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落幕》 第1章 别紧张 十月底，上京下了第一场大雪。 初雪来临时，季雾吟正被宋知煜压在落地窗上。 开了空调的房间并不冷，但陌生的触感还是让她偏了下头。 窗外漫天的白映在她起雾的眸中，给她下勾眼尾中的魅惑添了一丝无辜之感。她五指搭在宋知煜的肩膀上，往外推了推，宋知煜纹丝不动，她冷下声音：“宋知煜，你拿我寻乐子呢。” 宋知煜手按在她脖颈上，吻在她耳侧，声音低缓，像诱哄又像调笑：“不敢。” 说罢，他将人抱回床上。伸手一摸，拿起遥控器往落地窗的方向一按。 飘落的雪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她喜欢盛夏的绿，不喜欢冬天的雪。 床上的季雾吟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蜷缩着的玉足舒展开来。只是下一瞬，放好遥控的宋知煜覆上来时，她又紧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别紧张，98层，没人能看见。” 也没人敢看。 季雾吟在他的轻哄下放松了片刻，又被他强硬的陷入。美目流盼瞪他，还未置一词，就被汹涌的热意吞噬了。 算起来，她和宋知煜已经两年没见了，身体却依旧默契。 用了药的效果更加猛烈，酣畅淋漓，孜孜不倦。 * 季雾吟半梦半醒间被宋知煜抱去清洗，又揉了药，眼皮抬不起，就要沉沉睡去。 宋知煜给她整理好，在她额前落下一吻，起身走去浴室。 水流声隐在舒缓的音乐中，像一首微掀波澜的安眠曲。 季雾吟惦记着助理说的事，睡得浅。 宋知煜裹着水气上来时，她半睁开眼，声音受之前影响，还缠着风情，“宋二，别动我的人。” 她渐渐清醒过来，眉眼的艳色褪去后，尽显清冷。 “别查夏泽佑。” 卧室中残留的旖旎气息，转瞬之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沉默的帷幕落下，季雾吟的视线从他布满痕迹的喉结移到他隐在昏暗中的脸上。 宋知煜垂着眸，看不清眼中情绪。 顶上枝叶半拢的缺月被遮去大半，飘浮的云层做得逼真，微弱的光被浅浅覆上一层，好似隔着轻雾探月。 让人看不懂也琢磨不透。 季雾吟想说的已经说完，她睨了宋知煜一眼，又闭上了眼。 “枝枝，你可真行，为了小竹马不惜牺牲自己。” 自己喝了带药的酒，又刻意引着他上来。 后颈一片温热，宋知煜的手按在了上面，灼热的气息徒然逼近，季雾吟不得已又睁开了眼。 近距离看宋知煜只觉锋利的厉意逼人。 “宋总要是觉得心里不舒坦，权当寻欢作乐的露水情缘也未尝不可。”季雾吟随意给了个理由，态度敷衍，“反正你也很爽。” 最后一句讽意满满。 她像一朵带刺的月季，一靠近就会被刺狠扎入肉。 宋知煜早已习惯，他松开手，翻身坐起。 手机在床头震动，他接了起来。 “煜哥哥，你在哪，我哥进了我房间。”那边的女声呜咽道，“我好害怕。” 季雾吟挑了下眉，偏头看着宋知煜边穿衣服边化身知心哥哥贴心安慰人。 缺月随时间挪动，稀薄的光落在他系纽扣的手上。 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煞是好看。 季雾吟欣赏了一会，等他挂断电话后才开口：“别做这副吃亏样，宋二，礼尚往来，我不动你的人，你也别动我的人。” 刻意的强调让宋知煜笑出了声，他站在床边转过身，棱角分明的面容收起笑后，淡薄的疏离浮上来。 他不置可否道：“明晚江麓区见，沈枝意。” 第2章 煜哥哥 夕阳斜照，橙黄光像碎了钻，打在疾行而过的车上。 季雾吟细白的手指在中控处画了个圈。 单线语音上传来夏泽佑的声音，“吟吟，我快到了。” 季雾吟看了眼时间，脚踩油门，顷刻加速，“嗯，我也快了，你在门口等一下。” 路特斯emira像一支油画笔，在平直的道路上，留下一道黄色的残影。 夏泽佑明白她的意思，说了个地点。 昨天夏家被刻意针对，不少人等着看好戏。今天季雾吟和他同时出席宴会，不仅能表明季家的态度，还能帮他撑场面，堵住那些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 想到一会的接风洗尘宴，夏泽佑有些唏嘘，“宋二这个下马威排场可真大。” 早在几十年前，上京就被划分为了东南西北四城两派。 东城宋家和南城罗家，一个从政，一个从军。 西城季家和北城周家，一个主商界，一个则是各个线都有涉及却不精钻的多面人。 划分地界后，两方人马相安无事多年，如今这种平衡快要被刚回国的宋知煜打破了。 江麓区位于市中心，因其繁华到极致的做派，颇受四城世家子弟们的热爱。 宋知煜把宴会地点定在这，明面上倒是给了西北两城的面儿。 季雾吟想到昨天宋知煜的话，心脏微缩，冷嘲道：“做样子罢了。” 他不可能告诉东南城的贵公子们她是沈枝意，就算他想，宋家也会拦着。 不然季家大小姐用化名把死对头宋家二公子耍得团团转一事，就会成为整个上京久久不散的谈笑话资。 * 江麓区寸土寸金，石壁嵌玉，琉璃盏高悬于空，像亿万颗星闪烁，点亮了夜空。 季雾吟挽着夏泽佑的手臂走进宴会，都不消多找，就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宋知煜坐在沙发上，指尖捏着杯盏，看到季雾吟时，微微下压。他身旁是看到她，就瞪大了双眼的罗立轩。 这是她作为沈枝意时，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宋知煜的兄弟之一。 东南城中除了个别几个跟宋知煜关系好的见过她以外，没其他人看到她会联想到曾经一直缠着宋知煜的沈枝意。 季雾吟扫了那边一眼，见罗立轩低下头开始跟宋知煜说话，便挽着夏泽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西北两城早到的贵公子们，给他们留了位。 “吟姐。” 季雾吟微微颔首，应了他们的招呼。 宴会厅墙壁上绘着一幅亚当夏娃的金色浮雕壁画，季雾吟听着周围人推杯换盏的聊股市行情、聊近期上面下发的政策、聊新兴行业的投资股，视线落在壁画上引诱夏娃的金色蛇上。 她不愿周旋时，夏泽佑会自动替她应付凑上来的人。这规矩西北两城的人自然是知晓的，东南城那边的人就算之前没接触过季雾吟，看这架势也心知肚明。 这圈子里的人眼力见是挺够的。 季雾吟手肘撑着沙发扶手，支着额头，盯着那条蛇发呆。平常她累了懒散下来也是这副模样，夏泽佑没作他想，满嘴跑火车的与人打太极。 从右前方黏过来的视线依旧炙热，季雾吟动了动红唇，“跟蛇一样烦人。” 细高跟点了下地，她迎着那目光站了起来。 “吟吟？”夏泽佑跟着她起身。 “我去趟洗手间。” 季雾吟示意他继续留在这，自己朝前走去。黑沉的眸子如墨似的，随着她一步步的靠近，愈发浓郁。 细高跟走在厅中的声音并不突兀，却像是降噪器，她每走一步，大厅里的声音就会降下来几分。 似有若无飘在她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明目张胆的却始终只有一个。 “哒哒哒——” 匆忙闯入的另一道声音，让降噪器达到临界点，厅中倏地没了其他声音。 比她更快一步到沙发上的是一抹粉色的倩影。 穿着粉色泡泡袖的女孩坐在宋知煜身旁，嗓音娇弱：“煜哥哥。” 季雾吟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视线与宋知煜深不见底的眸子一碰就收了回来，没作停留的迈着步子路过了他们。 余光里窈窕的身影消失后，宋知煜才把视线放到面前的人身上。 他靠着沙发，双腿岔开，慵懒的姿势盖不住他身上的压迫感。 “有事？”他问道。 * 季雾吟从洗手间回到厅上时，女孩还坐在宋知煜身边，姿势和之前没什么差别，就是宋知煜对女孩的专注力明显深了些。 “房家这颗的棋子可算有点用了。” “棋走险招，房思颖被养了这么多年，用来搭宋家这艘大船不亏。” 季雾吟的目光从房思颖的身上掠过，女孩穿着粉色公主裙，长卷发披肩，后侧用蝴蝶结做了装饰，真真一副娇娇小公主的模样。 是强势的男人都会喜欢的款，不怪宋知煜愿意让她亲近。 第3章 心动了 周围人的议论像背景音，季雾吟没当回事，直到接了个电话回来的夏泽佑在她耳边说：“州南书院那块地，宋氏给房家了。” 州南书院地处三环，与上京几所名校毗邻，是一支发展可期的潜力股。 一个月前宋家放出这块地，那时宋知煜还没回国，却已经参与了与之相关的每一场会议。 季雾吟对这块地没什么所谓，季家在三环内有很多这样的地。 但夏泽佑感兴趣，所以她不介意帮一把，没想到一上手就碰到了宋知煜。 西城中谁人不知季家和夏家关系好，昨天夏氏的合同才被宋氏卡掉了，今天就直接宣布了结果。 还是当着她季雾吟的面，这摆明了是要下她的面。 季雾吟瞥了一眼正在听房思颖说话的宋知煜，转了下腕上的翡翠镯子，起身离开了大厅。 ＊ “宋二，你这一出可真是好啊。”季雾吟靠在墙上，看着从电梯里出来的宋知煜道。 她心里不舒坦，自然也没给宋知煜好脸色。 宋知煜看向她。 季雾吟今晚穿了件抹胸绿色鱼尾裙，瓷白的肌肤上交叉的绑带从锁骨往后延伸系紧，像一块上好的翡翠玉。 只是可惜长了一张利嘴。 宋知煜唇边溢出一丝笑，“昨晚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他缓缓走到季雾吟面前，挑起她垂在耳侧的一抹碎发，明知故问道，“吟吟怎么好像还在怨我？” 他学着刚才在大厅时夏泽佑叫她的语气，刻意的亲昵和柔情，让季雾吟的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 她偏了下头，发丝从他手中滑落，“别把你在国外学到的这些调情手段用在我身上。” 宋知煜：“你心动了？” 壁灯的光不如大厅的明亮，两人站在背光处，季雾吟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被掩盖得很好。 “我是怕你心动。”她伸出玉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毕竟之前你为我疯狂过的次数也不少。” 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晶莹剔透，像被放在展柜里精心呵护的展品。 但挂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摇晃时，却让人无端升起了一股毁坏欲。 宋知煜的眸子暗了下，抓住她的手腕猛地按在了身后的墙上，镯子撞到墙壁上发出了清脆的敲击声。 好似心跳的频率。 季雾吟没料到他会突然做这个动作，慌乱了一秒后，迅速镇定了下来。 她转了下被摁住的左手，没挣开。 于是她抬起右手扯过宋知煜的领带，吐气如兰：“瞧瞧，这就开始把持不住了？你的准未婚妻可还在楼下呢。” 宋知煜的脸隐在暗光中，季雾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却能听清他的话。 “季小姐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宋知煜说，“我没那么贱，会在一个人身上栽两次。” 跟回旋镖似的，刚才的对峙仿佛全部化成了利剑，直冲她胸口而来。 季雾吟呼吸一顿，宋知煜就松开了她。 他整了下衣服说：“我先下去了，季小姐自便。” 电梯门开，宋知煜走进去，快要合上时，他用手挡了一下。 季雾吟听见声音回过头。 这次电梯厢里有明亮的光，倒是能看清他英俊的脸了。 “对了，作为昨晚有被爽到的报酬，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小心身边人。” 他说这话时，脸上古井无波，仿佛真把昨晚的一切当成一场交易。 季雾吟不甘示弱，回了一句：“多谢，不过我并不需要一个外人来对我的身边人指手画脚。” 宋知煜没再说话，电梯门合上后，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坠了下去。 * 季雾吟背靠着墙壁，手腕上的热度在慢慢退去。 手机铃响，她看到了夏泽佑给她发的信息。 【宋知煜把没来的那几家在万吾的股给断了。】 【几个在场的旁支脸色特难看。】 【罗立轩一直拉着我说话，宋知煜牵着房思颖走了。】 三句话下来，季雾吟就感觉到了大厅里的热闹。 她按了下太阳穴，起身下楼。 刚出电梯，她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第4章 开玩笑 季雾吟把车停进车库，拔了钥匙就上了直通梯。 “你怎么来了？”季雾吟边下楼边问。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穿着高级定制的纯黑西装，一丝不苟的发型，配着他仿佛内衬里塞了一把尺子的挺直脊背，每一处都是被刻意打磨过的板正。 听见声音，男人从笔记本中抬起头，“来找你做笔交易。” 