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妾身只想做咸鱼》 第一章 长姐 阳春二月，晨曦微微。荣国公府朝霞院，大小姐唐冰萱正睡眼惺忪的被仆妇丫环侍候着穿衣洗漱，热水浸湿的帕子在脸上一擦，人也清醒了。 “知秋，母亲今天不在，就简单梳个低髻吧。” “小姐，即使夫人不在家，您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行，您就放心交给奴婢吧，保准不耽误给太夫人请安。” 朝霞院有大丫鬟四人，分别是：知春、知夏、知秋、知冬。知春、知夏均是16岁，知秋、知冬年纪较小，均是14岁。 知春年纪最大、细心稳重，性格开朗会说话，待人接物游刃有余，平时唐冰萱出门都是带着知春，奠定了知春在朝霞院的丫鬟之首位。 知夏性格比较沉默清冷，但只要开口必会说到点子上，精于珠算，看账，平时就在朝霞院内管着大小姐的库房和来往礼节出入。 知秋比较单纯，喜欢漂亮的东西，擅长梳妆打扮，负责朝霞院内大小姐的衣饰。 知冬擅长厨艺，自从大小姐开始协助国公夫人柳氏管家，就在朝霞院开了个小厨房，负责大小姐的饮食。 梳妆打扮好，吃了几块糕点垫垫肚子，唐冰萱带着丫环知春前往松鹤堂，给太夫人邵氏请安。 荣国公府太夫人邵氏，乃荣福大长公主府嫡长女，老国公年少时偶然相遇，一见倾心。 邵氏与老国公婚后琴瑟和鸣，子息旺盛。有子女四人：长子-唐景延；次子-唐景瑜；幼子-唐景瑞；小闺女-唐景琳。 松鹤堂紧邻朝霞院，步行半刻钟就到了。 当初选院子时，唐冰萱早就看好朝霞院离太夫人的院子最近，早起请安可以晚起一刻钟这点优势，没有选择规模较大的紫薇院，还得了长辈的夸赞：“礼让姐妹，有长姐之风”。 还未到堂屋前，早有小丫环打着帘子，请大小姐进屋。 “大小姐，老夫人还在梳妆，您先坐着喝杯热茶”。老夫人身边的姚妈妈亲切的捧了杯热茶，放到唐冰萱手边。 “妈妈委实贴心，我走过来正好口渴了……”唐冰萱浅笑温婉的跟姚妈妈闲聊着。 没多久，门帘子又被掀开，二小姐唐冰清和三小姐唐冰钰一起进了屋来。三姐妹互相见礼问好，各自坐下低声交谈。 “大姐姐，我听说下个月祖母生辰，要给你相看夫婿呢”唐冰钰挤眉弄眼的低声透漏小道消息。 唐冰萱对这个消息是知道的，自己母亲柳氏前几天已经向她透漏过，祖母生辰，不仅京都交好的人家，就连远在云州的柳家表兄也会陪同舅母前来。 唐冰萱现已14岁，今年腊月就要及笄，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因“端庄贤淑、京都才女”的名声在外，早有几家高门主母透了话来，想要为家里的嫡长子婚配，结两姓之好。 唐冰萱陷入沉思，还没顾得上回复三妹的调侃，老夫人邵氏已经穿戴整齐从内室走了出来，三人连忙起身给祖母请安。 “你们母亲早起就去法华寺进香了，估摸着回来得傍晚了，就留下咱们祖孙几个看家护院了......” “祖母，祖母，我们来了。”人未至声先到，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6岁的龙凤胎姐弟唐冰妍、唐文竹跑进了厅堂。 “哎呦，两小四来了，祖母和姐姐们正等着你们呢，莫急，莫急”。 “小竹子，我先进来的，你输了”，唐冰妍用小手拍着弟弟，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嘴里说着挑衅的话。 “祖母，四姐耍诈，我先进的院门，四姐诓我说五弟在后边追我，我回去院门口瞅了瞅，四姐就哒哒的跑进来了”，唐文竹不服气的朗道。 太夫人点了点唐冰妍的额头，说了句“小滑头”。 “你五弟醒来得早，闹着要跟着你三婶她们一起去法华寺，小人儿中午吃素斋，估计晚上回来就得吵着要吃肉了。” 说说笑笑的来到东次间，祖孙几人吃了早饭，太夫人看着外边天气晴朗，花园里春意盎然，遂给孙辈们向先生们告假，临时休息一天，去花园北边的渚园游玩，就当提前踏青。 祖孙几人在渚园走走停停，欢声笑语。走的多了，消化的也快，未到午膳时间，太夫人就命厨房做了一桌席面，祖孙几人在湖心亭热闹的吃喝了一顿。 午膳后，太夫人年纪大，精神头就不足，直接回松鹤堂午睡去了。 姐弟几人年纪不同，多数的游戏玩不到一起。唐冰钰提议让自己的丫环采薇击鼓，几人玩起了击鼓传花。 随着鼓槌一声一声敲下，唐冰萱百无聊赖的把花球传给旁边的唐冰妍，唐冰钰悄悄给击鼓的采薇使眼色，等花球再次传到唐冰萱的手里时，击鼓声戛然而止。 唐冰萱眨了眨眼，还有点茫然，不知为何球落在自己手里没有传下去。 “大姐姐，终于轮到你了，嘻嘻。”唐冰钰狡黠的看着大姐，一副我终于逮到你的神情。 二小姐唐冰清扫了一眼三妹，警告她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大姐姐，你是公认的京都才女，一般的题目肯定难不住你，这个惩罚我们几个得好好商量一下。”唐冰钰说完，三姐妹就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我听说，大伯母最近在给大姐选婆家呢。咱们就问大姐要选个什么样的大姐夫，怎么样？”9岁的小机灵鬼唐冰钰积极提建议。 “大姐平时在外一副名门淑女的派头，各家主母恨不得立时为嫡长子求娶家中。不过，以大姐的性子，不见得愿意做嫡长子媳，为一大家子操持内宅事务。”12岁的唐冰清随后分析道。 “三姐，你胆子真大，居然敢撩大姐的“虎须”，佩服佩服。”唐文竹对三姐姐唐冰钰投去五体投地的小眼神。 “大姐在家整日懒散，也没有功课，怎么出门赴宴就什么都会了，是不是有什么诀窍？”6岁的唐冰妍每门功课都是差强人意，对大姐不用学习就都会的现象一直弄不明白。 “那是因为大姐学功课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奶娃呢。”唐冰清和唐冰钰默契一致的翻白眼，标准的荣国府姐妹不屑的眼神。 第二章 人选 “我想问大姐借《李氏诗集》几天，让我抄阅一遍。”一提到喜欢的诗集，唐冰清不禁心之向往。 唐冰钰和唐冰妍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同样默契的两对白眼。 四人边说边瞅一眼唐冰萱，对于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都不想放弃。 唐冰萱懒散的仰卧在大大的靠背椅里，耳朵里听着弟妹叽叽喳喳的悄悄话，一顿无语。 在凌国，“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嫡长子继承家业和爵位，独掌家中祭田和祖宅，剩余产业才与各兄弟均分。 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故而，嫡长子的日子未必比其他嫡子活的更轻松。 要让唐冰萱自己选，当然首选嫡幼子。 嫡幼子既不用操持家族事务，又得长辈疼爱，爱屋及乌，嫡幼媳一般也颇得长辈维护。有长子媳管理中馈，幼子媳只要管好自己院子，承欢膝下即可。 令唐冰萱头疼的是，家中长辈恐难认同啊！ 次日，午膳后，唐冰萱就舒服的躺在床上午睡，朝霞院内静若无声。 知春步履匆匆的从外面行来，来到床前轻声道：“小姐，夫人让您过去正院，有要事相商”。 唐冰萱伸着懒腰，打着哈气，徐徐起身接过知夏递过来的外衣，边穿边问知春，“母亲知我喜午睡，这个时候让我去正院，可知是什么事？” “奴婢也不清楚。听夫人房里的翠菊姐姐说，昨日成国公夫人身边的蔡妈妈来拜见过夫人，下帖子邀请夫人和几位小姐去府上参加赏花宴。”知春帮着小姐穿鞋，小声地回复道。 “知夏把我昨天绣好的荷包找出来，好久没见父亲，都不知道父亲高矮胖瘦了。” “唉，还是我这贴心的小棉袄去关怀一下父亲大人吧，免得总说我懒散对他老人家不上心。” 荣国府二进院为正院，乃国公爷夫妇日常起居之地。 唐冰萱迈入正院厢房，见到母亲柳氏正坐在塌上喝茶，塌桌上一堆画轴零散的放着。 “母亲安好”。唐冰萱给柳氏行礼问安。 “萱儿来了，快坐母亲身边。”柳氏见到引以为傲的女儿，很是开心。 “母亲，女儿给父亲绣了个荷包，您替女儿交给父亲吧。”唐冰萱坐到塌桌另一边，笑语嫣然的和柳氏说道。 “你父亲昨个还说他的小棉袄不禁风透心凉，答应给他绣荷包，都半年了，还不见影。”柳氏揶揄的对大女儿道。 “母亲，女儿最近在帮您管家，琐碎事太多，女儿愚钝，所以时间就耗费的多，可不是对父亲不上心。” “你自己懒散，今日推明日的，我还不知道你。”柳氏捏了捏女儿的鼻子，无可奈何。 “你父亲最近几天公事繁忙，回来都要到亥时了，有时直接在外院书房歇息了。晚间，母亲定把你的心意传达给你父亲，让他繁忙中也能有所慰藉。” “母亲最好了，女儿明个就开始分线，给母亲绣个屏风。” “我怕到你出嫁，母亲也见不到你绣的屏风，还是指望针线房的绣娘吧。” “母亲，您要和女儿商量什么事？”唐冰萱赶紧转移话题。 “萱儿，你来看看这些卷轴。” 唐冰萱拿起一卷轴展开，只见上面并非是名家画作，而是京都内未婚配的高门世家子弟的画像。上半部为人像画，下半部是个人简介。 “这些都是来我们家提亲的人，我让你父兄搜罗了人像画，也打听了他们为人处世。你也来看一看，毕竟是为你选夫婿。”女儿出众，被多个世家求娶，柳氏与有荣焉。 “母亲仔细删选了一遍，明郡王世子凌云、成国公嫡长子乔振声、昌平伯嫡长子李崇都是不错的人选。”柳氏颇为满意的对女儿说道。 唐冰萱内心腹诽：“您确实满意，都是名门世家惊才艳艳的继承人啊！” “你舅母这次随你大表哥远从云州来给你祖母拜寿，也是有要结亲的意思。你只要平常对长辈待之即可。” “听母亲的意思，母亲不愿结亲？” “云州距离京都千里之遥，往返就得个把月，母亲饱受着不能常见亲人的苦，自然不愿你也是如此。”柳氏说着眼泪就无声的流了下来。 唐冰萱拿着手帕，轻轻地给母亲擦拭眼泪，安抚的抱住母亲。 柳氏缓了缓心情，又道：“且，你外祖家书香门第，礼仪严谨，你这样的性子，母亲怕你吃亏。” “那母亲就不怕女儿做勋贵世家的嫡长子媳吃亏？” “勋贵之家更懂得变通，且你有能力有手腕，还是未来主母，总是对你多有担待的。” 见女儿不认同，柳氏又道：“咱们家除皇亲国戚外，已是顶尖的勋贵人家，无需靠你联姻，但女子身在内宅，话语权很是重要。”柳氏苦口婆心的说道。 “母亲，即使不做当家母，凭咱们家的门第，也没人敢欺辱我。女儿就想找个门风清正，家族和睦的好人家，做个不管事的小媳妇。” 母女两人意见不统一，多说伤感情。 “母亲，这几位名门公子惊才艳艳，外面的名声也很不错，女儿一时也没有主意，不如女儿再仔细看看，考虑几天如何？”唐冰萱使出拖延之主法。 国公夫人柳氏当家理事十来年，哪里看不出来女儿的拖延之语。但，深知女儿虽然在外端庄贤淑、小有才名，实际却是个懒散执拗性子，而且拧起来说不得做出什么事来。 想着过几日成国公府有个赏花宴，下个月老夫人的生辰宴，女儿也还未及笄，这事也不必急在一时，遂吩咐知春抱着挑选出来的卷轴跟着女儿回去朝霞院。 走在回朝霞院的路上，唐冰萱一边走一边思量着如何应对自己的亲事。 唐冰萱从记事起，作为国公府嫡长女，三岁启蒙，背熟《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五岁描大字，每天至少20张；七岁抚琴、下围棋...... 课业繁重，好在脑子比较聪明，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也小有所成。如今，没有了功课，平时也就帮着母亲打理打理内宅，日子相对比较轻松。 不是没有过反抗，最终都以用戒尺打手板，罚抄几十遍家规和跪阴森森祠堂而告终。 第三章 吃货大哥 母亲柳氏出身书香门第，对子女要求比较严苛，譬如唐冰萱这么懒散的性子，照样必须完成各门功课，才能在剩余的时间里舒服的躺着。 唐冰萱一回想从前，就脑门疼，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腊月就要及笄，定亲之事近在眼前，辛辛苦苦十几年，好不容易适应了高门贵女的生活，如果嫁进高门成为当家主母，那就是一辈子劳心劳力，操持家族事务，没有劳苦功高，只有理所应当。 回到朝霞院，唐冰萱侧躺在塌上，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无意识的拿着红枣糕往嘴里填。 既然必须要嫁嫡长子，那也得找个尽量事少和睦的人家。 “知夏，你让孙婆子去打听一下成国公府和昌平伯府的内宅消息。” 孙婆子是朝霞院的守门婆子，最会跟人套关系聊天探听八卦，要想知道别府的内宅消息，派她最好。 唐冰萱盘腿坐在矮塌上，思量着下午母亲的话。母亲说不通，父亲虽素来疼爱自己，但也少有违背过母亲的意愿。不然唐冰萱也不会自小琴棋书画均有小成了。 整个国公府，能在唐冰萱婚事上说得上话的人，除了国公夫妻，也就是太夫人邵氏。可是，祖母多年不管家，自从母亲接手中馈，祖母就乐得做个老封君，万事不插手。 想要探听那几人性情如何，还得外院的男人行事方便。 晚饭后，唐冰萱让知冬在小厨房做了几样大哥喜欢的糕点，带着知春去了大哥唐文松的院子。 唐文松几兄弟的院子都是以各自的名字命名，大少爷唐文松住在松院，几兄弟的院子接近外院，方便习武和读书。 唐文松16岁，能文能武，身材高大精瘦，每日习武，风吹日晒不歇，比一般的世家公子肤色略黑。 “大哥，在看书？” “大妹，你怎么过来了。”唐文松放下《凌国志》，倒扣在桌上，起身迎着妹妹到厅间。 《凌国志》是当今圣上命人编纂的一本记载凌国几十年大大小小的战役集，只在武将内部流传。 唐文松的小厮平安，给唐冰萱端了杯茶，就和知春一起退到门外。 “大哥，我带了几样你喜欢的糕点，都是知冬亲手做的。”唐冰萱边说，边把点心从食盒里拿出来，放到桌上。 知冬祖上曾是前朝御厨，战乱年代，妻离子散，手艺逐渐失传。当年孤身一人的知冬祖父，饥寒交迫，不得不卖身为奴，如今，祖孙三代皆在国公府中当差。所幸留下了几本菜谱，知冬有天赋，时不时的研究研究，成果显著。 自从朝霞院开了小厨房，经常待在外院学文习武的大哥，常常找理由来蹭饭。 一日说：“大妹小厨房刚开，在众姐妹里还是头一遭，必须开席面庆祝一番。” 又一日说：“大妹，大哥今天有个好友来家做客，大厨房的手艺没有你家知冬手艺好，让知冬做几个拿手好菜，给大哥涨涨面子。” 再一日说：“明日文竹和冰妍五岁生辰，爹娘肯定会摆家宴，为他们庆贺。咱们做兄姐的只送礼物太过刻板，不如在你小厨房做一桌席面，给生辰宴提前暖暖场。叫上其他弟妹，没有长辈在，咱们更自在。” …… 久而久之，唐冰萱就注意到了大哥高大的身躯下是个隐形吃货这件事。 虽然荣国公府是武将世家，但当家主母从曾祖母的秀才之女到祖母邵氏的高门贵女再到柳氏的书香世家小姐，连续三代的熏陶，对教养子女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平时大家一起吃饭，大哥标准贵公子用餐礼仪，从没有表现出对什么菜有偏好，母亲还曾经念叨，大哥被父亲送去军营操练，身板是更健壮了，饮食却糙了，什么都能下咽。因此，吃货大哥的秘密只有少数人知道。 唐文松吃的一本正经，细嚼慢咽，如果能忽视掉已经快空掉的盘子，还以为人家就是浅尝辄止。 “大哥，母亲在给我相看人家”，唐冰萱苦恼的对唐文松道。 “你马上就要及笄，相看人家不是应该的么。母亲也在为我相看，听母亲的就是了，自己何必操心。” 唐冰萱看着这个心大的大哥，很是无语。不开窍的大哥，实在是无法同盟啊。 “大哥，父亲正为你请封世子，世子未封，父母是不会给你相看的。毕竟嫁给国公世子可比国公公子门槛高。”唐冰萱一脸幽怨的控诉自己的大哥。 “来提亲的人选，大哥都调查过，有几个很是不错，你不要太挑剔了。” “是我挑剔么？我只是不想做主母，主持中馈，操心一辈子，想安逸的过日子而已。” 唐文松想到大妹平时的性子，确实不耐烦操心内宅事务，要不是母亲自小一直严厉管教，大妹估计什么都不想做，除了吃东西，就想躺在床上睡大觉。 “大妹，明天你让知冬给大哥做道白炸春鹅，大厨房的菜式大哥都吃腻了。”唐文松嘴里吃着糕点，还不忘明天的美食。 “大哥，你就想着吃。怎么忍心看着妹妹我苦恼忧愁、茶饭不思、郁郁寡欢？”唐冰萱控诉道。 “那好吧，你说说对未来妹夫有什么要求，大哥也给你参谋参谋。” “跟我年级相称的也就是几家的郡王，但是郡王侧妃有品级，跟勋贵家的妾室可不一样好管教，还是算了吧。” “嫡长子也不是不行，最好是独子，兄弟姐妹多了事多。” “如果是嫡幼子，门第太低的不好，不然肯定有不好的闲言碎语；不学无术仗势欺人的纨绔肯定不行；太上进的也不好，这样的人不仅对自己要求高，对枕边人肯定也要求高，太累。” “······”.唐文松一脸无语的看着自家大妹，这是择偶要求？这怕是选驸马都没有这么复杂。 “大妹，咱能现实点么？你这样容易嫁不出去老死家中......”。 关键是，作为家里长姐，必须嫁出去，不然底下的妹妹们没法活。 “好吧，现实点就是，大哥你帮妹妹个小忙，嘿嘿。” “有什么事要做的，说吧，大哥一定尽全力，绝不推诿。” “大哥，真好，妹妹我明天就让知冬给你做白炸春鹅，再添一道什锦虾仁，晚饭前肯定送到。” 第五章 父亲 “三表哥，我们成亲后，你读书科举或者习武从军，只要你努力，以后肯定封妻荫子的。我可以等的。”乔婉儿不死心，再次哀求。 “婉儿表妹，你我从未有过私情，我也不会为了你谋求上进。我言尽于此，以后不要单独见面了。”冷清的男声再次响起，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进入了游廊。 唐冰萱和知春无意间听墙角被发现，都有点不知所措。男子凌厉的瞥了一眼主仆二人，飞快的消失在花园里。 两人静等着乔婉儿离去，主仆二人才再次起步，前往宴客厅。 唐冰萱主仆回到宴客厅，和姐妹及郑可等一众小姐继续品花。 在她缺席的时间里，已经有多位小姐以花赋诗，以景赋词。京都每年的赏花宴无数，陈词滥调翻来覆去，赋予新意的少有。 前几年为了不听母亲唠叨，也因缘际会的作了几首诗，自己没觉得多好，却得了个“才女”称号，该说我家老父亲太长脸么。 午初二刻，大家入席用膳，吃吃喝喝平静度过，再也没有听墙角的尴尬。乔婉儿如今日初见的样子，招待各位娇客游刃有余，进退有度。 从成国公府赴宴回来，一行人都有些疲累，各自回院梳洗歇下。 次日，恰逢十天旬假，荣国公唐景延休沐，忙碌了多日，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天。 因为上早朝点卯，荣国公一般寅初一刻起床，去精武堂练武半个时辰，吃过早饭，寅正二刻出门，得益于有荣宠的权臣，宅邸距离皇城近，骑马一刻钟即到午门。而对于底层的微末小官，丑时必须起床，穿越大半个京都赶到午门等候。 荣国公虽出身高门，但自小在军营操练，又曾是统帅三军的大将，严以律己，即使休沐，雷打不动要去精武堂练武半个时辰。 太夫人辰初用早膳，孙辈们提前一到两刻钟来给祖母请安。荣国公夫妇联袂前来给太夫人请安，几日不见忙碌的大儿子，太夫人脸上笑意浓浓。 “老大，这几日清减了不少，衙门里的事情多，也要量力而为，该放权的放权，总要让底下的人有事做。” “母亲教训的是。剩下的事儿子已经交给底下的人办了。” 太夫人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早膳后，孙辈们陆续离开。太夫人留下国公夫妻叙话。 “我听闻你们最近在给大丫头相看，可是有人选了？” “母亲，国公爷近日较忙，都是儿媳在打听合适的人家。”柳氏恭敬地对婆母回道。 “有几个结亲意向的人家，儿媳觉着，成国公家的长子乔振声，昌平伯家的长子李崇都是不错的儿郎。”柳氏满意的道。 “我记得如今的永宁侯夫人乔氏就是成国公乔家的姑奶奶，当年老永宁侯在世的时候，和你们父亲交情颇深。”太夫人回忆着曾经。 “母亲您记性真好。”柳氏恭维道。 “早前老永宁侯去世，江侯爷守孝三年，举家回了江南老家丁忧，近日刚回来不久。” 想到江老侯爷，太夫人不禁想起自己早逝的夫君，悲从心来。 “母亲”，荣国公担忧的唤着邵氏，想到自己的父亲，也是一阵哀伤。 老国公当年也是惊才艳艳的儿郎，也为凌国出生入死二十年，四十几岁就因为旧伤复发，无药而治，不幸离世。 五年前，老国公离世，原本丁忧在家的荣国公，因邻国来犯，临危受命，领三军兵马大元帅。历时两年之久，幸不辱命，重击戎、狄两国联盟，守卫凌国边疆领土。 荣国公唐景延，得胜归来，即归还三军虎符，不贪权懂进退，深得圣心。授：兵部尚书。 “人老了，就爱回忆曾经。”太夫人感叹着，就把这股哀伤的氛围打破了。 “老大家提的两个儿郎都不错，让人仔细打听一下他们的房里事，别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委屈了大丫头。” “母亲放心，儿子肯定为萱儿找个好婆家，不让她受欺负。”荣国公立即回道。 “你们都是疼孩子的父母，我不担心。不过，萱儿的性子，你们也知道，婚配的儿郎总要和她心意。” “母亲”柳氏有些急切的喊道。 “这丫头从小我对她付出的精力最多，在外边倒是可以做做样子，私底下却惫懒得很。我们家也不指望她联姻，总归是嫡长女，嫁给嫡长子，将来做当家主母，有什么不好。偏偏她不愿意，妄想要嫁个嫡幼子。”柳氏有些恨铁不成钢。 “萱儿还未及笄，慢慢来，有出色的嫡幼子也可以看看。”太夫人倒是不强求非是嫡长子不可。 “好了，我有点乏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太夫人在柳氏开口前，让夫妻两人退下了。 “郡主，国公夫人可能一时转不过弯来，但疼女儿和您疼孙女的心是一样的。”姚妈妈给太夫人续了杯茶，委婉的劝道。 姚妈妈自小跟太夫人在大长公主府长大，情同姐妹，私下里也就是姚妈妈称呼太夫人郡主。 “老大家的当家这些年，迎来送往，夫人交际，无可挑剔。就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太重视礼仪颜面了。”太夫人抿了口茶，接着道：“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荣国公回到外院书房，沉思了片刻，找了大总管唐立，让他查查乔振声和李崇的房里事。 “查到了消息，一式两份，一份给我，一份直接送去给大小姐。”荣国公吩咐道。 唐立走后，荣国公处理了一阵公文，让大女儿来外书房见他。 唐冰萱到的时候，荣国公还在忙碌，示意她稍等，处理完手上的公文才停下来。 “父亲，您找我什么事？”唐冰萱来父亲的外书房次数屈指可数，往常都是在正院或者松鹤院和父亲见面。 “萱儿，听你母亲说，你对她看中的人选不赞同。”荣国公开门见山。 唐冰萱没有直接回复，而是道：“父亲，咱们家家庭和睦，兄友弟恭，子孙孝顺，是难得的和善人家。” 第六章 游玩 又道：“母亲当家理事十几年，兢兢业业。 每日里，不是管家理账，就是筹办宴会、祭祀、参加宴会等等。 我们兄妹几个，自小母亲就陪伴我们的时候很少，多是丫环奶娘照顾。 妯娌间平日里和睦，但也有攀比计较的时候，母亲作为主母，就得调停。” 唐冰萱直视父亲的眼睛，继续道：“说句僭越的话，也就是您没有妾室，不然母亲会更累。文柏虽是通房所生，却自小养在母亲跟前，胜似亲生。” “母亲每日的辛劳，女儿看在眼里，就每每告诫自己，以后不要成为这样子。”唐冰萱越说越是为母亲感到委屈，所以懂事后，为了母亲的笑颜，不得不逼着自己好好学习功课。 荣国公没有因为女儿的话生气，而是沉思了片刻，对女儿说：“你说的这些，为父理解了。但是，你总归要嫁人，不论什么人家，总会有各种琐事纷扰。” “父亲放心，女儿还不想做姑子青灯古佛一辈子。女儿就是话赶话，刹不住嘴了”唐冰萱俏皮的向父亲笑弯了眼。 “你自小就不是扭捏害羞的性子，有什么要求直接跟为父说，咱们就矮个里挑高个，总是要让你过得舒心。” “父亲大人，英明神武！”唐冰萱对这么开明的父亲真是太骄傲了。 于是，唐冰萱又把和大哥说的条件一股脑告诉了亲爹，包括后补的一系列。 荣国公即使觉得自己家闺女最好，别人家的臭小子都配不上，也觉得闺女太挑剔。 二月二十六，在外求学的二少爷唐文允和三少爷唐文柏回家了。 14岁的唐文允，子承父业，走文科的路子，考科举，已是秀才功名。 11岁的唐文柏，文不出众，武功也差强人意，但年纪小，多读书总有益处。 二人均在云山书院读书，每月月底休假三天。云山书院位于京都南郊，因书院建在云山半山腰而命名。 “给祖母请安”，两个峻拔的少年，一起给太夫人邵氏磕头请安。 太夫人见到两个孙子很是开心，一月不见，都长高了不少。晚间，荣国公夫妻、二房和三房夫妻，各自带着子女一起在松鹤院陪太夫人用膳，太夫人看着儿孙，喜不自胜，多吃了半碗饭。 晚膳后，长辈们在东次间陪太夫人聊天喝茶，孙辈们就在东梢间三五成群的玩耍。 “今天天气不错，明天肯定也是个大晴天。正好小二和小三回来了，明个我带着这些孩儿们去西郊的清凉山踏青游玩。所幸在庄子里住几天，小二和小三后天直接从东郊回书院更近，就不必再回来折腾了。” “母亲，明天儿子和二弟不得闲，就让三弟护送你们去吧。”荣国公安排弟弟代替自己和二弟为母亲分忧。 “大哥，你放心，弟弟武功虽不及你，但也比一般宵小之辈强，多带几个护卫，绝对没问题。”唐三爷赶紧向大哥表态。 荣国公对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弟没有偏见，三弟虽不成才，但从没干过仗势欺人、偷鸡摸狗之事。平日里就是吃吃喝喝，在京都溜达着玩乐，左右家里也不缺那点银子。 “那就多谢三弟替为兄尽孝了。”二老爷唐景瑜直接对自己三弟作揖一礼。 三老爷唐景瑞眼皮跳了跳，动作迅速的赶紧从座位上起开，回避了二哥的礼。 “二哥，你那翰林学士的作态，能不能不在家里用，小弟我承受不起啊。”三老爷不雅的搓了搓手臂。 二老爷轻蔑地瞥了一眼自家三弟，冷哼一声，“朽木不可雕也”。 “好了，多大的年纪了还闹。”太夫人瞪了一眼小儿子，接着转头对三个儿媳妇问道：“你们三个谁想跟着出去松快松快？” “母亲，马上快到上巳节了，家里事多，媳妇就不去了。”荣国公夫人柳氏回复道。 “母亲，二爷当值，回家不能每个妥帖人，媳妇也不去了。”二夫人张氏意向以夫为天。 “母亲，儿媳要去。自己待院子里也冷清，正好去服侍您。”三夫人邵氏积极道。 “好，那咱们就定下了。天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还要回去收拾东西，明个一早咱们就出发。”太夫人打发众人。 次日早晨，吃过早膳，五辆马车带着一车行李，由三爷和大少爷带着护卫骑马护在前后，大前往西郊的清凉山。 “大姐姐，庄子大不大，好不好玩？”唐冰妍撩开帘子，看着外面的热闹的街道，兴奋地问道。两年前去过一次，但是年纪小，不记事。 唐冰萱躺在棉垫子上，起的太早，有些欲罢不能，枕着知春的腿，昏昏欲睡。这次出来只带了知春，反正在自己的庄子，也不用见客，衣服、发饰一切从简，日子更自在。 “有个三进的院子，不大不小吧。”迷迷糊糊回复着小妹的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唐冰妍的大丫环吉祥揽着四小姐，随着马车前进，不久唐冰妍也睡着了。等姐妹醒来，进入眼帘的就是无际的农田和连绵的群山，快到庄子了。 庄子建在清凉山山脚以东，周围多是山地，主要种的是果树。到了庄子，庄头田大就带着众仆妇迎了上来，给主家请安磕头。 太夫人问了问去年的收成，赏了庄里众人，让跟来的仆妇收拾行李安顿，自己带着孩子们在庄子里周围转转。 “祖母，那边有个水塘，里边有好多鱼游来游去。”“对啊，好多呢。”唐文竹和唐文宏兴奋的跑来告诉大家。 “母亲，儿子现在就去钓鱼，午膳孝敬您一道清蒸鱼。”命小厮赶紧去找钓鱼竿，三爷领着儿子和侄子去钓鱼了。 “母亲，表哥还是孩子习性，您多担待。”三夫人是太夫人娘家二哥的小女儿，两人亲姑侄，一向亲近。 “母亲也不指望他建功立业，只要你不嫌弃他没出息就行。”太夫人拍拍侄女邵氏的手。 母亲，我与表哥青梅竹马，自小就知道他的性子，儿媳不求他有大志向，这辈子能和表哥和和美美就行。”三夫人语带娇羞的道。 第七章 泡温泉 “你看得开就好，是我着相了。”太夫人欣慰的拉着邵氏，婆媳两人手挽着手渐行渐远。 “大姐姐，我要和二姐、三姐去荡秋千。”唐冰妍找好同伴，立即就抛弃了同车来的大姐。 “大哥，你带着二弟和三弟玩吧，我还困觉。”唐冰萱对兄弟们挥了挥手，径自回了屋子补眠。 “大妹这个样子，不知道哪家的小子有福气娶了去。”唐文松对未来妹夫幸灾乐祸。 “得了，二弟、三弟跟我来吧。这么久不见，不知道你们武功有没有长进，和大哥过过招。” 听到大哥的话，唐文允倒是一脸平静，唐文柏直接就苦瓜脸了。 小四、小五跟着三爷钓了会鱼就不耐烦了，又跑去和庄头家的小儿子虎子一起玩弹弓打鸟。 午饭前，大家各自打理好自己，齐聚在饭厅，太夫人看着二孙子破了的嘴角，三孙子肿着的右眼，什么话也没问。 午膳，大家的饭桌上不仅有一道清蒸鲈鱼，还有一道春笋鲜鱼汤。 “三叔看来收获颇丰。”唐文松对三爷恭维道。 “好说，好说。哈哈，这庄子里有温泉，水温高，鱼养的又肥又大。”三爷对侄子的恭维很受用。 胳膊勾着大侄子的肩膀，挤眉弄眼。低声说：“文松，你这对待久不回家的弟弟，下手也太重了。” “三叔，我们兄弟就是切磋一下，没留神，这才伤到了。”唐文松嘴里解释着，话语里却透着漫不经心。 “自家兄弟，打人不打脸，懂不？”三爷对大侄子教育道。 “三叔，侄子受教了。” “一会吃完饭，午睡一会，大家都去泡泡温泉，解解乏。”太夫人嘱咐大家。 众人吃过午膳，大家各自回房去午睡。 午睡醒来，唐冰萱终于觉得今天睡饱了。 庄子里有一个天然温泉泉眼，在其下游建了一个暖阁，砌了两个温泉池，中间有一面墙隔开，正好男女各一间。 温泉池是个圆形的大池子，池径约3米，外围用鹅卵石镶嵌，池内用大理石铺陈，池沿砌了一层由高到低的台阶，池水约一米深，众人根据自己的身形选择合适的位置坐下来就可以泡汤。 女汤这边，对泡温泉最迫不及待的就是唐冰钰和唐冰妍，进了池子两人也消停。一会儿跑过去撩拨祖母，一回儿撩拨姐姐们，最后跑过去撩拨三夫人，被三夫人镇压，才静坐下来。 “祖母，好热啊。”唐冰妍泡了会，最先受不住。 “你这泼猴，刚才活蹦乱跳，现在蔫了吧。”太夫人对小孙女揶揄了一句，吩咐吉祥赶紧把四小姐抱起来，坐到池沿边上歇一歇，喝口水。 随后唐冰钰也起来到池沿边歇息。 众人泡一会儿，歇一会儿，喝喝水，反复几次。太夫人和三夫人就带着昏昏欲睡的唐冰妍回房休息。 剩下的姐妹三人，继续泡汤。唐冰钰和唐冰清姐妹素来关系最好，两人结伴坐在唐冰萱对侧。 泡在池子里闭目养神，唐冰萱的思绪就飘到了前几日父亲命人送过来的消息。 昌平伯李家在凌国也是将门之家，当家人是伯爷李铎，伯爵的爵位还可以延续两代，在兵部任职左侍郎，是荣国公唐景延的直属下级，这也是母亲柳氏中意的地方。李家太夫人犹在，未分家，李伯爷有胞弟一人，庶弟两人，均已成家。 嫡长子李崇，十七岁，已请封了世子，好读书，京都圈内颇有才名。有个青梅竹马的远方表妹，自5岁起就寄养在李家，不为外人所知的是，二人已私定终身，只等嫡妻进门，就把表妹抬为妾室。 成国公乔文忠，与荣国公年纪相仿，性子比较豪放爽朗；妻子蔡氏，乃承恩侯之女，是太后的亲侄女。 成国公有子女三人。嫡长子乔振声，十八岁，自小学文习武，是个文武双全的俊秀儿郎，有两个通房丫环。嫡女乔婉儿，15岁，已定亲；庶女乔莲儿，13岁，未定亲。 两家对比，乔家相对主子少，是非少，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于女儿提到的条件，荣国公费尽心力终于打听到京都有一家基本符合。 刑部尚书金志文，与妻子沈氏，伉俪情深。沈氏出身书香之家，知书达理，温婉可亲。只有独子金卓耀，年方17，少年成才，16岁已是少年举人，未婚配。美中不足的是，金卓耀自小过继，非金氏夫妇亲生，不过这件事在京都圈里从未传开。若他日，金氏夫妇故去，其生身父母家人是个大麻烦。 出色的幼子也有，但是难以避免兄弟倾轧相争，尔虞我诈。 向来不耐烦费脑的人，想的多了就难免困倦...... “二姐姐，你看大姐姐，是不是就像诗里描绘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人？”唐冰钰看了看大姐，低声和唐冰清闲聊。 唐冰清睁开眼，看着对面除去妆容和衣饰的大姐，泡汤后脸颊绯红，长长的睫毛下，杏眼微闭，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委实娇俏可人。 唐冰清正欲开口，只听一声“噗”，知春惊呼“啊，小姐！”唐冰萱居然正往池子里滑下去。 仆妇们赶紧托起大小姐到池沿歇息擦身。 呛了口水的唐冰萱，坐在池沿缓解性的轻咳，抬头无语的看着自家持重的大丫环。 虽然自己泡着温泉睡着了，双腿自然松弛下滑，但是，下滑的瞬间，自己惊醒，正要收住身形，却因为知春的一声惊呼，手脚一抖，直接滑进去了。 看着知春担忧自己垂泪的样子，罢了罢了，只能让这个锅全部背到自己身上。 这下姐妹们都出了汤池，擦身穿衣，唐冰萱叮嘱妹妹们不要告诉长辈，免得他们担心。 男汤这边，小四和小五最没耐心，泡了两回就擦身穿衣出了暖阁。 三爷闭眼仰坐在汤池里，右手握着小酒壶喝酒，嘴里哼着曲，优哉游哉。侄子们安静泡在汤池，一时间男汤池里只有三爷的哼唱声。 第八章 清凉山 “文松，咱家大丫头的结亲对象定下没？三叔我也要为侄女把把关。”三爷想到自家懒丫头，语带关心的问着大侄子。 “还没呢。父母亲还在调查挑选，大妹腊月及笄，可以慢慢看。”唐文松闭目养神，不急不忙地答道。 “大姐秀外慧中，一般人可配不上。”唐文允难得插了一句。 “咱家大丫头除了爱困觉，没毛病。怎么也要找个如三叔我一般玉秀临风的儿郎才可相配。”三爷对自家大侄女既佩服又骄傲，对自己的外貌更是满意的不得了。 唐文松睁开眼，注视着自家三叔，想不透，自己家怎么出来三叔这样的奇葩，祖父、曾祖父都不是这样的性子啊。 三叔在京都是个有名的纨绔，却又不是个“完美”纨绔。 每天呼朋唤友，吃喝玩乐，到处溜达，却从不沾“嫖、赌、抽”。 用三叔的话来说，他是个有高尚情操的“高级纨绔”，一般的纨绔子弟拍马不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三爷的朋友都是这样的性子，且多是家中嫡幼子。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就大丫头的性子，嫁给我这样的高级纨绔才能过舒坦日子。” 三爷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自家不开窍的大侄子。 唐文允和唐文柏都不出声，却认同的点头。 唐文松反驳自家三叔，“可，可是，母亲不会同意的。咱们这样的家世，大妹在外的名声也极好，却嫁个纨绔幼子，这，这怎么可以！” “说你不开窍，你还真是朽木难雕。是过别人以为的好日子，还是过自己舒坦的好日子，一表一里，你选哪个？”三爷继续点拨。 唐文松愣了愣，闭口不言。 想不开的大侄子，三爷也不再说。泡的通神舒坦，起来擦身穿衣，哼着小曲回房歇息，独留下三兄弟相顾无语。 “大哥，我觉得三叔说的极有道理。大姐性子惫懒，不喜操心，做当家理事的高门主母太累了。”唐文允出言规劝。 “是啊，大哥，大姐的性子咱们最了解，她不是在意名利的人。若不是为了让母亲少费点心，也不会有如今的好名声。”很少在家人面前陈述己见的三少爷唐文柏也劝道。 “泡的够久了，咱们出去吧。我会好好想想的。”唐文松说完，起身擦身穿衣离去。 次日清晨，微风徐徐，空气清新，春光无限好。 吃过早膳，一行人轻衣简装，陪着太夫人爬清凉山，去清凉寺参拜佛祖。 清凉寺是一座小庙宇，香客不多，远不及大佛寺、观音寺等名刹古寺香火旺盛，传言曾有一位得道禅师在清凉寺坐化为三颗舍利子而小有名气。 清凉山也只是京都西郊群山里的一座不高不矮的小山，因其山顶有座清凉寺而得名。上山路坡缓，拾级而上，也不会太累。 唐家是武将世家，家中男孙自五岁就开始习武扎马步，因而小四和小五年纪虽小，却不觉得多疲累，反倒是唐冰妍，到半山腰就爬不动了，被三爷背上去的。 山不高，半个时辰就上来了，爬到山顶，视野顿时开阔，俯瞰山下，有“会当棱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 进入寺庙大门，有知客僧前来引路。待报上名帖，住持了悟大师前来接待，领着众人参拜了佛祖，太夫人便捐了五百两香油钱。 太夫人和三夫人去偏殿听主持大师讲经，小辈们觉得疲乏就在寺庙厢房歇脚，精力充沛的就在寺庙周围转转。 唐冰萱对于寺庙厢房里的硬板床敬谢不敏，故而打算带着知春去寺庙后山转转。大家来清凉寺都是走山前缓坡台阶，后山除了寺里的僧侣，一般人迹罕至。 后山只有一条小路，蜿蜒而下。虽是阳春三月，山上气温稍低，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还有零星几株梅花开放；见阳处，金黄色的迎春花也在随风摇摆；再往前走，居然有一片桃林，枝头上的花骨朵含苞待放，估计再有几日，山寺桃花朵朵开。 主仆二人越走越欢快，商量着要不要在庄子上多住几日，正好来后山赏桃花。 “不知道寺里的后山能不能杀生，如果寺里允许的话，我们也可以就在后山打猎烤肉吃。”唐冰萱越说越激动。 “到时候，让大哥吹笛子，让冰清弹琴，再让二弟吹埙......大家一边赏桃花，一边嬉戏，肯定热闹非凡。” “小姐，二少爷和三少爷午膳后就要下山赶回云山书院了。”知春提醒兴奋过头的主子。 “对哟，把这事忘了。那二弟和三弟只能没有眼福和口福喽。”唐冰萱说着，语气里并没有多遗憾。 穿过桃林，有一缓坡平台，两人略往前站了站，深呼吸着空气里的清香，不胜欢喜。 “小姐，您看那边草丛里是不是躺着个人？”知春用手指着那里，疑惑着问着唐冰萱。 “你肯定眼花了，哪有人。出来时间不短了，大哥他们肯定已经来后山找咱们了。快点回去，免得挨骂。”唐冰萱拽着知春的胳膊，疾步往回走。 就在主仆两人走进桃林，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从树上跳下来，望了一眼桃林，走向知春看到的那片草丛。 两人疾步穿行，果然唐文松带着两个护卫找了过来。 “大妹，你在寺庙后山周围转转就好，怎么走那么远。” “你走远就算了，也得给大家打个招呼，带两个护卫吧......” 唐冰萱被大哥数落了一顿，自知理亏，也不争辩，带着知春回厢房梳洗。 大家午膳就安排在清凉寺厢房，吃的寺里准备的素斋，种类不多，味道确是清爽可口。太夫人直言要常来参拜，才有口福。 午膳后，太夫人向主持大师辞别，又捐了二百两的香油钱，感谢清凉寺的盛情招待。 下山的路比较轻松，唐冰妍也自己走到了山脚。 回到庄子里，唐文允和唐文柏的小厮已经打理好行装，大家给兄弟二人送别，约好下个月他们放假，再来清凉山庄子小住。 第九章 节日 大家午膳就安排在清凉寺厢房，吃的寺里准备的素斋，种类不多，味道确是清爽可口。太夫人直言要常来参拜，才有口福。 午膳后，太夫人向主持大师辞别，又捐了二百两的香油钱，感谢清凉寺的盛情招待。 下山的路比较轻松，唐冰妍也自己走到了山脚。 回到庄子里，唐文允和唐文柏的小厮已经打理好行装，大家给兄弟二人送别，约好下个月他们放假，再来清凉山庄子小住。 太夫人不舍地嘱咐兄弟二人好好吃饭，照顾好身体。 “二弟，你自幼聪慧，心有沟壑，我对你很是放心的。”唐冰萱看着唐文允道。 “三弟，别太勉强自己，量力而行。”唐文萱嘱咐唐文柏。 辞别大家，兄弟两带着各自的小厮上了马车，向云山书院行去。 送走了两个孙子，太夫人有点感伤，加上爬山劳累，就回房休息了，众人也各自回房歇下。 知春伺候着唐冰萱宽衣净面，房里只有主仆二人。 “小姐，奴婢又回想了好几次，在草丛里真的看见一个人躺在那。”知春小声的对唐冰萱说道。 “确实是有个人躺在草丛里。”唐冰萱面色平静的对知春道。 “那小姐为什么拽着奴婢就走？佛家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 知春身在内宅，眼界不足；虽性子稳重，但过于良善。 “那人平躺着，你怎么确定他还活着？”唐冰萱引导知春道。 “女婢不知道。但是，咱们过去查看他是否还有脉搏心跳，不就知道活着还是死了。”知春随即道。 “你可记得那人穿的什么衣服？”唐冰萱继续引导知春深想。 “奴婢记得是黑色的劲装。”知春回忆了一下。 “如果我所料不错，那人八成穿着的是夜行衣。”唐冰萱下结论。 “小姐，您是说，那个人是刺客？”知春猜测道。 “是不是刺客不确定，但，是个麻烦是绝对的。”唐冰萱肯定道。 “我们之前什么动静也没听见，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躺在那的。有没有同伙或者追杀他的人是不是就在附近。如果就在附近，你我二人这样的弱质女流，沾染上麻烦，也只有做刀下亡魂了！”唐冰萱继续分析。 “怪不得小姐拽着奴婢走的飞快，还说大少爷在找我们。”知春一脸后怕的说道。 “小姐您太聪明了！小姐这么一分析，奴婢就明白了，这个麻烦不该沾。”知春领悟道。 服侍唐冰萱躺到床上，盖好被子，知春又问了一句：“小姐，您就不好奇那个人为什么躺在寺庙后山的草丛里？” 唐冰萱沾床就有点迷糊，低声问知春，“知春，你听过一句至理名言么？” “什么名言？”知春不明白，小姐怎么没回答自己的疑问，反而问自己问题。 “好奇心害死人！”