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的低俗交易》 第 1 章 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是不慎在午夜12点的钟声响起前,匆忙于红毯台阶上遗失了她精美的水晶鞋,而现实中应帙遇到的那位“灰姑娘”,是深更半夜手持热武器强闯王子宫殿,干翻了一众侍从生猛抢走了他的鞋。 准确来说也不是什么灰姑娘,而是一名灰小子;地点也非城堡宫殿,而是[塔]专门用来模拟生存训练的无人区;抢走的更不是应帙的鞋,而是他的向导徽章。 塔是哨兵和向导的特殊学校,每一名新觉醒为向导的人都会在入塔之后获得属于他的个人徽章。徽章上会有他的学生编号和精神体象征,例如应帙的那一枚,正面是山羊角和代表着向导的十字符号,背面是他的号码,玫瑰金色,独一无二。 通常这枚徽章会镶嵌在他的颈带上,佩戴于后颈偏左侧,也就是最贴近于腺体的位置。徽章中的芯片会自动存储日常散发的向导素,在紧急时刻,他可以将徽章取出用于救助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哨兵。 当然,也有向导会把个人徽章当作定情信物,赠予心悦的哨兵。 正因为向导徽章的特殊性,遗失补办需要登报,并张贴在塔布告栏中七日,广而告之,这之后才能继续走补办程序。 应帙是学生会主席,入学时在全校师生面前做过学生代表发言,称得上是知名人物,他的徽章遗失补办信息刚一登报,不出两节课时间,全塔都知道了。 关键也不清楚消息传播途中出现了什么岔子,他只是丢失了一枚徽章,传得却好似他失身了一样,一路上碰到的学生一个二个看他的眼神都十分不对劲。就连眼下跟应帙一起办事的学生会副主席也咧着张丑恶的嘴脸,不停追问那天抢走你徽章的哨兵到底是谁? “我要知道他是谁,还在这费时费力补办什么?我不会去找他把徽章拿回来吗?”应帙寒着脸说。 事情发生在三天前,期中野外生存考试,应帙所在的小组除他以外全军覆没,他又因为被毒虫蛰伤中毒,即使在第一时间已经注射了抗毒血清,仍旧高烧昏迷不醒,本来是铁定止步五十名开外的局面,却因为一个陌生哨兵的出现,带着应帙一路从濒临淘汰躺到了前五名。 全程应帙一直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只有偶尔几次恢复意识,勉强辨认出是一名男性哨兵在帮他,戴着口罩和兜帽,寸步不离地保护他,给他喂营养液补充体力,并且在考试即将结束的时候,摘下他的颈带,取走了嵌在上面的向导徽章。 “主要是考务组来接你的时候,”副主席抱着一叠资料,幸灾乐祸地笑着,“你孤身躺在简陋的木棚里,衣衫不整,脸颊绯红,颈带皱皱巴巴地扔在一旁,怎么看都是一副被糟蹋过的模样……” “所以,我为了考试分数不惜卖身的谣言就是这么传出来的?”应帙斜着一双紫色瞳瞥了他一眼,副主席顿时笑得更大声了。 谈话期间,塔一年级19班的班长匆匆送了一沓等级更新表出来,应帙没什么表情地接过,重新点了一遍张数,确认无误之后交给副主席,然后在手中的表格里划去倒数第二个空白框,“快完成了,还差最后一个班。” “好的……不过我还是好奇,那名哨兵到底是谁?你真就一点印象也没有?”副主席的心思全然不在工作上,随手把资料放进文件包里,“做好事不留名,你说这位热心市民图什么?” “我怎么知道。”应帙快步走在最前面,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在20班的门口,一名金发哨兵单手插兜早早守在那里,抬头见到应帙的瞬间扬起满面笑容,遥遥便冲着他挥起了手。 哨兵的父亲和应帙父亲是同事,两人入学前便有交情。应帙走过去,接过对方递来的班级等级表,相比起其他班级简单粗暴的一叠纸,金发哨兵交来的资料里每隔十张做一个标记,方便核查,应帙点点头:“谢谢。” “我们之间还谈什么谢?”金发哨兵温柔地说,眉眼弯弯。他的精神体是一头金毛犬,人也如大众印象中的金毛犬一样开朗阳光,“应帙,正好遇见,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了,资料教务处那边要得急。”应帙垂着眸说,“下次吧。” 他数到最后一页纸,不经意间看见了等级更新表上的署名——遂徊。 遂徊,男,哨兵,一年级20班生,综合等级:S。 听觉:S,嗅觉:S,视觉:S,触觉:S,味觉:S,身体素质:S。 说实话,这还是应帙第一次看到这么多S,多到他都快不认识S这个字母了。应帙往前翻了翻,同班还有3名综合等级为S级的哨兵,小类别等级大多由S和A穿插,甚至还有B,只有遂徊这一人,清一色的S。 ……真令人感到不适。 在今年教育改革以前,首都的[塔]学生等级S率还达不到像现在这样夸张,平均每个班都有2-5名S级的哨兵或向导,之前一个年级六百名学生最多出5个S级。 一直到新校长上任,大刀阔斧地改革,资助了一批特殊的学生免费入塔就读,他们从偏远贫困地区选拔而来,无一例外皆是S级的哨兵或向导。 这就导致应帙原本还可圈可点的A等级顿时变得像烂白菜一样可笑,不过他也并不会因此就产生多余的想法,毕竟在应帙看来,这些资助生除了等级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大脑里充斥着地域歧视,仗着那点S级把他们本地学生比作一群低能儿,敏感又自负。 合上资料,应帙转身踏上阶梯准备离开,就在这一时刻,一道身影从楼道转弯尽头出现,上一秒还印在资料上的脸直接映在了应帙的眼底。 黑发,绿眸,微微佝偻着背,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是遂徊。 有一瞬间,应帙和他对上了视线,但很快便自然而然地错开,应帙拾阶向下,遂徊缓慢向上,两人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一直到走到拐角处,应帙忽然抬起了头,透过楼梯的扶栏和台阶,他再一次看到了遂徊的眼神。 阴沉、冰冷,如淬了毒的翠色獠牙,没有任何被抓到在偷窥的心虚,在视线交汇的刹那便又不动声色地移开,随后他的身影彻底在应帙视野里消失。 “诶,主席。”这时,走在应帙身侧的副主席忽然开口,他意有所指地朝上面抬了抬下巴,“听说,他后半程和队友走失了,一直到考试末尾前三名队伍对决的时候才出现。” “谁?”应帙反应了一下,“刚刚那个黑头发的哨兵?” “对,遂徊。”副主席笑着问,“你说,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的灰姑娘有没有可能是他?” “……”听到这句话,应帙脑子里快速闪现了遂徊方才那道凶狠的眼神,即使他的共情力在向导中算是较弱的,也能察觉到其中的复杂,像是要将他食肉寝皮。 “应该……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感觉。”应帙说,“我感觉不可能。” “这算什么回答?”副主席不理解地皱起眉:“……他刚刚好像在偷窥你,注意到了吗?” “没注意。” 副主席侧过眼,看着应帙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双藤紫色的眼瞳安静平视前方。他禁不住故意一笑:“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暗恋你?” “……我看你是疯了。” …… 应帙向导徽章的补办手续迟迟没有批下来,但来一个号称是取走他徽章的哨兵。 主动来到一年级1班门口点明说要见应帙,而且张口就是我是期中野外求生考试上救了你的那个哨兵,把应帙叫到了天台。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一直在找我,想想还是主动告诉你我的身份。”哨兵支支吾吾地说着,“不好意思摘走了你的徽章,我,我喜欢你很久了,所以想留着做个纪念……” 应帙面无表情地打量面前的这个男人,倏然打断道:“徽章在哪里,可以还给我吗?” “我,我想收藏……”哨兵央求着,一只草鸮精神体立在他的肩头,“拜托了。” “不可以。”应帙不留情面地说,“请还给我。” “……” 应帙不耐烦地叹口气:“究竟是不想拿出来,还是根本拿不出来?” 看着哨兵听到这句话露出一副谎言被戳穿的慌乱神色,应帙颇感无奈:“我那时候隐约听到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摘走我徽章的哨兵精神体应该是鱼类或者爬行类……” 哨兵窘迫地喊道:“你,你不是说你从头至尾都没有意识吗?怎么……” “这就是你这个冒牌货胆敢来欺骗我的理由?”应帙也懒得再给他好脸色,不是什么好人也就算了,还是个蠢人,关键还把他也当作和他一样的蠢人。 哨兵下意识后退半步,赶紧头也不回地灰溜溜跑走了。 提及有鳞类精神体……应帙忽然想到了遂徊,对方的精神体正是一条红褐色的太攀蛇,也只有S级哨兵才能有在杀机四伏的野外护着失去行动力的他一直苟到决赛的能力。 但要说遂徊就是那名“灰姑娘”,应帙又绝对不信。他想起了白天遂徊朝他投来的目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捕捉到了,暗中窥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眼神,杂糅了太多的眼神。 应帙不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宁愿倾尽整个皇室之力,也要挨家挨户寻找丢失水晶鞋的灰姑娘。在他看来,“灰哨兵”既然不愿意出现,自然有他的理由,应帙也不必刨根问底扰人清静。 夜已经深了,他躺在塔外的独立公寓里,深陷柔软的大床中,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奇怪的是,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噩梦接连不断,但等日光大亮,他却完全不记得夜里都梦见了什么,只感觉到脑袋如同凿子在一下一下砸脑干般的剧痛,让他不由得痛苦难耐地蜷起了身体,低吟出声。 “巴弗灭……巴弗灭?” 巴弗灭是他山羊精神体的名字,以往它总是不需要呼唤都能在主人需要的时候出现,但奇怪的是,这次应帙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巴弗灭的声音。 应帙想要动用精神力召唤精神体,但这个念头刚起,强烈的剧痛就让他生不如死地捂住了脑袋。 到底发生什么了? 应帙艰难地适应了一会,终于攒足力气在无尽的痛苦之中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根本不是他的卧室,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宿舍,他艰难握着床边的围栏坐起身,强化过的金属栏杆瞬间被他捏出了五条指痕。 这是哪?应帙疑惑地低下头,发现身上穿着不属于他的衣服,单薄,袖口洗得发白,似乎是哨兵专用的内衬,是他不可能会穿的东西。 再细看,握着栏杆的那只手甚至都不是他的手。 第 2 章 没有人会错认和自己朝夕相处二十年的身体,更何况是手这么关键的部位。 无论是指节、指甲,还是肤色,都和他原本的那双手不一样。 应帙诧异地松开五指,从手背看到掌心,掌骨和指侧都覆有薄茧,是长期持刀握枪训练的痕迹。 这不是他的身体!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剧烈的头痛如同在他的颅骨内横穿了一根钢针,然后不停地用锤子敲凿击打,应帙顿时痛叫着捂住脑袋,连着被子一起滚到地上。 应帙的房间地板上铺着柔软的绒毯,定期有保洁打扫,一尘不染,而他现在所处的地面是冰冷的大理石砖,散发着一种腐烂潮湿的气味,像是被没有拧干的墩布拖过,弥漫着刺鼻的馊臭味。 从床上摔下来并没有带来意想中的疼痛,或者说生不如死的头疼让身体上的痛感显得十分微不足道。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应帙就疼出了一额头的冷汗,他听到了衣服和被褥摩擦的声音,听到了他痛到牙齿打颤的声音,听到窗外喧杂的鸟鸣,听到门外错乱的脚步声和交谈的声音。 