变发电技术目前属于世界级难题,还没有一个国家或组织能够完全攻克,不是流星街能考虑的超高技术难度的发电方式。 无论是哪一种方式,都有其长处和限制,需要的投资都不低,还有很多技术资源选址建设之类的问题,都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建立的。一想到这些问题,芬克斯就不想了。刚才未寻已经说了,专业的部分留给专业的人来做,他这个外行再怎么纠结也解决不了问题。 纠结自己的能力解决不了的问题,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专注做自己能做到的就好。想通了之后,芬克斯就不再纠结这个部分了,把信息采集录入的事情做好,才是他现在最该做的。 芬克斯把资料放到一边,拿起未寻正在画的画看,她在画秋千,用轮胎做的秋千。这种秋千芬克斯很熟悉,流星街就有不少,还有一些用废弃发电机改装的旋转木马,是流星街这种地方的特色,他很少在外面的世界看到过。 见未寻在画这个,芬克斯问:“你在哪见到这个了?” 未寻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地方,是流星街的一个比较偏的教区。她在那里给褪色的图案上色时,见到了正在附近荡轮胎秋千的孩子。秋千很简陋,荡秋千的孩子很快乐,她记录下了秋千荡得最高的那一幕。 见到未寻指的地方,芬克斯没有说话。她不知道,那里的秋千是芬克斯搭的,那是他出流星街之前,在流星街搭的最后一个秋千。自从离开流星街到外面的世界闯荡后,哪怕再回到流星街,他也没有再做过那样的事了。 以前他以为搭秋千能给人带来快乐,让流星街人也能有和外面的人一样的快乐。经历了萨拉萨的事情后,他觉得这样的快乐没什么用,就像当初他们搞的配音表演一样,只是一厢情愿自我欺骗的东西,就不再做这样的事了。 像旅团成员抛弃最初的旅团那样,他也抛弃了能给流星街人带来自欺快乐的秋千。萨拉萨的事情给旅团带来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强行使他们认清了现实,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改变了旅团的轨迹。 从那时起,芬克斯就意识到,弱小,是没有选择拥有快乐的权利的。随时随地会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打破这脆弱的快乐,任意施加ta想施加的任何力量,如屠宰羔羊一般。任人宰割,是快乐不起来的。秋千这种只会提供任人宰割的虚假快乐的东西,他已经不需要了。 旅团的初始成员,无论是哪一个,无论表现得明不明显,他们心里的怨恨和愤怒都是很重的。越对流星街的处境有明确的认知,怨恨和愤怒越重。一直以来,这些怨恨和愤怒都是驱动 53.第四十八章 秋千 [] 听到未寻的话,芬克斯又把那些画拿起来,一幅幅仔细看。 所有的画上面没有任何人,只有一个个用旧物组装起来的游乐装置,画上记录下的都是装置正在运转的一幕。从这些画面上,芬克斯就能想象出现场的情形,想象出没被画面记录的一个个正坐在这些装置上的人,想象出萦绕在装置周围的欢声笑语,想象出肉眼可见的快乐。 游乐园等于快乐,芬克斯从这些画上面看到了这样一个信息。她需要快乐,她在寻找快乐,她在游乐园里找到了快乐,芬克斯又得到了这样一个信息。然后,芬克斯又得到了另外一个信息,一个不会在某一处长久停留、又长久地停留在游乐园的人,一个特别需要快乐、自己又不能获得很多快乐的人。 看完那些画后,芬克斯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芬克斯一路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她会那么需要快乐?为什么她需要从别人的快乐中去获取快乐?为什么她自己不能获得足够的快乐?为什么她总是不笑? 她想要什么的话都能获得,物质、财富、名气、地位,这类能够给大部分人类带来享受和快乐的东西,为什么都不能给她带来快乐?什么样的东西才能让她自己获得快乐,而不是从他人的感官中获得快乐? 一路走一路想,芬克斯并没有想出答案。走到半路,芬克斯干脆原路折返,想不出答案直接去问好了,总比自己想快多了。等芬克斯回到刚才未寻待着的地方时,她已经不在那里了。他在周围找了找,没找到人。 想了一会儿,芬克斯就去了最近的有简易秋千的地方。他在那里找到了未寻,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站在墙下,远远地看着那边正在荡秋千的流星街孩子。好几个孩子正在轮流荡着一个轮胎秋千,笑声连站得更远的芬克斯也能听见。 她站在那里,一直站在那里,也不靠近也不远离,就那么远远地看着。芬克斯站在更远处,他也没有靠近,就站在远处看着。她在看那些孩子,他在看她。看了很久,很久很久,那些孩子玩了一轮又一轮,到了快要放电影的时候才离开。 那些孩子走了后,没人去坐的轮胎秋千在空中晃荡了一会儿,慢慢停了下来。不久前还很热闹的秋千变得空荡荡,一直不绝于耳的笑声也消失了。她还在那里站着,还在看那个秋千,也不靠近也不远离。 见她一直站在那里,就是不过去。 芬克斯走过去,直接问:“为什么不过去?” 未寻看看他,又看看那边的秋千,没有回答。 芬克斯抓抓头发,说:“你呀,为什么总是在这些事情上那么被动?想过去就过去,想玩就去玩,想说什么就说出来,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啊。” 轮胎秋千又动起来了,未寻坐在上面,芬克斯在后面推。晃晃悠悠的秋千被他推得稳稳当当,荡过来荡过去的秋千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代替了两人的声音。 芬克斯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说话最多的那一个人。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意见,是他最常做的一件事。用语言和人发生对抗冲突,也是他经常会做的事。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关怀感谢,也是他偶尔会做的事。 他不是很擅长说很动听得体的话,却很擅长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情感倾向。不需要去猜测,喜怒哀乐他都会用言语去表达,语言就是他表达情感的最直接方式。 对小杰说出派克诺妲的感激之情的时候是这样,让被强制转化成奇美拉蚁的流星街人拿出流星街人该有的骨气和毅力的时候是这样,让射家少主说清楚旅团和黑I帮的对等合作关系维护尊严的时候是这样,和不同的团员进行争吵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很直接,语言很直接,情感表达也很直接。窝金和他,是旅团内部语言和情感表达最直接的两个人。他也是最明显表示出对亲近在乎的人的关怀和照顾的成员。 派克诺妲死后,他替她向小杰和奇犽表达了她对两人的感激之情,了结了派克诺妲的遗愿。 库洛洛被封念之后,他向西索说让西索去跟除念师谈,无论除念师要多少钱他们都会付,只要能替库洛洛除念。 在清扫入侵流星街的奇美拉蚁的时候,他对被强制转化成奇美拉蚁的流星街人说,让他们拿出流星街人该有的骨气和毅力,不要卑躬屈膝,活得有尊严,死也要有尊严,给了这些流星街人有尊严地死去的机会。 在和入侵流星街的奇美拉蚁战斗的时候,小滴的衣服被敌人弄坏了,他把自己的衣服拿给她穿。 清扫入侵流星街的奇美拉蚁结束后,他决定要留在流星街,如果再有敌人入侵就第一时间消灭。侠客接到电话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问是不是库洛洛打来的,在关心库洛洛的念有没有被除掉,还因为太过情绪化的表现,被侠客和飞坦联合起来嘲笑,说他像暗恋中的少女,很有少女情怀。 对无关之人和他在乎的人时,他的态度有天壤之别。对无关之人的冷和对在乎的人的热,在他身上同时存在着,是个冷热非常分明的人。语言,就是体现他冷热态度的最直接工具。可是在面对未寻的时候,这种语言上的直接表达似乎有点障碍。 他不想对她做过多的夸奖,因为怕被当作是油腔滑调。他说不出太多鼓励安慰劝解的话,因为他知道这些话她都知道,用不着他来重复。他也知道,要论把话说得更能让人接受、更切中要害,他是比不上她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不那么僵硬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才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说白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说服她,让她积极一点、主动一点、有得失心一点。一个本来就很聪明理智清醒冷静的人,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说服她。他也没办法给出什么更有效的方法,能给她去 54.第四十九章 太阳日 [] 荡了一会儿,芬克斯就从秋千上面下来了。他本来是想让未寻荡秋千的,结果自己又去荡了。下来后,他又让未寻坐上去,自己又开始推。 远处的电影已经播放到精彩部分了,不时有观众的惊呼声传过来,就像当初看他们现场配音表演的观众发出的声音那样。尘封的记忆又被唤醒了一点,芬克斯又开始出神。出神的时候,他的大脑里开始闪过一些画面,一些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的画面,同伴们一起制作配音表演时需要用到的道具的画面。 那个时候,为了增加现场表演的可看性,他们用各种废弃的材料制作了许多表演道具。表演结束后,再也用不到的道具就归使用那个道具的人所有。他负责的蓝色战士是一个会使用各种武器的战士,他得到的道具就有很多。 那些道具,他一直保留至今。尽管很多年都没去看过了,他依然好好地保存着那些道具,尽管没有再想过去看那些道具,他依然不想扔掉那些东西。他也有一些用不上、不需要又不想扔掉的东西。 电影放了很久才放了一半,因为每一句台词都要用两种不同的语言重复两遍,时常就比正常电影长一倍。电影放到一半,放映车出现了故障,电影戛然而止,无数唉声叹气传过来。这辆放映车上的播放设备是从教堂里搬来的回收设备,出现故障的概率很高。过了那么多年,流星街许多设备依然是时不时就会出现故障的回收设备。 听到那边的唉声叹气,芬克斯往那边看了看,犹豫了一下,回头去看未寻。没等他说话,未寻已经从秋千上下来了。 见她站了起来,芬克斯说:“我去看看,等我一下。” 点头。 芬克斯跑过去,一群人正在那围着研究是哪出问题了。负责放映的人刚学会操作仪器不久,播放的流程都还磕磕绊绊,要他去修设备自然不可能。其他人也差不多,根本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芬克斯直接拎起设备开始检查,放映的人认识他,见他来了就放心了。设备的故障有点多,芬克斯让人找来了工具,花了不少时间才修好。周围的人都围在旁边不肯离开,设备重新开始播放的时候,周围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芬克斯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些零食,那是看电影的小孩子给他的。他走回来的时候,未寻正在画一幅素描,画的是那口废弃的深井。 芬克斯没有打扰她,站在旁边看。他认出了那口井,曾经是很多流星街人饮水来源的井。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去过那口井边的,她画出来的景象和他记忆中的差不多。看她画了那么多次画,芬克斯已经发现了,她不画眼前的景象,画的都是记忆里的东西。 没多久,她就画完了。 等她画完了,芬克斯把零食拿起来,问:“要不要吃?” 小孩子给他的是干脆面,里面还有卡牌的那种,收集齐一套卡牌还可以兑换大奖,可惜很少有人能集齐。这对外面世界的孩子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流星街的孩子来说,是很珍贵的零食了。这种零食已经流行了很多年了,芬克斯以前也吃过,他没想到现在的流星街小孩子们还在吃这种东西。 芬克斯也是随口一问,她不怎么吃东西,这玩意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谁知道她竟然点头了。他不知道,未寻没吃过这个。干脆面是现代工业的产物,连电都没有的国度,自然不可能有这种东西。她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也没有吃过这个。爱吉莉雅的小卖部里有卖这个,她曾经在那里见到很多学生买这个。 见她点头了,芬克斯就把包装打开,把佐料包倒在干脆面上,隔着袋子揉碎干脆面,再晃动袋子,让佐料和干脆面均匀混合。未寻尝了一点,各种调料的味道都很重。干脆面是一种能刺激味觉的食物,没什么营养,却很能满足口腹之欲,也能带来快乐。 没有从这种食物中尝到太特别的味道,未寻问:“芬克斯,你喜欢这种食物吗?” 芬克斯一边吃干脆面,一边说:“以前很喜欢。” “为什么喜欢呢?” “为什么?没想过,要说好吃,也不是特别好吃,我也不喜欢收集里面的卡。你要这么问的话,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大家都想吃这个,所以就觉得能吃到就很高兴了。或许是这样,我也说不清楚。当时是怎么喜欢上这个的,我也记不清楚了。你想知道的话,我去问问那些小孩,说不定他们能说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但知道就是喜欢吗?” “是这样,要一条条说出喜欢的理由,对我来讲不太容易,知道喜欢就行了。” “那不喜欢呢?也是不需要说出理由,只需要知道不喜欢吗?” “还可以吧,我没有特别不喜欢的食物。你呢?你那么喜欢吃糖,有什么原因吗?” “因为逆反心理吧。” “逆反心理?你?这个词跟你有关系?是什么人不准你吃糖,你偏要吃,所以就喜欢吃糖?” “一开始是这样。” “那后来是什么原因?现在没人强制不准你吃糖了吧,我看你还是很喜欢。” “吃糖的人很开心呀。很多人都说甜味能带来幸福感,吃糖是很快乐的事。” 她转移来平板,点开一个视频,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糖果的广告。 纵享甜味,欢乐持久。 哈哈跳跳糖,一颗笑哈哈。 甜蜜好心情,生活更美好。 …… 芬克斯看完了那个视频,他不是个会看广告的人,连游戏剧情他都不看,当然也不会去看什么广告。但他还是看完了那个视频,从头到尾认真看完了。未寻居然会去看这些广告,居然会去信这些广告,他不认真看的话,根本不可能搞清楚她为什么会有这种行为。 看完之后,芬克斯还是没搞懂,为什么她会信这种广告。他很难理解,以她的理智居然会去信这种东西。尽管不理解,芬克斯还是没有出口否定。难得她有什么想去了解、体验的东西,就算这东西并不靠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去尝试总比不尝试好。 芬克斯又把那个视频看了一遍,记住了里面出现的几种糖果。他准备把那几种糖弄来试试,看看那些糖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把平板还给未寻后,芬克斯说:“以前流星街有一种用椰枣做的甜食,很甜,我觉得那个很好吃,要不要试试看?” 点头。 芬克斯说的甜食叫Maamoul,是一种用粗麦粉、香料、椰枣制作的甜食,是流星街人过重大节日、举行重大仪式的时候才会吃的一种甜食。现在无节无庆,自然没有,不过他会做。 Maamoul制作起来也不是很复杂,花了一些时间,芬克斯就做好了。Maamoul烤好后,他就拿给未寻尝尝。 未寻尝了一点。 “怎么样?” “像枣泥饼。” “枣泥饼?没吃过,跟这个很像?” “做法和外形像。” 未寻转移来一个盒子,里面装着许多甜食,那是别人送她的节日礼物。她从里面拿出一袋枣泥饼,递给芬克斯。 芬克斯拆开来看,枣泥饼的外形接近扁扁的圆柱体,和他做的Maamoul看起来形状一样。他又掰开枣泥饼,里面夹着枣泥馅,和Maamoul里面夹的椰枣泥也很相似。他把枣泥饼放到嘴里尝了尝,味道倒是不怎么像了,比较像的一点是同样都很甜。 芬克斯把枣泥饼吃完,又吃掉了其余的Maamoul。他对甜食不讨厌也不喜欢,吃也可以,不吃也可以,不像库洛洛那样接受不了甜,也不像飞坦那样喜欢甜。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不会浪费食物,再怎么不喜欢的食物,一旦吃了就不会有剩下的。 吃完Maamoul后,芬克斯给未寻泡了点茶,最基础的大麦茶。流星街的水质不行,直接喝味道很重,泡了茶后才能掩盖住那味道。未寻喝茶的时候,芬克斯在翻东西。伊都娜有给过他一些糖果,他不知道放到哪去了。 找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到了那些糖果。他把糖果装好,放在桌上,说:“这个给你吧。” 点头。 桌子上还放着一朵蓝色的纸百合,是之前未寻给他的,里面装着许多零食。芬克斯吃了一些里面的零食,外面的纸百合还完好无损,他拿零食的时候有小心力道,没有弄破纸张。 墙上挂着一幅装裱好的画,那是未寻之前画的湖,画完之后就送给了芬克斯。之前芬克斯不知道该怎么保存,后来他已经找侠客问过了,按照侠客说的保存方法处理过,又装裱好了挂起来。 未寻送给他的小风筝,他也已经处理好了,好好保存在盒子里,确保不会弄坏。等纸百合里的零食吃完,他也会用同样的处理方法把纸百合好好保存起来,让那朵纸百合能够一直完好无损地留存。 她送给他的东西,无论哪一样他都很珍惜,都好好地保存起来了,没有半点破损。 找到糖果后,芬克斯开始清洗刚才做Maamoul时用的器具。把器具洗好擦干放好后,芬克斯把柜子里的一瓶椰枣糖浆拿出来,问:“要不要试试这个泡的水?我觉得这个的甜味和新鲜椰枣的甜味不一样,和椰枣泥也不一样。” 点头。 芬克斯泡了小半杯椰枣糖水给她,加糖浆的时候加得多很多,甜度很高。她喝的时候还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芬克斯 55.第五十章 集体照 [] 太阳日当天,玛琪正在组织她现在在的社区的流星街人拍照,拍能算得上是证件照的照片。这些照片将成为他们的存档资料,将来如果制作了国民编码证,上面就会印上他们现在拍的照片。 旅团许多成员都在拍照现场,他们是来带头拍照的,有些流星街人不愿意照相,很不配合,他们得带带头。旁边就是测血型、量血压等简易体检的点,他们也得带头做。 大部分流星街人这辈子都没照过照片,他们只看见屏幕上出现过外面世界的人,从来没见过自己出现在屏幕上。得知要照照片后,有些人就显得很紧张局促,在那一直转圈,一刻也停不下来。 飞坦把伊都娜也带来了,她并没有吃“魔女的回春|药”,她认为那样是违背教义的。生老病死是主给人类的考验,是必须要经历的人生过程,不能用念能力去改变。她不想吃,飞坦也没多做纠缠,随她去了,还是继续教她学外面的语言。 伊都娜没有选择吃“魔女的回春|药”,也没有放弃学外面的语言。在那排队等待的时候,她还在拿着那本小册子看。看见有些人一直在整理自己的仪容,伊都娜就让飞坦去帮他们化化妆,等待会儿照相能好看点。 飞坦的化妆手艺有一部分就是伊都娜教的。伊都娜是入殓师,给很多流星街人整理过遗容,让他们能走得有尊严一点。奇美拉蚁入侵流星街后,因此而丧命的流星街人,有许多都是她整理的。 她曾经想让飞坦也从事这工作,可惜飞坦后来的人生轨迹,离普通流星街人的生活很远很远。尽管不从事这份工作,飞坦也还是学了化妆,用在了自己身上。他也不忌讳,给死人化给活人化对他来说没太多区别。 未寻来的时候,飞坦正在给一个中年人化妆,让他的气色看起来好一点。小滴正站在一旁,认真学习着这项技能。玛琪对这没兴趣,一直在看不断进去拍照的人。 她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旅团的人都没发现她,其他人也没注意她,最先发现她的反而是伊都娜。伊都娜正在看小册子,忽然就有所感,抬头朝未寻站着的方向看去。 她站在人群中,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她,像是那里没有站人一样。她存在在那里,却没人发现她的存在。 伊都娜眨了眨眼,未寻还站在那里,不是她的错觉。伊都娜拉了一下飞坦的衣袖,等飞坦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她指了指那边。飞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未寻。她站在人群中,却像是站在无人处,周围没有任何人。 其他团员也跟着看过去,看到了她。 玛琪走过去,把她拉了过来。她的手依旧冰凉,和之前没什么两样。玛琪把暖手袋递给她,那是伊都娜带来给玛琪和小滴用的,她们两个都用不到这种东西。玛琪把她拉过来后,伊都娜笑眯眯地挪了个位置,让未寻坐在她旁边。小滴递了一袋栗子过来,和之前她给未寻的栗子一样甜。 飞坦继续给人化妆,他手脚干净利落,很快就给很多想要化一化妆的人化好了。等他化完之后,早就轮到照相的伊都娜才要去照相。飞坦陪着她进去,她要拉着未寻进去,她想跟未寻合照,她不知道照相机拍不到未寻。 未寻的念能力,用到删除功能的时候是不可逆的,一旦删除了什么就不可能再恢复,哪怕她自己想恢复也不行。就像下棋一样,一旦落子就不能改,没有反悔的余地。这也是一种制约,能让念能力的效果变得很强的制约。 见伊都娜要拉着未寻进去拍照,飞坦没有提到未寻的念能力问题,只是说:“她不喜欢拍照。” 未寻不喜欢拍照,是飞坦自己观察出来的。之前在贪婪之岛上,为了切断那种强制关联,芬克斯曾经试图使用“断缘剪刀”,剪掉未寻的照片,达到物理隔离的效果。他用了各种仪器,试着拍了很多次,没有一次能够拍下未寻的照片。 当时,许多在场的成员都在笑芬克斯的单方面表演,飞坦则在观察未寻的举止。她并没有表现出异常,站在那里任由芬克斯拍。一旁的玛琪表情有异,后来还抢走了芬克斯的相机,让他别再继续拍下去了。 当时飞坦就看出来了,她不喜欢拍照,玛琪也知道,只是因为要让芬克斯死心,她才忍耐着让他拍的。当时飞坦看出来了,但他并不在意这些,她喜不喜欢无所谓,能解决强制关联才是最重要的。现在,他当然要关注这个。 听飞坦说未寻不喜欢拍照,伊都娜就不再坚持拉她去拍照了。尽管她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一个年纪轻轻花一样的小姑娘会不喜欢拍照,但她也没有追问。性格怪异的孩子伊都娜见得也不少了,飞坦、库洛洛、芬克斯,旅团的许多成员都是她看着长大的,他们都离性格正常很远。对于这类孩子,不追根问底,就是她和他们相处的秘诀。 伊都娜和飞坦进去拍照的时候,芬克斯已经从他负责的区域过来了,他也是要来带头的。还没走近,他就听见了飞坦那句“她不喜欢拍照”。飞坦的判断,他是相信的。既然他说未寻不喜欢拍照,那就是他经过观察判断得出来的结论。 一听到那句“她不喜欢拍照”,芬克斯立刻就想起了之前他在贪婪之岛上的行为。他拿着各种各样的仪器对着她拍了很久,很久很久。 芬克斯停了下来,站在那里,仔细回想着当时她的表现。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当时他一心想着要解除强制关联,根本没有关注她。即便当时他注意了,也不会去深思,更不会记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想了很久,什么都没想起来。芬克斯走到未寻面前,开口就是:“抱歉,那个时候不该一直拍你的。” 听到芬克斯忽然道歉,未寻没说什么,轻轻摆摆手,表示没什么。 她是一定会说没关系的,芬克斯知道, 56.第五十一章 流星出流星2 [] 画上的派克诺妲和窝金是友客鑫时的样子,画上的萨拉萨是多年以前的样子。他们都停留在了离去之前的样子,冲着正在看画的人笑,仿佛下一秒就能从纸上走出来,回到同伴的身边。 看见跃然纸上的同伴,玛琪怔了很久,画上的同伴和她记忆里的同伴一模一样,就像是从她脑海里转移到画上的。画上面的同伴,神态举止都是他们平时会有的样子,如同在画上活了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未寻画人物像,她看过未寻画的画,许多许多,什么样的内容都有,就是没有见过人物像。一开始她以为未寻是不擅长画人物像,后来她知道了,未寻不是不擅长,只是不画这样的题材。凡是会涉及面目的地方,未寻都使用了留白,用空白一片代替了面部。 看到了这些画,玛琪才知道,原来人物像才是她最擅长的。最擅长却不去画,其中的缘由到底是什么呢?玛琪没去想,她也没去问,未寻不想说的事,她从来不问。 尽管她没有库洛洛的推理能力,无法从各种痕迹中推测出可能的原因,但她有足够的直觉能觉察到未寻的意愿。直觉告诉她什么,她就遵循直觉去做。直觉告诉她未寻不想提起这方面的事,她就不去问这方面的事。比起知晓其中缘由,她更在意未寻的感受。 小滴倒没有顾忌那么多,她是顾忌最少的那一个。和未寻说话的时候,她向来是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什么,百无禁忌。从当初的“我能把你抢过来吗”开始,她们两个的交流互动就很直接。小滴说得直接,未寻也回得直接,直来直去,是她们之间的交流方式。 看见画上的派克诺妲和窝金,小滴直接就说:“寻酱画得很像,你见过他们吗?似乎不太可能,是以前见过吗?” “照片。” “是照片啊,这个小女孩是之前的成员吗?” 点头。 “看起来和柯特的年龄差不多。” 点头。 “我也想要画像。” 点头。 未寻当场就给她画了一幅肖像,不仅给她画了,给所有成员都画了,还画了一幅旅团的集体像。她画的时候,旅团的成员都围在周围看。她画好一幅,就递给肖像的主人。等所有在场的成员都拿到画像后,她才画了不在场的成员,又画了旅团的集体像。 她还给伊都娜、多恩神父、克里奥神父、内斯特神父、欧佛洛绪涅修女画了画像。整个过程,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她画肖像的时候,用的是碳条,没有再用其他颜料。她画肖像从来都只用一个色,黑色,借助纸的白,配合碳条的黑,加上黑白之中产生的灰色,不用再添加额外的元素,就足够表现她感觉到的那个人了。 她画肖像的时候,不会像使用韦尼尔风格的画法的时候那样精雕细琢,她现在也不会再画韦尼尔风格的画法了。没有太过繁复的线条,寥寥数笔,足以勾勒出肖像主人的神态。 少就是多,黑白灰和有限的线条可以传递无限的信息。 旅团的成员们都在旁边看着,见她三两笔就抓住了肖像主人的神态特质,一个个都没话说了。有些成员以前只是听说过她会画画,对此并没有太具体的概念,他们对这种东西也不在意。现在,亲眼见识过后,才有了切实的体会。 等她画完后,小滴说:“寻酱,能画一下你的吗?我想要一幅你的画。” 摇头。 “你也不喜欢画自己?” 点头。 不仅如此,因为念能力的原因,在她到这个世界后,她的影音不会以任何形式留存下来。照相不行,画画不行,用念能力不行,总之就是统统不行,哪怕她自己也无法做到。 她的念能力的限制是无差别限制所有人,并且不可逆,一旦决定要删掉什么,谁也没办法留存相关的资料,她自己也不能,并且她还不能取消这种删除。之前,她已经使用念能力删掉了自己2000年7月之后的所有影音信息,这个世界就不会再有人能留下一星半点。 她的念能力只能用在自己身上,且不可逆,这是一种非常严苛的“制约与誓约”。只用在自己身上的念能力,还无法消除念能力的影响。这样的限制条件,比酷拉皮卡和小杰用过的“制约与誓约”条件更严苛。 这是觉悟的体现,觉悟越大,条件越严苛,获得的念能力效果越好。正因如此,开发出念不久后,她的念能力才会有这么大的运用范围和效果,谁都无法再留存她的影音。 她也没有为自己的念能力取名,她没有取名的习惯,不管什么东西,她都不会为之取名。名字是羁绊,是归属,是关系的连结,也是束缚。就像某个著名人物说过的话那样:名字,是最短的咒。在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小杰告诉了她,她的名字。她接受了那个名字,也接受了随之而来的咒。她已经被那样的咒束缚了,不想再束缚别的存在。 见未寻点头,小滴就不再坚持了。不强迫在意的人,是她的原则。她不想被谁强迫,也不会把强迫加到自己在意的人身上。 未寻画完后,侠客就把所有成员的画像都采集起来。成员们一致决定用画像来做他们的存档像,不用之前的照片,侠客就采集了这些画像的信息。 所有流星街的旅团成员,都会被录到他们自己建立的流星街居民的信息数据系统里,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都会。之前玛琪他们还商量着,没有照片的话,可以拿之前十老头给他们悬赏的时候拍的照片来用,那里面有窝金的照片。 现在,未寻画了所有成员的画像,他们就决定用这个了。 关于旅团成员的国民编码,他们也已经商量好了,最后两位数使用他们在旅团内部的成员编号。 怎么编定流星街居民的国民编码,在参考未寻给他们学的资料以后,他们也已经商量好了。流星街的国民编码采用二十位编码制,和现行的国际国民编码编制制度类似。 前三位数是代表流星街的编码 第四位数代表某一大教区的编码 第五、六位数代表某一具体教区的编码 第七、八位数代表某一社区的编码 第九位数代表某一村落的编码 第十到十七位数代表出生年月日(捡到的 57.第五十二章 关联和改变 [] 和库洛洛、飞坦一样,伊都娜也很喜欢那幅画。见她那么喜欢那幅画,飞坦就让小Z打印了一幅等比缩小的画给她挂起来。