季父季母还没回来，客厅的佣人都被季雾吟叫了出去。 她拢了下头发，坐到男人对面，端起茶喝了一口问：“什么交易？” 男人没说话，把笔记本的屏幕转了个方向，示意季雾吟自己看。 季雾吟放下杯子，看见屏幕最顶端写着几个大字。 ——两个月合约情侣。 季雾吟嗤笑了一声道：“周青南你跟我开玩笑呢？” 她一笑，眉眼中的风情就露了出来。 周青南看了她一眼，“我从来不开玩笑。”他伸手在笔记本上滑了下，密密麻麻的字顷刻间占满了屏幕。 “你先看看上面的条件，我们再谈。” 季雾吟没动，她不是一个喜欢被命令的人。 周青南双手交叠放在膝前，狭长的眸子盯着季雾吟。 她微微颔首，像一只倨傲的天鹅。 半晌过后，他认输似的开口：“周茂德住院了，老太太同意我进总公司了，前提是得把感情问题解决了。” 周青南是周茂德的私生子，二十几年来一直不管不问，现在找他回来，也只是因为周家大少爷周宏新出意外，下半身瘫痪后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 周宏新在养伤，周青南即使被认回了周家，周茂德也并没有要把大权交给他的意思。 他被流放在各个子公司一年，现在终于有机会能进到总公司，自然是不会放弃的。 季雾吟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挑了下眉，放松的弯起脊背，单手撑着额角，漫不经心的问：“所以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她对周青南没感情，认识也只是因为合作过。 没有利益可图，她不会平白帮他这个有可能损害她名誉的忙。 “只要我进了总公司，现在周氏里的老鼠屎我都会清掉。在合约中两个月的期限内，季氏和周氏所有的合作项目，我们让利百分之五。”周青南微微前倾，继续道，“另外，你就不想知道宋知煜这次回国的目的是什么？他在国外利滚利赚了多少钱，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帮你查清楚。” 自从周宏新出事后，周氏里有几个旁支就动了想要投靠宋氏的歪心思。 这次宋知煜回来摆出这么大阵仗，这几颗老鼠屎恐怕更是耐不住蠢蠢欲动了。 季雾吟红唇轻启：“宋知煜的事情不用你查，你管好周氏，合作项目让利百分之十。” “狮子大开口？” “毕竟是你有求于我。”季雾吟坦然承认。 周青南交叠的拇指来回摩擦着，视线从季雾吟那边掠过。 她上扬的眼尾中透着一股散漫，矜娇的气质浑然天成。 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让周氏的人忌惮，也才能让老太太满意。 周青南脸侧的虎骨爪动了动，“好，希望你陪我演好这场戏。” 季雾吟微微一笑：“当然。” 她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周青南与她握了握，细腻的触感一触即收。 * 签完合约，两人谈恋爱的消息就被放了出去。 有妹妹季唯曦曾经的胡闹，季父季母对她谈恋爱一事看得重，但知道对方是周青南后，又放松了下来。 季雾吟知道，只要她们姐妹两不是和宋家人在一起，跟谁谈，季父季母都不会插手。 晚上，季雾吟和季唯曦打视频。 “姐，你跟周青南来真的啊？” “不然呢？”季雾吟反问了一句，紧接着她看见季唯曦的动作，忍不住皱了皱眉道，“别坐在床上吃水果，汁溅出来很脏。” “你这样子，让宋璟成看见，人不得嫌弃死你。” 季唯曦不大高兴的放下手中的叉子说：“璟成哥哥才不会，这还是他给我切好端过来的。” 季雾吟比季唯曦大两岁，父母忙，从小就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带着妹妹长大。 看见季唯曦如此行事，免不了多说两句。 季唯曦撒娇似的捂住了耳朵，“姐，你别唠叨了，我下次一定注意好不好。” 季雾吟好笑道：“有这么夸张吗？” 季唯曦点点头：“也不知道知煜哥哥当年是怎么......” 后面的字在季雾吟淡下来的笑容中消散了。 季唯曦揪着被角，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为表诚意特意放大声音说：“姐我错了，我以后一定记得周青南才是我的准姐夫。” 房间里半掩的门，被推开了几十厘米，高大的身影从门口一闪而过。 第5章 没必要 季雾吟陪着周青南去看望了老太太，吃了个午饭后，又去了医院。 周茂德是胃穿孔，这几天吃的都是流食，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一大圈，脸上的精神气都没了。 季雾吟听着他妄图像以前一样中气十足的提高声音压周青南，就觉得可笑又可怜。 听了一会，夏泽佑打电话过来提醒她看邮件里的合同，她顺势起身出去了。 “姑奶奶，大忙人，请问您一个早上都在忙什么？又不在公司，又不看消息。”夏泽佑的怨气挺大。 季雾吟拨了下走廊窗户的按钮，窗户应声而开，微凉的风吹过来，带着细密的雨丝，“陪周青南。” 夏泽佑顿时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认真的？” “我什么时候不认真过？” “也是。” 季雾吟“嗯”了一声道：“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跟慧慧说，你们约会的时候正好帮我告诉她一声。” 柯慧是季雾吟的闺蜜之一，也是夏泽佑的女友。 她对夏泽佑的喜欢，达到了一种季雾吟都无法理解的地步。 怕她多想，现在季雾吟跟夏泽佑接触，除非必要，都是保持着刻意拉出来的距离。 跟夏泽佑打完电话，季雾吟站在窗边多吹了会风，打算关窗进病房里时，她忽然注意到了停在楼下的一辆黑车。 * “爸我们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周青南虚揽了一下季雾吟的腰，边说边带着人往外走。 一到门口，两人迅速拉开了距离。 “戏演完了，我走了。”季雾吟转身往电梯口走。 周青南追上来，跟她一块进了电梯。 “还有一场。”他按下一楼说，“一起去吃个饭，我找了人跟拍。” 季雾吟挑了下眉，双手环胸，半靠在电梯壁上。 “吃完饭后不会还要再去酒店演一场吧？” 周青南掏出手机说：“你要是想，我可以现在预定。” 季雾吟摆了摆手：“不用。” 两人上了车后，季雾吟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辆黑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你安排的人，是在餐厅等着我们？”季雾吟下车后，不着痕迹的往四周看了看。 周青南锁好车，走到她身边：“嗯，怎么？” 季雾吟收回视线，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没事，走吧。” 在餐厅里定的是包厢，安排的人不可能在那个时候拍，只有这段路程，可以提供素材。 周青南也很配合，让她搭住的同时调整了面部表情。 他是下垂的单眼皮，面无表情时看起来又拽又不好惹，哪怕是笑起来也透着一股阴冷的味道。 季雾吟瞥了他假笑的脸一眼，眼尾余光从跟上来的人身上掠过。 吃完饭，季雾吟让周青南先走，自己则是留在了包厢里。 签完夏泽佑发过来的几个合同后，包厢的门才被敲响。 她关上手机，好整以暇的看着进来的人。 “宋二，派人跟了我一天了。”她挑了下眉问，“对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宋知煜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里面是正统的西装。 按照他平常的穿衣习惯，季雾吟一眼就看出了他是出席完某个重要场合后赶过来的。 肩头上的雪都还没消融。 宋知煜没回她的话，他边朝她走过来边摘下手套。 一双浸了雪的眸子，带着潮湿的寒意。 季雾吟像只慵懒的猫，窝在座位上，看着渐渐靠近的人，没有任何动作。 宋知煜把手套往她面前的桌子上一扔，俯下身来。 带着暖意的掌心覆在小腹上，季雾吟眼中才浮现出一丝慌乱，她控制不住的打了个抖。 “看来这之前真的有过一个孩子。”宋知煜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肯定道。 季雾吟拍掉他的手，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又担心他知道得更多，复杂的情绪涌上来。 她答非所问：“你今天让人跟着我，就是因为这个？” 宋知煜蹲在她腿边，仰起头来看她。 明明是低位，却没有减弱他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 而他深不见底的眼神，让她有些不敢直视。 不过害怕和躲避不是她的性格，所以她压了口气，答了他刚才的话：“现在没有了。” 宋知煜额前的青筋突了起来，“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季雾吟冷静道：“没必要。” 宋知煜点点头，语气有点嘲：“当时没必要，现在就更没必要了，毕竟你已经有新欢了。” 季雾吟平复了心情，慵懒的姿态又显露了出来。她伸出食指，挑起他的下颚：“你吃醋？” 宋知煜垂下眼，看了眼她白里透粉的指节，“只是为了求证而已。” 他捏着她的手腕，直起了身。 “明天不会再有人跟着你了。”他松开她的手，拿起手套转身往外走。 高大挺拔的背影一如既往。 季雾吟仰了下头，眼中模糊了一瞬。 门被关上，门锁咔哒一下，与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同频响了。 “妈妈。”听到稚嫩的童音时，她抬手遮了下眼睛，“嗯”了一声。 第6章 要多硬 宋知煜是个守信的，次日季雾吟出门，就没再发现身后有小尾巴了。 随着她和周青南双人合照的曝光，媒体的煽风点火，越来越多人相信了她和周青南在一起的事。 季家和周家的股价一路直升，买股的人翻了翻。 有爱情的商业联姻，在普通人看来是童话变为现实值得称赞歌颂的故事。 短短几天，热度居高不下，一些网站的写手甚至编起了两人之间生死缠绵的爱情故事。 季雾吟无意间刷到，看都没看，直接点了“不感兴趣”，让手机减少了推荐。 “陇承度假山庄的邓儒先生，邀请您和周总明天一起去庄园品茶赏花。”助理看着手机上新弹出来的邮件，看向正在刷微博的季雾吟。 “嗯，你联系周青南。”季雾吟关上手机，侧眸，“之前一直约不到人，现在倒是主动上门来了。” “他这是在试探我们呢。”她唇角扬起了一丝弧度。 陇承度假山庄，在上京娱乐一行榜上有名。如今，新一期工程项目策划要找合作商，各个公司争夺，最后他们把目光聚焦在了季氏和宋氏身上。 季氏能脱颖而出不奇怪，毕竟这么多年的底子在。但宋氏的横空出世，就耐人寻味了。 在宋知煜之前，宋氏无一人从商，这才刚起步，就跟季氏杠上了。 也不知是宋知煜太过自负，还是他手中真有能跟季氏硬碰的资本。 想到那天宴会上的场景，季雾吟缓缓闭上了眼，宋知煜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身上那种嚣张到肆无忌惮的气质，虽然危险，却更是迷人。 * “大忙人终于舍得见我了？”季雾吟把包放在垫子上，盘腿坐了下来。 柯慧面上浮现出一丝羞赧，她给季雾吟倒了杯茶，“这几天一直在跟桂海那边的钉子户周旋，这不，一听说我的好姐妹脱单了，立马就从扎堆的钉子户中抽身出来找你了嘛。” 季雾吟抿了一口茶，熏腾而上的轻雾遮住了她的眸，她打趣道：“原来周青南比我有魅力啊，见你一面还得借着他的由头。” 柯慧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回道：“怎么可能，你才是我心中的仙女，是我的女神。” 两人闲扯了几句，就谈到了桂海的钉子户。 柯氏是近几年才慢慢发展起来的房地产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因为柯慧与夏泽佑是恋人，又与季雾吟是闺蜜的关系，很多项目不需要抢就能直接承包下来。 桂海的项目就是其中之一。 政府打算把桂海那一片改为景区，吸引游客。柯氏作为承包方，自然要把原始住户劝离。 只是那一片住着不少老人，劝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搬离生活了几十年的家，自然不是一件易事。 “我条件都开到这么丰厚的地步了，他们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柯慧咽下糕点，抱怨道。 季雾吟给她递了张纸巾，音色柔软，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刚柔并济，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明确告诉他们，就这个条件，不搬也得搬，等上头强制执行的时候，这些好处他们一分都捞不到。” 