大量混乱的信息如凶猛的水压,不留情面地冲刷着应帙岌岌可危的理智,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努力地深呼吸,冷汗湿濡了他的睫毛,粘连成一簇一簇的状态,应帙在忍痛间隙半睁开眼,艰难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经典的塔四人间宿舍,有隔音棉和白噪音装置,是哨兵宿舍,每张床上都有散乱的床单和被子,书桌上还堆着水杯、电子笔等杂物。 应帙心中有一个非常可怕又离谱的猜测,足以解释所有异常,他希望这只是自己异想天开,一切都只是一场玩笑开过了头的整蛊。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在动弹不得在地上躺了十分钟之后,应帙竟然缓缓攒足力气爬了起来,一路扶着身边的椅背和桌沿,踉踉跄跄地走向了盥洗室。 身体很重,视角很奇怪,划过眼角的发丝……是黑色的。 站在洗手池前转身面向镜子那一刻,应帙内心还抱有一线期望,或许他在做梦,或许……他抬起了头,明亮宽大的方形镜面中,清清楚楚地反射着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遂徊的脸。 应帙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镜子里,“遂徊”也跟着睁圆了一双茶绿色的眼。 黑色短发被汗液浸润,湿漉漉地黏在额前和鬓角,应帙抬起左手捏向镜中人的脸,他的胸膛因为惊恐急促地上下起伏着,撑着洗手池边缘的右手一不注意直接把池壁捏碎了一块。 无论是捏在脸上的触觉,镜中人跟着变形的脸,还是掐得过于用力明明白白的痛感,这些无疑都在告诉应帙,这张脸就是他的脸,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应帙再一次抬眸看向镜中,绿色的瞳孔边缘充斥着一根又一根交错的红血管,他半张着嘴,粗重地喘息着,犬齿比往常要尖利,是哨兵处于狂乱症或者易感状态下的表现。 某一瞬间,应帙忽然觉察到镜中的自己露出了和遂徊一模一样的眼神,凶狠,暴戾又嗜血,恨不得将眼前恼人的一切都撕碎。 他难耐地低吟一声,捂着疼痛不已的脑袋离开盥洗室。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清楚为什么他变成了遂徊,甚至有可能他就是遂徊,只是因为精神失常误把自己当作了应帙。 在短暂的混乱之后,应帙脑海涌现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他要去找他原本的身体。 如果不是他记忆错乱精神分裂,那就是他和遂徊交换了身体,现在他在遂徊的身体里,那么遂徊极大可能就在他的身体里! 或许是执念太过深刻,头疼到小腿肌肉都在打颤的应帙凭借顽强的毅力,居然一步一步龟爬般地成功走出了宿舍。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尖锐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刺得他强烈耳鸣,大脑一片空白。 做了十年向导的应帙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现在是一名哨兵,还是一名五感S级敏感异常的哨兵,无论多细微的声音他都能捕捉到,如果没有强大的精神壁垒和向导辅助过滤掉多余的信息,很快这些混乱的噪音污染和刺激气味就会把他逼疯。 ……所以遂徊一直身处在这样的世界里? 看着迎面走来两个放声大笑的哨兵,应帙产生了一股拧断他们脖子的冲动,他知道这个想法是错误的,是不正常的,但他控制不住,大脑甚至已经开始分泌神经传导物质,刺激他去执行这份冲动。 这两名有说有笑的哨兵也注意到了应帙,双方对上视线,二人瞬间噤声。同为哨兵,他们非常明白应帙此刻糟糕的状态,敏感又警惕地放慢脚步,随后绕开他飞快地从过道边上跑远了。 应帙扶着墙休息了一会,眼前仍旧是止不住的天旋地转,他知道再等下去情况也不会有任何好转,干脆咬牙跌跌撞撞地继续向前走。 很快,耳中又接收到一道嘈杂刺耳的声音,应帙烦躁地抬起头,粗重的喘息间,眼角余光在走廊拐角处捕捉到了一抹金色,应帙陡然一喜,认出了那是艾勒,即精神体为金毛犬的哨兵,不久之前应帙刚和他在20班门口见过面。 因为父辈是同事的关系,两人初高中时期就认识。应帙父亲还玩笑般提过,如果孩子恰好觉醒为哨兵和向导,契合度达标,干脆就让他们结合,双方家庭知根知底,能省去不少麻烦。 正好,艾勒知道自己在校外的公寓地址,遂徊又是他的同班同学,如果求他帮忙,按艾勒温吞体贴不懂拒绝的老好人性格,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这样想着,应帙赶紧出声喊他的名字:“艾勒……!” 艾勒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但紧接着便跟什么也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往前面走,应帙头疼得厉害,没有功夫注意太多细节,连忙快步追上去:“艾勒,艾勒帮我找……找应帙……他应该——” ‘应帙’这个名字成功让艾勒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面向应帙,半眯起眼睛,拉长尾音以一种非常嘲讽的语气慢条斯理地反问道:“你要找应帙?” 饶是应帙再难受再迫切,也在艾勒这样充满恶意的口吻中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疑惑地抬起头,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只能勉强看清眼前人嘴角那抹嘲弄的冷笑。 “……”这人是,艾勒?他从未见过露出这种恶心表情的艾勒。 下一秒,应帙只感觉头发被一只手粗暴地攥住,头皮被暴力拉扯发出尖锐的疼痛,不等他反应过来,艾勒便恶狠狠地抓着应帙的头发直接被他的脑袋砸向了墙壁。 大脑在轰鸣,温热的鲜血掺杂着白灰和水泥,顺着额头淌下,应帙闻到了浓郁的铁锈味,艾勒没有停手,一直攥着应帙的脑袋用力砸了三次墙,直到墙壁凹下去一个小坑,这才丢垃圾一样把全身无力的应帙扔到地上。 “又头疼了?怎么没疼死你呢,贱种?”艾勒讥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一股鲜血流过嘴角,应帙喉结微动,尝到了干涩的血腥味。 说实话,应帙现在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主要原因还是最开始的头疼,若是向导被这么拎着脑袋砸墙,不死也得残,但是哨兵皮糙肉厚,也可能是S级哨兵的身体素质过硬,应帙感受到的肉/体疼痛远远比不上精神域撕心裂肺的疼。 艾勒又冲着他小腹踹了一脚:“我警告过你——” 倏然,他的话语一顿,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警惕地回头望。走廊间非常安静,除了二人的呼吸声之外,还出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且听起来直冲着他们所在的方位而来。 诡异的数秒沉默之后,应帙再一次听到了艾勒的声音。 温柔、喜悦,是他最为熟悉的,充满了善意和好感的声音—— “应帙,你怎么来了?” 应帙呼吸一滞,顾不上疼痛竭力睁开眼睛,努力看向脚步停在他身前的男人。 艾勒亲昵地靠了过去,故意用后背挡住了他的视线:“这里是哨兵宿舍,你怎么进来的?……啊,你别看,他意外摔倒磕伤了额头,血流了一脸挺吓人的,我怕他伤到骨头都不敢贸然扶他,你站远一点,我叫医务室的人来。” 从始至终,都是艾勒在说话,应帙一直没有听到“应帙”的声音。 是谁? 现在待在他身体里的人,是谁? 为什么不说话? 他在迟疑什么? ……是在考虑要不要就这么顺着艾勒的话应下,从此身份调转,由卑劣的偏远地域贫困生变成首都特种人公会主席独子“应帙”吗? …… 倏然,应帙看到被艾勒挡住的人影扬起了拳头,他的眼睛捕捉运动物体的帧率很快,S级的视觉在此刻清楚地彰显着存在感。 他可以清楚看到握紧的拳头手背崩起的筋,长而笔直,一直连接到尺骨茎突附近,也看到了骨节分明的拳锋是如何狠狠砸到艾勒的鼻梁,不遗余力,骨骼错位的响声在耳边炸开,艾勒整个人都被揍飞了出去。 “应帙”没有再分出注意力给倒在地上鼻血直流的艾勒,他扑到应帙身边,跪着揽住他的后背,眼底是浓烈的震惊和焦急,还有一丝不加掩饰的关切。 未经打理的银色长发如瀑布一般垂泻肩头,沾上了应帙身上的灰尘和污血,“他”的手背因为刚揍了人拳锋的位置肤色泛红,没有出声,应帙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无言地对视。 视线交汇,槿紫撞上空青,皆是不解。 应帙闻到了一缕馥郁的香气,准确来说并不是嗅觉捕捉到的,而是精神域感知,气味的源头就在面前这个人的身上,犹如凛冽的清风,短暂压制住了他脑海中无尽的刺痛。 即便先前从未有过这种感受,应帙也在第一时间本能地意识到,这就是向导素。 原来他的向导素在哨兵的感知中,是这样一种味道…… 像是渗透了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骼,每一处细胞,铭刻在了基因的最深处。 第 3 章 即便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两人都默契地意识到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应帙心照不宣地在对方搀扶下站起身,随手抹掉脸上遮挡视线的血迹。 这时,他看到“应帙”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脸上,眼神非常复杂。 “?”应帙也用眼神向他表达了疑惑。 ‘应帙’摇了摇头,直起腰背,伸手搂过应帙的手臂,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去我寝室。” 这个‘我’字和动身的方向无疑宣告了他的身份,确实是应帙猜测的遂徊。 “头很疼。”见到正主,应帙立刻低声一字一句地控诉,“很·疼·很·疼。” 实际上他更想问的是你这具破身体到底怎么回事?如果是灵魂互换的后遗症,那遂徊也应该像他一样头疼难忍才对,但看目前遂徊的反应,神态自若,甚至可以说是精神焕发、神采奕奕,那就只能是遂徊原本的这具身体精神域有毛病。 遂徊揽在应帙身侧的左手悄然用力握紧,他垂着双眸,面对应帙委婉的诘问没有任何解释,只是沉声吐出两个字:“……抱歉。” 应帙被这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搞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如果这出灵魂互换背后的罪魁祸首不是遂徊,那他确实也没有理由责备遂徊什么。 甚至还有些可怜他……毕竟他只是被这该死的头疼折磨了半小时都快疯了,遂徊却或许已经和恐怖的精神域疼痛相伴了数年之久,想想都觉得可怕。 “应帙,嘶……”忽然,二人背后传来了呼唤声,“应帙,你去哪?” 艾勒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单手捂着淌着鼻血的脸,他的左眼角也被拳头擦中,肿了一块,此刻睁着一大一小的眼睛,显得有些滑稽。他的头顶和身后因为受到刺激出现了精神体融合态,是两只金色的狗耳朵和一条长尾,“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怎么突然朝我动手……” 他的嗓音依旧温和,带着细微的埋怨和委屈,目光诚恳,仿佛只是被调皮的猫撩了一爪子,而不是被不分缘由地揍得鼻血乱飙。如果五分钟之前应帙没有被他摁着脑袋往墙里狠砸的话,真要夸他一句情绪稳定。 