唐冰萱嘀咕着这句，就进入了甜蜜的梦想。 悠闲的日子总是短暂，众人在上巳节前一天收拾行囊赶回了京都。 三月初三上巳节，是凌国祓除祸灾，祈降吉福的重要节日。 这天的主要习俗是：早晨，阖家进行祭祀仪式，结束后，用香熏的兰草沐浴；白天天气好的话，可以与友人或家人去郊外放风筝、踏青游玩；晚上还有盛大的庙会活动。 朝廷的官员和书院的学生也放假一天。 云山书院毕竟距离京都不近，一天的假期都要耗在来回的路上，故而，两兄弟就只能在书院和同窗们祭祀游玩了。 从清凉山庄子回来，大家对于出去踏青游玩也没了兴趣，白天都在家待着养精蓄锐，等着晚间的庙会活动。 上巳节这一天天不亮，大厨房就忙碌非常，要做花煎、煮花菜、五色糯米饭和篙子粑。 花煎：甜煎米饼。圆圆的薄饼上放上春季可食用的时花，杜鹃花煎和沙梨花煎比较常见。 花菜：荠菜煮鸡蛋。上巳节祭祀祖先的时候，借助祖先的神灵和才气，将新鲜荠菜洗干净后捆札成一小束，放入鸡蛋、红枣、风球，再配两三片生姜，煮上一大锅，食之既可交发财运，又可防治头痛头晕病，还可预防春瘟。 五色糯米饭：选好优质糯米，采来紫蕃藤、黄花、枫叶、红蓝（红丝线），浸泡出液，分别拌着糯米，然后合而蒸之，呈现黑、红、黄、紫、白五种颜色的糯米饭。祭祀祖先，祈求祖宗保佑吉祥如意、五谷丰登。 篙子粑：祭祀祖先，祈愿家人健康长寿，不为邪恶所侵。 这些祭品承载着后人对先祖的纪念与祈愿。 重要的节日，一家人都齐聚松鹤院，陪伴太夫人左右。 太夫人邵氏，是个不爱立规矩的婆婆，三个儿媳妇只要初一、十五晨起来请安即可。 孙辈们早膳和太夫人一起用，午膳和晚膳就回自己院子用或者和父母一起用膳。 荣国公和二爷因为上早朝，一般早晨不会来请安，等到十日旬假，一般都会过来松鹤堂请安，陪太夫人用早膳。晚间有空就来，没空过来，太夫人也不强求。 三爷虽然无官职，但是经常往外跑，时不时地来向太夫人请安，没有个定数。只要儿子不为非作歹，太夫人对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五弟，今年你也可以跟我们出去看庙会了。”唐冰钰高兴地对胞弟说。 “三姐，上巳节庙会很热闹么？去年为什么没有带我去？”五岁的小娃子控诉道。 去年四岁的小五，年纪太小，熬不住夜，带他出去还得提前送回来，三爷直接抛弃了儿子，带着媳妇和女儿去的。 “谁叫你去年我们出去的时候睡着了，根本叫不醒。”三爷忽悠自家儿子。 “父亲，今年我绝对不会睡着，您老人家一定要带我去。”唐文宏赶紧向自家老爹保证。 三爷瞪了自家儿子一眼，不满的道：“你这臭小子，你爹我风华正茂，哪里老？” “好了，你还和小孩子一般计较，多大的人了。”太夫人直接维护小孙子。 “母亲，您眼里如今只有小孙子，没有小儿子了。”三爷摇着太夫人的胳膊撒娇吃醋。 第十二章 迷样 太夫人看着两双亮晶晶望着自己的小眼神，只能答应了下来。 “好了，咱们去吃早饭。”太夫人招呼大家去饭厅吃饭。 “祖母让人做了你爱吃的豆沙卷和八宝粥，一会儿多吃点。”太夫人起身，揽着唐文竹就进了饭厅。 唐冰萱默默地看着妄自高兴的小四和小五，不会提醒他们，今天落下的课业是需要私下补上来的。 下午，荣国公下了衙，就被太夫人请去松鹤院。 “老大，小四昨晚被拍花子的抱走，你怎么都没有跟我说一声，是不是觉得我老了，不中用了。”太夫人不等荣国公见礼起身质问道。 荣国公赶紧磕了个头，解释道：“母亲，小四昨晚一直有暗卫保护，安全无虞。儿子只是担心您知道了忧心，才隐瞒下来的。” 看着人到中年的大儿子，太夫人摆摆手道：“罢了，以后切莫隐瞒。我虽然人老了，但是儿孙出事，总是想知道的更多。” 夫人抬手让荣国公起身坐下，开始询问详情。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小四长得好，当时明面上只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厮带着，就被拍花子的人盯上了。” “当时街上人多拥挤，拍花子的人盯梢的也多，唐六就没立即出手，一路跟着到了城东的一处民宅，发展是个贩卖幼童的窝点。” “唐六还没出手，城东兵马司衙门的人及时赶到，解救了小四他们。” “小四没有被下药什么的吧？”太夫人紧张的问道。 “没有，小四机敏，没有中药。”荣国公避重就轻。 荣国公话锋一转，又道：“母亲，这次小四平安回来，多亏永宁侯的长子江疏衡，是他带人围剿了拍花子的窝点。” “永宁侯的长子？” “江疏衡现在是东城兵马司副指挥。”荣国公补充道。 “那算是小四的救命恩人，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明日让你媳妇带着厚礼去人家府上道谢。”太夫人吩咐道。 “儿子也是这个意思。”荣国公应和。 “永宁侯府也是武将世家，当年在战场上，老侯爷还救过你父亲的命。咱们能帮的也帮一把。”太夫人叮嘱大儿子。 “儿子明白。江侯爷从老家丁忧回来，还没有补缺，儿子想举荐他为兵部右侍郎。” “嗯，你改天找时间问问江侯爷的意思，别帮了人还没帮到点子上。” 从太夫人那里回来，荣国公又在外书房见了大女儿。 “我听小四说，你给他的香囊可以解迷药。”荣国公温声的问着有点谜样的大女儿。 “父亲是说那个啊，是我给小四的。我不仅给了小四，也给了大哥、二弟、三弟、冰清、冰钰、冰妍和小五。”唐冰萱一副了悟的样子，摆着手指一一数着给了的人。 “你怎么会有这个解药？”荣国公继续温声询问。 “女儿自己制得，也就能解一般的蒙汗药。”唐冰萱一脸不好意的说道。 “你有跟人学习药理？” “药理太深奥了，女儿有那个时间学药理，还不如困觉。”唐冰萱不以为然。 “那你又从何得来的解药？”荣国公穷追不舍。 “女儿无聊时，在祖父书房看到一本《游记杂谈》。” “上面说，有一家闺阁小姐被继母迷晕构陷清白，最终以死明志； 而本来一家三口的幸福人家，孩子被拍花子迷晕带走，父母多日找寻未果，双双郁结离世； 还有一家黑店，迷晕过路的旅客，抢夺钱财......” “那个写书的人，觉得世道艰险，人心不古，故而把迷药的成分和解药也在书里阐述，希望看到这本书的人能够警醒。” “女儿深以为然，就派人买来材料制成了解药。” 唐冰萱看着荣国公，眼神躲闪，又小声交代“女儿也找到了曼陀罗花，制了些迷药防身。” 荣国公听了唐冰萱的解释，半晌未言，然后叮嘱女儿不要随意使用迷药，就让唐冰萱回了自己院子。 晚间，太夫人让姚妈妈给国公夫人柳氏传话，这几日，四少爷晚间在太夫人的暖阁歇息，就不回正院睡了。 柳氏知道，这是婆婆既担心孙子受惊要亲自看着，又埋怨自己不告诉他老人家昨晚小四丢了的事。 柳氏心里委屈，又没人可以诉说，就窝在床上无声哭泣。 小四丢了，国公爷脸上太平静了，让柳氏不得不猜测丈夫对自己的孩子不上心。 自从有了庶子唐文柏，柳氏心里就像扎了一根针，夫妻间的相处就若即若离。 太夫人不体谅她作为母亲的忧心，就把小四带到自己身边，让他们母子骨肉分离。 大儿子见幼弟安然回家，大儿子见幼弟安然回家，又跑到军营操练不着家。 大女儿整天喜欢困觉，也不来安慰安慰亲娘。 小女儿虽住在一个院子，但年纪小，并不理解母亲的委屈。 自己辛辛苦苦十来年，打理内宅，养儿育女，到头来，居然没一个贴心的人。 柳氏越想越难受，最后还是命人拧了凉帕子敷眼睛，明天依然是端庄贤惠的荣国公夫人。 第二日，荣国公下了早朝，约江侯爷晚上在梵楼吃饭，言明有要事相商。 “父亲，咱们家和荣国公唐家有交情么？”江疏衡询问江侯爷。 “你祖父曾经和老荣国公有私交，后来两家都手握兵权，因怕先皇猜忌两家联合拥兵自重，渐渐疏远了。 如今，咱们家和荣国公府基本没交情。” “我们几个去年回来，除了三弟和国公府的三爷比较投契外，也没跟荣国公府打过交道。”江疏尧也分析道。 江侯爷蹙着眉，不知想到了什么，越蹙越紧。 三父子在书房里还在猜测荣国公请客的用意，荣国公夫人柳氏已备了厚礼前来永宁侯府登门道谢。 接待柳氏的是永宁侯夫人乔氏和她的两个儿媳肖氏和梅氏。 几人互相见了礼，就坐在乔氏院子的会客厅喝茶。 “我这次来，是来感谢贵府大公子对小儿的救命之恩。”说着把礼物奉上，真情实意地感激对方。 第十四章 乔婉儿来访 心中满是腹诽，唐冰萱优雅端庄地和唐冰清一同去正院见乔婉儿。 两人到达正院，乔婉儿正和母亲柳氏相谈甚欢，不愧是长袖善舞的乔婉儿。 几人见礼寒暄，乔婉儿道明来意。 “三月二十三是我的及笄礼，我想请宣儿妹妹做我及笄礼的赞者。” 赞者一般都是亲近的闺中好友或者姐妹，我跟你乔婉儿交情不深啊。 “承蒙乔姐姐厚爱，冰萱不胜感激。” “三月二十五日是祖母五十岁寿辰，冰萱需在府中帮着母亲操持，恐难以胜任乔姐姐的赞者。”唐冰萱语气温和，面带歉意地起身对乔婉儿行了个礼。 乔婉儿，没料到唐冰萱会拒绝自己，自己及笄礼和荣国公太夫人的寿辰又不是在同一天。 柳氏也没有料到女儿会拒绝，不过，既然已经开口回绝，那就这样吧。 唐冰清则一直做花瓶，静静陪坐。 场面一时有些静谧，乔婉儿努力维持笑脸，忙回复道：“是我唐突了，萱儿妹妹给长辈尽孝应该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乔婉儿自认能忍，也没有了在交谈的欲望，遂又寒暄了几句就打道回府。 唐冰清自觉的跟伯母柳氏告辞离开。 “萱儿，为何拒绝了乔小姐？”柳氏拉着女儿坐到塌上，温言细语地询问女儿。 “母亲，上月我们去乔家参加赏花宴，期间乔姐姐拉我去了她的院子，我们手谈一局，中途她更衣离开，乔家大公子就进来了。” 唐冰萱看着母亲的表情，接着道：“女儿虽不知这件事是否是特意安排还是只是巧合，但总归不太想亲近乔婉儿这个人。” 至于乔婉儿定亲了还惦记表哥这件事，还是不说了，总归听人墙角太尴尬。 柳氏听了女儿的话，略微沉思，对乔婉儿的事没有多说什么，只告诫女儿防人之心不可无，在外边机警着点。 今日唐文松难得在家，午膳前，唐冰萱让小厨房备了几道新菜，带着知春和知夏，提着两个大食盒去犒劳兄长。 唐文松的小厮，平安和平顺，已经对大小姐的登门习以为常，麻利的端茶倒水，伺候着。 将菜摆在塌桌上，吩咐伺候的人退下，屋子里只剩唐文松兄妹。 “大哥，父亲前些日子搜罗删选了不少人，综合比较下来，还是成国公府的乔振声比较靠谱。”唐冰萱讨好的给哥哥布菜。 “我听说你们在军中有交集，你觉得他这个人怎样？” “乔振声长得一表人才，而且文武双全，上次军营里大比拼，他还侥幸赢了我一回。”唐文松说着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丢脸。 “为人呢？心机深不深？” “性格嘛，看起来肖父，比较爽朗，不拘小节。心机深不深不知道，不过大家都觉得他好相处，平日里和军营里的兵卒子相处的也不错，没有贵公子的架子。” 考虑这么多，难道大妹想通了，要做嫡长子媳？ “大妹是觉得可以定下来了？其实，我最近也搜罗了一些嫡幼子的消息，你也可以参考参考。”唐文松对三叔点拨的话还是听见去了。 “......”。 妹子反应有点平淡啊。 唐冰萱看着大哥不解的表情，继续吃饭，不回应。 唐文松继续说道：“三叔说，大妹跟如他一样的纨绔幼子成婚，日子过得才舒坦。 哥哥这段日子也想通了，只要大妹平安喜乐，就算是平民之家也可。” 父亲和当今圣上是十几年的兄弟情义，又有军功在前，往后自己也要建功立业，只要荣国公府屹立不倒，大妹就能过好日子。 “大哥，我心愿之，但付诸实际太难。即便祖母和父亲同意，母亲也不会答应。 人生在世总要选择和妥协，我也不愿因自己而造成家里不和，徒生是非。” 唐冰萱在家总是一副懒洋洋漫不经心的样子，突然这么正经严肃的说话，唐文松有些心酸。 “大妹，哥哥会一直护着你的。嫁人后有人欺负你，哥哥会加倍欺负回去！”唐文松放下筷子，握紧了拳头。 “噗，大哥不要这样子。妹妹我可不是一般的弱女子，招惹我，谁吃亏还不一定呢。”唐冰萱笑呵呵的安抚兄长。 大哥真不错，以后肯定是众姐妹嫁人后的依靠。 有国公府这帮妹控、姐控的兄弟，出嫁女也可以躺着赢吧，唐冰萱如是想。 成国公府正院，成国公夫人蔡氏正和自家大姑子永宁侯夫人乔氏在内室话家常。 “过几日就是婉儿的及笄礼，弟妹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事，我也可以代劳的。”乔氏真心想帮忙，就直接提了。 “大姐真是及时雨。之前给婉儿请的及笄礼正宾是我娘家大嫂，不想昨个来府里报信，说是刚诊出来怀孕一个多月。 我嫂子自生完三个孩子，十来年不开怀，这次怀孕怀像不好，必须卧床休息，这正宾就当不得了。 我这心里正七上八下呢。” “大姐，我记得你和礼郡王妃是手帕交，大姐能不能帮着请一请郡王妃来做正宾？” 孕，有福气。我和郡王妃相交多年，请她来做婉儿的正宾，应该没问题。” “那就多谢大姐了。”蔡氏见大姑姐爽快答应，担忧女儿的及笄礼不圆满的心也落到实处。 之前蔡氏就看出来，大姑姐是有事登门，不然，也不会使眼色，让婉儿回避了。 解决了女儿及笄礼的正宾问题，蔡氏也有心思给大姑姐分忧。 “弟妹，我家老三疏年，今年已经十九岁了。这个年纪的世家公子大都已经结婚，甚至生子了。 关键是，疏年的亲事高不成低不就，我这心里忧心地很。 我离京三年，对京都里适婚年纪的贵女们了解甚少，还得靠弟妹帮帮我。” 永宁侯夫人乔氏是成国公的胞姐，姐弟二人感情甚笃。 乔氏嫁人后，蔡氏才进门，原本交集不多。后来两人秉性相投，乔氏帮着蔡氏在成国公府站稳了脚跟，姑姐弟媳多年来感情极好。 “大姐莫忧心，我看疏年也是一表人才，少年人爱玩而已。 第十五章 亲事 何不给他捐个一官半职，也好说门好亲，挂个名也使得。”蔡氏安慰大姑姐并提建议。 三外甥江疏年，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身材修长，五官俊美，装装样子，也是玉树临风，偏偏少年郎。 京都里自从唐家三爷闯出了名堂，“高级纨绔”圈子里的嫡幼子，对于家里有嫡幼女的人家，行情也是不错的。 “捐官职，这个使得，回去我就让侯爷去办。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缺银子使，就是想找个好媳妇，能和疏年和和美美就行。” 乔氏突然眼睛就亮了。原先疏年自己不耐烦当值，死活不愿意走仕途，那就挂个名好了。 一想到不久就可以娶新妇进门，来年还可能添个孙儿，乔氏就喜上眉头，迫不及待地要家去。 “大姐莫急。婚事得按章程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咱们开个宴席，邀请适龄小姐们来赴宴，到时候，咱们好好相看相看。” “是这个章程，我这不是太高兴了，等不及了么。”乔氏这会儿也觉得自己太急切了，赶紧拉着弟妹又坐下来，好好商量。 “大姐，五月初一太后寿诞，圣上已命礼部和光禄寺共同筹办，为太后庆祝寿辰。 四品以上的外命妇都会参加，一些小姐们还会表演才艺为太后祝寿，到时候我们也仔细看看。” 忙着自家儿子的婚事和女儿的及笄礼，倒是忘了太后寿辰这件大事了。还得寻思送给太后的寿礼，毕竟太后姑母可是一直很疼自己的。 “弟妹提醒，我也是想起来了，刚回京都，手忙脚乱，差点把太后寿辰忘了，万幸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两人又合计了一番，乔氏就打道回府。 乔氏今日来府里，乔婉儿见了礼，被姑母夸赞了一番，就被母亲蔡氏打发回了院子做针线。 乔婉儿坐在塌上做针线，良久也不见穿针。 “小姐，奴婢打听到姑奶奶今日是来和夫人商量三表少爷的婚事。”大丫环碧云低声汇报给小姐。 “婚事？可知是哪家小姐？”乔婉儿急切的抓着碧云的手腕，不自觉的用着力。 碧云忍着疼，回复道：“姑奶奶只是托夫人帮着相看，未定下人选。” “知道了。”乔婉儿愣坐在塌桌前，想着事情，根本就没注意到碧云红了的手腕。 永宁侯府正院，乔氏与永宁侯商量太后寿诞的祝寿礼和江疏年的婚事问题。 “庆贺太后寿辰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会让管家把礼单给你送过来，你拿去给弟妹看看有没有忌讳，毕竟弟妹最是了解太后她老人家。”江侯爷嘱咐妻子。 “妾身晓得，侯爷不必挂心。” 乔氏命人给江侯爷添了茶水，又说起幼子的婚事。 “妾身和弟妹合计了一番，正好太后寿辰，百官庆贺，晚宴也会有贵女们献艺，到时候仔细看看，给疏年找个媳妇。”乔氏越说越觉得这主意不错。 江侯爷听到幼子的婚事，眉头就紧皱。 “疏年的婚事不急。” “怎么不急，疏年都十九岁了，侯爷十九岁的时候，疏衡都出生了。”乔氏对江侯爷的态度有些生气。 “疏年的婚事我自有考量，你就别插手了。”江侯爷有些不耐。 “去年侯爷就说有考量，儿子都快二十了。之前守孝就不说了，您现在怎么还是不着急？” 乔氏平日脾气温和，鲜少生气，今日被丈夫几句话就惹火了。 江侯爷欲言又止，挥了挥袖子，直接走出了正院。 不久小丫头来报，侯爷去了赵姨娘的院子。 乔氏身边的李妈妈打发走小丫头，看着乔氏疲累的揉着额头，替乔氏不值。 自家小姐是国公府嫡长女，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嫁人后，孝敬公婆，礼让幼弟，友爱妯娌； 多年来，当家理事，为侯爷生了三个嫡子；却被个来投奔姨母的娇弱表小姐抢走了夫君。 李妈妈给乔氏揉着额头，规劝乔氏想开点。 “红玉，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侯爷只要敬重我这个嫡妻，我就不会为难自己，也会善待赵姨娘母子三人。” 乔氏早就心死，夫君的情爱仿如镜中花水中月，眷恋已经失去的情爱，只是惩罚自己，不值得。 江侯爷的思量，乔氏懒得理会，还是继续按部就班的着手幼子的婚事。 此时，三爷江疏年的院子里，三爷仰躺在塌上把玩折扇，小厮江启低声将正院里江侯爷夫妇的谈话禀报给他。 有考量？难道父亲已经看好了人选？那也不必隐瞒母亲啊。 难道家世不堪，是个破落户？亲爹即使看不上他，也没有这么恨他吧。 三月二十三，晴日当空，成国公府早上就忙碌起来，准备大小姐乔婉儿的及笄礼。 唐冰萱虽然拒绝了乔婉儿作为赞者出席，但还是陪同母亲去了观礼，公侯之家一向礼尚往来，礼仪周全。 未正二刻，成国公夫妇先立于东侧，迎接正宾礼郡王妃。礼郡王妃与成国公夫妇互行揖礼。 成国公起身说道：“今日，小女乔婉儿行成人笄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前来观礼！接下来，小女乔婉儿成人笄礼正式开始！” 顿了顿又道：“请乔婉儿入场拜见各位宾朋！” 此时，赞者乔嫣儿先入场就位，然后，乔婉儿登场至场地中，面南向观礼宾行揖礼，然后跪坐席上，赞者乔嫣儿开始给乔婉儿梳头盘发。 再经过三加三拜等十一个仪程，最后成国公宣布：“小女乔婉儿笄礼已成。” 至此，乔婉儿的及笄礼结束。 宴席结束，天色已黑。柳氏的马车在前，唐冰萱的马车在后。 马车里，知秋感叹道：“小姐，乔小姐的及笄礼好盛大啊，还有郡王妃做正宾。” “本来国公府邸就显赫，又是太后侄孙女，大家肯定捧场啊。”知春就事论事。 突然，马车颠了一下，除了被知春和知秋护住的唐冰萱没事，知春和知秋两人，一个撞到了头，一个撞到了后背。 车夫赶紧请罪，称可能轮子踩在了石头上，故而引起颠簸。 第十八章 袁家父子 “姑母来信说，你们两兄弟，老大性子安静，老二性格子活泼。”唐文松解惑道。 “最明显的是：老二袁昊耳垂上有一颗红痣，老大袁晟没有。你们小的时候，我还摸过袁昊耳垂上的那颗红痣。”唐文松继续解惑。 老大袁晟一看就是一个芝麻馅儿包子，什么都是弟弟出头，但每次都参与其中。老二袁昊性子活泼却心思单纯。 经过这一段插曲，表兄弟几人立时就熟悉了起来。 唐文松和唐文允两兄弟在亭子里对弈，唐文柏带着小四、小五和双胞胎兄弟踢毽子。 唐文柏虽然习武不行，但是他身体柔韧性比较好，踢毽子踢得数量和花样特别多，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吧。 双胞胎兄弟对这么会踢毽子的三表哥，投以崇拜的小眼神，让唐文柏觉得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 “三表哥，我二叔家的大堂哥也很会踢毽子，改天等我大堂哥来京都，你们可以比一比谁最厉害！”袁昊拍着手兴奋的道。 你大堂哥一时半会儿可进不了京，唐文松心里吐槽。 小四和小五两兄弟，这一两年跟着师傅学武，下盘既稳又灵活，也比双胞胎两兄弟踢得好。 袁晟和袁昊两兄弟今年五岁，但袁家是乡绅地主之家，袁伯征又是文人出身，所以并没有给两兄弟找武师傅学武。 知道表兄们都会学武功，两人很羡慕，决定一会儿好好求求外祖母，让他们待在国公府跟表兄们一起习武。 毽子踢累了，几个小孩儿歇了歇，唐文柏又带着几个弟弟玩投壶。 袁晟虽然没有习过武，但准头很好，比唐文竹投的还多；袁昊和唐文宏两人半斤八两，都投不大中；倒是唐文柏，明明踢毽子很厉害，投壶准头还不如袁昊，被弟弟们一阵起哄。一时间，明月小筑到处都弥漫着孩童的欢笑声。 袁伯征和几位舅兄坐在荣国公的外书房交谈，三年未见，几人都多了几分成熟。 “伯征，三年前你外放到江南的一个小县做知县，这次回来可想留在京都任职？”荣国公询问妹夫的留京意愿。 小妹自小俏皮可爱，嘴甜会哄人，父母兄长都对其非常宠爱，性子难免养的天真，但不骄纵。 跟着妹夫外放三年，帮着妹夫打理内宅，性情明显稳重了不少。 作为兄长肯定希望妹妹一家留在京都，家人时常相见，母亲也不用太过挂心，但也要听听妹夫的意愿。 “当初离京外放，是不想一直在翰林院熬资历，虽三年政绩考优，但回京都也要看有没有合适的职缺。” 荣国公听着袁伯征话语的意思，有合适的空缺就会留在京都任职。 “二弟，文官的职缺你那里有什么消息？” 荣国公虽是正二品兵部尚书，但文官，武官系统任职明确，倒不如文官系统的二爷对妹夫的职缺更了解。 二爷低头想了想，对袁伯征道：“眼下从六品的官职，鸿胪寺丞和光禄寺署正空缺，妹夫想争取哪一个？” “鸿胪寺主管接待外宾，平时事务少，比较轻松。光禄寺主管宴享，事务琐碎，容易出成绩。”二爷分析道。 “多谢二哥提点，伯征考虑几日再答复你。” 几人中就是唐三爷最漫不经心，一副事不关己，悠闲喝茶吃点心。 谈论完袁伯征的任职问题，之后几人的话题比较轻松，都是养儿教女的琐碎事。 三爷对吃对玩都颇有心得，故而，孩子们都比较喜欢他。 “大哥，我跟母亲已经说好了，等母亲寿辰结束，我们就再去清凉山的庄子住几天。”三爷惬意的对着荣国公说道。 “怎么又去？往年去庄子游玩，也没有去的这么勤。”荣国公不解。 “清凉山上有个清凉寺，那里的斋菜还挺好吃的。大侄女还发现清凉寺的后山有一片桃林，上次去还没有开花，我们这几日去，花开的应该最是烂漫。” “到时候，孩子们可以在桃花林下弹琴、吹曲儿、下棋、作画……我们几个长辈就喝酒吃菜谈笑，岂不妙哉！”三爷想想那场景就充满了期待。 “老三，你不地道啊。这么好的地儿也不跟我和大哥说一声，不能你们都去玩，抛下我们吧。”二爷对弟弟不满道。 谁让你们俩都有官职没有长假期呢，三爷腹诽两位兄长。 “那要不我们先去庄子上住着，等你们休沐那天再一起去清凉山上吃斋菜，看桃花？” 三爷特别有求生欲的问着两个哥哥的意见。 “到时候妹夫也带着妹妹和外甥一起去热闹热闹。”三爷给妹夫使眼色求支援。 “这么好的地方，当然得去游玩一番。三位兄长，到时候咱们一起去。”袁伯征立马应和三舅哥。 作为有三个大舅兄的小妹夫，袁伯征求生欲更强，一个都不敢得罪。 荣国公和二爷都应声：“好”。 三爷在妹夫的帮助下，终于把这个作死的话题结束了。 “妹夫，两个外甥都不小了，是不是该要个外甥女了？” 三爷不敢和两个哥哥再说什么，怕又作死，只能和小妹夫闲聊。 “琳儿当初生双胞胎的时候伤了身子，这几年一直在吃药调理，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应该不久就会有好消息。” 袁伯征对三个舅兄都儿女双全非常羡慕，也想要个娇滴滴软绵绵的小棉袄。 当然还是琳儿的身子要紧，没有女儿就把琳儿当女儿宠着好了，也不算有遗憾。 晚间，大家齐聚太夫人的松鹤院用膳，都是自家人，男女并未用屏风隔开。谈笑往来间，杯盘交错，其乐融融。 昨晚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清早天就晴了，空气里带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 寿辰前一天就已经布置好了厅堂，正面墙正中挂着寿星图，两旁挂着亲友送来的寿联，书写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蟠桃捧日三千岁，萱树参天五十围”、“五福备至已五十，百寿开先过半百”等。 第十九章 寿辰 八仙桌上摆着香炉、蜡千、寿蜡、延年寿星君神码儿，以及黄钱、纸元宝、千张，使之下垂供案两旁。 条案上摆着寿桃、寿面、寿果、寿酒、寿鱼等。 三月二十五日上午，太夫人穿上新衣，坐于寿案。点烛烧香放鞭炮后，儿孙们穿戴整齐，给寿星磕头，祝寿送寿礼。 先是儿子、儿媳们上堂拜寿： 荣国公夫妻：“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二爷夫妻：“祝母亲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三爷夫妻：“祝母亲笑口常开，天伦永享。” 接着是女儿、女婿上堂拜寿： 唐景琳夫妻：“祝母亲万事如意，长命百岁。” 接下来是孙子、孙女们上堂拜寿： 唐文松，唐冰萱，唐文柏，唐冰妍，唐文竹：“祝祖母寿比天高，福比海深。” 唐文允，唐文清：“祝祖母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唐冰钰，唐文宏：“祝祖母吉祥如意，富贵安康。” 然后是两个外孙上堂拜寿： 袁晟，袁昊：“祝外祖母事事顺心，福星高照。” 太夫人欢喜地看着儿孙站在堂前，只愿家风代代传，一家人欢聚一堂，共享天伦之乐。 最后是一些亲朋好友来拜寿献寿礼，拜寿礼快午时才结束，男女宾客分开各自入席。 寿宴吃到一半，管家唐立来报，圣上身边的刘公公特来国公府传旨。 “圣上口谕：国公府太夫人邵氏，乃荣福大长公主之女康平郡主，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教子有方，福泽深厚。特赏赐仙鹤拜寿玉如意一对，庆祝太夫人五十寿辰。” 国公府内众人跪拜接了圣谕，把御赐之物供于祠堂。亲朋好友再次恭贺太夫人，大家继续吃寿宴。 “荣国公府历经三代，圣宠不断，在三家国公府中是这个。”说着抬起右手竖起大拇指对旁边座位的人比了比。 旁边的人没有说话，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男宾客这边大家低声交谈，各有各的心思，成国公和齐国公不论是否听到别人的谈论，二人表面上淡然处之。 女宾客这边，听着大家夸赞荣国公府却踩其他两家国公府，成国公夫人蔡氏脸色有点不好看，齐国公夫人云氏倒是端得住，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午膳过后，女宾客被安排到点春堂看戏，年轻小姐不耐烦看戏的就去花园赏花，或者到渚园游湖。 今日乔婉儿也随成国公夫人蔡氏前来给太夫人拜寿，花园里乔婉儿找到唐冰萱，想跟她说点私密话。 唐冰萱根本就不想与乔婉儿有什么交集，不知她为何总是凑上前来，牛皮糖似的。 奈何今日毕竟是祖母的寿辰，太过怠慢客人总归不好，遂应了下来。 两人去了朝霞院，唐冰萱让知冬给乔婉儿上了点心和茶水，会客间里仅有两人，乔婉儿才娓娓道来。 “我昨日才听我大哥说起，上次萱儿妹妹来参加赏花宴，却在我的院子里碰巧遇见大哥来找我，想来萱儿妹妹是误会我了，特来解释清楚。” 乔婉儿之前并不知道有这件事，那天只不过是自己想要跟三表哥找个恰当的时机谈一谈，才利用了唐冰萱去自己的院子手谈一局。 昨日大哥询问自己，“听说国公府大小姐是妹妹的好友，怎么也不见邀请来家里做客。” 乔婉儿才知道，当天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怪不得唐冰萱会拒绝当自己的及笄礼赞者，估计还以为是自己故意制造哥哥和她的巧遇呢。 此时的乔婉儿并不知道，唐冰萱还听到了她和她的三表哥的墙角。 即便没有乔大公子闯进她院子的这件事，唐冰萱也依旧会认为乔婉儿没分寸耍心机。 “乔姐姐说笑了。当日我去你的院子与你手谈一局，期间并未见到贵府大少爷，何来误会一事。” 唐冰萱对这件事情的真相如何不想知道，已经过去就过去了，跟乔婉儿有个面子情就罢了。 乔婉儿见唐冰萱一副对自己敬而远之的态度，也知道事情太过凑巧，难以打消对方的疑虑，也不再多谈就告辞离开朝霞院。 午膳后，男宾客这边一直是荣国公，二爷，三爷以及唐文松，唐文允一起在外院接待。 期间，江侯爷带着江疏年到荣国公面前见礼问安。 荣国公虽差异江侯爷为何不带长子江疏衡过来，偏带着文武皆不出彩的三儿子江疏年，但面上也没露出分毫。 还亲切的拍了拍江疏年的肩膀，夸了夸这个儿郎样貌不错，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江疏年看着江侯爷跟荣国公介绍自己，心中也很讶异。 亲爹脑门没有坏掉吧，这个时候不应该带着大哥来拜见一下荣国公，在荣国公这里混个脸熟吗？ 带自己过来干嘛？不嫌弃自己丢他的脸了？ “江疏年，你这小子过来我们家也不跟我打声招呼？”三爷佯怒招呼江苏疏年到他跟前。 “你老子这是抽风了？居然把你带到我大哥跟前？” 江疏年嘴角抽了抽，自己亲爹自己腹诽一下就好，三爷这样让我怎么回答。 “也许吧。”江疏年放弃为老子开脱，毕竟他也觉得自己亲爹好像是有点不正常。 三爷喝着小酒，懒洋洋的摊在大背靠椅上，低声问江疏年：“账本拿到了吗？” 江疏年在老爹和荣国公等跟前，不敢跟三爷一样瘫着，只能正襟危坐，低声应了“嗯。” … 虽然有点儿小波折，不过总算生辰宴圆满的结束了。 荣国公府主子们，接待宾客迎来送往，都累得不轻。 晚上大家在太夫人的松鹤院，一起吃了长寿面，就回自己院子洗漱歇下。第二日，荣国公夫人柳氏才有空和申妈妈一起查看昨日宾客送来的寿礼。 及至看到永宁侯府送来的寿礼礼单，有些诧异。 柳氏就去松鹤院把单子拿给太夫人过目，太夫人也不知其中缘由，只能等荣国公回府再说。 至晚间，荣国公下衙回府，来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就把永宁侯府的寿礼单子拿给荣国公看。 “母亲，兴许是上次江侯爷拒绝了我为他引荐的事，心中不安或者是心中感激，才会把寿礼加重了几成。”荣公公想了想猜测道。 第二十三章 商议婚事 太夫人缓了缓，又道：“好在江家人还算厚道，一直也没有提及此事。这么多年过去，两家也没有来往，我还以为婚约会随着故人已逝而消失。” “母亲，如您所说，这门婚约的由来其实是咱们家欠着江家的救命之恩。”荣国公一语中的。 “是啊，违背婚约就是忘恩负义；履行婚约对萱儿又不公。”太夫人也是心里为难。 即便违背婚约，江家不把荣国公府背信弃义的事说出去，可当年的救命之恩总是心头悬着的一把刀。 太夫人邵氏这些孙辈里，最看重唐文松，最宠爱小四和小五，但是对唐冰萱的感情是最深的。 当年唐冰萱七岁多，开始有自己的院子，柳氏忙着照顾年幼的唐文柏，又记挂着刚搬到外院的唐文松，后来又怀上了龙凤胎，对大女儿难免就疏忽了。 于是，太夫人就把唐冰萱叫到跟前教导，老国公有时也会对其功课指点一二，一直到老国公缠绵病榻，撒手离世。 荣国公嗓音有些低哑，问道：“母亲，我们家要履行婚约？” 太夫人没有回复儿子，反问：“江家怎么说？” “江侯爷言明，若咱们家不愿结亲，也不会声张，免得节外生枝，坏了家里女孩的名声。只是想了结老侯爷的最后挂念。” 荣国公复述了一遍江侯爷的话，“如果两家结亲，必待萱儿如亲女，江疏年这辈子不会纳妾，长辈也绝不会送人给他们。即便二人无子，也可以过继兄弟的子嗣，为他们延续香火。” “江家是厚道人家，家风不错。”太夫人身为女子，对江家的诚意更触动。 “那江疏年品性如何？多大年纪？” “您寿辰那天江侯爷带过来见过礼，今年十九，身形高大，长相不错，性子嘛，咱家老三应该最清楚。” 太夫人有些狐疑，怎么扯到老三？ “江疏年守完祖父一年孝期，就跟着两个哥哥回了京都。和老三不知道怎么投契，两人关系不错。” 如果跟老三一个性子，除了没前程，其他还不错，至少可以在家多陪陪妻儿和父母，太夫人如是想。 “我把老三叫过来，问问吧。”太夫人对大孙女的婚事上心，迫切的想了解这个叫江疏年的儿郎。 三爷来到松鹤院，看着大哥也在，挑了挑眉。 “母亲，您找儿子有什么吩咐？” “老三，江疏年这个儿郎你应该熟悉吧，为人怎样？”太夫人开门见山，直接问儿子。 江疏年？为什么提到他？难道这小子漏了底？ 不应该啊，猴精的人，武功也不错，在自己手下一年多，还没出过纰漏呢。 三爷脑子里想了半晌，面上不漏分毫。 “母亲怎么问起他？我们也就是近半年才熟悉起来的。”三爷也打着太极。 “那你了解他这个人么？”太夫人不答又问。 “母亲，您到底想知道什么？没事问一个不相干的儿郎做什么？” 三爷瞥了安静坐在一旁喝茶的荣国公一眼，不会是被大哥捉住把柄了吧？ “什么不相干，有可能成为你侄女婿的人怎么会不相干。”太夫人瞪着耍花腔的小儿子。 侄女婿？是我想的那样么？三爷有些吃惊，点拨了大侄子几句，难道大哥这是被大侄子洗脑成功了？ “江疏年这小子跟我性子差不多，也就是爱吃吃喝喝到处逛，旁的也没有什么恶习。” 三爷觉得可以为江疏年这个能干的下属，争取一下，自己的大侄女虽然人懒散，但是掌家理事打理院子是个能手。 有国公府在，大侄女也不会被人欺负，至于私底下的流言蜚语什么的，大侄女心最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关他人何事。 “母亲，我觉得按照大丫头的性子配给江疏年也不错，至少能一辈子平安喜乐。” 自己和自家夫人这些年过的多好，夫妻恩爱，儿女双全，表妹嫁给他，过的安逸舒心，还似二八年华。。 “大哥，你也别怪弟弟我僭越，大嫂掌家理事没话说，但书香世家教出来的主母太过于注重颜面，恐怕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荣国公素来是个能听得进建议的人，老三的话糙理不糙。 “你说的话我会考虑。”荣国公看着幼弟，有些时候觉得弟弟颇有些大智若愚。 “既然是萱儿的婚事，也问问她的意思。萱儿自小有主见，做长辈的也不好罔顾她的心意做主，毕竟关系她一辈子。”想到大儿媳之前的打算，太夫人也不放心的嘱咐大儿子。 “母亲放心，儿子省得。” …… 从松鹤院出来，荣国公直接回正院。妻子柳氏正静坐在榻前绣着他的一件里衣，旁边还放着两双做好的锦袜。 摇曳的烛光中，妻子认真的身影倒映在身后的墙面上，透出一股恬淡柔美之感。 “国公爷，您回来了。”柳氏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给荣国公行礼。 成亲这么多年，妻子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仿佛没有任性撒娇的时候。 申妈妈给国公爷倒了杯茶，吩咐丫鬟把针线筐收好，就带着人退了下去。 荣国公与柳氏对坐在塌桌前，“之前忙碌母亲的寿辰，夫人辛苦了。” “这是妾身应当应份的事，不敢提辛苦。” 自从有了唐文柏，两人间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妻子依旧打理中馈，养育子女，甚至是给自己做衣做袜，从未懈怠。 可就是这个身前的人，作为妻子明明什么都做了，荣国公却总是觉得不够。 “你晚上别做针线了，仔细把眼睛熬坏。时间不早，咱们安置吧。” 夫妻二人各自进净房洗漱，然后躺在床上。荣国公搂着柳氏的肩膀，低声把今日江家提及婚约的事说给柳氏听。 柳氏急的眼角通红，手肘抵着床褥起身坐起，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床帐中，胡乱的用手紧攥着荣国公中衣的下摆，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枕边人。 “国公爷，那江家嫡幼子是京都圈里有名的纨绔子，您真的要把萱儿嫁给他？” 第二十四章 提亲 “夫人莫急，江家只是因江老侯爷临终挂念此事才过来商议，婚事也不一定能成。”荣国公安抚的伸手摩挲着妻子的手背。 柳氏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越想越焦心。 虽然江家没有直接上门提亲，但是两家有婚约是个不争的事实，萱儿的年纪又是最合适的。 “咱们家欠他们家的救命之恩，也可以从其他方面找补。听说江家二老爷正在谋缺。” “况且，父亲当年定下的婚约，上一代没有结亲，这一代可以结亲的女孩也不一定就是萱儿，对不对？”柳氏已经急不择言。 “夫人！”荣国公厉声喝道。 柳氏顿时有些吓到，咬紧下唇，闭口不言，身子却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父亲当年感念江老侯爷的救命之恩，才想结两姓之好。现在江家找上门，倘若咱们直接利益交换，岂不是寒父亲的心？”荣国公也坐起身来，揽过浑身颤抖的妻子，轻抚着后背。 至于国公府其他女孩，有萱儿这个长姐，其他年纪都不合适。 “这件婚事并不是板上钉钉，两家的婚约没有指定人选，咱们也可以娶江家女进门。”荣国公这个想法是进门前想到的。 虽然江老侯爷临终前是想让萱儿嫁过去，但婚约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件事完全可以操作。 柳氏静下心来神思回笼，知道自己口不择言，心下不安，唯恐惹国公爷不高兴，婚约的事就顾及不得了。 “国公爷说的是，是妾身一时想岔了。” 柳氏身子柔软的依到荣国公怀里，夫妻二人后来就都顾不上之前的事了。 次日，荣国公下衙回府，让唐冰萱来书房见他。 “父亲当值辛苦，女儿让知冬炖了一道养身汤给您补补。” 唐冰萱小心的掀开瓦罐，用汤勺舀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放到荣国公的桌上。 “难为你记挂为父，先晾着吧，为父有话跟你说。”荣国公等女儿坐下来，才开始说起正事。 “之前为父让人给你的消息，你看的怎么样了？可有人选？” “父亲是要着急把女儿嫁出去吗？”唐冰萱的小脸立马就拉了起来。 荣国公听着女儿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先把人选定下来，又没有说尽快要把你嫁出家门，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唐冰萱拉着的小脸儿立马就多云转晴无缝衔接。 荣国公看着女儿的样子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却要嫁到别人家去生活，心里不舒服。 “现在已经四月初，腊月你就要及笄，亲事还是在你及笄礼前定下来比较好。”荣国公劝慰女儿。 “那好吧。”总是要面对这件事，唐冰萱也不做无谓的挣扎。 “女儿根据父亲和哥哥以及我院里的婆子打听的消息，成国公府的大公子乔振声是个不错的人选。” 唐冰萱就事论事，没有对谈论未来夫君的一丁点儿娇羞。 荣国公对大女儿的心性一直是很赞赏的。从小遇事冷静果敢，甚至比大儿子还要心性坚定，心里不免生出妄念，要是大女儿是个儿郎就好了。 荣国公自始至终没有对乔振声作出任何评价，而是把国公府和永宁侯府的婚约缘由以及三爷的话娓娓向女儿道来。 “父亲是想让女儿来做选择？”唐冰萱猜测道。 “毕竟是你的婚事，为父想听听你的意见。” 唐冰萱双手拄着下巴，双目低垂，一脸深思，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抬眼看向荣国公。 “父亲，祖父在我幼时教导了我三四年，对我关爱有加。既是祖父当年定下的婚约，怎可背信弃义，扰祖父在九泉之下不安。” 顿了顿又道：“况且，成国公府府内太平，府外却不一定安稳。而江家自江老侯爷起就一直奉行明哲保身，如今虽有侯爵之位，却早已远离权力中心。 女儿本就不耐烦麻烦事，心里也想嫁给嫡幼子，平安喜乐安稳的过一生。” 听了女儿这番话，荣国公更加对女儿不是儿郎所遗憾。 “为父晓得你的意思，介时为父会和你祖母、母亲再商议的。” 唐冰萱行礼离开。 …… 第二日下午，礼部尚书夫人向氏来访，柳氏通知了二房和三房夫人前去松鹤院招待客人，直接带着向氏去拜见太夫人。 “太夫人大喜啊！”几位夫人各自行礼寒暄了几句，向氏就跟太夫人报喜，弄得会客厅里的几人都面面相觑。 太夫人看着向氏一脸喜意的看着自己，直接问道：“老身怎不知家里有什么喜事？还要尚书夫人给我这老婆子解惑。” “太夫人，我今日来是为成国公府的大公子来向贵府大小姐提亲，可不就是喜事一桩。”向氏笑容满面，道出来意。 世家大族两家有意结亲都会提前通气，省得亲事不成，伤了两家颜面。 成国公府确实透露过结亲的意思，但自己家还未给乔家送答复，怎么今日就贸然上门提亲？ 太夫人看了一眼大儿媳，笑着对向氏道：“我们家萱儿还未及笄，家中长辈疼爱，还想着在家多留段日子。” 向氏也了解结亲章程，女方家矜持，就是要委婉地多拒绝几次才肯应亲，也是对自家女儿的看重。 “贵府大小姐是个端庄贤淑的才女，成国公世子也是个文武双全的好儿郎，二人天生一对，地造无双，乃是好姻缘......”向氏依旧热情地对太夫人和几位夫人游说这是件极好的婚事。 “尚书夫人自进了厅堂就言语不得闲，怕是口渴了吧，快喝口茶润润。”三夫人小邵氏招呼向氏喝茶，阻止了向氏的滔滔不绝。 向氏应着小邵氏的话，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她也看出来了，怕是两家没有提前说好，自己是白费了口舌，要不是蔡氏是自己的手帕交，自己也不会来荣国公府登门自讨没趣。 “母亲，之前成国公府就递过话，有结亲的意思，儿媳仔细思量过，国公府大公子一表人才，和萱儿着实相配。”国公夫人柳氏笑着对太夫人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第二十六章 舅母上门 “老大来了，我没事。你快坐下，咱娘俩说会话。” 姚妈妈把药碗放在一旁的杌子上，欠身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母亲，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柳氏说是见客疲累歇下了，母亲也在服药，荣国公觉得都跟今日上门的人有关。 “今日礼部尚书夫人来了，为成国公府乔大公子来向萱儿提亲。”太夫人说着就忍不住干咳起来。 荣国公赶紧起身给太夫人拍背顺气，“母亲，你别忧心，儿子来解决这件事。” 太夫人用丝帕捂着嘴干咳两声，继续道：“咳咳，我已经婉拒了。” “母亲既已婉拒了这门亲事，怎么还会急的病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办？” 太夫人又连续咳了几声，招手让儿子把药碗端过来，一口气全部喝进嘴里，才终于止了咳嗽。 “你可知，乔家为何今日来提亲？” 荣国公隐隐已经明白，怕是妻子柳氏给乔家送了准信。 “母亲，咱们本就不会和乔家结亲，拒了婚事也不是大事。您老不要太生气，气大伤身，疼在儿心。”荣国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劝慰母亲消气。 “老大，这么多年，你一直尽力保护着你媳妇，你自己不嫌累，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这一次，是把我的孙女往火坑里推啊！” 太子毕竟是正统，没有大的过错，二皇子想要宝座很难越过他去。 到时候，荣国公府是倒向蔡家帮孙女在乔家立足，还是继续保持中立不管孙女的艰难，如何选？ “嫡女的婚事是府里的大事，她自作主张就办了，往后松哥儿立了世子也要定亲，难道也要按着她的性子胡来？他日，是不是还要搭上整个荣国公府替她找补？” “母亲，是儿子不孝，让您忧心了。”荣国公双腿跪地，向母亲忏悔。 太夫人看着已过而立之年的大儿子，鬓角也有了些许白发，心中怜惜生疼。 “老大，你疼你媳妇我不管，但是我的孙子、孙女不能由着她来做主。” 自古以来，最是自以为是的慈母心伤人又伤己。 “母亲，我会好好跟柳氏说，让她以后不要自作主张。” 妻子被自己保护的太好，没有大局观，自己做的孽就得自己还。 “你媳妇平日里高高在上习惯了，对自己的斤两没有自知之明，这个家以后不能让她一个人管了。” 太夫人也知道柳氏做的事，可大可小，直接剥夺管家权太伤柳氏这个国公夫人的颜面，想要柳氏成长起来，就得有人比着才行。 “那就让二弟妹、三弟妹和柳氏一起管家吧。”荣国公倒也果断。 太夫人语气缓和下来，“嗯，正好让清儿和钰儿也一同帮着自己母亲学学管家。” 晚膳前，唐冰妍和唐文竹两小只来到朝霞院。 “大姐，自从清凉山回来都好几天了，你都没有去过正院看母亲和我们。”唐冰妍抱着大姐的细腰抱怨道。 “我们每天上午不都在松鹤院请安用膳么？” “不一样的啦，大姐！” 唐冰妍嘟着嘴。 “好好好，大姐，有空就去看你们。”唐冰萱捏了捏唐冰妍肥嘟嘟的小脸蛋。 “该用晚膳的时候了，怎么没有在正院陪母亲用膳，却来了我这里？”唐静萱问姐弟俩。 “大姐，母亲生病了。”唐文竹心情低落的回答道。 病了？难道从祖母院里回去后就病的起不来吃饭？ “可有让人请大夫？” “申妈妈说不用看大夫，母亲就是累着了，歇一歇明天就会好了。”唐文竹依然不开心。 母亲是需要好好消化一下今天祖母对她的敲打，不然以后就更容易行差踏错。 国公府的主母哪是那么容易做的，这还是父亲放水了一部分，不然凭母亲的性子，不知道要出多少差池。 知人善用，适当的放权，即是给底下人的恩德，又可以自己轻松，何乐而不为？母亲太过大包大揽，所以才会更累。 “好了，既然来我这了，那就和我一起用晚膳吧。”唐冰轩又捏了捏唐文竹的小脸蛋，比唐冰妍脸上的肉要瓷实。 “知冬，晚膳端上来吧。再给四少爷和四小姐做道松仁玉米鸡，好给他们下饭。” “谢谢大姐！”两小只这才都活泼起来。 …… 次日，给太夫人请过安，唐冰萱并没有一同用早膳，而是先去了正院看望母亲。 唐冰萱原本以为母亲消化一晚上，想开就没事了，没想到却吃了闭门羹，只能先回自己院子。 “萱儿回去了？” 柳氏经过一晚上已经醒悟过来，自己差点把女儿嫁到可能是二皇子派系的人家，怕是他日对荣国公府和萱儿都是两难的抉择。 自己是疼爱女儿的，也是看乔振声这个儿郎不错，门第也相当，又有太后撑腰，根本没有想到其他。 “大小姐问了夫人的病情，知道无大碍，就说让您好好歇息，明日再来看您。”申妈妈回复柳氏。 “萱儿有心了。是我这做母亲的不好，无颜见她。”柳氏羞愧的用帕子擦着眼泪。 柳氏这十几年掌家也是兢兢业业，一般有拿不定主意的事也会告知太夫人，这才没有出过大的差池。 自听到江家提婚约的事柳氏的心就定不下来，只想着赶紧找个好人家定下，就没有和太夫人或国公爷商量，自作主张让人去乔家送信，真是一着急就容易出错。 “我的夫人哟，您又不是故意而为，何苦一直这样伤心又伤身。您和大小姐是亲母女，大小姐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怪您的。”申妈妈看着柳氏又泛滥的眼泪，真是又着急又无奈。 “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就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夫人，您与其在这自怨自艾，不如以后多疼疼大小姐。”申妈妈继续规劝。 柳氏听到这话，擦了擦眼睛停止了哭泣，“你说的对，我以后要多疼爱萱儿才能弥补我的过失。” 主仆还在商量着给唐冰萱置办些头面、衣裳等，就有下人通报，舅夫人来了。 柳家舅母上官氏携子柳明城自从三月二十五日给太夫人拜寿后，这是第一次上门。 第二十七章 管家 柳家舅母上官氏携子柳明城自从三月二十五日给太夫人拜寿后，这是第一次上门。 “妹妹这是怎么了？”上官氏看小姑子眼睛红肿，关心的问道。 “大嫂快坐。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昨晚喝多了茶水，睡得不好。” 小姑子嫁进荣国公府十几年，一直很受太夫人和国公爷看重，怎么会受委屈，是自己想多了。 “大嫂自母亲寿宴，一直也不来看看妹妹，早就让你和明城住在府里，偏你们还不乐意。”柳氏握着上官氏的手嗔怪的说道。 “咱们家在京都有宅子，我们母子住在国公府总归不太方便。前几日和明城一直在收拾院子，昨个才收拾好，这不就来看你了。”上官是道明缘由。 柳氏也知道娘家嫂子住在国公府不自在，遂也没有多强求。 “大嫂常年不在京都住着，这几日可还习惯？缺什么少什么就跟我说，我让人去给你们置办。” “那感情好。到时候我就写一长溜的单子送来给妹妹，让妹妹见识见识我这打秋风的亲戚。” 上官氏是一个说话风趣幽默又落落大方的女子，跟她说话很难不让人欢喜。 “大嫂要是真把单子送来，那我就把东西给你送过去。”柳氏也知道自家大嫂的品性，乐得跟着一起玩笑。 “我算是明白了，妹妹嫁人这些年脸皮比姑娘的时候厚了不少，大嫂我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上官氏言语上可很少落下风。 柳氏被上官氏说的接不上话，转而道：“大嫂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妹妹，咱们是自家人，我也就不兜圈子了。今日来就是想问问萱儿的婚事定下来没有？” 自家大外甥女小时候在云州住过一段日子，小小年纪就进退有度，颇有大家主母风范。 上官氏自唐冰萱11岁就惦记上要给自家大儿子聘娶，只是京都和云州两地千里之遥，书信求亲不够正式，还是当面求亲为好。 “还未定下。大嫂是想为明城求娶萱儿？” 柳家是自己娘家，萱儿嫁过去，肯定不会受欺负。只是云州太远了，想女儿了，当天都不能回来。 “没错。我看上了咱家萱儿，想让萱儿做我的大儿媳妇。”上官是直接道明来意。 经过昨天的事，柳氏受到了教训，不敢再自作主张。 “明城这孩子长得一表人才，又文采斐然，刚18岁已经是举人老爷，前途不可限量。只是萱儿的婚事，我自己是做不了主的。” “也不是当下就让你答应，只是添个求亲的人选罢了。咱是亲娘舅家，萱儿嫁过来，我就跟沁儿一样的疼爱。你还信不过我吗？” 柳如沁是上官氏的大女儿，今年14岁，是云州有名的才女佳人，颇得上官氏喜爱。 自家大嫂的品性柳氏是信得过的，以后绝对是个好婆母。 “大嫂，我是绝对信得过你的。只是萱儿嫁过去就得回云州，不说我自己就是太夫人和国公爷也是舍不得的。” 将心比心，上官氏也不舍得自己的女儿远嫁，幸亏这个问题自己从云州来之前就考虑到了。 “我正要跟你说呢。前日子收拾京都的院子，就是为了以后给明城结婚用的。” 柳氏听着这话，心里也欢喜，毕竟柳家知根知底，女儿嫁过去，日子也会过得舒坦。 “那就好！到时候我也好跟太夫人和国公爷提这件婚事。” 姑嫂二人都很满意，仿佛这件婚事已经成了似的。 晚间，一家人齐聚在松鹤院陪太夫人用膳。 饭后，太夫人打发孙子孙女回了自己院子，留下了儿子儿媳们。 “今日主要说一个事。”太夫人看着儿子和儿媳，开门见山。 “大儿媳主持中馈这么多的和老三家的帮帮她，也让她松快松快。” 柳氏并没有预料到会被削减管家权，急忙出声：“母亲！” 婆母怎能没有问过自己，就削减当家主母的权力，自己的颜面何在？ 太夫人没有回应柳氏，直接对二夫人和三夫人吩咐道：“清儿和钰儿年纪也不小了，就各自跟着你们，学学管家吧。” 二人起身称“是”。 “事儿说完了，你们也都回去吧。”太夫人直接打发众人，起身进了内室。 柳氏并不想走，奈何被荣国公牵制住肩膀，又被其凌厉眼神吓住，不得不跟着大家一起走了出来。 …… 从松鹤院出来，荣国公就带着夫人柳氏回了正院。 “国公爷刚才为何拦我？” 柳氏在松鹤院就想质问太夫人，被荣国公阻止，回来自己的院子，心里的火气就压不住了。 “难道夫人以为你自作主张去乔家报信这件事就结束了？”荣国公反问柳氏。 “我...我已知晓这事办的不好，明日就去成国公府登门赔罪。可是，母亲就因为这件事削减我的管家权，这不是打我的脸么？” 柳氏虽然意识到自己的过失，但并没有想到要受这样的处罚，毕竟这件婚事没有成。 “昨日母亲应该跟你说过朝中派系的事了，这种事一旦招惹上身，就可能是抄家杀头之罪。”荣国公尽量说的严重些，让柳氏行事更小心。 “国公爷，妾身真的没有想太多，只是想把女儿嫁到好人家，找个好夫君。”柳氏确实被荣国公的话吓到了。 “我和母亲知你对萱儿是真心疼爱，但是，倘若母亲没能拒绝，萱儿嫁过去是什么处境，你现在也预料到了吧。” 荣国公对柳氏的爱护，确实在高门圈里少有，奈何柳氏早已封闭内心感受不到。 夫妻两人，一个只做事不跟对方说，一个又唯恐说错了惹对方生气，久而久之，错过了很多好时机。 “妾身知道错了，国公爷。” 柳氏习惯于在荣国公强势的时候，自己就低头，往往荣国公总会包容她，或许是对柳氏的愧疚使然。 当年，柳氏的另一个陪嫁丫环背着主子爬上了自己夫君的床，并且珠胎暗结。 午夜梦回，柳氏记忆深刻，丫环跪在她的脚下，求柳氏成全她，等她生下孩子，一定抱到柳氏身边养着，还要帮着柳氏伺候荣国公固宠。 第三十章 定下 “松哥儿是长子嫡孙，是要继承国公府的，江家二老爷的嫡女身份不够。”太夫人再次表明长孙媳人选的重要性。 柳氏听闻太夫人所言，刚才为长子悬着的心有了着落；又想到唐文柏和江侯爷的庶女婚配，女大男在凌国高门之家基本没有，怕是国公府丢不起这个人。 “母亲，如此看来，倒是允哥儿和江家二老爷的嫡女相配。”二爷主动向太夫人表明态度。 太夫人提议大家商量，其实也是想着国公府里唐文允结亲最合适。 江家二房和唐二爷一样科举出身，不过一直外放为官，近日听说又要到江南上任，任凌国三州之一的云州知府。 两家结亲，也算给二房添点人脉，毕竟荣国公府现在是武将世家，文官的人脉还是不多。 “不行。”两道人声同时传来。 一向做花瓶不出头始终跟在二爷身后以夫为天的二夫人，急切地出声阻止。 自家允哥儿是二房唯一的男嗣，又自小博闻强识好读书，他日金榜题名，完全可以迎娶名门贵女，这个时候和江家二房嫡女定亲，太亏了。 张氏见荣国公也出声阻止二爷，也就继续低头装鹌鹑。 “二弟，为兄作为长子，既然继承国公府就应该替父亲遵守承诺，怎能让兄弟承担？” 荣国公示意二爷先不要反驳，“况且，江老侯爷提出让萱儿嫁过去，这件婚约也就是大房的事。” 荣国公言辞郑重，唐二爷也就没有再提唐文允的婚事。 柳氏虽然有心再说几句，但见荣国公面色严肃，不敢多言；又怕自己到时候情绪激动言语有失，伤了国公爷的兄弟情面。 “母亲今日想让大家商议，其实是想告知你们这件婚约的缘由，让大家心里有底。不过婚事未定之前，婚约的事就不要让外人知晓了。” 荣国公嘱咐大家一声，让大家各自回去歇息，自己留了下来。 “老大，我心里原本想着允哥儿和江家二房结亲，江二老爷在外为官多年，对允哥儿将来的仕途更有帮助。” 太夫人心里也有杆秤的，虽说孙子、孙女都疼爱，但是对这件婚事是真的好好思量过，才认为唐文允结亲更合适。 “母亲，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们也都尽力了。” 好在女儿是愿意的，所以荣国公也逐渐接受这件婚事。 “老大，既然事情说道这份上，咱们就好好给萱儿置办嫁妆吧。”太夫人对这个结果其实心里有预期，也不难接受。 “母亲说的是。萱儿是国公府嫡长女，公中定例是一万两银子的压箱，儿子私下再给她两万两私房，添几个盈利颇丰的庄子和铺子，再加上她母亲的私下补贴，也尽够了。” 荣国公已经思量过，给大女儿的嫁妆绝对要丰厚，要让大女儿风光出嫁，十里红妆。 听到大儿子安排的妥帖，太夫人心里满意，“萱儿嫁到江家毕竟是因你父亲定下的婚约，到时候我这个祖母肯定也要多补贴些。” …… 晚间，吃完晚膳，唐冰萱带着知春直接去外院书房，求见荣国公。 “父亲，与江家的婚事如何了？” 早前父亲询问自己的意思，唐冰萱应下了这门亲事，但过了几天，长辈们还没有给自己准信，唐冰萱有些不解，特来询问荣国公。 “我和你祖母已经商议好，明日就给江家准信，把你跟江疏年的婚事定下来。” 荣国公对女儿的到来并不意外，毕竟这件事确实拖到够久，江侯爷没有来催自己要答复，荣国公心里不胜感激。 唐冰萱听到父亲的话，知道亲事板上钉钉，心里也松一口气；毕竟母亲一直想让自己嫁给嫡长子，将来做高门当家主母。 唐冰萱看着父亲，声音低缓，“母亲也同意了么？” 荣国公想到告诉柳氏这个决定的时候，柳氏还是不同意的。 荣国公言辞犀利道：“两家婚约必须遵守，如果萱儿不嫁给江疏年，那就让松哥儿娶江家二房嫡女过门。” 这个选择题，柳氏犯难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舍弃都疼。 最终柳氏默认同意唐冰萱嫁给江疏年，完成老国公当年的承诺。 柳氏的选择，荣国公当然不想跟女儿说，伤及母女感情。 “为父已经说服了她。你母亲素来疼爱你，估计会多给你置办嫁妆的。” 唐冰萱也不深想柳氏同意的缘由，对父亲的打趣也不羞赧，“那父亲也要多疼爱女儿才行。到时候女儿能不能在江家横行，就指望父亲撑腰了。” “......”。 第二日一大早，荣国公差人到永宁侯府送信，约江侯爷在梵楼吃晚饭。 江侯爷连等了荣国公数日未有回复，还以为会不了了之，接到邀约应允必会准时赴约。 于是，昨夜辛苦出任务凌晨才回来补眠的江疏年，就被自家亲爹三次夺命传唤到了外书房。 此刻的永宁侯府外书房，乔氏已经端坐喝茶，知道荣国公今日邀请江侯爷赴宴，心里就有了六分底。 “父亲，您有什么要事？儿子昨晚和朋友饮酒忘了时辰，回来才睡不久还困着呢。” 江疏年这个纨绔子当得有模有样，一开口就气的江侯爷心火旺盛都差点忘了正事。 “今日荣国公约我赴宴，左不过两个结果。若是婚事作罢，咱家就再相看其他人家；若是婚事成了，之前的允诺也要有个凭据才能让国公府众人安心。” 江侯爷说着，把桌子上早就写好的字据拿起来，递给乔氏和江疏年看过，要求他们签字按手印画押。 乔氏觉得这样做甚好，更能让荣国公府看到自家对唐大小姐的诚心求娶，直接就执笔书写。 江疏年看着自家爹娘都签了名字，再一次生出自己是捡来的念头，看着字据就像是自己的卖身契，而且不计报酬的那种。 “父亲，咱们家既然已经许诺对方，就绝不会食言而肥，您何必多此一举？”江疏年必须为自己的“卖身契”再争取争取。 第三十一章 谣言 要是让外人知道自家为了求娶国公府大小姐，只差把儿子卖了，自己还怎么在圈子里混？纨绔也是要脸面的好么！ “你当时也是答应的，只不过写到了纸上而已，哪来那么多废话。”江侯爷催促儿子赶紧签字画押。 侯夫人乔氏也神助攻，“你们圈子里的人自命是拥有高尚情操的“高级纨绔”，怎么自己说过的话还不敢承认？” 江疏年内心咆哮：“那是唐家三爷自命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今日我出门前，你要是不把这字据签了，你这个月都不要出府门半步！”江侯爷自以为深知自家纨绔儿子的软肋。 江疏年想要出府很简单，但是明面上想要出去呼朋唤友就不得不正大光明的从府里走出去。 见自家逆子屈服在自己的威严（威胁）下，乖乖地签字画押，江侯爷总算有点老怀安慰。 这就是一个人长久的违逆你，突然有一次顺从了你，你就会瞬间感到十分满足；而一个人始终顺从你，突然有一回没有听你的话，你就会觉得被背叛挑衅。 睡眠不足，心口又被自家亲爹娘插了一刀，江疏年生无可恋的回去自己院子补觉。 …… 晚间，江侯爷欣然前往梵楼赴约，还怕出意外耽误正事提前了两刻钟到达。 荣国公到来后，两人寒暄不久，就应允了唐冰萱和江疏年的婚事。 “唐贤弟大义，江某惭愧。”江侯爷对荣国公深鞠一功。 听到荣国公应允亲事，江侯爷心中着实欣喜：既对九泉下的父亲有了交代，又为不成器的儿子寻到了贤妻欣慰。 江侯爷急忙伸进怀里掏出放在那里快一天的纸张，郑重的交给荣国公。 “江家之前的允诺不改，来之前江某已写下字据，且内人和犬子也按了手印，今日就交托给唐贤弟，让唐小姐和贵府长辈安心。” 荣国公没想到江家还真的是厚道至极，对有这门亲家深感庆幸。 二人即将成为亲家心中高兴，不禁都多饮了几杯酒，到最后道别时，还互称“亲家老爷回见。” 同在梵楼吃饭的人里，有人认出来两人，一位是荣国公，一位是永宁侯。 这两位何时成了亲家？ 于是，次日京都内传出了各种版本： “听说了么，荣国公府和永宁侯府要结亲了！” “真的？国公府的谁和永宁侯府的谁定亲？” “听说是荣国公府的大小姐和永宁侯府的三爷要成亲了！” “国公府大小姐那么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要和一个侯府纨绔定亲？唐大小姐怕不是亲生的吧？” “高门大户里见不得人的事多了去，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哎呀，你说的不对！听说是荣国公府的三少爷和永宁侯府的大小姐要成亲了！” “国公府三少爷才11岁，永宁侯府大小姐都13岁了，怎会让两人婚配？莫不是唐三少爷身有缺陷？” “我家少爷和唐三少爷是同窗，都在云山书院读书，没有说过唐三少爷身体不妥啊。”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听说是国公府二房长子唐二少爷和江家二房嫡女定亲，婚书都写好了。” “唐二少爷才14岁吧？江家二房嫡女也才12岁，这么早就定亲？”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唐二少爷自小好读书，将来还会状元及第。江家二房这是要提前霸占上。” “既是各家二房的事，怎么荣国公和永宁侯两人把酒约谈？” “两家结亲是大事，当家人肯定要碰面商讨一番。” “荣国公府未分家就罢了，可永宁侯府，江老侯爷去世前就做主分家了，要来也应该是江二老爷啊。” “哎呦，你们都听错了！我听说是荣国公府大少爷闹着要娶江家大小姐为妻，两位当家人是出来商量对策的。” “江家大小姐一个庶女，如何能当得国公府以后的女主人？你怕是听错了吧。” “哎呀，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老话，“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 永宁侯府，昨夜江侯爷回来的时候醉醺醺的，但是一直在府里等消息的乔氏，还是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乔氏恨不得立刻就登荣国公府的门张罗亲事，明日就把人娶回家，免得这么好的儿媳妇飞了。 忍耐了一晚上，乔氏一大早就带着丫环仆妇去库房整理挑选，给小儿子做聘礼。 …… 江疏年在荣国公和永宁侯道别不久，就收到了婚事定下来的消息。 以后自己出门回来，屋里有个人等着，想想也不赖。 那日马车里光线不好，仔细想来唐家大小姐好像相貌很不错，尤其一双杏眼特别水灵。 聪慧、大胆、临危不惧，必是个心智坚韧的小姑娘。 估摸着性子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以后两人过日子应该不会无聊。 …… 一大早，成国公府的下人出去采买，就听说了京都里的各种传言，归根结底就一句真话：荣国公府要和永宁侯府结亲。 “哦？难道是唐大小姐和疏年？”成国公夫人蔡氏有些不敢置信。 自家大姑姐前些天还忧心疏年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这才多久就结了这么好的亲事？ 蔡氏也想过荣国公府因为顾忌卷入皇子争斗而拒绝自家求亲，毕竟自家知道自家事，成国公府至少有一半站蔡氏。 但，自己的外甥和自家儿子两人不用对比就能看出差距，荣国公府不至于个个都是傻瓜，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吧？ 等到确切的消息传来，蔡氏内心只有一句：荣国公府即使个个不是傻瓜，剩下的也是瞎子。 …… “小姐，外面都在传荣国公府要和永宁侯府结亲。”碧云隐隐猜到自家小姐对三表少爷有情，故而听到消息就禀报给乔婉儿。 “是三表哥的亲事？和谁？唐冰萱？”乔婉儿也是难以置信，毕竟唐冰萱在京都勋贵圈的名声比自己的还好。 三表哥应该都没见过唐冰萱，不是有私情；最近也没听说唐、江两家走得近；更没有英雄救美的事传出来......“碧云，你赶紧找人去姑母家打听一下确切消息。” 第三十四章 做客 云琅是长安伯府的二公子，和江疏年一样也是嫡幼子，两人关系素来不错，也是云琅带着江疏年走进三爷的圈子里。 “是，三爷。” 江明又看向小孩，又迟疑地道：“三爷，这个孩子...您？” “我会带这个孩子找家人，你先走吧。”江疏年说话间就跳下了马车。 打发走江明，江疏年和小孩面对面互相打量，“大哥哥，你知道我家在哪么？” 大表姐夫长得真高，人又好看还是好心人，嗯，不错！ 这小孩长得这么好，幸亏是来接近自己，要是碰到坏人，被卖到哪里都不知道。 江疏年拉起小孩走向永宁侯府，“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派人去打听。” “你叫什么？” “我爹娘叫我昊哥儿。” 两人一问一答就分外和谐地进了永宁侯府。 巷子里的马车内唐文竹询问袁晟，“晟表弟，大姐夫把昊表弟带进府了，咱们安排的美人计也用不上了。” “没事，来日方长，大表姐夫不可能长久不出门。” 唐文宏担忧道：“那昊表弟怎么办？” “他和大姐夫在一起肯定没事，现在我们应该想想怎么回去向长辈交代昊表弟的事情。” 三小只面面相觑，哭丧脸，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还不如我下去接近大姐夫（表姐夫）”。 外边充当马夫的唐六和暗中保护的唐九也是一脸沮丧，小的回去也不好交代啊。 “要不然我们也去投奔大姐夫？”唐文宏看着四哥和晟表弟。 “那我们的安排不就白费了！”唐文竹目的坚定不移。 “四哥，五哥的提议也不是不行。”袁晟用食指点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道。 两小只目光炯炯的看着袁晟，“晟表弟？” 三小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一阵，马车内又恢复一片安静。 “唐六哥你把马车赶到永宁侯府门前，跟门房就说荣国公府的小少爷来做客。”唐文竹直接发号施令。 唐六认命地驾起马车，按吩咐行事，内心咆哮：“小主子，小的是暗卫，暗卫，暗卫！” 江疏年把袁昊带到自己院里，两人还在继续一问一答环节，就听门房来报，荣国公府小少爷来做客。 江疏年看着袁昊，应该是找你的。 袁昊眼睛眨了眨，还是一副茫然迷糊样子，“计划变了？我还没有带着大表姐夫出门试美人计呢！” 永宁侯夫人乔氏吃过午饭都没午睡，又开始搜罗库房，忙得不亦乐乎。听门房通报，荣国公府的少爷来家里做客，还反应不过来。 “荣国公府少爷？”哎呀，不就是亲家少爷么！ “快快有请。再去通知三爷一声，让他过来陪小舅子们。”乔氏紧锣密鼓的安排着。 唐文竹，唐文宏和袁晟跟着永宁侯府的管家去了正院拜见永宁侯夫人乔氏。 “给伯母请安。”三人给乔氏见礼。 “快坐下说话。” 乔氏热情的招待三人，看三小孩年纪小但懂礼知礼，还说话有趣，顿时越发喜爱。 唐文竹作为三人年纪最大的开口道：“伯母，我们今天冒昧打扰实在无奈。” 小小年纪跟个小大人似的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让乔氏又喜爱又为其担忧，“是发生何事？伯母尽量帮你们解“多谢伯母。我们其实是四个人一起出来玩的，没想到半路上昊表弟走丢了，我们三个也不敢回家去。” 唐文竹边说边眼巴巴的看着乔氏，“正好您家在附近，所以就前来打扰，希望伯母能帮我们找回表弟。” 竟是这样大的事！乔氏心里也着急起来，“你昊表弟年纪小，得赶紧找回来才是。” “来人，把管家找来。” “你昊表弟多大？今日穿着什么衣服？有多高？多重……” 江疏年领着袁昊进了正院，乔氏正着急着询问详情，也没顾上搭理儿子。 “昊表弟！”唐文竹和唐文宏异口同声的喊道。 只见跟着江疏年进来的孩童和刚才见礼的袁晟长的一模一样，乔氏焦急的心回了原位，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孩童，瞬间心都化了。 “昊表弟，你不见了后我们可伤心了，没想到在伯母家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唐文竹连忙给袁昊使眼色。 “四表哥，五表哥，大哥，我之前找不到回家的路，这个大哥哥就把我带来这里了。”袁昊小机灵立刻就心领神会。 “好好，要不说咱们两家有缘分呢。”乔氏一脸欣喜。 刚说要帮着唐文竹他们去找表弟，儿子居然把国公府的外孙带回家里了，真是世间少有的缘分！ 袁晟走上前来向江疏年行礼道谢，“谢过江家三哥。” 四小只之间的眉眼官司，江疏年看在眼里，了然于心。 “不用客气。咱们以后也是一家人。” 四小只一起又给江疏年行了礼。 有乔氏这个长辈在场，四小只和江疏年的交流不多，多是乔氏拉着几人话家常。 眼见着时候不早，袁晟给唐文竹使眼色，该回府了。 “伯母，江三哥，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府了。回去晚了，恐长辈担心。” 乔氏看着四个可人的小孩子正欢喜着，不舍得他们就此离开。 “伯母让人给国公府带个信，你们今日在伯母这里用晚膳吧。吃完饭再派护卫护送你们回去。” 袁晟一脸担忧道：“伯母，我们几人因为丢了弟弟今日贸然登门，若是家里长辈知晓，回去肯定会被重罚的。” 袁昊的同款卖萌脸也看着乔氏，祈求乔氏能为几人保密今日发生的事。 乔氏故作苦恼，“那好吧，这次伯母给你们保密。不过你们还小，以后出来玩，要多带几个护卫才行，不然伯母见了你们母亲也会告状的。” “多谢伯母，伯母真是人美心善。”袁昊这张甜嘴总是无往不利。 乔氏送几人上了马车，还叮嘱他们下次再来府里玩，让江疏年跟车把几位未来小舅子送回府。 回府马车上，袁晟戳戳唐文竹的胳膊，给他使眼色。 唐文竹看着高大的江疏年一脸讨好，“江三哥，我们下次出来可以找你玩么？” 第三十五章 赐婚 “可以。不过要提前给我送个信，不然，到时我不在府里，你们找不到我，岂不是白跑一趟。” 江疏年跟小孩子相处的不多，不过会玩的纨绔总是容易和小孩子打成一片。 “有时间你们出来找我，我带你们去城南昆苑看皮影戏，还可以去铜锣巷的徐记吃酱肘子......” 四小只顿时被江疏年会吃会玩还会招待未来小舅子的行为攻略成功，把美人计的试探都抛之脑后。 袁昊最先被攻下，恨不得大表姐赶紧和江三哥成亲，到时候就有理由住在江三哥的院子，天天出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那每天是真美啊！ 眼见马车就要到荣国公府门前，几小只和江疏年道别，多谢他护送。 “江三哥，你可不要食言，我们有空就去找你玩啊。” “行，咱们击掌约定。”男人和小男孩们的友谊就这样建立起来。 唐文竹眼见江疏年要下马车，开口道：“江三哥，我大姐的丫环知冬姐姐，做菜做点心都特别好吃，下次我们带几样好吃的点心请你吃。” “好，我等着。你也不要食言。” 四小只今日有惊无险的回府，原本以为逃过一劫，却不知下午逃学被先生告到荣国公那里，长辈们的一顿竹板炒肉已经准备多时。 …… 荣国公府和永宁侯府结亲的消息在京都传了一天，皇城里的主子们也都知道了。 次日早朝后，圣上召荣国公唐景延和齐国公郑斌在御书房见驾。 君臣讨论完国事，圣上心情不错，“表弟，朕听说你家大姑娘和永宁侯家老三定亲了，可有此事？” 不过一件儿女婚事，闹得京都沸沸扬扬，要是没有有心人故意导向，恐怕还不至于这么快就传到宫里，连圣上都有所闻。 齐国公站在一旁，事不关己只看戏。 “回皇上，确有此事。”荣国公觉得既然京都的传言满天飞，越传越歪楼，不如趁此机会澄清缘由。 “臣和永宁侯前日在酒楼喝酒，我二人高兴就多饮了几杯，一不留意就提前泄露了结亲的消息。” 荣国公说道这个事脸上还有点赧然，“昨日消息传开，闹得沸沸扬扬，母亲知道后已教训了臣一顿。” 皇上想到而立之年的荣国公乖乖被自己母亲教训的场景，有些不厚道的憋笑。 福灵心至想到年少读书那会儿的事，“表姑年纪不小了，还像小时候那样拿着鸡毛掸子打你？” 唐景延用和皇上自小练就的默契眼神，“皇上，人艰不拆，咱还是曾经的好兄弟！” 荣国公看了齐国公一眼，表情严肃认真，“母亲自来温柔娴静，只是言语教训臣罢了。” 皇上看唐景延装相也不拆穿，哼了两声清清嗓音，“朕听说你家大姑娘品貌才情出色，颇有表姑当年风采。朕还想太后寿辰的时候召来看看，正好太子和二皇子还未有正妃。” 荣国公是自己的人，皇上当然不想让荣国公府和皇子结亲，只是借机抬高唐冰萱的身价，给自己兄弟卖个人情；当然也有一点点儿试探的意思。 “多谢皇上对小女的赏识。臣不敢欺瞒皇上，臣之所以和永宁侯府结亲，是因为这是臣的父亲和江老侯爷早年就定下的婚约。” 荣国公简要的把当年的婚约由来以及国公府的诸多考虑挑拣着阐述给皇上还有看戏的齐国公听，相信过了今日，两府婚事的各种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皇上和齐国公都没有想到，两家婚事居然是这样来的，毕竟唐冰萱和江疏年在世人看来并不是良配。 三几十年前的婚约牵扯的是一次救命之恩，荣国公府疼女儿，考虑诸多也可理解。 皇上听到唐冰萱主动请求履行婚约更加赞赏，“唐大姑娘大义，不忍先祖父成为背信弃义之人，主动应下婚约。此行可嘉！” 表姑当年亦是如此有情义的女子吧，才让父皇一直念念不忘，却又不忍把她禁锢在皇城内。 “臣替小女谢皇上赞誉。” “表弟，这件婚事代表了表姑父和老永宁侯的情义延续，不如朕给两人下旨赐婚，也算是一段佳话。” 皇上越想越觉得这样最妙，还能震慑那些无中生事之徒。 “谢皇上荣恩。” 皇上和荣国公君臣二人一问一答的就把这件闹得京都谣言四起的事件定义为一段佳话。 齐国公方才一直不言语，这时候出声道：“皇上圣明，臣请前往永宁侯府宣读赐婚圣旨。” 永宁侯江峰和齐国公郑斌两人也是发小，相比皇上和荣国公这对君臣发小掺杂的的身份转变，江峰和郑斌一直是只论私交的好兄弟。 “郑爱卿这是也想沾沾喜气啊，甚好！”皇上欣然应允。 齐国公带着赐婚圣旨在永宁侯府宣读完后，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为其感到高兴。 永宁侯府在江老侯爷去世全家丁忧后，远离了权力中心，已经在走下坡路，当然也不易被皇权争斗波及。 不过，和荣国公府结亲后，两家就是姻亲关系，也算添了一门助力。 永宁侯府众人原本对于江疏年和荣国公府大小姐的婚事就够羡慕了，如今又得圣上赐婚，羡慕的快要冒酸水，尤其是赵姨娘母女。 “娘，三哥这么不成器居然能娶到国公府小姐还是圣上赐婚，如今就这么风光，成亲的时候不知道要办多么盛大荣重。” 江恬作为永宁侯府唯一的小姐，即使是庶女，嫡母乔氏厚道不计较，日常吃穿用度也跟嫡女差不多，但架不住就是眼红。 “娘事先不知道两家有婚约，要是早知道，娘一定求你父亲，为你或者疏涛和国公府定亲。”赵姨娘一脸悔恨。 明明表哥现在心在自己身上，但就是太敬重嫡妻，连带不成器的嫡子也能得一门这么好的亲事。 江侯爷已过不惑之年，虽然喜欢表妹的温柔小意和年轻躯体，但是自小受到的家族教导深入骨髓，做不出宠妾灭妻的荒唐事来。 第三十九章 美人计 今日江疏年来家里，吃完午膳还没有午睡呢，好困！ 唐冰萱打着哈气招呼知春，“咱们也回院子吧。” …… 见过唐大小姐内心激动却面无表情的江疏年，走出垂花门到了外院唐三爷的书房，书房里只剩下四小只还在等着他。 唐文竹央求道：“江三哥，祖母今日给我们放了一天假，下午你能带我们出去玩么？” 其他三小只也露出一样的小表情看着江疏年，恳求未来大姐夫（表姐夫）能够答应。 今日见过唐大小姐，江疏年对唐冰萱印象很好，觉得未来妻子的性子和自己很契合。 人家大姐（表姐）还未成亲，就打算以后帮自己经营铺子，那自己也要投桃报李，好好招待未来小舅子们。 “可以。过会儿我去跟太夫人辞行，然后带你们出去逛逛。” 四小只欢快地蹦跳起来，连素来最能绷得住的袁晟也不例外，小孩子还是最喜欢出去玩的。 待太夫人午睡醒来，江疏年去辞行，并表示要带四小只出去逛一逛，太夫人想着小舅子和姐夫多相处情谊深，就答应了。 “松哥儿也跟着去吧，他们四个太顽皮，我怕疏年看不住他们。”太夫人叮嘱大孙子随行。 “外祖母，我们会很乖的，您放心吧，等我们回来给您老带糖人吃。”袁昊赶紧卖乖。 太夫人摸着袁昊的小脑袋，“好，外祖母就在家等着吃你们带回来的糖人。” …… 江疏年和唐文松带着四小只连带几个护卫直奔京都最繁华的东大街。 东大街上两侧店铺林立客来云集，间或有小商贩在周边摆摊，吆喝声不断。 “江三哥，我想吃那边的糖人。”袁昊拉了拉江疏年的衣袖指着对面的糖人摊一脸嘴馋样。 江疏年牵着袁昊，招呼唐文松和另外三小只跟上，边走边说，“我先给你们一人买一只，等回去的时候再给家里人买带，省得买早了化掉。” 四小只听了赶紧点头同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做糖人的摊贩。 好不容易前边的人拿着糖人离开，袁昊赶紧出声，“老板，我要一个大老虎的糖人” 唐文宏语出惊人道：“我要个豆沙包糖人！” “五弟，我都没有听说过有做豆沙包糖人的，你确定要做？”唐文竹询问唐文宏。 “五表哥你爱吃豆沙包，连糖人也要做这个样子，你好专一呀！”袁昊也适时的插话。 袁晟言简意赅附和胞弟，“没错！” 几小只还在讨论着做什么糖人的样子，就听见不远处有年轻女子的呼喊声传来，“救命！救命啊，有人光天化日强抢民女！” 紧接着一阵喝骂声也随之而来，“你这小娘皮，大爷我付了你银子，你就得乖乖跟大爷走！” 很快周围就围上来许多人指指点点嘀嘀咕咕，但却没人出面来管这件事。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怎么可能要你的银子！”年轻女子带着柔弱的哭腔反驳道。 “你那死鬼爹临死前已经把你卖给我了，这里白纸黑字有契约，大爷我可是按章程办事！”那男子拿出一张买卖契约，抖了抖让围观的百姓看看。 “你胡说，我爹临死前根本就没有签过这样的契约，你伪造契约强抢民女，就不怕王法吗？”年轻女子色厉内荏的对男子道。 “王法？本大爷就是王法！”男子有恃无恐，对柔弱的年轻女子有种猫捉老鼠的恶趣味。 江疏年和唐文松见四小只的糖人都做好了，抬脚准备就此离开，就见一年轻美貌的柔弱女子冲出人群，砰的一声重重的的跪在江疏年面前，乞求道：“公子慈悲，求您救救小女子。” 也不知这女子看着这么柔弱，是怎么眨眼功夫从刚才一圈人的包围圈里冲出来跪到江疏年面前。 四小只等糖人的时候也听见了不远处的呼救声，见江三哥和唐文松都没有要上前管的意思，几人也没有当回事。 眼前，见长得这么一个好看又柔弱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跪在江三哥的面前，四小只顿时有些懵。 四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道：“我们的美人计不是取消了吗？” 江疏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的快昏过去的柔弱美貌女子，听着四小只嘴里嘀咕的美人计，嘴角抽了抽一时无语。 自己这么费心费力的招待四小只，原来未来小舅子们给自己还设置了这样的考验？ 江疏年看了人群中一眼，打开手中折扇扇了扇，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个女子的用意。 “这位姑娘，你要是有冤屈可以去京都府衙门敲鼓喊冤，跪在江三爷面前有什么用？”唐文松最先反应过来提醒道。 那女子不应答唐文松反而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看着江疏年，“公子，求您救救小女子。您若是不出手相救，小女子哪里能安然走得到京都府衙门？” 江疏年再次看向人群中的某处，“既然如此，府丞大人看戏也够久了吧，正好把双方涉案人等带到京都府衙门，是非曲直也好决断。” 江疏年话音刚落，人群里就走出一位而立之年上下的青衣男子，“来人，把相关涉案人员带到京都府衙，待知府大人查明事实再论。” 李硕白身后走出两名身穿京都府衙役服的强壮男子，将那位柔弱女子和强要带走女子的男子带走。 柔弱女子跟着衙役走之前，特地向江疏年道谢，“多谢公子搭救，小女子了解了此事，定来报答公子。” “帮你的是府丞大人，与我何干。”江疏年疏离的撇清。 柔弱女子一脸受伤，但我会回来报答您的表情，“公子不必撇清，小女子定会信守承诺。”跟着衙役离开。 而刚才叫嚣着要把柔弱女子带走的男子，自李硕白从人群中出来就变成了鹌鹑，乖乖地跟着另一位衙役前去京都府衙。 “江三爷，唐大少爷，在下京都府府丞李硕白。”青衣男子上前给二人行礼。 虽然江疏年和唐文松都没有官职，但一个是侯府公子，一个即将是荣国公府世子，李硕白也不好得罪。 第四十章 动机 “李大人客气了。”二人也赶紧还礼。 “今日江某去国公府拜访，和唐大少带着府中的小公子出来逛逛，不知李大人为何在此地？”江苏年慢悠悠的问着本应该在衙门当值的李硕白。 “近日京都府内盗窃横行，圣上震怒，命知府朱大人严加查办。今日收到消息有盗贼在东大街附近流窜，本官就直接带着衙役在此搜寻。” 李硕白直接道明详情，恐怕消息有误，自己带人在这盯了快一天了，也没有盗贼的踪影。 “既然大人公务繁忙，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 “江三哥，那个女子不是我们安排的！”唐文竹首先坦白，“我们之前是有想过用美人计试探你，但是和你相处后，我们觉得美人计就没有必要再用了！” “嗯，嗯！”其他三小只也连忙附和。 唐文松看着四个弟弟，好像大妹的事情都让他们几个小孩子干了，自己被排除在外，心里不舒坦。 “你们胆子真是不小啊！” 唐文竹求生欲极强的讨好唐文松，“嘿嘿，大哥，我们只是想了想，并没有付诸实践，也就没想到让你帮忙。” 江疏年很是不解，“我就这么差劲，让你们这么多人来试探我？” 自己虽然无官无职不事生产，但是自己从来洁身自好不逛花楼，也没有其他恶劣品行，怎么就用得上美人计呢？ “江三哥，我们之前不是不了解你吗？就是看大姐要嫁人了，听外面的人说你是个纨绔，所以我们就想试探你一下，嘿嘿。”袁昊吃着糖人还不忘安抚未来大表姐夫。 江疏年一副我大人有大量的道：“算了，既然今天的事不是你们安排的，我也不计较了。” 就算我想计较，跟你们这四个小孩子又有什么可计较的？拉低智商的事，江三爷也不屑于去做。 唐文松抚着下巴撇着江疏年悠悠的道：“未来妹夫，我怎么瞅着今日这个事儿是奔着你来的呢？” 江疏年觉得也是奔着自己来的，但到底是谁派来试探自己的还未可知。 江疏年面带笑意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未来大舅哥，你可说错了吧？我就一纨绔公子，不至于有人要算计我吧？” 唐文松看着江疏年，围着他转了一圈，“你虽然是个纨绔，但你长相俊美，又是侯府公子，想贴上你的人估计也不少呢。” “江三哥，你可要为我大表姐守身如玉！”袁晟猛不丁的出声叮嘱江疏年。 江疏年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晟表弟，你今年确实刚五岁吧？” 袁晟没说话，看着江疏年就像看个傻子一样，这不明摆着吗？自己这小个头就是刚五岁。 “好了，别说其他的了。未来妹夫，你以后可要小心了，你和我妹妹虽然是圣旨赐婚，但是如果你真的对不起我妹妹，我们家就算是告到御前，也是要和你和离的！”唐文松直接威胁江疏年。 江苏年内心咆哮，面上表情倒是很平静，严肃的对未来大小舅子们承诺：“我不会让你们有机会看到我唐大小姐和离！” 我还没有成亲呢，就想着以后和离，大小舅子都好难缠，也不知道未来岳父大人那一关好不好过。 “咱们接着逛街吧，出来许久就吃了个糖人儿。”唐文竹适时的插话缓和氛围。 江疏年也努力的把氛围恢复到之前，“再往前边走有一家桂花糕做的甜软香口特别好吃；快到端午，他们家应该已经提前准备了好几种口味的粽子，我带你们去尝尝鲜。” “好呀，好呀！”几小只被江疏年说的都要流口水了。 唐文松也不想在大妹成亲前，就和未来大妹夫的关系搞僵，缓和表情也跟着前去。 几小只又逛又吃又玩，一下午也就飞快的过去，回来的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不想回府，江疏年把几位大小舅子安全的送到荣国公府门前就告辞离开。 … “三爷，小的去查了那个柔弱女子以及强抢她的男子，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江启低声向江疏年汇报。“那女子大家都叫她瑶娘，年方十四，平日给绣铺绣些花样子补贴家用，家就住在东大街后巷；父亲是个老秀才，靠给书铺抄书挣钱养家；几个月前家中父亲因病过世，只剩下她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年幼的胞弟相依为命。” 江启说完瑶娘的事，有些同情她一个弱女子养育幼弟的艰辛，接着说道：“那个强抢瑶娘的男子是书铺老板的儿子董建文，平日里不学无术，仗着家里有点儿闲钱，经常干些仗势欺人的事。” 江疏年听完江启的汇报，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你的意思是那张契约是董建文假造的？” “小的去调查过，那张契约上面瑶娘父亲的签名，是董建文拿着瑶娘父亲曾经抄写的书本拓下来的，书铺里的两个伙计都亲眼所见。” 难道今天的事儿是偶然？ 街上人来人往，那个叫瑶娘的女子为什么会扑到自己面前呢？ 唐文松带着唐文竹等四小只回了国公府就先去松鹤院见太夫人。 袁昊一进松鹤院见了太夫人，就赶紧和太夫人解释，“外祖母，我们回来的时候卖糖人的摊子就不在了，我们就给您带了桂花糕，还有肉馅儿和豆沙馅儿的粽子。” “外祖母年纪大了正好吃不了糖人，马上就要吃晚膳，把粽子也端上桌吧，外祖母也尝一尝。”太夫人善解人意的安慰小外孙。 “祖母，我今天吃了一个豆沙包的糖人，不仅好吃还特别甜！”唐文宏高兴地对太夫人道。 “我估摸着你们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好东西，晚膳都没有多大胃口，提前让人煮了山楂羹，一会儿你们几个都要喝一碗才行，免得夜里积食。” “今日和你们江三哥出去逛街玩得开心吗？”太夫人问着四小只。 “开心！”四小只异口同声的回答。 “祖母，江三哥知道好多好吃的好玩儿的，跟三叔一样厉害！”唐文竹赶紧对太夫人夸着江疏年的好。 第四十一章 寿诞 有耐心带着几个还是小孩子的未来小舅子们出去玩耍，性子应该很好相处，和这样的人过日子很舒坦。 四小只还说到了街上强抢民女的事，太夫人又仔细问了问唐文松，听到江疏年当时的反应，欣慰的点了点头。 不过，太夫人还是担心，江疏年的相貌太好，又经常在外面游走，只怕今后会招惹许多年轻女子心生爱慕。 … 吃过晚膳，唐文松离开松鹤院，就去了唐冰萱的朝霞院，把街上的弱女子求救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唐冰萱。 “江三爷应对没有错，并没有主动去怜花惜玉，而且还把人交给京都府衙门办理，是个有分寸的。”唐冰萱听完大哥的叙述点评道。 “我不是说江疏年这次做的不对来告状，大哥还是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只是让大妹能够警醒，你们成亲后若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也能有个应对。”唐文松看妹妹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再次提醒。 唐冰萱给唐文松倒了一杯水，安抚道：“我知道大哥是为我好，但常言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到时候我会看着办的，大哥就不要担心了！” 唐文松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你心里有数就好。” 接着问唐冰萱，“妹妹给我喝的这是什么？酸酸甜甜又带着茶香。” 唐文松又喝了一口，初识觉得酸甜而后又有奶香和茶香混入口中，口感很微妙。 “这个是知冬新研究出来的消食饮品，有山楂干、红枣干、冰糖、牛乳、红茶等按比例配出来的。我喝着很不错，也想让大哥尝尝。” “喝起来还不错，还有没有剩下的？给大哥也来一份。”作为标准吃货，唐文松对各种新奇味道都感兴趣。 “这次做出来的不多，嗯，先给大哥你一份。等下次让知冬多做些，给各个院里都送去一份。”唐冰萱大方的分享。 …… 五月初一是太后寿诞，因不是整生日，所以只是京都内的四品以上官员以及家眷入宫给太后祝寿。 辰时初，皇上带着太子凌乾，二皇子凌弘，三皇子凌瑞，以及四皇子凌羽向皇太后拜寿行礼； 接着是皇后娘娘秦氏带着大公主凌烟，二公主凌娇，以及其他妃嫔一起向皇太后祝寿； 然后是四品以上京都官员一起向皇太后祝寿； 最后是四品以上的外命妇一起向皇太后祝寿。 太后今日寿诞虽然办得不如整寿时盛大，但礼部和光禄寺都不敢马虎，胜在精巧用心。 蔡太后拍了拍皇上的手，眼角含泪，“皇上费心了，哀家今日很欢喜！” “母后寿辰，儿子怎能不尽心尽力操办？母后高兴就好！” 一时之间，凌国最高贵的女人和最有权势的男人执手相看泪眼，母子情深感人肺腑。 寿宴开始先是由宫中舞姬为太后献舞祝寿，然后才是各家贵女献艺祝寿。 乔婉儿作为太后看中的侄孙女在献艺贵女中压轴出场，不仅为太后跳舞祝寿，还在舞中当场提笔写下一副祝寿词。 “婉儿有心了，来姑祖母这里坐。”太后一直疼爱齐国公夫人蔡氏，对乔婉儿也疼爱有加。 “祖母，烟儿也想坐在祖母身边。”蔡贵妃所出的大公主凌烟撒娇道。 齐国公夫人蔡氏是蔡贵妃的姐姐，当年太后原本想让蔡氏入宫为后，奈何先皇不同意，最后定下了武安侯府的秦氏为后，蔡氏也就因此嫁到了齐国公府。 后来太后觉得承恩侯府还是得有一名女子入宫为妃，才能延续蔡氏一族的荣耀，就让蔡氏的妹妹蔡贵妃入了宫。 凌烟作为皇上的长女，蔡贵妃唯一的女儿，一直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奈何太后比起自己这个孙女却更喜欢乔婉儿这个侄孙女，心里对乔婉儿嫉恨不已。 “那好，烟儿也过来哀家这里坐。”太后笑呵呵的招呼凌烟过去。 蔡贵妃起身向太后告罪，“母后，都是烟儿太过胡闹，还是让她坐在臣妾身边吧。” “无妨，烟儿和婉儿都过来哀家这里。”太后再次出声邀请两人过去，两人也就顺势坐到了太后身边。 宴席上众人耳观鼻鼻观心，心中什么看法不得而知。 明郡王世子凌云用胳膊肘抵了抵旁边的吏部尚书公子邱晨，“还是你有福气啊！” 邱晨未答，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正襟危坐。 乔婉儿语笑嫣然的对太后道：“太后，听闻荣国公府唐妹妹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婉儿非常钦佩，不如让唐妹妹抚琴一曲为太后祝寿？” “婉儿表姐，有意向太后献艺的贵女都会提前练习，你这档口把唐大小姐推出来，是不是有点儿强人所难？”大公主凌烟和唐冰萱没有什么交情，只不过看着乔婉儿有些不爽。 “大公主严重了，婉儿并无此意，只是临时想起唐大姑娘惊才艳艳，心向往之罢了！”乔婉儿还是面带笑意温婉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荣国公府唐大姑娘为哀家弹奏一曲祝寿吧。” 今日荣国公府能够参加太后寿诞宴会的只有太夫人邵氏、荣国公夫妻以及唐文松，唐冰萱兄妹。 因为太子和二皇子还未有正妃，今日在太后寿宴上，献艺拜寿的贵女都是有意愿进入太子和二皇子府邸的，唐冰萱这个已经定了亲的除了在宴会上吃吃喝喝，并没有献艺的准备。 乍然一听太后让自己献艺拜寿，唐冰萱脑子有些懵。 坐在唐冰萱旁边的郑可，用手轻轻摇了摇她的衣袖，“萱姐姐，太后让你抚琴一曲祝寿”。 唐冰萱回了神，“谢妹妹提醒。” 台子上已经摆好了一应物事，唐冰萱走上前对太后和皇上等人行了一礼，“臣女献丑了”。 国公府的几人并不惊慌，毕竟唐冰萱的琴艺虽不说燕冠京都，但也算是同龄贵女中拔尖儿的。 只听一段仙音由远而近飘然而至，似乎把人带进心目中的神仙世界，神秘而有韵律。 第四十二章 弦断 此曲音调古朴粗犷，节奏铿锵，曲风苍古雄健，如江河行地，音节清莹透亮，似日月经天，仿佛天人合一。突然铮的一声，似是琴弦断了，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然而唐冰萱手下未停，依然继续弹奏，只是把靠近断弦的那根琴弦尽力凑近断弦处压，若无其事的把一首完整的曲子弹奏下来。 整首曲子弹奏的十分流畅，音节间也衔接的近乎完美，如果不是听到有断弦之声，在场众人还以为这首曲子就是如此。 唐冰萱起身向太后行大礼，“臣女以古曲《尧畅》，祝太后春秋不老，圣体安康。” 坐席上有精通音律的人无不感叹唐大小姐琴艺精湛！ “哈哈，竟是失传名曲！唐大小姐惊才艳艳，果然名不虚传！”皇上龙颜大悦夸赞道。 太后也笑意温和的附和皇上，“哀家也觉得唐大小姐是个妙人！” “来人赐赏！” 唐冰萱并未起身，而是再次叩拜道：“臣女还要请皇上和太后恕罪，方才臣女弹奏中断了一根琴弦，怕扰了太后和皇上以及大家的雅兴，故而未曾中断。” 皇上转向太夫人邵氏，恭维了一句，“表姑，您的孙女儿果然最随您，聪慧而又临危不乱！” 太夫人起身推辞，“皇上妙赞了。老身孙女也只是不想扰了太后的寿辰，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太后安抚太夫人邵氏，“表妹莫要谦虚，你的孙女确实有才有貌，还有一颗玲珑心，哀家甚是喜欢。” “赏！”太后也在皇上之后赏了唐冰萱。 寿诞中的这点插曲就在几人的交谈中结束，而唐冰萱因为乔婉儿的无心之举也出了风头。 “皇兄，此等女子若是能成为太子妃，是我凌国之幸！”二皇子对太子轻声道。 “二弟此言差矣！唐大小姐已经和永宁侯府三公子定下亲事，孤怎可夺人所爱。”太子凌乾眼神清明并不为二皇子的话所动摇。 二皇子凌弘仿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言语不当，对太子赔礼道：“是臣弟失言了，还请皇兄不要怪罪。” 三皇子凌瑞戏谑的看着二皇子挑衅道：“该不会是二皇兄见猎欣喜，想要借太子之手破坏唐大小姐的亲事吧？” “三弟，不可胡言！”太子低声轻斥胞弟。 “三弟说笑了，我只是欣赏唐大姑娘的琴艺精湛，气度从容，未有他想。” 三皇子刚才被太子大哥教训，收敛了下言语，“哼，最好是这样！” 方才弦断之时，荣国公夫妻以及唐文松都为唐冰萱捏了一把汗，就怕扰了太后寿诞，被太后和皇上怪罪。 永宁侯府今日进宫来赴宴的是永宁侯夫妻以及江疏年，琴弦断时，三人也是对唐冰萱有些担心，幸好后来平安无事还得到了厚赏。 永宁侯江峰一方面为儿子能娶到这样的妻子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又有些遗憾唐冰萱不是自己的长子媳。 永宁侯夫人乔氏就比较直接了，端起酒杯向国公夫人柳氏敬酒，言语间都是对柳氏养育出唐冰萱这样聪慧的女儿的恭维。 就在这宴席间短短的一个时辰里，同为母亲的柳氏和乔氏建立起了深厚的亲家情谊。 在这满堂欢笑，歌舞升平的宴席上，永宁侯夫妻也同样疑惑，乔婉儿为何要在太后寿宴上为难唐冰萱，毕竟唐冰萱是乔婉儿未来的三表嫂； 江疏年自乔婉儿在给太后拜寿的当口提到唐冰萱就知道不好，没想到她居然胆大包天，买通宫里的人在太后寿宴上给唐冰萱难堪。 自从上次言辞拒绝了乔婉儿，江疏年以为这件事就已经结束了，两人也都各自定了亲，就不会再有牵扯，没想到还会连累到唐冰萱。 方才唐冰萱从台上下来，对着江疏年的位置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仿佛已经洞察秋毫，江疏年瞬间头疼不已。 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向未来妻子坦白，让她以后小心乔婉儿？ 寿宴上有了乔婉儿和唐冰萱两人的风头，其他贵女的献艺就都有些平平无奇。 从宫中赴宴回府，武安侯府世子夫人李氏的正院内室，大小姐秦芷兰正和母亲李氏抱怨，“母亲，今日太后寿宴对我多么重要，风头都让乔婉儿和唐冰萱抢了，这两个人明明都已经定亲，还要来抢我的风头！” 李氏摸了摸女儿的头安抚道：“女儿莫要担心，你是太子的嫡亲表妹，太子妃之位非你莫属，成为太子妃的你以后绝对比他们俩都风光。” 秦芷兰听了母亲李氏的话有点害羞，撒娇的摇了摇李氏的胳膊，“母亲。” “好，好，母亲不说了，但是兰儿你也要心中有成算，多和你太子表哥亲近，也要常常进宫陪伴你姑母。”李氏叮嘱女儿要上心。 皇后秦氏只有太子和三皇子两个嫡子没有女儿，因而对娘家侄女秦芷兰颇为疼爱。 “母亲放心，女儿晓得。” 秦芷兰虽然今年才14岁，还未及笄，但自小就被家里人以太子妃的标准教导，才情虽不出色，但言行举止相貌气度也是京都贵女中的佼佼者。 太子妃的位子一定是她秦芷兰的，岂是她人可觊觎的！ 寿宴结束，太后被蔡贵妃服侍着回福寿宫歇息，皇后秦氏就陪皇上回了自己宫殿正阳宫。 皇上穿着寝衣坐在正阳宫皇后的寝室内，被皇后秦氏服侍着揉肩拍背松快筋骨，像聊家常一样跟皇后秦氏道：“今日宴席上给母后祝寿的贵女有几人都不错，皇后以为哪个适合做太子妃？” 秦皇后看了皇上一眼，手下不停地给皇上揉着肩膀，“臣妾看有几位贵女都不错，一时也难以抉择。” 皇上被秦皇后揉捏的舒服，眯着眼没有应声。 “今日宴会上，要说最出彩的，就数成国公府乔大小姐和荣国公府唐大小姐两人。” 皇上轻应了声，“嗯。” “不过臣妾听说二人均已定下了人家，真是可惜了。” 秦皇后顿了顿，看皇上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又语带询问，“臣妾想着过几日就是端午节，不如开个赏花宴，请京都世家未定亲的贵女前来参加，到时候也可好好挑选。” 第四十三章 打算 秦氏做皇后这么些年打理后宫游刃有余，与太后和蔡贵妃也能够平分秋色，手腕胆魄都有，省了皇上不少事，皇上对秦皇后也多有敬重。 后宫和朝堂的平衡局面，可以说是皇帝故意引导放纵的，毕竟想要坐上皇位，总要磨练一番才行；太安逸平稳的上位，可是玩不转朝堂里的那些老狐狸。 “皇后言之有理。太子都18了，太子妃早该定下来了；老二也17岁了，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你就和蔡贵妃一块挑选定下来吧。” “是，臣妾会尽快把人选定下来。” 秦皇后一开始看上的是唐冰萱，不仅是她本人出色，而且荣国公既有军威又重权在握，还和皇上情同手足。 如果唐冰萱成了太子妃，太子就多了国公府这门大助力。 奈何唐冰萱之前年纪小，总要等到合适定亲的年纪才好提起，这也是她一直拖着太子不定亲的缘由。 没想到她还没有向皇上提起，荣国公府就为唐冰萱定下了亲事，秦皇后如今后悔的后槽牙疼。 能和荣国公府家世相当又有兵权的人家就数齐国公郑斌，他的小女儿郑可也是个好人选，无奈郑可才12岁，太子是等不起的了。 若是勋贵之家的女儿没有合适的，那就得看朝中权臣人家了，太子妃的人选，自己还要好好掂量才行。 皇后对自己的侄女秦芷兰很是喜爱不假，但心里却从未想过让侄女做太子妃的位子，毕竟秦家是太子外家本就是一体，太子妃的人选，最好是能为太子再添一份助力的高门贵女。 ... “姑母，今日皇上为您办的寿诞宴会真是极好，皇上表哥一直对姑母孝顺有加。”蔡贵妃一手托着太后的手肘，一手托着太后的手，边送太后回宫，边夸赞皇上。 “是啊，皇儿一直如此，哀家心甚慰。” 眼见到了福寿宫门口，太后嘱咐侄女，“弘儿也不小了，该找个知心人服侍他，替他打理府邸事务。” “臣妾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还要姑母给弘儿掌掌眼。”蔡贵妃亲昵的揽了揽太后的胳膊。 “好，哀家就替弘儿上上心，保准找个知情识意的贴心人。不早了，送到这里就好，你也回宫吧。” “是，姑母早些安睡。” 姑侄俩就在福寿宫门口分开，蔡贵妃也向她的永安宫走去。 蔡嬷嬷伺候太后上床安睡，就要落账离去，“太后，今日劳累，您早些睡吧，老奴给您把床帐落下。” 太后轻声的喊着蔡嬷嬷的名字，把人留下，“珍珠，先别落账，你陪哀家说会话吧。” “那老奴就坐在床榻边，听小姐好好说。” 蔡嬷嬷自太后在承恩侯府做姑娘的时候就伺候在身边，后来陪着太后一起进宫，至今已有三十多年。 太后有些伤感的开口说道：“你我相识四十几载，是我这辈子陪我时间最长，对我最好的人了。” “太后，今日这是怎么了？您不仅有孝顺的皇上，也有嘴甜会哄人的齐王殿下，还有好几个乖巧懂事的孙子孙女。疼您爱您的人有许多，奴婢对您好只是尽本分罢了。”蔡嬷嬷拍着太后露在锦被外的手安抚道。 “不一样的。”太后声音又感伤又低沉。 “先皇娶我为后，却从来没把心放在我的身上；皇上虽是我的亲子，但他还是国事繁忙的陛下，陪我的时间就更少；齐王嘴甜会哄人却像一匹野马，出宫封府就不大爱进宫来看我；至于孙子孙女，始终隔得远都对我敬大于爱......” “太后...”蔡嬷嬷听太后看得的这么透彻有些不知如何回复。 太后把蔡嬷嬷的手握住，继续道：“所以，哀家才觉得你最珍贵，不离不弃的陪伴我这么久。” “小姐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这辈子就是想一直陪着小姐。”蔡嬷嬷哽咽的说道。 “怎么惹你哭了，哀家就是突然有些物是人非的伤感，没有其他意思。”太后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蔡嬷嬷。 皇上是自己的亲儿子，虽然不一定儿子的想法她都懂，但也能猜到几分。 蔡太后虽然竭力想保全蔡家的荣耀，奈何家门子弟不怎么争气，这些年都是靠着后宫的太后和蔡贵妃荣宠不断，一旦太子登基，蔡氏一族就会逐渐衰败。 蔡太后一方面是领会儿子的用意，让二皇子做太子的磨刀石；一方面也是期望二皇子能够更胜一筹，这样蔡氏一族才能再兴盛三代。 进了这皇城里的人，什么情爱都会被逐渐消磨，不争就只能等死，争了才有机会让别人死！ ... “贵妃娘娘，太子年纪最大，皇后娘娘近日必定要挑选贵女入宫觐见，到时候咱们可以...”永安宫的掌事大宫女弥叶姑姑附耳给蔡贵妃出主意。 蔡贵妃心里一寻思，这是个好办法，“弥叶，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给我紧盯着正阳宫的消息。” 皇后秦氏和自己都是侯府出身，却一直压自己一头，蔡贵妃很是不爽，若不是太后劝她为了二皇子的将来，明面上不能忤逆皇后，蔡贵妃早就想出手整治秦氏那个虚伪的女人。 要不说不怕猪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蔡贵妃在后宫这么些年，若不是太后看着，早就成了一捧土了。 太后寿宴结束，荣国公府几人也乘坐马车回了府里。 因为时日不早，几人今日也是劳心不已，故而都换了衣裳，早点休息。 次日上午，因庆贺太后寿诞，圣上下令休朝三日，让君臣都休息几日，荣国公就带着夫人柳氏来给太夫人邵氏请安。 “母亲，看您一脸疲惫，可是没休息好？昨日入宫一整天，母亲年纪大不比我们，要多休息才是！”荣国公关心的问候太夫人。 “年纪大了觉少，养几天气色就恢复了。” “祖母，昨日的寿诞热闹么？”唐冰妍一脸好奇的问着太夫人。 太夫人乐呵呵的摸着小孙女的脸蛋，“热闹得很，等你年纪大些，就让你母亲带你入宫去参加宴会。” 第四十四章 约见 “你也六岁了，就要有姑娘家的做派，不要总和你弟弟他们一起玩。”国公夫人柳氏低声斥责小女儿。 小女儿唐冰妍是家里最小的女孩，最爱偷懒耍滑头，奈何脑子不如萱儿聪慧，功课都是马马虎虎。 “孩子还小，你也不要太严苛。”太夫人给小孙女解围。 唐冰妍吐了吐舌头，恭敬地向柳氏行礼，“女儿知道了。” 这时荣国公对坐在一边喝茶的大女儿问道：“萱儿，昨日太后寿宴，你弹奏的《尧畅》听说是已经失传已久的名曲，之前为父也没有听你弹过。” 本来在早膳前只想当隐形人的唐冰萱不得不起身应对自家老父亲，“这首曲子是女儿偶然所得，就夹在祖父书房里的书里，本是残缺了后半部分，女儿自己闲着无事补了出来。” 荣国公听到女儿的解释也没有深究，等人都到齐了，大家就入座吃早膳。 …… 吃完早膳，大家就各自回院子。 内室里知夏把一封没有署名的书信递给唐冰萱，“小姐，方才三夫人院里的秋雨送来了一封信。” 唐冰萱拆开信封拿出信纸，“秋雨可有说什么？” 知夏回复道：“秋雨只是说信是三夫人给您的，其他没有说。” 唐冰萱打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未时三刻，梵楼芝树斋——江。” 看来是三叔假借三婶的名义，让秋雨来送信的，三叔对江疏年可真是信任有加啊！ 这个时候眼巴巴的要见面，应该是为了昨日乔婉儿的事，自己是不是应该把听墙角的事如实以告，免得日后两人徒生误会。 上午，唐冰萱跟着母亲柳氏又看了一上午的账册，最近上午都是在看荣国公府近几年的迎来送往，唐冰萱其实看得有些想吐，奈何母亲每日亲自盯着，只能耐下心来一本本看。 母亲柳氏自从把针线房和厨房的管理权放出去，明显空闲时间多了，也就盯自己几姐弟更紧了，幸亏母亲下午要盯着唐文竹背书习字，还要看着唐冰妍做功课不偷懒，不然自己就没有清闲的时候了。 午膳的时候，为了犒劳最近辛苦的弟妹，唐冰萱主动邀请弟妹们到自己的院子用膳，还附带唐文宏和袁家双胞胎兄弟。 饭桌上，唐冰萱对弟妹投来的怨念目光熟视无睹，毕竟自己是经历过来才能像现在这样轻松。 “你们对功课多用心，再熬几年就能像姐姐我这样清闲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母亲盯人可是最有办法的。” 唐冰萱想想曾经和母亲柳氏的斗智斗勇，最终不得不屈服，心里就涌上了酸楚，心有戚戚焉。 “大姐，我没有你聪明啊，母亲这样天天盯着我，我吃饭不香睡觉还做噩梦，会长不高的！”唐冰妍小嘴撅的要挂油瓶。 “那你跟母亲好好说说，怎么能让我们可爱的小姑娘长不高呢？”唐冰萱伸出食指点了点唐冰妍的嘴唇。 唐文宏手里啃着鸡腿庆幸地道：“幸好我爹娘不像大伯母这样，不然我肯定受不了。” 双胞胎兄弟虽然聪慧，人小鬼大，但想到自己母亲若是和大舅母盯着唐文竹姐弟似的，心里直发毛。 “大姐，其实我还好的，只是四姐太笨了，先生布置的功课，她都做不好。”唐文竹发表内心真实想法。 唐冰妍听了唐文竹的话恼羞成怒，握着小拳头对唐文竹威胁道：“臭小四，你才笨呢！我以后会比你还聪明的，等着瞧！” “好了，只要你们表现好，母亲就不会天天盯着你们了，大姐可是经验之谈。”唐冰萱赶紧把弟妹的情绪安抚下来，并决定以后犒劳弟妹，直接把饭菜给送到他们的住处，自己还是不要参与了，心累。 一顿热闹的午膳结束后，唐冰萱雷打不动的继续午睡大业，近日上午都不得闲补觉，只有靠午后补了。 未初一刻，唐冰萱的马车就驶离了荣国公府向东大街的梵楼驶去。 “小姐，江三爷有什么事要约您在外面见面？”知春是看唐冰萱今日午睡居然提前让知夏叫醒她，才知道小姐下午要去赴江三爷的约。 当然是乔婉儿的事呗！正好知春当时也在场，所以知春作为知情人跟着来最合适。 估计知春还没认出来江疏年就是那天的墙角男主角，唐冰萱并未和知春说明，“等见了就知道啦。” 到了梵楼，知春跟着唐冰萱直接上三楼到了芝树斋，敲门后，有人应声出来开门。 “唐大小姐请，我家三爷已经恭候多时。”江启请唐冰萱入内，然后不由分说的带走了知春。 恭候多时？是埋怨我让你家三爷等的太久？唐冰萱腹诽，反正我是没有迟到的。 “唐大小姐请坐。”江疏年站起身，邀请唐冰萱入座。 “听三爷的小厮说，三爷已经来了许久？”唐冰萱坐下后问道。 江疏年笑了笑，桃花眼放着光，伸手给唐冰萱倒了杯茶，“午膳我就是在此地吃的，所以就一直未离开。” “哦。小女子还以为，三爷是因为有口难言，故而长久徘徊于此。”唐冰萱戏谑的看着江疏年道。 江疏年听了又笑，这次笑得更开，桃花眼星光灿烂，“唐大小姐真是料事无双。” 唐冰萱直接开问，“那三爷是有什么事对小女子有口难言？” 梵楼的三楼包间隐秘性极好，两人坐在包间中央的四方桌旁，面对面把对方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江疏年看着唐冰萱一脸了然的样子，“你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江三爷想要说什么，我只是来赴约的。”唐冰萱不想主动坦白，还要看时机的。 江疏年仔细的打量着唐冰萱，对她的话并不相信，但也没有强求。 “昨日，我表妹乔婉儿让你在太后寿诞临时上台抚琴，你不生气？”江疏年边说边看着唐冰萱。 唐冰萱善解人意又仿佛忍辱负重的道：“我生气的，只不过毕竟是你舅家表妹，我总要担待些。” 第四十五章 解释 除了语气，江疏年就没有在唐冰萱脸上看到任何的情绪起伏，我信了你的邪！ 江疏年自觉的主动交代，“我和乔婉儿并不太熟。我比她大几岁，又是外男，每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尤其祖父去世，更不怎么见面了；上次见到她，还是成国公府三月份的赏花宴。” “巧的是，那次的赏花宴我也在场，还是她借机去见你的挡箭牌。那日花园游廊被迫听墙角的就是本人。”唐冰萱见江疏年坦诚，自己也不藏着掖着了。 江疏年回忆了一下当时，自己瞥了一眼听墙角的人，疾步就出了花园，只隐约记得是一对主仆。 江疏年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赧然，“原来上次游廊里的是你啊。” 唐冰萱一副我也是情非得已有苦衷的样子，“没错，我是从乔婉儿的院子回宴客厅，途径花园游廊，听见你们的交谈声，不得不驻足。” “那你应该知道，我和乔婉儿真的没有私情，只是兄妹情谊。”江疏年赶紧顺杆爬，表明态度。 “我不知道，毕竟只是听了个结尾。” 江疏年想要开口解释，被唐冰萱伸手打断。 唐冰萱又道：“不过，既然你和她都各自定了亲，以后就要保持距离，不然我会翻旧账的！” 长得好看的男人，没有倾慕者不正常，只要他知道分寸就好，堵不如疏，唐冰萱深以为然。 江疏年一本正经的道：“你放心，我承诺过，这辈子就你一个妻子，不会再有其他人。” 不仅自己，家中父母都已经写下了字据，怎可违背？；且，好男儿志在四方，怎可让这些儿女情长影响自己，说到还是要做到的。 “诺言也会被打破，关键是你的心以后在不在我身上。抱歉，交浅言深了。” 唐冰萱有些懊恼，自己对江疏年越来越不设防了。 “不，你说的对。”江疏年觉得和唐冰萱的观念比较契合，交流起来也很舒服。 能有这样的妻子过一辈子，也是自己的福气了！ 江疏年又给唐冰萱添了点热茶水，温和又带着亲近，“说了许久，喝点水润润。” 唐冰萱端起茶杯喝水，“谢谢，你经常在梵楼吃饭？” “不是。我们一帮人多是在醉仙居吃饭听曲，那里的酒比较有名。”江疏年有问即答。 醉仙居多是京都纨绔聚集的地方，名门贵女都不会去那里吃饭，但是听说醉仙居的酒以及小曲都比较出名。 唐冰萱有些惋惜，“哦，我也想去醉仙居吃饭听曲。” 自己的未来妻子好像真的跟其他贵女不一样！ 看着唐冰萱还在那惋惜不能去醉仙居吃饭听曲，江疏年急忙转移话题，“昨日你弹奏的《尧畅》不愧是失传已久的名曲，仿佛让人置身仙境神秘悠长，天人合一，至善至美。” “你这个纨绔书还是读了不少啊。”唐冰萱夸赞道。 江疏年一脸自豪的样子，“那是，祖父在世时，我也是认真学习过的。” 方才还觉得江疏年不像个纨绔，就这一句破了功。 “我也是偶然所得，而且是残篇，后半部分是我闲来无事随意普的。” 这件事也不是秘密，早晚大家都知道，而且唐冰萱已经预料到，不出几日，就有爱琴若痴的人来家里借琴谱。 江疏年问出心里疑问，“你既然早知道乔婉儿不怀好意，肯定会动手脚，为何选了这首并不好弹奏的古曲？” 唐冰萱早就准备好说辞，只不过荣国公那里没用上，倒是江疏年先问了。 “其实很简单啊，只要保证整首曲子听起来流畅，大家又不熟知曲谱，错音就不容易被人指出，也就不会让人听起来觉得突兀。” 唐冰萱当时也捏着一把汗，断了一根琴弦，唐冰萱倒是放下心来，要是断两根琴弦，自己就只能立刻跪地告罪。 至于唐冰萱选择这首曲子的真正原因，是因为长久不弹琴，好多曲谱都不记得了，只有这首自己认真补出来的残篇，印象深刻！ 上次在清凉寺后山弹得那首《高山流水》，前边曲谱记得些，后边正好有三叔用短笛合奏，于是就把整首顺了下来。 这算是唐冰萱历来黑历史中最囧的一件，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说的好有道理。”江疏年点了点头，却不怎么相信只是这样的因由。 自己的未来妻子，外人看来端庄得体，落落大方；和亲近的人相处好像更活泼洒脱一点，而且是个迷。 “三爷，时候不早，我该回府了。”唐冰萱起身行礼告辞。 “嗯，唐大小姐慢走。” 江疏年起身回礼，帮唐冰萱打开包间的门。 ... 成国公府，乔婉儿从昨日的宴会上回来就径直回了自己院子，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门。 “小姐，您今日还未进过水米，您快开门出来吃点东西吧。”婢女碧云和桃枝焦急的在乔婉儿的屋门口规劝。 “小姐还未开门？”成国公夫人蔡氏听到下人禀报女儿已经快一日不进水米，赶紧来看看。 蔡氏敲了敲女儿的门，温声劝解，“婉儿，母亲来看你了，你把门打开好不好？” “婉儿？你开开门。” “小姐今日应过声没有？”蔡氏询问碧云。 碧云带着哭腔回复蔡氏，“没有。小姐自昨日回府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不出声，也不开门。” 蔡氏听言更加担心女儿出事，又急切地敲了敲门，“婉儿？” 女儿这样在屋里许久，要是出事就晚了。 蔡氏转头吩咐蔡妈妈，“去找几个健壮的婆子，把小姐的门给我推开！” 屋里的乔婉儿自昨日从寿宴回来一夜未合眼，形容憔悴，两眼无神；对门外焦急担心她的众人没有任何的反应，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为什么唐冰萱就是能这样巧妙的化险为夷？ 同样作为国公府的嫡女，乔婉儿并没有信心若是琴弦断了，自己能继续若无其事的弹奏下去，更何况是失传已久的名曲。 这么优秀的女子为何要和自己抢三表哥？ 第四十六章 劝解 这么优秀的女子为何要和自己抢三表哥？ 乔婉儿已经把自己早已定亲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只有自己的无尽委屈。 门外三四个健壮婆子，用着魁梧的身躯一下下的撞击屋门，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很快就把木门撞开。 “婉儿？”蔡氏急忙小跑进内室看着躺在床上憔悴无神的女儿心里生疼。 蔡氏看到女儿的样子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威严的一瞥跟进来的几人，“想要自己的舌头好好地在嘴里待着，就闭紧自己的嘴巴。碧云留下服侍小姐，其他人都退下吧。” “是，夫人。”几人纷纷恭敬地离去。 蔡氏握着女儿沁凉的小手，“婉儿？你跟母亲说说话，好不好？” 乔婉儿这时才终于回过神来，飞快起身保住蔡氏一出声眼泪就留下来，“母亲！” 乔婉儿只是抱着蔡氏哭泣，无论蔡氏如何询问，其他绝口不提。 蔡氏见女儿什么也不说心里焦急，看到站在一边的碧云，“碧云，你跟我说说，你家小姐这是为何？若是敢欺瞒，我就把你送到城东的勾栏院，这辈子别想出来。” 外面都说成国公夫人蔡氏良善温和，但府里的人才知道，蔡氏真要发起火来，手段狠厉的让人恨不得立时死去。 碧云跪在地上，抬眼看着自家小姐，乔婉儿还是只哭不做声，“夫人，小姐不喜欢唐大姑娘，又被唐大姑娘抢了风头，心里不舒坦。” 小姐和表少爷都定了亲，若是自己把实情说出，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 对于太后寿宴上的事，多数人都相信了乔婉儿的理由；小部分人觉得是乔婉儿嫉妒唐冰萱比她长得好名气高，故意刁难；只有唐冰萱和江疏年知道，乔婉儿的用心，毕竟大家很难相信乔婉儿会喜欢她的纨绔表哥。“哦？我记得婉儿还想让唐大姑娘做你及笄礼赞者，也不过一个多月，你们也不曾往来，怎会心中不喜？” 哭成泪人的乔婉儿拿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抽泣的对蔡氏道：“母亲，唐冰萱拒绝我在前，荣国公夫人又戏耍母亲在后，女儿对唐家人心生厌恶，对看不上哥哥的唐冰萱更是不喜。” 唐冰萱不仅抢了三表哥，还拒绝了哥哥的亲事，如此讨厌的人想起来就让人生恶。 蔡氏抚了抚乔婉儿的后背规劝道：“婉儿，唐冰萱本就不是你至交好友，拒绝做你赞者也情有可原；至于你哥哥的婚事，母亲心中早有预料会不成，只不过没想到荣国公夫人柳氏会自作主张应下来；之前柳氏已经上门来赔罪，两家都是国公府，不交好也不能交恶。” 蔡氏没说的是，两家都是国公府还都有军功，但是皇上和荣国公自小相交，更亲近看重荣国公府，自己家是万万不能得罪荣国公府的。 蔡氏摸着女儿的头又接着对女儿道：“况且，唐冰萱不久就是你三表嫂，你姑母素来疼爱你，你这样不喜她的儿媳妇，让你姑母如何想？” “母亲，女儿想岔了，以后就算不交好唐冰萱，看在姑母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她的。”乔婉儿依偎在蔡氏的怀里声音软软的向母亲认错。 明面上自己不能再为难唐冰萱，不然父亲，母亲，甚至姑母，表哥都会对自己生恶，得不偿失。 蔡氏看女儿一时钻牛角尖被自己劝好，心中宽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婉儿素来懂事知礼，你想开就好了。” “好了，既然想开了，就赶紧洗漱吃点东西吧，不然把身体弄坏了，如何美美的出嫁？”蔡氏点着女儿的额头打趣道。 “母亲！”乔婉儿故作娇羞。 ... “母亲，儿媳昨日看着成国公府大小姐似是对萱儿故意为难？”柳氏回府后想了许久，总觉得乔婉儿昨日的言行有些违和。 太夫人对柳氏能够看出乔婉儿的不怀好意心中熨帖，“嗯，确实如此。” 柳氏忧愁的对太夫人说道：“怕是儿媳之前自作主张之祸，儿媳心里过意不去，又不好跟萱儿明说。” 一直到现在，母女两人从未面对面提过之前成国公府提亲的事，柳氏以为唐冰萱并不知道自己的过失。 太夫人想通关窍，也理解柳氏作为母亲的忧心，“这件事我来跟萱儿说吧，总要提醒她今后提防着点，毕竟成国公府是江疏年的外家。” 柳氏真心感激婆母的理解和包容，“多谢母亲体谅儿媳。” 只要大儿媳自己拎得清，逐渐把家里家外都撑起来，自己就是提前下去见老国公都是笑着的。 太夫人之前一直操心大孙女的亲事，闲下来了就想到了大孙子，“松儿请封世子的折子估计也快下来了，等过了端午，你也好好看看有没有不错的姑娘，明年松儿17岁怎么也要定下来。” “是，儿媳省得。” 女儿的亲事算是定下来了，江疏年虽是纨绔但品性不差，永宁侯夫人一看也是个温和妥帖人，必会善待女儿，其他的就算了。 说完两个大的，太夫人又想起两个小的，又叮嘱柳氏“妍儿和竹儿年纪不大，也不要太严苛，咱们家也不指着孩子们读书考功名。” “母亲，儿媳只是盯着两个小的不偷懒，功课比之松儿、萱儿的时候，已经放水不少了。”柳氏赶紧向婆母解释。 肯定是两个小的向太夫人求情了，不然婆母很少插手儿媳管教子女的事，当年松儿和萱儿的功课就一直是柳氏盯着，婆母也没有说过其他。 长子、长女自小都聪慧，也都不是爱告状的孩子；小的两个被大家宠爱着，有事没事都要告诉长辈诉苦，孩子小不懂事做母亲的真是落不得好。 “你有分寸就好，我也是被他们吵得受不了，帮着给孩子们求求情。” 年纪越大，太夫人对孙辈就越宽容宠爱，看大儿媳对孩子们学业安排妥当，就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有下人来报，“太夫人，国公夫人，永宁侯府派人来送端午节礼了。” 第四十七章 端午 太夫人和柳氏都想着端午节就要到了，永宁侯府的节礼估计这两天也该送来了。 “给太夫人，国公夫人请安。”永宁侯夫人乔氏身边的李妈妈笑容满面的向二人问安。 “我家夫人命我来给府里送节礼。顺便问问府上端午节是否预定了位置看龙舟赛？若是没有，到时候邀请府上公子小姐跟咱们府上一起也热闹。” “亲家夫人有心了。”太夫人夸赞乔氏妥帖。 柳氏对乔氏记挂着亲家府里的孩子们也心中高兴，笑着回复李妈妈，“我已让人提前定好了包厢，到时候和贵府的包厢互相串门也便宜。” 荣国公府婆媳又问了几句江侯爷和乔氏的身体，李妈妈都恭恭敬敬的作答，得了国公夫人的准话，李妈妈就先回侯府交差。 ... “大姐，母亲每天盯着我的功课，我最近天天累得晚上都睡不着。”唐冰妍拉着唐冰萱的手摇晃着诉苦。 看你这满面红光、精神抖擞的样子，我相信你才怪！ 唐冰萱一脸担心的摸着妹妹滑滑的小脸，“四妹，你这样睡不好，明天的龙舟赛还是别去看了，在家补眠吧。” 唐冰妍只是和大姐吐槽被母亲盯着的苦恼，需求点被安慰的好处，怎么就不让去看龙舟赛了。 小姑娘委屈的眨着快要哭出来的大眼睛，“大姐，我今晚上好好睡觉就补回来了，明日不用在家补眠的。” 小丫头片子不是不聪明，是把聪明都用在了别处，功课就是不上心，写的字就跟狗爬似的。 唐冰萱故作思考了片刻，“那好吧，那你今天多写十张大字交给母亲，明天就可以好好看龙舟赛了。” 唐冰妍看着凶残的大姐，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嘟着嘴不情不愿的道：“好吧，我现在就写，写好交给母亲。” 旁边围观了全场的四小只，没有一个敢插话的，因为长姐总是有办法治他们。 ... 唐文允和唐文柏端午节放假三天回了家。 “大哥，大姐的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唐文允问着唐文松。 上次泡温泉的时候，三叔还劝过大哥，没想到不过一月有余，居然真定了个纨绔幼子做大姐夫，还被赐婚的。 唐文松看素来严谨不苟的二弟露出二傻子的表情，拍了拍唐文允的肩膀，“这还有假？你小子读书读傻了吧。” 唐文允得到准信，脸上恢复到面无表情，“哦，我去书房接着看书，大哥请便。” 唐文松专程到二弟的院子告诉他这件事，免得去外边从别人口中听到闹笑话。二弟就这样把他赶走？ 唐文松拦住唐文允去书房，“二弟，你刚从书院回来，先歇一歇，别累着了。” 唐文允又坐到自己刚才的位置，看着唐文松，“大哥还有事？” 唐文松揽住唐文允的肩膀，低声在二弟耳边嘀咕了几句。 唐文允看着唐文柏也不说答应不答应，“大哥觉得我可以？” 唐文松一副非你不可的样子，“我只想到你了，旁的人我也不认识啊。” 唐文允面对自家大哥的恳求无可奈何，“那好吧，我尽力。” …… 端午节这天，府里的小孩子们最是兴奋，天不亮就赶紧起床收拾好自己。 