柯慧愣了一下，抬眼看向季雾吟，有些迷茫的问：“要多硬？” 季雾吟用茶杯碰了下茶台，叮铃一声响，她但笑不语。 柯慧盯着她内眼角下偏长偏尖的眼尾，心里忽地打了个颤，心虚和惊恐一并涌了上来。 她蓦然回想起那年季雾吟手握钢管，单挑一群混混的场面。 “叭叭叭——” 外面骤然传来刺耳的喇叭声，打破了室内静谧的气氛。 男人的声音透过竹屏，清晰得有点熟悉。 “谁的车，挪一下。” 第7章 你疯了 “哎罗少，宋总。” 季雾吟神色一凛，目光不由自主转了个方向。 竹屏外人影绰绰，看不清面容。 “我的车被挡了，找车主挪开。”罗立轩报了位置和车牌。 经理摸了一把额头汗，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为了车位贸然打扰正在品茶的客人，是很得罪人的一件事。 但罗立轩同样是不能惹的主，尤其是他旁边还站着宋知煜。 他进退两难的劝了几句。 “嗯？”季雾吟看着突然起身的柯慧问，“是你的车？” 柯慧脸色不太好的点了点头。 “早就听闻罗少专情，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连停车位都只盯着一个。” 竹屏拉开，季雾吟看到了急得红脸的经理和据理力争的罗立轩，以及站在一旁神情散漫的宋知煜。 听见季雾吟的声音，三人都转过了头。 经理下意识松了口气，慢半拍的意识到那车可能是季雾吟的后又猛地抽了口气。 季家要是在这对上罗家和宋家，他可以直接去阎王殿报道了。 “季总。”罗立轩缓了脸色，“那车是你的？” “是我的。”柯慧从季雾吟身后走出，“走吧，我跟你去挪车。” 罗立轩做了个“请”的手势，季雾吟是站在靠出口一边的，她半边身子都挡在过道上，罗立轩要过去只能挨着她。 于是他停下脚步，欲言又止的看着季雾吟。 “罗少，做事要懂得适可而止。”季雾吟睨着他淡声警告后，后退一步，让出了过道。 罗立轩怔了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对着柯慧的态度好了几分。 他们出门后，经理见事情得以解决，忙不迭招呼起还站着的两尊大佛。 “进来里面等。”季雾吟朝里偏了偏头，示意宋知煜一起。 宋知煜挑了下眉，没拒绝。 无人发现的拐角处一个黑黝黝的摄像头，跟着他们的身影慢慢移动。 合上竹屏的雅舍，静谧如同世外桃源。侧面液晶屏后的鸟语花香，游鱼戏水犹如实物。 潺潺流水声在两人无言的对坐中翻涌。 季雾吟吃完两块酥糕，喝完半杯茶，外面却还没有动静。 挪个车不该这么久。 她擦了下嘴，起身。 “去哪？”路过宋知煜身旁，手腕蓦然被攥住了。 “你的人在刁难我的人，我不该去看看？” 虽然在罗立轩出门前，她特意警告过，但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其他意外。 “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就先给我定罪了？”宋知煜问，“万一是反过来的情况呢？” 季雾吟眉梢浮上淡淡的霜雪，肯定道：“不可能。” 她低头瞥了一眼宋知煜，使了巧劲甩开他的手。 “到底发生了什么，去看看就知道了。”她大步往外走，束起的长发在空中划出弧度。 只是没走两步，脚踝忽地一暖，紧接着整个人踉跄一步停了下来。 美目盛了怒意，她回头斥道：“宋知煜你疯了？！” 她今天只穿了一条黑色加绒喇叭裤，微微开叉的裤腿刚好给了宋知煜活动的空间。 他抓着她的脚踝，对她的呵斥充耳不闻。 加了力道的掌心灼热，烫着季雾吟的肌肤，好似把心口都烧出了一个小圆孔。 宋知煜顺着细腻的肌肤往上攀，自下而上的观察着季雾吟的表情。 看她隐忍难堪又带着怒气的生动模样，裹在心口处的郁结之气倏地散了大半。 “你玩够没有，再不放手我踹了。”季雾吟忍着心潮起伏，威胁道。 但落在宋知煜眼里，只能看见她眉眼处自成的艳媚和绯红的脸。 他喉结一滚，溢出一声轻笑。 另一只手也揽上了她。 季雾吟紧抿的唇不受控的泄出一声惊呼，紧接着整个人被牵扯着朝下倒去，压坐在了宋知煜身上。 宋知煜摁住她的后脑勺，倾身贴着她耳畔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枝枝，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季雾吟按着他硬实的胸膛，偏了下头，刚还有些混沌的思绪瞬间变得清晰。 虽然猜到了缘由，但她也不愿遂他的愿，让他看笑话。 于是，她盯着他线条流畅的下颚，故意道：“莫不是想我了？” 她清澈黝黑的眼眸中映着他的身影，像被封存在水晶球中似的。 宋知煜看到她眼底小小的挑衅，懒散的姿态收了起来。 发尾戳到皮肤上总是带着些微痒意，季雾吟浑身竖起的刺顷刻间软化，还未曾说出口的讽言蓦然变了调。 她像一颗饱满的气球，被他含住的耳垂仿佛一根针，扎得她缓缓漏气，变得酥软。 “宋二，你！”耳垂是她的敏感点，被他肆意侵占，她喘着气的威慑力还不如一只小猫。 宋知煜唇舌间碾磨着这一小块软肉，漆黑的瞳孔渐渐染上一丝欲色，他收紧了手臂，感受着她的轻颤和香软的身体，翻涌的欲望中嵌着她娇媚的小脸。 朱唇微张，略带急促的轻喘声被掩盖在清脆的叮铃流水声中。 空气中漂浮着火星子，引子一旦点燃，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宋知煜沿着她的曲线往危险地带游走，想到近几天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照片和视频，利齿加重了点力道，含糊的问：“爽吗？周青南有这么伺候过你吗？” 第8章 偷拍照 季雾吟涨满的心脏瞬间被勒紧，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她清醒过来。 她攥紧拳头，朝宋知煜的脸打去。 宋知煜卸了力道，往后一躲，凌厉的拳风擦着他的下颚而过。 季雾吟重心不稳，又跌坐在他身上。 起伏不平的情欲与怒气相撞，蓦然散成了泡沫。 她抬起眉梢看着宋知煜额前细小的汗珠和不自觉滚动的喉结，知道他也不好受，柔软的手更是无畏的往下探。 “你真想听？”她勾了勾唇，很有技巧的揉了下。 宋知煜偏开头，脖颈上的青筋突出，有蓄势待发之意。 两人曾经厮混的那段日子，刺激的花样玩过不少，对彼此的敏感点了如指掌，轻而易举的就能勾起身体里的燥热。 “你看你，还是那么眷恋我的身体，是不是房思颖没有满足你啊？”与刚才的局面相反，拿到主导权的季雾吟，愈发肆无忌惮。 她一边回击着他刚才的话，一边动着手。 当她碰上他带着凉意的裤链时，纤细的手腕被大力捏住了。 宋知煜移开她的手，拉着她站起来，哂笑道：“没经验的自然不能和有经验的比。” “看来之前的练习还是有效的。”宋知煜忽略自己身上还没消下去的反应，漫不经心的撩起她耳边的一绺碎发别到耳后，“我回去会慢慢教会她。” 今后就不需要你了。 季雾吟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流淌在雅舍中的旖旎，几句话间消得无影无踪。 以至于柯慧和罗立轩回来后，都没察觉出异样。 ＊ 上京的雪下了几天，地面上堆积起厚厚的一层。 扫雪车沿街边叫边清理，声音闷在机器中，厚重的压下来。 宛若季雾吟看到手机上信息时的心情。 【确实是她联系的宋知煜。】 【她安排人拍了照，已经同步到了云端。】、 【吟姐，需要把照片删除吗？】 三条消息，季雾吟看了整整十分钟。 那边也没催，安静的等着她下一步指示。 车窗外的风景由枯树变成高架路，一眼望去交错而行的车辆像反向延长的直线。 它们在某一点相交，却又各自奔往不同的方向。 谁都没错，但依旧渐行渐远。 就像她和柯慧。 【不用，再观察观察，如果她有要往外传的意思，立刻拦截。】 季雾吟回完信息后，就退出了软件。 如果柯慧及时收手，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毕竟这么多年的朋友，感情总不是假的。 可她没想到，自己愿意让柯慧选择，有人却不愿。 到了公司，季雾吟收到了一封大容量邮件。 里面有几百张照片，全是她和宋知煜的。 不仅有今天的，还有那天她喝药勾着宋知煜进酒店房间的。 季雾吟越看脸色越沉，瞥到发件人一栏上写着“万吾”时，心底颤了颤。 卡着她翻完照片的时间，宋知煜拨了号过来。 “邮件看完了？”他懒散的语气中带着丝丝讽意，“你一心维护的身边人果然关注你的一举一动。” “宋二，你什么意思？”季雾吟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没其他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你的小姐妹柯慧背后干过的某些事。”宋知煜说，“这些照片一旦被发出去，后果可想而知。既然她手都伸这么长了，打一巴掌不过分吧？” 宋知煜语气随意，可说出的话却无端让人心生寒意：“你要是不舍得处理她，那我来。” 这些亲密照是断不能被曝光的，先不说会引起多大的风浪，就季父季母那，她都没法交代。 宋知煜也是如此。 季雾吟深吸了一口气，叉掉了浏览器放大的照片。 “我能保证这些照片不会外传，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就当是我替她还。” “你还？”宋知煜嗤了一声，“你愿意还，人家还不一定愿意要。” 季雾吟冷然道：“你只管提你的要求。” 她知道宋知煜发这封邮件过来，一定不可能只是为了嘲讽她。 果然。 “季氏自愿退出陇承度假山庄项目，我可以对柯慧做过的事既往不咎。” 第9章 动摇了 “可以，交出底片，你那一张都不能留。” 季雾吟的爽快让宋知煜迟疑，但也只是片刻，他还是选择相信了她。 “那我就静候季氏佳音了。” 季雾吟直接挂断了电话，联系了周青南。 季氏退出了，这不还有个周氏嘛。 现在他们在外人看来可是一体，更何况明天邓儒先生还邀请他们去做客。 季雾吟勾了下唇角，狡猾又凉薄。 宋知煜真是一如既往的好骗。 收到底片后，季雾吟犹豫了下，还是没有一键删除，而是把文件夹锁了起来。 陇承度假山庄在上京的偏郊区，远离拥挤人潮和汽车轰鸣。 庄园内设有温控花园，与外面枯枝残叶不同，里面百花盛开，树木常青。 “季总，对茶文化有了解吗？”邓儒给季雾吟倒了一杯茶问道。 季雾吟五指并拢成空拳，手指关节在桌面轻敲三下，完成了一个叩手礼。 “略知一二。”她回答。 邓儒扫了一眼她的手，坐回座位。 “那季总可知在这茶场中，冲泡时有一大忌。”邓儒抿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每一种茶都有各自的特点，冲泡方法不尽相同。” “比如这西湖龙井和武夷岩茶，它们从投茶量到浸泡时间所用的水温都是不同的。” “你说，这不同的茶若是用了同一种方式，岂不是乱套了？” 季雾吟跟周青南对视了一眼，立刻明白了邓儒的意思。 昨天她跟周青南打完电话后，就联系了邓儒。 表明季氏把项目给了周氏。 邓儒当时没给准话，只说今天面谈。 结果现在还没开场，邓儒就表明了态度。 被拒绝是意料之中，季雾吟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像模像样的评论了两句后，才回答刚才邓儒说的话，“邓先生说的是，不同的茶自然是要选择最适合它们的冲泡方法。可若是连茶叶都没拿到，又何谈合适呢？” 邓儒听出她的言下之意，放下茶杯抬起眸问：“季总这是什么意思？” 季雾吟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邓儒。 “周氏前期未参加项目竞标，骤然加入确实不妥。作为补偿，周氏会全权负责新一期工程的建造材料，包括度假山庄建完后所有人员的人身安全和生命安全。”季雾吟说，“而季氏之前提出的方案，周氏也会一一执行。” 周氏与其他三个家族不同，它最早是由黑洗白，手上不仅有训练有素，装备齐全的保镖，还有顶级的医疗团队。 有了这两样，度假山庄的保障确实牢固了起来。 邓儒拿着那份补充协议，内心动摇了。 “季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懒洋洋的声音蓦然响了起来，“可生意哪有这么做的，今天要是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其他人来了拿出更丰厚的报酬，岂不是都可以横插一脚？” 他尾音上扬，却是令人心寒的语调。 季雾吟扭头看过去，宋知煜散步似的晃到了桌前。 坐在了她和周青南的对面，邓儒的旁边，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第10章 加点料 听了宋知煜的话，邓儒合上了文件。 