或者说就是因为有了方才的经历,应帙才更要赞他变脸技术高超,颠倒是非能力卓越。 听到艾勒的问话,遂徊下意识地侧头看向应帙,和艾勒一起等待他的回答。应帙也差一点就开口让他滚了,临出声之前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不是应帙,于是赶紧转头看向遂徊。 目光汇集处,遂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目前才是那个‘应帙’,艾勒上前半步,眼神中恰到好处地露出关切和委屈,仿佛一片好心被辜负。 “……”遂徊欲言又止,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过了好几秒他抬起眼,轻咳一声,柔柔弱弱地小声开口:“不好意思了啦艾勒,我们还有事呢,回头我再和你解释,好不好嘛?” 应帙:“……” 应帙:“???” 为什么要突然掐起嗓子说话?是在故意模仿他说话的口吻? 他妈的他说话是这副鬼样子? 在遂徊心目中他到底是怎么个诡异的形象? 艾勒也是一副见鬼的模样,震惊地问:“应……帙?你,你没事吧?你嗓子怎么了?” 生怕遂徊再语出惊人,应帙连忙赶在他又一次发出鬼叫之前扯紧他的衣摆,咬牙:“走。” 听到这个‘走’字,遂徊瞬间敛了表情扶着应帙转身,二人抢在艾勒追上来之前快步转过走廊,双双进入宿舍干脆利落地反锁上房门。 艾勒在他们身后接连唤了好几声应帙的名字,见对方没有丝毫为他停下脚步的意思,一下子阴沉了脸。 一进到独立空间,抢先开口的反而是遂徊。他搂着应帙在就近的床上坐下,随后起身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他,眼底是观察和提防,犹豫着想要靠近又想要后退,结果就是非常矛盾地站在那里,突然又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应帙?” “是我。”应帙也抬头回望他。在镜子之外和自己的脸对视,真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 “应帙……”遂徊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眼神中是他人看不懂的复杂,“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应帙随口应着,单手撑住脑袋,“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你?” “不知道,”遂徊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被子,“我早上一睁眼就在你的身体里面了,还以为在做梦。” “我现在都觉得在做梦。”应帙皱着眉,“互换意识?太离谱了……而且为什么偏偏会是我和你?” “……”遂徊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沉默一会,他走到墙边开启调节寝室里的白噪音,和应帙拉开了一小段距离,然而就是这么一点点的距离,导致应帙身边向导素迅速变淡,镇痛效果也随之消失,应帙直接痛得抬手用力捶打脑袋,就连流水白噪音听起来都像是折磨。 他暴躁地喊道:“你这身体怎么回事,为什么头能疼成这样?你的精神壁垒是纸糊的吗?” “我……”遂徊张了张嘴,复又合上,转头去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一个药盒,没有和应帙多加解释,只是淡淡地说:“老毛病,吃点药会缓解很多。” 应帙看他把药盒放在桌上,取过杯子转身去接水。即便精神域疼痛难忍大脑晕沉,他还是本能警觉地抬眼去看药盒上的内容—— 哨兵专用的强效镇痛药。 这种药唯一的优点是药如其名,非常强效,镇痛效果一流,而它的副作用多到可以写成一篇大学生毕业论文,包括但不限于极易产生成瘾性、耐药性,严重的甚至还会致幻。 遂徊端着水杯和干净的湿毛巾返回床前,扶着应帙坐起身,“先喝点水……杯子是我的,洗干净了。” 他的再一次靠近让应帙舒服了不少,入喉的水温不冷不热,应帙短短半小时内又出汗又流血,确实渴得慌,此刻也顾不上杯子到底干不干净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喝水间隙,温热的毛巾擦拭过他的鬓角和脖颈,遂徊视线落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上,又缓缓上移,动作轻缓地按了按他额头的伤口。 应帙没有感觉到疼,脑袋上被艾勒那样凶狠砸墙砸出来的创口现在已经快痊愈了,这就是S级哨兵恐怖强悍的身体素质。 遂徊起身又给应帙重新接了一杯温水,虽然他从头至尾都没什么表情,但一系列行为已经可以称得上体贴细致,和以往应帙对他的印象大相径庭。 在今天以前,二人的接触屈指可数,大部分都是应帙因为学生会的事情去20班找艾勒的时候,和遂徊匆匆掠过一眼。在这些为数不多的接触里,遂徊似乎永远都和阴影相伴,高大的身影微微佝偻,匿在暗处,偶然几次应帙还发现遂徊正在远处沉默地窥伺着他。 阴沉、疯癫、不好相处、性格偏激,这是艾勒等其他人口中的遂徊,也是应帙给他打上的标签,但现在看来,真正的遂徊似乎并不是这样。 至少看上去是个可以交流的正常人。 应帙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他体验到的这种头疼一直和遂徊相伴,再加上止疼药致幻的副作用,那遂徊总是杀气四溢,恨不得将所有人拆吃入腹的眼神似乎也能够理解了。 提起艾勒,应帙放下水杯忽然问:“你刚刚对艾勒说话为什么要掐嗓子?” 遂徊低头拆着药盒,闻言望向他说:“我认为我们应该隐瞒交换了身体这件事,所以我在模仿你。” 应帙不可置信:“你说你在模仿我说话?” 遂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说话的?” “……”遂徊沉默了一秒,再次郑重其事地点了头。 应帙头更疼了,特别是遂徊还要举例证明:“你每次来20班找艾勒的时候,就是这样和他说话的。” 去你妈的。 应帙懒得再和这个脑残多废话,闭上眼睛拒绝回应。遂徊见他沉默,便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默默取出一板快吃完了的药,掰糖豆似的从锡箔里嘎嘎掰出五粒,递到应帙面前。 “……” 如果应帙没有记错的话,镇痛药的推荐用量通常都是半粒起,这种强效的甚至是四分之一粒起。 “你是疯了吗,五粒强效镇痛药?”他喘息着反问。 “少了没有作用。”遂徊说。 “向导素呢,你没有备吗?”应帙指的是人造向导素,通常储存在两指粗细的高压金属罐里,哨兵们出门忘了穿内裤都不可能忘带向导素罐。 遂徊垂着眸,托着药片的手掌五指微微收拢:“人造的普适向导素对我没有作用,只能吃止痛药。” “没有作用?”应帙诧异地问,“去年推出的广谱Ⅲ型向导素呢,也没有作用?” “没有。”遂徊摇了摇头。 “……”应帙震惊了。 广谱Ⅲ型无效这是一种什么概念,就相当于大家的血型大多都是A、B、AB和O型,而遂徊是RhNULL型血,就连Rh阴性熊猫血在他面前都是人多势众。 “所以你只能被自然向导素安抚?”应帙思索道,“如果真是这种特殊情况,你完全可以向塔申请为你配备专门的向导医生,定期进行1v1安抚,你不会不知道塔对A+级以上哨兵有这种免费服务吧?” “其实……”遂徊欲言又止,他抬眸看了看应帙,又收回视线,沉默得令人烦躁。 “其实自然向导素对你也没有作用?”应帙随口一说,他知道这不可能,因为他的向导素就对遂徊的身体起了作用,并且安抚效果非常好。 但奇怪的是遂徊并没有接他的话,继续保持他诡异的沉默。 于是应帙也沉默了。 他在沉默中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如果放在今天以前,应帙的自我主人公意识绝对不会这么强烈,但眼前刚刚发生了一出无法解释的怪事,他和遂徊交换了身体和灵魂,那么…… “你该不是想说,”应帙停顿了一下,“我是唯一与你精神契合,能够用向导素安抚你的向导吧?” 这种情节是不是太恶俗了? “……”遂徊侧脸看他,“不是。” 应帙:“哦。” 沉默两秒,他又忍不住再一次确认:“真不是?” “不是,”遂徊认真地回答道,“虽然相较而言我的精神阈值比大多数哨兵都窄,和我契合的向导比较少,但也有。” “那你为什么不找他们安抚你,非要吃这些强效止痛药?” “……因为不方便。”遂徊不欲多言,往上抬了抬手,“快把药吃了。” 按理说这是遂徊的身体,遂徊想怎么折腾都可以,镇痛药论斤吃都没问题,但是……应帙担心万一这场离奇的灵魂互换时效是永久的,两人的身份再也换不回来了怎么办? 他现在对这场意外毫无头绪,不知道发生灵魂互换的原因,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换回去,更不知道怎么换回去。 如果这副破破烂烂的身体以后就是他应帙的,那他才不会蠢到像遂徊一样做出饮鸩止渴的事情。 在遂徊顶着他的脸出现的时候应帙就考虑过,如果遂徊想要顶替他要怎么办? 他笃定遂徊没这个本事将他取而代之,一名偏远地域来的贫困生不可能天衣无缝地伪装成首都权贵家庭的天之骄子。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成功了,应帙也照样能用遂徊这具病痛缠身的躯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不吃。”他沉声推拒道,“给我做精神域梳理和精神壁垒加筑。” 第 4 章 精神域梳理和精神壁垒加筑,可谓是向导两门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课程,从一年级的入门课到四年级的高级精修课,课本厚度加起来可以随机砸死一名A级哨兵。 向导天生对哨兵具有共情心理,遇到精神契合的哨兵时,会本能地与他共情,怜悯他,帮助他,救治他,所以应帙提出让遂徊为他精神梳理并不是什么无礼的要求。 更何况在他看来,遂徊现在在他体内,动用的是他的向导素和精神力。应帙是让遂徊用属于他的东西梳理遂徊糟糕的精神域,真论起来还是遂徊赚了。 但应帙万万没想到的是,遂徊沉吟了一会,竟然抬头问:“怎么梳理?” “……” 应帙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他回忆了一下精神域梳理入门课第一章的内容,“就是,拿你的精神触梢与我的精神域进行链接……” “精神触梢?”遂徊感知了一下,从茫然无知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什么也没有感知到。 “……”应帙很难苛责这个刚刚成为向导不超过两个小时的哨兵,但他仍旧感到非常糟心。 感知精神触梢的存在对每一名向导来说就像饿了要吃饭困了想睡觉一样,是本能,无法用言语教学:“或许,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怎么把身体换回去来得更快些。” “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吗?”遂徊问,“问问医生怎么办。” “你认真的?”应帙,“我们只会被当做精神病。” “或许早有类似的案例,只是被工会隐瞒,我们不知道而已。” “……”典型的阴谋论,但应帙无法反驳。毕竟特种人自两百年前基因突变诞生至今,身上还有无数未解之谜,比如哨兵的精神黑洞,比如精神体的忽然变异,再比如精神图景的高维度……灵魂互换好像的确有可能只是精神力变异的一种。 思考了一会,他提供出一个可能的解题思路:“昨天你都做了些什么事?有没有碰到什么异常的情况?” “异常情况?……”遂徊陷入思索。 应帙也同样回忆起昨天从早上开始他都遇到了什么事情,一如往常的上课,在食堂吃午饭,上课,去学生会办公室处理工作…… 二人正思考着,遂徊腕上的终端忽然响了,一颗小小的红脑袋尖嘴鸟头虚影在上面缓缓旋转,他抬起手,将手腕和终端一起递到应帙面前。 “是耿际舟。”