太夫人年纪大了，对这种赛事也没有多大兴趣，就留在了家里；荣国公和唐二爷要去宫里参加宫廷宴会；唐三爷约了好友出门游玩；袁伯征因太后寿宴筹办有功被圣上奖赏，今日也在宫廷当值；于是就只有三位夫人以及唐景琳带着孩子们前去看龙舟赛。 众人到了预定的包厢歇息片刻，唐文松带着唐文允神神秘秘的就溜出了包厢，不久，永宁侯府夫人乔氏就带着家里的小辈们来了。 跟着侯夫人乔氏来的有她的大儿媳肖氏及其6岁的儿子江泽沛，还有庶女江恬，庶子江疏涛。 双方各自介绍见礼问好，足足过了两刻钟才结束。 几位夫人围坐在一起话家常；江泽沛性子大方虎头虎脑的，很快就和四小只玩了起来；江恬就和大嫂肖氏跟唐冰萱几姐妹围坐一起。 江疏衡的妻子肖氏出身宣威将军府，自小长在边关，十几岁才回到京都，性子比较豪爽。 落座后肖氏直接和唐冰萱说道：“叫江大奶奶太生分，咱们早晚是一家人，我比你年长些，你就叫我肖姐姐吧。” “肖姐姐也别叫我唐大小姐，称呼名字即可。”唐冰萱也顺势亲近未来大嫂。 肖氏自听说家里的三弟妹是荣国公府的嫡长女，心里就七上八下；自己虽是长嫂，出身却不及弟妹高，总怕会相处不好。 如今见唐大小姐落落大方温和有礼，不是自己担心的样子，心里就安定不少，起了亲近交好的意思。 肖氏看着外面湖面上的一排排龙舟，心中不禁澎湃起来，“我自小在边关长大，十三岁才回到京都，虽在京都住了几年，但龙舟赛也没出来看几次。” 唐冰萱看肖氏确实好奇得很笑着道：“那肖姐姐今日可要好好看看。一会儿龙舟赛开始还有赌局，咱们也下几注，赢点打赏钱。” 江恬一直坐在几人身边不言语，眼睛却围绕着唐冰萱打量，这位国公府大小姐和自己想的不一样，看起来对嫁给江疏年并没有怨怼。 不知是认命了故意表现良好讨婆家欢心，还是本就是不在意江疏年上否上进？ 一阵喧闹声从湖面传来，龙舟赛要开始了，湖周围站着的都是京都的百姓，对于凌国一年一度的端午节赛龙舟无比的热情，为龙舟上的队伍高喊着加油！ 江疏年是龙舟开始后才进来包厢，向母亲乔氏和国公夫人柳氏等诸位长辈见礼后，就和荣国公府的几小只坐在一起观看。 京都每年龙舟赛都是民间商会组织筹办，参赛的有七支队伍，分别是赤队，橙队，黄队，绿队，青队，蓝队，紫队。 有仆从来包厢通知众人可以下注了，唐冰萱问着身旁的肖氏，“肖姐姐你打算给哪个队伍下注？” 第四十八章 倾心 肖氏看着外边热火朝天齐头并进的两支龙舟，“看现在的势头，黄队和蓝队比较靠前，就压这两支吧。” 江恬看唐冰萱全部下注到排在中间的红队，不解的问道：“唐姐姐，你怎么只压红队？” 唐冰萱还未解释，江疏年也把银子全部压给红队，惹得几位夫人笑着打趣他，以后是个疼媳妇的，知道妇唱夫随。 “啊啊啊，快看快看，那是谁？”包厢里的几小只都欢呼起来。 唐文竹有事都是先招呼大姐，“大姐，你快看，那个在龙舟上吆喝指挥的是不是三叔？” “是我爹！”唐文宏脚垫在凳子上，高兴地攀着栏杆，惊呼道。 包厢里闲聊的众人也都挤到栏杆旁向外张望，红队伍的领头人正是唐家三爷。 乔氏夸了唐三爷一句，“唐三爷真是性情中人，还带着年轻儿郎赛龙舟呢。” 三夫人小邵氏笑着回了句，“他呀，就是爱玩爱闹闲不住。”语气里都是对夫君的满满情意。 乔氏由衷的又夸了一句，“三爷疼爱妻儿，满京都谁不知道，三夫人有福气。” 三夫人小邵氏没再回，只是默认的笑了笑。 江恬仿佛才想到似的，惊呼道：“怪不得方才唐姐姐要给红队下注。” 唐冰萱看向肖氏，“肖姐姐，我之前并不知道三叔领队，只是素来喜欢红色，所以就下注了。” 唐冰萱对江疏年这个庶妹不在意，奈何她自己总想找存在感。 肖氏也觉得唐冰萱若是知道唐三爷带队龙舟赛，肯定会跟大家说的，恐怕包厢里的人都不知晓。 肖氏不在意的对唐冰萱摆摆手，“本来咱们下注就图玩玩，这有什么的。难道我不给唐三爷下注，还会有小心眼的人埋汰我？” 唐冰萱挽住肖氏的胳膊笑着说道：“肖姐姐是个明白人。” 不明白的人却一直是跳梁小丑而不自知。 至于江疏年为什么也只给红队下注，唐冰萱猜想，他应该是知道唐三爷会领队赛龙舟的事。 两家人聚在一个包厢热闹，乔氏也就没带人再回自家包厢，还跟柳氏等人打趣，“定了包厢都没用上，亏了。” 眼见七支队伍就要到达终点，就在这时，红色队伍的龙舟突然加速，先是超过了绿队，紧接着超过了黄队，就在最后关头，势头更猛的超过了蓝队，成为了龙舟赛的魁首。 包厢里的众人除了唐冰萱和江疏年下注了红队，其他人多是下注给了黄、蓝两队。 柳氏对乔氏揶揄道：“之前还说亏了，现在你家疏年又给你赢回来了。” 唐景琳也笑看着唐冰萱和江疏年俩人打趣道：“咱们这屋里看来运气好的就数你们俩了，待会的午饭钱就让他们给咱们付。” 唐冰萱未说话，江疏年面对大家坦言道：“今日唐三爷赢了龙舟赛，说好的午饭我请，饭菜都订好了。” 不久，唐三爷带着唐文松和唐文允进来包厢，三人都是一样的红色劲装，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还有两位公子参与。 “三舅，您刚才好威风！”嘴甜小萌娃袁昊总是能掐准时机表现。 唐文宏晚了一步，但不影响他的激动心情和豪言壮语，“对啊，爹，您真是太厉害了！我长大了，也要和您一起赛龙舟，得第一。” 等你长大，总要有十年，到时候你爹肯定就不会再带队了。 唐三爷看着孩子高兴也不好泼冷水，“那你就好好吃饭多长点力气。” 乔氏等三爷跟孩子们说完也恭维道：“唐三爷真是英姿飒爽勇往直前！” “夫人过奖了，我也就是喜欢玩玩，凑凑热闹。” 唐三爷对乔氏说完看向江疏年“江老三，怎么样，爷赢了，你的午饭准备好了么？” “早就让人备下了酒菜，恭贺三爷旗开得胜！”江疏年向唐三爷抱了抱拳。 “我们当时只看到了三叔，没想到你和大哥也参与了，好厉害！”角落里的唐文柏对唐文允夸赞道。 唐文允严谨正经的脸上带着红晕，对着二弟抿嘴笑了笑。 唐文柏接着小声的问着唐文允，“二哥，你怎么也在龙舟队伍里？” 二哥和自己昨天才从书院回府，也没听二哥提起过此事。 唐文允也小声的回复三弟，“昨日大哥过来找我，说是之前的队友昨日摔断了腿没法参加，让我来凑个数。” 然后更小声的对着唐文柏的耳朵说道：“那条船上的人力气都很大，我根本跟不上他们的节拍，就是划水玩。” 大哥能找二哥去凑数，应该是二哥功夫不错身高也够，自己不够高也没多大力气，去了也是累赘。 自唐三爷叔侄三人进了包厢，江恬整个人仿佛定住了一样，看着唐文松移不开眼，还是肖氏看她不像话，拽了拽她衣袖，才回过神来。 原来这就是荣国公府大少爷，未来的国公爷，一身红色劲装把少年人的身形都显现出来，高大挺拔，英姿勃发。 包厢里的几个少年人长相都不错，江疏年最俊美，但唐文松常年习武又在军中操练几年，明显的比其他几位少年看起来更成熟，轮廓更深刻。 江恬回过神来后，也知道自己是白日做梦。 不说自家三哥要娶唐家大小姐，就是没有这件婚事，她一个侯府庶女也是攀不上未来的国公爷。 午膳是江疏年让人从梵楼外带的，酒是醉仙居买的，男女分桌而坐，席开两桌，用屏风隔开。 江恬一直到坐上回侯府的马车，一直都安安静静，乔氏的心神不怎么放在她身上所以不曾发现，肖氏发现了也没有多说。 …… 唐冰萱回府后，就把赚来的银子赏了院子里的仆妇，尤其是端午节还在院子当值的多的了些。 回了内室，知春服侍唐冰萱更衣梳洗，轻声道：“小姐，我看永宁侯府的大小姐今日一直看着咱们家大少爷眼睛都不带眨的...” “是吗？眼光倒是不错，不过心思太大了。”唐冰萱揉了揉今日为了看赛龙舟站久的腿，不甚在意的。 第四十九章 捉虫 为了和大家一起看赛龙舟，今日唐冰萱都没有午睡，回府的马车上撑不住睡了一路，晚间早早歇息，次日清晨醒的极早。 “来人，今日谁当值？”唐冰萱难得自己醒来神清气爽，昨日的疲惫烟消云散。 知夏端着脸盆和洗漱用品进来，回复唐冰萱，“小姐，是奴婢。” 唐冰萱洗漱完坐在梳妆台旁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五月份的清晨天气适宜不冷不热，今日醒得早，一会儿知秋给我梳个好看精神的发髻。” 知秋摆弄了一下梳妆台的首饰，高兴地道：“是，小姐。奴婢就盼着小姐天天醒得早，天天打扮的精致漂亮呢。” 那也得你家小姐睡的满足才行啊，春冬日多寒冷，根本就不想离开暖暖的被窝，夏秋日还好点。 收拾好自己，唐冰萱带着知夏去松鹤院给太夫人请安，今日来得早，其他人还没有到。 太夫人看着大孙女今日精致的发髻和配饰高兴地夸赞道：“你这丫头今日打扮的好看，气色红润精神也饱满，看来昨晚睡的极好。” “还是祖母最懂孙女。” 唐冰萱杏眼微弯笑成月牙。 “呵呵，那是自然。” 太夫人见今日大孙女来的早，其他人还未有动静，就简要的提点她要提防乔婉儿。 唐冰萱听到祖母的话也不惊讶，混在大宅门里几十年的祖母肯定能看出来乔婉儿的不怀好意，“祖母，孙女省得。” 太夫人拍了拍孙女柔嫩的小手，“这样祖母就安心了。”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说笑声，祖孙二人也就止了话头。 …… 端午节过去没多久，早朝上就因督察院左佥都御史刘大人弹劾户部尚书周献，贪污受贿，卖官鬻爵，闹得满堂哗然。 督察院直属皇帝，代替皇帝监督百官言行。 刘大人还拿出户部尚书周献贪污受贿，卖官鬻爵的账册，罪证确凿，周献当朝昏死过去。 圣上下令将周献关入大理寺监牢，并着督察院、大理寺和刑部进行三司会审。 “周献这个老东西，投靠本皇子几年也就把银子献上来六成，其他的都让他自己中饱私囊不说，还把账册丢失，真是蠢才！本皇子失去了一个户部尚书的位置，气煞人也。”二皇子在自己的寝宫跟心腹太监富贵抱怨。 富贵赶紧给二皇子倒茶，“殿下息怒，您现在关键是要堵住周大人的嘴，不要牵扯到殿下才行。” “本殿下不好他周家满门都得陪葬，谅他也不敢扯出本殿下。不过也不能坐以待毙，派人去大理寺监牢嘱咐他言多必失，若他敢攀咬，格杀勿论！”二皇子心中已有杀心。 三司会审还未开始，周献就在大理寺监牢畏罪自杀，圣上下旨周氏一门罪不当诛，判了抄家流放三千里。 周献死后，户部尚书的位置就空缺了下来；和周献有关联的一批官员也被一一伏法，朝中空出许多职缺。 荣国公作为天子近臣，来找他举荐的人家不知凡几，一律被荣国公严词拒绝；甚至有的人家发动夫人外交，弄得荣国公府不得不闭门谢客，一律将人荣国公府挡在门外。 如今就连永宁侯府都因为与荣国公府是姻亲关系，上门的人也不少，一时间永宁侯府从门可罗雀到门庭若市，闹得永宁侯夫妇也不得不称病谢客。 …… “小姐，这几家小姐邀请您去赏花、游湖。”知春拿着一叠请帖交给唐冰萱。 唐冰萱一一看过，随手就放在桌上，“平日里泛泛之交，当初听说我和江疏年定亲还在背后嘲笑过我，如今却一窝蜂的盛情邀请，真是世态炎凉啊！都是些趋炎附势之辈，不必在意。” 唐冰萱有个自小认识的手帕交，名字叫平妤，祖母是大长公主，当今圣上的亲姑母；父亲平升是大长公主的次子，如今是正二品的湖州知州，平妤跟随母亲和幼弟两年前都随父亲平升去上任。 平妤是家里的幼女，上边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三人都已成亲，均留在了京都。 唐冰萱和平妤每月都会通信以解思念之情，上个月来信平妤就说要和母亲郭氏回京都，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唐冰萱本就懒散，没有小姐妹在一起玩耍，就更不想出门了。 知秋从外面进来递给唐冰萱一个锦盒，“小姐，奴婢今日出门遇见了江三爷，江三爷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 唐冰萱把盒子打开，里边是一对景泰蓝红珊瑚耳环，“他可有话带给我？” “三爷说，这是他今日偶然遇到，觉得适合小姐，就让奴婢带给小姐了。”知秋把江疏年的话带给唐冰萱。 江疏年之前说过要亲自给自己挑选首饰，现在算是已经开始送礼物了吧，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存几匣子？ 唐冰萱应了声，“嗯。” “小姐，要不要奴婢现在给您带上？”知秋问着唐冰萱，有些跃跃欲试。 唐冰萱把耳环重新放回锦盒，放到了梳妆台上的首饰匣子里，“明日搭配好头饰和衣裳再带吧。” “好的，小姐。”知秋笑嘻嘻的应答，头脑里已经在琢磨哪件衣服和头饰和这对耳环搭配最好。 江疏年给自己送了礼物，自己也应该投桃报李回礼一番才是。 唐冰萱双手托着下巴，思考送点什么好呢？ “知冬在小厨房？”唐冰萱问着身边的知春。 “小姐找知冬有事？奴婢去把她找来。”知春快速地出了内室。 不一会儿，知春和知冬都进了屋，知冬笑着对唐冰萱说道：“小姐，奴婢今日又研究出一道新菜，一会儿午膳您尝尝。” “嗯。” 知冬见自家小姐不像往日听到新菜式那样的兴奋，“小姐，您找奴婢什么事啊？” 唐冰萱想着江疏年常去醉仙居应该爱喝酒，可以送几坛好酒过去，“知冬，你们家祖传的食谱上有没有酿酒的方子？” 知冬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问这个，“有的，小姐。我祖父虽不擅长厨艺，但酿酒的手艺不错，家里的院子里埋了不少好酒。” 第五十章 回礼 唐冰萱眼睛一亮，真是一想就有现成的，“知冬，你祖父的酒卖不卖？王老爹能卖给我几坛酒吗？” 知冬本姓王，因知冬爷爷在府里侍候主子半辈子，故而大家都尊称知冬爷爷一声“王老爹”。 王老爹今年已有六十多岁，已经不在府里服侍，荣国公开恩命其回家养老去了。 知冬摆摆手，着急的说道：“小姐要酒，祖父肯定会给您的，怎么让小姐出钱买呢。” “那是王老爹花钱买材料辛苦酿制的，我如何能直接讨要而不付报酬？没有这样的道理。”唐冰萱严肃的对知冬说道。 知冬在唐冰萱身边几年，也了解小姐的脾气，知道小姐买酒是认真的，也不再多说，而是问道：“那小姐要什么样的酒？奴婢好回家去给您带来。” 说到要什么酒，唐冰萱又犯愁了，自己是女儿家也就是喝点果酒，男子喜欢喝什么酒，烈酒？ 唐冰萱吩咐知夏给知冬拿一百两银子，“那你就跟王老爹要几坛烈酒吧，让王老爹按市价卖给我就行。” 知冬见自家小姐把银子都给自己了，也就不推辞，带着银子就回家去。 醉仙居，唐三爷和江疏年几人正坐在二楼喝酒听曲，楼下唱小曲的是醉仙居的头牌香莲姑娘。 香莲姑娘能在醉仙居崭露头角，靠的就是她那婉转清亮的嗓音，无论是委婉缠绵，典雅细腻，还是悠扬清丽，她都能驾驭纯熟，信手拈来。 “好！不愧是香莲姑娘，赏！”唐三爷听香莲姑娘唱完一曲，高声吆喝道。 “小女子谢唐三爷。”香莲姑娘俯身拜谢，抬起头来饱含情意的看了江疏年一眼。 江疏年并没有留意到香莲姑娘的眼神，依旧和旁边的云琅谈笑喝酒。 今日送给唐冰萱的景泰蓝红珊瑚耳坠是江疏年特意去城东的宝成楼亲自选的，当时掌柜的一把那耳坠拿出来，江疏年就觉得特别适合唐冰萱。 而且就是如此巧，江疏年刚从宝成楼出来就碰上了唐冰萱的丫头知秋走在街上，顺利的把礼物送了出去。 从上午把礼物送出去，江疏年的心情无端的好，就连今日的酒宴也放开心神多喝了几杯。 可怜的香莲姑娘站在台上，抛媚眼给了瞎子，手指绞着帕子心情低落的径直下台回了自己屋子。 醉仙居掌柜的赶紧到台上向众客人赔罪，“香莲姑娘今日身体略有不适，还请众位爷海涵。” 醉仙居的后台老板是齐王殿下，当今圣上的胞弟，因此有不满的纨绔也不敢贸然闹事，很快又有其他姑娘上台唱曲，仿佛刚才的插曲是个幻觉。 江启走进包间，低声对江疏年道：“三爷，方才唐大小姐的婢女知春姑娘找到小人，说是唐大小姐给您送了回礼。” “哦？东西在哪？”江疏年看起来已经醉眼朦胧，桃花眼眯起来更加撩人。 旁边的云琅看着江疏年心里不禁暗想，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好看，真是暴殄天物！ “东西小的直接放您马车里了。” 江启看三爷今日喝的不少，劝道：“三爷，不如今日早些回府？” 江疏年自听到唐冰萱给他回了礼，脑子里就想快点见到是何物，应着江启，“嗯，我去和唐三爷说一声。” 江疏年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走到唐三爷的座位前，“三叔，我今日喝的有点多，要早点回府了。” 唐三爷看江疏年的状态确实喝了不少，应道：“行，我也差不多喝好了，一起回吧。” 唐三爷站起身，招呼大家，“诸位，今日咱们就喝到这吧，爷我喝多了，得回府了。” 众人不依，一人道：“唐三爷海量，这才喝多少，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唐三爷笑骂道：“看来你上次喝醉酒闹事，你爹打你不疼。” 那人听唐三爷提醒，顿时酒醒了一半，想到上次被自家亲爹打得皮开肉绽，坐在凳子上的屁股就一紧。 唐三爷也不跟那人多说，“散了吧，各回各家，咱们喝酒喝的是乐趣，可不是生闷海灌。” “走吧，我今日出门坐的别人的马车，你送我一程。”唐三爷拽起江疏年就往外走。 江启见江疏年被唐三爷生猛一拽差点摔倒，急忙出声，“唐三爷，您慢点，还是小人扶着我家三爷吧。” 唐三爷之前还以为江疏年醉酒是装的，没想到是真有些醉了，揽住江疏年的肩膀低声道：“幸亏今日无事，你小子之前可从来不会放纵自己喝这么多。” 江疏年呵呵露出傻笑，“三叔，我今日高兴。” 唐三爷看素来谨慎的手下今日难得放纵，起了兴致连忙问道：“为何？” 江疏年歪头思考了片刻，摇着脑袋对唐三爷说道：“呵呵，不告诉你。” 这下子唐三爷是真的好奇了，在外面不好多说，赶紧和江启带着江疏年走到马车旁。 两人进了马车，唐三爷眼尖的看到车厢里放了两坛东西，看起来像酒。 此时江启驾车驶离醉仙居，唐三爷抱起一坛打开，顷刻间马车里酒香四溢，“好酒！” 江疏年喝多了身体不听使唤慢了半拍，没有抢过唐三爷，焦急的要唐三爷还给他，“三叔，我的，我的！” “你小子有这么好的酒，也不说孝敬三叔我，这坛酒我就笑纳了。”唐三爷说完抱起酒坛子就喝了一口。 唐三爷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再次赞叹道：“真是好酒，又香又烈，过瘾！” 江疏年双手紧紧的抱着剩下的一坛酒，唯恐唐三爷又来抢，控诉道：“三叔，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送给我的礼物，您何苦要跟我抢！” “大侄女？” 小丫头片子，有这么好的酒不说孝敬家里长辈，居然送给外人，胳膊肘往外拐，女大不中留啊。 唐三爷看着江疏年幽怨的眼神，轻斥“当初你老子提婚约，爷可是唯一支持并且替你说尽了好话，要你一坛酒不亏。” 江疏年听罢也不好再讨要，只紧紧抱着怀里的酒坛子不言语。 第五十一章 二婶 唐三爷看着江疏年幽怨的眼神，轻斥“当初你老子提婚约，爷可是唯一支持并且替你说尽了好话，要你一坛酒不亏。” 江疏年听罢也不好再讨要，只紧紧抱着怀里的酒坛子不言语。 唐三爷盖好酒塞，低声对江疏年说道：“能够扳倒周献这个蛀虫，多亏你拿到的账本，这次你立了功，很快奖赏就会下来。” 奖赏不过是些银钱铺子罢了，江疏年并不在意，也低声应了一句“嗯。” 江启将唐三爷安全送回荣国公府，才驾着马车掉头回永宁侯府。 …… 户部尚书周献的事在京都内热闹了半个月左右就销声匿迹了，户部左侍郎李大人直接擢升为户部尚书。 朝中空缺也逐渐被各方势力补全，荣国公府和永宁侯府又恢复了昔日的平静。 “小姐，江三爷又给您送东西了。”知秋提着一食盒快步进了唐冰萱的屋子。 自从两人上次有来有往的送东西，仿佛打开了两个未婚夫妻的相处之道，每隔几日两人就你来我往的不亦乐乎。 “这次又是什么？”知春好奇的问道。 江疏年和唐冰萱两人送东西都只看心意，有首饰，酒，糕点，新菜式，泥人，话本等。 近段时间江疏年和唐冰萱两人虽没有见面，但礼物一直不断，都在各自的心里有了对方的位置，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新奇的都想要分享给对方，收到礼物心里也都甜丝丝的。 唐冰萱面上不显，但心里也期待着。 知秋打开食盒，端出一碗还冒着热气香喷喷的云吞面，“三爷今日在街上遇见一摊贩卖云吞面，吃了一碗觉得不错，特地买来也让小姐尝尝。” 唐冰萱接过知春递过来的筷子和勺子，吃了几口，云吞口感润滑，面入口有弹性，汤头是清鸡汤，让人回味无穷。 为了让唐冰萱吃上新鲜又热乎的云吞面，江疏年特意让小摊贩带到荣国公府后门，当场现煮，又嘱咐知秋要快点送进去还不能把汤洒了，可是煞费苦心。 “小姐，那摊贩就在咱们府后门现煮的这碗云吞面，奴婢提过来比平时快了两三倍。”知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给未来姑爷刷好感。 唐冰萱听到知秋的话，嘴里的云吞似乎更香了，带着丝丝甜味。 …… 五月下旬天热了，府里小厮丫鬟们的夏衣也发了下来。 “知秋，你摸摸这夏衣的料子，跟去年的料子好像有些不同。”知春把他们四个大丫鬟的夏衣代领了回来。 知秋摸了摸夏衣料子，“确实不同。去年的夏衣料子是丝麻混纺布料的绸布，今年的夏衣料子是细麻丝纺织布料的缎布，两种布料外观光亮看起来差不多，摸起来就不同了。” 二夫人才管着针线房不久，就把府里各院的大丫鬟的衣裳料子降了等级。 “小姐的夏衣可还妥当？”知春听知秋说完，想到唐冰萱的夏衣，内心有些焦急。 知秋赶紧安抚知春：“小姐的夏衣是我领回来的，还是之前常用的几样料子。” 两人各自看着对方，默契的不再作声，主子的衣裳没有被苛待就好，至于她们也不好闹出来打二夫人的脸面。 “这件事咱们要不要跟小姐说一声？”知秋低声对知春道。 知春觉得这件事情即使朝霞院的人不闹出来，其他院子的人却不一定，还是要知会小姐一声。 “小姐，奴婢们的夏衣领回来了。”知春进了内室，对躺在榻上看话本的唐冰萱道。 知春之前去针线房领夏衣已经跟自己打过招呼，为何又提一次？ 唐冰萱看着知春不解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知春斟酌着说道：“小姐，也不是大事，只是奴婢们夏衣的料子降了等。奴婢想着这件事有可能会被其他院子的人抖落出来，提前给小姐提个醒。” 二婶管针线房不到两月，胆子也太大了；出门服侍主子，下人的衣裳料子不好，让外人见了这不是给荣国公府添话柄么！ “母亲那里可是也知道了？” 知春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唐冰萱，“奴婢去打听了一下，整个国公府里只有太夫人和国公夫人院子里下人的衣裳料子跟往年一样，其他院子服侍的人的夏衣料子都降了等。” 二婶真是好算计，整个国公府里能够对她说得上制肘的就是祖母和母亲，其他院子的人顾及她的身份，也不好闹出来。 这件事必须早些处置，不然闹开了，不仅二婶没脸，国公府也丢人，就怕还要把人丢到外面，让外人看笑话。 该怎么处理，既不伤二婶的面子，又能把事情圆满的解决呢？ …… 次日早上，唐冰萱让知春穿上今年的新夏衣，一起去松鹤院给太夫人请安。 知春和太夫人院里的大丫头季晴素来交好，到了松鹤院知春拉着季晴的手在院子里闲话。 “季晴姐姐的夏衣领回来没？眼瞧这天儿已经热了，我今儿个就把新夏衣穿上了，还挺凉爽。”知春笑盈盈的对季晴说道。 季晴一直喜欢知春开朗大方的性子，打趣道：“你一来院子里我就看见了，夏衣轻盈单薄穿起来还真好看，差点把我迷住了。” 季晴打趣知春直接上手摸了摸知春身上的料子，心里一咯噔，这料子好像不对。 “这是你新领来的夏衣？你们院子里四个大丫鬟都是这样的夏衣？”季晴笑容有些僵硬询问知春。 知春仿佛看不到季晴脸上的僵硬，笑着回复季晴，“是呀，我们四个的夏衣都一样，一人两套，一套粉色，一套杏色。” 季晴的夏衣早就被季雨领回来了，自己也没看让季雨放到了衣柜里，觉得天不太热也就还没有上身。 季晴心不在焉的道：“咱们应该是一样的。” 两人都得服侍主子早膳，说了会话就散开了。 季晴等到下值就回了自己屋子，打开柜子赶紧把新夏衣拿出来，也是一套粉色，一套杏色，摸着夏衣的料子还和往年一样，季晴悬着的的心多云转晴。 第五十二章 归来 知春穿着新夏衣单独和自己聊天是为了什么呢？ 季晴想到上一次，太夫人想要告诉大小姐礼部尚书夫人来府上为成国公府乔大公子提亲的事，心下了然。 把新夏衣重新放回柜子里，季晴稍微拾掇了下自己，然后出门找姚妈妈，将知春早上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给她。 姚妈妈听了季晴转述知春的话，心中已经明白这是大小姐想要太夫人悄悄的处置好这件事，毕竟关系到二夫人。 太夫人听了姚妈妈说的话，叹息道：“我原想着老大媳妇这么些年被老大护着眼界不够大，多了老二和老三媳妇比着管家，就能迅速成长起来；没想到老大媳妇近来看着不错，老二媳妇管个针线房才个把月就给我捅篓子。” 姚妈妈给太夫人端上一杯茶，笑着劝道：“郡主，二夫人一直没有当过家，估计也是一时想岔了。” “你也不用劝我，我还不知道老二媳妇那德性，就是眼皮子浅。”太夫人喝了口茶断然道。 张家说是书香门第，其实不过是张氏的父亲读书考功名做官罢了，这就是底蕴不足的弊端。 “萱儿既然让我来处理这件事，肯定也是不想她二婶到时候丢人丢到家门外去。罢了，你明日让老二家的来我这里坐坐。” “是，老奴明日就去请二夫人。” 老二家的得好好敲打敲打，自己百年之后，荣国公府就要分家，老二家的这样做一家主母，老二到时候还不被同僚笑死。 第二日上午，吃完早餐太夫人把孙辈们都打发走，就在松鹤院单独见了二夫人。 松鹤院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在屋里服侍，也不知道太夫人对二夫人说了什么，只见二夫人离开时眼睛通红似是哭过。 过了几日，针线房的一个跑腿小丫头来报信儿，“知春姐姐，万妈妈要让大小姐院里的去领新夏衣。” 小丫头抱了信儿拔腿就跑，也不等知春问个所以然。 万妈妈是针线房里的管事妈妈，既然让小丫头来送信儿，看来是太夫人把事儿解决了，又给其他几个院子的下人重新做了夏衣。 之前拿到次等衣料的夏衣，下人们虽不说什么，但总归是有些不高兴。 如今又重新给做了夏衣，相当于今年夏天多发了两身衣裳，即使自己不穿也可以拿回家让家里的兄弟姐妹穿。 一时之间，之前拿到次等料子的下人们都高兴起来，去其他院子串门走路都带风。 针线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国公夫人柳氏也就知道了二夫人张氏做的荒唐事情，不过既然太夫人处置了，自己就不好再出头。 柳氏对于管家的事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一直想把权力再收回来，若张氏下次还做这样的事情，那管家的事绝对就再落不到她手上。 于是柳氏吩咐申妈妈让人盯着点二夫人，若是有什么不妥的事提前来报信。 这次的事自己知道的时候迟了，太夫人已经私下处置，不然针线房肯定又回到自己手里了。 …… “小姐，淮安侯府给您送了帖子。”知秋拿着一张请柬进屋对唐冰萱道。 唐冰萱一听是淮安侯府的请柬，蹋圾着鞋子就下了塌，“快拿给我瞧瞧。” “是平妤回来了，平妤后日邀请我去淮安侯府做客。” 唐平轩打开请柬高兴地对知秋道。 知秋知道是平妤小姐回来也很高兴，上个月平小姐就来信说要回京都，一直都没有音信，小姐担心了好久。 “平小姐终于回来了，这样小姐就不用天天担心平小姐回京路上的安危了。” 平妤小姐和自家小姐自小就是玩伴，两人都熟悉对方的成长黑历史，算是一对相爱相杀的损友。 只要有平妤小姐在的地方，绝对不会冷清，自家小姐也就很难舒服的困觉；只要有自家小姐在的地方，平妤小姐就恨不得长在自家小姐身上，做个人形挂件。 …… “萱儿你可来了，我在家都等你好久了。”平妤见唐冰萱进了自家府邸，一上来就抱住唐冰轩萱的胳膊撒娇道。 唐冰萱看着平妤有种自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你个小丫头跟着父亲去湖州上任，个子长高了不少啊，终于不再是矮半个头了。” 唐冰萱的身高比一般闺阁小姐要高，平妤比唐冰萱年纪小一个多月，一直比唐冰萱矮半个头。这件事是平妤小姑娘心中无限的痛。 平妤听见唐冰轩的话，心中高兴又自豪，“那是！从京都到湖州换了换水土，本小姐个头就往上猛长，没准儿以后比你还高。” 两人自小玩到大，说话也不顾忌，唐冰萱小声揶揄道：“那你还是算了吧。女子长太高会给男子压力的，到时候你未来夫君只是一般中等个头，那两人站一起看起来多么不和谐。” “好啊，你这定了亲的，说话就是荤素不忌，看本小姐不收拾你。”平妤抓紧时机给唐冰萱挠痒痒。 两人说说笑笑就到了平妤的院子里。 唐冰萱上一次来还是两年前，院子里的布置和摆设还跟原来一样，并没有因为主人的不在而发生改变。 “你上个月来信说要和伯母回京都，我就一直在等你的信儿，等了许久总是等不到，还以为路上出了什么事耽搁了。” “嗨，别提了。原本我们娘俩半个月前就能回到京都，没想到中途本小姐向来铁打的身子，居然得了风寒，这才耽误了行程。”平妤现在说起来还有些懊恼。 唐冰萱看着平妤关心的道：“那你现在可好全了？平日不生病的人，一生病就越严重，你可要好好养养。” 平妤看好姐妹担心自己不在意的道：“不用担心，我身体已经好了。还想着约你过几日去郊外骑马呢。” 对于唐冰萱这种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懒散小姐，是不会让自己找罪受的，“六月份的天热的很，郊外骑马又晒又热，我可不去！” 平妤看好友拒绝也没有再说，反正到时候直接拉着人就走，到了郊外不想骑马那就在阴凉处看自己骑马好了。 第五十三章 骑马 唐冰萱坐在平妤内室的软踏上，喝了口水，小声的道：“你和你母亲这个时候回来所谓何事？” 平妤看唐冰萱突然小心翼翼的询问自己有些好笑，淡然的道：“你不过就比我大一个多月，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我母亲也是因为着急我的亲事，所以才留下父亲在湖州陪我回京。” 唐冰萱之前收到平妤要回来的信，并没有想到当年的小姑娘也到了要定亲的年纪，还以为有什么难事要回来解决。 “也对。等你把亲事定下，伯父伯母估计就让你留在京都安心待嫁。”唐冰萱点了点头一脸认同。 平妤嫁在京都甚好，两人即使嫁人后，都在京都见面也便宜。 唐冰萱笑了笑用肩膀抵了抵平妤，“伯母可是有人选了，要不要姐姐我帮你也选一选？” 性子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平妤听到唐冰萱的话，居然有了羞涩的表情。 趴在唐的冰萱耳边轻声道：“我母亲还在和伯母商量，并没有定下人选，不过已经问了我的意思，会为我选个如意的夫君。” 对于京都里适婚年纪的好儿郎，唐冰萱最有发言权，毕竟前几个月的时候，家里给她搜罗了许多青年才俊的信息。 “那就让伯母他们先选着，到时候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你跟我说，小姐妹的未来大事我肯定不会推辞。” 平妤白了唐冰萱一眼，理所当然道：“为小姐妹的人生大事本就该如此。” 唐冰萱听着平妤这豪放的言语，抚了抚似乎冒出冷汗的额头，无语。 平妤的长相比较随母亲郭氏，圆圆的脸蛋，皮肤莹白，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起来比同龄人显小；英姿勃发的娇娇女郎浑然天成的矛盾感又让人并不会因为她看起来小就被忽略。 平妤看着唐冰萱面对自己无语的样子心中好笑，“你的未来夫君怎样？我当时收到你定亲的消息还替你担心来着。” 萱儿性子惫懒不爱操心闲事，却不期然的被婚约束缚嫁给个纨绔子，要是成亲后管不住夫君，还不得被公婆埋怨。 后来收到萱儿的来信提及唐、江两家的婚约，又简要提了提江疏年的秉性，知道对方虽然是个纨绔，但人还不错，不是不知礼的浪荡子，平妤才略微安心。 唐冰萱听平妤提到江疏年心中甜蜜羞涩，却又若无其事的道：“其他的不论，长相俊美，翩翩君子世无双。” 唐冰萱平日可以见到的男性多是家里人，长相都不差，但若说精致还数江疏年最甚，集合了江侯爷和夫人乔氏面相上的优点。 “虽然世人多是以貌取人，可你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当真那样俊美？”平妤有些不信。 在她有限的人生中，见过的纨绔多是肥头大耳或者面貌丑陋之辈，当然唐三爷除外。 唐冰萱也不在意好友的不信任，“改日你见过就知道了。” 平妤顿时心中十分好奇，“要不过几日约着一起去郊外骑马，也让我见见俊美的未来姐夫，如何？” 平妤自小热衷骑马奔驰，大长公主知道后给她送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平妤对此爱不释手，喂马洗马都是亲力亲为，还给小马驹起名“追风”。 “我们约在茶楼或者酒楼包间不好么？” 不就是想见见人，何苦非得要顶着烈日骑马飞奔，唐冰萱对平妤几年如一日的爱好已经无力吐槽。 想当初平妤在京都的时候，不论唐冰萱多么想留在家中困觉或者歪在榻上看话本，最终都凭借平妤大小姐的强硬手段不得不屈服陪着好姐妹跑马。 其实平妤并不是没有分寸的，看好姐妹平日里太过惫懒都不活动，才想着多带好友出去跑马走走活动筋骨，对此太夫人邵氏以及国公夫人柳氏都是乐见其成。 平妤见唐冰萱还要讨价还价，直接定下来，“咱们说好了，到时叫上我二哥，你叫上你大哥还有江疏年一起，咱们几个在郊外野炊跑马，比在茶楼、酒楼自在多了。” “行吧，东西你都提前准备好，别到时候让我们参与的人都吃不饱。” 唐冰萱和平妤打交道将近十年，了解平妤的性子，不再强求，郊外跑马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 云琅今日约了江疏年在醉仙居喝酒，江疏年到的早，索性就在二楼包间等着云琅。 听见有敲门声以为是云琅到了，还想着这小子终于学会进门要先敲门的礼节，揶揄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有礼了，还不赶紧进来。” 话音落房门被外边的人推开，走进来的却不是云琅，而是香莲姑娘。 “江三爷，小女子香莲有礼了。” 江疏年没有预料到会是醉仙居头牌香莲姑娘进来，不解的道：“香莲姑娘可是有事？” 香莲双目含情地望着江疏年，轻声道明来意，“江三爷，小女子虽是在这醉仙居唱曲儿，但小女子是卖艺不卖身，只是迫于生计不得不操持此业！” 香莲姑娘说到此已是双目含泪，情不自禁的道：“小女子自见到江三爷那日起就心生爱慕，恳请三爷能够怜惜香莲，香莲为奴为婢都甘愿陪在三爷身边服侍。” 香莲自13岁到醉仙居卖艺唱曲儿，已有三年之久，眼见着自己二八年华，早到了婚配的年纪，不想待在醉仙居再蹉跎下去，只能放下身段自请求去，希望江疏年可以为自己赎身，带她入永宁侯府。 在醉仙居唱曲的三年里，香莲也见到了不少高官子弟，唐三爷一行人的圈子是香莲姑娘最喜欢的。 这些名门公子不像其他纨绔子弟那样仗势欺人，在这醉仙居里算得上是正人君子。 直到一年前见了江疏年，原以为此生仅此而已的香莲一下子坠入爱河而不自拔，一腔情谊不受控制的涌现出来。香莲一直矜持着想让江三爷主动为自己赎身，却没想到江三爷还未提起，就已经被圣旨赐婚。 香莲有些后悔不已。自己出身低下却放不下身段向江三爷言明心意，多日的媚眼也似抛给了瞎子，江三爷不知是没看懂还是看懂了无动于衷。 第五十四章 巧遇 江三爷不久就要迎娶国公府大小姐为妻，自己很难再入了三爷的眼；香莲左思右想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自己亲自来求，希望江三爷能够怜惜自己。 “香莲姑娘说笑了，江某已有未婚妻子，并不需要其他人服侍。”江疏年笑容温和却语带拒绝。 即便没有当初的承诺，江疏年对香莲姑娘也没有一丝情意，只是把香莲姑娘当做和醉仙居里其她唱曲的姑娘一样。 香莲姑娘哭的梨花带雨，质问道：“三爷竟如此狠心辜负小女子的一腔真情！” 江疏年见香莲姑娘被拒绝后还不死心，继续温和的笑道：“江某生得如此俊美，爱慕在下的人数不胜数，若是都如姑娘所说不辜负，那在下家里怕是住不下那么多人的。” 江疏年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笑意都没有变，声音也很温和，可是说出的话却让香莲姑娘觉得心里冰凉，用帕子捂紧嘴，哭着就推门而去。 云琅站在二楼包间外面正要推门进入，被突然出来的香莲姑娘撞了一下，“哎哟，香莲姑娘？这是怎么了？” 香莲姑娘脚步趔趄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依旧忘我的哭着快速离去。 “我说江老三你这是为甚惹得娇人流泪呀？”云琅走进包间直接坐到江疏年对面戏谑的道。 江疏年面对云琅时，脸上没有了温和的笑意，语气如冰冷的刀，“关你何事！” 云琅见江疏年不像平日那样嬉笑逗趣，有些不自在的道：“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冷酷，吓我一跳。” 江疏年瞥了一眼云琅默默喝茶不搭理他。 云琅无视对方的冷漠，继续开口道：“小爷这里有一个事关你未婚妻子的消息，想不想知道？” 江疏年听着云琅的话心里迫切想知道是什么事，却端坐喝茶不动声色。 云琅见江疏年不为所动，自己憋不住话，“你家未来小妻子的好姐妹回京都了。” 江疏年还以为云琅能说出什么重要的信息，不过是交好的小姐妹，与自己又有何关系？ “你别不当回事儿。唐大姑娘的这个好姐妹是大长公主的小孙女，性子比较洒脱，之前和唐大姑娘可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云琅一副你是我好兄弟，我才告诉你的样子。 江疏年不明白云琅说这句话有什么意思，“那又如何？” 云琅凑到江疏年跟前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低声道：“我听说市井中的那种话本里就有女子和女子互生爱慕，如胶似漆，耳鬓厮磨。” 江疏年此刻看云琅觉得对方就是个二傻子，自己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成为好友呢？ 云琅见江疏年不信自己，“别说兄弟不念旧日之情，我可是提醒过你了。” 江疏年虽然是第一次听到这样骇人听闻的那种话本，但对于唐冰萱的喜好通过最近的接触也是有一定了解的，唐冰萱绝对不是有这种癖好的女子。 眼见云琅还要继续说，江疏年不得不赶紧转移话题。 “最近太仆寺从戎、狄两国买进了几十匹良马，打算和咱们凌国的本地马配种杂交，研究一下其后代是否更适合用作军马。” 戎国主要是沙漠马，体型饱满优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速度快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狄国主要是草原马，体格不大，身躯粗壮，四肢坚实有力，耐劳耐寒，生命力极强。 云琅一听江疏年说到两国买进来的良马颇有兴致，“当真？狄国和戎国的马匹可不好得。” 一说到马的话题云琅就特别感兴趣，前几年还想开个马场，奈何家中父母并不支持，只能作罢。 云琅讨好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你有没有门路，给兄弟也弄一匹后代马？” “我能有什么门路，不过唐三爷或许应该有。”江疏年说着和云琅二人对视一笑，心照不宣的决定让唐三爷帮着弄两匹后代马。 … 这日接到唐文松的邀约明日清晨要去郊外跑马野炊，江疏年想到云琅素来爱马如痴，便打算带着云琅一起去赴约。 等江疏年带着江明和云琅及其小厮福来骑马到了郊外，才发现原来还有两位女子夹在其间，一位是自己的未婚妻子唐冰萱，那另一位应该就是云琅说过的唐冰萱的好姐妹。 那姑娘看起来娇娇软软的，言行举止却是比一般闺阁女子豪放洒脱，英姿勃发。 众人互相见了礼，平妤笑着对江疏年道：“江三爷果然名不虚传，长得确实异常俊美。” “江某多谢平姑娘夸赞。”江疏年也不谦虚接下了平妤的夸赞。 就冲江疏年这句话，让平妤小姑娘对江疏年有了好感，觉得自己好姐妹的未来夫君不是个虚伪的人。 几个人中年纪最大的就是平妤的二哥平鸿彦，所以今日行程大家都听他的安排。 平鸿彦清了清嗓音，沉声道：“咱们今日一是为了跑马；二是为了出来野炊。这个时候跑马不热，跑完马咱们休息片刻，就去狩猎些野物，今日午膳能不能吃饱，就看大家今日的收获了。” 接着定制跑马规则，“咱们就从这排杨树开始，跑到前方的大柳树那里，然后再返回来起始点，谁先跑回到起点谁就获胜。” 众人中只有唐冰萱平日不怎么骑马，马术也一般，却不好扫了大家的兴，只能尽力参与。 平妤是最初跑马的发起人，主动提供彩头，“咱们既然比赛跑马，那就得有彩头。我手里这把匕首是在湖州时偶然得到，谁若是赢了此次跑马，这把匕首就归谁。” 几位公子哥眼见平妤一刀砍在了带来的一件铁质器皿上，顿时器皿一分两半削铁如泥，几人眼里看着那把匕首都放光。 跟来的小厮丫鬟在起始点附近的空地整理物品，搭建灶台烤架，几人就开始跑马。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几人骑马飞奔很快就消失在眼前，只有唐冰萱落在最后，悠哉的骑着自己的小马驹前行。 第五十五章 太子妃 虽然匕首难得，不过自己就算拼了老命也得不到第一，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清晨迎着微风，闻着青草的清香，骑着小马驹慢跑，还挺不错。 