他把文件推到季雾吟面前说：“宋总说的对，季总若决意退出竞标，那邓某也只能表示遗憾了。” 季雾吟看着茶台上的文件，没收。 “宋总确实言之有理，但是不是也得看看前提条件呢。”季雾吟说，“这个项目，即使给了周氏，也是按照季氏之前的方案。” “季氏的团队虽然不会再参与项目，但我作为青南的恋人，依旧会帮他。” 季雾吟牵上周青南的手，贴近他，姿态亲昵。 邓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扫，似乎是在评判她刚才话的真实性。 周青南侧头捏了下季雾吟的脸，说：“是季董另有安排，所以季氏不得已退出竞标，但吟吟实在很喜欢这个项目，所以我不想让她失望。” 宋知煜挑了下眉，目光下移，落在她搭在周青南的手上。 她抓人一向喜欢拇指内扣，小指入缝。 这样既能控着对方，也有安全感。 “宋总怎么看？”邓儒叫了宋知煜一声，问道。 季雾吟的视线移到了宋知煜身上。 他身后透明的玻璃墙外是一树树有“十八学士”的山茶花。 花瓣匀称排列，在洁白的粉白色上随机分布细微粉色条纹。 美好又纯净。 宋知煜整个人像是被裹在花中，气质却截然不同。 他悠悠道：“虽然季总和周总感情好，但我们这个圈子毕竟特殊，连结婚都得先做财产公证。” “这种谈个恋爱就把项目转手的事情，我倒是第一次见。” 他声音不大，漫不经心的腔调却满是讽意。 季雾吟冷着脸跟他对视了几秒，正欲开口，手指忽地被捏了一下。 她扭头看过去。 周青南视线没偏移半分，他看着邓儒，礼貌又客气：“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对不住在先，邓先生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们提出的补偿条件一直有效。” “家父最近身体抱恙，我和吟吟就先走了。”他说完后，收起自从宋知煜来了，就摆在茶台上无人问津的文件。 季雾吟跟着周青南离开，感受到身后的视线，抬了下下颚，伸手抓了下前面周青南的外套，又自然的挽住了他的手臂。 茶室的门关上，宋知煜嘴角压平，懒洋洋的姿态中多了几分攻击之意。 “邓先生拿我当枪使，这可不厚道啊。”他开玩笑似的说。 邓儒给他倒了杯茶，他手放在桌上敲了敲，行了个潦草的叩手礼。 “难道宋总不想知道季总和周总真正的关系？”邓儒喝了口茶，“宋总既然已经决定从商，以后免不了再跟季氏和周氏打交道，多一分了解才能多一分胜算。” 宋知煜对他的瞎话充耳不闻，他想知道什么，会自己去调查。 用不着别人在这下套。 不过邓儒从年龄上看，算得上是他的长辈。 所以他意思性的抿了口茶，就起身了。 “多谢邓先生今日的款待，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是在签署合约的会议厅。” * “真要去看你爸？”季雾吟扣好安全带问。 周青南摇头：“回公司。” 季雾吟了然，她从周青南的包里把文件拿回来，“这个其实留在那，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宋知煜在那，我不放心。”周青南说，“现在发份邮件给邓儒就可以。” “他不会翻的。”季雾吟拿出手机，编辑邮件，随口回道。 周青南绕过一个弯，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你好像很了解他？” 季雾吟手晃了下，直接点了‘发送’。 “我猜的。”季雾吟很冷静。 周青南瞥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从庄园出来，只有一条路。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不远不近的跟着前面的奔驰。 宋知煜别着耳扣，目光扎在前面那辆车上。 透过车窗，能模糊的看见副驾驶上模糊的身影。 想到刚才她扯周青南衣服的小动作，他眸中翻起了一层浪。 “往周氏最近要送出国的那批医疗用品里面加点料。”宋知煜说，“再跟海关那边打个招呼，让他们查仔细点。” 第11章 靠谱吗 季雾吟收到周青南的消息，立刻赶到了望雪浮云。 一踏进去，独属于酒吧的喧嚣扑面而来。 她的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下，周青南怎么在这个节骨眼来这？ 绕过男男女女贴在一起扭动的舞池，她看见了半圆弧卡座上的周青南。 他正一杯杯的喝着手上的酒，离近了，季雾吟看见酒瓶上的标签。 是格兰威特12年的威士忌。 周青南想到刚才海关执法部部长的话，心里就一阵发闷。 他拿过喝了一半的酒瓶，打算继续给自己倒酒。 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挡住了他。 酒吧的灯半明半暗，落在她手上，像一块璞玉染了尘埃。 他顿了下，顺着这只手往上看去。 看见了一张艳绝魅惑的脸。 是季雾吟。 她正皱着眉，一脸不赞同的表情。 “这款酒虽然果味和花香重，酒精含量不高，但也经不住你这么喝。” 周青南没说话。 季雾吟等了一会，看他没打算继续，便脱了外套坐了下来，还顺手把酒瓶拨到了自己这边。 “说吧，怎么回事？”季雾吟开门见山的问。 周青南按了按太阳穴，思绪混沌，满脑子都是刚才她按在他杯口上的玉指。 “周青南？” 听到她再次开口，他抬眼看去。 她背靠沙发，微卷的长发随意的搭在肩上，姿势放松，带着令人着迷的自信和从容。 “查出来了，那批医疗产品确实被人动了手脚。”周青南声音沙哑，透着疲惫，“那边说上头对这件事很上心。” 季雾吟微微直起身体，神情严肃不少：“你刚是在这和那边谈的？” 周青南点了点头。 周围人头攒动，劲爆的音乐震着耳膜，酒杯碰撞和热烈交谈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波涛汹涌的海浪，嘈杂却有富有节奏感。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烟草还有各种香水的味道。 这样的场所，并不适合与上面的人接触。 “靠谱吗？” 没了酒精的持续刺激，周青南稍微回了点神。 他看了季雾吟一眼，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靠谱的，之前找了好几重关系都被堵死了，这次也是巧合。”周青南说，“刚好撞见那边来找家里人。” 自从知道消息后，他把能搭上关系的人都联系了一遍，才探听到些微风声。 脑海里有一闪而过的思绪，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几声带有调戏意味的哄笑给打断了。 “鸿哲，你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水灵灵的妹妹。” 听见这话，周青南和季雾吟不约而同的转过头，看向隔壁卡座。 那里坐着几个男人，被围在正中间的男人顶着一头红毛。 此刻，那红毛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和粉色小香风外套的女孩。 无论从哪方面看，女孩都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捏着衣角，嗓音里带着被刻意放大的涩感：“哥，爸妈叫你回家。” 房鸿哲掏了掏耳朵，他身旁的黄毛起身，“思颖妹妹是吧，你看你哥难得出来和我们这帮兄弟聚一次，这都还没尽兴呢，怎么可能就直接回去。” 他咧着嘴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靠近女孩，“要不你留下陪我们玩一玩，等我们玩够了，说不定你哥就愿意回去了。”他伸手握住了女孩的肩膀，女孩下意识缩了缩。 好似小白兔误入狼窝。 一时间，流氓似的口哨声和起哄声又响了起来，接连不断。 而那被女孩叫做“哥哥”的人却冷眼旁观。 季雾吟手肘抵了下沙发靠背，足尖轻点，正要起身，就听见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插了进来。 “想玩是吗？我陪你。” 她闻声看去，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第12章 玩一下 窗格上的水汽映着外面朦胧的世界，此刻酒吧里的人还沉浸在这个可以疯狂倾泻情绪的欢乐殿堂中。 忽地一声尖叫打破了这轻松的氛围。 跟击鼓传花似的，一个个脑袋都转向了声音来处。 卡座上原本坐着的房鸿哲倏地站了起来，一脸怒气。 他面前是被迫单膝跪地的黄毛和轻松捏住黄毛手向后一折的男人。 “一段时间不见，房少这交朋友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 男人笑得云淡风轻，黄毛看他的目光却是遮不住的惊恐。 他的手以常人不可能达到的姿势向后扭曲，骨裂的声音和痛感同时传到大脑里。 他哆嗦着嘴唇求饶，脑门上全是冷汗。 “宋总，我只是带妹妹出来玩一下，您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房鸿哲向前走了两步。 宋知煜扭了下脖子，不甚在意的“哦”了一声说：“思颖不懂这种场合的玩法，我来替她。” 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随意的扔在黄毛脸上，又就近拿起桌上还未开封的酒瓶。 下一秒，季雾吟猛地睁大了眼，撑着沙发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她听见了周围不约而同的抽气声。 宋知煜用黄毛的牙齿砸开了酒瓶，又迅速把酒灌到他嘴里。 酒水混合着血水侵袭，黄毛剧烈的咳嗽起来。 宋知煜嫌弃的松开手，后退一步，身旁立刻有人接替了他的位置。 他拿出纸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视线扫过围在旁边看戏的人群。 酒吧五颜六色的光依然闪耀，富有节奏感的音乐也没停。 可现场却莫名静了下来。 宋知煜擦完手，偏了下头。 助理何达立马上前。 “去。”他说。 处理干净。 季雾吟看着何达走进围观人群，知道自己应该在此时避开。 可双眸和双腿却像不听使唤似的，不肯挪动半分。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宋知煜动手。 交错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如同一幅精心雕刻的艺术品。而他身上的冷冽和狠厉被裹在其中，像一把藏于绸缎中的锐刀。 季雾吟盯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眼前浮现出几年前在东城酒吧时的画面。 那时，她隐姓埋名，没人知道她真实身份。东南城的公子哥们都觉得她是企图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土小鸭。 土小鸭没钱没人脉没背景，空有一副好样貌，自然是要被欺负的。 那天宋知煜提前离开要赶往外省，而她意外被人堵在酒吧的包厢里。 本以为得动手或是暴露身份才能躲过去，没想法千钧一发之际宋知煜又折返回来了。 “枝枝。”宋知煜揽着她，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问，“受伤了吗？” 她摇了摇头，推开他，朝包厢里抬了抬下巴说：“他们说要替安家出气。” 安家，是季雾吟借着宋知煜的名义使了个小绊子，让他们损失了一个上亿项目。 不服气的人不敢找宋知煜，只能来找她，不过也算误打误撞找对人了。 “你先去吃点东西。”宋知煜瞥了一眼包厢里找死的人，亲了下她的额头，把人往门口处推了推。 何达立马带她离开了现场。 后面的事季雾吟并不清楚，只知道安家过了一两天就彻底在上京销声匿迹了。 那时，他也这样动过手吗？ 季雾吟的眸光闪了闪，看见房鸿哲僵在黄毛面前不敢再多走一步，而宋知煜半搂着房思颖轻声哄慰。 哦，当时倒是没这么温柔的哄着她。 她敛了思绪，赶在何达往这边来之前，先一步坐下了。 围观的人被何达一赶，即刻做鸟兽散。 人流如潮，没人注意到周青南看见刚才那场面后，眼中浮现出的兴奋。 第13章 笑了下 宋知煜在望雪浮云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原本在他回国的接风洗尘宴上还没把房思颖当回事的人迅速转变态度，一口一个房小姐，语气礼貌又恭敬。 季雾吟双手环胸，冷眼看着自己这桌的几位衙内公子哥追着刚进门的房思颖而去。 那一个个脸上的谄媚和恭维都快溢出来了。 “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季雾吟说。 “吟吟，要不你先回去，我跟他们谈？” 