原画的尺寸太大,按照原尺寸来就挂不了了。芬克斯去伊都娜那里的时候也看到了那幅画,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未寻画的画,尽管他并没有见过那幅画。 这是他看过的第一幅画流星街的画。看到那幅画后,芬克斯仔仔细细地看了很久,在画上面看到了他很熟悉的事物,故乡人、故乡土、故乡的景象,故乡的点点滴滴。他印在脑海里,却从来没有想过用影像或画去记录下来的故乡。 离开伊都娜那里后,他也找小Z要了一幅复制画。他要了一幅缩小比例更大的画,让小Z做成了折页,随身带着,想看的时候随时可以拿出来看。他把自己的故乡带在了身边,随时随地都可以归乡。 他随身携带的折页被其他成员看到了,许多成员都搞了同款。关于画的来源,有些成员猜到了是谁画的,有些成员没去想这个问题。旅团之前也抢过许多艺术品,里面就有不少画,哪个成员喜欢就会留着,不喜欢的时候再处理掉,从来不会管画画的是谁。 内斯特神父也在伊都娜那里看到了那幅画,他也获得了同款复制画,他把画挂在了教堂的一个房间里。启明教堂的许多人都很喜欢那幅画,都去找小Z要了同款。其他教堂的许多人也看到了那幅画,不止是其他教堂的人,还有到启明教堂学习的人,这些人中也有很多人想要同款。 启明教堂的人员又去找小Z帮他们要。见想要复制画的人很多,小Z干脆一次性批量打印了很多幅不同尺寸的复制画给启明教堂的人。 就这样,这幅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画流星街的画,就在流星街流传开了。很多流星街人都很喜欢这幅画,用各种东西来交换复制画。慢慢的,复制画就成了能够交换到各种物品的万能交换物了。 交换的过程中,有一些流星街人会用“流星街”来指代复制画,想要交换的时候,就会说我用XX来跟你交换“流星街”。一些流星街人这么用,其他流星街人也跟着用,久而久之,“流星街”便成了这幅画的名字。 流星街人,替这幅没有名字的画流星街的画取了名字,共同完成了一幅画的最后一个步骤,取名。名字,是最短的咒,是束缚,也是连结。借由这个名字,这幅画和流星街就有了关联。画这幅画的人,也在不知不觉间,和流星街、流星街人有了千丝万缕的关联,无形无影,却又剪不断的关联。 听到伊都娜说流星能代表流星街,在场的团员都不由点头同意,设计被否决了很多次的侠客也跟着点头。他之前设计了很多复杂的元素堆在国民编码证上,太想把每一个他认为能代表流星街的元素都用上了,反而有点过犹不及。现在,决定让流星街人来投稿、投票后,他也就解脱了,再也不用为这种他不擅长的事伤透脑筋了。 谈论过国民编码证设计的问题后,旅团的成员开始轮流去做体检去了。这是旅团成员第一次参加系统性的体检,从前流星街从来不会做这种事,他们在外面世界时也不会想着去做这种事。 所以在友客鑫的时候,十老头的手下把各种资料查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任何和旅团成员有关的社会信息。到现在芬克斯连自己的血型也都不知道。库洛洛用“天使的自动笔记”给成员做预言时,他也不愿意为了预言特意去测什么血型。哪怕预言结果有很大概率能避免死亡,他也不测,对这方面无所谓得很。 尽管他们对这些东西都无所谓,还是要带头做。他们搞出来的事情,他们自己都不参加的话,其他流星街人又怎么会愿意参加?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快点去快点搞完就好。旅团的成员基本上都抱着这样的心态,一个个去体检的地方做体检。 不做不知道,一做就做出了一些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比如有的成员晕针。 侠客和飞坦都晕,抽血的时候对针头的反应很大,侠客有恶心头晕的感觉,飞坦出现了头晕眼花的症状。侠客还好,毕竟他平时本来就不是以武力值见长的,脆皮的时候也不少。飞坦就让人很意外,本身就是个武斗派,还是个钻研过刑讯手段的人。这样的人居然晕针,实在令人意外。 看见飞坦抽血时的反应,芬克斯大笑一阵,说:“阿飞扎别人的时候没想到吧,有一天你被扎的时候居然会有这种反应。” 面对这种明显的嘲笑,飞坦没有理会,他赶着去做下一个项目,没时间跟白痴计较。见飞坦不理他,芬克斯摸摸鼻子,也去做下一个项目了。 其他成员倒没什么反应,旅团的吵架源头主要就是芬克斯、信长、窝金和飞坦,都是特攻队的,没了他们几个,其他成员会吵起来的概率不那么高。最主要的是未寻还在,之前发学语言的材料时已经被她说过一次了,再吵起来的话,当时的情况又要重演了。 虽然她不会指名道姓针对谁,但是会针对争吵的点一项项问,一项项把问题拆开详细说明,再问他们为什么在为一些实际上并没有矛盾和执行难度的问题吵,问到每一个成员都无言以对。无论是哪个团员,都不想当时的情况再来一次了,实在太丢脸了。 在月恒塔上的时候,听未寻把问题拆开一项项说明后,他们也觉得那些问题其实不是问题,不该吵来吵去。不该那样做,却还是遵循了过往的行事惯性,遇事先争吵。这也是团长依赖症的后遗症,因为过去不管他们搞出什么问题,库洛洛都不会说他们,都会替他们兜着。 他们从来没在团长那里被问过这样的问题,尽管他们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的时候总会去找团长,但团长从来不会这样把问题拆开来详细说明,会直接把问题接过去解决掉,替他们兜底,替他们擦屁股,替他们担责,不会追究是哪个成员的责任。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团长和团员之间形成依赖和被依赖的惯性,惯得他们像断不了奶的孩子,更像被父母溺爱不用承担责任的败家子。很少有什么团体会像旅团那样,不管成员做了什么事都不用担责,哪怕害得旅团陷入团灭危机也不用。 普通的社会结构,无论是学校、公司、社团,都有各自的规则 58.第五十三章 需要和不需要 [] 体检的项目并不算特别多,除了一次性抽很多管血去检查不少项目,其他的都是单一项目。各项检查很快就能做完,负责进行各项体检项目的医务人员非常高效专业。 这也是向其他国家购买的服务,向菲蒂尔够买的医疗服务。菲蒂尔医疗技术极其发达,医务人才也非常多,医疗水准是世界一流的,还一直维持着全民免费医疗的制度。被萨国经济封锁之后,菲蒂尔靠着输出医疗服务换取了很多外汇,甚至还和某些产油国达成了医疗换石油的合作,也用医疗输出换来了很多国际支持。 芬克斯、玛琪和侠客在未寻给的资料中,找到了和医疗体检相关的资料,联系了菲蒂尔的公共卫生部,经过专人磋商之后达成了购买医疗服务项目的合作。 菲蒂尔那边负责这项工作的人,就是给芬克斯留下非常深刻印象的人。她第一次到流星街来的时候,芬克斯就认出了她,那个曾经在卡金的海滨游乐园餐厅中认错房间,莫名其妙跑来骂了未寻很久的女人。未寻当时还给她画了一幅画,尽管那画上面并没有她的面容,却记录了她当时五味杂陈的感情。 芬克斯记得那个女人,那女人却不认识芬克斯。当时的芬克斯处于只有未寻能看见的状态下,那女人自然不可能认识他。她叫薇玛,菲蒂尔人,留学卡金的临床医学博士,现在在菲蒂尔的国家公共卫生部任职,目前负责菲蒂尔和流星街的医疗服务购买项目。 意外在流星街见到那个叫薇玛的女人后,芬克斯去找了未寻。 “那个菲蒂尔的女人是你找来的?” 芬克斯的言辞中对薇玛并不太客气,他还记着那女人当时骂了未寻很久,骂得很难听。 菲蒂尔的女人,听到这样的形容词,未寻立刻知道芬克斯指的是谁,她点点头。 见她点头,芬克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老实说他难以理解未寻的行为,要他去找曾经骂过自己,还是骂了那么久的人来合作,绝对不可能。没人能指着他骂那么久,还能安安稳稳地活着。 见他不说话,未寻问:“芬克斯,你觉得她不胜任吗?” “我哪有什么资格评判医疗业务水准,我根本不懂这些。” “那是觉得她沟通协调方面的水准不行?” “这也没有吧,阿侠和她沟通的时候很顺利。” “那是为什么呢?” “可是她当时……”芬克斯没有说完,尽管他对当时的情况耿耿于怀,但他也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有人骂未寻的事。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当时她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对象去抒发情感,那只是当时的事。现在,她有足够的能力能承担相应的工作。这是两件事。” 芬克斯还是不接话。 “芬克斯,如果是你的话,能够持续不断抒发情感一个小时还不重样吗?” 她把骂人形容成了抒发情感,问芬克斯能不能持续一小时骂人不重样。芬克斯当然做不到,比起动口纠缠那么久,他更喜欢动手,简单快速直截了当。 “你觉得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多不多呢?” 芬克斯没回答,但他其实是有答案的,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太多。说话,基本上是个人都会说。能持续不断高强度输出语言的人,哪怕只是骂人,这样的人也不会很多,更何况那女人还整场都没有重样。起码在吵架这方面,那女人的确有足够的能力。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那女人当时……那么久!” “她当时就道歉了呀。” “这事不是道歉就能算的!” “那要怎样呢?换我去对着她抒发情感一个小时?我没有那样的能力。” 芬克斯挠挠头,说:“当然不是,我不是要你去骂她,怎么说都不对,算了,反正当她不存在就行了。” 这件事,芬克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但是他看见那个叫薇玛的女人就会想起当时她骂未寻的事,就会很膈应。他干脆把跟她对接的事都交给侠客和玛琪了,不和对方打交道,眼不见心不烦。体检的时候,薇玛并不在,她只负责业务流程的对接,并不负责实操。看到现场没有那女人在,芬克斯心情也舒畅多了。 没多久,旅团的成员就做完了各项体检。生平第一次做体检,还是有不一样的体验。在做体检的时候,把动脉、心脏等等身体脆弱的部位暴露给陌生人,还要克制自己的条件反射,不把对方的各种行为当做攻击行为,对旅团成员来说,也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就像做心电图,许多成员在做心电图的时候,都花了很大的力气,去克制自己攻击正在拿着仪器在他们胸口按来按去的人的本能反应。 伊都娜去体检的时候,未寻陪着她去了,有些项目的检查同性陪同更方便。玛琪和小滴也没检查过,不过她俩早就了解过了,自己去也没问题。未寻陪着伊都娜去的时候,很多医务人员都以为她也是要体检的一员,下意识要给她做检查。等未寻摆手表示不是她体检的时候,那些人才反应过来,认错体检对象了。 年龄大的人体检的项目更多,女性的体检项目和男性又有不同。伊都娜的年纪很大了,她体检花的时间就比年轻人长。内斯特神父去体检的时候,芬克斯陪他去了,他的体检时间也比较长。 其他流星街人体检,都有社区人员专门引导,医务人员那里还配备了翻译人员,专门把医务人员的话翻译成流星街的语言。翻译人员也是专门雇来的,能把菲蒂尔的语言流利翻译成流星街的语言,这样的人才流星街太少,得专门找。 整个现场,一边在拍照,一边在进行体检。人流量很大,参与的人很多,为了保证两边工作的顺利推进,芬克斯他们之前已经做过了详细的计划和准备。等这个点的试行搞完后,就会去其他教区同步推进。 未寻提供的资料中,有许多组织大型活动、赛事、会议、检测的成套资料,只要认真研究过那些资料,哪怕照搬照抄一套流程过来,也比他们自己拍着脑袋去想出来的更具可实施性。学习已有的经验,摸着前人的经验过河,向值得学习的经验学习,是减少弯路和困难的有效方法。 到了下午的时候,照相和体检工作已经到了尾声。 59.插播六 人物分析篇之库洛洛三 [] 又是库洛洛的个人分析,本期吐槽内容比较多,主要是吐槽许多同人桥段,慎看。 本篇主要分析一下以下几个问题: 库洛洛是不是控制欲强的人,会不会把人当做收藏品?会不会抢自己在意的人的念能力,会不会杀死自己在意的人?会不会跟团员发生超越同伴的感情?会不会因为看重普通人,而隐瞒自己的身份跟普通人谈恋爱?是不是恩将仇报的人,是不是pua大师?会不会为了偷到某个念能力死磕? 先说结论,以上问题答案都是否定的,不是、不会。 一个一个来分析。 | 库洛洛是不是恩将仇报的人,是不是pua大师? 这个在第一部41章《旅团是不是恩将仇报的类型?库洛洛是不是pua大师?》里就详细分析了,答案是否定的,这里就不重复说了。 | 库洛洛会不会跟团员发生超越同伴的感情? 不会,他不会跟同伴发生超越同伴的感情,也就是爱情。说白了,库洛洛是不会跟团员谈恋爱的。在库洛洛眼里,团员就是团员,他看见的不是那个人,而是团员。就像库洛洛在团员那里就是团长,团员们看见的是团长,而不是库洛洛这个人。 这一点,在库洛洛建团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中最有体现:“在旅团里,我是头脑,而你们是四肢。原则上来说,四肢要服从头脑的指令。不过,这只是组织运作的原则,和生死无关。如果头脑死了,只要有人继任就好。有时候四肢比头脑更重要。不要本末倒置,我的命令优先,但不需要把我的生命放在第一位。我也是旅团的一员,应该活下去的并非某个人,而是旅团。不要忘了这一点。”(114话,这是2001年左右连载的内容) 从团长到团员都只是旅团的一部分,是维持旅团整体运行的一部分,哪怕团长也只是旅团的一员,不搞特殊化对待,一视同仁。这就需要摒除个人情感,不对任何一个成员特殊化对待,公事公办,按照旅团的规则行事,必要的时候该取舍就取舍,这是库洛洛的建团理念。 身为团长,他自然要带头遵循这种理念,维系旅团的运行。在他被酷拉皮卡抓了之后,他也是遵循这样的理念,认为自己没有做人质的价值,要舍弃自己保全旅团。这就证明他的的确确是在遵循这样的理念的,不管其他团员做不做得到,至少他自己是做到了的。 如果他不能摒除个人情感,对某个成员有超越同伴的感情,直接点就是爱情,会在情感上偏向某个成员。有了特殊化的看待,在旅团内难免会产生偏向,产生影响旅团存在下去的隐患,那么就会跟这种建团理念有冲突。库洛洛非常重视旅团,这是众所周知的,会影响旅团存在下去的因素,他当然会想办法解决。 以库洛洛的理性和判断力,自然不会让“爱上团员”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哪怕有这种苗头,一早就扼杀在萌芽状态了。都不说他了,许多普通人也知道办公室恋情的隐患,也会规避这样的情况,免得以后难做人。普通人都有的理智和判断,库洛洛不可能没有吧。 所以,漫画库洛洛不会跟同伴发生超越同伴的感情,尽管同人里面这种桥段很多。 | 库洛洛会不会因为看重普通人,而隐瞒自己的身份跟普通人谈恋爱? 这也是某些同人里屡见不鲜的桥段,这也不是漫画库洛洛会做出来的事。这个之前也分析过(第一部43章分析猎人角色对自己的出身会不会隐瞒,35、36、37章分析流星街人和旅团成员的特点,第二部35、36章库洛洛个人分析) 我摘一段之前的分析: 库洛洛对自己出身的态度,可以参考他在天空竞技场和西索的死斗时的表现。他当众说自己来自流星街,没有半点隐晦。他们对话在场的观众是听得到的,库洛洛说来场不死不休的战斗的时候,解说员立刻转述了他的话,解说员的位置就在观众席中。 友客鑫篇后,旅团成员(库洛洛、小滴、富兰克林、信长、飞坦、侠客、玛琪)的悬赏或假尸体录像在网上流传,普通人都能看到,旅团假尸体被分|尸的录像还引起过许多路人的讨论。天空竞技场的比赛录像也会到处流传,身为楼主,库洛洛也在天空竞技场进行了很多次比赛,肯定有不少录像。 所以,幻影旅团的成员的信息,当时还是比较好获取的。旅团成员自己也不太在乎这些信息的泄露,都比较肆无忌惮。信长被A家成员一口叫破身份的时候,完全不在意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点有点像揍敌客家,大大方方告诉世人他家就在那里,有本事来找就是。奇犽的爷爷还说过,他从不用假名,也不做伪装,就艺高人胆大。 关于旅团成员这方面的态度,富坚也借其他角色之口表达过: 【377话 射家小弟:(旅团)等级超变态。这帮人简直就是火龙级别的野生怪物。他们要真想去第一层也不在话下。最棘手的是,他们丝毫没有隐藏“气”的打算。】 【378话 射家老大椰菜花:毫不隐藏实力,对于生死并不执着,频频做出些野蛮的举动,听说我们家的年轻一辈里,也有他们的隐形粉丝呢。】 西索也是,他没现身前,许多读者都猜他在黑鲸号上会做各种变装藏起来,结果人家悠悠闲闲素颜出镜,根本连藏都懒得藏。突出的就是一个无所畏惧的态度,在这一点上,旅团一些人、西索、揍敌客一些成员都比较相似。 要和谁真正打交道,总是欺欺瞒瞒是不行的。对猎人里的角色更是如此,许多猎人角色相对于常人都比较异常,尤其是在成长环境、思维方式和情感方面。 像奇犽,他说了很多次自己家情况特殊,他也从来不隐瞒自己的出身。他和小杰交朋友时,一开始就告诉小杰他父母都是杀手,来试探小杰的态度,结果小杰完全不在意这些。如果小杰表现出对他父母职业的道德批判之类的态度,不接受真正的奇犽,他们俩也不可能成为至交好友了。 要是他们两个对自己的事都相互隐瞒,也不可能有太长久的情谊。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欺瞒也换不来真心。连对方真正的样子都不能接受,也不会有更深入的交流了。 奇犽跟其他人自我介绍的时候,也不会隐瞒出身,一直都很坦然。 从这些人本身来看,他们也不会欺欺瞒瞒,之前已经几次分析过这些人的坦荡无畏行事风格了,就不重复了。 从另一方面来看,看中在意一个人到不惜要隐藏真实的自己,一直欺骗下去,来获取情感,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悖论。 对方连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没有接受自己,彼此也没有真正了解。在这种前提下,就对对方产生深刻的感情,产生不惜隐瞒也要得到的想法,对这些各方面都比较特异的角色来说是不太可能的。 就算是对普通人来说,对方只能看见光鲜亮丽的自己,不能接受完整、真实、有缺陷的自己,这样的状态也很难长久持续下去,谁能永远活在包装里面,不被拆开呢? 以上论述全都可以用在库洛洛身上。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旅团成员的共同特点,不把外面世界的人当人看。库洛洛看外面世界的人,和看路边石头草木树叶没什么不同。在这种思维模式下,他是怎么会看重某个普通人的?就拿我们普通人来说,有几个人会对路边石头草木树叶产生喜欢、爱(指的是爱情的那种)等情感?更别说要库洛洛喜欢、爱到要不惜隐瞒身份,伪装自己,撒一个又一个的谎去维持这段关系。这种恋爱脑作风,不是库洛洛会有的。 同时,这也跟库洛洛不撒谎的行事作风相违背。库洛洛不撒谎的特点,在第二部35、36章的库洛洛个人分析里面有详细分析,这里就不重复了。 总之,无论从哪方面看,因为喜欢、爱谁,而隐瞒自己的身份跟ta谈恋爱,这种事情也不是库洛洛会做出来的。按照漫画库洛洛的设定来,不按头安排的话,要他喜欢上谁,本身就是一件很艰难的事,要他放弃自己的行事原则去喜欢谁,不可能。 | 库洛洛是不是控制欲强的人,会不会把人当做收藏品? 库洛洛的收藏品,这也是同人老桥段了,同人里跟库洛洛有关联的角色,最常出现的就是两种情况,被库洛洛偷念能力,被库洛洛看中当做收藏品控制起来。 关于这个问题,第三部《流星街社会结构、旅团和长老会有没有争权夺利、流星街有没有大逃杀》里有详细分析举例,我把这段摘过来了: 再者,就连管个旅团,库洛洛都管得自由散漫,各种放任团员高兴怎么来就怎么来,团队有没有问题,就看团员搞不搞事,也没什么团队配合。他这种方式怎么管流星街? 库洛洛也不是那种想控制什么的性格,没什么掌控欲,有明显控制性格的是伊路米。关于库洛洛的没有掌控欲,举几个例子: 【玛琪:指令变更了,8月30日中午前,“没事的人”改为“所有的团员”一定要在友客鑫集合。(55话)】 这里就给了一个信息,旅团平时的活动并不是强制参与的,有空的成员才来,这当然是身为团长的库洛洛定的。 【飞坦:另外…团长难得布置了行动方式。(96话)】 这里又给了一个信息,库洛洛平时在旅团活动的时候是不对行动方式做具体要求的。团员在行动的时候,都是自行决定具体的行动方式的。所以在库洛洛布置行动方式的时候,飞坦才说是难得布置了行动方式。 友客鑫篇里有很多这种体现: 窝金临时决定全部杀死参加拍卖会的人。(78话)临时决定要单独行动去找锁链手。(79话) 玛琪和信长争论处理锁链手的方式时,对库洛洛把“锁链手带回来”的指令的不同理解。玛琪主张活捉带回,信长要带死的。(89话) 侠客组织团员拿着照片外出寻人。(92话) 从这些地方都能看出来,他们都是自主行动的。 继承战篇里,旅团在黑鲸号上集合,交换情报后,库洛洛就宣布各自行动了,同样没有安排布置具体的行动方式,放任团员自行行动。(377话) 从上述这些例子可以看出,库洛洛对旅团的管理是相当松散的,不是一个有控制欲的人会采取的管理方式。连自己最看重的旅团,库洛洛都没有去刻意控制,他哪有什么争夺流星街控制权的心思?说他会像伊路米那样想去控制谁,或者控制哪个势力,不太可能。 从上述这些例子也可以看出,富坚对库洛洛的这种刻画是很连贯的,从漫画的前期贯穿到后期,前后很一致。说库洛洛是个控制欲强的人,实在站不住脚。同人里那种把谁当做收藏品、想把谁掌控在手里的桥段,不是漫画库洛洛会做的事,这种桥段给伊路米比较合适。 旅团不是图权力图金钱之类的人,也不是对争权夺利感兴趣的人,这我也分析过很多了,就不重复了。 还有一点,连他最看重的旅团这个团体,其团长的位子他都不留恋,只要有人能顶替,他死了也无所谓,当初也不是他自己想做团长,是被推举的。从这些地方,也可以看出库洛洛没什么权力欲、控制欲。 | 库洛洛会不会抢自己在意的人的念能力,会不会杀死自己在意的人? 在许多同人里,库洛洛不是在抢在意的人的念能力,就是在杀自己在意的人。这种行为是漫画库洛洛会做的吗?答案都是否定的。 不谈390话以后的最新连载内容,就谈之前的连载内容,免得有人说新连载才有这些,以前看不出来。 库洛洛在漫画里一直在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友客鑫篇,这是2001年左右连载的内容),也在为了自己的失误害死同伴而自责痛苦(366话,这是2016年左右连载的内容,也是8年前的内容了),这些我在第二部35、36章的库洛洛个人分析里也详细分析过了,这里就不再重复了。 就他在漫画里的表现来评判,他怎么会是那种会对自己在意的人下手的人?为什么他还要杀自己在乎的人? 流星街那句名言怎么说的:“我们不拒绝任何东西,所以也别抢走我们任何东西。” 不拒绝任何东西,不想被抢走任何东西。拥有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好不容易又多了一些,为什么要自我剥夺?他自己拥有的东西太多了吗?还要自己动手剥夺自己在乎的人? 对与自己无关的人他都不一定杀(这个在第一部15章,西索的人物分析里有分析过,杀人更随心所欲、无所顾忌、没有边界的人是伊路米,西索和库洛洛都是有所杀有所不杀的类型),对自己在乎的人还杀来杀去,这是为什么? 再来详细论述一下认为库洛洛会杀死自己在意的人的读者或同人的观点。粗略分类,认为库洛洛会杀死自己在意的人的读者或同人有那么几类: 为了旅团的利益,杀死在意的人。 为了宣誓所有权,杀死在意的人。 为了证明可以舍弃,杀死在意的人。 为了抹杀自己的情感,杀死在意的人。 为了旅团的利益,杀死在意的人。 旅团的什么利益那么棘手、那么难以维护,以库洛洛的智力和能力解决不了?他的手段和能力已经单一拙劣到这种程度了,要智障到去杀死自己在意的人才能维护? 是库洛洛在意的人早就和旅团不共戴天、要团灭旅团?比如设定旅团杀了ta亲人的主角,刻意接近库洛洛要报仇。 那么跟旅团不共戴天的人是怎么成为他在意的人的?想成为库洛洛在意的人,是短时间能成的吗?没有长时间的相处能成吗?这么一个高智商和高能力的人,在长时间相处的过程中,会连一点对方仇恨旅团的蛛丝马迹都没发现吗?连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和谁长期相处,也会发现不对的情况,库洛洛就发现不了?库洛洛要是这么智障,用不着对方下手,旅团早就被其他敌人灭掉了,比如酷拉皮卡。 是库洛洛在意的人成为他在意的人后,才和旅团不共戴天的?比如库洛洛杀了他在意的人的亲人。库洛洛是智障了吗,故意要去做让自己在意的人和旅团不共戴天的事?难道他突然得了帕里斯通病,一定要在意的人恨他才能感到幸福? 这两种情况,都不太可能发生在漫画库洛洛身上。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不给库洛洛降智的话,和旅团不共戴天的人不会成为库洛洛在意的人。 不是和旅团有不共戴天的仇恨的话,旅团还有什么利益棘手到一定要干掉库洛洛在意的人才能维护的?钱、权、珍宝、名声?旅团会在乎这些,库洛洛会在乎这些?旅团的人不在乎这些东西,我也分析过很多次了,就不重复了。 退一步讲,他们即便在乎这些东西,从其他地方得不到这些东西,一定要从库洛洛在意的人那里才能得到?一定要杀了库洛洛在意的人才能得到?世界那么小,只有他在意的人有这些?去抢其他的人的不行,抢黑I帮、抢巨富、抢王室不行,一定要抢库洛洛在意的人拥有的才行?难道库洛洛成了二极管,只有这种两极思维? 为了宣誓所有权,杀死在意的人。 这一点,在库洛洛是不是控制欲强的人那里已经分析过了,关于库洛洛是不是pua大师(第一部41章)那篇分析里也分析过,这里就不重复了。 为了宣誓所有权就杀死在意的人,一定要占有控制,得不到就要毁掉,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这种带有强烈的占有欲控制欲的思维和行为,放在伊路米身上更可能。 为了证明可以舍弃,杀死在意的人。 友客鑫篇已经证明了,不止库洛洛舍弃不了,旅团的成员都舍弃不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答应交换人质去换库洛洛了,那时候舍弃库洛洛更能保全旅团。 旅团的人能舍弃的是自己的性命,而不是自己在意的人的性命,库洛洛、窝金、派克诺妲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了。他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却在乎同伴的生死。为了证明可以舍弃,他们会自我舍弃,换取在意的人、在意的事的安全,而不是拿在意的人、在意的事来开刀。 为了抹杀自己的情感,杀死在意的人。 有的同人会写库洛洛喜欢甚至是爱上了谁,为了不让情感影响理智,为了抹杀自己的情感,为了不让那个人成为自己的弱点,就杀死在意的人。 讲真,库洛洛最在意的是旅团的成员,旅团成员的分量在他那里绝对足够重,也会成为影响他理智左右他判断的重要因素。从侠客和库哔死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了(366话)。要按照这种逻辑,他最先该干掉的是某些旅团成员,而不是什么喜欢爱上的谁。 旅团成员里面菜的也不少,会成为他拖累的更不少,比如库哔、小滴、派克诺妲、侠客等等,先把这些成员消除,岂不是更能让他、让旅团变强?他要是能抹杀自己的情感,为什么会为了侠客和库哔的死露出那种表情?为什么会为窝金流泪?为什么要一再照顾到信长想报仇的心情? 从旅团的运作模式就能看出,旅团对重要但又是弱点的存在的态度。小滴、侠客、派克诺妲战斗力弱,但都是情报组,是旅团重要的生命线,也是旅团的弱点。团长、战斗员就要优先保护他们,牺牲自己也要保护他们,而不是让他们去死、更不是先消灭这些弱点。 看看漫画里他们自己的原话: 【侠客:“我们两个(指信长和侠客)要是死掉了,还能找人替补。但小滴和派克诺妲的能力十分稀有,旅团不能失去她们。” 库洛洛:“信长,你跟窝金都是特攻队员,牺牲也是工作范围内的事。这条路是你们自愿选择的吧?小滴、侠客和派克诺妲负责情报处理,是辅佐我们一切行动的生命线。保护他们三人也是你的任务,没错吧?”(104话)】 要是库洛洛觉得这几个人是拖累的话,何必把他们带出来?直接把他们的念能力拿走,让他们在安全的地方待着,库洛洛自己用那些念能力不就完了?还有库哔,他也是菜但是能力很有用的类型,按照很多同人对库洛洛的理解,直接拿走他的念能力不是更好? | 这里顺便分析一下库洛洛会不会偷在意的人的念能力这个问题。 小滴的念能力和“便利大裹巾”相似,库洛洛能拿走“便利大裹巾”,难道不能拿走她的能力?派克诺妲就是特质系,和库洛洛一样,拿走她的念能力去用完全没问题。 库哔和侠客的念能力在他们自己手上,和在库洛洛手上,威力完全不同。在西团大战里,这两样念能力给西索造成了多大的威胁,对库洛洛来说是非常有用的。要是按照很多同人对库洛洛的理解,他早该把这些对他很有用的念能力占为己有了。 这几个人的武力值跟库洛洛有很大差距,他想要拿走他们的念能力并没有多大难度,他为什么不拿走? 新的连载出来后,有人还可以说因为侠客和派克诺妲和他从小认识,所以不会偷他们的念能力。那小滴和库哔呢?为什么还留着这两个武力值不高的弱点,拿走他们的念能力,换武力值高的人进旅团不是更没弱点? 再换一个角度来看。猎人里的大部分念能力者对自己的念能力都极其保密,连看都不愿意被别人看到。因为一旦自己的念能力情报泄露,就很容易导致失败甚至死亡。就算是旅团成员之间,也有自己的保命念能力招数,连同伴都不知道。 摘一下漫画原文: 【因为西索并不知道所有团员的能力,像派克诺妲,西索只知道她是特质系能力者,能通过触碰物体或人取得残存的记忆,其实她还能具现化出记忆弹和枪来攻击他人,只有她自己和团长知道这种能力。 