应帙说,学生会副主席,他认识的向导里只有这人的精神体是朱鹮。 “接吗?”遂徊问。 应帙犹豫了一下,考虑耿际舟现在找他可能有什么事。十几秒过去,铃声仍旧持之以恒,就是小鸟脑袋转得越来越快,头顶的红羽也越来越鲜艳。 “接吧……长话短说。”他说,紧接着又严厉地提醒,“……不要故意夹嗓子!” “……”遂徊点下接听键,一个焦急的男声立刻从终端内传来:“应帙!你人呢?!睡过头了?” “我——”遂徊看向应帙,后者皱眉捂住耳朵,用口型道:问他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 “你问我什么事?”耿际舟的声音更大了,吵得应帙耳朵嗡嗡疼,他从没察觉到自己的副主席嗓门原来这么大,“考试!期中文化课考试!还有十五分钟就开考了,你人呢?” 应帙:“……” 应帙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知道了。”遂徊快速挂断电话,唤住应帙,“我们现在这种情况还要去考试?” 应帙转身和他对视,面无表情又万分笃定地说:“必须去考试,缺考是无法遮掩的污点,会导致我下学期无法继续竞选学生会主席,从来没有人能连任两届学生会主席,我一定要开创这个先河。” “……”遂徊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 应帙低下头,视线落在遂徊掌心的止疼药上。想要去考试,某些摆在眼前的困难就必须克服,短暂的停顿过后,他说:“给我点向导素,考完我们再联系……先交换一下通讯号。” 说着他抬起手腕,这才发现衣服袖口都是污血和灰尘,皱皱巴巴,“有干净衣服吗?让我换一件。” 遂徊点点头,走去阳台,不一会又反身回来:“那件还没干,穿不了。” 应帙从没想过他会收到这个答案,“什么叫‘那件还没干’?你难道就只有两件衣服,一件洗一件穿?” “哨兵贴身的里衬都是特制的,价格不菲,我确实只有两件。”遂徊慢吞吞地说。 “……”据应帙所知,塔会给每位新入学的哨兵免费发放一件特制里衬,所以遂徊本人实际上就只有一件。 他欲言又止,忍了:“那先给我点向导素,衣服的事情等上午考完再说。” 遂徊问:“怎么给?你的向导徽章不是丢了吗?” “还能怎么给?现在就只剩下最原始的办法,体/液安抚。”应帙抬手摸向后颈,“把我的颈带摘给我,还有延缓向导素挥发的纤维纸,这是塔免费向所有哨兵学生提供的,而且还是我刚上任的时候亲自领着学生会的人,一个宿舍一个宿舍挨家挨户发放的,这你总该有了?” “……有。”遂徊默默摘下颈带交给应帙,然后从柜子深处把从未拆封过的纤维纸翻了出来。 他垂下眼眸,视线落在纤维纸纤尘不染的包装盒上,指腹无意识地在表面摩挲,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阴沉,掺杂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晦暗。 等他好不容易从回忆中挣脱,回头就看见应帙把黑色颈带捂在脸上深深地嗅闻,呼吸颤栗,山青色的眼沉醉地微朦着,额前碎发和颈带融入一色。 关键应帙此刻用的是遂徊的脸,对于哨兵来说,当众闻向导颈带的行为基本和闻别人内裤差不多。 不行就报警吧。 “……”遂徊喉结动了动,忍不住出言打断应帙变态的行径,“纤维纸。” 应帙嗅了满腔自己的向导素,大脑中一片清明,听到声音他神情缓和地抬起脸,说话语气也跟着柔和了,好脾气地教导:“你把它含在嘴里,用唾液浸湿。” 遂徊乖乖地低头照做,五秒过后将湿润的纤维纸取出,重新交给应帙。后者接过,妥帖地放到颈带夹层里,对准后颈腺体的地方扣上。 “这样短时间内应该没问题了。”他起身说,“走吧,我的考号是012,1号考场,你呢?” 遂徊回忆了一下:“549号,71号考场。” “五百……四十九?”应帙怀疑地重复了一遍。 考试座位号和考生成绩并不是直接对应的,但也有着一定的联系,成绩领先的学生基本上也都会在数字靠前的考场里,向导也会尽量安排在低楼层,哨兵在高楼层,就像应帙,考号从来没出过两位数,一直在一楼考试,他还是头一回遇到五百开外的考号。 他想问遂徊什么情况,抬眼就见这人出门之后熟练地一手撑着宿舍外过道的矮围墙,一手揽过他的背,翻身就要往外跳。 这里可是三楼?!应帙反手搂住他的腰,把人从半空中拖回来,“你疯了!” 应帙当然知道哨兵这群变态经常为了中午更快抵达食堂,一个二个从二楼三楼直接往下跳赶路,但遂徊现在是向导不是哨兵,已经不能这样做了。 遂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问题,“……我想这样会快一点。” 这样确实会快一点,死快一点。 不过……应帙眯起眼睛,从围栏后探出头往下看。三楼的高度,对于S级哨兵的身体机能来说,就跟跳小水洼一样轻松……他五指压在围栏上,指尖因为用力轻微发白,跃跃欲试。 然后应帙就决定老老实实带人走楼梯,只有粗鲁莽撞的哨兵才会做跳楼这种毁形象的蠢事,绝对不是因为他看着十米多的高度心生怯意。 两人一前一后抵达哨兵宿舍楼下,正好一辆校园代步车从不远处驶来,应帙立刻习惯性伸手拦下,在窗口对驾驶员说:“麻烦载我们去教学区三号楼,考试快迟到了。” 驾驶员托了下头顶的帽檐,目光小幅度地在应帙身上打量,然后很快就收回眼神,拒绝道:“这位同学,校车可不是给你这样上课迟到的学生乘坐的。自己跑过去吧,长点教训,下次记得早点起床。” “……”应帙赶在驾驶员踩油门之前五指捏住窗户,阻止他起步,“你在说什么?” 他之前乘坐校园代步车从未被拒绝,甚至是拿快递这点私人小事驾驶员也都是笑眯眯地迎他上来。有些时候面熟的驾驶员还会主动停下来跟他打招呼,热情地捎他一程。 “校车的存在本就是为了给学生方便,不管我是迟到还是什么原因需要用车,规定只要车上未满载,你就没有任何理由拒载学生。”应帙据理力争道。 驾驶员惊讶地瞪着眼前这名衣着朴素的哨兵,没想到会遇见这么一个较真的硬茬。他的判断不会出错,这位哨兵就是教育改革之后新招来的那群贫困资助生。资助生从来不会乘坐校车,他们根本不清楚塔内有什么针对学生的福利设施,也不知道它们的用途,更不可能这么硬气地和他说话。 不过驾驶员并没有被应帙随随便便两句道理震住,反而更加不屑:“校车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说往哪开就往哪开?赶紧放手,不然我就联系你们班主任给你记过。” “……”应帙还是第一次见到嘴这么硬的驾驶员,他怒极反笑,视线一转看向立在挡风玻璃前的工作证,“车牌号T0021,工作证编号81920,好,我记下了,车内有录像,凭你这级别的工作人员无法删除,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我记过,还是你接处分。” “处分?你还想要投诉我?”驾驶员有点心慌,这事确实他没理,但又不甘心被一个资助生唬住,叫嚣道,“有本事你去啊。” 这时,遂徊从应帙身后出现,疑惑地看着他和驾驶员对峙。 “你在做什么?”遂徊问,“校车是不给学生乘坐的。” 应帙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他:“你在开什么玩笑?校车就是给学生坐的,不然叫什么校车。” “小,小应主席。”看到站在应帙身后的男人,驾驶员倏然脸一僵,支支吾吾道,“上,上车吧,考试快迟到了,影响不好。” 应帙:“……” 第 5 章 应帙不是瞎子,不是没看出来驾驶员是见到遂徊的瞬间改变了态度,也就是说,他是看在“应帙”的面子上才改的口。 如果不是因为他长得青面獠牙、骇人至极,那就是因为他的身份。 位于首都的[塔]是财富与权势的领土,在这里就读的特种人学生出生家庭非富即贵,而应帙的身份更甚,他的父亲是首都特种人总工会的主席,母亲是首席哨兵,都是现任当权者,即使是在学校一群二代里面他也是太子爷级别的存在。 应帙知道塔内存抱团和区别对待的现象,本地人和资助生互相看不起,但他着实没有想到连一辆小小的校车都来这套。或者就是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才更容易出现这样的情况,因为他们自认为事情太小,不会有人和他们较真。 不过大方向上,他还是相信在现任校长铁血手腕下的教育改革是非常到位的。 遂徊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侧脸看向窗外,似乎什么也没有多想。 “你……好好考试。”应帙轻声说。 其实他一直不喜欢这群偏远地区的穷学生,学生会的工作每次遇到他们麻烦就最多,自命不凡,觉得自己的天命之子,所有人都在嫉妒他们害他们,关键还极其没有卫生意识。 可应帙认为不喜欢可以不去理睬,但不能抱有恶意地去打压和欺凌。 遂徊回头看向应帙,点了点头,眼神很平静。反倒是车窗上倒映的应帙,眸如鹰隼,眼白泛红,明明没做什么表情,甚至在尝试安慰遂徊,面上却是一副狠戾的模样。 难道是遂徊本人的眼型比较凶?应帙摸了摸眼角,若有所思。 …… 1号考场在一楼,最靠外最显眼的地方,应帙目送遂徊到达考场门口,看他在监考老师的催促下接受作弊检查。 至于他自己,看着立在教学楼大门前的考场区域示意图,视线一路从一楼跃到十一楼,这才终于找到了藏在角落里的71号考场。 还剩2分钟考试正式开始,电梯停在楼顶,应帙硬着头皮冲向了楼梯。原本以为他会累个半死气喘如牛,却没想到这具身体格外轻盈敏捷,几乎不费任何力气转瞬之间就到了十一楼,用时还不过几十秒。 这还是交换身体以来,应帙第一次体会到哨兵的身体素质带来的便利。 71号考场内总共只有九名考生,清一色的哨兵,彼此之间的距离相隔非常远,还用高隔板挡住了前后左右,应帙知道这是因为哨兵无感敏锐,需要更加严格的设施防止作弊。 至于楼下的向导考场就和普通人差不多,三十人一间教室,学生之间最多间隔一排座位,相互之间也没有挡板用来隔绝视线。 应帙在高挡板围成的小区域里坐了下来,考试正好开始,一面悬浮屏从桌面弹出,最开始是面部扫描登记考生信息,随即就是正式答卷内容。 综合常识,120分钟90道题,应帙粗略扫过所有题目,都是一些非常简单基础的,他旋起桌面的电子笔,正准备答题,陡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他现在是遂徊,做的是遂徊的试卷,要得出的也是遂徊应该有成绩……549的考生号,成绩应该……不会太好。 该死,应帙突然想到,遂徊该不会给他考个不及格出来吧? 不至于……塔一年级的综合常识题,简单得像小学题,应帙入塔前就已经学了个七七八八,满分150闭着眼睛也能答个120,而且哨兵的考场本就整体偏后,遂徊是资助生,可能那六十名资助生的考号就集中在最后一百位,和考生成绩无关。 应帙就这样自我安慰着,缓缓开始作答。 他先填完了全部单选题,想想不对,又故意把正确答案改错五道,接着又把全部多选题跳着答,算算成绩,卡在120分,最后的论述题随便写了两段口号性的大话,幸亏现在都是无纸化答题不需要手写,不然字迹方面他都不知道如何隐瞒。 答完题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应帙原本想趁这个时间继续回忆前两天都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可能导致他和遂徊交换身体这种怪事发生。但很快,熟悉的精神疼痛再一次侵扰他的大脑,考场上细微的桌椅移动和电子笔敲击桌面的声音,都让他太阳穴旁经络鼓胀。 他要去看看遂徊的精神域和壁垒到底怎么回事。 这样想着,应帙趴在课桌上,缓缓闭上眼睛。哨兵和向导陷入神游状态的方式差不多,他借着过往的经验稍作尝试,很快便找到了诀窍,然后…… 然后他就被遂徊的精神域吓离了神游状态。 那是怎样一团黑漆漆的乱麻,像是冒着泡的昏暗沼泽,掩埋着无数尸体和罪恶。正常哨兵从觉醒起到半条腿踏进坟墓期间,从未有向导对其进行精神梳理,可能都乱不到遂徊目前的状态。 事实上,遂徊个人的精神壁垒并不薄弱,相反还十分巍峨伟岸,牢牢围住了混乱的精神域,外界还缭绕着广袤的精神迷雾,用于保护精神壁垒。但相对于他全S级的五感,这样厚度的精神壁垒就有些不够用了,需要契合的向导进行不断修复和加筑,同时对精神域进行梳理,才能让他彻底摆脱纠缠不休的头疼症状。 