左手边的夏泽佑看了眼季雾吟，又看了眼离席的几个人，心里直叹气。 季雾吟本就因为被宋知煜摆了一道而不痛快，费了点心思托关系，把周家医疗用品被海关拦下来的事给压了下来。 外界尚未知晓，但圈子里是瞒不住的。 邓儒因此有顾忌，陇承度假山庄的项目直接敲定了宋氏为合作商。 对于项目，有输有赢是常态。 难办的是这批被扣着的医疗用品。 若不是及时解决，被爆出来后，损失的不仅仅是钱，还有大众的信任。 找这几位二世祖，也是看重他们背后的关系，却没想到他们能这么拎不清。 当着季雾吟的面，都上赶着往对方那凑。 他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生怕季雾吟脾气上来，直接砸场子。 然而季雾吟只是靠在椅子上回答：“不用。”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那群公子哥巴结房思颖。 真是想不明白，那几个位高权重的大家长怎么会养出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被簇拥的女孩着急的往这边走，她似是不习惯，紧攥着衣角，怯懦的声音飘到了季雾吟和夏泽佑的耳朵里。 “不好意思，我不清楚，你们直接找煜哥哥谈吧。” 拒绝得干净利落。 季雾吟纤眉挑了挑，目光与女孩偷偷瞄过来的眼神碰了下。 直到房思颖上楼，几人都没能从她嘴里讨到什么便宜。 “各位，今天这顿饭若是不想吃，我和泽佑也不勉强。”季雾吟的手搭在桌上，葱白的指尖随意的点了两下，视线扫过还在可惜刚才没与房思颖搭上关系的人。 毫不避讳的议论声顿时消弭，季雾吟满意的抬了下下颚，继续道：“只是工作太忙，以后也未必有空了。” 明明是她有求于人，可强硬的气势却牢牢的压在几人身上。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犹豫。 季家虽然只有一人涉政，但在商场上的话语权却不可撼动。 与这样的家族为敌，无异于自讨苦吃。 “季总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么多美味佳肴，我们怎么会不想吃。”其中一人带头，剩下的人跟着起身，拿起酒杯一口喝了满满的一杯。 夏泽佑松了口气，知道他们这是想明白了，在自罚道歉。 互相递了台阶下，后面的交谈顺利许多。 只是聊到那批医疗用品，几人还是迟疑了。 “季总，这个忙真不是我们不想帮，实在是上面有人盯着，我们没办法啊。”刚才带头那人伸出食指指了指上面，一脸为难。 季雾吟睨着他没说话，他紧张的吞咽了下，不敢与她对视。 几秒后，他实在是扛不住，端起酒杯，对夏泽佑说：“夏总，这件事实在对不住，我自罚一杯。” 他一饮而下，夏泽佑看向季雾吟。 这是明确回绝的意思了。 季雾吟挪开扎在那人身上的视线，美目微转，看向门口。 “行吧，不为难你们了。”季雾吟摆了下手，“回去吧，下次再找你们。” 几人忙不迭起身，嘴上应着，跑得却飞快。 只是到门口时，又堪堪刹住车，跟进来的男人打了个招呼。 男人脚步一顿，目光从他们身上滑到不远处的季雾吟那。 季雾吟握着酒杯晃了晃，歪头冲他笑了下。 刹那间，他心神一荡，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朝她而去。 第14章 比一场 半透明的液体映着季雾吟那双媚骨天成的美眸。 她闲适的看着男人略带急促的步伐，放下酒杯，挑了下眉。 那股勾人心魄的媚态便收了起来。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步调慢了下来。 “宋总。”夏泽佑顺着季雾吟的目光，看见了渐渐走近的宋知煜。 宋知煜在他视线转过来时，彻底恢复了往日的神态。 “夏总。”他点了下头。 眼神掠过正笑意盈盈看着他的季雾吟，脚步微顿。 “泽佑，你先回去。”季雾吟起身，绕过桌子。 “吟吟，注意分寸。”夏泽佑握着她的手腕，皱了下眉。 季雾吟挣开，安抚道：“我有数。” 她踏着细高跟，快速追着前面高大挺拔的背影而去。 夏泽佑捻了下指尖，除了那抹易逝的温度什么都没留下。 镌刻着名画的理石壁泛着光，映出婀娜曼妙，如同一株随风而动的月季，每一处曲线都流淌着撩动人心的韵味。 宋知煜走进电梯，目光从眼尾处拂过。 季雾吟怕他直接关门，先伸出手挡了一下。 但电梯却没有合上的意思。 他只按了楼层。 季雾吟拢了下外套，整理好仪态。 默不作声的与他并肩站着，等着电梯门自动合上。 宋知煜去的是五层的娱乐厅，季雾吟神色自若的跟着他走进了一间台球室。 台球室灯火通明，球桌已摆好，休息区上的零食饮品一应俱全。 守在里面的工作人员看见宋知煜迎了上来。 “宋先生，房小姐说她出去外面逛逛，让您先玩。” 宋知煜似有若无的瞥了眼旁侧的季雾吟，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道：“还挺懂事。” 季雾吟心下一惊，差点以为他看出什么了。 然而下一秒宋知煜又继续道：“还知道报备一声。” 季雾吟顿时松口气，明白了他是在指桑骂槐。 她从前确实没有去哪都跟人说的习惯。 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宋知煜出去外面回来一趟，就只能看见黑着灯的空房子。 季雾吟假装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待工作人员走后，过去把门关上，落了锁。 隔绝外界的台球室如同静谧的绿洲，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皮革味和木质香。 宋知煜拿起球杆，边擦巧粉边问：“季总跟了我一路，有事？” 他左手握住球杆的尾部，身体自然前倾，弯腰瞄准，清脆的磕碰声响起，一颗红球缓缓落入袋中。 季雾吟观察着他的脸色，他睫毛密长，有自带眼线的效果，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瞧见他立体英俊的侧脸。 看不出情绪。 她暗忖了下，说：“比一场。” 赢了，顺理成章的提条件。 输了，就再找机会。 宋知煜不可置否的转头朝她勾了下唇角，黑眸深邃又捉摸不透。 季雾吟脱了外套，看着他快速又准确的连续进球。 最后一个球落袋，记分牌上的数字跳到了147后停住了。 季雾吟眸光一闪，不安动了下手指。 两年不见，宋知煜的桌球技术愈发精湛了。 她架起球杆，俯身，不得不收起其他思绪，全神贯注的计算着两球之间的距离。 正要推杆，薄瘦的脊背感受到灼热的气息，僵了僵。 手上的力道没控制住，球沿着直线撞到了桌壁。 下一秒，宋知煜轻慢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枝枝，你这样，怎么赢我啊？” 她的手被覆住，整个人落入了坚实的怀抱中。 交错重叠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像一副未完的水墨画。 第15章 我错了 宋知煜引着季雾吟的手，力道方向都把控得极好。 圆滚的小球在绿色的台面上划过，如同在棋盘上连成线的棋子。 季雾吟紧贴着宋知煜，他每动一下，她都能感受到他硬朗的肌肉线条。 一收一拉，起起伏伏，矢无虚发。 打完第六个球时，季雾吟开口了：“放过周氏那批医疗用品。” “呵。”宋知煜的声音压在胸腔里震动，“枝枝，我给过你机会的。” 他手没停，迅速调整位置，第七个球入袋。 “当时有台阶的时候你不下，现在我把梯子撤走了，你又不高兴了。” 最后一球沿着轨迹滑行，季雾吟盯着它，耳边的气息撩动，背后的寒毛却竖了起来。 “枝枝，我平生最恨别人的欺骗和背叛。” 可她偏偏两样都占了，还不止一次。 平稳、低沉且连续的“沙沙”声戛然而止。 “你输了。”宋知煜抬眸看了一眼记分牌上的数字说。 季雾吟心下一沉，压在她身上的力道徒然消失。 宋知煜松开了她。 “别……”季雾吟反手勾住了他的衣袖，宋知煜讶异的挑了下眉，垂眸看她难得有些着急的模样。 他的袖口嵌着一颗纯白的扣子，季雾吟柔软的指腹搭在上面，纤细的手指，白皙的皮肤几乎透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淡粉色从内里晕染而出，配上她现在的神情倒是有种别样的乖顺感。 “我错了。”季雾吟另一只手拉过他的领带绕在指尖，一白一黑缠绕，宋知煜喉结滚了下，移开了眼。 季雾吟眼中闪过丝丝狡黠，刻意凑近他，小猫似的亲了亲他的下巴，软下声音，“你当时都拿慧慧威胁我了，我又不敢反抗，只能找别的方法了。” 语气还挺委屈，宋知煜听得好笑，她这么一说，到成了他的不是了？ 不过他也没戳穿她，毕竟能见到她如此温顺的时刻屈指可数。 季雾吟不错眼的观察着宋知煜的表情，见他视线还是没落在自己身上，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 正准备再接再励，宋知煜垂在身侧的手忽地揽上了她腰。 她没防备，指尖一用力，拽下了他的袖扣。 纯白的袖扣落在地上，给暗色的地毯增添了一抹亮色。 而上面墨绿的台桌也被染上了淡米色。 季雾吟的背贴着台桌，后腰膈着坚硬的边缘，米色的针织衫皱褶堆叠入臀。 她像一轮弯弯的月牙，被乌云遮了个严严实实。 “所以呢？你现在要怎么做？”宋知煜刮了下她的侧脸，柔软顺滑的细腻像块醇厚暖香的蛋糕，“我心情好，说不定就答应你的条件了。”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眉眼、鼻梁、唇角，最后落到了她微微凸起颈脉的脖子上。 血液隐藏在薄薄的肌肤下，抬手摸上去时，能感受到跳动的生机。 季雾吟任由那只大手掐住自己的脖颈，指尖绕了两下，把人拉到了面前。 她伸手勾住他，朱唇覆了上去。 他的呼吸沉沉，掐在她脖颈和腰上的手愈发用力。 封闭的台球室被细微又暧昧的声音填满。 体温在升高，季雾吟的手从他劲瘦的腰腹一寸寸往下，呼吸交缠间她含糊的问：“你想要什么？” 宋知煜没回答，他喉结滚动，额头上筋脉尽显，垂眸看着她的眼神中有浓烈的侵占意味。 季雾吟被吻得眼神湿润，鼻尖通红。 半悬于空的脚尖轻轻蹭了下他的小腿，手停在他身上，然后她倏地笑了，媚色无边。 “想要我。”她替他回答。 第16章 下次补 空气中浮动着的火星子一触即发，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 “咚咚咚——” 三下为一轮，隔着门框都能感受到来人的礼貌和小心翼翼。 宋知煜掌着季雾吟，没听见似的，继续与她纠缠。 直到门外传来一声糯糯的“煜哥哥”。 宋知煜的动作顿了一下，额前被汗濡湿的碎发下黑眸似深渊，牢牢的锁在她身上。 季雾吟的针织衫卡在肩头，漂亮的锁骨和莹白的肌肤上落下了点点红梅。 她眼神迷乱，殷红唇瓣微张，泛着粉的指尖虚虚的抓着他的领带。 欲拒还迎。 没听到回应，敲门声持续不断。 虽然声音不大，却也十分扰人。 季雾吟喘着气，感受到他的拇指滑过面颊。 她难耐地偏开头，提醒他：“你正宫回来了。” 宋知煜没应，他眸色暗沉的擦掉她面上的薄汗后，把她拉了起来。 季雾吟急促的心跳震着胸腔，她任由宋知煜给自己整理衣服，又默许他似发泄又似不过瘾的揉了她几下。 拿过外套穿上后，她正要开口，就见宋知煜掏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打开了录音。 “说吧。”宋知煜眼中欲望未散，说出口的话却异常冷静，“今天的欠着，下次补上。” 季雾吟怔了一瞬，明白了他的意思。 滚烫的身体瞬间冷却，她撩了下头发，矜傲的神情击退了刚才服软的姿态。 不到半小时，他们之间就从旖旎暧昧又变回了针锋相对。 季雾吟盯着宋知煜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抬了抬下颚，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他的话。 这一刻，她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碎掉了。 本就如履薄冰的信任塌陷。 季雾吟转身就走，自嘲一笑。 这也是她咎由自取。 还天真的以为他是那个只要她一服软，就心甘情愿把所有奉上的少年。 …… 医疗用品的事情解决后，周青南肉眼可见的闲了不少，来找季雾吟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又要演什么？”季雾吟把签好的文件分门别类的放好，端起咖啡走到沙发边上，神情不耐道，“你真当我是专业演员，三天两头就递本子？” 她的影子落下，周青南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的向内蜷缩，抓了抓。 季雾吟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连珠带炮的抨击了他近日来的行为。 “滕网的并购案到现在都没解决，你还让我跟你回家吃饭，你最近这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周青南捏了捏鼻梁，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不是回家，是去餐厅。”他纠正道。 “有区别？”季雾吟毫不客气，“人都齐活了，在哪重要吗？” 周青南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个方向。 “滕网并购案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周宏新不相信这个项目能带来收益强烈反对，周茂德才一直没定下来。”周青南见季雾吟沉默了，快速道，“吟吟，我需要你，有你在，周宏新才会有所忌惮，我们才有机会从周茂德手上拿钱。” 滕网因为高层爆出丑闻，股票跌停，这个时候是最好收购和抢占市场份额的。 机会难得。 只是…… 季雾吟晃掉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身影，似是心有余悸的叮嘱道：“找个私密性好点的地方。” 第17章 吸引力 兰墨青萱顶层包厢里，天花板上悬挂着古铜制的灯笼，被拢在纸部里的光洒在墙上的山水画中，溪流仿佛都在光影间流淌起来。 季雾吟挽着周青南一进门，就看见了里面坐着的两人。 互相打了个招呼，叫服务生点了菜，简单的闲聊了几句。 “没见到季小姐之前，我还以为青南在跟家里开玩笑呢。”周宏新坐在轮椅上，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季雾吟，“这么看，以前倒是我太迟钝，都没发现季小姐和青南之间的情意。” 季雾吟面上浮现出很轻的笑容，四两拨千斤的回了他的试探：“青南能力出众，做事稳妥，我也是在慢慢相处中才发现他的不同。” 她看了身旁的周青南一眼，透亮的美眸潋滟流转，带着点欢喜和羞怯。 周青南看着她那双眸子，明知她是在做戏，心跳却依旧不受控的跳快了几分。 漂亮的女人确实很有吸引力。 他移开目光，顺着她的话补了几句，打破了周宏新的试探。 精致醇香的菜肴被摆上桌，周茂德率先动筷。 餐桌上一时间安静下来。 季雾吟吃得慢，周青南用公筷给她夹的菜在碗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侧头看着周青南，周青南放下筷子，宠溺般的笑了笑：“好了，我不夹了。” “这些吃不完就放着吧。”他朝季雾吟的碗那抬了抬下巴说。 季雾吟这才收回视线。 看见两人如此自然的相处，周茂德用纸巾擦了下嘴，谈起了关于滕网并购案的事。 季雾吟沉默的听着，她发现周茂德并非对这个项目不心动，只是…… 她掀了下眸子，扫了一眼对面正一言不发吃饭的周宏新。 周茂德每次扛不住周青南的话时，就会下意识往周宏新那边看。 季雾吟喝了一口水，纤细的五指隔着一层衣袖搭在了周青南手腕上。 周青南愣了下，就听季雾吟开口道：“既然周董和周少有顾虑，不如这样，周少来主管这个项目，全程参与，若是觉得哪里不行，就立刻喊停，如何？” 周茂德犹豫的看向周宏新。 周宏新放下筷子，声音阴郁：“季小姐此言何意？” 季雾吟笑了下，正准备开口，门外传来服务生的敲门声。 是来上水果和甜点的。 她等人往外走时，才继续道：“只是想让周董和周少看到我和青南的诚意。毕竟时间不等人，上京商圈最近新秀不少，盯着这块肥肉的可不止我们。” 服务生安静的退了出去，在门即将合上时，外面的身影像是被切割似的，落了一半到包厢里。 只是无人注意。 周茂德听见“新秀”两字时，脸色难看了几分。 没等周宏新张嘴，他就应承了下来。 季雾吟嘴角挑起一丝笑，瞥了眼欲言又止的周青南。 后者揉了揉被她攥住的手腕，没再试着开口。 目的达到的季雾吟心情好了几分，到外面露天阳台接电话时，嗓音都透着愉悦。 可对面一句话，就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季，小少爷失踪了。” 第18章 谈公事 外面雾色一片，朦胧的灯光穿过云层，像制了一个璀璨的梦。 季雾吟掌心发凉，嗡嗡的鸣叫响彻大脑，她真希望此刻自己也是在做梦。 那头焦急的女声快速的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季雾吟伸手扶住银白色栏杆，冰冷的触感暂时将她的思绪捋平整。 她听见自己冷静的开口，安排人员调配，然后挂断了电话。 周围静默无声。 她低下头，泪水顺着脸颊滑下，砸在栏杆上溅起水花。 回想起刚才电话那头说的话，心里泛起了涩。 “我和九安带着小少爷到超市买东西，没想到遇到了恐怖袭击，我们被人流冲散。现在警察介入，我沿着超市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九安和小少爷的影子。” 成长环境和性格使然，她很少会产生后悔这种情绪。 但现在，这种浓烈的悔意压得她快喘不上气来。 她揪着自己前襟，忍不住想，如果当时她回国，就把九安和舟舟带回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 明知道M国很多东西都不禁，也时常发生恐怖袭击，但她还是为了隐瞒舟舟的身份，而将他一个人留在了M国。 越想，胃翻腾得越厉害。 她掏出手机，找到助理的电话，拨了出去。 “帮我定张机票。” 她吸了下鼻子，报出地名时嗓音哑得听不清。 “你要去哪？” 电话已经接通，但声音却半虚半实。 她回头，发现宋知煜拿着手机站在离她几米远处。 那句问话，清晰的回荡在阳台上，与听筒里夹杂着的微小电流声一并传入了她的耳内。 她拿开手机，屏幕自动亮起，上面的备注显眼至极。 ——A·宋知煜 打错电话了…… 她在宋知煜的注视下，背过身挂断电话，擦了下眼泪，收起手机就要往回走。 “去哪？”宋知煜声音平淡，垂眸看见她微红的眼眶时，轻蹙了下眉。 “跟青南家人吃饭。”她睫毛簌簌，脸颊泛红，青丝微乱，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只是说出来的话实在气人，“怎么？宋总一个人吃饭太寂寞，要横插进别人的家宴？” 宋知煜嘴角勾起慵倦的笑意，压下来的嗓音寡淡：“家宴谈公事？”他煞有其事的点头，“难怪周氏在上京能撑起那么多产业。” 季雾吟心下一惊。 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容她多想，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起来。 她挣开宋知煜，迅速朝另一边走去。 “怎么了？”宋璟成合上包厢门，看见宋知煜站在走廊上，走近问道。 宋知煜摇了下头，目光穿过亮堂的廊区，落到了另一边。 “刚才那里面是吟吟吗？”宋璟成问。 宋知煜“嗯”了一声。 顶层一共就两个包厢，他们刚才上来的时候路过第一个。 宋知煜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就停了一下。 宋父在前面走没注意到，他却是看得真切。 他叹了口气，正要拉着宋知煜回包厢，就见拐角处，季雾吟又走了回来。 她脚步很急，手握成拳，眼眶噙泪，视线锁在了他身旁的宋知煜身上。 第19章 认定了 宋知煜往前走了两步，手臂刚动，胸口就一疼。 他低头一看，季雾吟五指张开，正拍在他的胸口处。 “给你。”季雾吟气息不稳，掐着他有力的臂膀才稳住重心。 宋知煜刚抬起的手臂垂下，发现了她手中的小纸条。 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宋知煜帮我找人，我答应他一个条件，绝不反悔。 短短的一句话写得潦草至极，连末尾签着的“季雾吟”三个字都连成了一串。 看得出来是情急之下写的。 都这么急了，还特意写个纸条？ 这是录音后遗症？ 宋知煜气笑了，黑眸沉了沉，嗓音却轻慢：“找什么人？” 季雾吟眸光一闪，开口道：“我——两个弟弟。” 她瞥了一眼旁侧的宋璟成，朝他礼貌性的点了下头，随后扶着宋知煜的肩膀借力凑近到他耳畔。 清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像一朵盛开的月季。 宋知煜眯了下眸子，温热的气息远离，他反应过来，她说的是M国的一个小镇。 弟弟？ 他哼笑一声，拇指和食指捻着纸条上的签名，意味不明的问：“什么条件都可以？” 季雾吟抬眼，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她从他的眼中看见了势在必得。 胸口一抽，她补了一句：“有损季氏的事不行。” 宋知煜眉梢一挑，没见过她这么求人的。 不仅没有半分求人的姿态，连筹码都是上了谈判桌才加的。 不过…… 他的视线在她妖冶的红唇上打了个转，收起纸条，“具体情况发我手机上。” 除了隐瞒舟舟的身份，季雾吟把事情经过，地理位置全部发到了宋知煜那。 刚才打错电话，给了她清醒的时间，她不能贸然赶过去。 现在能确定九安带着舟舟躲起来了，她的人不多，找起来费时。 让势力范围更广的人去找，会更快。 如果真是宋知煜的人先找到舟舟，只要舟舟平安，她可以—— “吟吟，怎么还不进去？” 周青南瞥了一眼斜对面紧闭的包厢门，朝季雾吟走过去。 季雾吟敛起思绪，脸上多余的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按下门把手说：“等你一起。” * 宋知煜联系了在M国的心腹，把事情安排好后，重新切回了消息页面。 他还是第一次收到季雾吟发这种一长串需要下滑才能看完整的文字。 即便当初厮混在一起时，她也从未给他发过长消息。 他们都不是喜欢在手机上闲聊的人。 “阿煜。” 宋知煜抬头。 宋父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面容严肃：“你是怎么想的？” 宋知煜的手指滑过屏幕上的头像，淡声道：“没想法。” “你这不是胡闹吗？”宋父说，“没想法跟人家小姑娘谈什么恋爱？” “谈了就要负责，我是怎么教你的……” 宋知煜听见这话，低头嘲讽一笑。 页面上弹出新信息，他点进去一看，是旁边宋璟成发过来的。 ——真认定吟吟了？ 他按灭手机，掀了下眼皮。 宋父还在滔滔不绝，大有种不把他说服，就不罢休的气势。 “再谈两月，稳定下来，就把人带回家一起吃个饭。”宋父停了下，拿起杯子。 宋知煜揉了揉耳朵，“嗯”了一声。 正在等他回复的宋璟成，怔了下，然后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第20章 第一次 墙上挂着的吊钟，走了一圈又一圈，清脆而沉稳的“滴滴”声，像是沉寂客厅里宁静的背景音乐。 季雾吟抬眸看了一眼，古铜色的外壳里映着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刻度清晰。 已经凌晨四点了，她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枯坐了一整夜。 而茶几上的手机毫无动静。 电话，短信，邮件，任何有关M国的消息都没有收到。 她捏了捏眉心，脸上隐隐浮现出疲惫，却依旧没有困意。 落地窗外的世界沉浸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中，浓重的雾宛若流动的轻纱，在黑暗中摇曳。 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她合起摊在茶几上的照片书，一页页照片快速掠过——第一次睁眼，第一次喊“妈妈”，第一次学走路，第一次学写字…… 那些稚嫩纯粹的笑容，如同时间倒影在指间流淌。 季雾吟把照片书放进保险柜里，打开手机下意识点开与宋知煜的对话框。 一段话删删减减，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变成了一声叹息。 她退出软件，定了张飞往M国的机票。 坐着干等，她实在等不下去了。 哪怕最后会被发现，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晚上，她心中的火就没降下来过，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已经到了快要断裂的临界点。 她和舟舟快一个月没见了，他肯定很想妈妈，不知道他听到木仓声时是不是哭了，会不会让那些恐怖分子注意到，有没有受伤…… 眼前又模糊了，她冲到洗手台往脸上冲了水。 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她抬起头，镜子里的女人眼眶通红，里面布满了红血丝，但是没有泪水。 