同样的,别的团员也都有不为人知的秘技,他们的经历告诉他们,泄露自己的底细等于自寻死路。西索也是如此。(106话)】 举个最明显的例子,蚂蚁篇里面,旅团回流星街去对付入侵的蚂蚁,旅团要分头行动,柯特很惊讶,问为什么要分开行动。芬克斯回答说你也有不想被人知道的念能力吧。 还有个例子,友客鑫篇,派克诺妲对信长使用记忆子弹的时候,信长并不知道她的念能力有这个功能。这就能说明他们之间的相互念能力保密。 但是,库洛洛不仅知道部分成员的隐藏念能力,还能从成员那里借来念能力。 派克诺妲的念能力中的一个,用手枪把记忆子弹射到某人的大脑里,可以同步传递特定记忆。这个念能力除了她之外,就只有库洛洛知道。 侠客和库哔直接把自己的念能力借给他。 剥落裂夫不会用自己的念能力,直接去找库洛洛教着用。 这些例子都说明了,库洛洛得到了团员的充分信任,连最重要、最机密、攸关性命的念能力也能告知、托付。就他们这种对念能力的保密和在意程度,库洛洛又是能偷人念能力的人,要是他有对在意的人下手的前科,旅团成员会没有警惕吗?会毫无顾忌信任他吗?会觉得连在意的人的念能力都偷的库洛洛不会也对自己下手吗?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总之,对自己在意的人,库洛洛是不会偷他的念能力的。 | 库洛洛会不会为了偷到某个念能力死磕? 许多同人里总是写库洛洛偷念能力,不是为了偷念能力跟谁死磕,就是偷在意的人的念能力。他是会偷念能力,但不是谁的念能力都会偷的,在意的人的念能力他不会偷,也不会为了某个念能力死磕的。 这个之前在库洛洛的个人分析里详说过,他没那么笨、没有哪个念能力他非要不可,这里再补充一点论述。 先列举一下库洛洛做事的效率: 处理十老头请来的杀手、解决旅团成员的悬赏、复制假拍卖品换钱、安排团员假死脱身、解决锁链手的追杀等等问题用了半天。 偷妮翁的念能力用了四小时以下,可能就一个多小时就弄到手了。 解决十老头请来的几个杀手,顺便拖住奇犽的爸爸和爷爷,和他们打了一架,在打架期间试图偷他们的念能力,偷不到就算了,因为无关紧要,就是试试看偷不偷得到。整个过程也是就一个多小时。 被酷拉皮卡绑走后,没几句话就从酷拉皮卡那里套出了他想要的情报,对酷拉皮卡更看重同伴,不愿意牺牲同伴的性格做出了准确的判断。 和西索死斗就用了十来分钟。 富坚已经给了一系列他处理棘手问题的手段、思维和应变速度了,这种惊人的处理效率和完成度,已经能很好地展现库洛洛的智商和能力了。库洛洛解决问题,用时短、效果好是最大的特点,富坚总会给他的处理问题过程加上明确的时间,就是在展现他处理问题的高效,或者用快准狠来概括。 拿一个例子来说一下,就像考试,所有考试都是有时限的,为的就是选出在限定时间内能解决问题的人。没有时限的话,给谁一张卷子,他去做个一年半载,照样能拿一百分。但是这样的一百分,显然不是考试想要筛选的人才。 像什么国考省考之类的,卷子上的题目很多,许多考生做都做不完,没谁会要求在这种考试中拿满分,只要比对手高就行了。在限定时间内获得比对手更高的准确率,就是目标,都靠竞争者的衬托。考试,准确率高是一个要求,用时短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要求。 再用一个更清楚的例子,竞技体育赛事,比如跨栏、游泳之类的项目,比的是什么?比的是谁能用更短的时间完成相应的项目。这种类型,自然是越快越好,追求的就是尽量缩短用时。百米赛跑,用9.58秒跑完那叫世界纪录,用十五六秒跑完那叫体育课的及格水准,用一分钟跑完那叫爬。 放在库洛洛身上,富坚不仅要他能处理各种复杂的问题,还要在此之上加上时间限定,这样才能突出他的高智商和高能力。假如库洛洛解决上述问题用了几个星期、几个月甚至更长,那么就显得库洛洛并没那么聪明了。就好比他本来是接近世界纪录的水准,再不济也是普通人的水准,再怎么都不可能是爬的水准。 随机应变、临场处理、抓住重点、快速解决,是富坚描写聪明人时惯用的手法,对库洛洛、酷拉皮卡、奇犽、西索都是这样处理的,重点就是要快准狠。很快就能处理棘手问题和用了很久才能处理棘手问题,给读者的观感是截然不同的。 按照漫画库洛洛的这种水准,再去写他为了偷到某个念能力死磕几个月,这是严重的降智降能力。写他和流星街的长老会等势力在那斗来斗去斗很久,同样也是降智降能力。高智商和高能力是库洛洛这个角色的最核心设定之一,把库洛洛的智商和能力大幅削弱,还是库洛洛吗? 写不出他的高智商高能力没啥,可以一笔带过,但也别写他做低智商低能力的事啊。为了写他和普通人产生瓜葛,就削减他的智力和能力,强行制造他和普通人的你来我往、勾心斗角,是对库洛洛这个角色魅力的最大伤害。 什么库洛洛为了偷谁的念能力跟谁死磕很久,偷了谁的念能力还能和谁成为情侣甚至夫妻之类的桥段,实在不是漫画库洛洛的智商、能力、性格会做出来的。 许多同人里,主角不是被库洛洛偷念能力,就是被库洛洛当做收藏品,更惨的就是被库洛洛各种虐待各种挖器官各种做实验,甚至一次次杀死。这种类型的同人库洛洛,他应该得到的是爆炸的“贫者的蔷薇”,被炸得渣都不剩,而不是念能力或感情。 削减库洛洛的智力和能力、把他写成一个会对自己在意的人下手的人、会pua、会恩将仇报、会虐待甚至杀死在意的人的人,那这个角色还剩什么,还有什么魅力在身上?他吸引人的地方到底还有什么? 剩下那张脸吗? 讲真,单纯图脸的话,直接拿“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给谁整成他的样子不就完了,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天天换着花样都行,用得着那么拼吗? 单纯的深黑残、黑泥、变态感吗?说句实话,在库洛洛身上追求这些的,是同人版库洛洛看多了,认为漫画版库洛洛就是这样,喜欢的是暗夜帝王、pua大师、骗财骗色骗念能力之类的晋|江特供版库洛洛,喜欢的是深黑残、黑泥、变态感这些元素本身,谁写成这种类型就觉得没有ooc,漫画里的库洛洛是什么样的,并不怎么在乎。 就像一口一个小苹果、嗯哼的变态西索、财迷伊路米、不杀任务以外的人的伊路米、傲娇暴躁飞坦、操作系就是控制欲强、变化系很会撒谎之类的程式化同人写法,形成了固定模式,和原著符不符合无所谓。 如果富坚塑造的人物是这么简单、刻板、扁平,如果富坚塑造的猎人世界一个劲地深黑残、黑泥、变态、残酷、弱肉强食,仿佛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色彩了,那么猎人这部漫画还会那么吸引人,连载那么多年还有很多读者等着看吗? 深黑残、黑泥、变态、残酷、弱肉强食哪里没有?那么多食人番可以看,要啥深黑残没有,为什么猎人还能让读者等那么多年?各种标签化的角色,什么高冷、飒、变态、最强、傲娇、热血、萌、冷酷、中二之类的设定,在二次元里比比皆是,为什么猎人角色能独树一帜、脱颖而出? 之前也说过,猎人世界其实不是那么多读者认为的残酷世界的,也举过很多例子了。就拿食人番来再举个例子。 蚂蚁篇的蚂蚁,在篇章结束的时候,富坚给他们安排了什么结局?没有被猎人剿灭,而是被当做了新的物种存活了下来,和人类共存,那些蚂蚁回家的回家,去找同伴的找同伴,在医院治疗的在医院治疗,要守护什么的正在守护什么,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归属。 鬼灭这几年很火,也是食人番,大家能想象鬼灭里的鬼变成一种新物种活下来,和人类共存吗?会像富坚做那种处理的作者有几个? 就这么一个例子,就能看出富坚的温柔和手下留情了,他给了很多角色童话般的结局,小杰复原了、凯特没死、蚁王和小麦死在一起了、被强行变成蚂蚁的小孩回家了、奇犽和亚路嘉拿尼卡获得了自由、卡卓即便死了也变成念兽守护妹妹等等。 猎人里面这样的对角色的成全比比皆是,跟什么深黑残、黑泥根本没关系,都堪称童话般的结局了。为什么猎人漫画里能有这种结局,到了有些猎人同人里,原著角色就一个个变着方地深黑残了? 跟漫画比起来,有些角色在同人里简直都快深黑残得丧心病狂了,一再出现监|禁、偷|窥、强迫性|行为、性|虐待、性惩罚、精神控|制、反复虐|杀等等行为。我都快怀疑我记忆力有问题了,看的不是一个猎人。 有些作者好像除了用下半身那点事来给角色人为制造虐、黑泥、深黑残,似乎就不会用其他办法了。 用这种强加于原著角色身上本来不属于他们的深黑残元素,以原著角色对原创角色、尤其是女性角色使用这些手段,来制造所谓的人物之间的性张力、彰显猎人世界的残酷黑暗,是对原著角色人物魅力的极大消解,也是对原创角色的压榨、尤其是性压榨,同时也是对猎人世界底色和基调的误解。 还有其他种假设,什么激情杀人、想杀就杀了无所谓等等的,都不是会出现在库洛洛身上的情况,他对自己在意的人是不会下手的。 库洛洛是对杀人没感觉,也无所谓杀人,杀人手段很多,很会杀人,但他并不是事事都要靠杀人来解决的。杀人对他来说是一种手段,不是目的。无关紧要的人,他不杀。目标以外的人,他不杀。有对旅团更有利的处理方式的时候,哪怕是敌人,他也不杀。同伴,他绝对不杀。在意的人,他当然也不杀。 把库洛洛想象成一个事事都要靠杀人来解决、来证明的人,用来体现他所谓的深黑残、黑泥、冷酷,不仅是对库洛洛的智商和能力的削弱,也是对库洛洛这个角色的误解。库洛洛从 60.第五十四章 我仍将为你哭泣 [] 结束祷告后,教堂的人员也离开了教堂。他们也到了休息时间,可以暂时放下神职人员的身份,去过自己的节日。旅团成员也离开了教堂,他们都有各自的住处。飞坦没有回“黑色郁金香”海岸的沙漠,他跟着伊都娜去了她的住所。 未寻被玛琪和小滴拉走了,芬克斯本来想着找个去处让未寻去的。看见玛琪和小滴要拉走未寻,他就没说话。未寻转过来看他的时候,他只是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有地方去。女性之间,有他接触不了的区域,有她们自己的空间。 玛琪和小滴现在住在一起,之前出于安全考虑,库洛洛要求她们结伴而行相互照应。她们俩就住得很近,选了相邻的两栋房子,有什么事都能很快反应,也能保留各自的独立空间。 玛琪住的房子,院子里种了一些仙人掌,她不擅长养花,这种生命力强的品种她才能养活。即便忘记它们的存在很多天,这些植物也不会死。 小滴的院子里种了许多花,她对这些花很上心,会记得定时给它们浇水、除草、剪枝、松土、施肥。养花教程怎么教,她就怎么种,种出了教科书般的花。她以前曾经想过要在流星街种满花,让流星街变成鲜花盛开的地方,可惜没能实现。 那幅未寻画的,曾经被小滴拒绝接受的画,现在正放在小滴的客厅里,流星街的复制画也挂在客厅墙上。玛琪的住所里也有同款流星街画,未寻送给她的其他画,她也都挂在墙上。 未寻画的玫瑰画册,玛琪把原画密封保存了起来,把画上的图案印成了墙纸贴在墙上。所以,她的客厅就有了满墙的玫瑰,每一朵都是不同的品种,没有一朵重复,这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玫瑰墙。 未寻用红松针编了一个花瓶,用处理过后的龙须草编了许多不同色的玫瑰插在花瓶里。这个花瓶一直放在玛琪的客厅里,玫瑰墙纸的下方,草编玫瑰盛开在墙上玫瑰之下,从来没换过地方。 花瓶的旁边还有几个还没做完的布偶,很快就能完工。布偶旁边,还有一朵纸百合,百合的花心里面还有一些没吃完的零食。墙上还挂着一些装裱好的纸张,那是萨拉萨的台词纸,她一直都保留着。库洛洛抛弃了红色战士的台词纸,她保留了萨拉萨的,从来没有忘记。 小滴的客厅墙上还贴着许多时间表,那是她排好的语言学习时间安排表,和普通学校的课表相似,用来安排不同时段的语言学习计划。她用这些表来让更多的流星街人有时间、空间到教堂去学语言。 现在,这些时间表已经推广到各个教区,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不管被分配到什么任务,小滴总会认认真真地去执行,是旅团里执行力很靠前的团员。 她的客厅里有各式各样的书籍,《看不见的城市》《树上的男爵》《潜水钟与蝴蝶》《泰森教典》……未寻之前给她抄过的每一本书,她都找了一本来,还有一整套卡尔维诺全集,她把卡尔维诺的书都看了一遍。还有博尔赫斯全集,是未寻送给她的。 卡尔维诺全集前面放着一朵纸百合,这是小滴客厅里唯一一朵纸折的花,她选择了把纸折的花和纸做的书籍放在了一起。 这些书里面有许多画册,是未寻送她的,里面有一本叫《the Book of Miracles》,是几百年前出版的一本书,收集了一百多幅古人绘制的天象奇观。很多画里面都有日月星辰元素,和流星街许多地方的天体图案很类似,看起来就像是在画流星街的景象。小滴很喜欢那本画册,还挑了一些其中的画印在墙纸上贴起来,所以她的客厅里就满是日月星辰。 玫瑰与星辰,分别留在了这两个女性旅团成员住的地方。 小滴客厅的书里面有一本驾笼真太郎的《駅前花嫁》,是她在友客鑫的时候得到的。旅团集合的时候,她就一直在看这本书,库洛洛给她预言的时候,她还在看这本书。根据她的外表,觉得她呆萌、叫她眼镜娘的人,如果知道了她居然会看这种类型的漫画,恐怕要大吃一惊了。 其他人怎么看,旅团的人都无所谓,他们只在乎自己想在乎的。给他们贴变态、骗子、恩将仇报、花花公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呆萌眼镜娘、冰山美人之类的标签,都无所谓。无关之人的看法,在他们那里,连一片树叶的分量也没有。 离开教堂后,三人到了玛琪的住所。她住的地方里有厨房,平时要吃饭的时候,小滴总会过来一起吃。她不太擅长做饭,玛琪负责做,她会负责洗碗。 玛琪的住所布置得很温馨宜居,该有的家电用品一样不缺,各种家具物品配色都很柔和。房顶还装配了光伏电板,足够提供日常用电需求,看起来很不像是一栋在流星街的房子该有的配置。 到了住所后,玛琪就在柜子里找出一些从来没用过的杯盘碗碟,洗干净来泡大麦茶。她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器具,尤其喜欢造型奇特的。她收集了一大堆,很多都从来没用过,还是在持续收集。 把从教堂领来的大麦茶泡上后,玛琪就去翻零食。她喜欢吃零食,小滴也很喜欢,两人住的地方都有许多零食储备。玛琪很喜欢膨化类的零食,尝试了很多种品类,积累了很多她觉得很不错的零食。她最喜欢冬笋饼干、芋仔饼干、白胡椒饼干,小鸡干脆面她也挺喜欢。 除了膨化类食品,糖果她也挺喜欢,她也很喜欢吃甜的。石榴开心果软糖和斯巴达克黑巧克力,是她最近比较喜欢的糖果。未寻给她推荐了一些种类,其中的海盐咸柠檬糖她很喜欢。 小滴喜欢冻干果蔬和植物汁,草莓脆、菠萝蜜脆、豌豆脆、秋葵脆、南瓜脆都是她很喜欢的。植物汁液方面,桦树汁、桑葚汁、仙人掌汁、油柑汁、蔓越莓汁、沙棘汁,都是她喜欢喝的。她甚至能直接喝油柑汁的原浆,不加任何辅料稀释。 玛琪在翻零食的时候,小滴也去把自己囤的零食拿过来。 她们两个都仔细确认过配料表,确认没有任何肉蛋奶的配料才拿出来。小滴本来准备拿蒟蒻果冻的,她也很喜欢这个,发现配料上面有明胶,就不拿了。她搜索确认过,明胶是动物皮和骨做成的,果冻里加了这个,四舍五入就是荤食。 没多久,两人就翻出了一堆零食。玛琪打开电脑,找了最近一年的红白歌会来放。小滴把零食撕开混合倒在盒子里,一人一盒。玛琪把大麦茶端到桌上,又拆开一盒纸巾放在旁边。 红白歌会开场后,三人并排坐在一起,开始一边吃一边看。这是去年的,再过几天,新一届的红白歌会就会出来。 看了一会儿,小滴转过头来问:“要换 61.第五十五章 删除和留住 [] 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正在挑下一部影片的玛琪停了下来。她看向未寻,脸上隐约有些忧虑的神色。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 小滴似乎没感觉到玛琪的犹豫,仍旧看着未寻。她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之前一直没机会问,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想问这个问题的人或许不止她一个,只有她问了出来,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突然被问到这种问题,未寻语气很平静:“我和娜娜不是那样的关系,我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起来,一如当时的笑容,语气仍旧如常:“现在我就算想‘我仍将为你哭泣’,也不可能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小滴掏出一叠“给死者的往返明信片”放在她面前。那是小滴从库洛洛那里要来的,从未寻住的荒岛离开前,她从库洛洛那里要来了这些明信片。 未寻看着那些明信片,笑容不变,语声也不变:“不会有回信的。” 没有执念的人不会收到信,之前小滴已经让未寻给不少死人寄过“给死者的往返明信片”了,会回信的没有几个,小滴早就知道这明信片不是必然有回信的了。 “对娜娜来说,已经收不到信了,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小滴问:“对你来说也是吗?” 点头。 “可是寻酱,你不伤心吗?至少我觉得不是那样。” 小滴从桌子上抽出很多张纸巾,说:“我觉得你需要这些,也许这些都不够用。” 未寻没说话,看着那些纸巾。 小滴看着未寻,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把纸巾递到她面前,语气也很平淡:“想用的时候就用吧,我那里还有很多,够用的。” 一张、两张 五张、六张 十张、二十张 …… 纸巾盒里的纸巾一点点减少着,断断续续的抽纸声不时响起,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异常清晰。纸巾盒上印着的“一纸有你,温情相伴”不断抖动。每抽出一张纸巾,“一纸有你,温情相伴”总是跟着晃动,似乎在无声提醒着使用它的人,无论何时都“一纸有你”,无论何地都“温情相伴”。 用它抹掉污渍也行,用它包着东西也行,用它吸水擦拭也行,用它擦干泪水也行,用它折纸花也行,用它写字记录心情也行。只要想用它,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能“一纸有你,温情相伴”。 盒子里的纸巾减少到一半的时候,抽纸声不再响起,“一纸有你,温情相伴”也不再晃动。未寻睡着了,眼睛闭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玛琪拿了一张毯子盖在她身上,小滴轻轻拍着她的背,哼着小时候听过的童谣。 这个一直不肯敞开心扉,总是习惯把情绪藏起来的姑娘,终于在“一纸有你,温情相伴”的见证下,敞开了些许心扉,宣泄了一点情绪,不再选择用针扎自己,强行抑制理智也克制不住的情绪了。 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外面静悄悄的。太阳日的夜晚,许多流星街居民都会选择待在居住的地方休息,到了太阳日的白天再出去活动。 在流星街,在太阳日的白天看见太阳,是一件概率很高的事。即便其他时候常常都是阴天,在太阳日也总会变成晴天。这是太阳的赐予,许多流星街居民都这样认为。万物有灵,太阳居其长,是流星街流传很广的一种信仰。太阳、月亮、星星,天空中的每一个天体都有灵,就是流星街天体图腾崇拜的来源。 小滴也信这种体系,她信很多教派,不同时段信不同的,喜欢哪种就信哪种。在她那里,宗教信仰是为她服务的,不是她被信仰束缚。之前,她短暂地改信了泰森教,信了一段时间,把《泰森教典》翻烂了后,发现里面再没有新内容了,她也就腻了,不想再信了。 天体崇拜,算是小滴信得比较久的信仰了。因为日月星辰总是有变化,又总是不变,满足了她求稳定又求变化的心理,所以她才比较长情,愿意信得久一点。不管是什么,她喜欢、感兴趣,就会去信,去了解,不喜欢了、不感兴趣了,就不信了。 她是被服务的一方,不是去服务的一方。这种思维方式,让她在各种感兴趣的东西中穿梭,享受其利,却不受其害。她不觉得自己不对、不花时间和精力跟人争吵、不喜欢的就处理掉、不反思自己、不去思考与她无关的生物的事,不因为付出了许多沉没成本,而去付出更多成本企图挽回。 当断则断,是她活得还算畅快的法则。所以,即便死了,她也没感觉到太大的痛苦,反而在关注有没有地狱这件事。她也没参与到旅团的集体争吵中,全程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关注自己想关注的方面,不怎么关注团员的分歧。她不在乎的东西,就与她无关。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情感的冷血生物,她有,只是表现得比较平淡。她叫派克诺妲为派克,叫剥落裂夫为剥落,连自己的武器她也会用“酱”来昵称。明明是很晚才加入旅团的,却对许多成员都用了昵称。她也会说不想派克诺妲死,也不想团长死。她还会在任务期间摸鱼,去参加掰手腕比赛,赢自己想要的宝石。 她对胜负也很执着,富兰克林说她掰手腕输给了小杰,已经忘记这件事的小滴很生气,说自己不会输给小孩子,任由富兰克林怎么说都不信。芬克斯问她是不是输给敌人了的时候,她立刻发火了,说自己赢了。 她会干干脆脆忘掉她觉得不重要的存在,哪怕对方已经和她打过了几次照面,她依旧不记得。无关紧要的东西,休想在她记忆里留下痕迹。但她也会记住她认为关键的信息,阴兽的数量、敌人的弱点攻击速度攻击范围,她都牢记在心,并以此为基础快速做出自己的判断。 记忆力够用就行,记住太多没必要的东西,累的是自己,她是这样想的。连在记忆方面,她也不想让多余的记忆垃圾来消耗她的精力,时刻都在清除记忆垃圾,保持低负荷的大脑运行 62.第五十六章 喜欢和不喜欢 [] 月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小滴把未寻放到床上,玛琪已经提前铺了电热毯,让床铺变得温暖。给未寻盖好被子后,两人就去客厅了。 玛琪住的地方并没有准备这样的东西,她并不需要这种东西,是从小滴那里拿过来的。小滴买零食的时候顺便参加了抽奖,抽到了电热毯,她也就顺手带回去了。她的运气向来不错,总会中些奖,《駅前花嫁》也是抽中的奖品。 睡着的时候,未寻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闭着眼躺在那里,似乎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似乎很久之后才会睁开眼睛。本来有些红肿的眼部也恢复原样,没有留下丝毫她曾经宣泄过情绪的痕迹。她似乎永远停留在某一刻,不曾前进。 玛琪和小滴当然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小滴之前只是听闻,并没有亲眼见过。亲眼见过之后,小滴说:“果然很像恢复出厂设置呢,寻酱似乎一直都没什么变化。” 玛琪正在收拾那些纸巾,垃圾桶里堆了许多纸巾,她直接把垃圾袋都换掉了,她不希望未寻醒过来后看到这些。桌子上的纸巾也被她拿走了,换了一个其他牌子的纸巾。 听到小滴的话,玛琪叹了口气,没说什么,继续拿出些新零食摆放。 “连头发都没变过,好像还是之前的长度。听芬克斯说,寻酱的头发断了也会自动恢复原样,到底是什么原因?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小滴还在说。玛琪依旧不接话,一包包挑选着零食。 见玛琪都不接话,小滴直接问:“玛琪,你知道原因?” 玛琪还是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原因能说出来吗?如果能的话,我很想知道。” 玛琪说:“想知道的话,自己问小寻吧。” “寻酱应该不想讲吧。专门去问不想讲的部分,会被讨厌的。” “她不想讲,我就不能告诉你。” “那就算了,以后再说。” 尽管很在意,小滴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也就不再追问了。她也去挑了些新零食过来,准备之后给未寻吃。 把零食都放好后,两人又开始看影片,看的是《异形》系列的电影。她们俩把这系列的电影一部接一部看下去,看到天亮的时候,还没看完。六点多的时候,芬克斯打电话过来,他放了一袋子东西在两人住的地方门口,让她们拿进去。 接完电话后,玛琪出去,拿了一大袋东西进来,里面有很多吃的,水果、甜品、零食,还有几个那不勒斯披萨和辣口的披萨,都是素的。所有东西都包装得严严实实,玛琪打开的时候,披萨还冒着热气。 看到那些披萨,小滴说:“看样子是刚烤好的。” 玛琪把包装盖回去,包好之后,把披萨放到保温处保存着,继续看电影。 不久后,飞坦打电话来,也是让她们出来拿东西,说是伊都娜做的。小滴去把东西拿进来。拿东西的时候,飞坦的目光往屋子里面扫了一眼。从门口是看不到屋子里面的情况的,他也就扫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把东西拿进来后,小滴打开看,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素食,基本上都是甜口的。小滴把这些东西原样装好,放到之前那袋旁边去,接着去看电影。 一部电影还没看完,第三通电话又来了。打电话的是小Z,它说有东西要给她们,已经在门外等候了。玛琪又去开门,小Z站在门外,它早就感应到哪个房子里有人了,所以站在了玛琪的住所门前。 小Z提着一叠保温食盒,玛琪让它进去了。进到房间后,小Z没问未寻在哪,它已经感应到未寻在哪了。人类靠感官很难发现未寻的存在,它却能靠长期以来对未寻的多次感应检测捕捉到她的存在。 放下保温盒后,小Z一盒盒打开食盒,一样样介绍盒子里的食物,菜名、食材、口味、吃法等等都介绍了,全部都是素食。介绍完之后,它又一样样盖好,把盒子放到一边。每个盒子的外面都贴着便条,上面写着刚刚它介绍过的内容。 这是库洛洛的要求,他打了电话给小Z,一样样指明要它做什么食物,装在保温盒里,在外面贴上便条。小滴对不在意的事完全不上心,不贴好便条的话,她可能会搞混。库洛洛不想她把盒子搞混,就特意让小Z贴上详细的说明,又交待它当面说一遍。 放好盒子后,小Z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在话唠这方面,它向来是不遗余力的。重复之后,小Z才说:“还有什么需要我转达?” 玛琪和小滴都没什么话说,看到那些盒子后,她们都知道是谁让小Z来的。目前,她们没话要跟库洛洛说,库洛洛想问的也不是她们。 玛琪看看那些保温盒,又朝房间的方向看看,说:“小Z,小寻似乎是睡着了,你去看看她的情况。” 小Z去了,检查了,和大多数时候一样,没有异常。除了对它来说显而易见、对普通人来说很难看出来的骨折之类的情况,它很少能从未寻身上检查出异常情况。见未寻又陷入沉睡中,小Z就留了下来,随时查看她的情况。 玛琪和小滴继续看电影,她们俩都有丰富的熬夜经验,几天不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难得的太阳日,她们不想在睡眠中度过。 太阳快出来的时候,未寻醒了过来。见她没什么事,一直在关注她情况的小Z就走了。等她醒了后,玛琪和小滴就把正保着温的一堆食物一一打开,把昨天分到的Maamoul也拿来放在桌上。 三人围在一起,开始吃太阳日的餐食。小滴吃饭之前,做了餐前祷告,祷告词和许多会做餐前祷告的人说的差不多,无非是感谢主的恩赐之类的话。 玛琪就没做什么祷告,尽管流星街有很多宗教流行,很多居民都有各自的信仰,她却不怎么信。平时参加相关的宗教活动,也只是跟着参加一下而已。硬要说信奉 63.第五十七章 玫瑰之约2 [] 听到这样的回答,小滴把盘子放下,很认真地问:“如果喜欢和喜欢不兼容呢?” 听到小滴的问题,一旁的玛琪立刻说:“没有不可以兼容的。” 嘴上这样说着,玛琪对自己的话也不是很有底气。她希望事实能像她说得那样,都可以兼容,可惜直觉还是毫不留情地提醒她,就是有不兼容的情况会出现,尽管现在还没有。 未寻把剩下的几个盘子擦干,才说:“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是喜欢和喜欢之间的问题,不是我能左右的问题。” 小滴依旧问得很直接:“那寻酱,你要站在哪边呢?” 玛琪皱眉,轻声阻止:“小滴。” 小滴像是没听见玛琪的话,把自己的问题问得更直截了当:“要是我们和A家那女人打起来,你会站哪边?” 未寻没有看她,看着手中的最后一个盘子,轻声说:“她现在,要怎么跟你们打起来呢?” 小滴把她手里的盘子接过来,放到架子上,说:“对不起,寻酱,问了不该问但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在冷静平和状态下做出的预判性选择,事到临头时,不一定会和预判时的选择一致。在虚拟语境中做假设性选择,你觉得能得出什么确切的回答吗?不管我做什么回答,你会认为那个答案,就是真出现了这种情况后,我会做出的选择吗?” 未寻把台面上的水迹擦干净,说:“如果,如果。什么事都可以用如果来做假设,如果是没有尽头的。可是,没有如果呀。已经发生了的,就是已经发生了。还没有发生的,就是还没有发生。已经发生和还没有发生,这之间,是没有如果的。” 玛琪没再试图阻止她们的对话,她又沉默下来。 小滴认真听着未寻的回答,没有确切答案却又是认真回答的回答。对未寻来说,没有确定答案,就是没有确定答案。她不会用好听的话来敷衍,也不会转移话题。 不管什么问题,哪怕很尖锐很刺耳很扎心,她都能面对,不会觉得被冒犯了。尽管她不是总是会把自己心中所想全都说出口的人,但只要说出口的话,就是她心中所想的。不管要回答什么问题,要么不回答,要么就回答她心中所想。 这是,她的直接。 无论是谁,只要愿意问她,只要是能说的,她就会说。对她来说,直接是最好的方式。对她直接的人,她也会直接以待。以直对直,是她认同并想尽力去实行的,尽管很难。 听完未寻的回答,小滴推了推眼镜,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问这种问题了,希望这种问题就只是如果。” 