忽听身后有骑马奔驰之声传来，“驾，驾。”自己是几人中最后面的，怎么还有人在自己后面？ 不多时，唐冰萱后边的骑马奔腾之人驾马到唐冰萱近前，不曾想竟是成国公府大公子乔振声。 “唐大姑娘真有雅兴，自己一人在清晨骑马慢行。”乔振声也不知道是真没有看见其他人还是故意这样说。 唐冰萱礼貌的笑了笑，“我是同友人结伴而来，不过是他们骑术精湛，我骑术有限落后而已。乔大公子却像是清晨一人踏马奔驰而来。” “是乔某唐突了。偶然见到唐大姑娘一人在此骑马，乔某一时欣喜就奔驰而来。” 乔振声今日来郊外骑马只是偶然，见到前方一人似是唐冰萱心跳加快，手比头脑更快的指挥了自己，丢下随从快马奔驰而至。 乔振声与自己骑马并列前行，唐冰萱也不好出声把人赶走，只能尽量保持距离又不失礼数的继续前行。 一刻钟后，先前跑远的几人已经到达终点返回，途中遇到了还在前行的唐冰萱与乔振声二人。 江疏年看到两人分外和谐地并驾前行，脚踢马肚子，飞快奔驰到二人跟前。 “表弟为何在此处？” “表哥，我今日无事，清晨独自踏马而来，不期然遇到唐大姑娘也在此跑马，于是就结伴而行。” 唐冰萱听着乔振声的解释，觉得他话中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谁想和你结伴而行。我们很熟吗？ 江疏年笑着看向唐冰萱，“是吗？” 怎么感觉有点像被未婚夫婿捉奸在场，自己是最无辜的好不好！ “你们跑的太快，我跟不上就落后了。不然江三哥陪我把这一场跑完吧？”唐冰萱讨好的对江疏年撒娇道。 唐冰萱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居然张口叫了江疏年一声江三哥，难道是潜意识里吓得嘴软？自己也没做见不得人的事儿啊！ 江疏年听着唐冰萱的一声江三哥，心中如吃了蜜糖般，点了点头应道：“好，萱妹。” 两人之间因为称呼的改变好像氛围也变得不一样，乔振声处在两人中间插不上话，只能眼见着两人骑马前行，自己止步不前。 等到江疏年带着唐冰萱一同返回到起始点的时候，乔振声已经离开，仿佛这个人没有来过似的，也没人再提起他，大家又开始商量着结伴去捉猎物。 几人两人一组，恰好分了三组。平妤和她的二哥平鸿彦一组，唐冰萱和她的大哥唐文松一组，剩下的一组就是江疏年和云琅。 这样的分组江疏年有些不满意，却也不好丢下云琅一个人。 此时的江疏年不由得有些后悔，若是今日自己没有带云琅来，还可以和唐冰萱、唐文松三人一组，真是失策！ 一个多时辰后，大家带着猎物陆续归来。 平妤和她二哥猎到了两只野鸡；唐文松和唐冰萱兄妹猎到了一只野兔和一只野鸡；江疏年和云琅二人组居然猎到了一头小野猪。 “江三爷和云二爷好厉害！一会儿不会有大野猪来找咱们拼命吧？”平妤一脸我好害怕的表情看着二人。 云琅赶紧安慰小姑娘，“放心，这只小野猪是自己跑下山到了这郊外，正好被我们俩人碰到，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即便大野猪来找人拼命，也该找你们俩，跟我们可没关系。”平妤煞有介事的说道，完全看不出有丁点儿害怕。 侍从们赶紧接过主子们的猎物收拾处理，进行烤制和熬煮。 平妤准备的特别齐全，不仅带了一些糕点，还带了锅碗、香料和一些应季蔬菜，可以炖点汤类。 … 知春从院外急步走来对唐冰萱说道：“小姐，今日圣上下旨册封平妤小姐为东宫太子妃，不日就要大婚。” 唐冰萱一听这个消息心里一惊，小姐妹正在相看人家，怎么会被赐婚太子？ “消息怎么这么突然？不行，知春，咱们赶紧去淮安侯府看看平妤。” 唐冰萱害怕平妤这个时候会钻牛角尖内心焦急，主仆二人乘坐马车急忙赶往淮安侯府。 唐冰萱到达平妤院子的时候，平妤出屋接待了她，“你来了。” 平妤被封为太子妃按说应该很高兴才对，可她平静的圆脸上却无喜色可言。 平妤看起来很平静，唐冰萱见她这个样子更加担心。两个人把下人们都打发出去，才开始说悄悄话。 唐冰萱担心的看着平妤问道：“你还好吗？” 平妤本是鲜活的性子却要进入那座冰冷的皇宫，唐冰萱抱着平妤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知心的好姐妹才会在这个时候赶来关心自己，平妤很知足。 “我挺好的！”评语笑了笑，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 “你可知为何太子妃的位置会落在你身上？” 端午的时候，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明明已经在赏花宴里看中了几位贵女，甚至后来又邀请那几位贵女入宫喝茶叙话。 唐冰萱原本以为太子妃的人选会在那几位贵女里选择其中的一位，偏偏平妤才回来不久，怎么会这么突然被赐婚太子。 平妤对自己封为太子妃的事情也不太了解，毕竟家里长辈并没有说过要让自己入宫；今日宫内廷太监来传圣旨的时候，平妤都有些愣神反应不过来。 “不论原因为何，圣旨已下，结果都不会改变，除非我死。”平妤苦笑着说道。 唐冰萱用手拍了平妤的脑袋一下，“你这死丫头说的什么傻话！” 太子妃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媳妇，是皇家的媳妇，若是抵死不从，抗旨只会连累家族。 “既然不能改变结果，那你就要想开点，好好琢磨一下怎么做好太子妃的位子。” 唐冰萱抱着平妤抚了抚她的后背，“在哪活不是活，关键是怎么活怎么过。太子我有幸见过几次，是个文韬武略，心有沟壑之人，只要你不出大错就能安稳做好太子妃。” 第五十六章 隐情 “大长公主那边可有传话来？” “祖母已经让人传过话，要我好好在家学习宫中礼仪安心待嫁。” 那平妤和太子的这件婚事就是板上钉钉，改变不了的了。 “平妤，虽然宫中不是一个好去处，但是只要你保持本心，不被其他事所扰，就能无愧于心的安稳做好你的太子妃之位。不过你没有害人之心，却不能没有防人之心，宫中多险恶，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唐冰萱细细的跟平妤分析着她的处境，希望今后平妤入宫后能够对她有帮助。 两人关在内室说了许久的话，平妤也已经慢慢接受了自己将是太子妃的这个认知，比起唐冰萱刚在院子里乍见到的平静的平妤，恢复了不少生机。 唐冰萱离开淮安侯府时，平妤的母亲郭氏还拉着唐冰萱的手感谢她这个时候能来关心开解平妤。 “伯母，萱儿说句僭越的话，平妤就要入主东宫，您还是求大长公主给平妤身边安排几个有能力的嬷嬷要紧。”唐冰萱真情实意的为平妤着想。 平二夫人郭氏拍了拍唐冰萱的手心领神会道：“萱儿有心了，伯母晓得。” 回荣国公府的马车上唐冰萱的心情还是非常低落。 原以为平妤能够嫁在京都，两人见面今后也很方便；没想到平妤的确嫁在京都，却要嫁进东宫。两人以后见面肯定不如勋贵之家的后宅方便。 不知道平妤会不会后悔这个时候陪着母亲郭氏回来京都定亲，若是当初她在湖州定了亲，就不会有今日的圣旨赐婚。 知春看自家小姐不开心，忍不住出声安慰，“小姐，你也别太担心平妤小姐了。平妤小姐是大长公主的亲孙女，算起来也是太子殿下的姑表妹，皇上和皇后娘娘肯定疼她都来不及。” “我知道。”唐冰萱苦涩的笑了笑。 突然前行的马车猛地停了下来，知春正想问车夫怎么回事？外面驾车的车夫道：“小姐，您没事儿吧？有人站在咱们马车前拦车，小的怕伤到人就赶紧停了下来。” “唐大小姐，我家主子要见您，请您跟在下走一趟。”一青衣护卫抱拳站在马车外恭敬又不容拒绝的道。 主子想见唐大小姐，青衣护卫只能拦车送消息，但又怕太急恐伤了唐大小姐，于是在唐冰萱的马车还在老远之前，就站在街道上挥手招停。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不早，再不回去恐怕耽搁晚膳，家里人也会担心。 唐冰萱心情不好有些不想去，“你替我转告你家主子，今日天色不早，改日再见吧。” 唐冰萱以为是江疏年要见自己，毕竟除了家人，她也就跟江疏年比较熟，心中烦乱的她并没有想到自己并不认识这个青衣护卫。 青衣护卫没想到唐大小姐会拒绝，怕唐冰萱直接走人自己不好向主子交代，直接挑明道：“唐大小姐，我家主子说的事有关平妤小姐。” “平妤？” 江疏年和平妤认识还是几日前的郊外跑马，并没有过多交集，难道是有关今日的赐婚圣旨？ 自己今日就是担心平妤，既然江疏年能为自己解惑，那就见一面吧。 “那你带路吧。” 知春和车夫听自家小姐的语气，以为小姐是知道这个青衣护卫的，都没有多言，跟着青衣护卫来到一处不起眼的一进民宅。 以往江疏年在外边见自己多是选择茶楼或者酒楼的包厢，今日怎么会在宅子里见？ 难道这件皇家婚事不寻常？ 青衣护卫带着唐冰萱三人进入宅子，此时屋内已掌灯，院子里挂着的灯笼也点亮了，青衣护卫请唐冰萱一人进入厅堂，带着知春和车夫留在了院子里。 唐冰萱自见到这个宅子越想越觉得江疏年今日太过神秘，难道他是扮猪吃老虎骗过我们所有人？ 自己还未过门，他已经想要把隐藏身份告知自己，对自己信任有加，我也应该给予同样的信任才不辜负江疏年的心意...... 唐冰萱想了许多，面上却很平静，因为知道对方是信任的人，所以在这陌生的宅子里也不会害怕。 及至唐冰萱进了厅堂看着坐在条案前忙碌的男子，眼中瞳孔猛然一缩，赶紧蹲身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居然是太子殿下来见自己，我还以为是江疏年...... 十八岁的太子凌乾身高体长，穿着一身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端正的坐在条案前，太子殿下从忙碌中抬头，见唐冰萱到来，温声笑道：“坐吧，稍等孤片刻。” “是，殿下。” 不多时，太子殿下终于从忙碌中抽身，起身走到唐冰萱的对面坐下，唐冰萱赶紧起身再次见礼。 太子示意唐冰萱坐下说话，“我也算是你的兄长，不必多礼。” 唐冰萱谢过太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殿下今日找小女是因为平妤？” 太子笑了笑带着些唐冰萱看不懂的情意，“是孤恳求父皇将平妤赐予孤为太子妃。” 太子和平妤两人虽然平日没交集不算熟悉，但也是见过对方的，两年前平妤陪父母离京，太子也并未挽留过，怎么如今会看中平妤呢？ 太子看着唐冰萱疑惑的眼神，心中了然，“两年前平妤年纪小还是爱玩的年纪，孤怕提前定下来会让她少了许多乐趣。” 太子说着看了唐冰萱一眼，继续道：“你没有定亲前，母后是中意你为太子妃的，孤只能尽量在母后跟前提及你年纪小再等等，拖延选妃的时间。” 没想到这里边还有自己的事，是不是应该庆幸永宁侯府提及婚约及时，不然自己才是要进皇宫的人。 唐冰萱见太子坦诚以待也不扭捏，继续问道：“殿下既然心中早有人选，为何不把内情告诉皇后娘娘？” 太子殿下苦笑了下，“母后一直希望孤能迎娶武将家的贵女为太子妃，为孤增添助力。” 秦皇后是皇上的结发妻子，太子是皇上的嫡长子，出生不久就被册封为太子，16岁就开始进入朝堂听政，替皇上处理一些朝中事务。 第五十七章 喝酒 若不是太后、蔡贵妃和二皇子以及蔡氏一族想要和太子争夺储君之位，太子凌乾可能就这么平稳的在皇上百年之后登基为帝，没什么波折的过完一生。 秦皇后为自己的儿子能够最终走上那个位置殚精竭虑多年，太子凌乾有时候即使不赞同秦皇后的做法，也不忍违背母亲的意愿。 “孤年初派人到湖州几经周转才找到合适的人到平大人夫妇跟前劝说让平妤早日回京定亲，没想到平妤素日不爱生病，一生病就在路上耽搁了半个月。”太子说到平妤路上生病的事神色幽怨。 太子说到平妤时的表情很柔和，一看就是陷入情网的男子，“母后上个月其实已经定好了太子妃的人选，孤等不到平妤回京，本打算就此妥协，没想到平妤回来了。” 平妤长高了许多，明明看起来是多么圆润娇软的女孩子，言行举止却依然那么潇洒有活力，矛盾的让人离不开眼。 唐冰萱感受到了太子对平妤的用情之深，但是平妤才是自己的好姐妹，担忧道：“殿下，平妤的性子并不适合皇宫里，很容易被人当成靶子防不胜防。” 太子认真地看着唐冰萱气势大开，一字一字严肃道：“孤既然让父皇下旨赐婚，就有能力保护好平妤的安危。” 唐冰萱此刻被现在的太子殿下未来的凌国之君震慑了，下意识的对平妤的未来有了美好的憧憬。 太子收敛浑身的储君气势恢复之前的温和，“孤今日请唐大小姐来，是想让你替孤好好开导平妤，至少让她吃个定心丸。” 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当事人亲自说更好么，太子殿下怎么有这种非得找中间人传话的癖好？ 太子似乎对唐冰萱的内心腹诽心知肚明，解释道：“平妤和孤原本就不熟悉，又离开京都两年，估计连孤的样子都不记得，孤若是当面跟平妤说，怕她一时听不进去钻了牛角尖。” 太子说完有些赧然，又正色道：“在平妤嫁进东宫前，孤也不能表现出对平妤的在意，就怕被有心人知晓加害平妤。” 太子说完起身向唐冰萱施了一礼，“孤在此拜托唐大姑娘，在平妤嫁进东宫前的这段日子能多陪陪她。” 唐冰萱赶紧起身避开太子的礼，“平妤是小女的好姐妹，多陪她是应该的，当不得太子的大礼。” “主子，有人在敲院门。”青衣护卫目不斜视的走进厅堂沉声向太子禀报。 此处民宅是太子闲暇时随意置下，只做偶尔出宫歇息用，平日根本没有人来串门。 太子看着看唐冰萱，吩咐青衣侍卫：“青一，你带唐大姑娘从后门离开，让青四去应门。” 唐冰萱拜别太子殿下，在青一的带领下由后门出了院子，乘坐马车赶回荣国公府。 太子凌乾见到来人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男人对太子行了一礼，恭敬的道：“在下无事，见殿下在此地逗留特来拜见。” 太子看对方特意来此却不说明来意，眼中带笑戏谑的道：“不会是来堵孤金屋藏娇的吧？” 男人对太子揶揄的话默不作声，径直走到屋里坐下喝茶，让人一看便知此人和太子的关系极好。 “我只是走到附近有些口渴，进来喝杯茶水罢了。”男人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水，慢慢悠悠的道。 太子见对方始终不说来意也不强求，坐下来和男子一起喝茶闲话。 …… 第二日吃过早膳，唐冰萱向太夫人邵氏和荣国公夫人柳氏请示，自己要去淮安侯府陪伴平妤几日。 太夫人和国公夫人对平妤也是从小看到大的，昨日听到平妤被封为太子妃的消息，两人也有许多感慨。 嘱咐唐冰萱到淮安侯府陪平妤多住几日，也好开解开解她；还邀请平妤到自家来小住几日，家里小孩子们比较多更热闹，以前平妤就特别喜欢荣国公府的家庭氛围。 唐冰萱昨日傍晚回来就吩咐知夏和知秋把自己常用的衣服、首饰收拾了一下，今日上午就带着知春和知冬一起去淮安侯府小住几日，知夏和知秋就留在了府里看院子。 平妤今日看到唐冰萱再次来看望自己，脸上早已带了笑意，问道：“你今日怎么又来了？” “看你这话说的，我来你们府里住几天怎么了？你还不欢迎啊？”唐冰萱故意埋汰平妤。 平妤看小姐妹要来陪自己住几天十分欣喜，赶紧吩咐自己的丫鬟婆子们带着知春和知冬把唐冰萱的东西安置好。 “你就睡在我卧房旁边的西梢间，晚上咱们两个躺在被窝里说话也能听到。”平妤兴奋地安排着唐冰萱的住处。 今日的平妤看起来活泼了不少，唐冰萱心中不由地松了一大口气。 “我跟你说，你不在这两年知冬的厨艺又精进了不少。我把她带来给你做几日点心和新菜式，让你这几日胖成个小肥猪。” 平妤最爱出去跑马，但是身为唐冰萱的小姐妹，对吃的喝的玩儿的东西也是很喜欢的。 平妤凑到唐冰萱跟前小声的嘀咕：“知冬会不会酿酒啊？” 两年前两人年纪都不大，也就是喝点没有酒味儿的淡果酒，现在两人都快要及笄，在自己家里喝点酒也不算什么。 “这可巧了，前些天我正好想要几坛烈酒，知冬的祖父就是酿酒好手；不过那酒实在太烈，我们女孩子可喝不了，知冬就琢磨着用烈酒加上果子酿果酒。” 唐冰萱对平妤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知冬身边拿了一个一斤装的深棕色酒瓶子过来，“这瓶是我特意从家带来的知冬新酿的樱桃酒。” 樱桃酒颜色呈宝石红色，清亮透明，酒香中夹杂着淡淡的樱桃香，适合女子饮用，还有美容的效果。 唐冰萱拔出酒塞把酒瓶递给平妤闻一闻，酒香中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樱桃香，平妤顺势托着酒瓶喝了一口，樱桃果香浓郁，口感甘甜醇厚，爽怡纯净，回味持久弥香。 第五十八章 约定 “真是既香且甜又好喝！一会儿午膳咱们就喝这瓶樱桃酒。”平妤斩钉截铁的对唐冰萱说道。 唐冰萱一把夺过樱桃酒，戏谑的道：“好啊，你若是想午膳就只能喝一杯，那就午膳就饮用吧。” 唐冰萱来淮安侯府小住，第一顿饭肯定要和平妤家里的长辈一同用膳，总不好在长辈面前开怀畅饮。 平妤意识到了好友的意思，讨好的笑道：“咱们还是晚膳在我院子里用吧。” 唐冰萱又从知冬手里接过两瓶樱桃酒，递给平妤道：“樱桃珍贵，知冬怕酿不好浪费，酿的也不多，这两瓶就送给两位伯母尝尝鲜。” “我替伯母和母亲多谢萱儿你了。”平妤笑容真挚没有一丝杂质。 午间的时候，唐冰萱和平妤跟着淮安侯夫人司马氏和平妤母亲郭氏一同在淮安侯夫人的正院厅堂用的午膳，两位夫人对唐冰萱的到来非常欢迎，还劝唐冰萱在府里多住几日。 午膳大家吃的宾主尽欢，唐冰萱也开始了在淮安侯府起居的日子。 晚间，唐冰萱和平妤谢绝了平二夫人郭氏的邀请，两人在平妤的院子里喝酒吃饭，不知不觉间，酒瓶子就空了。 平妤歪歪斜斜的起身拿着酒瓶往杯子里倒酒，奈何就是没有酒出来，“怎么没有了？呵呵，知冬快拿酒来。” 唐冰萱和平妤的状态差不多，“哈哈，你把酒喝光了。”说着撑起桌子起身，踉跄的要出去找知冬：“知冬，快拿酒来，酒没有了，呵呵。” 知冬之前就酿了十斤樱桃酒，装了十个一斤装的酒瓶子。 太夫人一瓶，国公府里三房各一瓶，唐冰萱给江疏年留了两瓶，被大少爷唐文松讨要了一瓶，剩下的三瓶全都带来了淮安侯府。 知春和知冬以及平妤的贴身丫鬟赶紧跑进内室，就发现各家的小姐都躺倒在了地上，还笑呵呵的跟知冬要酒喝。 “小姐，咱们就剩下三瓶樱桃酒都带来了，已经没有了。”知冬扶着唐冰萱起身回道。 “没有了，平妤，没有酒了，哈哈。”唐冰萱说着话就去找平妤，无奈身子不听使唤，要不是知春和知冬扶着她，就又要跌到地上。 几人对视一眼，各自哄着自家小姐洗漱，闹腾了许久才把两位小姐安排就寝，众人累出一身汗。 半夜，淮安侯府平妤的院子进来一黑衣劲装蒙面男子，观察许久进了西梢间，男子用少量迷药药倒了本就累极的知春，走到唐冰萱的床前。 轻轻拉开粉色的薄纱帐，只见床上的人脸色红润睡的香甜，呼吸里还带着淡淡的樱桃果香和酒香。 男子看着熟睡的人，不满的嘀咕道：“有了好酒也不说先给我送一瓶。” 男子伫立在唐冰萱床前许久，直到外面有鸡鸣声，才依依不舍的放下床帐，转身离去。 前日，江疏年在街上闲逛，隔着老远见到唐冰萱的马车跟着青一离开，虽然不知道太子找唐冰萱的缘由，但是心里不放心就跟了过去。 等到江疏年敲开门，唐冰萱已经从后门离去，太子也未提及见唐冰萱所为何事，江疏年就按耐住什么都没有问，心里却一直惦念着唐冰萱。 后来听说平妤被圣旨册封为太子妃，这才联想到太子找唐冰萱估计就是为了这件事。 江疏年昨晚夜探荣国公府想要见唐冰萱一面，奈何佳人却是人去楼空。 今日白天江疏年跟唐三爷旁敲侧击了许久才知道唐冰萱去了淮安侯府陪平妤小住几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唐冰萱就这样走进了江疏年的心里。 江疏年一直以来都是谨慎沉稳的人，做事喜欢谋定而后动；如今遇到唐冰萱，好像之前的沉稳谨慎都不在了。 明明快到了落冠之年，却还像初出茅庐的小毛头似的心里叫嚣着迫切的想要见到唐冰萱这个人。 于是，江疏年今晚又来了淮安侯府，想要见一见日思夜想的唐冰萱。 近几日江疏年的好运气一直都不眷顾他，几次想要见唐冰萱都没有见到人，原以为今晚可以和佳人互诉情肠，奈何佳人早已沉醉在睡梦中。 坏运气的江疏年只得默默的注视着床上佳人的睡颜，直到天色快要亮了才不得不离去。 冷静下来的江疏年终于意识到唐冰萱对他的影响和重要性，也幸亏昨晚唐冰萱没有见到自己，不然之前自己的伪装就被发现了。 江疏年不是不信任唐冰萱，而是有些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况唐冰萱若是知道自己做的事，怕是会整日的担心自己。 唐冰萱在淮安侯府住下的第二日，就将太子那日见自己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平妤。 在平妤的印象中，太子表哥待自己十分温和，跟对其他表姐妹好像也没有太大区别。 即便知道太子对自己的情意很深，但平妤目前并没有什么代入感，感觉像是听别人的故事。 相比第一次听到婚事时的状态，平妤的情绪已经稳定平缓；知道太子对自己有情，心里的忐忑也减少了许多，初有了定亲女孩子的羞涩感。 唐冰萱见平妤的情绪稳定，也渐渐接受了这件皇家婚事，在淮安侯府住了五六日就回了自己家。 回到朝霞院，唐冰萱才有了归属感。住在平妤的院子里，虽然淮安侯府的人对自己都很热情，但总归不是自己的家。 惬意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唐冰萱才意识到之前只顾着担心平妤，好像把自己的未婚夫婿给忘了。 唐冰萱赶紧招呼知冬把那两瓶樱桃酒找出来带给江疏年，又亲笔写了自己近日忽略对方的缘由，言语间怕江疏年生自己的气，写的内容唐冰萱自己都觉得肉麻无比。 不过唐冰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还是很有成效的，江疏年收到礼物和信件后也提笔回了一封信，表示理解唐冰萱为朋友的担忧之情，还约唐冰萱三日后去游湖。 虽然两人已经定了亲，但毕竟还未成亲，唐冰萱为了避嫌决定带上四小只和唐冰妍一起去和江疏年游湖。 第五十九章 游湖 江疏年没想到自己的未婚妻子居然给自己留了这一手，之前想象中的二人独处的美好场景泡汤了。 七月份的天气热的人受不了，冰块虽然价格昂贵，但对于勋贵豪门不过是九牛一毛；不过唐冰萱一般都是晚间睡觉时多用两盆，白日用的冰盆不多，冰用的多了容易着凉。 爱在屋里困觉的唐冰萱，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也没法舒服的困觉，平日无事就拿着团扇到花园凉亭乘凉，若不是江疏年邀约，都不想出门。 几小只见到江疏年非常高兴，还未到画坊前就高声招呼江疏年道：“江三哥，我们来了。” 江疏年定的画舫空间很大，这么多人带着随从进了船舱也并不觉得拥挤。 唐冰萱也知道江疏年约自己来游湖是想两人独处，可是自己之前写的信言语实在太肉麻，唐冰萱不好意思和江疏年单独待着，只好带着弟妹一起来。 唐冰萱有些不好意思的讨好道：“江三哥，我让知冬做了几样开胃的小菜，还带来了知冬新酿的李子酒，一会儿你就着果酒多吃点菜。” 自己的未婚妻子都这样讨好自己了，江疏年也不好再怪她带这么多打扰二人的小萝卜头，温声笑道：“谢谢萱妹。之前你让人带给我的那两瓶樱桃酒也很不错。” 唐冰萱看江苏年并没有生自己的气。高兴的道。：“若是江三哥喜欢，等明年樱桃属樱桃下来了，我让知冬多酿些！” 然后想了想又道。：“今年的果子还有好多没有成熟，许多都可以酿酒的，到时候酿好了就拿去给江三哥尝尝。” 江苏年眼神温和又宠溺的看着唐冰萱应了声，“好。” 几小只见唐冰萱和江疏年聊天自觉地不去打搅，站在船头迎着湖面上的凉风，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看到的景物。 湖的两岸都是热闹的商贩摊位，沿街还有不少高档的酒楼茶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江疏年的画舫行到半途与对面而来的一只画舫相遇，那只画舫开着窗，唐冰萱透过打开的窗户，只见对面画舫上的是一对青年男女对坐两侧，正在专心对弈。 女子低头看棋盘，唐冰萱只能看到模糊的侧脸，看不清相貌如何；此时那男子侧头向外望来，正好和唐冰萱对视，看起来也是一表人才，翩翩佳公子，不过唐冰萱并不认识此人。 江疏年顺着唐冰萱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对面画舫中的男子正是吏部尚书大公子邱晨，也就是表妹乔婉儿的未婚夫婿。 既然是男女同游画舫关系比较亲密，江疏年猜想那个低头认真看棋盘的年轻女子应是乔婉儿。 想到之前乔婉儿的所作所为，江疏年见对方没有留意自己这边，那就不必打招呼，也就没有跟唐冰萱提及此事。 眼见两条画舫就要相向而行，画舫中的男子邱晨高声招呼道：“江三爷陪唐大小姐游湖，真是雅兴。” 邱晨之前专注于和人对弈，并未注意到江疏年画舫船头的五小只，以为江疏年和自己一样邀请未婚妻子来游湖。 江疏年低声向唐冰萱介绍对方男子就是吏部尚书家的大公子邱晨，也就是乔婉儿的未婚夫婿。 邱晨让船夫往后退了退和江疏年的船并列停在湖中，之前和邱晨对弈的女子早已转头看向江疏年这边。 “表哥，你今日也带萱妹妹来游湖啊。”乔婉儿笑意柔和的对江疏年和唐冰萱打招呼。 唐冰萱见江疏年不回复，霎时气氛尴尬，只得笑着向对方招呼道：“乔姐姐和邱公子也是极有雅兴的。” 乔婉儿听了唐冰萱的话，白皙的小脸上爬满红晕，看了邱晨一眼欲语还休；看起来乔婉儿和邱晨两人似是两情相悦互有情意。 唐冰萱不知道此时的乔婉儿是真的放下了对江疏年的执着对秋晨动了情，还是给邱晨以及江疏年和自己做戏。 毕竟乔婉儿是一个很有心机的女子，唐冰萱自认城府不如乔婉儿，也不了解一个伤情的女子是否很快就能和他人缱绻情深。 两边人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两只画舫就再次相向而行。 “你信她把你这个三表哥放下了？”唐冰萱看着江疏年若有所思的问道。 江疏年伸手握住了唐冰萱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深情的道：“她放不放下与我何干，我只要你信我！” 这个人怎么突然就抓人家的手，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江疏年抓着唐冰萱的手并不怎么紧，奈何唐冰萱使劲抽了抽却没有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你快放开，有人。”唐冰萱小心翼翼地透过画舫的窗户向外望去，红着脸低声的哀求江疏年松手。 江疏年握着唐冰萱的小手不想松开，唐冰萱的手柔软细腻还有一点点凉，与自己略粗糙带着热意的大手不同，牵手的感觉很不错，仿佛夏日好像凉爽了许多。 唐冰萱只好拉着江疏年的手一起坐下，把牵着的手遮挡在桌围下。 江疏年笑看着唐冰萱的小动作，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十分可爱，温和又带着幽怨的嗓音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听见江疏年的话，唐冰萱不仅脸红了耳朵也红彤彤的，不自在的道：“也…也没有多久啊。” 江疏年原以为唐冰萱无论遇见什么事都能够从容不迫积极解决，没想到会有这样羞涩的小女儿情态。 温热的大手用力的又握了握唐冰萱的小手，然后把唐冰萱的手放在桌子上，收回了自己的大手。 江疏年提起茶壶给唐冰萱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水，“天气炎热，多喝点水。这还是你让人送来的解暑凉茶，喝喝看手艺有没有学到家？” 知冬之前研究出来的消食茶饮，荣国公府上下老人孩子全都喜欢喝，尤其小孩子掌握不好自己饭量，看见好吃的就吃的多，有了这消食茶饮就不容易积食。 后来知冬又从这方子里想到夏日炎炎的茶水，就又琢磨出来了这消暑凉茶，唐冰萱觉得口味还不错效应也挺好，不仅国公府里众人都有一份，还给永宁侯夫人乔氏和江疏年各送了一份。 第六十章 秀恩爱 被江疏年松开了小手的唐冰萱褪去了方才的羞涩，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嗯，好喝。仿佛比知冬调的凉茶多了点什么？更解渴。” 知冬做的凉茶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江疏年的这壶凉茶滋味更好。 “我让人在里面放了几片从番邦引进来的一种水果里木，这样喝起来更解渴。你若是喜欢，改日我多买些送到国公府上。” 江疏年见唐冰萱把杯子里的凉茶喝的一干二净心中高兴，又给她倒了一杯，“这叫里木的果子单吃又酸又涩，搭配其他茶饮还不错。新鲜时切一两片放进茶饮里，茶的味道就会不同；也可以晒成干货储藏以备不时之需。” 江疏年对唐冰萱喜欢的东西也会关注良多。 在街上闲逛偶然遇到了这种从番邦进口的水果，听店铺老板介绍，里木可以消暑解渴，江疏年就试着把它放进了唐冰萱送来的消暑凉茶里，喝起来果然不错。 唐冰萱一年四季中最讨厌让人烦躁炎热的夏季，有了这消暑的凉茶总要好过些，大大的杏眼弯起，“谢谢江三哥。” 江疏年一本正经的看着唐冰萱，嘴里的话却让人脸红耳赤，“我的不就是你的，不必言谢。” 或许这就是江疏年的另一面，惯会说些甜言蜜语哄人开心，唐冰萱你要淡定。 方才被他牵过的手仿佛还带着江疏年身上特有的味道，唐冰萱故作淡然地道：“嗯，好。” “大姐，我们好饿。”唐文宏一马当先的跑到唐冰萱怀里撒娇。 五小只特别有眼力劲儿的在船头待了许久，眼见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才回船仓打扰二人的独处。 江疏年鉴于五个小只今日表现不错，决定好好犒劳他们，不仅给他们一人倒了杯解暑凉茶，还准备了一壶冰镇的西瓜汁。 五小只立即高兴的欢呼，“大姐夫真好！” “胡说什么！”唐冰萱撇了眼江疏年，恼羞成怒的呵斥弟弟妹妹。 五小只吐了吐舌头，心里不约而同的腹诽：“现在不是，很快就可以改口了！” 江疏年对特别上道的几小只越来越喜欢，承诺过几日带他们去逛街看皮影戏。 … 七月中旬的时候，圣上册封二皇子为晋王，赐晋王府邸；并将吏部尚书邱大人的嫡长女邱蝉赐婚予二皇子为晋王妃。 太子妃的父亲是三洲之一的湖州知州，坐拥一方的封疆大吏；伯父是淮安侯；祖母是大长公主。 晋王妃的父亲是吏部尚书，六部中吏部之首；舅父是凌国唯一的外姓王爷，掌一方兵权；母亲是沐王府的郡主。 两位皇子妃的家世一文一武可算是旗鼓相当，自二皇子入朝听政，圣上就对两位皇子的态度模棱两可，基本上太子得了好处，二皇子很快也会有差不多的。 江疏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想到了和吏部尚书府结亲的成国公府。 难道太后和蔡氏一族早就在谋划迎娶吏部尚书家的嫡女为二皇子妃？ 沐王府的嫡女年纪尚幼当不得二皇子妃，庶长女倒是已经及笄但身份不够，只能谋划沐郡主的嫡长女。 八月初，荣国公为唐文松请封国公府世子的折子批下来了，唐文松从今日起就是荣国公府的世子爷。 荣国公和太夫人商量着就家里人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就行了，不必大肆筹办宴席；国公夫人柳氏私心里是想要办庆祝宴的，毕竟是自己的长子成为了国公府世子，而且还可以借此透露出家里打算为长子结亲的消息。 既然府里的两位大人物商议好不办了，柳氏只能按耐下心思，打算带儿女们去大佛寺烧香拜佛。 一是祈愿能够为长子寻得一位好亲事；二是祈愿女儿成亲后幸福美满；三是祈愿国公府众人身体康健。 二夫人张氏和三夫人小邵氏也明白自家大嫂想要去拜佛的意图，很自觉地没有跟着去。 八月的天气炎热，为了爬山时清爽些，几人只能天亮前就从国公府出发。 出府时，唐文竹闹着要和唐文松一起在外边骑马，于是国公夫人柳氏和小女儿唐冰妍以及大女儿唐冰萱乘坐一辆马车。 大佛寺位于京都东郊，寺庙建于东阳山的半山腰。此地是地脉运行形成的地气结穴点，藏风聚气，利于修行。 东阳山是凌国的最高山，大佛寺就建在此山的半山腰。 大佛寺香火旺盛，源远流长；来大佛寺拜佛需要徒步爬行颇为费时费力，也印证前来拜佛的香客的虔诚。 因大佛寺爬山不易又打算当日就回荣国公府，柳氏只带了申妈妈，唐冰萱带了知夏，龙凤胎都没有带随从丫环，唐文松也只带着两名护卫护送，轻车简从而来。 到了山脚，命车夫看护马车，其余众人跟随柳氏徒步爬行，虽是尽量在清晨凉爽之时到达山脚，但八月天气温较高，即使阳光还照不到台阶上，众人也是满头大汗。 几人中柳氏和唐冰妍体力最弱，一路上歇息了三四回，众人才到达了大佛寺。 知客僧将几人迎进寺内，此时寺庙中已有不少香客在此礼佛听经，还有一些人在排队解签。 柳氏带着儿女跪在蒲团上，虔诚的把自己的三个愿望向佛祖祷告；尤其叮嘱唐文松和唐冰萱二人虔诚的向佛祖叩拜。 等国公夫人柳氏给寺庙捐了香油钱，寺中小沙弥就带着几人到厢房歇息。柳氏喜欢清静，选取的厢房也是尽量远离寺里的其他院子。 午时吃过寺中准备的斋饭，几人在厢房中歇了午觉；本打算午睡起来就启程回府，没想到上午阳光明媚，午后就狂风大作，暴雨将至。 国公夫人柳氏见雨太大，只能带着儿女们在大佛寺厢房休息一晚，明日天晴了再回府。 上午爬了许久的山，除了唐文松跟没事人一样，其他人虽然午后一直在歇息，但对于很少有这么多运动量的几人，还是比较劳累。 吃完晚饭，向来活泼好动的唐文竹和唐冰妍都精神恹恹，几人就早早在厢房歇下。 第六十一章 失踪 傍晚的时候暴雨已经停了，夜间的寺庙除了树上的蝉鸣，到处静悄悄。 半夜正是众人熟睡之时，有一伙匪徒悄然而至，因下午的暴雨，寺庙厢房中留宿的人不少，匪徒挨个打探，终于摸到了柳氏几人所在的厢房。 唐文松因为武艺高又经常在军营操练，睡觉比较警醒，匪徒自进入这所院子，唐文松就醒来了。 叫醒幼弟，嘱咐他不要出声，抱着唐文竹飞快的摸黑进了柳氏和唐冰妍的房间。 随行的两名护卫也已经醒来，冲到院子里和几个匪徒打斗；另外的几名匪徒分两拨就奔向了柳氏和唐冰萱的屋子。 柳氏和唐冰妍还有唐文松保护，而唐冰萱身边只有知夏，抱着龙凤胎躲在床底下的柳氏和与匪徒打斗的唐文松都为唐冰萱捏把汗。 柳氏几人所住的厢房，独立于其他院落比较清静，柳氏入住时十分满意，现在却很后悔。 打斗持续了大概半个时辰，院子里两名护卫各受了点伤，将院里的几名匪徒拿下，唐文松和两名匪徒的打斗也接近尾声，赶紧吩咐护卫去看看大小姐如何。 两名护卫进入唐冰萱的厢房，里边没有一人，而且屋内也没有丝毫挣扎过得痕迹，二人面色铁青，赶紧给柳氏和唐文松报信。 “夫人，世子爷，大小姐和知夏姑娘都不在屋内，屋内没有用药的气味，也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痕迹，属下猜测大小姐二人应该是被打昏趁乱带走的。” 结束打斗的唐文松摊坐在床榻边，柳氏带着龙凤胎也从床底下出来，几人听见护卫的话，心里更加担心。 唐文松派一名护卫回府报信，自己和另一名护卫将还活着的两个匪徒带到厢房的偏僻处审讯唐冰萱的去处，柳氏几人就待在屋子里等着荣国公的到来。 经历过一场血腥打斗，众人又惊又怕，申妈妈提醒柳氏，“夫人，无论如何不能把大小姐不见的消息泄露出去！” 想着大女儿不见的柳氏脑子混乱，听到申妈妈的提醒才镇定下来，“没错，萱儿定了亲明年就该出嫁了，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名节受损。” 柳氏派申妈妈跟寺中说明，自己打算带儿女在此地多逗留几日，无事不要打扰他们的清静。 护卫抹黑下山报信，考虑到大小姐的名节，一路都是尽量避着人走，终于在天亮前骑马到了国公府。 此时的荣国公刚下了早朝去兵部当值，管家听到护卫送来的消息，赶紧派人骑马到半路上截住荣国公。 护卫跪在荣国公面前，恭敬地道：“国公爷，夫人和世子爷几人在大佛寺遇袭，除了大小姐和丫环知夏两人下落不明其他人平安无事。” 荣国公听到大女儿失踪后，身子往后倒了两步才镇定下来，吩咐管家唐立对家里封锁消息，带着十几名护卫急忙骑马出城。 荣国公带人赶到柳氏众人住的厢房，唐冰妍扑进荣国公怀里，“爹，呜呜呜......” 柳氏和唐文松见到荣国公到来也很激动，主心骨来了！ 荣国公安抚了几句小女儿，摸了摸难得沉默的小儿子，看着妻子柳氏，沉声道：“我来了，萱儿会没事的。” 柳氏和龙凤胎全都扑到荣国公怀里哭了起来，荣国公安抚几人几句，眼神看向大儿子唐文松。 唐文松赶紧将事情详细的告知荣国公，“父亲，这伙歹徒有七人，三人牵制住两名护卫，两人和儿子打斗，剩下两人就进了大妹的屋子。” 唐文松越说越愧疚，“那两人趁我们三人无暇分身之际趁乱将大妹打晕劫持离去。父亲，是我没有保护好大妹。” 荣国公看着已经十六岁的长子，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露出悲伤又无助的表情，拍了拍唐文松的肩膀，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 唐文松眼眶湿润深呼一口气把软弱的情绪压下去，继续道：“父亲，儿子方才去寺院周围打听过，整个寺庙昨日因暴雨留宿的官宦富贵人家不少，但只有我们住的院子有匪徒进来，又带走了大妹，儿子猜测这伙人就是为了大妹而来。” 大妹是深闺女子，平日里也没有和人结怨，照大妹的性子有那结怨的时间还不如在家困觉；自己家朝中虽有政敌，但一般都不会波及家中子女。 “我听回去报信的护卫说，萱儿的丫环也不见了？”荣国公继续询问唐文松。 “是，屋里我们检查过，没有挣扎打斗痕迹，也没有用药的气味，应该二人都是被打晕带走的。” 荣国公和唐文松都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既然目标是唐冰萱，为何丫环也不见了？难道这里边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见荣国公看向院子偏僻处被严行拷问的奄奄一息的两名匪徒，唐文松又道：“这两人已招供，他们一伙人是江湖中混口饭的游侠，有人出高价让他们来此地劫持一个人，详细的内情只有带走萱儿的两人知晓，其他人都是跟随者。” “他们可知道萱儿被带到何处？” “不知。”唐文松低落的道。 荣国公想了想，吩咐唐文松，“这几日你们就待在寺里先别回府了，免得萱儿的事节外生枝，这十几名护卫留下保护你们。” 荣国公又看向夫人柳氏，“夫人，萱儿的安危重要，名节也同样重要。你带着孩子们先在此委屈几日，我下山派人去找萱儿。” 柳氏脸上泪水涟涟，重重的点了点头，“国公爷，您千万要把萱儿找回来。” 荣国公拍了拍刘氏的肩膀坚定的道：“放心。” 早在荣国公到达东阳山山脚时，就已派擅长跟踪的暗卫沿着大佛寺下山的路暗中查寻唐冰萱的行踪，只是还未有消息传来。 回府后，荣国公先去松鹤院和太夫人说起柳氏派人回来传话，母子几人想在大佛寺斋戒礼佛几日，以示对佛祖的虔诚；然后又让管家唐立去兵部替自己告假几日，之后就待在国公府的外书房随时等候消息。 第六十二章 平安归来 到了晚间派去追踪的人回来复命，“国公爷，属下已经追踪到那两个匪徒的下落，只是属下到时那两名匪徒已经中毒身亡，大小姐行踪不明。”“再查！”荣国公面色阴沉。 … 此时的唐冰萱已经安然的坐在江疏年的对面娴静的喝茶。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唐冰萱抬头看了江疏年一眼小心翼翼的道。 江疏年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未来妻子有些神秘。在外人面前端庄贤淑，落落大方；在亲近人面前活泼洒脱，说话随意；若不是有当初的马车劫持之行，江疏年也不知道唐冰萱面对危险时能够那么坦然应对。 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就是一个谜，等待着江疏年去挖掘。 唐冰萱在失踪不久后，江疏年就得到了消息，比唐文松几人晚不了多久。 自从江疏年意识到唐冰萱对自己的重要性，就派人在暗中保护她的安全，嘱咐那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露面。 尤其昨日听说唐冰萱跟着国公夫人柳氏几人要去大佛寺参拜，护卫只带了两人，江疏年不放心就又增派了一人暗中保护唐冰萱等人。 当时唐冰萱被匪徒打晕带走时，暗中保护的两人见唐冰萱暂时安全无虞，一人随后跟上去伺机营救，一人回去向江疏年汇报情况。 比起荣国公得到消息赶来大佛寺，江疏年直接根据手下人沿途留下的暗号到了劫持唐冰萱的地方。 让江疏年震惊不已的是，自己的未婚妻子再次消失，而劫持她的两名歹徒却已经中毒身亡。 当时，江疏年赶到宅子里看到中毒身亡的两人却不见唐冰萱，心里就是一咯噔，好在不久就收到手下人传来的消息，才在附近的一座茶楼找到了落单的唐冰萱。 在这一刻江疏年觉得自己赶来的太不及时，居然还没有英雄救美，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自在这间茶室见到唐冰萱平安无事，江疏年心里才有了着落，抓着唐冰萱的手声音沙哑的道：“你若是想说我就听，不想说便罢，你的安危最重要！” 