好垃圾的一具身体,分明手握着五感全等级S的好牌,却打得稀烂,不知道脑回路怎么长的,为什么头疼了不去看病,而是只知道吃什么止疼药? 该说不愧是从偏远外区出来的蠢人吗?愚昧无知,偏偏又敏感自负,总是做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除了等级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应帙故意拖迟了两分钟,等其他考生散去之后才慢慢往楼下走,以此错开人群嘈杂的喧哗声。 等他缓步走到一楼,发现遂徊正站在1号考场门口,微垂着头,在等他。 应帙忍不住有些疑惑,这个人难道从来没有想过直接顶替他的身份吗?虽然他不是S级的向导,但A级别也非常优秀,已经处于金字塔的顶端。更何况他身份显赫,身体又健康无虞,无论怎么比都比遂徊的身体好上千万倍,为什么遂徊会这么配合他?主动出现,交换信息,看上去没有一点不轨的心思。 如果换作是他…… 应帙不再多想,更不可能去问遂徊为什么这么做,这无疑是提醒遂徊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他只会在心底默默感谢对方的“善良”和“缺心眼”。 “主席,你到底在等谁啊?” 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了应帙向前的脚步,耿际舟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伸手想要搭在遂徊肩膀上,吊儿郎当地问:“应·主·席?” 遂徊在他靠过来的瞬间直接冷着脸侧身避开,导致耿际舟搭了个空,一脸莫名。 “你先走。”遂徊面无表情地说,全身上下写满了对耿际舟的抗拒。 “神神秘秘的。”耿际舟不满地皱眉看他,一只赤羽泛着橘红色的朱鹮凭空出现,徐徐落在他腿边,“我就不走,我就要看你到底在等谁。” 糟糕,忘了还有这小子。应帙退回楼道里,点开终端给遂徊发信息:[赶紧找个理由把他甩了。] 另一边,遂徊的终端上方跳出来一颗旋转的红褐色蛇头,耿际舟立刻夸张地哇了一声:“蛇?是哨兵,还是我不认识的哨兵,哪儿骗来的?” 遂徊背过身不理他,快速查看应帙发来的信息。 不一会,应帙手腕的终端一震,跳出来一颗山羊脑袋:[他好烦人,赶不走。] 楼道外,耿际舟的声音响了起来:“应帙,你是不是在背地里偷偷说我坏话?” 应帙头疼地用指节敲敲眉心,他和耿际舟打小就认识,深知这家伙缠人的尿性,他纠结再三,只好无奈地妥协:[你跟他一起走吧。按他的习惯,吃完饭之后一定会回教室复习下午的考试科目,到时候你再来找我。] 收到这则短讯,遂徊双唇抿直,眼神变得深沉,简直把不虞直接写在了脸上。 没过几秒,应帙收到回复:[精神域,还疼吗?] [还行。]可以忍受的细微疼痛。 短讯送出去之后,应帙听到遂徊一言不发地径自朝教学楼门口走。烦人的耿际舟立刻跟上,碎嘴子还不停:“怎么就走了,不等了?不会是被哨兵放鸽子了吧?” “闭嘴。” “应帙你今天怎么回事?凶神恶煞的,我惹你了?” …… 应帙在楼梯间等了一会,直到二人走出一段距离才慢慢溜出来,想想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只能尾随着一同去了食堂。 没吃早饭又受了惊吓,再加上考试高强度用脑,他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等进了食堂,差点就习惯性地去了向导区域,直到看见窗口前排队的遂徊和耿际舟,才后知后觉地换了个窗口,排进哨兵的队伍里。 哨兵和向导的饮食习惯差别很大,向导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但哨兵因为味觉敏感的缘故,喜欢清淡温和的口味,忌冰,忌烫,忌辛辣,忌刺激性食物。 站定之后,应帙悄悄侧过身望了遂徊一眼,恰好遂徊也在寻找他,两人在交错的人影中对上视线,又在耿际舟顺着遂徊的目光望过来之前默契地移开眼神。 很快,应帙抵达打饭窗口,食堂大妈挥着饭勺,满面慈祥地问他要吃点什么。应帙低头一看,白煮蛋,水煮西兰花,清汤白菜,炒鸡蛋,清炖排骨……总之就是白茫茫的一片,淡得出奇。 再反观隔壁向导窗口,糖醋排骨,酸汤鱼,红烧大虾,辣椒炒肉……花花绿绿,五花八门,看着就色香味俱全,十分可口。 应帙沉默了一会,勉强选了番茄炒鸡蛋和排骨玉米汤,又要了一份干锅西兰花。 食堂大妈乐呵呵地给他打满了一饭盆的菜,哨兵们新陈代谢快,能量消耗大,大多都非常能吃,应帙看着饭盆里夸张到垒成小山的米饭,抬起终端按在支付器上。 ‘余额不足,请重新支付。’ 温和的提醒音在耳边响起,应帙愣了一下,再次抬手刷了下终端。 支付器上这顿饭的金额是15元,已经是非常实惠的学生价,而遂徊终端里的钱是—— 1块6。 第 6 章 应帙:“……” 怎么会有人全身上下只有1块6? 1块6够吃什么?两个馒头? 遂徊的贫困生每月补助呢? ……总不能也被塔贪了?大方向上都这么腐败了还费时费力搞什么教育改革?校长直接下台吧。 应帙忽然又想起了遂徊宿舍抽屉里那一盒又一盒的强效止疼药,价格不菲,遂徊还是一次五粒当糖吃的……所以钱都拿去买药了,轮到吃饭的时候就等着喝西北风? 打饭的大妈哎哟了一声:“小伙子你卡里钱不够哦,让你同学帮忙付一下,回头赶紧叫你的父母给你汇点钱。” 周围好奇的视线纷纷落在应帙身上,场面非常尴尬。应帙以前也遇到过忘记戴终端独自来就餐的情形,但因为塔里认识他这张脸的人太多,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求助就有人主动上前帮他付款。 但现在他是遂徊,独来独往、‘举目无亲’的资助生哨兵,根本没有所谓可以帮他代付的同学,更没有热心市民主动上前来做好人好事,甚至应帙还听到了两道窃笑声从人群中传来。 这无疑是点燃他最后一抹理智的导火索,笑,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应帙闭了闭眼,转身看向隔了两条队伍外的遂徊。后者似乎一直分心留意着他这边的动向,应帙的视线刚移过来,他立刻转过头和他目光交汇。 应帙朝他勾了勾右手食指。 遂徊眼神微动,借开人群朝他大步走来,丝毫不在意身后耿际舟疑惑探寻的目光。 等人在身前站定,应帙抬起手,指向支付器说:“麻烦帮我刷卡。” “应帙”样貌条件优越,银发和紫瞳更是惹眼,在场的学生不说百分之百都认识他,至少也有半数对他的长相有印象。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们的学生会主席竟然真对一个陌生哨兵言听计从,说帮他刷卡就帮他刷卡,抬起终端对准支付器,清脆的机械提示音过后,是缴费完成的界面。 账户余额大五位数,里面一部分是应帙父母给的生活费,一部分是应帙的奖学金,换成馒头都可以把这个穷比S级哨兵砸死。 “谢谢。”应帙端起餐盘,虽然他不明白花自己的钱吃饭到底有什么需要谢的,而且他还卖了遂徊一个超级大的面子,至少在场的有心人都会知道,这名资助生是应主席的朋友,“考得怎么样?” “……”遂徊沉默。 应帙懂了,心都凉下半截:“算了,你先回去,晚点再细聊。” 说罢,他转身就走,避开无数道如有实质的目光。 在他背后,遂徊徐徐回到打饭队伍里,耿际舟还好奇地问他:“那人是……20班的遂徊?应帙,你怎么跟他有联系了,还帮他付饭钱……?” 应帙在空位置上放下餐盘,内心一片惊恐,他目前离遂徊和耿际舟足足有二十米,周边人来人往一片嘈杂喧嚣,但他集中精神力之后竟然能过滤掉杂音,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遂徊依旧是沉默寡言的风格,耿际舟说十句他回一句,还只有三个字:“没什么。” 应帙坐下身,抬眼看到遂徊和耿际舟端着餐盘在他不远处找了座位。遂徊低着头,长发披在肩后,耿际舟却是跟他对上了视线,下一秒,应帙就听见耿际舟弯腰悄声对遂徊说:“嘿,他又在看你。” “……”一个‘又’字令遂徊持筷的手微顿,他想继续保持形象,扮演他心目中的那个高高在上,对资助生没有任何兴趣的学生会主席,但终究还是忍不住悄悄瞥了应帙一眼。 至于耿际舟则是大大方方地回视着应帙,眼底满是兴致盎然。 应帙暗觉棘手,默默低下头,吃了一口炒鸡蛋,味道淡得让他想去悬崖峭壁上舔岩石。 “应帙……”他又听到了远处耿际舟的声音,刻意压低着嗓子,“他看你的眼神还是那么的……诡异。” 应帙:“……” 遂徊:“……” 应帙硬着头皮尴尬地往腮帮子里塞了一大口米饭,有种私下偷偷说人坏话结果把聊天记录发到当事人聊天栏里的既视感。 一直不想搭理耿际舟的遂徊也因为这句话忍不住问:“……诡,异吗?” “诡异啊,而且这不是你自己说的?”耿际舟莫名其妙,“你之前跟我说他看你的眼神阴恻恻的,像未驯化的野兽,要把你吃掉一样,还让我也少跟他接触。” “……”应帙闭上了眼睛。 遂徊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十分复杂,但也仅仅是那一瞬,很快他就恢复面无表情,平静地说:“对的,最好要少跟他接触。” 应帙看到遂徊这副‘想发火又碍着形象管理,只能咬牙切齿默认’的模样,有一点点心虚。 他确实说过那种话,而且也没说错,先前他有两次偶遇这名哨兵,对方确实在暗处用一种诡异又炙热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不放,如影随形,他不愿和人产生冲突,只能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不动声色地离开。 现在的应帙大概能理解遂徊当时应该是精神混乱头痛症犯了,再加上眼型如鹰瞳天生侵略性强,所以给他带来了被瞪视的错觉,可之前他又不知道,误会在所难免。 饭菜很难吃,应帙咬着寡淡的西兰花,味同嚼蜡,但因为实在饿得很了,不知不觉之间竟然真把小山似的米饭消灭得干干净净。 等离开食堂,他随便找了个清净的小树林坐下。五月的天气对于向导来说还有一点冷,对于哨兵来说就已经非常舒适了,他安安静静地微仰起头,感受微风拂过脸颊,等待着好学生耿际舟回教室复习,然后遂徊循着他的踪迹找过来。 但令应帙没有想到的是,先闻着味找过来的人竟然不是遂徊,而是另一位老熟人。 应帙骤然睁开眼,一双冷翠色瞳死死注视着站在他不远处的金发哨兵,艾勒。 一条金毛犬站在哨兵的腿边,微微勾着身子,龇出尖牙呜呜吠着,呈攻击状态。艾勒头顶的两只尖耳后压,也是满脸敌意:“遂徊,你到底都跟应帙说了什么?” “……”应帙注视着凶相毕露的金毛犬,缓缓站起身,下意识就要召唤出他的精神体。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在精神域内感受到任何的回应。 他忽然想起来,在受到直面灵魂身体互换这么大的刺激下,他的头顶和尾椎竟然至今都没有出现熟悉的精神体融合态。 难道是遂徊的精神体意识到他并不是它真正的主人,所以拒绝了回应? 应帙思考的模样在艾勒眼底就是对他的无视和轻蔑,他本就厌恶这名哨兵,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令他恼怒到了极点:“你们这群从垃圾区来的垃圾,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垃圾桶里——” 他一边骂着一边大步往应帙的方向走,右手握拳,朝着应帙的脸高高扬起。 然而就在拳风将至的瞬间,应帙眼珠一转,准确无误地抬手格挡住了这一拳。艾勒愣了一下,似乎从没想过遂徊会反抗,右手被他挡着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你竟然还敢——” 应帙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暗自心惊难道艾勒私底下一直欺压遂徊这些资助生,而遂徊堂堂S级哨兵,竟然还对艾勒这个A级打不还手? 为什么? 有把柄在他手上,被威胁了? 还是反抗只会得到更糟糕的后果? 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今天早上艾勒攥着他的头发,狠狠把他脑袋往墙上砸的画面。 