于是,这个问题到此为止。 洗完餐具之后,三人去了塔马诺,全世界最有名的玫瑰出产地,闻名遐迩的花园国家,玫瑰之国。之前三人曾经约着去塔马诺参加玫瑰节,可惜后来没能一起去。 这个季节并不是玫瑰自然盛开的季节,不过园艺玫瑰已经培育了很多品种,能在各个季节盛开。技术的发展,让玫瑰的季节不再限制在某一时节。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想看玫瑰花,都能看到盛放的玫瑰。 到了塔马诺后,玛琪就看到了大片的梅子色“米拉波桥之约”,和她的头发颜色很相似的一种玫瑰。到处都有卖各种玫瑰的人,玫瑰在这里,是没有季节的。 玛琪去买了两束玫瑰,梅子色的“米拉波桥之约”,和洁白无瑕的“琉科泰娅”。她把梅子色的“米拉波桥之约”给了小滴,把“琉科泰娅”给了未寻。小滴的眼睛,也和梅子色很接近,只是更暗一些。 小滴也去买了玫瑰回送玛琪,名叫“诺瓦利斯”的玫瑰,色调和玛琪的眼睛很接近的蓝色玫瑰。找了很久,她都没有找到颜色和未寻眼睛颜色相近的玫瑰。 看见小滴在各式玫瑰中来来回回寻觅,未寻说:“目前的玫瑰品种没有那样的颜色。” 听到这话,小滴回过头来,有些失望,说:“那我就找不到能送寻酱的玫瑰了。” 她看着未寻的眼睛,若蓝若绿的颜色在阳光下流动,是她以前从来没见过的。 是蓝色还是绿色? 这样的问题她没有想过。 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小滴就问:“寻酱,你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我不太能分辨出来,我应该不是蓝绿色盲,但还是分不出来是蓝还是绿。” “你看到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 “有点像知更鸟蛋的颜色,还有一种石头的颜色,叫什么,对了,叫绿松石。玛琪,你觉得呢?” 忽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的玛琪想了想,说:“像花,叫谷鸢尾……是绿花谷鸢尾,小寻的眼睛有的时候和这种花的颜色很接近。” 玛琪也去看未寻的眼睛,现在她的眼睛在她看来就是偏向绿色的,和之前偏向蓝色的时候略有不同。似乎她的眼睛颜色的变化,也和她的身体状况有关系,偏向蓝色的时候更健康一点,偏向绿色的时候,就差一点。 想到这里,玛琪有些忧虑,看着未寻现在泛着绿色的眼睛,许久都没说话。 小滴倒是没想那么多,她也习惯不去思考还没发生的事,尤其是朝她不喜欢的趋势去思考。 她现在并不担心未寻的身体,因为她相信数据。她擅长根据各种数据和信息来做分析推导,负责分析旅团活动时的情报的时候,她用的就是这样的方式。她详细看过小Z关于未寻的各种检测报告,每一项数据她都认真比照过正常范围值,看不懂的部分也一一搜过问过。 把各项内容详详细细地研究过后,小滴就不再担心了。数据已经告诉她是没问题的了,她的眼睛也没看到有问题的地方,所以她相信了数据。还没有出现问题的时候,不信数据、不信眼睛看到的,按照找不到依据的猜想自寻烦恼,她做不到。 看了好一会儿,小滴才开口问:“寻酱,你喜欢哪种的?” 听到这个问题,未寻看了她一眼,转头去看天际的云彩,声音一如既往:“海洋之心。” 海洋之心,淡紫色系的玫瑰,园艺玫瑰品种中非常有名的一个品种。她到这个世界之后,收到的第一朵花,就是海洋之心。后来,她陆续收到了很多朵海洋之心,每一朵都已经枯萎了,现在正呆在仓库的角落,和那些数不清数量的气球待在一起。 小滴去买了一束海洋之心,很大一束,她要卖花的人现包了777枝海洋之心。777是小滴认为的幸运数字,在玩老虎机的时候能转出777的数字,就代表中大奖了。小滴玩这个的时候,偶尔会转出777来,收获奖品,所以她就认为777是幸运数字。 < 64.第五十八章 带不走的玫瑰 [] 另一个版本的《La vie en rose》接替上一个的时候,巨大的海洋之心玫瑰花束被小滴放在了桌前。她小心翼翼地把花束一路举过来,又小心翼翼地把花束放下来。 把花束放下后,小滴指着那束花说:“777朵,是幸运数字,会有好运的。” 点头。 放下花后,小滴坐下来,开始喝提前点好的饮品。店外还有看热闹的人围着,三人都无视了那些人。甜品店的老板朝这边看了几眼,发现没发生许多人以为的表白场景,就把注意力转到她正在做的甜品上去了。 喝了喝那杯玫瑰果茶,发现味道不错,小滴又点了两杯,配着那些甜点吃。吃着吃着,发现其中一样点心好吃,小滴又点了几份来吃。很快,老板就把东西端来了,甜点饮品摆满了整个桌子。未寻和玛琪坐在那里等她吃。 小滴的饭量也很大,旅团的成员没有饭量太少的。吃到了喜欢吃的东西的时候,小滴就会吃很多,想要什么就要去得到,喜欢的食物也是如此。 吃东西的时候,她是不会在乎什么形象、控制体重、胖瘦问题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无关紧要的人的目光和议论,无关紧要的社会审美标准,都与她无关。她有自己的标准和判断,想用某一群体的观念来左右她,给她制造焦虑,是不可能的。这些记忆垃圾、情绪垃圾,还没进入她的大脑,就已经被她自动删除了,根本不会记得。 吃着吃着,又发现一种甜点好吃,小滴又叫了几份。未寻指了指菜单上的一个饮品,小滴看了一下,又点了一份未寻指的饮品。等那份饮品上来后,小滴立刻去试了试,发现很对她的胃口,就去先喝那份饮品了。 见小滴喜欢那份饮品,玛琪也点了一份尝尝。她本来不是很想吃什么,被小滴吃东西时的样子带得也想尝尝了。见玛琪点了那份饮品,未寻又指了指另一种,玛琪按照她的推荐又点了一份。 那种饮品算是这个店的隐藏菜单,名字很不起眼,排名又靠后,很少会有人注意到,没几个会去点。等隐藏饮品来了后,玛琪特意先尝了尝,意外地好喝,配茶点喝更好喝。配着那份饮品,玛琪也吃了不少点心。 于是,本来只是打算随便喝点东西的玛琪和小滴,在那家甜品店陆陆续续吃了不少东西。等她们两个吃完的时候,外面围观的人早就已经散了,而店里还在播放其他版本的《La vie en rose》,依旧没有重样。 离开那家店的时候,小滴又点了不少点心打包带走。甜品店的老板送了一盒试吃的新品,里面装了许多她刚开发的新甜点。小滴立刻尝了那些试吃品,发现也有她喜欢的,就又打包了一些新品带走。 出了甜品店,街上到处都是卖花、运花的人,比之前还多。三人往海的方向走,塔马诺的玫瑰海滩也是很有名的,那里的海水许多时候呈现出玫瑰色,看起来就像玫瑰田中大片的玫瑰,每年都会吸引很多游客前来。 到了玫瑰海滩的时候,霞光处处,照在海水上,是浓郁的玫瑰色。小滴捧起一捧海水,和其他海水在一起的时候,海水是玫瑰色的,被她捧到手里的时候,就变成了近乎透明的颜色了。看着手里一点也不玫瑰的海水,小滴有些失望。 未寻也在收集海水,她把透明的瓶子放到海水里,海水一点点涌入瓶中,把瓶子染成了玫瑰色。等到瓶子装满了,她把瓶子拿起来,玫瑰色瞬间褪去,变成了普通的海水颜色。似乎在告诉人们,这样的玫瑰色是带不走的。它属于这里,属于这片海,谁也带不走。 未寻打开瓶子,把瓶中的海水倒出来,海水回到海中,又变成了玫瑰色。 见未寻把水倒掉了,小滴问:“寻酱,你不收集这里的水了吗?” 未寻到哪里都会收集那里的水和石头,小滴也知道,她还给未寻找过一些流星街的石头,流星街的水她就没给未寻找过,因为水质太差了。 “这里的水是带不走的。” 看看眼前浓郁的玫瑰色,小滴想起刚才捧起的海水,马上就懂了未寻的意思。留在这片海,海水才是玫瑰色,离开了这片海,海水就不再是玫瑰色了。她不再失望,也不再想着要带走这里的海水。 除了海水的颜色比较特别,这里的海滩颜色和其他的海没有太多区别,海滩上会有的生物也和许多海滩上有的差不多。海滩上有不少人在兜售玩沙赶海的工具,小滴买了三份,三个人一人一份。 玛琪小时候总是喜欢走很久的路,去海边玩沙子。虽然流星街到处都不缺沙子,但她还是喜欢海边的沙子。她也会去海边看海潮、捡各种海货。和库洛洛一样,她也认为自己是海边长大的。 当然,海泳也是她很擅长的项目,一次性游几个“黑色郁金香”海岸长度都没问题。她在锻炼自己的体术方面,丝毫不放松,所以她的腕力才能在旅团内部排中游,比许多男性团员都强。 玛琪把念能力的重点放在了缝合上,可以快速治疗很多重伤,是非常实用的念能力。但是,这样的念能力是攻击性不足的,防御性也不足,用在念能力战斗上非常吃亏。所以她选择了锻炼体术,来提升自己的武力值,保护自己。 在能保护自己的念能力和能治疗同伴的念能力之间,她选择了后者。这样的选择,给她自身的安全带来了很多隐患。不是谁都能像比司吉那样,不用靠念能力,只靠自身的体术就能击敌自保的。尤其是念能力者之间的战斗,依靠念能力来攻击对方保护自己,比依靠体术更可行。 玛琪当然知道选择了非攻击性非防御性的念能力的后果,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接受由此而来的后果。保护同伴,不再失去,对她来说,这样的理念比自保更重要。她不想再失去,为了保住自己在乎的,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买到了工具之后,三人去了人比较少的地方,在那开始堆沙子。小滴从来没在 65.第五十九章 将一切都更新 [] 小滴伸出手,从玛琪收好的铲子里抽出一把,几铲子把那座沙做的月恒塔铲平。被人为堆起来的沙子又回到了无数沙砾之中。 铲平沙塔之后,小滴扔掉铲子,站起来,声音不高不低,却无比清晰:“我要把月恒塔搬到海边去。” 在这一刻,她做了一个决定,不需要假的月恒塔,要做就把真的月恒塔搬到海边来。 听到这话,玛琪没说什么,她把铲子捡起来,清理干净后放到几把铲子中。 小滴坐下来,把随身带着的羊皮《圣经》翻出来。死而复生,回到流星街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本羊皮《圣经》找回来。她曾经让未寻帮她把羊皮《圣经》放在启明教堂的壁画墙内,后来她又从那里把羊皮《圣经》找了回来。 她翻开《圣经》,用左手随机翻了一页。她是左撇子,在翻《圣经》的时候,总是习惯用左手。翻到某一页后,她把《圣经》放在腿上,掏出蜘蛛硬币往上扔。硬币落下,落到了其中的几行字上。 【He will wipe every tear from their eyes. There will be no more death or mourning or crying or pain, for the old order of things has passed away.He who was seated on the throne said, “I am making everything new!” 】 【神要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坐宝座的说:“看哪,我将一切都更新了!”】 小滴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行,“看哪,我将一切都更新了!” 她得到了启示,符合她意愿的启示。不用再重新抛硬币了。神给了她,她需要的启示。将一切都更新,就是她需要的启示。 小滴收起硬币,把《圣经》举起来,举到太阳底下,说:“神也站在我这边。” 然后,她拿出一张纸巾,用从“一纸有你,温情相伴”的盒子里抽出来的纸巾,把这句神给她的启示抄了下来。未寻没说话,玛琪也没说话,两人坐在那里,默默看着小滴的举动。 她正在寻找自己要走的路,她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或许,她是旅团成员中最早找到自己要走的路的人。神不是她的引路人,神在她的意愿指导下,成了她的引路人,引导她找到了她想要的路。 抄完那句启示后,小滴转头看向未寻,问:“寻酱,能借你的颜料用用吗?” 未寻没有回答,她转移来了颜料,很多很多颜料,什么颜色什么材质都有。她还转移来了不同材质的画纸、画布、画笔、画刷、刮刀……林林总总,在小滴面前铺开。 无论想要用什么颜色,这些都足够了。 小滴从一堆晃花人眼睛的颜料里面选了三种,用青金石制作的群青,用芍药制作的赤金,用白水晶制作的水晶白。然后,她拿了一张结香树皮做的画纸,又从一堆画笔中拿了一支硬质木料制作的寒蝉笔。 选了她认知中画画需要的原材料后,小滴就开始画起来。她要画旗帜,能够代表流星街的旗帜。她并不会画画,也不懂什么构图配色光影之类的东西,她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在画她心中的旗帜。她心里早就有了一个旗帜大致的样子,就在刚才,那旗帜的样子变得鲜明起来。 蓝色的海,矗立在海边的白色的月亮形状的月恒塔。塔的周围有数道金色的光芒,由无数流星组成的光芒。这就是她心中,能代表流星街的旗帜。 她一笔一笔,把心中的旗帜画了出来。这样的画没什么画工可言,和小孩子的涂鸦差不多。或者说,这大概就是小时候的她和现在的她对流星街想象的结合。她也保留了许多属于孩童时期的部分,只记得自己想记得的、胜负心强、想要就去得到,都是从小时候延伸到现在的。她活在自己的童年里,也活在现在。 这幅画,就是童年和现在的她。 未寻和玛琪依旧都不说话,两人坐在一旁,默默看她一笔一笔认真画着。四周并没有太多会打扰她画画的东西,海风与海浪都很轻柔,远处的鸟鸣也带着风的和缓。在这片玫瑰色的海边,有一朵来自流星街的玫瑰正在缓缓绽放。 小滴画了很久,一直在画,一直在涂改,不是很厚的结香树皮画纸上被涂了一层又一层的颜料,蓝白金在纸上交替覆盖,就像是不断覆盖在沙滩上又褪去的海水。逐渐变化消退的霞光,也见证了颜色的交替。 霞光快要消失的时候,小滴完成了那幅画,她人生中第一幅画,从她小时候到现在一直延续着的,代表着她心目中的流星街的画,她心中永不降落的旗帜。 终于完成那幅画后,小滴显得很高兴。她把那幅画看了又看,没有看到还需要修改的地方后,才把画递到未寻面前,说:“寻酱,你看,我画出来了!” 未寻接过那幅画,认认真真地看着。这是一幅真诚的画,满载着真心诚意、希望憧憬的画,明明白白地表达了画画人的愿望。这样的情感表达,是再精良的绘画技术也比不了的。 在这一瞬间,未寻忽然理解了那时的库洛洛。 那个时候,在看到未寻画出来的流星街的画时,库洛洛发出了“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画”的评价。当时,未寻认为他是受到主观情感的极大干预,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未免有点草率。现在她懂了,感性的判断比艺术的评价标准更重要。 对他来说,那幅流星街的画就是他见过的最好的画。假如现在有人问未寻,她见过的最好的画是哪一幅,她的回答会和当时的库洛洛一样。眼前这幅画流星街的画,就是回答。超越理性、超越客观、超越绘画技巧、超越艺术标准,只选择情感倾向的回答。 能深深打动谁的画,对那个人来说,就是最好的画。 于是,未寻做出了回答,用她很少会使用的词汇。 “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画。” 听到这样的回答,小滴笑了,很开心很开心。这时候的她看起来,和外面世界的女孩子没有了区别。她得到了回应,得到了肯定,来自她人生中第一个朋友的回应和肯定。表达和回应,理解和认同,这些她在外面的世界得 66.第六十章 不同的努力 [] 听到未寻的回答,小滴立刻不追问资金来源的问题了。反正她知道了是有资金的,这就足够了。她又去看那份规划,一点点放大每一部分,仔细看着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每一片绿化、每一个水源地的细节。 在一堆规划图的后面,还有概念图。那些概念图把比较抽象的规划,具体成了可以清楚看到的景象。不是高楼林立的那种现代都市,而是以低层建筑为主的城市,居住区的建筑分布在棋盘状的道路两旁,几条地铁与道路平行,横纵贯通城市。许多个城市公园间杂其中,像是棋盘上的活子,连通着城市的脉络。 看见小滴在看那份规划,未寻指着东南-西北走向的数条街道说:“这种走向和夹角的街道,每年到了一定的时间段,在这些街道的任何一条上,可以看到日出或日落的阳光洒满整个街道。无论街道两旁的建筑高度有多高,都不会遮挡住街道上的阳光,太阳就像是在街道尽头的正中央升起或落下一样,一览无余。这种现象被称为悬日,是在特定规划的城市中出现的景象。” 听到这话,小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旁边的玛琪也有了反应。太阳同时照到每一条街上,阳光同时充满每条街,太阳同时在每条街的正中升降,这样的描述对许多流星街人来说,是最具有吸引力的地方。 被太阳同时平等地照到,被太阳同时眷顾,一同活在太阳的照耀下,平等地被看到,是许多流星街人梦寐以求的愿望。 小滴当即说:“我喜欢这个规划。” 玛琪也说:“附议。” 小滴不再仔细去看其他规划,只这一项,就足够让她做出选择了。玛琪也不看了,对她来说,这个规划已经有压倒性的优势了。两人的反应,未寻也明白,她们俩会喜欢什么,她是知道的,所以才特意说了悬日这个在规划图上没有呈现出来的特殊景象。 小滴把这个规划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她问:“这个城有名字吗?” “没有,想取什么名字,等以后愿意建的时候,再由流星街人决定吧。” 玛琪问:“小寻,你是说像选代表流星街的旗帜那样,让流星街人投稿再投票选?” 点头。 小滴说:“那我现在就要想想取什么名字投稿。叫流星城?太|阳城?好像很普通,玛琪,你觉得呢?” 玛琪想了一会儿,说:“我想的跟你差不多。” 两人又去看未寻,她摇摇头,没有表示自己有什么想法。她不为任何事物取名,不管是什么方面的都不取。 见她摇头,两人都没再问她。 小滴又去翻《圣经》,准备让神给她点启示。启示了好多次,都不是她想要的,于是她干脆不翻了。 玛琪对这个倒不是很执着,她本来就不擅长取名,连自己的念能力都是叫“念线缝合”这种名字。想让她取个让大家都喜欢的名字,是她做不到的。她只要去看别人取的,在其中选择自己喜欢的就行了。 把《圣经》收起来后,小滴又去看那个规划,她已经在构想该怎么实施这个规划了。 她也有改变流星街的梦,当初她愿意加入旅团,也是因为知道以前的旅团曾经在流星街做过什么。可惜自从她加入后,旅团的各种活动和改变流星街已经没太多关系了。要不是因为旅团还会从事保护流星街这种活动,她早就已经退团了。 她并不是为了要抢抢抢才加入旅团的,单纯在外面的世界打打杀杀黑吃黑,并不需要加入什么团体,她自己也可以干,效率还比和别人搭伙更高。随便找哪家银行,进去用她的念能力吸吸吸,就能快速把金库搬空,一天搬空几十家银行都是小菜一碟,要多少有多少。 死而复生后,她也曾考虑过退团,去找自己想要的路。但是,旅团现在的行进方向又回到了她预想的路上,这样的改变留住了她,让她决定继续留在旅团。比起之前的旅团,她更想留在现在的旅团。和同伴、和流星街一起找到改变的路,成了她现在最想做的事。 做这种事的团体,才是她想要长久停留的团体。 用自己的方式、尽自己的努力,尝试找到改变流星街的路,不仅是旅团的人在做的,也是其他流星街人在做的。 阿芙乐尔,她有购买岛屿、整体搬迁流星街人的计划。她本来没有这样的想法的,被比司吉带到贪婪之岛上教念能力后,她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前,为了教阿芙乐尔和她的同伴们学念能力,比司吉把他们都带到了贪婪之岛去训练了很长一段时间。 贪婪之岛有流星街的14倍大,土地广阔,却没多少人。看到贪婪之岛后,阿芙乐尔觉得购买这样一个地广人稀的岛屿,把流星街人都搬到岛上,生活在上面,是一个很不错的方式。所以她在疯狂赚钱,赚能买下这样的岛屿的钱。 阿芙乐尔赚钱的方式也是从贪婪之岛得来的。贪婪之岛的游戏道具里面有许多宝石,价值不菲的宝石。当初比司吉就是为了岛上珍贵的宝石,才参加到这个游戏中来的。 进了岛后,阿芙乐尔发现了这些宝石,就组织她的同伴们大量收集这些宝石道具。如果把宝石道具变成卡片,就会受卡片化数量的限制。如果只是持有实物道具,不卡片化,就没有这样的限制,搜集再多的同类实物道具都可以。 于是,阿芙乐尔他们搜集了大量的宝石道具,搜集到了之后,再用人肉携带的方式,直接走离开游戏的官方通道,使用“通行票”离开贪婪之岛。贪婪之岛的许多道具,本来就是实物,只是可以被封存到卡片里使用。 岛上的许多道具变成实物之后,就能人肉携带,到了贪婪之岛没多久,阿芙乐尔发现了这个游戏的bug。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敏锐度远超绝大多数人,欠缺的只是知识和经验,她正在疯狂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高强度参加各种活动,疯狂弥补自己这两方面的不足。 人肉携带物品是可以通过贪婪之岛的出入口的,许多游戏玩家都带了背包等物品进出贪婪之岛。小杰进入贪婪之岛的时候带了自己的背包和鱼竿。奇犽随身带了自己的一对溜溜球,每个重50kg,他中途离开贪婪之岛去参加猎人考试的时候,就是用“通行票”离开的。 利用这个bug,阿芙乐尔他们从岛上带出了大量的珍贵宝石,拿去跟友客鑫的南匹斯拍卖会的宝石商交易,获得了巨额收益。 所有的宝石中,“彩虹钻石”非常受欢迎,【闪烁七色光芒的钻石,只要用它求婚,100%成功。只要拥有这颗钻石,两个人就不会分开。】能带来幸福婚姻的钻石,想要的人非常非常多,价格也被一再抬高,远超钻石本身的价值。 其实钻石本来就是商业炒作起来的商品,大部分的费用都是溢价,愿意相信钻石能带来美好感情的人为这些溢价买单,这也是愿者上钩,为自己的意愿买单。“彩虹钻石”是有实实在在的效果的钻石,自然比一般钻石更受愿意相信这种效果的人的追捧。 除此之外,“召唤美的绿宝石”“贤者的海蓝宝石”等等宝石也非常受欢迎。 发现这样的生意实在好赚,阿芙乐尔又跟同伴一起,收集其他有价值的实物道具带出去卖,“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长老的增高药”“长老的增发药”“魔女的回春|药”“魔女的瘦身药”“黄莺糖”“荷尔蒙饼干”“魔女的媚药”…… 变高变轻变年轻变外表……许许多多人类梦寐以求的功能,有了这些东西都能实现。很多人为了改变先天的身体条件,不惜花费天价,甚至倾家荡产。这些物品,其效 67.第六十一章 共同的愿望 [] 未寻最初到流星街的时候,就被许多流星街人的愿望打动了,在流星街停留了很久。许多流星街人那种想要改变流星街的强烈意志,打动了她。这些强烈的意志也是愿望的一种,集体的愿望,由很多人的强烈意志汇集起来形成的集体的愿望。 集体的愿望,是很难以集体许愿的形式完成的。所有涉及愿望的生物都要主观同意,是集体型愿望能成立的关键条件。想要让所有涉及愿望的生物都有同样一个目标,认同同样一种解决方案,通过共同许愿来实现这个方案,是非常困难的。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即便目标相同,立场也可能不同,达成目标的方式也不同,观念差别也很大,是很难统一立场、观念、方法的。 当然,未寻没有对哪一个具体的流星街人说起许愿这种速成法,没有让谁用个体的许愿来达成集体的愿望。未寻认为,许愿是无差别的,能许的都可以许,不能许的都不能许,不能选择性让谁能许或不能许。在同时有很多人都有强烈意志的情况下,让其中任何一个人许愿,是对其他抱有同样强烈意志的人的不公。 未寻也不认为他们需要通过许愿的方式来完成这样的愿望。世界上有很多地方的人都有和流星街人差不多的愿望,求生存、求改变、求温饱、求发展、求被当做人、求被尊重、求被看见。 完成这样的愿望,需要许许多多有这样愿望的人靠自身的努力去不懈奋斗,用群体的力量慢慢实现。 所以,遇到阿芙乐尔他们,感觉到他们的强烈意志后,未寻跟他们提起了读书这种途径。在许多国家,在民族危亡之际,有许多仁人志士为了救亡图存,选择了海外留学,开眼看世界的方式,深入先发国家,去系统性学习研究那些国家的思想、制度、技术,从中寻找可以为自己的国家所用的部分,从而寻找改变自己国家的途径。 想要改变流星街,方法并不在流星街,而在外面的世界。 走出流星街,走到外面的世界,去听去看、去了解去沟通、去深入系统学习发展的经验,去汲取一切养分,然后,再把这些带回流星街。出去的时候满腔抱负,回来的时候也带回满肚子的养分,再用这些养分去滋养在知识、文化、制度、思想方面堪称荒漠的流星街。 这样的方式,不是速成的方法,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持久战,需要许多代人不断传承奋斗。也不是必成的方法,许多同样尝试过这种途径的人也失败了。 未寻在跟阿芙乐尔他们说的时候,详详细细地把她到了这个世界后了解到的类似案例说了很多,成功的有,失败的有,不成不败的有,做了等于没做的有,做了反而更糟的有。无论成败得失,她都详细说了。 听完未寻的叙述,听她说这些话的人都懂了她的意思。付出努力去不懈行动一定会成功吗?当然不是,失败的更多。这不是一条必然成功的路,或者说,这是一条失败概率大于成功概率的路。 在做出决定之前,先仔细思考,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要不要这样做,能不能为了自己的目标坚持下去,会付出什么代价等等问题,再去做选择,就是她要表达的。 于是,在审慎思考后,这群想要改变流星街的少年人,走上了和当年的少年旅团完全不同的道路,外出求学。 未寻和流星街人的缘分,也从这群少年人开始。因为他们,她才在流星街停留了很久,详细测量了流星街周边地区的各种数据,画了很多测绘图,走访了周边的许多个国家,又认识了很多人,感受到了这些人的强烈意志。 这些人的意志同样打动未寻,让她把走访的范围扩大到了优路比安大陆东南部的大部分区域,又遇到了更多人。在菲蒂尔,她认识了老迪、阿景。在费宁,她认识了奥莉维叶。在费加罗,她认识了嘉拉提亚。在这样的循环中,她不断走访更多的地方,不断遇到更多的人。 这些她走访过的地方、不断遇到的人,构成了今天的种种结果,其中一个,就是现在正在优路比安大陆东南部许多地区遍地开花的各种项目。因为这些人和他们的强烈意志打动了未寻,所以她才会去全世界寻找各种资源,选择用石油来换取资金和影响力,推动这些项目的发展,想要借由这些项目来回应这些人的强烈意志。 旅团的人同样打动她,从持续不断的激烈内部争吵中,她看到了一个个满怀期待、怨恨、愤怒、悲伤、戾气、不甘的人,看到了这些强烈而极端的情绪背后所蕴含的愿望。所以,才会有只针对流星街人制定的泛陆快列、新建城市规划、人口信息采集登记、愚公移山等计划出现。这些计划,都是对这些强烈的意志的回应。 未寻是个总是会被他人的强烈意志所打动,从而去采取相应行动的人。她做事,很多都是因为被某个或某些人的强烈意志所打动而去做的。他人的强烈意志,一直是驱动她去做什么事的巨大动力。 她本来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联系,是这些一个个具体而鲜活的人,他们的强烈意志、他们的各种情绪、他们的愿望,把她和这个与她无关的世界联系在了一起。 她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却又逐渐成为了参与者。她没有在这个世界生根,但的确逐渐在这个世界站住了脚。这个世界,成为了死而复生之后、没地方可去的她暂留的地方。 夜色渐深,火堆上跳动的火焰愈加明亮。 小滴还在看那份规划,玛琪在查看人口信息登记系统更新的情况。许多流星街人昨天做的体检结果,已经在系统中更新出来了。在小Z的帮助下,侠客对系统做了调整,能够直接把电子版体检结果一次性导入人口信息登记系统。玛琪就在看今天导入的体检结果。 未寻,她正在看火焰,闪烁不停、没有形状的火焰,流动性很强的火焰。火焰可以没有形状,也可以 68.第六十二章 垃圾之上的演唱会 [] 到了流星街后,三人没去街上逛,又回到玛琪和小滴住的地方。小滴从塔马诺带回了不少玫瑰的植株,还有些是已经有花苞的。她选了很多自己很喜欢的颜色和花型的玫瑰,想在流星街种。玛琪没选,她宁愿选很快就能开花的切花玫瑰,也不自己种,她可不想消耗了时间又种死那些玫瑰。 回去之后,小滴就把那堆玫瑰拿出来,开始研究怎么种。玛琪在一旁看着,她不会种这些。未寻没说什么,任由小滴仔细研究从卖花人那里要来的种植教程。 研究了好一会儿,自认为学会了的小滴开始动手,玛琪也帮着处理。两人都没让未寻动手,玫瑰植株上刺不少,她们都不想她被扎到。 小滴的院子里植物不少,她没打算把玫瑰种在其中。她从塔马诺带回了许多水和土,准备用这些水和土种玫瑰,等过一段时间再慢慢更换,免得这些玫瑰水土不服。她对这些花,比对无关之人用心很多。 零星的声音从街上传过来,间接告诉听到这些声音的人,街上现在是什么情况。听到那些声音,玛琪朝外面看了看,又转回来接着种花。小滴没去看,她现在的心思,一半在种花上,一半在帮未寻清除记忆垃圾上。她还记着清除记忆垃圾的事,不过还没找到合适的方法,她认为这事急不得,得有好时机才能做。 花了不少时间,两人把所有的玫瑰移植到了小滴专门腾出来的一片空地中。整个过程,未寻都在一边默默看着,什么话都没说。种完之后,小滴把水壶递到她面前,她接过水壶,一棵一棵给远道而来的玫瑰们浇水。 未寻给玫瑰浇水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很大的欢呼声,她依旧在浇水,没受突如其来的巨大欢呼声的影响。玛琪和小滴朝欢呼声传来的方向看了看,又转过头来看她浇水。她浇水的时候,也是耐心十足,按照刚才小滴放的教程上的浇水流程去做,一丝不苟。 看着她的动作,小滴说:“寻酱做什么都很认真呢。” 一旁的玛琪点头。未寻在做什么事的时候,都有一种专注在里面。 欢呼声持续传来,院子里面听得清清楚楚。很快,欢呼声就变成了乐声,有人在唱着什么,慢慢有更多人加入,汇成人声的浪潮。那是两人很陌生的旋律,她们没有听到过那样的旋律。歌词她们倒是隐约听清了,因为唱的是流星街的语言。 “没有无义务的权利,也没有无权利的义务……” 听到这样的歌词,两人不禁专注去听下面的内容。未寻依旧在浇水,一棵又一棵。远处的歌声就这样一句句飘来,两人一句句听清了歌曲的内容。等未寻浇了一半花,歌曲也已经唱了一遍,远处唱歌的人群仍在重复同样的旋律和歌词。 小滴搜索了歌词,找到了这首歌,《L’internationale》。她打开播放,这首歌就在院子里放起来,与远处的歌声一道,汇成了同样的旋律。 歌声重复中,未寻浇完了剩下的花。远处的歌声已经变成了大合唱,声音也逐渐整齐,传到了很远的地方。歌声回荡,三人进屋子里去很久后,依旧久久不绝。直到太阳落下,黑夜来临,太阳日结束的时候,才逐渐停止。 太阳日过后,流星街又恢复了平时的运作状态。又一批资料送到了流星街,这一次的资料中混杂了大量未经翻译的漫画小说影片录音带录像带,这一部分的资料全是从市面上直接购买的。学不会外面的语言就看不懂,学得会的话,就有无限的资源可供选择。 之后再运来的资料,双语版本的部分会逐渐减少,未经翻译的原版会逐渐增多。到了后面,只会有原版进入,不会再有翻译版的资料来了。这是一种无声的提醒,要么抱着以前的翻译版重复看,要么像以前那样没得看,要么不断学习语言,去看新的内容。 对于文化娱乐资源极其匮乏的地方的人来说,突然有了大量的文化娱乐资源后又断绝,是非常难以接受的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对精神娱乐方面的资源的依赖,比物质资源更难断绝。 几天后,新年来临之际,流星街迎来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场演唱会。在旧的一年即将结束,新的一年即将开始,第一批外出乘坐泛陆快列的流星街人回来的日子里,流星街有了一场演唱会,由一群流星街人根本不认识的歌手在流星街举办的演唱会。 演出的曲目全是这些日子以来,流星街人从外面来的各种文娱产品中看过的影视作品曲目、听过的歌曲,全都是在流星街传唱很广的歌曲。 这场演唱会的发起人名叫平宫城红,一个年轻的独立乐队主唱,有着一头蓝发的年轻女孩。数日之前,她受邀在优路比安大陆上举办一场巡回演唱会,第一站就在流星街。她接受了这个邀请,又邀请了许多业内人士一起参加。许多个乐队、独立音乐人、流行歌手、过气歌星一起,构成了这场演唱会的表演阵容。 演唱会的场地,就在靠近垃圾堆放区的地方。那里谁都能来随意倒垃圾,流星街人已经习惯那里有外面的人时常出没了。正在那附近收集垃圾的流星街人只看到一群人开车到了那里,就从车里拿出各种东西开始在那搭建舞台,舞台背景上还有很多文字。 有些最近学了一些外面语言的流星街人,就在看舞台上的文字,最先看懂的就是流星街的名字Meteor City。学外面语言的所有流星街人,最先学到的词汇里面就有流星街这个词,然后是他们的名字,熟悉的事物的词,外面世界的高频词。 一堆人和在一起拼拼凑凑,还是看不全那些文字写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只知道肯定是和流星街有关的。 那些人丝毫不介意流星街人的围观,手脚麻利地搭建舞台、摆放调试设备。断断续续的试音声从音响中传来,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有流星街人反应过来,眼前这一幕,似乎就是影像里面会出现的演唱会的样子。 就有随身带着语言教材的人开始翻词汇栏,一个个对照,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舞台上concert那个词的意思,证实了这就是演唱会。 演唱会,活的,会动的,还在流星街。 这样一些信息立刻冲击着周围的流星街人,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开了。得到消息的流星街人纷纷赶来,发现原来不是假消息, 69.第六十三章 夜晚出生的小孩 [] 演唱会进行了一段时间之后,在流星街的所有旅团成员都来了。他们也是得到消息后赶来的,他们本来在沙漠里开会,开完会回到流星街后,才被告知了这一突发情况。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演唱会,也是一场突发事件应急处理测试。尽管旅团成员都不在,教区和社区的人员的反应也算是比较快,组织度也还算过得去。这么多流星街人突然聚集到一起,能组织成现在这种样子,已经合格了。 看到负责翻译表演者的话的人,旅团的人就知道这场演唱会是谁组织的了。芬克斯立刻联系小Z,小Z就在现场。 把小Z找过来后,芬克斯问:“未寻在哪?” 小Z指着远处黑压压的人群,说:“未寻在里面。” 芬克斯顺着它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人群,看不到未寻在哪里。要在那么多人里面找到隐蔽性本来就很强的未寻,是非常困难的。 芬克斯抓抓头,说:“等演唱会完了再说吧,都已经搞了。” 于是,旅团的成员站在最外围,观看了这场意料之外的演唱会,流星街有史以来的第一场演唱会。演唱会的每一首歌,他们都已经在之前传播的双语资料中听过了。即便没记住歌词,他们也能听懂唱的内容,看懂屏幕上的字。 这就是学会了外面世界语言的结果,无论外面的世界有多少信息,他们都能通过承载这些信息的语言文字来接收。他们早就已经打破了语言这重壁垒了,但许多流星街人还没有。 许多流星街人合唱《L’internationale》的时候,有些团员不由得也跟着唱。这些天来,他们也在流星街的很多个地方听到有流星街人在唱这首歌,也已经学会了。 这首歌引发了第一次流星街人的大合唱,到了演唱《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的时候,又引发了第二次大合唱。这部广受世界各地观众欢迎的经典电影,同样也受到了流星街人的广泛喜爱,主题曲在流星街的传唱度非常高。 《泰坦尼克号》在流星街播放的时候,不少流星街人跟着流动电影车走,流动电影车到哪里播放这部电影就跟到哪里看,把这部电影看了一遍又一遍,也学会了不少里面的双语台词。那句经典的“You jump, I jump”更是脍炙人口,一度成为了流星街的流行语,出现在无数个流星街人的口头禅中。 一次次合唱中,台上的表演者和台下的观众渐渐产生了互动。尽管彼此语言不通,借由同传和音乐的桥梁,完成了沟通交流。 慢慢地,每一首歌都有流星街人开始跟着唱。会唱的人多的歌曲,跟唱的声音就大,会唱的人少的歌曲,跟唱的声音就小,多多少少、大大小小,总有人在跟着唱。情感的交流和沟通,就在这种断断续续、起起伏伏的合唱中渐渐达成了。 到了后面,旅团的人也在跟着唱,跟着流星街人用流星街的语言唱。等到唱到《清洁战士》的主题曲的时候,在场所有初始成员的表情都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 演唱《清洁战士》主题曲的,是前卫摇滚乐队King Crimson。他们并没有按照平时的表演风格,对歌曲做个性化的改编,而是按照原曲原原本本地唱了一遍。当年的《清洁战士》主题曲是什么样,现在他们唱出的歌曲就是什么样,他们唱出了部分流星街人记忆里的声音。 唱到这首歌的时候,旅团成员们并没有跟着唱,一个个都很安静,静静地听着台上台下的合唱。曾经,他们就在台上,在这首歌曲的见证下,为台下的流星街人表演着饱含憧憬与梦想的《清洁战士》。现在,他们站在台下,站在人群中,听着外面的人和流星街人一起合唱这首歌。 多年以后的现在,双语版本的《清洁战士》全集又流入了流星街,在流星街的各个角落播放着。尽管不是非常受流星街人欢迎,但依然有受众,依然有人喜欢这部多年前曾经风靡全世界的特摄片,依然会跟唱其中的主题曲,依然会为这个多年前的勇者斗魔王的故事感动。 很少有人知道,多年前曾经扮演过这部片子里的勇者角色的一群少年人,如今已经是大众意义上的反派角色了,成了当初的他们要与之战斗的那一方,成了恶名昭著的A级盗贼团体。多年以后,流星街还是那个流星街,《清洁战士》还是那个《清洁战士》,当初的那群少年人却不再是当初那群少年人了。 并不是很长的一首曲子唱完,多年以后又重新听到了同样的旋律的旅团成员,却像是做了个漫长的梦,连接着过去与现在的梦,一直以来令他们难以释怀的梦,美梦,也是噩梦。 歌曲唱完的时候,天空中已经开始飘雪了。流星街人早就习惯了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了,没几个人在乎那些雪花,都在忙着看演唱会。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到旅团众人身上,像是盖住梦境的帷幕。 下一首曲子接踵而至,是《大梦》: 【我已经六岁 走在田野里 一个不小心扑倒在水里 该怎么办 弄脏了新衣弄坏了玩具 爸爸会生气 妈妈会着急 该怎么办 站在春风里大声哭泣该怎么办 我已十二岁 没离开过家 要去上中学 离家有几十里 该怎么办 若是生了病若弄丢了钱 被人看不顺眼 我单薄的身体 该怎么办 我的父亲总沉默无语该怎么办 我已十八岁 没考上大学 是应该继续还是打工去 该怎么办 我来到了深圳转悠了些日子 没找到工作 钱花得差不多 该怎么办 十字路口人往往返返 该怎么办 滴滴哒哒滴滴哒哒滴滴哒哒滴滴哒哒, 滴滴哒哒滴滴哒哒哒 滴滴哒哒滴滴哒哒滴滴哒哒滴滴哒哒, 滴滴哒哒滴滴哒哒哒 我已二十三大学就要毕业 看身边的人渐渐地远去 该怎么办 害怕谈恋爱害怕找工作 害怕回家里害怕去外地 该怎么办 躲在角落里掩面哭泣该怎么办 我已二十八处了个对象 与哥哥姐姐们相遇在街上 于是就吃个饭 她姐姐问我没正式工作 要不要房子要不要孩子呀 要怎么办 我措手不及 仓皇离去要怎么办 滴滴哒哒滴滴哒哒滴滴哒哒滴滴哒哒 滴滴哒哒滴滴哒哒哒 我已三十八孩子很听话 想给她多陪伴但必须加班 该怎么办 柴米和油盐学校和医院 我转个不停 赚不到更多钱 该怎么办 我像部机器不能停歇该怎么办 我已四十八孩子已长大 她在外玩耍很晚都不回家 该怎么办 所有的希望在孩子身上 我们的关系却渐渐地疏离 该怎么办 半生已过仍不得解脱该怎么办 滴滴哒哒滴滴哒哒滴滴哒哒滴滴哒哒 滴滴哒哒滴滴哒哒哒 我已五十八早就白了发 很多的地方已变得不听话 该怎么办 年小的孩子常年在外地 年迈的母亲什么已记不起 该怎么办 担心不完聚了又散该怎么办 我已六十八母亲已不在 老二离了婚娃交给我来带 该怎么办 他说趁年轻再去闯一闯 说不定归来时会有一番景象 我只求他平安 太多的错误总在重复该怎么办 我已七十八突然间倒下 躺在病床上 时间变很漫长 该怎么办 面对那个未知无助得像孩子 在老伴面前装作却很释然 说这 只是小坎 生命的烛火在风中摇摆该怎么办 滴滴哒哒滴滴哒哒滴滴哒哒滴滴哒哒 滴滴哒哒滴滴哒哒哒 滴滴哒哒滴滴哒哒滴滴哒哒滴滴哒哒 滴滴哒哒滴滴哒哒哒, 我已八十八走在田野里 看见个小孩子在风里哭 70.第六十四章 Forgive Myself [] 最后一首歌结束,演唱会也到了该谢幕的时候了。主唱平宫城红和队友们从角落搬出几大箱东西,开始往舞台下扔。许多离得近的流星街人都接到了他们扔下来的东西,是一本小册子样式的东西,那上面的文字同样是外面世界的文字。 封面上大大的LOVE,许多流星街人都看懂了,那个词语是外面世界的高频词,总是频繁出现在各种地方,也是语言课上最先教的词汇之一。 那本小册子是《泰森教典》,一本由各种歌曲的歌词拼接成的教典。无论走到哪里,平宫城红总会给人发这本教典,她被这本歌词集吸引了,认为里面的歌词可以拯救世界。所以,她总是给人发这本教典,希望拯救了她的东西也可以拯救别人。 未寻就收到了这本教典,可惜她没有被这本教典拯救。把这本教典全部看过的库洛洛也没有被教典拯救。 台上的乐队成员继续扔,无数本《泰森教典》被扔到不同的流星街人手里。把准备好的一大堆《泰森教典》扔完后,所有表演者一同上台谢幕。有流星街人学着看过的演唱会录像带里那样,开始拍手。有人带头,很多人也跟着拍。很快,掌声铺天盖地,比音响发出的声音更大。 掌声连绵不绝,持续了很久很久。流星街人用经久不息的掌声,表达着他们对有史以来第一群到流星街来办演唱会的人的感谢。舞台上的表演者们也开始鼓掌,同样用掌声感谢着在天寒地冻的露天里听他们演唱的观众。 无论对台上的表演者,还是台下的观众来说,这都是一场意外的演唱会。在几个小时之前,谁都不曾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演唱会有什么期待。现在,每一个这场演唱会的参与者,都有了和几个小时之前不一样的心情。 掌声一再持续,台上的人没有停,台下的人也没有停。 很久之后,舞台上的屏幕开始出现倒计时,新的一年就要来临了。台上的人开始倒数数字,台下的人也被带着倒数,不同的语言,相同的含义,共同迎接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10 9 8 7 6 5 4 3 2 1 倒数结束的时候,无数烟花飞上天空,绽放出绚烂的光焰。在场的人被忽然出现的烟花吸引,都抬头望向夜空。在这一刻,来自世界各个地方,不被需要的、不原谅自己的人,都在同一片夜空下,看着同一片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旅团的成员都在场,带着流星街人外出的旅团成员也在,他们和那些外出归来的流星街人一起,赶上了这场不期而至的演唱会。 未寻也在,她站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看着天上的烟花。谁都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在她出生的那个世界的十几年前,她就是跟随着新年的最后几声倒计时,降生到世界上来的。同样,她也是在最后几声倒计时中,结束自己的生命的。 她是最不原谅自己的,也是最原谅自己的。她用结束,原谅了自己。结束是最好的原谅,至少她自己是那么认为的,她用能治百病的药治愈了自己。登托拉家的人用还原,结束了她的自我原谅,剥夺了她原谅自己的机会,让她重新无药可医。 倒计时结束后,屏幕上又重新显示了这场演唱会的名字——ive Myself。接到邀请,听过未寻对流星街和周边国家的描述后,平宫城红为这场巡回演唱会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原谅自己、爱自己、拯救自己,是她一生的主题。 很少有人知道,她曾经是登托拉家族的一员,她是阿尔贝托的孪生妹妹,多年未见、对面不相识的孪生妹妹。她逃离了那个家族,改掉了自己的名字,把头发染成蓝色,抹去了过去的痕迹,只为了原谅自己、拯救自己。 所以,她愿意接下这样一场演唱会,愿意跑到无人问津的垃圾场去,为同样不原谅自己的人做这样一场表演。她需要这场演唱会,她的队友们需要这场演唱会,参加这场演唱会的表演者需要这场演唱会,听这场演唱会的观众也需要这场演唱会。 在场的所有人,都需要这场演唱会。 夜空中的烟火持续绽放,转瞬即逝的光亮照到了每一个参加了这场演唱会的人。在烟火和观众的共同见证中,2003年到来了。 短暂的光亮后,烟花结束了,雪花接替了烟花,继续飘落在这片不被世界承认的区域,落到许许多多不被世界承认的人身上。 烟花结束后,舞台上的平宫城红拿起话筒,对台下的流星街人喊话,嘉拉提亚翻译了她的话: “明年,明年的同一天,就在这里,我和我的朋友们会回到这里,再办一场同样的演唱会,台下的大家,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到时候,我一定会学会很多流星街的语言,能和大家直接交流。希望到时候,还能和大家一起,共同唱我们都会唱的歌。” 回答她的是山呼海啸般的掌声,流星街人用掌声做了回答。雪花,见证了他们的约定。 约定过后,这场寒夜里的演唱会就结束了。 表演者们开始拆卸舞台,和来的时候不同,流星街人不再旁观,许多人上去帮忙,很快就把所有东西收拾好,搬到车上。 平宫城红和她的同伴们离开的时候,收到了很多流星街人塞给他们的东西,有吃的,也有用的,还有自制的物品,什么都有,把本就拥挤的车里塞满了。还有很多流星街人在给他们指路送行,送出了很远,一直送到有路灯的公路上。 芬克斯他们站在最外围,什么也没做,全程站在那里,见证了一切的发生。信长、富兰克林、剥落裂夫已经和他们汇合。除了还是不见面的库洛洛,所有的旅团成员都已经在这里了。他们都见证了这一切的发生。 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就站在那里,看着流星街人与台上的人的约定,看着流星街人帮他们拆东西,看着流星街人把各种各样的东西塞到他们车里,看着流星街人把他们送出没有路灯照亮的流星街区域。 他们曾经是流星街事务的参与者,不知不觉远离了流星街,渐渐成了旁观者。他们为了流星街,把自己变成了自己没有想过的模样,却不知道这样的模样是不是流星街需要的。他们以为自己在为了流星街改变自己,却没想过这样的改变能不能改变流星街。 他们不原谅外面的世界 71.第六十五章 梦醒 [] 深谷中,飞艇里,未寻正在用小Z准备好的药品给库洛洛处理伤口。小Z对化学烧伤很有经验,但库洛洛不要它处理。未寻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它对库洛洛潦草的处理方式念了很久。库洛洛也没说话,坐在那里听它念。 等未寻要涂软膏的时候,他握住了未寻的手。 “不涂这个。” 他要永远留着那个伤口。 未寻没说话,看向小Z。她还没看过去的时候,小Z就已经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了。它对库洛洛的话进行了快速的反驳,批评他这种做法是在瞎搞。库洛洛也不管,任由它在那念叨,只当是耳旁风。 未寻没说什么,她把软膏收起来,用纱布贴住他的伤口。小Z还在念叨,她已经把剩余的步骤都弄完了。 等未寻把东西放好,库洛洛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她,完全无视了喋喋不休的背景音。未寻把那个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小叶象鼩。他找了很久,找了许多个国家,终于在明波共和国里找到了,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动植物小叶象鼩的骨头,可以制作特殊的骨黑颜料的原材料。 2002年3月,未寻和库洛洛在深谷分别之后。库洛洛先去查了登托拉家的有关未寻的所有信息,什么都没查到,他猜测是未寻删掉了和自己有关的所有文字信息。 之后,他又去找了“大天使的呼吸”念能力的持有者,有那么强的治疗系念能力的能力者,稀有程度堪比除念师。可惜那个持有者已经死去很多年了,“大天使的呼吸”实际上是留存下来的死后之念,所以才有那么强的治疗能力。 找不到那个念能力者,库洛洛又去找了猎人协会的现任会长绮多。她是三星猎人,专攻疑难杂症,在医学上面很有建树。库洛洛把小Z给未寻检查的各种资料给她看,她同样束手无策。 绮多见过未寻,不止一次,以她的念能力和医术,如果对方有什么病症,她是能第一时间就发现的。几次见面,还近距离交谈过,她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小Z的检测报告也已经详细得不能再详细了,从这些报告上面,她也看不出任何问题。 听库洛洛说未寻用过“大天使的呼吸”后,绮多就直接表示无能为力。“大天使的呼吸”是非常珍贵的念能力,能治百病,比绮多能治疗的病范围更广。如果“大天使的呼吸”都治不了,那么可能只有传说中的能治百病的香草能治疗。绮多把自己知道的相关信息告诉了库洛洛,建议他让未寻用空间转移能力去暗黑大陆找找看。 听到绮多说能治百病的香草,库洛洛就没办法不想起他曾经问过未寻的问题。 【“那能治百病的香草也是真的了?” “嗯。” “你见到了?” “嗯。” “玛琪给你那张卡,是治病用的吧。” “嗯。” “为什么不用?” “没用。” “那种香草也没用?” “嗯。” “为什么?” “治标不治本。” “要怎样才能治本?” “大概要回炉重造吧。” “这个‘回炉重造’,是指重新投胎的意思吗?” “差不多吧。”】 回炉重造,重新投胎,这几个字一直压在他心头,无法忽视,却又束手无策。 知道绮多没办法后,库洛洛就离开了。他又去了纽瓦纳,找到了芳毒教女祭司玛丽娜莉,用交换条件获得了她的念能力“没有重量的人”(Faces in the Crowd)的长期使用权。 在未寻住的荒岛上给她治病的时候,库洛洛使用了这个念能力,把这个念能力的使用权借给了未寻。这个念能力借给谁,谁就可以用它操控自己,血液、意识、举止都可以操控。可惜,这个念能力对她并没有作用。库洛洛让她用这个念能力操控自己睡觉,她用了,还是睡不着。 在卡金的时候,未寻指出库洛洛念能力的最大隐患,“盗贼的极意”中的念能力随时可能消失,不受他控制。在那之后,库洛洛修改了自己的念能力规则,用更严苛的条件制约让部分念能力能够长期留存,不受念能力原主人生死的限制,条件是必须取得念能力原主人的同意。 获取别人的念能力,要取得别人的同意,不能偷取,这种条件对库洛洛来说,实在是非常严苛了。他必须花比之前多得多的精力和手段,去让人同意让渡自己念能力的使用权。不同的人对念能力的看重不一样,有的视若生命,有的觉得可有可无。 像玛丽娜莉,她的念能力是她的经济来源。只要付出足够的金钱代价,获得她念能力的长期使用权是没难度的。其他的人,对金钱不看重的,就很难了。 自己念能力的隐患,其实库洛洛并不是很在意。大部分念能力,对库洛洛来说都可有可无,消失了就消失了,哪怕再有用,也不过是一种工具,没有了再换一个就是了,没必要为这个花很多精力。 但是有些念能力,他必须留下,比如“密室游鱼”。 这一次去明波共和国搭乘快列的时候,库洛洛专门去找了“密室游鱼”的原主人,用了不少功夫,成功把这个念能力改成了让渡永久使用权的类型。无论用什么手段,他是一定要留下这个念能力的,他也成功留下了这个念能力。这趟旅程中,他还得到了一种能和“密室游鱼”配合使用的念能力。 这一趟出去,库洛洛首先去完成了他这一次出去最主要的目的。他去了一趟卡金,按照绑架刺杀事件发生时的卡金各派系涉事人员名单去找,小Z已经搜集了很详细的资料,各种新闻里关于死者的名单和身份报道也非常多。他一派派找过去,用处理十老头的方式把那些人都清理掉了。 那些派系的人员,其中的大部分,已经被墨莲娜带领的A家杀掉了。剩余的不少人员,又在派内斗争、各派系斗争中死掉了不少。最后剩下来的,还没在派系内站稳脚跟,就被库洛洛全部干掉了。 所以,从今以后,这些人中无论哪一个,都不可能再通过未寻那时候在礼堂里留下的邮箱去找她算账了。 这一趟出去,他还顺便去取了酒龄达到五十年的陈酿威士忌,这批威士忌刚好最近开封。之前他找过去,酒的主人死活不肯提前开封,他只能等,等到开封时间才拿到他要的酒。他还在那个酒的主人那里得到了一批酿威士忌的奇特原料,可以酿制很多口味独特的威士忌。 在那个海边盐场买的盐砖,他也全都雕好了,蝴蝶、赤红山椒鸟、熊猫、鲨鱼、大象……许许多多生物都被他用盐砖雕了出来,放在未寻的房间里,和那只盐雕小熊猫放在一起。雕完了这堆生物,他的盐雕技术也提高了很多。 除了小叶象鼩,他还搜集了很多能制作特别颜料的原材料。他让小Z把未寻所有颜料都扫描制作成了色卡,专门找色卡上没有的颜色,搜集到了上百种原料,全都让小Z制作成了颜料,放在未寻的颜料柜里。 看见盒子里是小叶象鼩的骨头,未寻把骨头拿出来,仔细看了很久,忽然问:“你知道,它活了多久吗?” 听到这个问题,库洛洛把骨头拿过来观察。兼具动物和植物特性的骨头看起来像树桩又像骨头,骨头的截面上面也有类似年轮的纹路,但纹路交缠在一起,很难分清。 看了好一会儿,没有看出特别的年龄特征,库洛洛把骨头递给还在喋喋不休的小Z,让它去鉴定。被转移了注意力的小Z立刻投入扫描检测中,持续了很久的背景乐终于停了。 未寻把平板拿起来,打开一张照片给他看,上面是小滴画的代表流星街的旗帜。见到国旗一样的旗帜,库洛洛看了很久。 “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画。” 未寻指着那幅画,重复了之前她说过的话,也是库洛洛曾经说过的话。 听到这句话,库洛洛笑了,笑得像当时他说同样的话的时候那样,眼睛里全是笑意。库洛洛让小Z把那张照片打印出来,贴在舱内。 未寻又把一张卡片大小的东西递给他,那是一张还没定稿的国民编码证的样品。不过,普通的身份类型的证件该有的基本要素上面都有,姓名,性别,出生年月日,国民编码,住址,国籍,发证机构,有效期限,全部都有。 那是,库洛洛的国民编码证,整个流星街的第一张国民编码证, 72.第六十六章 不能输掉的东西 [] 新的一年来临了,新的一页在流星街翻开了。那天的演唱会后,学习外面语言的热潮真正在流星街传播开了。之前尽管在推广语言学习,流星街人的参与度和热衷度都还差很多。 第一批去外面乘坐泛陆快列回来的流星街人,也成了这个项目的最佳宣传,让这个本来不怎么受流星街人欢迎的外出计划变得很受欢迎起来。不用旅团和教区社区的人再宣传,来报名的人源源不断。 那晚的演唱会也被录了下来,在流星街反复播放,许多当晚没去的流星街人也通过视频,观看了那场专门为流星街举办的演唱会。演唱会,也成了许多流星街人外出的理由,想看到外面世界的演唱会,成了许多人的动力。 那些外出回来的流星街人,他们学外语的动力,比绝大多数流星街人都高。渴望看懂外面的文字,听懂外面的语言,和外面的人直接交流,是他们在旅途中最大的愿望。 想要赚钱,赚很多钱,有长期的工作,学到更多赚钱的技能,把外面的技术带到流星街,当然也是许多流星街人学外语的动力。 对于孩子来说,看懂他们感兴趣的电影漫画小说,听懂他们喜欢的音乐,追他们喜欢的明星,就是他们的最大学习动力。 看懂更多外面的经文、典籍、教法,是许多包括长老在内的教职人员的动力。 …… 现在的流星街,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见许多正在以各种方式学外面的语言的流星街人。花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流星街的不同人群,终于各自找到了足够多的动力,让他们发自内心想要去学外面的语言。 外出归来的库洛洛也少废了很多口舌,不用再花大量的时间去解释很多东西,说服长老。他们一路上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在替库洛洛说服他们,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手摸到的,比什么言辞都更有说服力。 许许多多流星街人都轮流去坐了泛陆快列,旅团成员也轮流去坐,按照抛硬币的结果先后分批去坐,负责相同项目的成员不能一次性都出去,得留下一个负责处理平常的问题,要做的事很多。 在这件事上,芬克斯也没有像之前设想的那样再费力去说服谁去,他已经用不着这么做了,所有成员都已经跟着去坐过了,尽管他们早就去过了外面,还是分批去搭乘了那趟快列。玛琪、小滴和侠客,已经是最后一批去搭乘的成员了。 真正去坐了一趟那样的快列,深入了解了所有的沿途参观项目后,乘坐的人都深刻体会到了流星街和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世界。与外面的世界相比,流星街像是活在一百年前的世界一样。二者之间的天壤之别,说服了他们,让他们想再自我欺骗也不可能了。 参观回来之后,旅团的成员发生不可调和的争吵的概率降到了最低,每个人都把精力放在了自己负责的事上,尽力去做。 飞坦的进度最快,他已经把目前能疏散清理污染的区域都搞定了,未寻也去那些区域把该搬走的东西搬走了。找能够大规模处理污染问题的念能力者的事,他也在跟进,可惜没什么收获。寻找合适的填充土壤的问题,未寻委托了几个从事这方面工作的团队在找,飞坦也在找,目前还没有找到太合适的。 各种计划推进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大截,原本的阻力现在很多都转化成了动力,在推着这些计划走。总是要接受各种质疑的旅团成员也轻松了很多,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在推进计划进程本身上面了。 现在的流星街,似乎有许多看不见的力量在不断推动那扇大门,门的背后,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一起推开那扇大门,流星街也将会走入一个新世界,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新世界。 未寻没有用小叶象鼩的骨头做颜料,把它埋在了她埋葬“黑鲸号”遇难人员的假想新大陆上。小Z检测出了它的年龄,活了快三百年,在小叶象鼩种群中,也算是非常罕有的长寿了。 所有被列在上色计划中的天体图案,她也全都完成上色了。不知不觉,她在流星街已经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里该做的事也做得差不多了。万事开头难,事情已经上了正轨,接下来的路程,已经不需要她再做什么了,有着强烈愿望的无数流星街人会去推动改变的进程。 外面的各种项目,也都已经走在各自的轨道上,有不同的人在推动,不需要她去做什么。一时间,她变得比较空闲,有很多时间能在流星街的各个地方闲逛。无论走到哪里,她总是习惯去找寻那里的游乐装置。 无论她找到哪里,那里的游乐装置都是能正常使用的,每一个都是。哪怕是最偏僻的角落里的,也都是能正常使用的。不仅能正常使用,还干干净净,没有油污,不像是废弃多年的样子。 所有游乐装置中,最多的就是秋千,制作成本、材料、难度最低的东西。轮胎、木板、车斗、桌面、车盖、座垫……都可以是做秋千的原材料。流星街人用从垃圾里捡出来的各种被抛弃的物品,制作出了流星街孩子童年的欢乐。 无论走到哪里,在许多修好的游乐装置周围都会有不少流星街的孩子,他们在玩那些游乐装置。游乐装置被修好了,中断的欢声笑语也就跟着被修复了。 