唐冰萱孤身一人在这茶楼歇脚想着如何回去，没想到江疏年竟然从天而降，虽然没有及时赶来营救自己，但能够这么快找到自己可见江疏年对自己的担心和爱护。 唐冰萱双手握住江疏年的一只大手，“江三哥，谢谢你能来救我，这件事儿涉及许多陈年旧事，等我自己理清思绪再告诉你。” 江疏年站起身，顺着唐冰萱握着自己的手把人带进了怀里紧紧抱住，深吸一口气道：“不急。” 这个人未来是要陪着自己共度一生的妻子，以后想要好好说话的时候多着呢，不急在一时。 片刻后，江疏年放开唐冰萱，低声道：“我先送你回大佛寺，怕你被劫持的事泄露出来有损名节，你母亲和弟妹还在那里等你。” 唐冰萱在江疏年到来时还在想着自己是直接回荣国公府还是回大佛寺，这下不用再考虑纠结了。 江疏年让人给唐冰萱带来了换洗衣裳和帷帽，待她自己收拾妥当后，两人直接骑马共乘返回大佛寺。 等到两人快马奔驰到东阳山脚下天色已近傍晚，去大佛寺的上山路上已没有行人，江疏年不待唐冰萱多说，背起她就往山上爬。 唐冰萱惊呼一声，双手赶紧搂住江疏年的脖子，“江三哥，我不累，可以自己走上去的。” 江疏年不应声，默不作声的背着唐冰萱继续往上爬，到了半山腰天色已黑，大佛寺已近在眼前，江疏年放下唐冰萱，撩开她落在脸颊上的一缕青丝，低声道：“你自己回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江疏年能那么快的找到自己，聪慧如唐冰萱已经明白他平日里是故作纨绔深藏不漏，有些事不足为外人知晓。 唐冰萱拉着江疏年的手，眼睛直视对方，“我会跟父亲说是一位来历不明的侠士碰巧救了我并且送我回来。” 江疏年轻笑，桃花眼在这漆黑的夜里依然夺人心魄，蛊惑的道：“那小姐要不要以身相许？” “想得美！”唐冰萱抬腿踩了江疏年一脚落荒而逃，身后仿佛隐约传来了江疏年低声的呼痛声。 唐冰萱还未进厢房的院子，身后有人人声传来，“小姐！” 唐冰萱听见是知夏，笑着转身看她，随即惊呼道：“知夏，你怎么浑身是伤？” 只见知夏还穿着昨日的外衣，衣服破了好多口子还有血迹，头发也凌乱不堪，唐冰萱赶紧上前扶住知夏眼看要倒下去的身子；不经意的给知夏把了脉，好在看着吓人没有内伤都是皮外伤。 知夏本就是冷性子，也做不来哭哭啼啼，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小姐没事就好。” 唐冰萱搀扶着知夏慢慢的走进院子，院子里的护卫看见两人同时回来很是吃惊，赶紧进屋禀报夫人和世子爷。 “萱儿……” “大姐……” “大妹……” 几人见唐冰萱平安归来十分欣喜，担忧了将近一天一夜，吃不下饭也睡不着，就怕错过了唐冰萱回来的消息。 “母亲，大哥，四弟，四妹，我回来了。” 几人抱成一团又哭又笑，亲人回来大家都太过激动，把在府里等消息的荣国公都忘了，过了许久柳氏心绪平静下来，对儿子嘱咐道：“松儿，你大妹平安回来了，赶紧让人给你父亲传话，免得他担心。” 即便护卫下山骑马飞奔回府向荣国公报信，等到了国公府门前已至深夜，依旧坐在书房情绪低沉的荣国公听到大女儿平安回来的消息，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恨不得即刻就启程去接妻子和孩子们回来。 猛然间想到今日对太夫人的说辞，又连夜派人去大佛寺知会柳氏几人，让他们在大佛寺再多住一天，后日他亲自去大佛寺接他们母子几人回府。 …… 唐冰萱找唐文松要了些他们习武之人随身带的伤药，带着知夏先进屋梳洗擦药。 第六十三章 秘密 唐冰萱找唐文松要了些他们习武之人随身带的伤药，带着知夏先进屋梳洗擦药。 大家经此事都身心俱疲，柳氏让人准备了简单的斋饭，几人吃了一顿稍晚的晚膳，既然人平安回来，就先回房歇下，有事明日再说。 “小姐...”知夏站在唐冰萱的床前低声喊道。 “知夏，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你受伤了，要早点睡才能好得快。”唐冰萱看知夏想要跟自己说话，赶紧让她好好休息。 虽然知夏身上都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但看着一起长大的小姑娘浑身伤痕斑斑，唐冰萱就觉得心疼不已。 可怜知夏回来的路上绞尽脑汁才想到的说辞，还未出口就被小姐堵住了，好不容易才酝酿的情绪也胎死腹中...... 唐冰萱确实是被打昏抱出去的，而知夏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柔弱女子，她是唐冰萱的师傅毒仙子偷偷安排在唐冰萱身边保护她的人，知夏武艺不凡，只不过待在唐冰萱身边后基本没用过。 当时匪徒进入院子的时候，知夏是最先知道的，只不过她的任务只是保护唐冰萱的安危且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就待在了屋子里按兵不动。 等到院子里和隔壁厢房的打斗声传来时，有两个匪徒也进了唐冰萱的屋子，唐冰萱猝不及防之下被一匪徒敲晕，知夏是假装被敲晕瘫在地上。 等到两匪徒趁乱带着唐冰萱下山离去，知夏也悄悄的跟在后面，同时也注意到了同样跟在匪徒身后的江疏年派来的人。 那人知道知夏是唐冰萱的大丫鬟之一却没想到对方武艺极高，而知夏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中途打斗了一番，知夏擒住了那人，那人才表明自己的身份，两人当即又结伴跟在匪徒身后保护唐冰萱安危。 凭两人的武功，直接截下那两个匪徒也不算难事，一是二人顾忌不能暴露身份；二是唐冰萱在他们手里，两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等那两个匪徒把唐冰萱安置在一座宅子里唐冰萱才悠悠转醒，看着这陌生的屋子，镇定下来的唐冰萱意识到自己这是被绑架了。 “哟，醒了？”一人看着唐冰萱，面容有些猥琐的道。 唐冰萱蜷着身子抱紧双腿，颤颤巍巍的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我...我是国公府小姐，只要你们放了我，我父亲一定会加倍酬谢你们的。” 那两名匪徒听见唐冰萱的话心里都有些意动，但在江湖上混不能砸了招牌，另一人沉声道：“我们不管你爹是谁，你就乖乖待在这吧。” 唐冰萱见利诱不成又假装胆小害怕，对匪徒哭诉着想要回家，趁两人不留意将袖口里的一包药粉洒在了两人身上。 一刻钟后，那两名匪徒浑身瘙痒又蚀骨酸痛，立刻明白二人都中了毒，看着唐冰萱柔弱的样子吃惊不已。 两人身体疼的无法站立，只能在地上打滚，祈求唐冰萱给他们解药，唐冰萱退下可怜胆小的表情，冷声问道：“是谁让你们来劫持我的？为的又是什么？” 二人为了解药忍着疼，勉强把知道的断断续续说出，“我们是江湖上混饭的游侠，替人收钱办事，其他的并不知晓。” 这次有人花高价让他们劫持唐冰萱来此地，至于为了什么他们也不得而知，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没想到这次不仅折进去几个兄弟，自己也要因此赔进去。 既是利用江湖人做事，唐冰萱猜测那人劫持自己可能是为了找到自己师傅毒仙子，毕竟自己接触的江湖人只有师傅一人。 在被祖父母教导的那几年，因老国公十几年前无意中救过毒仙子一命，毒仙子为了报恩收唐冰萱为徒。 毒仙子姓甚名谁唐冰萱也不知道，只听祖父提起过些许师傅毒仙子名号的由来。 师傅毒仙子出自莱茵谷，是江湖上有名的制药世家。 二十年前的毒仙子在江湖上默默无闻，出谷游玩时救了一年轻公子，并带回莱茵谷修养，接下来就是俗套的爱情戏码。 毒仙子和年轻公子日久生情，不顾父母反对与情郎私奔出谷； 自小受父母宠爱不知人间疾苦的娇小姐和情郎私奔不足两年，就尝尽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 情郎变心另娶她人，毒仙子伤痛欲绝，因爱生恨，仅在一夜之间，毒死了情郎全家包括那位新入门不足三天的新娘子。 从此江湖上才有了毒仙子的名号。 只是自己被毒仙子收为徒弟的事应该没有几人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若此事不是因为师傅毒仙子，那又是谁雇佣江湖人来绑架自己呢？ 唐冰萱深知自己没有武功又是孤身弱女子不能任性冒险，还是赶紧离开此地为上，于是又一包毒药洒下，那二人顷刻中毒身亡。 目睹了全程的知夏对唐冰萱果决的做法深表赞同；而跟知夏同样在暗处看到全程的江疏年的手下，心里只剩无尽的担忧：若是他日自家三爷惹恼了唐大小姐，唐大小姐一气之下给三爷下毒怎么办？ 两人跟着唐冰萱走出这座宅子，知夏威胁那人，“若是把今日看到的告诉别人，小心你的小命！” 那人嘴角抽了抽，知道自己打不过知夏，只能默不作声跟在后边，心中腹诽，“我可是江三爷的人！” 知夏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若是我家小姐想要告诉你家三爷必会坦露实情，你只要不提前说即可，又不是让你背叛你家三爷！” 那人听了知夏的话，仔细一想确实有道理，毕竟以后唐家大小姐和自家三爷就是一家子。 于是等那人站到江疏年面前汇报详细经过时，不知是真被知夏的话劝住了还是怕未来三夫人给自己下毒，只说怕匪徒发现跟的远，并不清楚二人为何中毒身亡。 江疏年见到安然无恙的唐冰萱以及中毒身亡的匪徒，心中已有了猜测，毕竟自己也是中过唐冰萱下的毒！ 当时自己在马车里用匕首劫持唐冰萱主仆，唐冰萱为了马车里几人的安危一直积极争取机会帮自己脱身，然后江疏年以为就结束了。 第六十四章 中秋 当时自己在马车里用匕首劫持唐冰萱主仆，唐冰萱为了马车里几人的安危一直积极争取机会帮自己脱身，然后江疏年以为就结束了。 却没想到七日后，江疏年没有任何不适的全身红肿不堪，悄悄请了大夫把脉都说没有中毒，或许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导致严重过敏，江疏年当时信以为真，费力排查了近日所入口的一切东西，结果一无所获。 江疏年从未想过是唐冰萱做的手脚，毕竟当时镇定谋求自救的唐冰萱已经让江疏年很是欣赏；而且一个深闺大小姐怎会随身带着毒药出门；甚至因为是七日后才全身红肿，江疏年想破天也没想到是唐冰萱的手笔。 若是唐冰萱在此处，定会回复他，“哦，那是我闲来无事研究出来的似毒非毒的药粉，名字就叫“七日红”。 顾名思义，中药后七日才发作，发作时长看下药量，而且还不是中毒的脉象，除了劫持过我的你还未给他人用过。” 幸亏当时江疏年是在家发作的，若不然俊美的郎君突然变成面目丑陋的红肿大胖子，江疏年很可能会成为京都大笑料。 唐冰萱还曾经让院子里的婆子去街上打听京都那几日有哪些怪谈，没有听到有人毒发，还以为劫持自己的人不是京都人士。 此时的江疏年和他的手下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样的担忧，未来娘子不会一不如意就给我下毒吧？ …… 这日天刚亮，荣国公就迫不及待的带人上山来接妻子和儿女回府。 走进寺庙厢房，见到大女儿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荣国公不禁红了眼眶。 几个孩子中荣国公最喜欢长女，既聪慧又懂事还贴心，摸了摸长女的头，温声道：“回来就好。” 龙凤胎这两夜睡得不好半夜总会被噩梦惊醒，柳氏一大早就带着两小的去大佛寺偏殿听主持讲经，缓解两孩子的恐慌。 荣国公带着长子和长女一同进厢房厅堂叙话，荣国公缓了缓情绪问道：“为父只知你平安回来，还不知你是如何脱险的？” 唐冰萱前日晚上就一直在想说辞，昨日已简要和母亲兄长说了一回，今日对着父亲再说也算驾轻就熟。 清了清嗓音道：“父亲，女儿那日被歹人劫走，幸好偶遇一位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下了女儿；怕女儿孤身一人回来不安全，又好心的送女儿到大佛寺才离去。”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士江疏年的形象在唐冰萱的话语里渲染的无比高大！ 荣国公见女儿说的信誓旦旦，庆幸的点了点头，“多亏了那位侠士相救，萱儿可问了侠士名号，为父也好去登门拜谢。” “父亲，女儿问了多次，侠士都冷漠的不回答，估计觉得救下女儿是举手之劳不值得一提。女儿已将咱们府的名号报给那位侠士，他日有机会或许可以报答。”唐冰萱继续忽悠荣国公。 荣国公又点了点头，“为父派人找到你被劫持到的宅院，里边只有两个中毒身亡的匪徒。” 唐冰萱似乎被荣国公的话吓到了，惊恐的道：“父亲，侠士带女儿离开的时候，那两个匪徒还活得好好的，难道是被人灭口?” 整个荣国公府里，除了已逝的老国公，没有人知晓唐冰萱有个江湖上善毒的师傅，这是唐冰萱和祖父的秘密。 大女儿再聪慧沉稳还是未及笄的小姑娘，经过此次的事估计被吓得不轻。 荣国公赶紧安抚女儿，“别担心，应该是江湖上的仇家报复，跟咱们无关。” 见女儿情绪稳定又问道：“听说你的丫头也跟你一块失踪了。” 唐冰萱见父亲问及知夏，解释道：“知夏虽不会武艺但体质好，所以女儿这次来大佛寺才只带了她。” 接着又把知夏的说辞重复一遍，“当时歹徒将女儿打晕带走，也把知夏打晕在地； 不过可能天太黑对方下手不够重，知夏并没有被打实，只是假意昏倒，悄悄地跟在歹徒身后； 只是也因为天太黑知夏又是弱质女流，跟着歹徒的知夏猝不及防之下一脚踩空就滚下了山坡，当场就晕了过去； 知夏醒来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慢慢爬上山坡，一瘸一拐的走回寺庙厢房，正好和平安回来的女儿相遇。” 听起来毫无破绽，荣国公对大女儿道：“知夏是为了救你才受伤，回府后让她好好养伤，多赏她三个月的月钱。” “女儿替知夏谢父亲赏。” 柳氏带着龙飞胎听经回来天色已大亮，之前唐冰萱被劫走，大家心里难受又害怕，如今一家人终于可以高高兴兴的下山回府。 等到出高价要劫持唐冰萱的人兴高采烈地赶到那座宅子时，里边空无一人，连尸首都没有，花了钱却什么也没有得到，那人恨不得咬碎了银牙！ …… 中秋节是凌国人以月之圆兆人之团圆，为寄托思念故乡，思念亲人之情，祈盼丰收、幸福的节日。 在这一天大家有祭月、赏月、吃月饼、玩花灯、赏桂花、饮桂花酒等民俗，流传至今，经久不息。 中秋节晚上，荣国公府早就张灯结彩，大家吃月饼赏月，有兴致的做一首赋月诗，孩童提着花灯在院子里到处跑...嬉笑声不断的从院子里传来。 袁伯征的长辈在老家，京都里也就他们一家四口，于是今日唐景琳一家四口也在国公府过中秋。 国公夫人柳氏让人在院子里摆了十几只造型奇特的花灯让大家猜灯谜，这可吸引了孩子们踊跃参加。 唐二爷最是附庸风雅，让人把他养的仔细的桂花搬到了院子里，让大家一同欣赏，还嘱咐小孩子不要用手抓。 用唐二爷的话赞美桂花就是：“清可绝尘，浓能远溢，堪称一绝！” 唐三爷虽然不太喜欢唐二爷的文人雅兴，不过喝着杯子里酸甜适口，醇厚柔和，余香长久的桂花酒，再看自家二哥对那几株桂花树的喜爱也不故意找茬惹唐二爷生气了。 第六十五章 方子 唐三爷虽然不太喜欢唐二爷的文人雅兴，不过喝着杯子里酸甜适口，醇厚柔和，余香长久的桂花酒，再看自家二哥对那几株桂花树的喜爱也不故意找茬惹唐二爷生气了。 “大丫头，你家知冬不仅厨艺好，酿酒的手艺也越来越好，真是一通百通，得了王老爹的真传。” 唐冰萱吃着五仁月饼，也喝了小口桂花酒，笑着对唐三爷道：“能得三叔这样的行家夸赞，知冬知道了肯定高兴。” 唐三爷在江疏年手里抢到了一坛唐冰萱送的烈酒后就念念不忘，找机会跟大侄女再要一坛，才知道原来那两坛酒是王老爹酿的。 唐三爷派人也去王老爹那里买了几坛子酒回来，一时间王老爹酿酒手艺极好的名声就在荣国公府中流传；上到荣国公下到府里的管事小厮都纷纷去王老爹那里高价买酒喝，王老爹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知冬之前并没有学酿酒的手艺，后来开始琢磨酿制果酒后，逐渐的酿制的酒的种类就多了起来，不过相对来说还是喜欢酿制女子可以入口的酒，多是绵香醇柔的口感。 唐冰萱的小厨房不管是出了新菜式还是新糕点或者是新酒，荣国公府的众人基本都有，大家每次对唐冰萱送过来的东西都特别喜欢。 小姑唐景琳故作惆怅的对唐冰萱道：“我这离开三年，得少吃多少萱儿的孝敬；萱儿以后可要给姑母的份足足的才行，不然姑母亏大了！” 众人听了唐景琳的话都对着唐冰萱大笑，言说可不能厚此薄彼。 太夫人邵氏也笑呵呵打趣唐冰萱，“你这丫头会吃，自己的大丫头也会做，正好也便宜了我们这些打秋风的！” 今年的中秋节就在全家人的欢声笑语中度过了。 …… 翌日，唐冰萱从松鹤院给太夫人请过安吃了早膳就回了自己院子，此时的气候正好不冷不热，最适合困觉了。 让知秋和知春给自己卸了钗环，散开发髻，换了里衣，唐冰萱就打算再上床补一觉，这时院子里传来几人的交谈声。 “小姐，二夫人过来了，正在院子里和知冬姐姐说话。”小丫鬟进来禀报唐冰萱朝霞院来了客人。 二婶怎么这时候来了？平时除了母亲柳氏，其他长辈很少来自己院子。 唐冰萱只得再次换上见客的衣裳，让知秋赶紧把头发简单梳个低髻，刚整理好，二夫人张氏就进了里屋。 唐冰萱赶紧迎过去，笑嘻嘻的道：“二婶安好，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 二夫人张氏笑容温和，慈爱的看着大侄女，“我看今日天气甚好不冷不热，就出院子到处逛逛，到了你的院子正好口渴进来讨杯水喝。” 唐冰清的浣溪院就在朝霞院的西南方，也就比唐冰萱的院子多走半刻钟的样子，二夫人张氏看来是有事找来。 “二婶请坐。”唐冰萱让二夫人先坐，自己坐到二夫人对面。 知春端了两杯茶进来，分别放在二人坐着的塌桌前，又上了几样小点心招待二夫人。 张氏坐下后不经意的打量唐冰萱屋里的摆设，自己上次来大侄女的院子还是一年前了，屋里的摆设似乎大变了样。 张氏上次来朝霞院是去年冬季，这次来夏季刚过，所以屋里的布置肯定有所不同，当然唐冰萱的库房东西确实多，闲来无事，爱美的知秋就会时不时的轮流更换摆设。 “看你的发髻和平日不同过于简单，是不是二婶突然过来影响你补眠了？” 二夫人临时过来也没提前告知大侄女，让大侄女躺下了又穿衣起来接待自己，张氏表情有些赧然。 唐冰萱笑容温婉又调皮的道：“二婶说的哪里话，您是长辈，侄女理应去您院里问安；侄女就是这爱好，跟二婶可没关系。” 也正因为自己这爱困觉的爱好，所以来朝霞院串门的人不多，顶多是用膳前龙凤胎过来。 二婶过来到底有什么事呢？ 二夫人笑着点头，“那就好，二婶怕打扰你了。” 唐冰萱不仅在府外被各家夫人赞誉有加，就连府里的长辈和孩子们也都喜欢她，似乎都遗忘了唐冰萱爱困觉的毛病，还个个都体谅她，一般都不打搅她如此的爱好。 二夫人张氏的女儿唐冰清，好读书尤其诗词，在小姐圈里也是有才女之名，却在贵妇圈里名声不显，府里的姐妹中性格也不是很讨喜，这有了对比就容易让人心生嫉妒。 二夫人在国公府伏低做小十几年谨慎小心的过日子，即使看着唐冰萱想到自己的女儿唐冰清心里不是滋味，还是笑的好看温和。 “明明是一样的茶叶，不知为何大侄女这里的茶水明显比我院子里的好喝。”二夫人看着大侄女恭维道。 府里公中每月都给各个院子分发几两上好的茶叶，这是定例基本上人人都有份，可以待客也可以自己喝，一样的茶叶一样的水，喝起来会不一样么？ 唐冰萱笑着打趣二夫人，“二婶看来是口渴极了。” 接着二夫人张氏又说屋里的摆设精致又大气，又夸了夸上的点心好吃......说了一箩筐的闲话就是没有提到点子上。 唐冰萱看二夫人这架势像要促膝长谈许久，忙不迭的直接问道：“二婶今日来侄女院里可是有事？” 二夫人张氏脸上的表情一僵，然后若无其事的道：“我能有什么事啊，就是天好出来转转罢了。” 二房的二少爷唐文允参加今年的乡试，八月初九、十二日、十五日连考三场，昨日才回府，二夫人不忙着给儿子补补身体，还有闲心来外面转转。 唐冰萱看二夫人不直说也不强求，继续招待二夫人喝茶吃点心，然后眼见着就到了中午。 来者是客又是长辈，总要管顿午膳，唐冰萱热情地对二夫人道：“您回院子也是一人吃饭，二婶不如今日就在我院里用膳吧。” 二夫人今日也是纠结了许久才来了唐冰萱的院子，事没有说出口也不想就这样无功而返，顺势就应了下来。 第六十六章 想白嫖 “好，我今日也尝尝你院里的午膳，整天的听清儿她们说就你这的饭最好吃。” 荣国公府的大厨房做的菜色也很不错，毕竟也是请了三位响当当的大厨进府的，任是山珍海味吃久了也会腻烦，何况唐冰萱的院子里知冬手艺极好还经常创新菜。 二人正要进厅堂用膳，五小只来了，这个点过来不用说也是来蹭饭的。 “二婶安好...” “二舅母安好...” 五小只恭敬地给二夫人行礼问好，他们没有料到二夫人会在大姐（大表姐）的院子用午膳，在他们印象里这还是头一回。 唐冰萱招呼弟妹去洗漱吃饭，“赶紧去洗手用膳吧，我让知冬再做几个菜过来。” 唐文竹拉着大姐姐的手摇晃的恳求道：“大姐，再做一次上次的炸茄盒吧，我们都还想吃。” 其他几个小孩也都点头应和，就连袁晟这只小大人也点着小脑袋要吃这道菜。 炸茄盒这道菜还是当初江疏年买给唐冰萱的小礼物之一，唐冰萱吃着这道菜外焦里嫩，鲜香适口，就让知冬也做了一回。 知冬吃了这炸茄盒，就知道里边馅料如何了，自己又加了点其他配菜，把这炸茄盒做成了茄盒宴。 有虾肉的，猪肉的，还有素馅的，甚至还用番薯做了一次，既香甜又清脆，吃的唐冰萱和几小只连声叫好。 油炸的东西吃多了腻，自那日的茄盒宴后，朝霞院里还未再做过，这次唐文竹提起来，唐冰萱也想吃了，于是炸茄盒这道菜也上了大家的午膳桌。二夫人看五小只和唐冰萱相处极好，坐在一旁冷眼旁观也不插话，即使午膳菜式丰富口味不错，二夫人张氏吃进嘴里还是五味杂陈，并没有多欢喜。 午膳结束后，五小只有眼力见的离开朝霞院，因为大姐（大表姐）只要没大事，午睡必不可少雷打不动。 二夫人张氏没有达到目的午膳后还是硬生生留下来，唐冰萱看二夫人有事说却一直踌躇，现在还要影响自己午睡，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二婶可还有事？”唐冰萱尽量委婉的道。 二夫人厚着脸皮留下用膳现在还赖着不走，脸色有些红道：“萱儿是要午睡了吗？” 唐冰萱和二夫人耗了半天耐心全无，正色道：“二婶，您有话就直接说吧，不然侄女可要去午睡了。” 二夫人见唐冰萱有些不耐，心里也不高兴，哪有晚辈这么直接赶长辈走的，实在没有礼数家教。 然而想到自己是有求于人，于是压了压火气，微笑着道：“萱儿，二婶想去东大街开个铺子，来你这里求几个方子。” 唐家二房在整个国公府里在二夫人看来是最穷的，当然这也的确是事实。 公中每月给二房的例银以及补贴的一千两银子对二夫人来说仅是够用，二夫人的嫁妆不多，田庄小收成少，铺子也就只有两间，虽然不亏损但也没多少进项。 天天看着也被孝敬着的二夫人就盯上了唐冰萱小厨房的各种新奇东西，想要几张方子去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东大街开个铺子。 唐冰萱没有想到二婶是打自己方子的主意，之前自己还想着成亲后开铺子挣钱养小家；况且，好东西孝敬长辈也不忘了兄弟姐妹是情意，直接来要方子开铺子性质就不一样了。 二夫人是长辈，直接回绝不好，斟酌着道：“二婶是要开什么铺子？” 二夫人看唐冰萱没有直接回绝，以为这件事有门，赶紧回道：“萱儿给二婶什么方子，二婶就开什么铺子。” 原来还要靠自己的方子才能定下铺子营生，“那二婶可是有比较中意的方子？” “二婶觉得知冬做的糕点好吃又有新意，萱儿觉得如何？” 唐冰萱的大丫头知冬是个宝贝，不仅点心做得好，饭菜还有酿酒都不错，要是有了知冬，那就可以至少开三个铺子，绝对赚得盆满钵满。 私心里二夫人当然更想要知冬这个人，但知冬是唐冰萱的丫头，估计要跟着大侄女出嫁到永宁侯府，二夫人也只能开口来要几张点心方子。 唐冰萱尽量温和又恭敬地道：“二婶，您是长辈来给侄女要方子开铺子，按理说侄女不该推辞。” 不待二夫人再言，唐冰萱又道：“只是侄女以后是要嫁给永宁侯府的三爷，江三爷是个满京都都知道的纨绔，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主，侄女早就打算成亲后开间点心铺子补贴家用。” 江疏年自从上次送自己回大佛寺，唐冰萱也大概知道他有隐藏身份，估计以后家计也不用自己太操心； 若是给家里人几张点心方子也不是不行，奈何无偿给二婶送几张方子开铺子就说不过去了。 况且，开铺子几张方子可不行，为了点心铺子以后的发展，必须推陈出新才是王道，二婶现在要几张方子，保不准以后还来要，祖父教导的斗米恩升米仇的道理唐冰萱可不敢忘。 二夫人没想到唐冰萱也要开点心铺子，还是不死心的道：“那要不给二婶几张酿酒方子？” 唐冰萱笑了笑，继续温声道：“二婶，知冬酿酒都是拿她祖父王老爹酿的好几年的酒为基础，单说这陈年酒的成本就不低；这樱桃酒，李子酒、桂花酒都是顺应时节所酿，而且果子等原料的价格也不便宜。” 听唐冰萱这么一说，二夫人自己也心里合计着，开酒铺的话成本太高，自己手头也没这么多闲钱，而且东大街的铺子租金每年少说也得一两千两，自己一个人肯定开不起来。 但是让自己无功而返也是不甘心，遂笑着继续道：“二婶也是突然想到开个铺子补贴家用还未仔细斟酌，不过有几张方子在手，开铺子也是指日可待。” 唐冰萱一直知道二婶娘性子谨慎，相比母亲柳氏和三婶小邵氏有些小家子气，没想到脸皮也比较厚，自己说了这么多，还是想白要方子。 第六十七章 登高辞青 唐冰萱笑了笑，继续温声道：“二婶，知冬酿酒都是拿她祖父王老爹酿的好几年的酒为基础，单说这陈年酒的成本就不低；这樱桃酒，李子酒、桂花酒都是顺应时节所酿，而且果子等原料的价格也不便宜。” 听唐冰萱这么一说，二夫人自己也心里合计着，开酒铺的话成本太高，自己手头也没这么多闲钱，而且东大街的铺子租金每年少说也得一两千两，自己一个人肯定开不起来。 但是让自己无功而返也是不甘心，遂笑着继续道：“二婶也是突然想到开个铺子补贴家用还未仔细斟酌，不过有几张方子在手，开铺子也是指日可待。” 唐冰萱一直知道二婶娘性子谨慎，相比母亲柳氏和三婶小邵氏有些小家子气，没想到脸皮也比较厚，自己说了这么多，还是想白要方子。 唐冰萱给二夫人张氏续了杯茶，正色道：“二婶，既然话说到这了，侄女也跟您摊开来说。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您若是来侄女这要几张酿酒方子开铺子，侄女可以给您提供两种方案，供二婶选择。” “这一呢，二婶从侄女这里出价买断这几张酿酒方子，侄女给您友情价一张方子五千两，侄女以后只做来自家喝，绝不会再卖给他人或者用它开铺子抢二婶的生意； 这二嘛，侄女用这几张酿酒方子入股二婶的铺子，铺面的成本、运营等皆不插手只拿分红，不过我要二婶酒铺利润的三成。” 酒铺经营好了利润极大，虽然开始投入大，但等大量的基础酒酿出来，其他再升级的品类完全就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二夫人张氏万万没有预料到唐冰萱居然还要长辈花钱买方子，气的脸色涨红，“咱们是一家人，萱儿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 “二婶可以去外面打听一下，侄女给二婶的价位绝对是仁义价；若是侄女把方子卖给醉仙居、梵楼等价位绝对只高不低。” 若是买断几张方子，自己的酒铺还未开张，光方子钱就得掏个几万两，光想想二夫人就心肝肺疼； 自己辛苦经营的铺子，二夫人也不想把纯利润拱手让给别人，二夫人内心纠结不已。 唐冰萱看二夫人坐在那里左右踌躇，于是礼貌的送客道：“二婶不妨回去再想想，有了结果再来告知侄女一声即可。” 两人把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必虚与委蛇，二夫人也就不好再多待，急忙离开了唐冰萱的朝霞院。 终于送走了墨迹的二夫人，唐冰萱也是内心苦不堪言，困死了！ 再次让知秋和知春给自己卸了钗环，散开发髻，换了里衣，唐冰萱往上床一扑，终于可以困觉了！ ... 八月下旬，唐文松隐瞒府里众人参加了武举人的考试。 凌国每年在兵部主持下，为天下武士举行一次考试，考试合格者授予武职。 虽然家里其他人不知道，但荣国公作为武举的主办单位还是提前知晓了长子报考武举的事，也因此为了避嫌，本次武举由兵部左侍郎秦大人主持，右侍郎李大人协助督办。 武举人考试分为：外场考武艺、内场考策论兵书。 外场考试科目有马射、步射、平射、马枪、负重、摔跤等；内场考试科目有军事策略，比如孙吴兵法（孙子、吴起）等。 虽然武举的考试比秋闱晚，但结果出来得早。 九月初，唐文松考中了武举人，即便不是一甲前三名，但也排在二甲，授正五品的守备，荣国公府世子爷一夕之间就出了名。 唐文松是荣国公府世子本就可以世荫承袭武职，不过真刀真枪比出来的说明是有真本事。 唐文柏心里为大哥高兴，想到自己平平无奇又心生惆怅。 唐文柏今年考中了童生，但院试没过没有考中秀才，家里人知他心思重也没有多提，只让他好好养身体，读书就是修身养心不必强求。 …… 九月初九重阳节，一家人热闹的登山辞青游玩，考虑到家里有老有小，众人商议还是去爬清凉山合适，也邀请了亲家永宁侯府一同出行。 两家人都是尽量轻车简从结伴而行，到了清凉山脚下，先让赶车的随从等把车驾等赶进庄子里，众人才开始爬清凉山。 一开始大家都聚在一起，慢慢的就有人在前有人在后。 江疏年一直紧跟着唐冰萱的脚步，走着走着周围就剩两人和各自的丫鬟小厮，“萱妹，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二人上次见面还是中秋节前，一晃已经二十几日未见，虽有书信和小玩意互寄对方，奈何见不到人，甚是想念。 唐冰萱并不口渴，不过既是江三哥好意，也不推辞，停下来歇一歇；几人尽量站在山道边上的平坡，不影响他人登高。 江疏年从江启手里拿过水壶给唐冰萱倒了一小杯，递给她道：“这是之前就灌好的蜂蜜水，清甜解渴。” 自从二人互生情意，江疏年就仿似打开了任通二脉，只要两人独处，什么都面面俱到体贴的不得了。 唐冰萱接过水杯喝了几口递还给江疏年，甜蜜的笑道：“谢谢江三哥，你也喝一杯吧。” 江疏年接过唐冰萱喝剩的水杯直接喝了一口，一本正经的道：“嗯，真甜。” 荣国公府和永宁侯府两家人是姻亲，几次相处下来也投契，男人们结伴在前边继续高谈阔论，女人们就在后边闲话家常。 永宁侯夫人乔氏对国公夫人柳氏感慨道：“前几日侯爷听说世子爷中了武举人，在家里听了高兴还带着他们哥几个畅饮了一回，夸亲家教子有方，不坠老国公英名。” 江侯爷听到唐文松考中二甲武举人，还被授予五品守备，心中不胜感慨：自家也是武将世家，长子是侯府世子荫封武职，现在是正七品五城兵马司的东城副指挥，总是不及武举人来的品极高还受尊崇。 唐文松是亲家嫡长子，姻亲之家的儿郎前程似锦，江侯爷为人敦厚不是小心眼的人也是颇为欣喜，当天就招呼四个儿子聚在一起，将唐文松好一顿夸。 第六十八章 县主 江家四位爷除了老四年纪还小，其他三位都被江侯爷羡慕别人家儿子的眼光看怕了，一顿饭下来，除了江侯爷不是夸谁家儿郎出色就是训斥几人不够上进，儿子们只能不做声装鹌鹑。 柳氏听着未来亲家母夸奖长子心里熨帖，嘴上却谦虚的道：“乔姐姐谬赞了，松儿不过是侥幸罢了。” 唐文松刚获封国公府世子，又靠自己考取了武举人，这样出色的儿郎最近在京都里迎来一片夸赞声，前来透露想把女儿嫁进国公府的也比比皆是，柳氏最近走路都带着喜气。 “柳妹妹，咱们的交情就不用太谦虚了。”乔氏说着又小声凑到柳氏身边问道：“你可是替文松在看人家？” 唐文松这么好的儿郎，若是乔氏有女儿也想要嫁；不过有了唐冰萱这个好儿媳乔氏也不贪多知足的很。 “太夫人和国公爷已经发话要挑个好姑娘定下来，不过京都适婚年纪的小姐不少，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挑不出来。”柳氏透露有给长子结亲的意思，只是还没有定下人选。 乔氏明白了柳氏的意思，见周围人来人往，握了握柳氏的手，语带暗示道：“一会儿到了寺里厢房，我再去找柳妹妹说说话。” 清凉山本就不高，中途歇息了一次，不久就到达了山顶，江疏年觉得两人还没有如何单独相处就又和大家聚一起了。 两家人都进了清凉寺拜了拜，在寺中厢房用了清口的斋菜，午后就在厢房休息一番，等到夕阳西斜后再下山。。 柳氏午睡醒来后不久，乔氏就找到柳氏的厢房，继续上午未说完的话。 乔氏拉着柳氏的手亲切的道：“柳妹妹，咱们是一家人我也就直说了，我和礼郡王妃是手帕交，她的长女柔嘉县主今年十四岁，还未定亲；我就想到了文松也未定亲，说不得就是一段好姻缘。” 柔嘉县主是礼郡王府唯一的小姐，自小被父母兄长宠爱有加，却从来不会恃宠而骄，在皇室宗亲里的口碑极好。 柳氏是见过柔嘉县主的，样貌和其母亲礼郡王妃有六分像，长得也是花容月貌；或许自小出生皇家，身上又有一股子皇室贵女的矜贵；若是品性不错，堪为佳媳。 柳氏和乔氏因儿女婚事相处融洽，说话也就不藏着掖着，“乔姐姐，我也是见过柔嘉县主的，的确是个好姑娘；只是松儿的婚事我自己可应承不下来，还要问过婆母和国公爷。” 乔氏也知道这儿女婚事急不得，也就是手帕交礼郡王妃陈氏来拜托自己来荣国公府说项，柔嘉县主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好姑娘，不然也不会来操这个闲心。 乔氏爽快的说道：“柳妹妹说的在理，儿女亲事本就是大事；我也是看二人年纪合适，柔嘉又是知根知底的好孩子才想着配给咱自家人，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柳氏喜欢乔氏有一说一的洒脱性子，拍了拍乔氏的手，笑着道：“乔姐姐的心意妹妹知晓，待我问过太夫人和国公爷再给你答复。” 两人此事就此打住不提，开始说着晚上回去家里要准备的东西，今日重阳节各家的赏菊宴必不可少。 江疏年和唐冰萱相处久了也知道唐冰萱爱困觉的喜好，或许是情人眼里做什么都是可爱欢喜的，还觉得唐冰萱这个爱好极好，养身有道。 不忍打扰未婚妻子午睡的江疏年，只能让人一直盯着唐冰萱的厢房动静，等着唐冰萱午睡醒来后，和唐冰萱单独去寺庙后山走走。 秋季的寺庙后山稍显荒凉，只有零星的几株野菊花点缀在黄绿色的草丛中，伴随着秋风吹过，树上大片的黄色叶子飘落。 山顶气温有些低，江疏年出来前让人给唐冰萱拿上了斗篷，进了后山，又体贴的给唐冰萱披在身上。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后山人迹罕至的蜿蜒小道，即使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多么萧条颓败，两人的内心却自发地切换到春季的生机勃勃。 江疏年每天都算着日子过，每当清晨醒来就意外高兴，因为距离成亲的日子又近了一天，“萱妹，现在是九月了，腊月初八你就可以及笄，明年三月份咱们就可以成亲了。” 自从两家纳吉礼结束，永宁侯夫人乔氏就找人测好了明年宜嫁娶的黄道吉日，分别是：三月十八，十月初六。 江疏年看着这两个婚期，想也不想就选了三月十八这个日子；乔氏想到儿子明年就二十了，年纪的确不小了，也是中意小两口早点成婚。 两家相处的好，乔氏也就直接上门把挑好的日子和自己的意愿和太夫人及国公夫人柳氏说了说，两家人就定了二人成亲的日子。 唐冰萱和江疏年待久了，享受着未来夫君的体贴也对其张口就来的甜言蜜语免疫许多，不然每次都要羞的说不出话，还怎么单独相处。 听见江疏年算计着成亲的日子，唐冰萱语气平淡道：“嗯。” 成亲是两个人的事，未婚妻子是不是反应太平淡了？江疏年迟疑道：“萱妹不开心？” “没有啊，只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唐冰萱转移话题道。 江疏年顺着唐冰萱的话感慨道：“我倒是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一想到明年三月我们才成亲，简直度日如年。” 唐冰萱见躲不过去，只得一本正经的道：“这样就对了，娶我不容易成亲后你才晓得对我更好。” 江疏年见唐冰萱脸颊绯红却故作大方，拥着唐冰萱到自己怀里，愉悦的笑道：“为夫肯定对娘子越来越好。” 重阳节过后，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二夫人张氏自上次来过朝霞院后一直没有决断。 国公夫人柳氏听说二夫人在唐冰萱的院子逗留许久心里纳闷，在唐冰萱过来正院请安的时候问了问。 虽然二夫人还未有答复，唐冰萱想着以后如果二夫人真在东大街开了铺子卖酒，到时候家里人也就能知道酿酒方子出自谁手，也不隐瞒柳氏，将自己定的两个方案说了出来。 第六十九章 哭诉 柳氏听了大女儿的话，还挺讶异大女儿居然还有经商头脑，这两个选择目前是看起来吃了些亏，不过能够一劳永逸，既不伤亲戚情分，又避免之后再有人上门开口要方子。 不过想到二夫人对自己女儿使长辈架子想要白要方子的事，柳氏还是很生气。 这么些年，二房虽然花销在几房里最少，但是公中补贴的最多，二房不感恩就罢了，还能厚着脸皮到侄女院里白要方子，真是欺人太甚。 于是在此之后，二房的一些个人的迎来送往，公中不再补贴，要去账房支银子也要明确出处，柳氏不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夫人张氏不知是觉得唐冰萱的两个方案都不能接受，还是被柳氏的迁怒吓怕了，自此之后不再提要方子开铺子的事，好似那日来朝霞院要方子就是场梦，梦醒后还是原样。 九月下旬，唐文允秋闱考中解元，荣国公府上下都喜气洋洋，二房人尤其高兴，二夫人张氏安静了许久就又起了心思。 想到这一个月来自己在府里被大嫂柳氏打压也不敢吭声，二夫人张氏就恨的牙根痒痒。 这次她也不直接找大侄女了，而是去太夫人面前哭诉，“母亲，二爷官职不高俸禄也不多，儿媳的嫁妆也远不及大嫂和弟妹丰厚； 眼下允儿考中解元，知交好友迎来客往的只多不少，清儿往前也到了要好好打扮出去赴宴见客相看人家的年纪； 儿媳囊中羞涩实在是愁的不知如何是好，才来叨扰母亲。” 太夫人邵氏也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二儿子是个只读圣贤书的文人，夫妻二人也都不善于经营铺面和田庄，二房平日确实没多少进项，十几年来多是公中补贴着过日子。 太夫人抬头看见二儿媳张氏哭的鼻涕眼泪都在脸上，原本动容的表情为之一僵，“公中每月给各房有补贴，平日里我也补贴你们房头不少；再说了，往后允儿和清儿成亲公中也会出一部分，哪里就捉襟见肘了。” 二夫人张氏也是因为儿子考中解元心里有了底气，就算太夫人看在唐文允读书出色的份上也得帮衬一二。 用帕子擦了擦脸上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二夫人张氏抽泣着道：“母亲，大哥是国公爷，大嫂又是出身百年世家大族，大房我们二房比不了也是应该，可我们二房竟然还不如小叔子的三房手头富裕。” 唐三爷在大家看来就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平日里只会吃吃喝喝，出手也阔绰从不见缺过银子使； 唐二爷好歹还是正五品的翰林院学士，居然连纨绔三弟的日子还比不上，二夫人对此颇有微词，忖度着说不得就是太夫人疼幺儿私下补贴的。 太夫人见二夫人攀扯三房，面上就冷淡了起来，暗有所指的道：“老三是不会赚钱只会花钱，谁让他有个会赚钱的媳妇！” 三夫人小邵氏与唐三爷自小青梅竹马，自从认定了唐三爷做未来夫君，小邵氏和之前唐冰萱想到的一样，既然夫君不会挣钱，那就挣钱的事她来就好。 在闺阁中，其他陶冶情操的东西学的马马虎虎，但就是投资理账学的头头是道。 嫁人后妇人多待在内宅，三夫人小邵氏自己开的铺子不多，但是出租铺子收租金、入股别人的铺子挣红利的钱赚得不少。 二夫人张氏被太夫人暗示不如三弟妹会赚钱养家，燥的呐呐不语，脸色难堪。 毕竟是自己亲儿子一家，看着三个儿子就数老二过得拮据，太夫人也是心疼不已。 太夫人尽量温和的再次开口询问二夫人，“你既然过来找我哭诉，可是有了什么想法？” 二夫人本以为这次不仅丢人还要无功而返，见太夫人问起赶紧道：“儿媳想去东大街开个铺子来补贴家用。” 东大街的铺子可不便宜，太夫人想着自己也要把把关，又问：“打算做什么生意？” 说到开铺子做生意，张氏再次找回了自信，“儿媳想开个卖酒的铺子。” 太夫人想着开酒铺的话，那要有好的酿酒师傅才行，而且短期内还开不了业，除非开始卖的是从别人手里倒卖过来的。 前期不说铺子租金，酒的进货成本也是不少，太夫人直接问道：“可是手头银两不够？” 二夫人张氏见太夫人没有问酿酒方子，而是直接问钱，赧然又恭敬地道：“是，儿媳手头没有多少钱开铺子。” 太夫人见二儿媳是认真地想开铺子挣钱养家，就把如何开铺子，还要看铺子位置是否妥当，租金几何；卖成品酒的进价如何，利润又是多少.......详细的给二夫人说了说。 太夫人想到二儿子和唐文允，就打算给二房多补贴些，“我在东大街也有几间铺面，到时候可以腾出一间给你开酒铺，这样租金也就省下了。” 二夫人见还有这样的好事喜不自禁，欢喜的谢过太夫人，就算酒铺开不好，自己还白得一间铺子。 太夫人不仅给了铺面，还给了二夫人两千两银子进货，真的是面面俱到，只要二夫人好好经营酒铺，每月也能有个进项。 