应帙和艾勒认识了快十年,关系谈不上多好多亲密,却称得上一句朋友,印象中的艾勒性格一直如他的精神体一样,阳光开朗,是邻家的大哥哥形象,温柔善良,对谁都是笑呵呵的。 破皮的额头再次痛了起来,应帙眼神一凛,反手制住艾勒的右臂,闪到他身后,接着狠狠一膝撞在他的后腰眼,不留情面地将艾勒踹到了地上。 应帙一点没跟他客气,下一秒,鞋底就直接踩在了艾勒的后脑上,居高临下侮辱性地左右碾了碾。 真是又坏又蠢的家伙,塔内霸凌若是被检举揭发,严重的情况下甚至会牵连影响父辈的仕途,特别是他们这类身份本就敏感的家庭,艾勒怎么会做出这种自毁长城的蠢事? “我什么都没和应帙说。”应帙仿照遂徊冷漠的口吻,气势十足,“你以后少来惹我,不然应帙不会放过你。” 金毛犬护主地冲了过来,应帙注意到它,快速跳开躲避它的利齿,艾勒借此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额头摩擦地砖破了皮,伤口渗血,沾着砖缝的泥土和杂草,和应帙早上受的伤极为类似,狼狈至极。 他气得眼白赤红,手背上青筋毕露,恨不得把应帙给活剥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靠近,遂徊匆匆顶着应帙的壳子出现在树林小道的尽头。 下一瞬,应帙就看到原本打算站起来咬死他的艾勒直接坐回去,捂着额头委屈困惑地大声喊着:“遂徊同学,我没招你没惹你,只是想跟你解释早上的事情是一场误会而已,你突然动手做什么?” 应帙:“……” 应帙:“……你这招是不是茶得太低级了。” 艾勒从没听过遂徊同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非常怪异,但他没空思考出现异常的原因,注意力全部放在不远处的‘应帙’身上,听着对方脚步声慢慢靠近,全然无视他,停在了‘遂徊’的身边:“你没事吧?” “没事。”应帙无所谓地摆了下手。 哨兵的身体确实好用,往常他可没办法一脚把A级哨兵踹地上,一定是刚抬腿动作就被识破,必须以精神力辅助进攻,精神攻击可不是每个向导都会的技术活,高难度且费时费力,远不如哨兵拼刺刀来得痛快。 见‘应帙’的目光从头至尾都牢牢锁定在‘遂徊’身上,视地上的金毛小狗于无物,艾勒沉默许久,心想难道我茶得真这么低级? 他错愕又受伤地抬头看向‘应帙’,主动彰显存在感:“小帙,你……你别突然不理我,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听到艾勒的声音,遂徊不得不瞥他一眼,眼底满是冷漠。 艾勒:“……” 紧接着遂徊又犹豫地抬眸望向应帙,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询问如何处置地上装柔弱的低级茶。 应帙想让遂徊别管他,也想让遂徊借着他的身份来个狐假虎威,但他的迟疑在遂徊眼底却是另一重含义。 三秒的沉默后,只见遂徊垂眸清了下嗓子,应帙在这瞬间倏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不等他阻止,遂徊就已经矫揉造作地开了嗓:“艾勒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要不是这是他的身体,应帙绝对一巴掌就糊上去了。 第 7 章 但就算不能给遂徊一个大比兜,应帙也认为一定要把事情讲清楚。他顾不上处置艾勒转身把遂徊拉走,边走边质问他:“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模仿我说话都要恶心地掐嗓子,是想故意败坏我形象,想让别人觉得我有病是吗?” “我没有。”遂徊顺从地跟在应帙后方,任由向导头也不回地牵着自己在小道上左拐右绕。 他的目光落在了两人相握的双手上,遂徊的手比应帙粗糙许多,骨节也更粗,肤色相较而言深一些,但因为哨兵新陈代谢快,自我修复能力强的原因,没有一丝伤口,应帙修长的指节上反而有一道疤,刚结痂,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受的伤。 遂徊阴沉沉地盯着这道碍眼的疤痕,视线若有实质,是锋利的怒意与无尽又浓稠的黑暗。 然而就在他目光越发沉重的时刻,应帙忽然转过了头,遂徊眼底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他快速看向道路两边的绿植,一言不发。 “你和耿际舟讲话的时候怎么不掐嗓子?”应帙疑惑,“怎么偏偏每次对着艾勒就那么恶心?” “因为……”遂徊小声解释,“你对他说话确实就是这个样子的。” 应帙忍无可忍地停下脚步,转身怒斥:“你在说什么鬼话?” 遂徊也跟着停下,和他对上视线,面无表情地问:“你难道没有叫他艾勒哥吗?” “我什么时候叫过他艾勒哥?”应帙气极。他一直自认教养良好,和谁说话都是彬彬有礼不动声色,但今日竟然屡屡被遂徊气得语气不善,“你以为是在演梦幻偶像剧吗?” “……”遂徊反问,“没有吗?” “没有。”应帙神情严肃地说,“谁主张谁举证,我不会陷入为莫须有罪名自证的陷阱里。” 遂徊迟疑了一会:“……可是你每次和他说话,语气都特别温柔,他还喊你小帙。” “我们那叫客气。”应帙咬牙,“知道客气这两个字怎么写吗?” “客气?”遂徊不解,“你不是他的未婚夫吗?” “我什么时候是他的未婚夫了?”应帙感觉他和遂徊交流起来牛头不对马嘴,“到底都是哪里听来的无稽传闻?” “艾勒亲口说的。” “啊?” “艾勒说你们自小父母就定下了婚约,还说你们早就在暗地里偷偷交往了……是你先喜欢的他,主动追的他。”遂徊难得话多了起来。 应帙:“……” 应帙第一反应是不信艾勒会这样在他背后胡说八道,毕竟艾勒在他这里维持了整整十年的好形象,但结合今早和方才艾勒的行为,应帙又觉得确实是这个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低级茶做得出来的事情。 “……都是一派胡言。”应帙目前自顾不暇,懒得去计较那么多,“反正你现在开始记住,那些都是假的,我和艾勒没有任何超出朋友以上的关系,而且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我从此以后就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遂徊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望着应帙,直到后者不满地瞪他一眼:“听清楚了吗?” “嗯。”遂徊点了点头。 哨兵的乖觉让应帙非常满意,他向来喜欢听话和好交流的人。松开二人相握的手,应帙指向不远处的一幢建筑,那是塔内部的购物中心,里面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和外界市中心的大型商场没什么两样,“我要去买点东西,你付下钱,刷我的卡。” 遂徊一言不发地跟在应帙身后,直到看见他循着地图走进了哨兵的内衬店,一件一件地挑起了款式,这才疑惑地问:“你要买哨兵的内衬?” “不然呢?”应帙扯开外套袖口,给他看里面沾着血污凝成硬块的内衬,“根本就没法穿。” “晾在阳台的另一件应该已经干了。”遂徊说。 “……”应帙很无奈地侧身看他,“非要我明说吗?很破、很旧,我根本就不想穿。放心,我付钱不用你还。” “可是,”遂徊停顿了一下,低声道,“说不定睡一觉我们就又换回去了,没必要买新的。” “那就算我送你的。”应帙拨开遂徊的手,“别烦了,我看我们体型差不多,是这个尺码吧?” 他不懂哨兵内衬的学问,但秉持着贵一定有贵的道理,直接选了价格最高的那套,慢条斯理地从衣架上取下来,转身就去找换衣间。 可还没等他走出两步,遂徊倏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要去换衣服?” “对。”应帙不明白他在明知故问什么。 “……”遂徊欲言又止地和他对视,“换里衬……” 应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要换衣服就要先脱衣服,还要脱干净,只剩下一条内裤再往上套,这期间他就势必会把遂徊的身体看得干干净净。 虽然都是男性,但哨兵和向导也是异性。 ……好像是有点不妥。 “那怎么办?”应帙问,“总不能我全程闭着眼睛,你进来帮我换吧?……晚上洗澡呢?” “洗澡?”遂徊皱眉。 应帙猛地想起资助生们非常糟糕的个人卫生问题,严肃提醒:“你必须洗了澡,才准上我的床。” “……”遂徊抿直嘴唇,没有说话。 应帙想了想:“我们毕竟互换了身体,一些细节就不要在意了。好歹我们都是男的,不至于太尴尬。” 说着他便转身走进了试衣间,遂徊也没有再拦着他,只是在应帙背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他,藏在发丝中的耳尖微微泛红。 遂徊的身体很结实,肤色匀称健康,肩宽腰窄,脖颈修长,该有的腹肌、人鱼线一样不少,胸肌也很饱满,腿更是气死人的长,肌肉曲线流畅,充满了力量感和生命力,是非常理想的哨兵体格。 其实包括这张脸,长得也很不错,脸型和五官都是一流的,就是发型不怎么样,应帙挑开一缕狗啃似的短发,感觉是遂徊自己拿剪刀剪的。 除此以外,还有松紧带已经完全失去弹性的内裤,以及已经破了两个洞的袜子,让这具完美的身体增添了一抹滑稽感。 应帙非常无奈地坐在试衣间的长椅上,对贫困资助生的‘贫困’二字又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但应帙分明记得资助生们根本没有穷成遂徊这个样的,大家都很正常,再加上穿校服,如果不是认识,走在路上根本分不出谁是资助生谁是本地人,毕竟又不会顶着身份牌子在头上。 而且部分S级贫困生进校后还会收到豪门望族或者大企业的天使人投资,支付在校期间的全部开销,甚至有些身份合适的还会被收成义子义女,换取毕业后特种人的效力。 特种人和普通人的人数比大致是千比一,S级更是绝世罕见,他们代表着一种珍稀和荣耀。 他看向镜中的‘自己’,突然发现内裤上竟然也有一个扯线的破洞。 “……”没错了,只有遂徊会这样,他最奇葩。 应帙默默套上衣服,出去又挑了一条内裤和一双袜子,最后又干脆再试了双新鞋,打算给遂徊全身换新。 遂徊坐在更衣室外面等他,当看到应帙手里拿着一包新内裤返回的时候,下意识噌的站起来。 “害羞了?晚了,我都看到了。”应帙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从你内裤上的那个破洞里看的,一览无余。” 遂徊嘴唇抿得更紧,面色僵硬,只有银发中间露出的一双赤红耳尖告知着他真实的内心。 应帙没再刺激他,资助生们大多挺敏感,发放贫困补贴的时候一个二个都不肯填报名表,铁骨铮铮的一群硬汉,说他们人穷志不穷,让塔莫欺少年穷,请将钱留给更需要的人。负责登记的学生会相关部门负责人只能挨个私下悄悄去找,还被其中几个资助生骂说是不是瞧不起他们的未来造化,真是叫苦连天。 “我会还你钱的。”遂徊冷硬地说。 应帙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这具身体害羞的时候会先红耳朵,“你打算怎么还,勤工俭学?你填助学岗位申请表了吗?” “……没有。” “哦。”应帙想到了遂徊的精神域问题,可以理解,“我记得校医务室那边也有岗位,挺适合你的,能得到免费的诊治和药品,但就是非常抢手,你直接申请应该申请不下来……” 他抬眸看向遂徊,“下学期我帮你留意一下。” “……” 不管是为遂徊买东西,还是卖人情帮他留意助学岗位,都不是应帙同情心过剩在可怜遂徊,而是因为他目前和遂徊交换了身体,很多事情都需要遂徊配合,当然要允以好处稳住这名哨兵。 应帙不是抱有侥幸心理的人,能找到办法或者睡一觉明天身体就自动换回去了固然最好,但他也要做好换不回去的最坏打算,那么他就必须和遂徊处好关系,至少的至少,两人也不能交恶。 一点小恩小惠换来一段友谊的开始,百利无一害。 更何况遂徊还是S级中的S级,特种人里实力绝对的佼佼者,以前应帙对他抱有偏见,不愿多接触,但现在则稍有改观,认为对方倒也不是无法相处,那就更需要采取积极的态度和人打好关系。 思索间应帙又想到一个问题,要是他和遂徊永远换不回去,得去医务室勤工俭学的可就是他了。 