欢声笑语中,还掺杂着学语言的声音,几乎每个孩子手里都拿着不同的书籍,有的是漫画,有的是小说,有的是科普读物,有的是世界怪谈大观,有的是少儿天文趣事,有的是影视经典台词汇编,有的是经典歌曲大全…… 无论是哪一种书,都是双语版本的,其中一门语言,就是外面的世界最广泛使用的一种语言。语言是钥匙,他们把开启自己与过去的流星街人不同的未来的钥匙拿在了手上。 排队等候的时候,那些孩子就会看自己手中的书,时不时还会交流书中的内容,学着上面的外语。 许多武侠小说也被引进了流星街,受到了不少孩子的欢迎。他们同样对武侠小说里各个角色的武力值有很大的兴趣,总是在争论谁的武功更厉害。当然,他们对小说里的门派、武功秘籍、美人、兵器也都很有兴趣,总是拿着小说后面附录的各种盘点和排行榜的内容反复比较。 这些都让他们在外语方面有了很大的进步,有的孩子甚至已经能用外语重复背出不少角色的经典台词了。背典范文章是学外语的绝佳途径,台词背得足够多,对外 73.第六十七章 Forgive Myself 2 [] 收拾好了后,未寻依旧坐在那里,也不看那个少年,也不开口,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就坐在那里。如果只看她看都不看对方的行为,不了解她的人大部分都会认为她目中无人。 她不开口,那少年也没开口,库洛洛就更没开口,坐在那看书,他本来就没话对意外介入的人说。未寻不开口,他是早就料到的了,指望她主动和陌生人讲话,那是没指望的。未寻会坐在那里不走,库洛洛也是料到了的,这是给对方开口表达自己想法的机会。如果对方一直不开口,那么这个机会也就溜走了。 在场的三人都不开口,空气似乎也凝滞了。只有远处的影片声音不时传过来,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僵持了很久,太阳都快落山了,那个少年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内容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之言,是千篇一律的表白词。至少对未寻来说是千篇一律,她听过的、看过的类似言辞,多不胜数。尽管是千篇一律,她还是听完了。尽管看起来像是目中无人、心不在焉,她还是听完了那个少年全部的话语。 等那个少年结结巴巴说完了话,未寻才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脸,问:“您是为了这个吗?” 她没有表示拒绝,也没有表示接受,而是问起了原因。 听到这个问题,那个少年愣住了,他在心里设想过许多种对方的反应,却没想到对方会有这样的问题。愣了好久,那个少年还是没有回答。现场又陷入一片沉默中。 等了许久,对方都没有回答,未寻说:“等您能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再回答您吧。” 说完,她站起来,准备离开这里。库洛洛合上书,也站起来准备走。 那个少年看了未寻一眼,又看向她旁边的库洛洛,指着库洛洛问:“是因为他吗?” 未寻还是没有做回答,又问了一个问题:“如果现在站在旁边的不是他,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您还会问出同样的问题吗?” 这个问题,那个少年还是没有回答。不过他心里是有答案的,假如旁边站的是任何一个他认为对他的表白有影响的人,他都会问出这种问题。要是旁边站的是一个老妇人或者小女孩,他都不会问出这种问题。男性,年轻男性,尤其是长相显然会很受欢迎的男性,都在他的询问之列。 见还是没有回答,未寻转身往街道的对面走。 “请等一下!” 身后传来了那个少年的声音。 未寻站住了。 “那个,如果……如果我说不、不是的话,怎么样?” 他在支支吾吾地回答未寻的第一个问题。 未寻还是没有回答,又问了一个问题:“不为这个,为的是什么呢?” 没有回答,那个少年没法回答。 库洛洛站在一旁,又拿起书来翻。 “您还有要说的吗?” “那,如、如果我说、说是,怎么样?” 回答他的依旧是问题:“那到底是Yes,还是No呢?” 少年的声音犹犹豫豫:“说No,太假了,可是说Yes的话,肯定会被拒绝的啊。” “为什么说Yes,就肯定会被拒绝呢?” 听到这话,少年抬起头来,库洛洛翻书的手也停下来了。 “那我可不可以现在改成Yes?” “说Yes,也不一定会有您想要的回答呀。” 少年又失落下去,肉眼可见的失落。 “我想,您需要的不是您的Yes or No,也不是我这边的Yes or No。您需要的,大概是这个吧。” 两台机器出现在少年面前,一台是“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一台是打印机。未寻指着“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介绍了一下它的功能。那少年听着她的介绍,脸上都是惊讶之色。 介绍完了之后,未寻又问:“您想不想用一下这个机器呢?” 少年看看那机器,又看看未寻,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的脸……是靠这个机器得来的?” 这是个不太礼貌的问题,至少对大多数人来讲,是一个不太礼貌甚至很冒犯人的问题。 未寻回答了他这个问题:“我用过这个机器。” 在卡金的时候,卡卓和芙盖茨使用过这台“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后,未寻也曾经试着用过这台机器。 听到这样的回答后,那少年反反复复打量了未寻很久,直白的目光能令很多人感到不适。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发觉自己的目光很不礼貌,那少年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别处。 “对、对不起,我没、没有别的意思。我、我是说、说这机、机器的效、效果真好。啊不、不是,是、是这个、那个……” 支吾了半天,那少年也没把自己的话圆回来。 等他支吾完,未寻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您想不想用一下这个机器呢?” 这回,那少年没支吾了,他毫不犹豫地说:“想!” 那个少年其实并不是真的要表白,而是要借表白这种行为,来表现自己的勇气。即便长相惊世骇俗,也敢对人表白的勇气。他根本就没想过会成功,也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他想要通过这种行为,来掩盖对自己外表无法忽视的介怀。所以,未寻才说他需要的不是Yes或No,而是“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 听见他说想,未寻就讲了讲“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的用法。听到她说想整成什么样子都可以,把照片放进去,就可以按照照片上的样子整,那少年低头看看“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抬头看看未寻,问:“真的什么样子都可以?” 点头。 少年看向旁边一直在看书的库洛洛,指着他,转过头来问:“整成他的样子也可以?” “这种问题,该问您,或者问本人,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 少年看向库洛洛,声音也大了许多,问:“行不行?” 库洛洛笑了,笑得自信而从容,视线一直停留在书上,看也没看那少年一眼。他的声音十分平静,闲庭信步般的平静,他只回答了两个字:“可以。” 听到这样的回答,那少年暗含挑衅的眼光有些泄气。他看看毫不动容的库洛洛,看看无动于衷的未寻,忽然有些丧气。 丧气了一会儿,他看向“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小小声地碎碎念:“还是算了吧,也没多好看,还是挑个好看的,万一只有一次机会,可要好好把握……” 碎碎念了好一会儿,那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毫不犹豫地说:“我要整成这个样子。” 照片上是一个金发蓝眼的青年,库洛洛认识的人,准确来说,是库洛洛知道的人,登托拉家族的“再世阿多尼斯”,登托拉家族新一代里最受关注、最张扬的一位成员,阿尔贝托·唐怀瑟·胡戈·希洛尔莫·科里奥内罗·佩塞林·拉维亚诺·德特里尼达·登托拉。 看见那少年竟然选择了阿尔贝托,未寻也没说什么。那少年按照她说的步骤,把那张照片放到“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里,启动机器。没多久,他就获得了梦寐以求的 74.第六十八章 草率的表达 [] 少年西瓦很快就消失在黑夜里,远处的影片声继续传过来。 未寻和库洛洛走在夜晚的流星街上,少得可怜的灯光偶尔出现在视线范围里。 库洛洛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留下了很明显的一块疤痕,疤痕代替了十字架,成为了他额头上的标志。他不再使用绷带遮住额头上的痕迹,就让那块疤痕直接暴露在空气中。认识他的人见到他后,都不免要问起他额头上的伤疤,大部分都只能得到没什么的回答。 走了一会儿,稀稀落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是乐器的声音,又像是锯木头的声音。听到这样的声音,库洛洛忽然想起了一个历史典故,问:“曲有误,周郎顾。你会不会这样?” 相传古时候的名将周瑜精通音律,如果听到了别人曲子有弹错的地方,他就会去关注一下,所以就有“曲有误,周郎顾”的说法。 摇头。 “听到弹错的音,不难受吗?” “一个个去关注,很累呀。” 听到这个回答,库洛洛才想起,以她的感官范围,每天会听到很多很多错音,要是每一个都在意的话,的确很累。 “那这个有多少准的?”库洛洛指着锯木头的声音传来的方向问。 未寻看看他,又看看那个方向,没有说话。 见她这样,库洛洛问:“是都不准?” 点头。 两人说话的时候,锯木头的声音已经变得密集起来,原本断断续续的锯木头,变成了快速地锯木头。 库洛洛说:“走吧,不在这里听这种声音了。” 未寻看了看那边,又看看库洛洛。 “想去看看?” 点头。 见她点头,库洛洛没再说什么,继续往那个方向走。 没多久,两人到了锯木头的声音发源地。 一个不大的屋子里,两个小孩子坐在那,其中一个正在拉一个看起来就已经行将就木的小提琴。那个孩子把小提琴放在腿上,用一个绑着铁丝的琴弓在琴弦上来回拉,看起来就像是在锯那个小提琴一样。 看见那个孩子的动作姿势,库洛洛没说话,他看着那个孩子拉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看未寻,问:“能不能教教他?” 点头。 未寻转移来了修琴的材料,在她的指导下,库洛洛把整把小提琴都拆开来修补。面板、侧板、背板、指板、弦枕、琴马、拉弦板、腮托……几乎每一个部分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这样一把小提琴,其实早就已经失去了修补的价值了,重新换一把更实际一些。库洛洛没有这样的想法,流星街的什么东西都是已经坏了才被扔掉的,许多都老旧破烂得不行了。即便如此,流星街人照样从垃圾里面把这些东西捡出来,照样修修补补,照样使用。 在流星街,只要想去修,没有不能修补使用的东西。 要修复这样一把琴,自然不是一件简单快速的事,更何况库洛洛以前根本就没修过这种东西。反反复复搞了很久,天都快亮了,他也才弄好一部分。那两个孩子早就困了,已经在旁边睡着了。 等他们两个睡醒的时候,外面早就已经亮了,库洛洛还在那修琴。见库洛洛还没走,还在那里修琴,两个孩子既惊讶又有点开心。他们出去干活的时候,未寻和库洛洛还留在他们住的地方没走。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库洛洛才终于把那把琴搞定。 干活回来后,看见库洛洛居然修好了那把琴,两个孩子都很高兴,欢呼着把琴接过去翻来覆去地看。库洛洛洗干净手,看了看时间,打电话给小Z,让它把准备好的便当送到指定位置来。 正常人的一日三餐或两餐,并不适合未寻。一日或两日一餐,是库洛洛和小Z反复讨价还价很久之后的结果。库洛洛并不一定要追求正常的饮食,对他来说,只要她定期规律定量进食,就已经很不错了。 打完电话后,库洛洛看向那两个还在兴奋的孩子,问:“你们要不要学这个?” 两个孩子看看琴,又看看库洛洛,其中一个点头。 库洛洛指着未寻说:“她会这个。” 听到这话,两个孩子都兴奋起来,看向未寻,脸上满是欣喜的神色。 说想学的那个孩子问:“你、你会这个吗?” 点头。 “我没、没什么东西可以交换,请问你需要什么才能教我呢?” 未寻没有先回答这个问题,她说了一些话,一些关于小提琴的基本情况的介绍。 小提琴,几乎可以算是所有乐器中最难的那一类,入门难、练习难、提升难、连摸到音准也不容易,是需要持久苦练的乐器门类,要消耗很多的时间成本和精力,不是三心二意、随便学学就能学的。和语言比起来,小提琴的学习难度和学习成本就高得多了。 未寻把这些情况都详细说了说,不管在做什么事之前,她都会先把可能会出现的不想要的后果说清楚。 听她说完后,本来跃跃欲试的那个孩子脸上出现了失望的神色,他看了看被修好的琴,又看了看未寻,问:“请问你学这个学了多久?” “三岁开始,到现在。” 听到这个回答,那孩子彻底放弃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花在上面。另一个孩子也不说话,他看着那个琴,眼中还是有渴望的神色。 未寻拿起那把琴,开始调音。调了一会儿,把所有弦的音都校准了后,她开始拉那把琴,柔和舒缓的旋律在房间内响起,是经典得不能再经典的大提琴曲《天鹅》。库洛洛听过这首曲子很多次,什么样的乐器演奏版本都听过,因为他已经去过外面的世界了,想听什么都有。 这两个孩子却是第一次听,生平第一次听,因为他们从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待在流星街,从来没有离开过,也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所以,这首知名度非常高的世界名曲对于他们来说,是完完全全陌生的。 不是很长的一首曲子拉完,第一次听这首曲子的两个孩子却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第一次进入了和从前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乐声停止后,他们还怔怔的,仿佛依旧停留在梦里。 未寻把小提琴放回到两个孩子的身边,转移来几样东西,录音机、磁带、太阳能电池。磁带,是古典乐欣赏入门的磁带,已经流入流星街、但并不是很受欢迎的磁带,很少有流星街人会去听这种音乐。< 75.第六十九章 身边的月亮 [] 送走那个草率而仓促地表达感情的少年后,两人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吃东西,不属于流星街的清静之地,他们曾经看过海潮的地方,长满碱蓬草的海滩,库洛洛认为是最接近海水变蓝的那片海。 过了这么久,小Z给库洛洛准备的已经不再是病号餐了,它按照库洛洛的喜好准备了他的那份食物。给未寻那份,它依旧是按照病号餐准备的,尽管分量不多,各方面的营养考虑都在里面了。 月亮代替了太阳,出现在天空中。天上那轮月亮,又明亮,又圆满,似乎在提醒着被它照到的生物,又到了月圆的时候。 看着天上那轮异常光亮的月亮,库洛洛看了看新闻,已经有很多天文相关的媒体开始抛出很多照片和视频,把今晚的月亮称作是“超级月亮”了。 看到这些标题,库洛洛又想起之前问的问题了。他又把之前问过的问题问了一遍:“你说,是日环食的太阳更亮,还是超级月亮更亮?” 他得到的回答还是当初的那个。 “超级月亮。” 其实,亮度最亮的满月的视星等在??12.8等左右,太阳的视星等是??26.7等。即便是日环食的时候,被月亮遮住99%的面积后,太阳的视星等依旧在??21.8等左右,依旧比满月的视星等高很多。所以,满月的亮度是不会比日环食时候的太阳亮度高的。 尽管如此,库洛洛还是问出了这个早就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未寻还是维持了并不符合客观事实的回答,她回答了自己的主观感受。 又听到了同样不符合客观事实的回答,库洛洛笑了,他说:“我也这么想。” 在他眼里,月亮比太阳亮得多,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一弯新月也比太阳亮。 两人坐在之前曾经坐过的岩石上,周围都是涨潮后涌过来的海水。海中的红色碱蓬草仍旧随着水流晃动。皎洁的月亮映到海水中,像是触手可及。 看着水中的月亮,库洛洛想起了猴子捞月,他不由伸手去触碰水中月,碰到的自然是水而不是月。千江有水千江月,哪里有水,哪里就有月亮。但是,那些月亮也都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像天上的那轮月亮一样,又远又近。 没能触碰到月亮,库洛洛有点失落。他把手放在水中的月亮上,水波荡漾,水月也跟着晃动,不断在他手的周围游移,看起来就像是月亮不断在靠近他,又不断在远离他。 见库洛洛把手一直放在水月上,未寻说:“有个艺术家,他按照萨国宇航局绘制的月球表面图像,制作了等比例缩小的月球模型,在球体模型中间安装了光源和声源,这个模型被称为月球博物馆。听说把光源打开后,月球模型看起来和真正的月球很相似,能看到很多按照月表图像制作的细节。” 听到这话,库洛洛说:“我去看过,只是看起来像那么回事而已。” 看到与月球博物馆有关的新闻后,库洛洛曾经跑去看过那颗月球模型。看过之后,他觉得那个月亮做得并不怎么样,有点粗制滥造。他现在也没有嫌弃那颗月球模型的机会了,几年前,那个模型在一次展览的时候遇到了极端环保主义者,已经被砸碎了。那个制作者也没有再做了,他不想自己的心血再遇到这种事,干脆就不做了。 库洛洛看向未寻,问:“想看那个?” 未寻指指天上,说:“看这个就够了。” 库洛洛顺着她的手指,又去看天上那轮月亮。今夜的月亮圆得过分,像是亘古以来就那么圆满,没有缺陷一样。 看着那轮月亮,库洛洛说:“你说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约战的时候,故意选在月圆之夜,是不是也想让月亮见证他们的决战?不过,按照里面的故事背景,不选月圆的时候视线不好,黑夜里决斗,黑灯瞎火影响发挥。” 听到这样的说法,未寻也笑了:“你这个问题,就像大侠要不要赚钱、他们行走江湖靠什么谋生的问题一样,很不武侠。” “大侠也要吃饭。” 未寻看着天上的月亮,说:“给《送别》那首曲子填词的作者,他在临终之前留下了临终偈语,里面有一句,‘华枝春满,天心月圆’。临终之时,华枝春满,天心月圆,人生到达了圆满的状态,没有太多执念和遗憾了。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这场空前的决斗过后,无论哪一方,无论胜败,都已经和生平仅见的对手交手了,达到了圆满的状态了。选在月圆之夜做生死决斗,或许也有这样的意味吧。月亮替他们做了见证。” 库洛洛也看着天上的月亮,他从小就看月亮,看过很多次,很多年,一直在看。后来,他用影像来记录月相,新月、娥眉月、上弦月、渐盈凸月、满月、渐亏凸月、下弦月、残月…… 凌月、合月、伴月、红月、蓝月、黄月……月亮的无数个变化,被他记录下来。在他看来,与太阳相比,月亮的变化多很多,似乎永远都没法看尽月亮的所有变化。 “很多地区的人类都对月亮很执着,每种神话里面都有和月亮对应的神祇,阿耳忒弥斯、狄安娜、月读、苏摩、玛尼。神话故事里还有嫦娥奔月,为什么奔的是月亮,而不是太阳?是不是因为后羿?他已经射了九个太阳了,要是嫦娥再去剩下的那个太阳那里,他就要把第十个太阳也射下来。” “太阳太热了,住不了。” “月亮的温度也不低,热的时候一百多度,也很烫,冷的时候比极地温度还低。不过,要是和太阳比起来,月亮还是更宜居一点。嫦娥住在上面会不会觉得很热或很冷?或者,嫦娥住的月亮是东方神话专供版的Eastern Moon,温度没那么极端,其他神话里似乎没有会住在月亮上的神仙。嫦娥住的月亮上还有广寒宫,我看过一本书,上面说广寒宫是用冰做的,所以住在里面不会很冷也不会很热,很舒适。不过一个人住在那种地方,不太好过吧。” 说到这里,库洛洛看向未寻,她正看着天上的月亮。不仅是一个人住在月亮上不好过,一个人,住在哪里都不好过。 “未寻。” “嗯。” “你想不想住在月亮上?”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应该是不太想的吧。” “为什么?” “月亮很远呀。你见过月亮的背面吗?” “谁都没见过吧。” 76.第七十章 拒绝的理由 [] 接下来的很多天里,这些人像是约好了一样,时不时就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钻出来,跑到未寻面前去抒发感情。 旅团的成员,都成了各种表白现场的见证者。他们来找未寻说事情的时候,总是会有不同的人钻出来,大部分都是性别为男的少年,也有一些女孩子,甚至还有中年人,更离谱的还有老年人。这些人像是一夜之间醒了过来,不约而同地萌发了从前在流星街人中很少会出现的情感。 大量的影视作品传入流星街,也唤起了流星街人的渴望,对于影视作品中最常出现的主题“爱情”,这种从前的流星街人很少会拥有的情感的渴望。 爱情、死亡、战争,是影视作品永恒的三大主题。 死亡对流星街人来说,并不太遥远,许多流星街人生存的轨迹,就是与死亡共存。 战争,对于流星街这个外界认定的无人区、垃圾场来说,太过遥远,绝大部分流星街人根本就没见过战争。当然,他们也不会渴望战争这种东西,流星街的生存环境本来就很恶劣了,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去渴望战争这种更扼杀生存空间的东西。 剩下的,当然就只有爱情了。 世界上被表现得最多的题材里,爱情可能是高居榜首的题材。一次次在屏幕上反复看到形形色色的爱情故事,一次次在小说漫画里看到各种各样的爱情故事,一次次在音乐里听到丰富多变的情歌,让很多流星街人对爱情的憧憬和渴望逐渐萌芽。 多年之前,在流星街曾经风靡一时的《清洁战士》,里面最受流星街人欢迎的部分,也是三角恋的戏码。似乎不管在哪里,最受欢迎的故事还是和爱情、尤其是纠缠不清的爱情有关的。 面对形形色色跑来向她抒发情感的人,未寻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指着自己的脸,问是因为这个吗? 在流星街待着时,她有很多时候都不会戴口罩,也不会戴墨镜,她对这种方式的效果已经不那么依赖了。不戴的结果,就是有更多人会突然跑过来向她抒发情感,尽管有水晶月界手镯散发出来的像是杀气一样的寒气,也没有吓跑那些胆子大的人。 但是那些没有被吓跑的人,被问到这个问题后,却没几个敢正面回答的。大部分人脑子都是正常的,在表白的时候当然也知道什么话更可能成功,什么话更容易失败。对着表白对象说,是,我就是图你的脸。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人很少,尽管这的确就是真实的原因。 不管原因再怎么单一,多多少少还是要做点修饰,比如很上进、人品好、很温柔、学习好、有耐性、有能力等等,用来修饰看脸这一事实。 几乎每一个团员都听到了她问同样的问题,对着不同的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不同的成员有不同的反应。 芬克斯总会自觉地走得很远,不站在旁边增加尴尬的气氛。他一直记着侠客说过的话,女孩子遇到这种当众表白的场景,会觉得很尴尬很丢脸。 飞坦,他会走开几步,背过身去,留出交谈的空间,不会离得很远。他认为没那个必要,未寻不会因为这种事觉得尴尬或丢脸。 小滴,她不会走,她会在一旁看,只看不说话,等人走了,再发表自己的看法。 玛琪,她总会面无表情地走开几步,站在不远处看,等人走了后,就继续说之前的事,把这段插曲完全忽略。 其他成员遇到这样的情况,也都会暂时走开,不会杵在那看,事后也不会提起相关的事。他们都是智商和情商正常的成年人,基本的人情世故都是懂的。他们早在和帮派打交道的过程中学会了这些,除了打打杀杀,人情世故也是帮派生活的重点。 或者说,无论是什么行业、什么社会结构,人情世故都是很重要的部分,大部分人都脱离不了,没有谁活在真空里。很多人都懂这些,只是想不想用、要不要用、有没有必要用的区别。 对于这些人,未寻大部分时间都会推荐“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因为她认为他们和少年西瓦一样,真正需要的是那个。“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可以满足他们因为对自身外表的自卑而产生的,对大众定义的“好看”“美”“漂亮”的外表的追求。 自己没有又想要的,才会有强烈的渴望。把自己的期待、渴望、憧憬寄托在别人身上,总是很容易因此受伤。与其在别人身上寻找这些,不如自己拥有。 就像钱,钱在自己手上最能带来安全感。钱在别人手上,从别人手上要钱,总得看人脸色过活,和看老板脸色的打工人一样。和财富自由一样,追求、迷恋别人的长相,不如关注自己的长相,实现长相自由。 所以,未寻向很多人推荐了“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和常规的整形手术不一样,“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的整形,是整体的重塑,和回炉重造差不多。只不过这种回炉重造,可以自己选择重造后的样子,和先天的随机生成很不一样。 基本上被她推荐“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的人,都会去使用那台机器,无论男女老少。不论年龄、性别,都是人,都会有特别在意外表的一部分群体。想用的人多了,未寻就把“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留在了启明教堂,让想用的人去那用。于是,那台留在启明教堂的整形机器,掀起了流星街的整形潮。 大部分流星街人都是被扔到流星街来的,他们中许多被扔掉的理由,就是有各种各样的先天缺陷。外表上的缺陷,就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流星街人中,长相有各种缺陷的比例,比外面的世界高得多。裂唇、歪嘴、大小眼、胎记、麻子……这些在流星街比比皆是。 所以,对外表自卑的人,在流星街也非常多。像旅团那种团员整体都没什么缺陷,没这方面的自卑的团体,在流星街也就那么一个。旅团是流星街的异类,在很多方面都是异类,在这方面也是。 遇到表白现场的次数多了,旅团的人才惊讶地发现,原来流星街有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人,是他们以前从来没见过的。流星街有近千万人,他们能认识的也不过就是固定的区域和场所的一些人,还有很多很多流星街人,是他们永远不会认识的。 他们同样对未寻的处理方式感到惊奇,对每一个表白者,她都是拒绝,但每一次拒绝的言辞都不一样,没有一次是重复的。面对不同的人,她有不同的拒绝方式,她似乎有无数句拒绝的话,可以用来回复这些人。每一次的拒绝,听起来都那么合情合理。 原来,她这么擅长拒绝。 听她拒绝的次数多了,旅团的人都不禁好奇,到底什么样的情况下,她的回答才不是拒绝。当然,不少成员也只是好奇而已,他们自认为和未寻不是能问这种问题的关系, 77.第七十一章 答不出的问题 [] 芬克斯把那些纸贴在他住的地方的墙上,一张张贴上去,贴满了所有的墙。那些贴在墙上的纸,每一张都在提醒着他,让他更睡不着了。 于是,在又一次遇到忽然跑过来向未寻表白的人的时候,芬克斯终于忍不住了,他揪着跑过来随意表白的人的领子,把人拖到离未寻很远的地方,用他曾经问过很多人的问题一句句质问着表白者。 问出一连串问题后,芬克斯又补了一句:“回答得出来,哪怕只回答出一个,就让你过去,回答不出来,就赶快走!” 被芬克斯拽住的是一个青年,被芬克斯忽然拽住拖走时,那个青年都是懵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等他听清了芬克斯的问题后,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芬克斯好一会儿,问:“你是她什么人?” “是我在问你问题,不是你在问我问题!” “我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关你什么事?” 见那家伙这么说,芬克斯也不废话,直接拎着他跑出了好几公里。跑到离得很远很远的地方后,他就松了手,一直哇哇叫的青年摔倒在了地上。 摔倒的青年立刻站起来,指着芬克斯说:“喂,你这家伙到底发什么疯?关你什么事!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也喜欢她,所以才阻止……” 青年还没说完,就被芬克斯捏住了手,他面无表情地重复了刚才问过的一连串问题,问完后,又重复了刚才的话:“回答得出来,哪怕只回答出一个,就让你过去,回答不出来,就赶快走。” 这一次,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了之前的激动。见他不再发火,那青年反倒有些发毛,不敢再说刚才的话,声音也矮了下来:“我……我……不知……知道……” “你知不知道她叫什么?” “好、好像叫……叫……叫小……小寻来着?” 