两千两买不了唐冰萱的一张酿酒方子，不过二夫人已经想到要进成品酒去卖，这些钱是够的，也就不用心疼花钱买方子了。 十月初八，是个好日子，这一天成国公府的嫡长女乔婉儿出嫁。 前一日，一百零八抬嫁妆陆续的从成国公府乔家到达吏部尚书府邱家，浩浩荡荡的热闹了半个京都。 今日尚书府大公子邱晨身穿红衣骑着高头大马，行走在京都街道上，欢喜的向成国公府前进迎娶新婚妻子，时不时地还和围观的送祝福的百姓道谢。 两家的婚事办的热闹盛大，让前来观礼的宾客都津津乐道。 乔婉儿是江疏年的表妹，荣国公府和永宁侯府又是姻亲，因此，乔婉儿成亲前，唐冰萱跟着国公夫人柳氏一起去了成国公府给乔婉儿添妆。 第七十章 爱慕者 期间，乔婉儿一副新嫁娘的娇羞模样，让来恭贺添妆的夫人小姐打趣了数次，直夸邱大公子和乔婉儿是天生一对的良配。 唐冰萱虽不太喜欢乔婉儿，但毕竟以后会是亲戚，作为未来表嫂也大方的添了两套赤金头面，说了些许祝福两人百年好合的话。 乔婉儿见唐冰萱来给自己添妆十分欣喜，直言两人做不成好友竟成了姑表亲戚，也是有缘分。 乔婉儿这样欢喜又平静的嫁人了，应该是真的放下了吧，唐冰萱如是想。 腊月初八，唐冰萱的及笄礼到了。 邀请的赞者是未来太子妃平妤，正宾是齐国公夫人云氏，唐冰萱的及笄礼办的比之乔婉儿的及笄礼还要盛大和荣重。 让曾经跟着唐冰萱去成国公府参加乔婉儿及笄礼的知春和知秋都觉得无比自豪。 早在前几日，江疏年就约见了唐冰萱，送给她一只自己亲手雕刻的桃木簪。 虽然及笄礼上带的簪子是长辈所赠，但这是江疏年雕坏了数十只木簪后最好的成品，当然要拿来送给唐冰萱。 今日江疏年也来到了唐冰萱的及笄礼现场观礼，看着唐冰萱三加三拜，礼成后终于成年，内心激动异常，两人成亲的日子不远了。 作为京都有名气的贵女，唐冰萱也有许多的爱慕者，只不过觉得自己配不上佳人，不敢唐突怕被拒绝，没想到佳人最终却被定了个纨绔公子，这些爱慕者每每想到此都忍不住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当然冷静下来也能够理解，毕竟是老国公当年定下的婚约，唐大姑娘此举孝心有加更加令众人倾慕不已。 平日里江疏年和这些算得上有前程的名门公子不怎么交集，今日来荣国公府观礼的交好人家中就有唐冰萱的几位仰慕者，见了江疏年就品头论足，除了长相拿得出手其他都是比不上几人的。 几位仰慕者中的一位公子走到江疏年面前正色道：“江三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疏年见对方穿着好像是哪家的公子，看着面熟却叫不出名姓，疑惑道：“不知有何贵干？” 对方见江疏年不配合自己，示意他又看向旁边的那几位，再次邀请道：“在下几人有事和江三爷说。”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江疏年想着今日能来观礼应是岳父家交好的人家或者亲戚，也不好拒绝，就跟着几人到了偏僻处交谈。 等到江疏年听到几人信誓旦旦威胁他，若是他日对唐家大小姐不好，必会为唐家大小姐鸣不平的时候，脑子就懵了。 荣国公府大小舅子四人以及袁家表小舅子两人都已经被自己攻略成功，怎么又冒出来这么几位爱慕者...... 未来妻子太优秀，这几位爱慕者也只是其中之几，还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人过来警告自己？ 两人还是赶快成亲最好了，好在还有三个多月就可以抱得佳人归，江疏年严肃的看向几人，“我未来的妻子当然会尊之爱之，就不劳几位操心了。” 打发了几人离去，江疏年突然有了危机感，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唐冰萱是自己的未来娘子，还是未来自己孩子的娘亲，以后要加倍对她好才行，不然没有娘子和娘亲的一对苦命父子该是多么的凄惨！ …… 过了唐冰萱的及笄礼，很快到了年关，这个年也是唐冰萱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年。 每年年关头上各家主母都是最忙碌的，今年因为有了二夫人和三夫人分担一部分，柳氏也轻松不少。 这半年多，荣国公和太夫人时不时的就会给柳氏说些朝堂和党派纷争之事，柳氏的眼界也慢慢打开，也不怎么在意一时的得意与否；逐渐的学会知人善用，放权给底下人去做，自己只要统筹安排好就行。 国公夫人柳氏带着唐冰萱一起忙碌着年节各家的礼尚往来，还细细的给女儿交代这些人家的一些密事和忌讳，还简要的说了说跟永宁侯府交往密切的一些亲戚和故交。 唐冰萱每日里都被母亲柳氏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午睡都被母亲柳氏强制缩减了半个时辰，只有晚上才能上床好好歇息。 忙碌了一天空闲下来，唐冰萱会给江疏年写信说一说近几日忙碌的辛劳，还有被母亲柳氏残酷的压迫。 江疏年在年关的时候却比较轻松，每日里除了出门呼朋唤友，就是在家看着唐冰萱送来的诉苦书信，每每读到唐冰萱在信里控诉母亲柳氏不让她好好睡午觉，江疏年一想像那场景就禁不住笑出声来。 有个人会关心你的喜怒哀乐，会分享她的生活点滴，这就是爱吧，虽然江疏年也不太懂还在摸索中，不过就是心中激动欢喜。 …… 之前永宁侯夫人乔氏想给唐文松做媒，向国公夫人柳氏推荐了礼郡王府的柔嘉县主，柳氏回府后不久，就将此事告知了太夫人和荣国公。 荣国公和太夫人对柔嘉县主不了解，对礼郡王还是知道几分的。 礼郡王是当今圣上的堂兄，就是个闲散郡王，也没有什么实差，不过在皇室宗亲里人缘不错，和当今圣上也亲近。 两家门第也相当，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太夫人和荣国公对这门婚事是满意的，柳氏见过柔嘉县主，对这件婚事就更满意了。 想要过几日亲自去永宁侯府拜访，和乔姐姐把家里的意思说一声，就可以张罗着给长子准备定亲了。 没成想就在柳氏跟荣国公说明日要去永宁侯府回府乔氏时，国公爷居然说，“松儿年纪也不大，过了年才十七岁，婚事再缓缓吧。” 柳氏当时听到都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楚国公爷说的话，再次问道：“国公爷您说什么？” 荣国公看了妻子一眼，嘴唇蠕动却没有解释，然后留下一句，“就这样吧。”挥挥袖子就走人了。 为什么荣国公在几天之间就态度不同了呢？原来是自家长子唐文松自己有了心上人。 第七十一章 心上人 为什么荣国公在几天之间就态度不同了呢？原来是自家长子唐文松自己有了心上人。 荣国公前几日听夫人柳氏提到的礼郡王府的柔嘉县主，对柔嘉县主能做自家的长媳颇为满意，于是就把长子唐文松叫到书房跟他提了一下，毕竟是长子的亲事。 荣国公跟唐文松提了一下他的婚事要提上议程，还未提及长辈们对柔嘉县主比较满意的事，唐文松就起身下跪请求荣国公，“父亲，儿子已经有了心上人，不想要其他女子做儿子的妻子。” 荣国公没有想到长子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国公府的门第已经足够高，长子的亲事也不需要两个家族联姻锦上添花，只要品性好，担得起国公府未来主母的重担即可。 于是荣国公平静的让长子起身，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唐文松听见父亲问姑娘是哪家的，心中是有苦说不出；他是看上了人家姑娘，却并不知道那姑娘姓甚名谁是谁家的。 唐文松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荣国公道：“父亲，儿子还没打听出来她是哪家的姑娘；不过等儿子找到她，一定第一时间回来禀告父亲，请父亲请人替儿子上门求亲。” 看上了人家姑娘却不知道是哪家的，这长子的婚事看来还有得磨。 荣国公对着唐文松摆了摆手，“罢了，我会跟你母亲和祖母说，让她们不要急于给你和其他姑娘定亲。” 唐文松高兴的抬头看着父亲，“多谢父亲体谅儿子一片真心！” 话说唐文松看上的是哪家小姐呢？这还要从之前考武举人那时说起。 唐文松想要瞒着家里人去考武举人，势必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勤加练习，于是他就借用了清凉山的庄子，之前每日跟家里说要去军营操练，其实都是到庄子里练习考武举人的项目。 那日唐文松像往常一样骑马去庄子里，半路上遇到了一辆马车被陷在了泥坑里出不来，一个车夫模样的人正在那里奋力赶车，奈何马车就是不拉不出来；不远处的车道上站着一位带着帷帽的小姐，身边还跟着一个丫鬟。 唐文松见此赶紧下马帮忙，用自己的马连带马车的马一起将马车拉出了泥坑，那位戴帷帽的小姐带着丫环走至唐文松面前，屈身对唐文松行礼致谢。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两人也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唐文松练习骑射有些劳累，想要在庄子周围走走休息的时候，又遇见了那位小姐。 只见那位小姐身边还是只跟着那个丫鬟，主仆二人正站在清凉山脚下，似乎是在等车夫把马车赶过来。 没想到就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三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似是要上前调戏那位小姐。 一个小混混凑到那位小姐身旁猥琐的道：“妹妹你是哪家的呀，怎么还戴着帷帽？让哥哥们也看看妹妹长得是不是花容月貌？” 那位小姐戴着帷帽一言不发看不出是羞愤还是胆怯，身边的那丫鬟倒是脾气不小，“大胆的登徒子，竟敢在此调戏我家小姐，还不赶紧滚开，若不然让你们去吃牢饭！” 几个混混面面相觑，然后哈哈大笑，一人出声道：“哟哟哟，我好怕呀！不如我们和你家小姐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候娶你家小姐进门，岳父大人怎么会舍得让姑爷吃牢饭？” 那人说完，三人捧腹大笑，“哈哈哈......” 那丫鬟并没被吓到，继续疾言厉色道：“你们这几个登徒子最好赶紧离开，不然惹恼我家小姐，就不仅仅是吃牢饭那么简单了。” 自始至终那位小姐一句话也没有和三个混混说过，仿佛当他们不存在似的，站立在一旁冷眼旁观自家丫鬟和三个混混的交涉。 就在这时，车夫赶着马车来到了那位小姐身旁；先是搬下脚凳，恭敬的请小姐上马车；然后对着那三个混混就一顿好打，直到那三个混混被打的跪地求饶，才坐上马车赶车离开。 唐文松就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也没有出手，不得不佩服那位小姐真是沉得住气，而且带的车夫好像功夫还不错。 等到下午唐文松骑马回府，在街道上又碰见了那位小姐带着丫鬟出来闲逛，只是这次那小姐并没有带着帷帽，唐文松看清了对方的长相，长得确实貌美如花让人见之难忘，年纪也就和大妹差不多。 在一天里见了这位小姐三次，唐文松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正忙着考武举人的事，也没多想就把此事按下不提。 等到唐文松的武举人考试结束后，不知怎的夜里入睡后，五回做梦有三次都梦见了那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带着帷帽对自己招手，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考完武举人一身轻松的唐文松不禁就想，二人一天内见了三次，却只有第一次和对方有交流，还是对方隔着帷帽对自己道谢，其他也没特别的事情发生，为什么就会总是想起她来呢？ 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于是自八月下旬伴随着唐文松考中武举人的消息传来，唐文松也开始在三次见到那位小姐的地方多次徘徊等待再次相遇。 奈何老天爷仿佛跟他开玩笑似的，之前不经意间一天二人见了三次，如今他天天出来找却一次也没有见过对方。 今日荣国公提起他的婚事，让唐文松对找到对方更加有了迫切感；于是自此之后只要他有空闲就会在京都街上闲转，期待能找到自己的心上人。 …… 江疏年是在京都街面上经常闲逛的人，居然最近几月经常碰到未来大舅子在街上闲逛，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所幸今日也没有什么事，江疏年在街上拦下了唐文松，带着唐文松去了醉仙居喝酒听曲儿。 江疏年给唐文松倒了杯酒，漫不经心的道：“最近几个月大舅哥好像比较清闲啊，经常在街面上见到你；可是有什么难事要办？” 第七十二章 陈家姑娘 唐文松这几个月一直在找自己的心上人，在街上见到江疏年经常会提前避开，就怕江疏年见到他，问他在这街上闲逛的缘由。 江疏年之前几月也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唐文松，年关将近今天没有事可做，而且对唐文松近几个月都在街上闲逛的事确实也有点好奇，所以就拦下了大舅子，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可以帮得上忙。 唐文松一口把酒杯里的酒干了，一看就是有事难住，却还是推脱道：“劳妹夫挂念了，只是最近没有什么事忙，想来街上转一转罢了。” 江疏年也知道自己在大舅兄眼里就是个纨绔子弟，也干不了什么正经事，对方不想跟自己说也很正常。 故而也不强求唐文松对自己吐露心事，只照顾着大舅兄喝酒吃菜，介绍着大厅里姑娘唱的曲子是哪一种小调。 唐文松这几个月在京都大街漫无目的找心上人，找的是身心俱疲，已思考着是不是要放弃寻找对方。 他总归是荣国公府的世子，未来的国公爷，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而耽误了家族重担。 拿起酒壶给自己又倒了杯酒，唐文松还是一口直接闷下，看得旁边的江疏年都有些乍舌，更加觉得大舅兄最近应该是真有难事。 不多时，包间外有吵闹声传来。 “你是哪家的公子，怎么这么没有礼教？居然上来就对我家少爷动手动脚！”一道清脆的嗓音传来。 正郁闷的坐着灌酒的唐文松听着这熟悉的训斥声，急忙站起身，带动着凳子翻转在地也顾不及，匆忙开门出了包厢。 原来是有人在醉仙居喝多了，正好碰到一对主仆开门出来，喝醉酒的人把人认错了，上去就要搂抱那位眉清目秀的小公子，嘴里嚷嚷着还要带人去喝酒不醉不归。 那位小公子对他的小厮劝道：“好了，这位公子只不过是喝醉酒认错人罢了，你家公子我刚才不是已经躲开了么，并无大碍。” 然后抱了抱拳对周围出来看热闹的宾客抱歉的道：“方才是在下的小厮太过大惊小怪，打扰了各位的雅兴，在下深表歉意。” 然后对醉仙居的掌柜大方的道：“掌柜，给这几位爷每桌再上一壶酒，我请客，希望各位能够海涵。” 众人纷纷和善的表示谢意，夸赞小公子别看年纪不大，是个场面人。 那小公子目光见到唐文松有些眼神躲闪转瞬即逝，赔完礼就带着他的小厮快步离开醉仙居。 唐文松找了对方几个月一直没有音讯，好不容易在此地见到对方怎能就此放过，也连忙疾步飞奔追去，独留下若有所思的江疏年留在原地。 唐文松快步走到对方身前截留住主仆二人，“小公子请留步。” 主仆二人没有预料到还有人会穷追不舍，有些防备地看向唐文松。 “是你！”那个小厮打扮的仆从指着唐文松惊讶的道。 小公子用手拦了拦那个小厮，若无其事的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指教？” 苦苦寻找了几个月，终于再次见到了心上人，唐文松心中喜悦的同时，见到对方居然哑口无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唐文松努力的想着措辞，然后在主仆二人的注视下断断续续道：“嗯…在下…在下觉得小公子是个慷慨君子，想要结交一二。” 小公子看出来唐文松已经认出了自己主仆二人的身份也不遮掩，落落大方的道：“这位公子想必已经认出小女子主仆二人，你我毕竟男女有别，恐无法相交一二，多谢公子美意，小女子告辞！” 唐文松知道自己太唐突了，也不敢再贸然向前追人，只得派人跟上主仆二人，看他们是哪家府上的人。 那人一路跟随着那对主仆，眼见着二人进了敬亭侯府陈家的大门，才回来向唐文松复命。 敬亭侯府？太夫人娘家的大表姐就是敬亭侯府的长孙媳，有个熟人在内宅就好办事了。 唐文松派人出去打听一下敬亭侯府符合年纪的小姐，很快就给唐文松带来了消息。 敬亭侯府十几岁的姑娘有大小姐陈晓月，今年14岁，是陈世子的嫡女；二小姐陈晓青，今年13岁，是陈世子的庶女。 二人的年纪都比较符合唐文松所见到的那个姑娘，这下子还得要好好打听一下，那个姑娘是嫡女还是庶女了。 此时正处于年关前，母亲和大妹都比较忙碌，只能等过了年找大妹去大表姐那里打探了。 年前忙碌了将近二十天，唐冰萱跟着母亲柳氏可是累得不轻，连太夫人见了都心疼的说累得都瘦出尖下巴了。 正月里各府忙着走亲拜年，大年初二去娘家拜年，二房和三房都去走娘家，国公夫人柳氏的娘家远在云州，因此这天柳氏就带着孩子们和荣国公、太夫人在府里等着唐景琳一家四口上门拜年。 小孩子们多，府里就热闹，大家热闹的吃了午膳，太夫人精力不济就去睡午觉了，唐景琳就跟着柳氏去了正院姑嫂二人闲话家常。 唐景琳嘴里吃着贡桔，小声的和柳氏道：“大嫂，松儿的婚事可是定下了？” 柳氏噗嗤笑了一声，打趣唐景琳道：“在自己家怎么跟做贼似的，还不敢大声说话？” 小姑子唐景琳自小到大可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也不是怕事的人，问到自家侄子的婚事还这么小心翼翼。 “大嫂！我这还不是为松儿着想，万一咱俩在这说着家常，被人传出去闲话可不得了！” 唐景琳这话也是有故事的。 听说有一家府上的夫人和手帕交在自家里闲谈，话赶话就说着想为家里长子聘请某家姑娘为妻，原本就是两人的私密话，而且也只是那家夫人自己一人的念想。 结果不过五日，不知怎地两人的私密话就被人传了出来，迫于舆论的压力，两家人就赶紧给家里的长子和某家姑娘定了亲； 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件婚事是被人逼着定下的，公子和姑娘都不甘心，二人经常在公共场合就吵闹不休，弄得两家都乌烟瘴气，简直就是京都里的笑话。 第七十三章 乌龙 柳氏正色道：“这也是那家夫人治下不严导致，内宅妇人的私密话怎可让人轻易就传到外面！” 打发了屋里伺候的仆妇丫环，柳氏又道：“咱们家从来没出过这样吃里扒外的下人，妹妹就不要担心了。” 唐景琳虽然跟着袁伯征外放三年成长了许多，却还是过于单纯了。 唐景琳继续吃着贡桔，忙不迭的点头，“嗯，大嫂说的极是。那咱家松儿的婚事有人选了没？” “还没有，你可是有好人选推荐？”柳氏对柔嘉县主的事没有吐露。 唐景琳摆摆手，咽下嘴里的东西，才道：“我现在接触的圈子门第都不高，恐怕配不上咱家松儿。妹妹就是方才见到松儿，突然想到大侄子这个年纪该定亲了，就随口问问。” 国公夫人柳氏还真怕小姑子头脑发热给自家长子介绍人家，到时候碍于情面自己这个大嫂都不好推辞。 柳氏见小姑子来了自己屋里不过一刻钟就吃了三四个贡桔，疑惑道：“妹妹今日怎么如此喜欢吃这贡桔？今年的贡桔不如往年的香甜，略有酸味，府里的孩子们都不大喜欢。” 唐景琳脸色微红，羞赧的道：“大嫂，我怕是有喜了。” “真的？”柳氏惊喜道。 唐景琳当年生双胞胎的时候伤了身子，调养了四五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好在有两个嫡子在身，姑爷也宠爱小姑子，亲家也是明理和善的人家； 两家人也就不奢求小姑子再有子嗣了，如今若是怀上了，那真是可喜可贺。 柳氏又给唐景琳递过去一个贡桔，询问道：“可跟母亲说过了？她老人家若是知晓你怀孕绝对高兴的不得了。” “还未和母亲说，夫君我也没有告诉；眼下在正月里也不好请大夫上门，我怕不是怀孕，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袁伯征一直想要个女儿，但妻子的身体调养许久也没有再怀上，心里不是不遗憾的。 唐景琳拉着大嫂的手撒娇道：“大嫂可要帮我保守秘密，等过了正月请大夫诊脉确定后再告诉大家不迟。” 小姑子真是长大了，会为家里人操心着想，做事也越来越有分寸。 “好，大嫂答应你不说。不过你自己这一个月可要当心，不要磕着碰着了。” 柳氏细细的给唐景琳传授养胎经验，所谓关心则乱，柳氏完全忘记自家小姑子可是已经生了双胞胎的人了。 …… 正月里的拜年接近尾声，很快就要到元宵节，唐文松等不及大妹去敬亭侯府为自己打探，就先和荣国公说了他看上的姑娘是敬亭侯府的，只是不知是嫡女还是庶女。 荣国公听了长子的话有些震怒，拍着桌子训斥长子，“难道你喜欢的姑娘是陈家庶女，也就要娶进门来做正妻？” 唐文松不说话，梗着脖子站立在荣国公面前，和父亲无声的做着对坑。 唐文松子承父业一直都很努力，从小习文习武都没有落下； 十二岁就进入军营跟着普通兵士操练，夏练酷暑冬练严寒； 虽然行事偶尔稚嫩，但一直以来荣国公都以长子为豪，尤其凭借自己的真本事考上了武举人。 现在就是让自己引以为豪的长子，居然还想要迎娶一个侯府庶女为妻，荣国公内心震怒可想而知。 “你想想你是谁？你身上肩挑着我们荣国公府几十年的荣辱，未来还要执掌整个国公府，你的妻子不是名门世家的女子也就罢了，却不可能是一介庶女，这是打我们国公府的脸！” 荣国公越说越气，喝了口茶静了静，命令唐文松，“你从今天开始就去军营驻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擅自离开营地。” 唐文松应了声“是”就退出荣国公的书房，回去收拾行囊。 唐文松让自己的小厮平安和平顺帮着收拾行囊，自己快步到朝霞院去寻大妹。 “大妹，大哥我平时不求人，这次求你一定帮帮大哥。” 唐文松将自己如何遇见的心上人，又是如何寻找终于找到了姑娘的家门，通通告诉给自家大妹。 现在这个家里真的只有大妹能够帮自己了，父亲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庶女就这样生气，母亲柳氏知道了只会更加雪上加霜。 唐冰萱听着自家大哥的叙述，感觉那个姑娘跟自己还挺像，不过胆子比自己还大，居然女扮男装去醉仙居听曲儿。 “大哥，你确定是真的喜欢那个姑娘？”唐冰萱审视的看着唐文松，不确定的道。 从唐文松的描述中，两人也没有什么交集啊，而且前两次见都没有看到对方长相； 第三次看到长相的时候也只是旁观，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 自家大哥是不是太纯情了，看见长得好看的姑娘就动心了？ 唐文松信誓旦旦的对唐冰萱严肃的道：“是的，我确定并且肯定以及一定是喜欢那个姑娘！” 唐冰萱见自家大哥好像真的情窦初开，甚至用情已深，妥协道：“我只能帮你去敬亭侯府打探一下那个姑娘是谁，其他的我可不帮忙啊。” 若那个姑娘真的是敬亭侯府的庶女，家里绝对不会让对方进门做正妻的，这是家族的脸面问题，唐冰萱不想趟唐文松的这趟浑水。 “好。大妹，这是我画的那个姑娘的画像，你到时候见了陈家的两位小姐一见便知。” 唐文松把怀里自己费了许久功夫才画出来的画像拿给唐冰萱，并嘱咐大妹好生保管。 朝霞院外，平安和平顺已经等候多时，唐文松也不再耽搁，再次叮嘱大妹好生保管画像，见了陈家小姐给他去军营送个信，就匆忙离去。 唐冰萱看着自家大哥对那个姑娘这么上心，还挺好奇对方长得到底是多么如花似玉倾国倾城，才能让唐文松见了三次就念念不忘。 唐冰萱小心翼翼的打开画纸，只见画上的人穿的是一身月白男袍，长得眉清目秀；若是女子的话，确是花容月貌、风姿绰约。 敬亭侯府陈家的两位小姐唐冰萱还真没有注意过，陈家向来低调，家里的女儿也很少出门赴宴。 唐冰萱拿着那张画像，越看怎么觉得有些熟悉？ 第七十四章 敬亭侯府 唐冰萱想着明日无事可做，就给邵家的大表姐，也就是敬亭侯府的长孙媳送了拜帖，明日想去登门看望她。 陈家大奶奶邵氏见到唐冰萱的拜帖还有些疑惑，自己比这位表妹年长几岁，未出阁前也不怎么交往亲密，不知为何在这正月里的时候来看望自己。 陈家大奶奶邵氏的管事妈妈是自小照顾她的，算是平津侯府邵家的老人了，对太夫人虽然不熟悉，但是对唐三夫人小邵氏还是了解的。 唐三夫人回娘家时经常夸赞家里的大侄女聪慧懂礼，蕙质兰心；想来唐大小姐要来看望陈家大奶奶邵氏应该不是坏事，估摸着是有事拜托自家小姐。 次日唐冰萱收拾妥当，带着知春和知夏乘坐马车一起去了敬亭侯府。 自从上次大佛寺遇险后，唐冰萱只要出门就喜欢带着知夏。 到了敬亭侯府门前，陈家大奶奶邵氏的管事妈妈已经候在侧门等候，热情地引领着唐冰萱进到敬亭侯府二门宅院。 陈家大奶奶邵氏听下人禀告唐冰萱已经进了敬亭侯府的侧门，就带着人急忙到了二门接待自己这位表妹。 “表姐太客气了，不必这么兴师动众的。” 唐冰萱见了陈家大奶奶屈身行礼后，亲切的挽住她的胳膊向她拜年，然后二人一同去陈家大奶奶的院子。 陈家大奶奶邵氏见唐家表妹对自己热情又亲近，显然是给自己在敬亭侯府做脸面，也真心的欢迎对方来府里做客。 等到二人到了陈大奶奶邵氏的院子，二人互相寒暄几句，又聊了聊太夫人和唐三夫人近况，唐冰萱才不经意的道：“表姐，怎么不见贵府的小姐？” 陈家大奶奶邵氏之前以为唐冰萱来看望自己是有事相托，所以也就没有安排两位小姑子来接待这位娇客。 现在听唐冰萱提起两位小姑子，陈家大奶奶邵氏就让人请两位小姑子来自己院子一起待客。 唐冰萱尽量委婉又含蓄的把见陈家小姐的事情做的周全，语带埋怨道：“表姐，你们敬亭侯府平日里太过低调，听说府里的两位小姐跟我年纪差不多，我却从未见过呢。咱们两家是亲戚，哪天见到了还不相识，岂不是要闹笑话。” 陈家大奶奶邵氏听音而知雅意，原来自己这位表妹来府上的真正的目的是来见家里的小姑子。 于是，陈家大奶奶邵氏笑着对唐冰萱道：“表妹说的在理。” 既然是来见家里的小姑子，难道是为了荣国公世子爷的婚事？若如此，应该是国公夫人柳氏来府里见人更为妥当。 不过唐家表妹没有明说此事，那自己就当做不知道，有自己在旁边看着，总归不会出格。 陈家大奶奶邵氏听说下个月这位表妹就要嫁入永宁侯府，打趣着对唐冰萱道：“到时候表姐亲自去荣国公府给表妹添妆。” 唐冰萱对陈家大奶奶邵氏的打趣并不害羞，玩笑的道：“那我就在家等着表姐来府里给我添妆送厚礼。” 陈大奶奶邵氏笑话唐冰萱还未嫁人，脸皮居然比她这个嫁人的还要厚，都学会厚着脸皮打秋风了。 两人闲话了一番，对各自的印象都不错，没多久就熟悉了起来，开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不恼怒。 不到两刻钟的功夫，陈家两位小姐就进了陈大奶奶邵氏的屋里，陈大奶奶邵氏为三人互相介绍。 唐冰萱见陈家姐妹相貌不错，而且大小姐陈晓月的样貌和唐文松给自己的画像有三分相似，奈何并不是同一个人。 “两位妹妹长得真好看，怪不得府上要将两位妹妹藏起来呢。”唐冰萱打趣道。 两位陈家姑娘听了唐冰萱的话，有些娇羞的红了脸颊，陈晓月是敬亭候侯府嫡女，又得家中长辈喜爱，羞涩中又大着胆子回了唐冰萱一句，“唐姐姐更好看。” 唐冰萱出席的宴席场合等已有不少，脸皮确实修炼的比一般的闺阁女子要厚，理所当然的道：“还是晓月妹妹最有眼光！” 陈大奶奶邵氏见自己小姑子比较拘谨，开玩笑的对唐冰萱道：“我家两位妹妹面皮薄，可不像你能说会道的爱打趣人。” 四人算起来年纪相差都不大，经过几句玩笑话，没多久就熟悉起来。 唐冰萱不经意的问道：“你们有没有去醉仙居听曲儿的想法？” 三人一听醉仙居就赶紧冲着唐冰萱摆摆手，直言女儿家可不能去那个地方。 唐冰萱狡黠的看着三人，无辜的道：“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就是有些好奇想去那里听听京都有名的小曲儿。” 然后又怅然若失的托着下巴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奈何我是有贼心没有贼胆啊！” 姑嫂三人见唐冰萱这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陈二小姐陈晓青还小心翼翼的用手帕捂了捂嘴，剩下的姑嫂两人却是捧腹哈哈大笑，一点儿都没有大家闺秀笑不露齿的矜持。 四人相谈甚欢，陈大奶奶邵氏留唐冰萱在府里用膳，唐冰萱没有推辞顺势留下和三人一起用午膳；席间几人又说起她们平日里喝的果酒，这个唐冰萱是最有发言权的。 唐冰萱许诺下次给三人一人带一瓶之前知冬酿的果酒，是她自己偷偷存下来的；还说等今年果子熟了，酒的种类会更多，到时候送来府上让几人都尝一尝。 唐冰萱除了家里人，平日交好的姐妹就是平妤，这次来敬亭侯府见到了大表姐和陈家两位姑娘，几人接触下来十分投契，虽然没有找到大哥的心上人，但也觉得不虚此行。 唐冰萱也没想到自家大哥居然闹了这么个乌龙！若是直接上门向陈家小姐提亲，最后发现不是他的心上人，大哥怎么办？ 不过既然那画像中的女子与陈家大小姐陈晓月有三分相似，甚至当初还顺利的进了敬亭侯府，那她就应该跟陈家有亲戚关系。 唐冰萱回府后，先是雷打不动的进行了午睡大业，醒来后终于良心发现，给自家闹乌龙的大哥唐文松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了京郊大营。 第七十五章 沐新 唐冰萱也没想到自家大哥居然闹了这么个乌龙！若是直接上门向陈家小姐提亲，最后发现不是他的心上人，大哥怎么办？ 不过既然那画像中的女子与陈家大小姐陈晓月有三分相似，甚至当初还顺利的进了敬亭侯府，那她就应该跟陈家有亲戚关系。 唐冰萱回府后，先是雷打不动的进行了午睡大业，醒来后终于良心发现，给自家闹乌龙的大哥唐文松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了京郊大营。 可怜的唐文松虽然已经习惯了军营中的生活，但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煎熬，比身体上的劳累更加使人憔悴。 来送信的护卫见到自家世子爷几日不见就消瘦了许多，还担心的问唐文松是否要为他请大夫医治。 唐文松知道唐冰萱让人给自己送信心中欣喜，打开大妹写给自己的信，然后陷入了迷茫。 怎么会不是敬亭侯府陈家的小姐？ 陈家的亲戚在京都的也有不少，内宅小姐的样貌除非交好的人家，一般外男很难见到，唐文松顿时有些挠头。 吃过晚膳不久，唐冰萱侧躺在软塌上看了一会儿才子佳人的话本，眼见到了平日夜间歇息的时候，就让知秋伺候着自己宽衣上床。 唐冰萱躺在床上就要去会周公，突然惊坐起来懊恼的道：“哎呀，我想起来了！” 那画像中的女子不就是礼郡王府的柔嘉县主！ …… 日子很快到了元宵节，每年京都的元宵节晚上都有花灯会，是未婚男女在外一起行走最自在的日子之一。 荣国公府的小辈们也跟着父母一起出来逛花灯，中途唐冰萱就脱离了大部队，在和江疏年约好的地方等他，一同逛花灯节。 唐冰萱带着知春和知冬站在街口遥望着江疏年过来的方向等着他，也不知这人为何到此时还未到。 “小姐可是在等人？”身后有一男子声音传来，伴随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闲聊声以及商贩的吆喝声，听起来并不真切。 唐冰萱以为是江疏年到了，欢喜的转身看向后方，见不是自己盼着的人，表情收敛疑惑的道：“这位公子可是有事？” 眼前的这位男子，样貌虽不及江疏年俊美，但穿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也是玉树临风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样子。 那人不语先笑，仿佛唐冰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在下只是见小姐在此驻足前来询问一二罢了，不知小姐是否在等人？” 唐冰萱有些古怪的看了男子一眼，总觉得对方上前来和自己交谈有什么目的。 言简意赅的回复了对方，“是。”唐冰萱就不再搭理那人，期望那人识趣能自行离开。 那人对着唐冰轩熟稔的道：“小姐何必欲擒故纵，见了在下还装作不认识。” 唐冰萱和知春、知冬主仆三人看着男子就像在看一个登徒子，知春冷声直言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并不认识你，还请公子自行离开。” 那男子不但不离开，还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笺递给唐冰轩，严肃正经的道：“是小姐约我至此相会，怎可一再推脱不肯相认？” 两人的纠葛很快就吸引了周围的人群围观，大家对第一手的八卦都有种莫名的兴奋。 唐冰萱并未伸手接纸笺，示意知春接过来打开纸笺，只见上面所写的内容和前几日自己在才子佳人话本之中看到的话语雷同，“小女子仰慕公子才华，特约在元宵佳节彩灯晚会街口见。” 唐冰萱面色镇定自然的笑了笑，不急不缓的道：“这位公子恐怕认错人了，这张纸笺并非出自我之手，我只是在此地等我的未婚夫。” 江疏年原本在约定地点等着唐冰萱的到来，无奈有紧急情况发生，只能赶着前去处理，然后赶紧回来赴佳人之约。 还未走到约定地点，就见唐冰萱主仆三人和一位年轻公子被人群围在那处，不知发生了何事。 江疏年挤进人群站到唐冰萱身边，温声问道：“没事吧？” 唐冰萱见江疏年过来杏眼闪亮的看着他，笑着道：“无事，只是认错人罢了。” 围观人群见人家正派未婚夫君来了，也就觉得没意思，慢慢的周围的人就走光了。 自江疏年过来，眼光就一直落在唐冰萱身上，此时抬起头才发现那位年轻公子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那人见江疏年看过来，直接同江疏年打招呼道：“江三爷，幸会。” 江疏年看着对方，自己对此人没有印象，“你是？” 那人对江疏年不认得自己也不在意，自我介绍道：“在下是沐王府的沐新，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之前我一直在外游历，年前刚回京都。” 凌国唯一的外姓王——沐王，现如今还掌管着乾州与戎国边界的驻守兵权，论起来虽荣宠不及荣国公府，但在军中及百姓中的威望甚高。 沐新是沐王府的二公子，是个同样不求上进只爱游历大好河山的儿郎，这样的人不像江疏年被人称作纨绔，而是被人尊称为雅士，没想到在今日遇上此人。 江疏年同沐新打招呼，又向沐新介绍唐冰萱的身份。 沐新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对唐冰萱屈身一礼，“唐大小姐，方才在下失礼了，抱歉。” 唐冰萱对这位沐二公子也是有所耳闻，书斋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大量刊印沐二公子写的《沐氏游记集》，将其几年间游历凌国以及戎国和狄国的一些见闻和感悟都记录在册。 沐新的这种出名方式确实别具一格，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既增长了自己的阅历，又赚到了名声和金钱，还丰富了凌国本土百姓对其他地方的见识，是一位有大才的雅士。 唐冰萱转身避过沐新的赔礼，落落大方的道：“既是误会一桩，解释清楚即可，沐二公子不必挂怀。” 江疏年觉得几人在此耽误了不少时间，自己还未带着未婚妻子逛花灯，于是赶紧打断沐新的一再赔礼，带着唐冰萱告辞去逛灯会。 第七十六章 报恩 沐新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对唐冰萱屈身一礼，“唐大小姐，方才在下失礼了，抱歉。” 唐冰萱对这位沐二公子也是有所耳闻，书斋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大量刊印沐二公子写的《沐氏游记集》，将其几年间游历凌国以及戎国和狄国的一些见闻和感悟都记录在册。 沐新的这种出名方式确实婚妻子逛花灯，于是赶紧打断沐新的一再赔礼，带着唐冰萱告辞去逛灯会。 站在沐新身边一直静默的随从见江疏年带着唐冰萱高兴地离去，冷漠的道：“少爷，您这次的搭讪没有成功。” 沐新注视着江疏年和唐冰萱的背影，幽幽地道：“因为你家公子再风流倜傥，也没有江疏年长得好看！” 沐新和江疏年幼童时一起玩过，只要江疏年在的地方，不管女童还是男童都喜欢和他玩，相比之下沐新的玩伴就少得可怜。 因此，即使二人十多年未见，沐新也能把江疏年认出来，而江疏年却对当年的小透明沐新没有印象。 沐新的随从继续扎心，“关键是即使少爷打扮的如此玉树临风，唐大小姐也看不上少爷你。” 沐新嘴角抽了抽，看着自家随从，自信的道：“三水，那是唐大小姐不了解本少爷；你要记得：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只有本少爷一人。” 三水自小跟着沐新长大，也曾经目睹过江疏年孩童时对沐新的影响，对自家少爷的盲目自信有些不以为然。 “那您还要继续深入挖江三爷的墙脚？”三水硬邦邦的说出这句话，面无表情的看着沐新。 沐新义正言辞的教训三水，“本少爷是个雅士，怎么能够做这样没品的事！” 三水冷漠的表情一如既往，不再刺激自家少爷刚才的搭讪就是在挖墙脚，跟着沐新朝与江疏年和唐冰萱相反的方向走去。 …… 日子如白马过隙匆匆而过，正月二十六是平妤的生日，代表着她的及笄礼的到来。 平妤近几个月一直跟随宫中的教养嬷嬷学习宫廷礼仪，都没有空闲出来找小姐妹玩，还是要到了自己的及笄礼才被放了几天假。 唐冰萱也不好打扰小姐妹的礼仪课，只能时不时的送些好吃的、好玩的来犒劳对方。 平妤的及笄礼，赞者是唐冰萱，正宾是寿王妃，作为未来太子妃，及笄礼的规格要比勋贵之家的贵女还要高。 秦皇后派人前几日就派人送来了及笄礼的凤簪，看起来对未来的儿媳妇相当满意。 平妤最近几个月的苦头不是白吃的，在自己的及笄礼上以及宴席上，装的有模有样，不了解她的还以为平妤天生就是这样端庄有礼的姑娘。 前来观礼的宾客吃完宴席基本都回了自己家，唐冰萱在淮安侯府留了下来，陪着平妤住几天。 平妤有些闷闷不乐的道：“萱儿，钦天监前几日已经测出了太子大婚的吉日，定在了六月初六那天。” 三月十八唐冰萱也要出嫁，离开住了十几年的家，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感同身受的二人拥抱彼此给对方打气，约定以后要为彼此留条后路，做一辈子能依靠的好姐妹。 平妤使劲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大气的道：“以后姐妹就是凌国太子妃，会好好罩着你的。” 唐冰萱见平妤大力拍胸口，翻着白眼无奈道：“是是是，多谢太子妃殿下恩典。您的胸不疼么？” 平妤拍完胸脯就后悔了，在小姐妹面前逞能没叫喊出来，见唐冰萱问自己，捂住胸口皱眉坦然道：“好疼！” 就平妤这样的性子，若是往后太子的后宫斗争残酷还不得顷刻命丧黄泉。 “大长公主可为你准备好了掌事嬷嬷？” 平妤不知唐冰萱怎么话题转移这么快，点了点头道：“准备了两位嬷嬷，都是在祖母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 淮安侯府既然接了圣旨赐婚，那应该有替平妤好好准备保命符才对，自己有些关心则乱。 …… 江疏年这日又在街上闲逛，却被一身穿孝衣的柔弱女子当街下跪拦住，“公子，小女子之前的事已经解决，特来报恩。” 此女子就是当初在街上差点被人强抢民女，后来被京都府丞李硕白当街解救的失孤长女瑶娘。 江疏年派人去查瑶娘也没有查出来什么不对劲的，本以为就结束了，没想到今日被她堵在了街上。 当日江疏年只不过点出了京都府丞李硕白在场，其他什么也没有做，这个叫瑶娘的弱女子却多次的想要接近自己，江疏年不得不提防。 江疏年记得瑶娘父母去世后，家里还有个幼弟，江疏年低声吩咐江启，“去查查瑶娘的幼弟可在家中。” 无缘无故总想借着莫须有的报恩来接近自己，为财、为人、还是为情？ 江疏年很是疑惑，漫不经心的道：“当日，爷已说明你的救命恩人不是我，姑娘弄错人了。” 瑶娘依旧如上次那样，不论江疏年如何撇清，还是坚持己见要报恩。 江疏年莞尔的看了看瑶娘，桃花眼不自觉的眨了眨，“哦？你想如何报恩？” 瑶娘还以为要费许久的口舌才能达到目的，抬头看了江疏年一眼，被江疏年的桃花眼闪得痴迷，羞答答的道：“小女子愿为奴为俾伺候公子。” 江疏年看着娇羞的瑶娘，大声笑道：“你父亲去年去世，本应该守孝三年，现在跑来跟本公子说要为奴为俾伺候我？” 不待瑶娘再次争辩，江疏年又道：“家中父亲过世，你不好好在家守孝，跑来本公子身边献殷勤，此为不孝； 你父母失孤，家中只剩一个幼弟，你是想抛弃幼弟这个累赘然后跟着本公子吃香的喝辣的，此为不悌； 本公子已说明未对你施恩，你几次三番非要报恩想要伺候本公子，此为不耻； 你这种仗着有几分姿色，不孝不悌不耻的女子，有什么资格为奴为俾伺候本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