也不知道跟父母说灵魂互换的事情,他们会不会相信…… 不过应帙不打算立刻告知他们,信不信是一回事,父母的繁忙和缺席早就是他刻进骨髓的条件反射,应帙已经习惯了自己处理所有麻烦,但他还是想着准备一些只有真正的应帙才会知道的个人秘密,用来日后在亲近的人面前证明身份。 很快,应帙就从头到脚捯饬了一套新行头,带着四五枚剪下来的标牌去前台结账。遂徊的旧衣服他想直接扔旁边的垃圾桶里,但遂徊却执意要拿个购物袋装起来带回去。 “都破成两块布了,你还带回去做什么?洗洗继续穿?” “……你别管。”遂徊有点绷不住表情,说话咬牙切齿。 收银柜前,一个矮个子向导抬起头来,见到面前站着的人,他嘴角的营业模式微笑转为诧异:“遂徊?” 听到名字,应帙和遂徊同时转过头。遂徊眼底满是陌生,应帙却是立刻将这人和对方身份对上了号,2班的S级资助生向导。 等看到‘遂徊’身边站着的男人,向导脸上的惊讶彻底转为错愕:“……应,应主席?” 并排站着想开拉开距离装不认识也晚了的两人:“……” 忘记商场部分店面的收银员也是勤工助学的岗位之一了。 第 8 章 应帙过本届所有资助生的资料,隐约对这名向导有点印象。目光掠过他别在胸前便有姓名的工作牌,应帙态度平和地点点头:“你好,伊诺。” 遂徊板着一张脸没说话,反应淡淡,倒也符合应帙惯常稳重自持的表现。 奇怪的是,伊诺并没有像应帙猜想中的那样友好地和应帙聊天,反而避讳性地低下头,一副不欲和他多聊的模样。 遂徊的人际关系之差,可见一斑。 应帙懒得细究其中原因,只是将对遂徊差点松动的刻板印象再次加深。而且这两人关系不好还省下他寒暄的功夫,于是应帙直接冷下脸把标牌往前一推,“结账。” “好的,”伊诺的工作意识还是很到位,虽然看起来十分不待见遂徊,但还是一板一眼地扫描物品,说:“您总共购买了4样物品,总价格为……”他停顿了一下,“三千三百四十元。” “同款的里衬再要一套,袜子和内裤分别再拿五件,不同颜色的。”应帙音调平稳地说,“重新算下钱。” “……好的。”伊诺低头操作收银界面,“这样算下来就是六千二百四十,我帮你抵用优惠券,六千零四十,怎么支付?” 他没有明着问,但心思已经全然写在了脸上:这家伙哪来这么多钱? 应帙用行为回答了怎么支付,请有钱人付,他神色淡然地朝身侧人摆摆手,示意刷卡。 然而他这个举动落在伊诺的眼里,就是山沟里爬出来的野犬正在趾高气昂地指使着黄金城中的凤凰为他付钱,挑起眉梢的微表情更是非常的‘小人得志’。 ‘应帙’主席动作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遂徊’就烦躁地用食指点了点收银台面,催促道:“快点。” 听到这声呵斥,伊诺瞳孔诧异地缩小,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就在他惶恐的注视下,‘应帙’举起终端,刷脸付了钱。 “……” 应帙不耐地站在一边,看着遂徊还真拿了个纸袋把他那些破洞衣服叠吧叠吧装起来,眼珠一转,忽然看见伊诺的视线正悄悄地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面部表情有些扭曲,头顶更是冒出了两只花色的天竺鼠耳朵。 应帙直觉他误会了什么,但似乎又很难消除这个误会。 想了想,临走之前应帙沉声朝这名收银员提醒道:“不要出去乱说。”为了符合遂徊的人设,他又阴狠地加上了后半句威胁,“管好你的嘴巴!” “……”伊诺神情越发僵硬了,慌慌张张地点点头,不敢多说半个字。 …… 下午的两节考试,应帙做题更加谨慎了一些,把正确率严格控制在了及格线边缘,不敢多做题,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控分。 他抽空思考着,只要遂徊能把卷子做到及格线以上,那他的绩点就还有救。怕就怕遂徊连90分也没有,那他日后想挽救都无从下手。 在艰难的控分游戏中,应帙结束了全部的文化课考试,这回他没有再在教学楼底下等遂徊,而是直接出了校门,去往他在塔外租住的公寓。 下午的考试时常是上午的两倍,即使中午又补充了一次唾液,颈带里的那张纤维纸作用也已经抵达了极限。应帙回家的一路上脑袋越来越疼,进电梯的时候就一阵一阵地冒冷汗,纯凭印象找到了房门,密码更是输错了好几回。 眼前痛得一阵一阵发黑,什么也看不清,一直到开门进屋闻见房间内残留的向导素头疼才缓解了许多。 这一回的头疼和早上的又有一些不一样,之前是纯粹而猛烈的刺痛,让人暴躁崩溃,而现在是绵长的钝痛,令人恍惚晕眩,意识不清。 应帙额头的薄汗干了又湿,头发粘嗒嗒的,他攥着匈口的衣服隐忍地喘息着,没有一点力气,在玄关就支撑不住缓缓靠着墙滑倒在地,瘫坐在地毯上。他勉力掀开眼睫,虚弱地在视线所及处寻找,想要看自己是否在家里留下了什么向导素充足的物品。 遍寻无果之后,应帙愤慨地拨通了遂徊的终端,“你到哪了?就算是爬,你也该爬到了。” 遂徊的喘息声很重,听得出来他也在极力往公寓这边赶:“耿际舟一直缠着我,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幸好他后来接了个电话有突发事件走了……很疼吗?” “这是你的身体,你难道不知道有多疼?”应帙闭上眼睛,额头因忍痛鼓起青筋,“为什么一直拖着不找向导梳理精神域?你疯了吗?” “……”遂徊没说话,通话那头只剩下喘息声。 应帙愤恨地挂了通讯,因为疼痛蜷起身体,大脑越发地昏沉。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恍惚间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光线从缝隙中不断扩大,一道人影靠近,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清香甜美的气息。 美妙的味道就这样不设防地萦绕住应帙,包裹着他,直击他的灵魂深处,应帙就宛若口渴之人遇到了清澈的甘泉,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渴求的本能,他艰难地抬起手臂,把脸埋进来人的颈项里。 理智与记忆就在此刻停止,应帙全程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等到思维重新运作的时候,他已经把遂徊亚在了身子底下,口腔中满是鲜血的腥气,还有淡淡的焦糊味。 遂徊脑袋侧往一边,川息着躺在地上,领叩大敞,露出脆弱的脖颈,系在其中的颈带已经被撕咬得不成样子,连带着脖颈周围的皮肤也满是齿痕和伤口,鲜血淋漓。 应帙之所以能够恢复理智不仅是因为吃下了自己身体的血,而里面含有丰富的向导素,还因为特种人的颈带遭受暴力损坏之后会自动发出电流保护主人安危,他完全是被电醒的,焦糊味源自他的舌尖,上面被电焦了一小块,同时嘴角也开裂了,嘴唇被血液洇得鲜红。 见他恢复了理智,遂徊缓缓正过脸,神色复杂地盯着他,银色长发散乱铺了满地,他被应帙压制在头顶的双手轻微战栗,又被他死死握住。 但遂徊并不是在害怕,他的眼底是另一种……不为人知的情绪。 应帙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留意遂徊的异常,他一心想着原来这就是哨兵的精神狂乱,被无数向导所恐惧,所厌恶,所抵触的精神狂乱,被嘲讽说像一条流着涎液四处乱咬的疯狗,被咒骂质问哨兵为什么管不好自己,真的爱向导的话怎么会舍得伤害他们…… 哨兵本身也是不情愿看到这种事情发生的,狂乱期总是爆发得非常突然,一旦出现症状,如果没有向导的即使安抚,哨兵没有任何办法抵制这种本性,狂乱期中间也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等到恢复理智的时候,看到被他伤害的向导畏惧地望着他,看到他造成的种种恶果,那种无尽的后悔、惶恐与自我厌恶,简直如洪潮一般将人淹没。 哨兵将对向导的保护欲刻在了基因中,精神狂乱伤害向导就是在违悖哨兵的天性,可想而知那会造成多大的痛苦。 ——再加上咬坏的还是他自己的身体,一时之间应帙更心塞了。 他缓缓松开遂徊的手腕,从地上坐起来。遂徊仍旧保持着被压制的姿势,只是收回一只手,虚抚着脖颈上错乱的道道伤口。 挺好的,应帙心想,这场灵魂交换真是非常有教育意义,让向导体会哨兵的身不由己与悔意,也让哨兵体会向导的无能为力和惶恐。 “对不起。”遂徊忽然说,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分辨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真要觉得对不起就赶紧想办法把我们的身体换回去。”应帙闭眼川息着,匈膛上下起伏,很是无奈。 真丢人,他一个攻击型向导,居然会被轻级狂乱的哨兵咬得鲜血淋漓……如果此刻他还在自己身体里,就算遂徊爆发了精神狂乱,应帙也照样有办法全身而退。 向导大多数都是纯治愈辅助型,因为天生的高共情能力,让他们能够更好地依靠共鸣感知哨兵的情绪和需求,从而帮他们巩固加强五感,以及梳理和治愈哨兵的精神域。 然而也有一部分非常特殊的向导,他们天生缺少对哨兵的共情或者是共情力低下,这些向导也能够治愈辅助哨兵,只是往往事倍功半,需要花费更大的力气,但他们有一个更加厉害的能力,即是运用精神力对哨兵的精神域进行攻击。 应帙便是其中之一。 这令他虽为A级向导,却也有实力和那些S级向导们平分秋色。 他休息了一会便站起身,翻出柜子里的说明书,比照着开启落灰大半年的全屋白噪音。细雨声很好地舒缓了他的神经,应帙松口气,顺道取出茶几底下的家庭小药箱,“把颈带摘了。” 遂徊无言摘下破烂的颈带,感受冰凉的碘酒顺着棉签一点一点落在他的伤口上。他移过眼,看到应帙专注的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伤处,又看见应帙因为感受到他的注视倏然抬起眼睫,眸底划过一抹不自然:“我……第一次当哨兵,你精神域又这么乱,控制不好出现了精神狂乱,伤了你……我们双方都有错。” “……” 遂徊还是沉默寡言的老样子,一声不吭直到应帙贴好疏水纱布块结束治疗,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医用胶带,长发遮挡住了表情,忽然,他又抬起头,说:“应帙,我回忆了一下……昨天一切基本都一如往常,要说特殊的事,就是下午上完课之后,我去天台吹了会风,睡了一觉,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回的宿舍。” “天台?”应帙抓到了重点,要说灵魂转换的契机,他和遂徊的行迹交汇点一定是关键,“昨天下午我也去过天台,第二教学楼的天台,是吗?” 遂徊点了点头。 “那时候,你看到我了吗?” 遂徊又点了点头,“我看到你了,和一个哨兵在一起。” 遇到一个想要滥竽充数把他当冤大头骗的煞笔哨兵,说出来也是件不光彩的事。应帙无奈地向他解释:“是这样的,上周的生存训练上,我本来已经要被淘汰了,但突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哨兵救了。这名哨兵帮我拿到了第五的名次,然后拿走了我的向导勋章。 你看到的的画面就是,有个异想天开的蠢货想要冒名顶替这名哨兵,换来我的报恩,结果被我拆穿,恼羞成怒地走了。” 应帙想了想:“难道是他搞的鬼?”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除非这名哨兵的真身是童话故事里的女巫,示爱被王子拒绝之后恼羞成怒,施展玛哈娜拉黑暗魔法交换了王子和贫民的灵魂。 关键都有能互换他人灵魂这么大的本事了,做点什么不好?还拘泥于这点小情小爱? 如果和人无关,那就是地理位置的问题? 譬如天台的磁场不对,在特定的时间点交换了同处天台的某两人的灵魂……可明明在场的有三个人,为什么交换的偏偏是他和遂徊? 应帙向遂徊讲述了自己的困惑,后者沉默了一会,说:“……或许是因为,我和你的契合度更高?” “高吗?”应帙想了想,“好像是挺高的……” 一般哨兵才更容易感知到契合度的高低,因为他有非常直观的查验方式——向导素,向导素对他们的吸引力和契合度完全成正比。 