听到这个词,芬克斯的手又收紧,青年痛得叫了一声。 “你没资格那么叫她。” 芬克斯又松开手,这次那青年不敢再跟他较劲,像见了鬼一样迅速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芬克斯看也不看那个逃走的家伙,又跑着回原处了。在他离开期间,已经又有一个女孩子来过又离开了。 走到未寻面前后,芬克斯也没说起刚才被他强行拎走的家伙,直接说:“不要再听那些家伙的话了。” 那种单薄、脆弱又随意的喜欢,根本不值得听。 未寻没有说话。只要是到了她面前,真的开口向她表达的情感,她还是会听完的。这类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情感的表达,也是愿望的一种。只要是愿望,她总会去听。 见她不说话,芬克斯抓抓头发,斟酌了很久才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这些家伙那么随意,根本就没有认真的打算。你那么认真去听他们说什么,还要花心思去拒绝,根本不值得。” 在芬克斯看来,这些人像是把她当做了特殊NPC,时不时来刷刷,能刷出不同CG就刷,刷不出来也没损失,根本就没真心。就像刚才那个逃跑的家伙,他还没做什么,那家伙就跑了,连坚持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说这些话的时候,芬克斯又感觉到有人在远处朝这边看了。他说了一句等我一下,就朝那边走去。走过去后,他才发现角落里躲着几个女孩子,年纪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看到是几个女孩子,芬克斯在离她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站住了。他隔着一段距离,用还算平和的语气问:“你们想找她干什么?” 被发现了的那几个女孩子相互看看,谁都没有回答。芬克斯发现了其中一个女孩子手上的拍立得,已经是很多年前的老旧款式的拍立得。 看见拍立得,芬克斯指着它说:“你们不会是想偷拍她吧?” 听到这话,那个拿着拍立得的女孩子立刻把手背到身后去。她的反应,已经回答了芬克斯。 “为什么要拍她?这种行为很像痴汉啊,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几个女孩子又相互看,还是不说话。 “不回答的话,就快点走吧。你们已经被发现了,这种行为不会得逞的。”芬克斯没有说相机拍不到未寻的事,只是让那几个偷拍未遂的女孩子离开。 听到芬克斯的话,手里藏着拍立得的那个女孩子说话了:“因为她很好看啊。” “啊?所以呢?” 芬克斯没听懂她的逻辑,想了一会儿,问:“你们是要拿她的照片去贴?” 这样的话,让他想到了喜欢贴明星海报的人。 “不、不是。” “那是为什么?” 那几个女孩子又不说话了,又互相看。 “能回答就直说,不能的话就走吧。” 磨蹭了一会儿,那个拿着拍立得的女孩开口了:“我、我们,是、是想用那个,整形机器所以才、才来拍她的。” 听到这么一个意料之外的理由,芬克斯愣了好一会儿。他愣在那里,那几个女孩子也站在那里,现场一时陷入了沉默。过了很久,芬克斯才消化了这个理由,他拿出手机,给小Z发信息。 发完信息后,他才对那几个女孩子说:“你们,现在去启明教堂,去找一个叫小Z的机器人,很好认,就是长得像机器人的机器人。它会给你们很多漂亮的人的照片,多到看不过来,你们可以去挑,喜欢哪个就挑哪个,随便挑,不要再来拍她了。” 接到芬克斯的信息,小Z从《世界千位最美面孔》《1000位最伟大的电影明星》《世界最Top》之类的海量资料中筛选了十多万张照片,它又根据最受欢迎的五官合成了大量虚拟人物的照片。它把所有照片全部打印出来,放在负责保管“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的人员那里,让想来整形的人有足够多的选择。 后面,小Z制作了一个捏脸系统,使用这个系统的人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捏出全新的面孔,打印成照片,再放到整形机器里整。通过这样的方式,每个使用“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的人都能得到自己喜欢的外表,再也不用追求、憧憬别人的外表来满足自己了。 听到芬克斯的话,那几个女孩子又相互看来看去,就是磨蹭着不想走。芬克斯也不管她们怎么想,指指拍立得,说:“下次,再让我看见这个,我就直接把它拿走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角落。 没走几步,又有一个少年拿着纸折的玫瑰出现在未寻周围。芬克斯额头青筋直冒,咬着牙 78.第七十二章 隐形的财富 [] 奇美拉蚁事件之后,有不少从东果陀共和国逃出来的政府部门人员逃到了流星街,其中包括东果陀共和国前高官毕则夫。他是奇美拉蚁事件的亲历者,也是在蚁王和三护卫手下活下来的唯一一名东果陀共和国高官。 毕则夫能活下来,不是他武力值有多么高,也不是他运气好,更不是他会吹捧蚁王,而是他很有用,业务能力很强。 在蚁王和三护卫杀掉迪哥总帅,占领东果陀共和国首都和王宫后,【他是实质上统治这个国家的地下统帅,与外国的交涉、和国内主要机构的联系都得通过他。由于无人能够替代,所以他成了蚁王身边唯一的人类亲信。(250话)】 要是没有过硬的业务能力,无人能替代,他也不会能活下来,更不能一个人独立处理一个国家许多机构的要务。 现在,东果陀共和国已经不复存在了,所有东果陀共和国的国民已经不再是东果陀共和国的国民了。按照国际议会的决议,所有东果陀共和国的国民资料,移交给了接收东果陀共和国难民的国家。那些国家接收了那些难民和他们的资料,剩下的那部分东果陀共和国国民资料,被当做死者资料,被国际人民机构做了死亡注销处理。 所以,没有被接收到新国家的东果陀共和国国民,在国际人民机构的管理资料中已经属于死亡人口,在社会层面上不存在了。逃到流星街的东果陀共和国的人自然也就成了不存在的人,在某种意义上和原生流星街人一样了。 对这样的结果,毕则夫早就料到了。 他从政多年,是技术官僚出身,本身业务能力过硬,才能从一个平民家庭的小公务员,一路做到东果陀共和国的国家级高官。他对各种国内政策、国际法、国际机构运作、外交惯例等方面的事务都烂熟于心。按照国际人民机构的管理规则,被当做死者的东果陀共和国国民的资料被注销是必然的。 所以,2000年7月,流亡到了流星街后,他就下定决心在流星街长住,下功夫学习流星街的几种主流语言。到现在,他已经可以熟练地用这几门语言了,口音也和土生土长的流星街人很接近。 未寻把“疯狂博士的整形机器”放到启明教堂后,他也去用那机器整了容,彻底告别了过去的模样,也不再害怕被人认出来了。 毕则夫本来是和两个奇美拉蚁同伴一起到流星街来的,那两个同伴要到流星街来找他们的王,NGL的地下国王宰伊洛。在流星街没能找到宰伊洛后,他们俩就离开了流星街,继续找宰伊洛。 毕则夫一个人留在了流星街。 其实宰伊洛之前也到了流星街。他对流星街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认为流星街和NGL一样闭塞,是他重启自己向世界传播毒|品、传播恶意的大业的绝佳地点,所以他到了流星街。但是到了流星街后他失望了,流星街是很封闭,但除了封闭,流星街还有宰伊洛不知道的情况。 流星街的语言和外面不通,他想要在这里发展,就得依靠翻译或学这里的语言,需要花相当多的沟通成本。这还不是最艰难的难题,最艰难的难题是这里资源奇缺、污染严重,想要在这里大规模种植毒|品原材料根本不可能。做化学合成的毒|品也不行,化学合成的毒|品制作需要大量的水和电,是流星街不具备的。 流星街的宗教和社会结构,也不可能让他在这里建立属于自己的地下王国。毕竟流星街的人不像NGL的原住民那样信奉崇尚自然、靠天吃饭的理念,流星街的长老们也不是对毒品一无所知,不那么好骗。更何况还有旅团在,库洛洛可不好糊弄。 在流星街待了一段时间,大概了解了流星街的情况后,宰伊洛就果断放弃了这里,去别的地方去寻找适合重新建立自己地下王国的区域了。 多年以来,来流星街试图发展自己的灰色事业的人不少,真正了解了流星街的情况后,基本都放弃了这块太过没有价值的地方。真正留下来的,有很多都是像毕则夫那样走投无路、没地方可去、连国籍和国民编码都已经被注销了的流亡者。 这些流亡者,对现在的流星街来说,是一笔隐形的财富。未寻画各种地图的时候,曾经详细了解过流星街的人口结构,对这些人的数量也有大概的估计。只要能动员其中的三分之一,就足够解决流星街现阶段面临的各种人员不足的问题了。 听芬克斯说起人员短缺的问题后,她就把这方面的信息跟他说了说。这些信息其实在人口结构地图上有标注,只是旅团的人不会特意注意这方面的信息,也不会注意到从外面跑到流星街来的人有多少潜在价值。 许多国家都非常依靠移民,国内的发展大量依靠外来的移民,有不少国家就是移民为主体的移民国家。有些国家最初甚至就是靠移民建立的国家,比如靠流放到某些地域的罪犯建立的一些国家。罪犯和流放地,在时间的见证下,逐渐发展成了国家,有些甚至成了世界上排名很靠前的国家。 对于很依赖移民的国家来说,主要出卖劳动力的移民很重要,能提供各种各样技术服务的移民也很重要,移民的种类也是很多的。跑到流星街来的人里面也有相当一部分,四舍五入,可以算作是技术移民了,只是他们的技术还没有真正发挥作用。 芬克斯一边听未寻说这些,一边把信息记录到纸上。干过信息采集录入的工作后,他已经习惯把信息随时记录下来,以免遗漏了。等未寻说完后,他已经记了几页纸,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大略记了下来。这段时间的锻炼,让他练就了速记的本事。 记完后,芬克斯看了看那些记录,确认都记下来了,才问:“只要组织考试就行吗?他们躲得这么好,不太会来参加考试吧?” “把参考书、指定题库对外公布,按区域分发这些资料,再发布招考公告,确定考试时间、细则就可以了。不用专门区别参考的人员类别,已经登记过个人信息、符合年龄要求的人,都可以来参加。定期组织考试,多组织几次,慢慢就会有躲着的人愿意来参加了,到时候他们自然会去登记相关信息。本土生长的流星街人里面,也有 79.第七十三章 邀请函 [] 听到这话,未寻笑了起来,她看着芬克斯,问:“芬克斯,你认为这种工作是很容易做的吗?” “以前那么认为过,新闻上不是常出现贪污渎职低效率态度差的公务人员,我还以为他们就会这些,现在不那么认为了。这些见鬼的题目什么内容都有,我哪会知道那么多,能考过这种试题的家伙当然不是白痴。” “就你试着做了这些试题吗?” “阿侠做了,小滴也做了,他们两个做得挺不错的,正确率挺高。其他人都没什么兴趣,没做。” “那你想不想参加一下这个考试呢?” “啊?我?我不是那块料啊。” 看着正在笑的未寻,芬克斯抓抓头,又说:“参加一下也没什么。对了,出题的人,到时候让小Z出?” “如果参加的人涉及教区社区的人员,就不能让和教区社区有关的人来出题了。小Z出题是没问题的,小Z会根据题库来生成新的备考题库的。” 芬克斯继续抓头。 见他欲言又止,未寻问:“你觉得小Z出题不行吗?” “那倒不是,它那数据库都大得离谱了。” “那是为什么呢?” “那个,第一次考试的题目,能不能,你来出?” 听到这话,未寻有点意外,她看着芬克斯,问:“我?” 芬克斯点头。 未寻点点头。 见她点头,芬克斯立刻指着塞满各种考试资料的文件夹说:“我这就去把这些都印出来看,也会把那些家伙都叫来参加的!” 说完,芬克斯把装着许多石头的袋子递给未寻。那是他特意搜集来的不同种类的石头,未寻有搜集石头的习惯,他见到奇特的石头就会捡来洗干净存着,现在已经存了很多了。 等未寻接过石头后,芬克斯朝她挥挥手,就赶着回去打印资料了。 一路上,芬克斯看到了许多流星街人,许多正在学语言的流星街人。路上不时有广播声传来,播放的也是双语内容,有不少人正在听。 芬克斯注意听了听,广播的内容他也很熟,是他早就看过的《倚天屠龙记》。 在这之前,是一段时事新闻节目,流星街自己的电台新闻节目,就是选取其他新闻媒体的报道,翻译成流星街的语言播报。刚刚播了许多关于卡金的新闻,详细介绍了卡金现任国王和四王子之间的龙争虎斗。自从“黑鲸号”遇难事件发生后,卡金王室的新闻这几年一直是国际关注热点,经常占据各大媒体的时政头条。 现在广播里正在播有声小说《倚天屠龙记》。广播里放的是双语版本,每一个段落都会分成两部分,播一段一种语言后,又播一段另外一种语言,然后再播下一段,现在播的是比纳语和日耳曼语的版本。 这时,广播里正在播放张无忌的父母被逼在天下英雄面前自尽的情节。芬克斯听的时候,张无忌的母亲殷素素正在对他说临终遗言: 【她抱着无忌,低声道:“孩儿,你长大了之后,要提防女人骗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将嘴巴凑在无忌耳边,极轻极轻地道:“我没跟这和尚说,咱们谁也不说。我是骗他的……你瞧你妈……多会骗人!”】 之前在那个无人区的时候,看同一个作者的作品集的时候,芬克斯又重新看了一遍这本小说。这个作者的作品里面,他最喜欢的就是射雕三部曲。 他很喜欢张无忌小时候在冰火岛上的情节。同样是荒岛生活,他也很喜欢《云海玉弓缘》里面金世遗在荒岛的情节。武侠小说里的奇遇桥段,他最喜欢的就是流落荒岛的奇遇的类型。可惜他现在有事没空,不然肯定要停下来听一段。 召集在流星街的同伴,又点了开会软件联系了不在流星街的同伴后,芬克斯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听到他说要用考试的方式来筛选人才,旅团成员们都没什么意见。听到他说要让所有成员都参加考试,表示反对的就很多,有相当一部分旅团成员都不是这块料。 芬克斯也不着急,等所有人都说过了一轮后,他才指着他记录下来的几张纸说:“第一次的考试,出题的人是未寻,要不要参加,你们自己想吧,反正我要参加。” 听到这话,许多成员都很惊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想到会是她出题,都以为是小Z出。 见他们那副模样,芬克斯又补了一句:“我刚刚已经跟未寻说了,我会叫你们都去参加的。你们哪些人不参加,一个个告诉我,我都记下来,等下就去告诉未寻。” 说着,芬克斯就拿出一张纸来,一个个问:“阿侠,你参不参加?” 问的时候,他故意从侠客问起。 “算我一个吧。” 侠客答应得很爽快,他本来就做过这些题,顺便参加一下也没什么。 “小滴,你呢?” “寻酱出题的话,我要去。”小滴也答应得很爽快。 “阿飞?” 飞坦没说话,只是略微点头,表示要参加。 “玛琪,你呢?” 玛琪也点头。 搞定了几个一定会参加的成员,芬克斯又让小Z去问库洛洛参不参加。听到是未寻出题,库洛洛当然不可能不去。于是,要参加的成员就到了六个。 然后,芬克斯就开始问其他成员:“库哔,你参不参加?” 问这问题的时候,他一手拿笔,一手拿纸,只要听到对方说不,就会把对方的名字记下来。 库哔比了个OK的手势,他应付这种事还可以。 芬克斯又去问信长,他刚才是反对的,他对这个根本没兴趣,也不想去费脑筋。但是,看着芬克斯即将落在纸上的笔,信长咬咬牙,说:“参加!” 他才不要第一个被写在纸上,太丢脸了。 “富兰克林,你怎么样?” 同样丢不起这个脸的富兰克林也点头同意了。剩下剥落裂夫,要他一个人留名纸上,这种话柄不知道要被同伴嘲笑多久,他当然也不干,就同意了。 于是,旅团的所有成员都将会参加一场他们从来没参加过的考试。在这之前,他们恐怕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去参加什么考试,还是考那种东西。未曾预料的事,总是很多的。 搞定了同伴参加考试的问题后,芬克斯就去找小Z了。他已经提前让它帮他打印考试的资料了,拿到那些资料后,他要好好去做。是他特意要求未寻来出题的,他可不想考得太难看了。其他成员的想法都差不多,都去找小Z要资料去看了,谁都不想到时候分数太难看,这可是会一辈子被同伴嘲笑的话柄。 很快,考试的公告和参考资料都对外公布了。这种从来没有在流星街实行过的新选拔形式,也引起了很多的议论。不过,这段日子以来,流星街人都习惯了时不时有新的东西出现,有许多人都在谈论这个公告的具体 80.第七十四章 无它法 [] 信长、富兰克林、剥落裂夫三人是专门负责泛陆快列计划的,玛琪、小滴、侠客是轮到去坐泛陆快列的,他们六个在泛陆快列上被人堵着,强行带到了纽瓦纳世纪塔。 堵他们的是以金为首的比杨德团队成员、以绮多为首的部分十二支成员。被这些人围堵拿下,旅团的人栽得也不冤。 阿尔贝托请比杨德团队和猎人协会的人出手,把所有能找到的旅团成员都请来参加他的成年生日会。金通过伊克尚佩,查到了他们在明波共和国的入境信息,继而查到了泛陆快列的时刻表和名单,所以就成功堵截了在列车上的所有旅团成员。 柯特,在外界看来他现在还是旅团成员,还有伊路米也是。尽管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还是旅团成员,他以为旅团的人团灭了,在他的认知里旅团已经不存在了。他比较冤,正好在明波共和国有事,也被伊克尚佩查到了行踪,就被顺道带走了。 一次性逮到七名旅团成员后,金那一群人就觉得差不多能交代过去了,有七名人质已经足够了,就没有再花时间去追踪剩余的旅团成员。 为什么金不用“失物宅配快递”,像之前追踪未寻那样,去追踪旅团的人?因为不久之前,贪婪之岛发生了严重的爆炸,岛上的很多念阵都被炸毁了,这些念阵就是确保那么多卡片道具能正常、同时、大规模使用的基石。念阵被炸毁,许多卡片道具的功能都因此受到了影响,暂时使用不了,“失物宅配快递”也用不了了。 为什么金不使用“同行”卡直接追踪旅团? 之前在卡金,金和同伴利用“同行”卡转移到墨莲娜那里,反而被墨莲娜利用这一点,把转移过来的人全部困在念结界之中,差点被团灭。有大量的念能力者都用了“同行”卡去追踪墨莲娜,也同样差点被团灭。 解除困境后,金就回了贪婪之岛,和其他游戏管理员一起,修复了这个差点团灭他们的bug。现在,除了“离开”卡,其他所有咒语卡的使用范围,都被限制在了贪婪之岛上,谁使用都一样。 所以用“同行”卡直接离开贪婪之岛,转移到指定玩家,这一策略已经失效了。没有玩家再能利用这一bug,去追踪身在岛外的其他玩家了。利用这一bug,直接离开贪婪之岛,也做不到了。 因此,现在这两种非常高效的追踪方式都用不了。 贪婪之岛发生大规模爆炸之后,贪婪之岛的游戏管理员对贪婪之岛这个游戏实行了实名制,让玩家用购买游戏的相关信息和身份绑定游戏,进行实名制认证。不进行身份绑定、实名制认证的,就不能进入游戏。 游戏管理员还限制了出入游戏时的可携带物品范围和数量,开发了安检扫描系统,免得又有人携带像“贫者的蔷薇”那种东西到岛上来引爆。 从别的玩家手里把游戏机抢过来,利用抢来的游戏机进入贪婪之岛,这类策略就不再有效了。进入者没绑定资料、进入者身份和绑定资料不符,都会被管理员拒绝入境。所以,从玩家那里抢了游戏机的库洛洛,现在也无法再利用这个游戏机进入贪婪之岛了。 收到邮件后,去纽瓦纳世纪塔之前,未寻先写了一封邮件作为回信,发给帕里斯通。之后,她就去了纽瓦纳,与她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城市。 5点54分,帕里斯通发出邮件。 6点零3分,帕里斯通收到回信。 6点零5分,未寻出现在世纪塔上。 世纪塔顶层,世纪宴会厅中,正在举办一场宴会,看不出是生日还是祭日的宴会。宴会厅中央舞台上摆着许多盆,装着灰烬的盆,那是无数张纸烧化之后留下的灰烬。烧纸的人就是这次宴会的主角阿尔贝托。不久之前,他当着所有来宾的面,烧掉了像山一样的一大堆纸。 那些纸上写满了字,各种各样语言的文字,西语、拉丁语、法语、夫多语、南克尔语、慕那语、达尔夫语、平克语……几十种语言出现在那些纸上,语言不同,却书写了同样的内容。假如有人对这些不同的语言所书写的同样的内容做一下研究,就能大概了解阿尔贝托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了。 这是其中一种语言书写的一些内容: 【La vie me sied mal, la mort m''ira peut-être mieux.】 【生命不太适合我,或许死亡更适合我。】 【Il n''y a pas de jour où, rêvant à ce que j''ai été, je ne revoie en pensée le rocher sur lequel je suis né, la chambre où ma mère m''infligea la vie, la tempête dont le bruit ber??a mon premier sommeil, le frère infortuné qui me donna un nom que j''ai presque toujours tra??né dans le malheur. Le Ciel sembla réunir ces diverses circonstances pour placer dans mon berceau une image de mes destinées.】 【每当想到我当时生命垂危的情况,我就想起那块我出生的岩石,想起妈妈让我饱受生命之苦的房间,想起用怒吼摇晃我最初的睡眠的风暴,想起我的不幸的哥哥,是他将那个无时无刻把我拖进苦难的姓名赐给我。上天似乎将这一切聚集在一起,让我的摇篮变成我的命运的缩影。】 【La terre et le ciel ne m''étaient plus rien ; j''oubliais surtout le dernier : mais si je ne lui adressais plus mes voeux, il écoutait la voix de ma secrète misère : car je souffrais, et les souffrances prient.】 【土地和天空对于我都不再有任何意义:我尤其忘记了天空。但是,虽然我不再向它表达我的心愿,它仍然倾听我的隐秘的苦难的声音,因为我在受苦,而痛苦在祈祷。】 这些内容,简而言之,可以用其中的一句话来概括: 【Ma mère m''infligea la vie.】 【妈妈让我饱受生命之苦。】 又是一个对自己的出身、生命、爱、痛苦耿耿于怀的人,和卡卓、芙盖茨、墨莲娜很相似。也和帕里斯通很相似,很少有人知道,帕里斯通也是出生在差不多背景的家庭中。相似的家庭环境和遭遇,让他和阿尔贝托成了朋友,真朋友,能说真话、心里话的朋友。 相似的家庭环境和遭遇,也让帕里斯通对恨而不是爱更执着。他只有在被人恨着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幸福,因为爱不一定是真的,而恨一定是真的。爱可以藏着掖着,恨却不能。爱你的人不一定会让你知道,但恨你的人一定会让你知道。恨你的人,会千方百计不顾一切来伤害你,让你受伤痛苦,让你感受到ta对你的恨。 就像看小说,喜欢某一篇小说,不一定会表达出来,可能连痕迹都不留。而讨厌某一篇小说,尤其是讨厌到憎恨的程度,就会在评论区里长篇大论、喋喋不休,明明白白告诉每一个看见这个评论的读者,发评论的人对这篇小说的憎恨。不仅作者知道,发评的人知道,看评论的人也知道了。 恨,就是这么难以隐藏的。 而爱,谁爱他?帕里斯通不知道。父母、亲友、情人,或许爱他,或许不爱他,那些被称为“爱”的情感太过模糊,太过难以分辨,太过容易变化。 帕里斯通没办法分辨爱是不是真,却能够清楚地知道恨是不是真。谁爱他,他或许感觉不出来,但谁恨他,他是一定能感觉出来的。恨比爱持久,也比爱更容易分辨,更容易得到。爱很难从别人那里得到,用尽心机、苦苦追索不一定能得到。恨却很容易,只要伤害就能得到。恨,也是真实、确凿无疑的存在。 所以,无法分辨爱是不是真的帕里斯通选择了恨,看到喜欢的事物就要去伤害,让对方因此而恨他。在对方对他的憎恨中,他分辨出了恨,真真实实存在着的、针对他的强烈感情。追求不到真实、清晰可辨、稳定的爱,他就追求强烈的恨,作为爱的替代品。 他在这种名叫“恨”的强烈的感情中,得到了幸福 81.第七十五章 最大的执念 《[猎人]愿者上钩3》全本免费阅读 [] 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钟情,向无数人表达过自己对意中人的钟情,让他们去他的意中人那里替他告知他的钟情。阿尔贝托的所作所为,就像著名的游侠骑士小说《堂吉诃德》里的主人翁那样。 在小说中,自觉英勇的游侠骑士堂吉诃德,他的意中人,举世无双的杜尔西内娅,这个从他脑海中幻想出来的绝世美人,是他行侠仗义、游走四方的力量源泉,精神意志的永恒支柱。 每走到一个地方,每遇到一个人,堂吉诃德都要不失时机地向人倾诉他对杜尔西内娅刻骨铭心的钟情,时不时还要让人去不知坐落在哪里的杜尔西内娅的住所,去替他传递他对她的思念。 阿尔贝托,就是现实中的堂吉诃德,他把素未谋面的未寻当做了杜尔西内娅,在自己的想象中随意构想她的性格,让她成为了他理想中的意中人,把一腔爱恋放到想象中的未寻身上,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痴情。 就像粉丝爱自己想象中的完美偶像那样,他钟情的是他想象出来的完美意中人。他钟情的是“爱”,是钟情的过程本身,是这种过程给他带来的美妙感觉,而不是哪个具体的人。 装着未寻的棺材从登托拉家的研究所消失后,阿尔贝托先是失魂落魄,到处找寻未寻的下落,发誓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等得知她的下落后,他又产生了排斥畏惧心里,怕见到本人,怕见到的人和想象中的差太远,怕自己的美梦破碎。 发现未寻很难被追踪到后,他欣喜若狂,热恋之火又熊熊燃起,开始用堂吉诃德式的恋爱方式来表达,或者说表演自己的痴情。在棺材失踪之后,他逐渐找到了自己的理想恋爱模式。 所以,他需要完美无缺的意中人,只要存在在那里就好了,只要能供他想象就好。所以,在音乐广场,有机会亲身见到未寻的时候,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怕见到的真人让他的想象破碎。 如果事态没有变化,阿尔贝托这种堂吉诃德式的恋爱模式会一直维持下去。他会找各种各样的人去替他表达自己的钟情,而自己始终不去见本人。 可是,这种他理想中的状态被打破了。墨莲娜策划的绑架刺杀事件传开后,阿尔贝托震惊地发现,他想象中与这个世界的罪恶毫无瓜葛的意中人,居然和罪恶的卡金王室后裔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仅如此,还和在他眼中是极恶之徒的旅团也有很大的关联。 这样的事实极大地震惊了阿尔贝托,也让他的理想恋爱模式再也维系不下去了。如果他完美无瑕、高贵优雅的意中人和罪恶的卡金王室后裔、极恶的幻影旅团扯在了一起,那么他的意中人就会毁了。 他不允许这样的毁灭,所以他要找到未寻,要见到未寻,要向她倾诉他的苦恋,要把她从罪恶的人中拯救出来。所以他找人抓住了旅团的人,让帕里斯通给她发邀请函,以此让未寻来见他。现在,他要见他的意中人,迫不及待要做拯救意中人的英勇游侠骑士。 未寻来了,阿尔贝托也就见到了未寻,这个他口中无时无刻不思念、心中却未必思念的、未曾谋面的陌生人。 见到她后,阿尔贝托第一时间就想去抒发自己的感情。但是,未寻出现在世纪宴会厅后,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旅团的人所在的地方。她看都没看阿尔贝托站着的地方,直接就用空间转移能力解开了旅团众人的束缚,用“气”形成的束缚,她把那些“气”转移走了。 旅团的人被安置在同一桌上,没太多人在看管他们。阿尔贝托的目的是要未寻来,不是要杀旅团的人。他根本不在乎旅团和登托拉家的过节,所以就没有严加看管。 未寻到了的时候,坐在同一桌上的旅团成员个个脸色都很难看,连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小滴脸色也不好看。旅团的人原本以为登托拉家是因为之前的梁子才抓他们的,没想到是因为未寻。得知自己被抓的理由后,沦为用来威胁未寻的人质的旅团众人脸色自然就不好看了。 束缚解开的时候,信长二话不说,立刻开始聚集“气”,许多成员都是这种反应,连柯特也是。 未寻说:“能先让我处理一下该处理的事吗?” 信长的脸色铁青,尽管如此,他还是僵硬地点头了。不管怎么说,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未寻的。一直以来,不管是旅团还是流星街,都承蒙她关照很多。听见未寻的话,其他成员脸色都很难看,但都没动手。 莫名其妙被卷入的柯特也没动手,他没有首先动手的本钱,只能先记下这次的羞辱,以后再伺机而动。 解开旅团众人的束缚后,未寻到了阿尔贝托面前。 看到未寻到了面前,阿尔贝托欣喜若狂,立刻开始向她行大礼,行游侠骑士的大礼。行礼的时候,他口中不断重复着“殿下”这个词。与登托拉家有关的人员,很多都用“殿下”称呼未寻,因为他们早就知道她从前的身份。 在会长选举的现场,听到了登托拉家的人员用这个称谓称呼未寻的时候,帕里斯通就猜到了她的出身。登托拉家的人见惯了王室贵族,与许多国家的王族都有很深的往来,他们家本身也有许多封爵,也是贵族之列,自然不会对一般人使用这样的称呼。 所以,凭着这个称呼,帕里斯通就猜到了未寻的出身。 阿尔贝托的礼行了个空,当他行游侠骑士的大礼的时候,他行礼的对象已经闪到了一边了。尽管如此,他还是行完了这个礼,一边行礼,一边说了一大通话,用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听不懂的好多种语言换着说。 在场的其他人听得懂听不懂他不在意,只要未寻听懂了就行。他没有设想未寻听不懂这些语言,在他的设想里,凡是他懂的语言,他的意中人就懂。无论他说什么语言,他的意中人都能用同样的语言对答,他们能用任何他懂的语言无障碍交流。 行完礼后,阿尔贝托对未寻说:“殿下为什么不肯接受我的行礼?