她抽了张纸巾随意往脸上一抹，拿起手机出了门。 瘦薄的脊背像一株坚韧的橡树，哪怕前方是无尽的风雪也依然傲然屹立。 * 季雾吟是在过了安检，准备登机时接到的九安电话。 “吟姐，我们没事。” 短短六个字，几乎让季雾吟站不住。 她深吸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语无伦次的问了几句话，得知他们是跑到郊区，在贫民窟迷了路才回来晚了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切到视频，看到那边安然无恙睡着的人儿时，她颤着手摸向了屏幕。 舟舟刚满一岁没多久，小小的一团蜷缩在九安怀里，脸侧的肉微微嘟起，看得季雾吟心都化了。 思念更是无边无际的蔓延。 几分钟后，情绪缓和过来。 季雾吟把自己准备让他们回国的打算说了，她实在承受不起同样的事发生第二次的可能。 “当然，你要是想继续留在M国发展。我也尊重你的意见。”季雾吟想了一下说。 “吟姐。”那边的视频晃了下，一个卷毛混血少年从镜头下一闪而过，“等舟舟休息好，我就带着他回来。” 他把舟舟放好，拿着手机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 季雾吟心中一暖，“你不用勉强，即便是在M国你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也会继续支付。” “与那无关。”少年的声音很坚定，“吟姐，我想留在您身边。” 第21章 耍我呢 宋知煜趴在桌上，倏地从睡梦中惊醒。 他蹙着眉撑起头，书房亮度适宜的灯光温和，驱散了梦中的血腥。 打开手机，上面没有任何新消息。 上一条信息在一小时前，他问M国那边的情况。 窗外渐明，一抹曦光穿过云层，落在电脑屏幕上。 被暂停的画面，是发生恐怖袭击时的新闻记录现场。 M国大雪堆积好几天，难得放晴的天气，超市挤满了人。 事情发生时，一片混乱，找不出有用的信息。 宋知煜揉了揉眉心，回想起刚才的梦。 梦里一个浑身是血的小男孩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抱住他的小腿叫爸爸，他的声音很软，只是那满身的红尤为骇人。 特别是当他抬起头，没有五官的面容模糊，可怜巴巴的问出那句“你为什么不要我？”时，让他心尖一窒。 宋知煜扔开手机，起身去开窗。 冷风顺着窗缝溜进来，让他的头脑清醒不少。 他在想做这个梦的源头在哪，是那个被流掉的孩子在怪他吗？ 没等他想通，桌上的手机“叮”的一声，来消息了。 他走过去一看，冷笑一声，随即拨通了电话。 季雾吟看见车载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顿了下，轻踩刹车停在了红灯面前。 “枝枝，耍我呢？”电话一接通，宋知煜散漫的嗓音就在车内响起。 季雾吟握着方向盘的手无意识紧了紧，如今舟舟已平安，她不能再让宋知煜往下查。 “没有。”她说，“那张纸条仍然有效。” 白得一个条件，她以为宋知煜会高兴。 宋知煜也确实笑了，只不过那笑中像藏了刀子，锋利而冰冷。 “谁稀罕那个。” 哦，原来不稀罕。 季雾吟淡声道：“那你撕了吧。” 回答她的是一声“滴”。 电话被毫不犹豫的挂断了。 季雾吟看了一眼通话时长——20秒。 她松开方向盘，挂挡，顺着绿灯开了出去。 不远处的晨光映在车头，是久违的朝阳。 ＊ 接到发小沈佳姝电话时，季雾吟刚从母婴店采购回来。 看着地上还未整理的各种玩具，她叹了口气，转身拿起钥匙赶往沈佳姝所说的古董珠宝展。 京郊私人庄园内，沈佳姝一见到季雾吟就冲过来抱住了她。 “宝贝，你怎么才来，可想死我了。” 季雾吟习以为常的让她抱着，含讥带俏道：“哦，是吗？还以为你在国外玩得乐不思蜀早就把我忘了呢。” “呵呵。”沈佳姝摸了摸鼻子，心虚道：“都怪之前那个男朋友，他体力实在太好，我……” 后面的话，不必说明，季雾吟也是懂的。 沈佳姝一向酷爱追求刺激，极限运动玩了个遍，男朋友也因此换得勤。 家里人觉得这样不行，想锁着她，结果人一溜烟跑到国外没影了。 “哎呀，都是我的错，你看我这一回国不是立马来找你了嘛。”沈佳姝豪气的挥了下手，拉着季雾吟坐在了二楼包厢里，“今天你看上什么，姐买单！ 单向落地窗，能够清晰的看见楼下展台。 明亮的光线照在展品上，卷轴长幅里的画色彩鲜明，栩栩如生。 展柜里的珠宝，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季雾吟跟沈佳姝闲聊着，没看上什么东西，直到一条颜色剔透的吊坠出现。 主持人介绍说，这是开过光的玉，有保平安，享福气之用。 圈子里的人多少信点神佛，但若用来展示，拍卖，那就显得廉价了。 所以吊坠起步价并不高。 沈佳姝看她有兴趣，便举了价。 可没想到这么个不起眼的吊坠，居然有人一上来就举了双倍价。 沈佳姝跟那人较了劲，两人轮番举，硬生生把一个八十多万的吊坠多抬了两个零。 “够了。”季雾吟拦住还要再举价的沈佳姝，“别争了，上赶着给主办方送钱呢？” 沈佳姝憋了口气，到底没再举。 季雾吟说得没错，这条吊坠，不值这个价。 被小插曲扰了心情，沈佳姝拉着季雾吟吐槽了半天。 “到底是哪个富得流油的二傻子，让姐知道，一定……” 话音还没落，外面传来突兀的敲门声。 季雾吟看见散着步子跟在主办方身后进来的男人时，愣了下。 手臂被抱住，耳边传来沈佳姝压抑不住的惊叹：“卧槽，好帅！” 季雾吟回神，睨了她一眼，低声提醒道：“这是宋知煜！” 沈佳宜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声音转化为更小更轻的气音道：“孩子爸？” 第22章 两千万 包厢很大，门口距离沙发至少十米。 沈佳姝的声音小到只有喷气，宋知煜不可能听见，但季雾吟的心脏还是不可控的微微收缩。 尤其是在宋知煜那双偏冷的瑞凤眼漫不经心的扫过来时。 “有事？”季雾吟脊背绷直，抬起下颚问。 主办方是个富态的中年人，他搓着手看看宋知煜，又瞅瞅季雾吟，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对冲流中心。 “是这样……”他脸上堆起笑，讨好的看着季雾吟和沈佳姝。 说明事情缘由连带道歉，用了好几分钟。 季雾吟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只觉得他用嘴编了一篇小作文。 “不行！”主办方一说完，沈佳姝就立马拒绝，“我们单子都签完了，你们现在想反悔？”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主办方连忙摇头，额角上的冷汗在沈佳姝强硬的攻势下愈冒愈多。 他忍不住瞥向一旁浑身透着股散漫劲，仿佛不是来谈事而是来赏景的宋知煜。 那幅名为《幽谷山泉》的山水画在刚开展时，就被沈佳姝拍下。 宋知煜来得迟，又没叫人提前定下，后面看了展册点名要这幅画。 已经拍出去的展品，除非买家因特殊情况悔拍，否则不能再次拍卖。 劝说许久，宋知煜态度依旧坚决，尤其是在知道买家是谁之后，甚至提出了跟他一起来与人谈的要求。 主办方惶恐不安的擦了下汗，又瞄了眼宋知煜。 后者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而是饶有兴趣的盯着沈佳姝身旁的季雾吟，就好像在等着对方先开口似的。 可这怎么可能呢？ 季家和宋家常年积怨，两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撞见，没有短兵相见已是给他面子了。 他微弯着腰，正打着十二分精神迎着沈佳姝机关枪扫射似的话。 忽地听见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他抬起头，却发现不是对他说的。 “八百万？”季雾吟嗓音淡淡，有着似有若无的轻嘲，“《幽谷山泉》被拍下时就四百万了，如今宋总只出双倍，却说是拿来送礼的，不觉得过于小气了些吗？” 听见这话，沈佳姝顿了下，看了眼季雾吟，瞬间闭嘴不说话了。 她向后一靠，嘴角扬起一抹笑，跟在雅座看戏似的。 与她的放松不同，主办方却是心下一惊。 季雾吟这是打算坐地起价？ 他迅速组织语言，打算说几句话缓和下气氛，就听见宋知煜哂笑着问。 “你想要多少？” 季雾吟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微微一怔，看来要收礼那个人挺重要的。 “两千万。”她伸出两根纤纤玉指晃了下，明明语气挺柔，却带着挑衅。 宋知煜上前两步，瞧着她生动的眉眼，意味深长的重复：“两千万？” 季雾吟颔首，半散落的碎发垂在线条精致的肩头，满满骄矜。 主办方心惊胆战的看着这两位不好惹的主平静之下的暗潮涌动，大脑飞速转动。 以前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是那些人来头都不如他们大。 所以解决起来也方便，一对上，谁该让步一目了然。 可现在情况却不同，这两位一看，都不像是会低头的人。 他咬咬牙，准备拿出自己珍藏的古董来解决这次危机时，一声懒散带笑的“好”传入耳内。 宋知煜挑起眉，眼底沾染了轻佻风流的劲儿：“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 第23章 因为你 明明是在说一幅画卷，但宋知煜的口吻中却有耐人寻味的暧昧。 季雾吟脸色未变，真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不如宋总拿万吾来换，如何？” 一幅画换一整个公司。 这摆明了是找茬。 刚还算缓和的气氛，瞬间像被点了炸药包，火药味四起。 主办方腿一软，瞥到宋知煜微沉的脸，连忙出来圆场。 好话说尽，又招来侍者倒茶添食。 季雾吟隔着几米的距离与宋知煜对视，天花板上的繁星灯在他黑漆漆的眸子中映出一小片光亮，耀眼得让人看不清情绪。 她忽地觉得没劲透了，也没了再往下探的心思。 展会是个披着高雅称呼的奢靡地，这里的钱权酒色交易数不胜数。 但一次性能拿出两千万流动资金的人不多。 宋知煜手上的资产或许已经超出了她的猜测。 她调转视线，看向主办方说：“就两千万，如果宋总同意，我们可以签转让单。” 主办方长舒了口气，看了眼宋知煜，却愣了下。 事情谈成了，但他脸色依旧不虞。 * “那幅画可是我准备拿来送给季爷爷的啊！”沈佳姝倒在季雾吟肩头，戏精似的哭诉道。 季雾吟拆穿她：“两千万够你再买五幅一样的画了。” 听见这话，沈佳姝坐了起来，“你说宋知煜这么一掷千金，是因为真的想要那幅画，还是……” “因为你？” 季雾吟心底颤了下，冷静道：“自然是因为画。” 她抿了口杯子里的酒，艰涩的苦味从嗓子荡到了心尖。 接风洗尘宴上，台球室里，他说过的话都还历历在目。 心不在焉的陪着沈佳姝聊了会，意外迎来了一位熟人。 “吟吟，好久不见。”辛北招呼着侍者，端来了几个模样和成色看着上乘的古董玉器。 “我之前发到季氏的邀约，你是不是漏看了？”他十分自然的坐在了季雾吟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还是我选的那地方你不喜欢？” 季雾吟没回他，而是背靠沙发问：“辛少找我什么事？” 辛北跟季雾吟一个高中，追了她整整三年，闹得人尽皆知，直到季雾吟没参加高考直接出国留学，事情好不容易才有了止息的苗头。 没想到一年后，辛北又追着她去了M国。 季雾吟忍无可忍，在M国的街头把他狠揍了一顿，让他住了将近三个月的院，他才老实。 许久没见，辛北看着她明艳的五官，眼尾微勾，魅色尽显的模样，心痒难耐。 甚至超过了之前被打时留下的阴影。 他边天南海北的扯话，边抬起酒杯，手不规矩的想往季雾吟那边伸。 “砰——”一声巨响，酒杯摔落，暗红色的酒液流了满地。 辛北被撂倒在地，侧脸被一只脚狠狠的压住了。地板的冰冷渗到痛感强烈的骨头里，让他不禁发起了抖。 “你胆子真挺大。”头顶传来嗤笑，他艰难的扭动眼珠，看到了逆着光，脸色冷峻散发着戾气的男人，“药都下到我面前来了。” 第24章 二回熟 季雾吟压根没注意到辛北，他一开始说废话，她就走神了。 沈佳姝一看到辛北就烦，转头拿起手机跟最近打得火热的暧昧对象聊天去了。 突兀的巨响传来时，两人都愣了。 宋知煜半垂着眸，绷紧的下颚线透着冷意，阴沉得厉害。 敞开的大门能听到展会上持续不断地叫价声，重鼓点的音乐节奏感十足，一下又一下。 季雾吟盯着宋知煜，感觉自己心跳跟着音乐被引着起舞，剧烈得惊人。 “这是怎么了？”沈佳姝丢开手机，挽着季雾吟的手肘问道。 宋知煜用脚尖顶了顶辛北的手，言简意赅的说：“指甲。” 辛北迅速把指尖摁到了地上，细碎的玻璃扎了进去，是被酒液更艳更浓的血流了出来。 可他却没躲开，还抖着嗓子反问：“什么指甲？啊我今天出门确实忘记修剪了。” “吟吟，我下次一定收拾得干干净净再出来见你。”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一声讥笑自高处传来。 “装模作样。”宋知煜评价道。 季雾吟细长的眉微微一皱，起身走到辛北旁边，仔细端详了下他的手。 然后抬起头，冲着宋知煜摇了摇。 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宋知煜漆黑的眸凝着她，瑰丽的红在她黑色的裙摆下流淌，衬得她愈发冷艳。 两人无声的对视下，辛北满心隐忍的怒火烧得更烈，他从未这么没有尊严的被人踩在脚底。 还是在季雾吟面前。 然而，下一秒这怒火就被恐惧代替了。 因为他听见宋知煜叫人来把地上的血液收集走了。 来不及多想，肩胛骨一疼，他趴在地上，紧接着是脊背。 宋知煜竟然顺着他的骨头一点点碾了上去。 他尖叫了一声，彻底昏死过去。 * “又欠我一次。”纵横交错的停车场内，季雾吟被宋知煜压在车身上。 他轻松制住她想开门的手，嗓音又低又淡，明明是笑着，压迫感却逼人，“这次拿什么还？” 若是换个人，账算得如此清楚，季雾吟会心生好感。 但偏偏这个人是宋知煜。 “化验结果还没出，事情没有定论。”她心口莫名堵了口气，含讥带讽道：“说不定是宋总眼神不好，看错了呢。” “呵。”宋知煜轻笑一声，微凉的指腹摩擦了下她细嫩的手腕，“嘴硬。” 这半真半假的宠溺语气让季雾吟偏开了头，小心埋藏好的情意冒了头。 不合时宜的心动在看见宋知煜拿出手机，熟练的点开录音机后，被生生掐灭了。 真是一回生，二回熟。 比起第一次的诧异，失望和愤怒，现在她已经能够平和的说出宋知煜想要录的内容了。 “结果出来我通知你。”宋知煜握着她的手，拉开了车门，“再不出去，沈佳姝该进来找你了。” 他推着她坐到了驾驶座上，又戏谑的问道：“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季雾吟“砰”的一声合上车门，也没管差点夹到的宋知煜的手。 车窗降下，她朱唇轻启反问道：“我们什么关系啊？” 宋知煜撑着车门，弯下腰，是散漫又浮薄的姿态。 他刚想开口，季雾吟就睨着他回答了：“哦，仇敌。” 她微微一笑，在他一寸寸冷下来的脸色中说：“那她是知道的。” 第27章 一次性 溪湖庄园是古典园林庭院的构造，下车后，季雾吟穿过一片片高耸的竹林，脚踩在石子路上，半疼半舒的触感。 忽地，她扭头抬眸，隔着疏密有序的竹竿，看见了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 嵌入式墙灯昏黄，他的脸蒙眬不明，手上杯子里的液体晃荡。 季雾吟捏紧了手包，加快步伐。 季母白天几近癫狂的模样反复浮现在眼前。 推开门，还未来得及反应，手腕一紧，嘭的一声，她被宋知煜紧压在了门上。 凛冽的气息逼近，唇上一热，紧接着又是一凉。 他渡了块冰过来。 黏腻的水声交缠，直至冰块融化。 季雾吟微张着唇，见他还要继续，连忙推了推他。 “宋二，我们先谈一谈。” 宋知煜穿着灰色浴袍，胸膛露出一个三角缝，健硕的胸肌若隐若现，手一碰上去就能感受到硬挺的，充满男性气息的躯体。 “谈什么？”他凝着她。 “今晚一次性弄完，断干净。”季雾吟闭了下眼说，“以后就不要再私下见面了。” 说完，她慢慢调整呼吸，等他回答。 空气静了很长时间，外面竹叶翻飞，沙沙声模糊而缥缈。 须臾，她听见他低沉又轻慢的嗓音：“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呢。” 他理了下她鬓角的碎发，语气像正在打盹的狮子伸出爪子轻轻在手心上挠了下似的漫不经心。 季雾吟噤声了，小小一寸方地，窒息感扑面而来。 她后背冒出冷汗，想多说两句，却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们从生下来开始，就注定是宿敌。 不可避免，无法改变。 季雾吟抬起眸子，与他对视，缓慢又清晰的重复了一遍。 话音刚落，后颈猛地被揪住了，带着山雨欲来的架势。 “一次性？”宋知煜两指细细的摩擦着她脖颈上的筋脉，声音彻底冷了，“枝枝，你承受得住吗？” 季雾吟没回答，准确来说，是没来得及回答。 她被宋知煜的虎口卡住了双颊，唇瓣被肆意侵袭，凶猛生硬的啃咬，渐渐溢出了血腥味。 暖意向上攀升，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某种意味的射线。 倏地被翻过身去，他的气味裹挟着她，凶险至极，从脊背覆盖上来，让人无法呼吸的压迫感像是快要爆炸。 中途几次，季雾吟想找机会说话，但他却没给机会。 压住她唇珠的拇指抑制了她的声音。 慢慢的，她也就没力气说话了。 坠到浴缸里时，她急促的喘了一声，翻飞的玫瑰花瓣沾着水珠往外跑。 明亮的灯光下，宋知煜垂下的眼神里散发着骇人的森森气息。 她不自觉哆嗦了下，有些懊恼刚才的冲动。 生气的宋知煜很可怕。 他紧锢着她，汗湿的碎发垂下来，双手重揉着她的心脏，带着浓厚的惩罚意味。 她找不到支力点，只好紧紧攥住他的手臂，在他绷紧的肌肉上划下一道又一道。 欲望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把季雾吟密不透风的裹了起来。 她挣扎不休，却又难以自拔。 第29章 跟我走 宋知煜低下头，听见腿上的奶娃娃用英文糯糯的问了句：“你知道我妈妈在哪吗？” 小家伙的脸蛋饱满圆润，微微泛着红。 仰起头来看他时，眸子如黑曜石般清澈，里面满满的好奇与信任。 宋知煜觉得好笑，起了点逗弄的心思：“我知道啊，你要跟我走吗？” 他说英文时语气不紧不慢，像极了国外的老牌绅士。 小家伙眼睛一亮，抱着他刷刷刷的点了点头，肉乎乎的小手还想来牵他。 宋知煜立即避开了，逗归逗，亲密接触就算了。 只是一个可爱的，长得顺眼的陌生小孩而已。 想到这，他回头看了一眼。 刚还一直跟车的季雾吟没了踪影。 应该是没进来。 他转回头，发现这小孩被拒绝后的反应倒有些奇怪，他既没哭也没闹。 而是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愣住了一样。 宋知煜皱了皱眉，正要开口，一只手伸过来，搭住小孩的肩把他往旁边带了下。 “抱歉，他认错人了。”一个卷毛少年站在他面前，用不流利的中文道歉。 宋知煜挑了下眉，没在意。 季雾吟躲在立柱后面，收到九安的消息后，才往外探了身子。 宋知煜过完安检，忽地听到一道奶呼呼的声音用英文叫“妈妈”，他下意识回头。 没有任何焦点。 他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站在立柱后面的季雾吟，把舟舟抱进怀里，亲了亲。 * 吃过午饭，把舟舟哄睡着后，季雾吟接到了周青南的电话。 她嘱咐了九安几句注意事项，就匆匆离去。 九安摇着吊床，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回事？”季雾吟关上车门，面前是墙壁斑驳，老树参天，电线杂乱的老旧区。 在一栋栋房屋后面有一汪天然的，清澈见底的湖水。 因湖得名，这一片都叫桂海。 恰好是柯慧负责劝离钉子户的地方。 “滕网签了合同，收了一期的钱，把技术员放跑了。” “全部？” “两个核心人员。” 季雾吟一边拿着地址对着墙上早已模糊不清的标号辨认，一边听周青南说前因后果。 原来滕网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实际上拿着他们转进去的钱，重新在国外开了公司。 这是两个技术员老家，他们回来看完父母，便会直接飞去国外。 团队里人员众多，滕网以为少两个人，也不会被发现。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季雾吟嘲道。 话音刚落，她就被一道猛力拉开了。 “砰——” 她原先站着的地方，一个盆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泥土满地，花瓣凋零。 季雾吟凝了下神，转身冲周青南道了声谢。 楼顶传来争吵的声音，她对了下单元号，大步走了进去。 老旧小区隔音不好，但如此激烈的争辩，周围居然没有一户出来看，各个紧闭大门，仿佛已经习惯了似的。 “你们两家都多了人，需要保护的人多了，老子多收点钱怎么了？” 嚣张的男声传入耳内时，季雾吟看见了熟人。 七层逼仄的走廊上，两户大门敞开，中间站了一群穿着印花衬衫紧身裤的精神小伙。 季雾吟视线扫过他们，掠过在照片上见过，现在只缩在角落一言不发的两个技术员。 她红唇微张，朝正中间那个叼着烟，靠着墙，一副事不关己吐着烟雾的人叫了一声。 第30章 进医院 M国最繁华的一条街周围都是高耸入云的大楼，低辐射镀膜玻璃反射阳光，减少热量的传递入楼。 跪在地上的男人却被烫得直哆嗦，他的双手被摁住，滚烫的热水自上而下，热气袅袅，熏得他眼泪直流。 他尖叫几声，抖着往后躲，却依旧被抓了回来。 挣扎无果，他大喊着：“我说！我说！”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抬了下手，身上桎梏的力量骤然消失。 他扶着红肿起泡的手，快速的将男人想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满室寂静。 “哒哒哒——” 手指上滴落的水，在地板上溅出花。 他面前覆上了一层阴影。 抬头，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云淡风轻的笑着问：“真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下一秒就被踹到在地。 胸口钝钝的疼，喉间瞬间涌上铁锈味，他偏头呕了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逆着光站着的男人散漫，阴刻的气息笼罩着他，又问了一遍。 “真的？” 他没敢说话。 门外有人匆匆进来，走到男人身边说：“宋总，季小姐进医院了。” * 季雾吟没想到她劝柯志及时收手，能惹来他那么大怒火。 “用不着你在这高高在上的假惺惺。”柯志把手中的烟按灭，直起身盯着她恶狠狠道，“你这么有能耐，怎么不直接帮我姐把事情处理好？！” “这里的人多难缠你知道吗？他们宁愿交保护费也不愿意搬走。”柯志气急败坏道，“再拖下去，我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季雾吟不清楚这个项目内情，她安抚了柯志两句，表示回去会找柯慧了解情况。 两人谈话，周围的人自觉形成半弧。 两个技术员趁机从他们身后钻过去，企图逃跑。 却在半路被拦住。 季雾吟看了眼被周青南堵住的两人，对柯志说：“这件事我们后面再谈，现在我得先带这两个人回去。” 她刚转身，就听见柯志阴沉沉的笑了，“他两不交钱，谁都别想走。” 季雾吟想这钱她先交了得了，还没开口，一道利风从后脑勺袭来。 她立刻侧身躲了过去。 打架这事，一旦有人开了头，就难以停下。 柯志的人都是街头混混，放在平常，她单挑一群都没事。 但现在身后还得护着三个人，有所顾忌，难免束手束脚。 铁丝上挂着的衣服乱飞，摆在台上的吊篮被扯得稀碎。 季雾吟转身避开一根长棍，反手捏住那人的手腕往下一挥。 棍子碰在一起，发出闷响。 她抬头跟走到角落又点了根烟的柯志对视，心倏地一沉。 他是故意出手的。 短暂的分神，面前一个人被摔翻在地。 他身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西装扣的周青南。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迅速分开。 多了一个帮手，解决起来方便多了。 几分钟后，除了柯志，其他精神小伙在地上或趴或跪。 激烈的打斗，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出了一小包白色粉末。 周青南脸色微变，上前捡起。 手臂猛地被拉了一下，短棍擦着他的发丝飞了出去。 他抬眸，正要说话，却在看向季雾吟身后时，蓦地愣了下。 * 单人病房内，新鲜的花香盖过了消毒水味。 季雾吟闭着眼，躺在床上，面容宁静。 周青南想到刚才的那一幕，心脏突突的震着。 即使往旁侧避开了一寸，长棍还是擦着季雾吟的后脑和肩膀而下。 巨大的冲击力，让季雾吟站立不稳。 幸好送医院及时，才没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周青南起身，目光顺着季雾吟精致艳绝的五官细细描绘，慢慢俯下身。 温热的呼吸扫在脸上，唇在离她几厘米的地方顿住。 他迟疑了下，又像下定决心般渐渐靠近。 “嘭——” 病房门被砸到墙上，又反弹回来。 周青南回头，看见满身戾气的男人走进来。 他瞥了一眼床上的季雾吟，然后慢条斯理的摘了手套，围巾，漫不经心的笑道：“周总，趁人之危可不厚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