是在怪我太过张杨了吗?” 他的语气非常自然亲昵,像是在对最亲近的人说话那样。在他的想象中,他们已经交谈过无数次,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了。说这话的时候,他又换了一种语言,同样无比自然。 未寻说话了,用的是通用语,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懂的通用语:“我现在已经不从事从前的工作了,不是什么‘殿下’,不用接受对‘殿下’的行礼。即便还是,您非那个国家的国民,不用对那个国家的任何一个人使用这种称谓,也不用行这种礼。” 她的语气是标志性的平淡无波,平时是怎么说话的,现在就怎么说话。 听到她的语气,正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的帕里斯通有些遗憾地说:“看来没有生气,可惜呀。” 比杨德团队的许多成员都在场,和帕里斯通同桌。金和戴眼镜的卷发男人库尔利正在接替翻译阿尔贝托的话。库尔利是巴巴德大学的语言学教授,会很多门语言。金,他会的语言比库尔利更多。阿尔贝托开始说话后,他们俩就被同伴们抓着当翻译。 在场的其他人,也很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听见两人在当同传,就向这边靠过来,好能听懂对话。 帕里斯通不需要翻译,他能成为阿尔贝托的朋友,自然是能听懂他说话的 82.第七十六章 一生所愿 《[猎人]愿者上钩3》全本免费阅读 [] 遇到问题,找到问题的根源,解决问题,是未寻在面对各种各样的情况时,会采用的处理方式。 一切的问题都是有其根源的,没有无缘无故就产生的问题。旅团的问题是这样,流星街的问题是这样,菲蒂尔的问题是这样,很多向她表白的人是这样,阿尔贝托的问题也是这样,许许多多的问题都是这样。凡是都有因有果,有根有源。 阿尔贝托那种对素未谋面的人无端的执念的起源,也可以用那句话总结: 【Ma mère m''infligea la vie.】 【妈妈让我饱受生命之苦。】 得不到、已经失去、一直在渴望的,才是人会执念的根源。没有人会对不渴望、不想要、不喜欢的东西执念。 母亲,就是阿尔贝托执念的根源。他刚才滔滔不绝对未寻做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想象式夸奖,夸奖的着眼点就在出身高贵、美貌非凡、学识渊博、精通多门语言、精通艺术、思维敏捷、多愁善感这些方面。 他需要的是一个拥有这些标签的完美意中人,而他刚好能把这些标签贴在未寻身上,满足他的需求。所以,从未当面见过的未寻,就成了他的意中人,想象中的完美意中人。 而这些标签,就是阿尔贝托从过早离开他的母亲身上摘取下来的。他的完美意中人的最初模型,就是他的母亲。他对完美意中人的所有要求,都是来自他的母亲。他的完美意中人的身上,全是母亲的影子。 他恋的不是意中人,是母亲。 这也不是一个新鲜事,恋母恋父恋物,在人这种生物身上,并不是少见的情况。说来说去,人的执念不外乎那些,缺什么、得不到什么、渴望什么、失去了什么,就恋什么。 过早失去母亲,对阿尔贝托造成了毁灭性伤害,让他一直在各种人身上寻求母亲的影子。在谁身上能找到更多的影子,他就恋谁。 白月光、替身、意难平、菀菀类卿、代餐之类的,都是类似的情感。寻求情感的替代,抚慰心灵的创伤,是人类的一种本能,自我保护、自我疗愈的本能。 因为这种本能,因为这种失去,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事,这就是未寻看到的根源。她看到了一个失去了母亲、对母亲有强烈执念的人,她看到了这种强烈的执念背后隐藏着的愿望,他想让自己的母亲活过来。 所有对母亲有强烈执念的人,他们的那种执念,她都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墨莲娜的,卡卓的,芙盖茨的,帕里斯通的,阿尔贝托的,许多许多人的。 旅团的成员和流星街的许多人,他们其实对自己的双亲也有执念,只不过表现各有不同,持续不断的恨、不承认家人这种亲缘关系、当自己无父无母、自认为自己是从各种非人类的媒介中诞生的、仇恨歧视外面世界的人,都是执念的表现。 他们是双亲伤害的受害者,他们一生下来,就受到了双亲对他们的不可磨灭、不可逆的、持续性伤害。生下他们的人,把他们送到了流星街,断绝了他们所有被当成人的可能性,消灭了他们的社会意义上的生命,一辈子都不被外界当做人看待。 这种执念,未寻也捕捉到了,毫无遗漏。 或者说,所有对某些事、某些人有强烈执念的人,他们的那种执念,她都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对外表的迷恋、对尊严的追求、对特定群体的憎恨、对某些事物的耿耿于怀……这些都是执念。 所有的执念,都是愿望的一种。 这些愿望,就是《誓言之书》许愿功能产生的原因。《誓言之书》其实本来不是用来许愿的,只是记录誓言的卷轴。凡事记录到《誓言之书》的誓言,一定要履约,如有违誓,就会应验发下誓言时的惩罚。在开发出许愿功能之前,《誓言之书》上面记录的一直都是国书之类的东西。 是一个个强烈的愿望,让未寻开发出了《誓言之书》的许愿功能,这是她对这些强烈的执念的回应。愿望,就像是后悔药一样,只要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就能够让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改变。 只要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 执念越深,足够的代价就越大。《誓言之书》的许愿是等价交换式的许愿,要付出与想要得到的事物等价的代价才能许愿。而代价够不够,是由许愿者的主观价值来衡量的,是主观等价。同样的代价,有人认为一文不值,有人觉得重逾千金,值不值得全在个人的主观判断。 所以,不是谁都能成功许愿的,付出的代价不够,就无法许愿。一次性许愿不成功,就永久丧失了许愿的资格。 未寻把这些许愿的条件清清楚楚地讲了一遍,讲完之后,她才问阿尔贝托要不要许愿。要不要用许愿的方式,弥补他一生永远难以弥补的遗憾,修复他永远无法忘记的伤痕。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她的话,她全程用的都是通用语。尽管声音不大,竖着耳朵听的宾客们,还是听清了她说的每一句话。 要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阿尔贝托得偿所愿?或者说,阿尔贝托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换取愿望成真? 这是听到许愿之后,许多人的第一想法。 阿尔贝托也在想这个问题。首次听到许愿这件事后,他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件事,要用什么代价才能成功许愿? 之前,已经有登托拉家族的人找过未寻想要许愿了,阿尔贝托不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未寻能让人许愿。是登托拉家族的掌舵人下令向阿尔贝托隐瞒了这个信息,就是不想他去找未寻许愿。以掌舵人对他的了解,能让他如愿的代价,大得惊人。登托拉家族,最不缺的就是像他这种痴儿。登托拉家族中最需要这种许愿的人,都被隐瞒了这个信息。 未寻也没有给任何提示,她也知道,他要想如愿代价很大。所以,她没有给任何的提示,能不能成功,全看他自己。 她问出那个问题后,阿尔贝托没有反应。没有反应就是他的反应,他正在全力思考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整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在场的人似乎都能感觉到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久到像一年那样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阿尔贝托终于开口了,他说出了他能想到的代价,用通用语说出了一大串,他的财富、爵位、相貌、知识、技能、谈吐、寿命、名气……都被他说了出来。 未寻一直听着他说代价,等他说完了,就问:“您确定用这些代价许愿了吗?” 听到这句话,阿尔贝托犹豫了一阵,又用通用语说了一串,尊严、运气、执着心、记忆、意志力、幸 83.第七十七章 关联的开始 《[猎人]愿者上钩3》全本免费阅读 [] 8点零8分,阿尔贝托·唐怀瑟·胡戈·希洛尔莫·科里奥内罗·佩塞林·拉维亚诺·德特里尼达·登托拉死亡,死于他二十一岁成年生日宴上。 8点17分,阿尔贝托的尸体消失。 8点37分,阿尔贝托这个人存在过的所有痕迹消失,尸体、血迹、文字、影像、记忆,全都消失。 付出一切,是字面意思上的一切,连尸体也是代价的一部分,众人对他的记忆,也是代价的一部分,就是彻彻底底消除许愿者在世界上的一切存在的痕迹,拿走这些作为代价来让愿望成立的,这是不可逆的、剥夺一切的代价。 许愿原本有个硬性规则,所有愿望涉及者必须同意这个愿望,主观同意。按照这个规则,许愿要杀谁,这样的愿望是无法成立的。要谁同意要杀自己的愿望成立,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但是许愿要杀谁,这样的愿望实际上是有可能成立的。 为什么这种愿望能成立? 因为许愿还有一种隐藏模式,一旦许愿者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去实现某个愿望,那么这个愿望就会成立,不管涉及者同不同意,都能成立。 未寻是不会主动说出这种隐藏模式的,这等于在让许愿者主动去选这种模式,付出不可逆的代价,一次性被剥夺一切,被剥夺所有的可能性。但是,当有许愿者自己用出了这样的代价,她就不得不认可愿望的成立。 之前在回答芬克斯的问题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说出了这种潜在的规则,只是芬克斯和飞坦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现在也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不是没记住,是相关的记忆被抹去了。 这也是愿望的代价之一,付出一切的许愿者,连不相关的人对ta的记忆也会被抹去。只有未寻会记得,因为她是见证并记录愿望的人。 “愿意付出一切的,无论要达成怎样的愿望都已经足够了。如果哪个许愿者提出了这样的条件,我只能同意,是没办法说不行的,哪怕付出的代价远大于愿望。” 这是压倒性的代价,愿意付出这种代价去许愿的,ta的意志将超越其他愿望涉及者的意志,哪怕愿望涉及者不同意,愿望照样可以成立。 所以,如果有人不惜一切许愿要杀谁,这样的愿望是可以成立的。风筝就使用了这样的许愿模式,只不过它没有找到使用愿望的对象,它的主人已经死了。 还有枭亚普夫,他也愿意付出一切让蚁王复活,本来是可以强行许愿的。但他无比重视蚁王的意愿,所以他就无法忽略蚁王的意志,直接强行许愿。 所以,只要哪个许愿者自己提出了这样的条件,未寻就不能不同意。所以,阿尔贝托的愿望成立了,即便没有询问愿望的涉及者,他的母亲,也成立了。他的母亲以他设想好的方式重生了,代价是他彻底消失。 所以,愿望成立没多久,除了未寻,所有人关于他的记忆都消失了。帕里斯通也忘了那些记忆,忘掉了他为数不多的真朋友。小Z的系统储存里面关于这件事的信息也都消失了,未寻收到的那封信,她回的信,阿尔贝托一切一切的痕迹都消失了。 所以,相关记忆消失后,在场的宾客的记忆变得模糊,各自产生了记忆嫁接。东拼西凑的各种记忆嫁接在一起,让每一个人对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有了各自的记忆解释。原本满腔怒火的旅团成员,自然也忘记了自己的愤怒。 很快,宴会就开席了,满堂宾客开始饮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没有谁记得自己是为谁饮宴。原因不重要,吃得开心就好。 未寻走到比杨德团队和猎人协会的成员坐着的地方,他们坐在相邻的桌子上,她找他们有事。 之前墨莲娜策划的绑架刺杀事件,不仅涉及卡金的各派势力,也牵连到了比杨德团队和猎人协会的人。她要趁这个机会处理这件事的后续,处理与比杨德团队和猎人协会有关的那部分。 走到两方中间后,她直接对着两边的人说起当时的事,问他们需要什么代价。 绮多代表猎人协会表示拒绝,她说未寻之前对他们有恩,对整个猎人协会都有恩,恩怨相抵,没有什么可以再纠缠的地方。协会内部的问题,绮多已经处理好了。她在处理这件问题的时候,就下令对未寻的事进行保密,要协会成员不要再谈论这一事件里有关她的部分,免得给她带去更多麻烦。 金一伙人也拒绝了,要不是因为她,幻影旅团的团长不会强行吊着A家组长的命,那他们早就被“贫者的蔷薇”炸死了,不但不该找她的麻烦,还应该感谢她。因为这些原因,金一伙人也对未寻的事三缄其口,一直没向外提起她也涉及这桩震惊世界的大事件。 小塔假扮的芙盖茨国王,也在卡金国内一再清理关于未寻的各种信息,想方设法不让人把这件事和她联系起来,尽力消弭这件事对她可能会产生的影响。 他们都在把她从这件事中摘出来,不想牵连她,尽管她跟墨莲娜关系匪浅,又包庇了A家余党。 库洛洛更干脆,直接去了一趟卡金,把可能会找她麻烦的人统统干掉了,彻底杜绝那些人会找她麻烦的可能性。死人,不会找麻烦,自然也不会谈论未寻。 因此,现在尽管还有很多人会谈起卡金的绑架刺杀事件,但几乎没人再提起这件事中和未寻有关的部分了。 等两边的人说完,未寻说:“各位之前是都想去暗黑大陆探险的吧?现在各位还有这种意愿吗?我可以把贪婪之岛的游戏机,转移到暗黑大陆的指定位置。如果各位愿意的话,现在就能把游戏机转移过去。” 无论身在何方,念能力者都能通过贪婪之岛的游戏机进入贪婪之岛。当然,也能通过贪婪之岛的“离开”卡片,转移到进入游戏时使用的那个游戏机的所在地。 只要把特定的游戏机转移到暗黑大陆的指定位置,念能力者就能通过游戏机传送到那个位置,直接到达暗黑大陆上展开探险,绕过特别渡航科和暗黑大陆守门人的约束。想要离开暗黑大陆,也能通过贪婪之岛的游戏机快速离开。 这是比杨德团队和猎人协会一直在追求的探险之旅的捷径。他们之所以答应出手帮助阿尔贝托,就是他承诺可以出面说服V5的人,使V5答应让他们再开启探索暗黑大陆之旅。 之前他们会卷入卡金和A家的事件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委托他们去抢能治百病的香草的人有说服V5的人的政治能量。可惜那个人想要救的人没等到救治,在他们被困在卡金游乐园的高塔上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 卡金那边一直在内斗,各派系忙着争权夺利,状况实在太多。现在眼看着现任国王快胜利了,又忽然钻出个四王子来跟现任国王斗得死去活来。看起来短期内卡金很难再参与到渡航探险的计划中,他们都等不了那么久了,才寻求登托拉家族的路径。 听到这样的条件,两边的人都心动了。这种直切要害的条件,谁都没办法拒绝。未寻能提出的条件,自然都是最切中要害的。不痛不痒的条件,她不会说。 于是,两边都同意了。 未寻把金提供的六台贪婪之岛游戏机,分别转移到两边指定的位置,把大略的地图画给了他们。就这样,比杨德团队和猎人协会终于能够重启暗黑大陆探索计划,在暗黑大陆上一决高下了。 比杨德团队、猎人协会与A家的恩恩怨怨,也就这样画上了一个句号。 之后,未寻使用了自己的念能力,删除了登托拉家族的各种人员关于她的记忆。之前她已经删除了登托拉家族各种与她有关的资料了,她又删除了一遍,确保没有新生成的信息没被删除。 把记忆和信息都删除后,她在登托拉家族那里就不存在了。这种删除是不可逆的,谁都无法恢复,这是她念能力的效果。既然决定要处理,就处理得干干脆脆。至此,未寻和登托拉家族的纠葛,也就画下了一个句号。 她与登托拉家族的纠葛,因阿尔贝托而开始,也因阿尔贝托而结束。 就是在纽瓦纳,阿尔贝托从一个黑I帮人员那里知道了未寻的存在。他在那个黑I帮人员那里看到了未寻的照片,一见之下惊为天人,然后就想方设法寻找她的下落。 从黑I帮人员那里看到未寻的照片后,阿尔贝托就透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在全世界寻找她。但是无论怎么寻找,都找不到半点她的下落,连她存在过的痕迹都不曾找到半点。她在国际人民资料机构的系统里不存在,在过去五六十年的各种人口资料记录中不存在,在已死、已注销的各种人口资料中也不存在。 然后,他就派人去流星街找,找了很久,把流星街都翻了好几遍,仍旧没有找到她的存在。她在哪里都不存在,似乎只在那张照片上存在。于是,阿尔贝托使用了自己的念能力,发现了她的存在,发现了她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阿尔贝托也是念能力者,他的念能力“Invading Otherworld(Eye of Providence)”,通过这个念能力,能看到特定对象的过去。 只要他亲眼见到过特定对象的影像,就能以此为媒介,看到ta的过去。但是特定对象仅限于和念能力主人不在同一个世界的对象,也就是异世界、死者世界、平行世界、虚拟世界之类的世界。能看到什么样的过去,完全随机,不可以选择性观看。 换言之,这是个可以一直看到死者的过去的念能力,他用这个念能力常年去寻找,自己已经死去多年的母亲曾经存在过 84.第七十八章 原委 《[猎人]愿者上钩3》全本免费阅读 [] 发现未寻是异世界的人后,阿尔贝托把自己看到的关于她的记忆分享给了费尔南多,让他借此去使用自己的念能力。费尔南多反复观看那些记忆,多次入梦。但梦来梦去,一直没有梦到过未寻。 试了多次之后,他开始反复梦到一具棺材,一具密封着的棺材。多次梦到同样的场景后,他们开始推测相关的信息,认为那棺材里的就是未寻,她已经死了。 阿尔贝托并没有看到过未寻这方面的片段,不知道她已经死了,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死的,也不知道她死的时候是多大年龄,更不知道她死了多久,一切都不知道。 推测出棺材里可能是未寻后,计划陷入了停滞。阿尔贝托不会想要一个老去的意中人,如果棺材里装着的是七老八十的人,他宁愿人不活过来。 费尔南多只能再尝试,试了很久,依旧只能梦到棺材。于是就有人建议,不管棺材里面装的是什么,先试着具现化出来。如果里面装的不是未寻,那再试着找就行了。如果里面装的是未寻,即便是七老八十,也可以通过还原能力把她还原到青春年少的时期。 费尔南多就开始使用念能力,花费了很久的时间,才具现化出了那具棺材。然后他们就发现,不管用什么方式,他们都打不开那具棺材。那具棺材像是被什么力量保护着,他们根本打不开。用各种仪器扫描探测、用念能力感知,也无法检测到棺材里面到底是什么。 又有人建议,既然用各种手段都打不开,就直接用埃德加的念能力还原。棺材不是天生就是盖着的,是后天盖上的,直接把棺材还原到没有密封起来的时候,棺材自然就打开了。 但是这样的还原埃德加是做不到的。如果要还原,他只能连带棺材里面的事物一起还原,不能只还原棺材,不还原里面的事物。因为棺材和里面的事物是连在一起的,都会受他的念能力作用影响。 因此,该还原多久,成了新问题。未寻死了多久,他们都不知道。可能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从棺材的状态上看不出来到底下葬了多久。 如果她死了十年,埃德加只还原五年,那根本没法把她从死还原到生。即便她刚死没多久,他们也不知道她是多大年龄死的。要是她死的时候已经七老八十了,埃德加只还原了十年,活过来的还是六七十岁的人,阿尔贝托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如果尽可能地多预估还原时间,给她还原五六十年,要是她只活了三四十岁,那么就会直接把她还原到连婴儿都不是的状态,等于从死到生,又从生到没有出生的状态了。 阿尔贝托又反复去用自己的念能力,看到了更多未寻的过去的片段。所有的片段,都是年轻的样子,最多也就十四五岁,比他看到的照片上年龄大一点。 他又找人试图从那个黑I帮人员那里套出更多她的信息,没有套到任何关于她的信息。连那张照片也是阿尔贝托意外看到的,要不是时机太过凑巧,他根本就看不到那张照片。 几番思索后,阿尔贝托做了个决定,让埃德加直接使用还原能力,把棺材连同里面的未寻还原到十三年前的状态。 还原十三年,这样的时间跨度已经是可以还原的、最保险时间段的极限了,绝对不会把未寻还原到没有出生的状态。哪怕她就在阿尔贝托见过的片段那个年龄就死了,也不会被还原成未出生的状态。 这是一个赌注,赌未寻是多大死的、死了多久。如果她已经死了超过十三年,还原之后还是死亡状态,他的计划就失败了。 如果她死了没超过十三年,那么还原就会成功。至于是还原到婴儿、青春年少、中年、老年,这就是另一个赌注了,等还原能成功的时候再面对这个问题。 于是,埃德加就开始使用自己的念能力“Blaue Blume”,对棺材进行还原。他不知道要还原多久才能完成这个程序,还原程序进行了很久,他手中的蓝花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这代表着还原进度缓慢。 进度缓慢,埃德加着急,阿尔贝托也着急,参与这个计划的所有知情人也都着急。费尔南多就提出了一个加速计划,由他们一起来给埃德加提供“气”,让他能有更多“气”去加速还原。 这是个办法,但有技术难度。直接把“气”传送给埃德加,很容易出大问题。不同的人“气”不同,一般不能相互传递,会有很大的不兼容性,容易发生“气”与“气”的冲突。 埃德加就修改了自己的念能力规则,把“Blaue Blume”改成了相互协作模式的念能力,在棺材上设置了念结界,可以让4个念能力者同时参与到还原进程中,直接通过向念结界输入“气”,来加速还原。 “Blaue Blume”的还原,离还原对象越近,还原效果越强,进度越快。如果离得很远,也能继续还原,进度就会很慢,不过这只是念能力持有者才有的效果。 如果加入其他参与者一起还原,参与者就必须保持在限定距离范围内,才能持续参与还原,持续提供“气”。一旦某位参与者超过限定距离,那位参与者就会掉线,不再能给还原程序提供“气”。 为了确保还原程序的所有参与者都处在限定距离范围内,阿尔贝托找人专门在棺材上画了特殊的念阵,准备把除埃德加之外的人都与棺材关联在限定范围内,无法远离。 超过一定的范围,参与者就会被自动转移回范围内,好能继续持续提供“气”,维持还原程序继续进行,直到还原完成才会解除关联。 一切准备工作都完成了后,他们就准备给棺材提供“气”。然而在这个时候,埃德加的念能力被库洛洛偷走了。没几天,他们发现棺材在地下房间中消失了。他们并不知道棺材是库洛洛顺手偷走的。放置棺材的地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们也找不到库洛洛偷棺材的动机和可能性。 这下,本来要给还原提供“气”的人没办法再提供“气”了。 棺材不见了之后,阿尔贝托让设置念阵的人,通过棺材上的念阵寻找那具棺材。负责找棺材的人试着用自己的念能力隔空移动那具棺材。因为是远距离隔空操作,精准度就很低,移来移去出了很大的偏差,反而越移越远,把棺材移动到了人迹罕至的边缘海域。 所以,那具棺材被恰好偏航的莫老五船队捞了上来,带到了猎人协会总部。 而埃德加那里,念能力被偷之后,他就无法再使用这个念能力了。找回念能力无望,手中持有的蓝花一直没有变化,陷入了暂停状态。埃德加干脆把心一横,使用代价沉重的“制约与誓约”,修改了自己的念能力规则,把规则改为念能力的当前持有者和开发者能共同使用这个念能力。 被偷了念能力后,埃德加是没办法重启已经暂停的还原程序了。但是修改规则后,只要库洛洛一开始研究“Blaue Blume”,原本是埃德加发起的还原程序也会共享到库洛洛那边,成为库洛洛发起的程序。 这样的状态,相当于账号共用,资源共享,任务 85.第七十九章 延续和结束 《[猎人]愿者上钩3》全本免费阅读 [] 解决了比杨德团队、猎人协会的后续问题后,未寻走到旅团众人面前。 他们关于阿尔贝托的所有记忆都已经消失了,愤怒的源头自然也消失了。他们只模糊记得自己是因为一些原因,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中间的许多关于阿尔贝托的细节都嫁接到了其他地方上了。 这些被嫁接到了其他地方的细节,让他们没有疑问,也开始跟着吃席。他们单独坐了一桌,并没有其他宾客。 她走过来后,正在吃东西的小滴从桌上拿了一瓶饮料递给她。那是瓶装的鲜榨果汁饮料,是阿尔贝托专门准备的。他知道未寻不吃肉蛋奶,宴会上所有菜肴和饮品都是纯素的。连所有的炊具餐具他都要求用了全新的,还请了专门制作素宴的大厨。 未寻接过那瓶饮料,她没有喝,把饮料拿在手里,坐在小滴旁边,看着他们吃生日宴。 吃东西期间,旅团众人说起了乘坐泛陆快列时的见闻,也跟柯特聊起了旅团的暂停状态。他们没有细说内情,只是告诉他旅团现在暂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重启,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也许就这么一直暂停下去。旅团之后也不会再从事从前的旅团活动了。 负责讲这些的是信长,讲完这些后,他就对柯特说:“虽然你加入我们的时间不长,但也是正式团员。你哥哥那种为了任务加入的,我们只当他结束任务后就自动退团了。要怎么选,看你自己。” 听完了信长的话,柯特没急着回答,他想了很久,才说:“三年,从现在开始算,如果三年之后,旅团还在暂停,我就退出。如果三年内重启了,就算我一个,怎样?” 听到这话,信长大笑一阵。他没说话,只是拿出他那枚蜘蛛硬币晃了晃。 柯特也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那一枚,他其实一直都带在身边。他对旅团说不上很亲近,但也有一些归属感,所以他愿意一直带着自己的那枚蜘蛛硬币。 解决了这个问题,旅团的人继续吃东西,继续聊各种话题。这边聊着各自的见闻和决定,在场的其他人也聊着与自己有关的事。比杨德团队和猎人协会正在谈判,就探索暗黑大陆的各种事情进行谈判。他们边吃边谈判,完全没浪费眼前一大桌菜肴。 开席之后不久,舞台上又有音乐表演,有主持人来主持,还有许多互动活动。除了已经消失的生日宴会主人,其他人照常进行着自己的活动,这样一场生日宴会就这么进行了下去。到了成年仪式的时候,在场的人也理所当然地忽略了阿尔贝托,看着没有主角的成年仪式办了下去。 未寻一直坐在那里,看着这场生日宴会继续下去。旅团的人早就吃完了,见未寻在看生日宴,也就没急着走,坐在那里跟着看。各种记忆细节被嫁接拼凑后,他们以为这场生日宴是她朋友的,他们是跟着来蹭饭的。 等到宴会上所有的流程都结束后,就有工作人员给在场的宾客发纪念礼。每位宾客都得到了一个手袋,里面装着许多东西。发到未寻的时候,她没有拒绝,接下了那个手袋,把一直拿着的果汁放到了里面。 发完之后,宴会就结束了,宾客们陆续离开。未寻还是没有走,她坐在那里,看着宾客一个个走出去。直到其他人都走完了,她才离开。旅团的人一直坐在那里,等她站起来的时候,才跟着走了。 在意料之外的意外中,他们参加了一场没有主人的生日宴,和许许多多陌生人一起。 离开宴会厅,把旅团的人和柯特送到他们想去的地方后,未寻去了纽瓦纳最大的公墓区银河花园。阿尔贝托的母亲就葬在这里,她拒绝在家族墓地安葬,选择了这片公墓作为自己的安息之所。她出生在登托拉家族,却拒绝埋葬在登托拉家族。 到了阿尔贝托的母亲的坟墓前,未寻把坟墓里面的棺材转移出来,带到了偏僻无人的郊区烂尾建筑中。这栋烂尾建筑,就是当初库洛洛把装着她的棺材偷出来后,又遗弃棺材的地方。 把棺材转移到这里后,她就坐在曾经摆放着装着她的棺材那里,静静等待着。阳光从废弃建筑的缝隙中照进来,在昏暗的建筑内部投下不规则的光点。光点照在下葬多年的棺材上,像是光的指引,指引着沉睡多年的灵魂。 光点在室内不断移动,不断消失又出现。许多的光点消失又出现之后,那具棺材一点点被推开,一个少女从棺材里坐了起来,金发蓝眼,美貌绝伦。那是阿尔贝托的母亲——露颂·登托拉,登托拉家族中曾经最负盛名的天才大提琴手,有着与阿尔贝托十分相似的面庞。 如今,她已经和登托拉家族没有任何关系了。 阿尔贝托许愿的时候,在愿望中详细描述了各种愿望的细节。他希望母亲能在最美的年龄重生,与登托拉家族再无瓜葛,拥有她原本拥有的才华、美貌、财富、天资、知识、技能、眼光,忘记从前的种种,忘记一起使她痛苦的事情,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重活一次,永远健康快乐,一直平安顺遂,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活得无忧无虑。 等露颂醒来之后,未寻简略说了一下关于她的情况。她清空了从前的各种不愉快的记忆,像是一张白纸,能够画下更多不一样的色彩。 未寻说的时候,没有提到登托拉家族,也没有提到阿尔贝托,她只是简单说了说露颂自身的情况。 说完之后,她问:“您愿意继续下去吗?” 露颂没有回答未寻,她正在消化着各种信息。未寻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许久之后,她才开口:“不愿意又怎样?” “想做什么选择,在您。” 按照自己的意愿重活一次,当然包括选择结束这种继续,短暂重活后,又陷入长久的结束中。付出一切的愿望能让阿尔贝托如愿,让他的母亲重生,却不能让他控制他母亲的意志,替她做出重生之后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