而向导除了易感期会敏感些之外,其他时候都不容易留意到契合度的高低,他们大多数情况下只关心契合和不契合。 哨兵和向导的契合度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种是完全不契合,这类的哨兵完全无法感知到向导的向导素,向导也无法安抚哨兵和进入对方的精神域; 第二类则是普通契合,大部分的哨兵和向导都属于这种。 第三种则是高度契合,可遇不可求的灵魂伴侣,万里挑一的最佳搭配,90%都只出现在文学影视作品里面,寻常哨兵或向导一辈子都不会有属于他的这么一个人。因为高契合度代表着互相之间的高度吸引,往往很容易就会找到彼此,基本上年轻时候遇不到,一辈子也就遇不到了。 应帙收起碘伏和棉签,“那……现在天台应该已经锁了,明天要了钥匙一起去天台上看看?” 遂徊点了点头,又问:“拿走你向导徽章的那名哨兵,知道是谁了吗?” “不知道。”应帙站起身,“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我是想……如果我们身份还没换回去的时候,他找上我,”遂徊抬眸看他,“我要怎么做?” 应帙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那名哨兵既然救他的时候全程蒙面,从头至尾一声未出,就是不愿暴露自己身份的意思,之后又怎么可能主动找上他? “那就是对我有所求吧。”应帙说,“你届时什么也不要说,直接带他来找我,我来处理。” “……” 谈话间,应帙走去去书房,把入塔前补习班发的一系列向导启蒙书找了出来。当初还是真正的特工会应主席为他托关系找的补习班,里面都是数一数二的向导教授,给应帙进行一对一的私人辅导,光是他手里的这些资料挂到星网上去卖,价钱都足够他在食堂顿顿四菜一汤。 “拿去看。”他把启蒙书交给遂徊,“做好短期内换不回来的准备,尽快把初级的精神梳理和壁垒加筑学会……这也是为了你的这具身体好。” 遂徊接过书本,点点头,起身朝门口走去。 应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直到看见他打开门,一只脚踏出去,“你去哪?” 遂徊转过身,两人对上视线,沉默了几秒他才后知后觉地问:“我留宿?” “不然呢?”应帙把他拽回来,锁上门,“你走了,让我活活痛死在这里?” “……你家只有一张床,我睡哪里?” “柜子里还有一张折叠床。”应帙说,“你就睡那里。” “……哦。” …… 不容置喙地决定了今晚的去留,应帙让遂徊边上凉快去,独自去卧室洗了个澡。 一整天下来他身上的汗出了好几层,早就难受得不行。氤氲的热水蒸腾下,应帙大脑放空,一时之间竟然忘了交换了身体这回事,直到洗到抿干部位,感觉守里的分量和形状不对劲,这才反应过来,匆匆清洗过,穿上新内衬和睡衣出了浴室。 教会遂徊淋浴的使用方法之后,应帙去到厨房,打开冰箱觅食,里面全是速食,还有一些水果和面包,他兴致缺缺地挑选一番,给遂徊留了一份金枪鱼三明治,接着取出最角落的红豆吐司,拿起冰牛奶又放到一边,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温水,躺到床上叼着吐司边开始上网。 即便清楚地知道网上信息鱼龙混杂,无数人在上面胡乱发言,他这纯属病急乱投医,不会得到任何可靠有效的办法,应帙还是忍不住在星网上搜索了灵魂互换的关键词。 结果不出所料,首先上来就是八部灵魂互换主题电影的排名推荐,接下来紧挨着的链接则是一部非常标题党的: 《哎呀呀,这一定我在做梦吧——和超级超级超级可爱的向导女孩交换了身体,我该怎么办?》 底下 还有相关文推荐: 《灵魂互换之后,黑暗哨兵在只有向导的世界杀疯了》 《向导首席和黑暗哨兵交换身体,一胎三宝》 《怎么就不能碰?这以后就是我的身体了,我想莫哪里就莫哪里》 …… 总之就是非常难评。 应帙喝了口水继续往下翻找,看到了一个灵魂互换相关主题的论坛,他点击进去,前几个帖子还是和电影推荐,中间突然出现一个十分正经的帖名:求助,我一觉醒来和邻居互换了身体。 从首页可以看到帖子的一小段内容:我没有在开玩笑,真的!请大家相信我,并帮我想想办法!事情是这样的,一周前的早上,我一觉睡醒,就发现人根本就不在自己卧室里…… 短短两句话,和应帙今日的经历高度重合,他点进去,浏览起了这名帖主身上发生的故事。 帖主是一名女高学生,普通人,隔壁邻居则是他的青梅竹马,一名男大学生,她一直暗恋这位邻居哥哥,但哥哥上大学之后就有了女朋友,她只好默默把暗恋咽进了肚子里。 结果一周前她忽然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和邻居哥哥灵魂互换了,她先是对着镜子大叫,惹得哥哥的爸妈过来骂她神经病,又憋不住去上厕所,看光了邻居哥哥的小chi。 然后跑到隔壁敲门,和变成她的邻居哥哥对峙,然后发现邻居哥哥穿的不是睡衣而是她的校服,面红耳赤地骂他流氓…… 应帙一目十行地看着,对着这些日常毫无兴趣,他比较想知道帖主有没有和邻居把身体换回去,又是怎么换回去,于是他干脆倒叙查看,发现结尾帖主已经变回了自己,并且知道邻居哥哥的女朋友其实只是单纯的社团学姐,然后她就和邻居哥哥在一起了。 这剧情发展得是不是太过迅速了?应帙疑惑地往前翻了几页,看到两人在流星下解释了过去的种种误会,然后阐明心意,接着情难自已地在璀璨的星光下接吻,等到再睁眼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就换回来了。 “……”应帙总觉得哪里不对,重新翻到最后,看见帖主的最新留言:下一本已经在写了,这次想写医官女和摄政王的故事,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所以又是。 应帙痛苦地退出了论坛,但转念一想,科技的发展许多时候都离不开幻想世界给予的灵感,或许这些怪诞的文学里真会藏有现实问题的解决办法呢? 做了一会思想建设,他点开了搜索栏推荐的。 不知道是不是应帙运气不好,他点开的十本灵魂互换题材里,七本都是恶俗的三流瑟情,都是男主变成女生之后,去女生宿舍和各种萌妹御姐贴贴。 剩下三本里面,两本和刚才骗他看完的论坛帖子一样,女主和交换了身体的男主搞纯爱,最后因为接吻换回了彼此的身体。 至于最后一本,是普通人之间的同性文学,两人灵魂互换之后直接左了个双,然后就换回去了…… 应帙感觉自己浪费了生命中的一个多小时,默默关上了星网。床头柜上的整袋吐司都在不知不觉中吞下了肚,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察觉遂徊是不是在浴室待了太长的时间,怎么现在都还没有进卧室里来? “遂徊?”应帙疑惑地开门去找人,却听见浴室里忽然传来一阵怪异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磨砂玻璃后面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吃落着,正在大开大合地穿衣服,遂徊的声音也从浴室门后传来:“没事,洗手液掉地上了。” “哦,小心点。”应帙不疑有他地退回了卧室。 五分钟后,遂徊热气腾腾地出现在房间内,缓慢地用毛巾擦拭着头发,发梢还往下滴着水,渗进了棉质睡衣里。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角却弥漫着浅淡的绯红色,再加上卧室昏黄的暖光,让他周身气质变得干净而柔和。 第 9 章 应帙朝他指了指床边铺好的折叠小床,1米2X1米9的尺寸,不算宽敞但也不至于躺不下,和塔学生宿舍的高低床大小甚至也差不了多少。遂徊敞着腿坐在上面擦了好一会的头发,直到应帙将两人的终端都设了两套面部和指纹解锁,这才发现遂徊正在毫无章法地解他打结的长发。 “……”应帙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操心的老妈子,费时费力地照顾他不争气的智障好大儿。他起身去取来梳子,让遂徊背对他坐到大床上。 “你怎么洗的头发,全部堆到头顶一阵乱搓吗?”应帙举起一缕原本属于他的银发,发尾已经是一团无法挽救的死结,“你要先用洗发泡沫按摩发根和头皮,再洗发梢,最后涂护发素……你涂了吗?” “……” 应帙心累,但要求一个黑短发哨兵立刻理解他这名银长发向导对于发丝的养护,确实强人所难了一些,“下次记住……当然,最好没有下次。” 他一点一点帮遂徊梳通了全部的打结,接着将梳子递到他手上,“去浴室把头发吹干,记得中途涂精油,几滴就行,在掌心搓两下,涂抹在发尾的位置。” 遂徊没有一丝异议,更没有露出嫌麻烦的表情,他收拾好毛巾、梳子等物品,乖乖地抱着去了浴室,二十分钟之后,又顶着一头蓬松飘逸散发着果仁精油香气的长发,一言不发地坐到了折叠床上。 他注意到床头摆着三明治和鲜牛奶,视线停驻两秒,又移向随意单腿曲起坐靠在床头的男人。 应帙正聚精会神地浏览着终端投射出来的悬浮屏,各个文件展开交叠的数个界面,中间还穿插着一个递交给学校后勤处的投诉信,反映校车私用以及选择性搭载学生的问题,然后简单列举了五条整改意见。 学生会部长的群里消息不断,大家都在艾特主席问他今天为什么没来开一周例会,关系好又胆子大的同僚还问‘耿副说应主席去和狗哨兵约会了,这事是不是真的?’ 单独的私信里,耿际舟一连发来五条信息,说他的父亲忽然不打招呼来了首都,恰好明天周六,约应帙中午一起吃顿饭,吃完他爸就要去赶飞机了。 “……”应帙头疼地长抒一口气,耿际舟父亲的邀约还真的不好拒绝,而且时间这么紧凑,推迟都不行,但他现在又是这种情况……这样想着,他抬眸看向坐在身侧的人,就发现遂徊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十指交错搁在身前,腰背微伏,像隐匿在阴影中的野兽,也不知道这样盯了他多久。 ……又来了,熟悉的窥视感,只是这一次变成了他的脸,还有一双槿紫色的眼瞳。 应帙的眼型眼尾略弯偏长,卧蚕明显,睫毛还很长,安静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不会带来如遂徊那对鹰眸的压迫力,反而无端多情。 “你在看什么?”应帙右手在空中小幅度一挥,数个悬浮屏瞬间如破碎的玻璃一般轻盈消散。 闻言,遂徊坐直了身体,指指床头柜上没有动过的三明治和鲜奶:“那是给我准备的吗?” “……”应帙往外轻推了下餐盘,“对,给你的。” 遂徊接过来,打开包装纸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已经是夜里七点,他到现在还没吃晚饭,着实饿得不轻。 看他大口吞咽的模样,应帙好像理解了遂徊刚才那道眼神的含义——小狗饿了,想要投喂。但看主人很忙,不好意思打扰。 等下,他为什么下意识狗化了遂徊? “以后有话直接讲,不用怕打扰我。”应帙重新展开悬浮屏,“一些学生会的杂活和闲聊而已,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原本很喜欢这个果仁味的精油,但现在换成哨兵的嗅觉之后,却觉得这个味道太甜腻了。 遂徊舔掉包装纸上最后一点酱汁,牛奶也喝得一干二净,吃饱喝足之后果真不再盯着应帙不放了。他把垃圾都收拾干净,再拿着应帙给他的向导启蒙书坐到床上,安安静静地看了起来。 时光悄然流逝,期中考试过后塔内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重要的事件,所以应帙只需要简单把学生会各部门的任务安排下去,敦促几个拖延症赶紧干活,然后就又上星网搜索起了灵魂互换相关的信息。 搜索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新鲜东西,应帙明知接下来会继续浪费生命,但还是点开了其中一部简介相对精彩的电影,默默看了起来。 这次的故事内容是一对夫妻灵魂互换,发生在数千年前的古代,喜静爱书画却不得不持枪镇守疆土的武将丈夫,爱舞刀弄枪但只能囿于后宫琐事的妻子,因为互换身份发生了许多啼笑皆非的故事,但也因此互通心意,找到了他们人生的意义。 最后换回身体的方式……还是接吻。 结尾那轮红日之下,两人于尸山血海之上相拥热吻,嘬嘬嘬、嗯嗯嗯令人遐思的立体声环绕在卧室内,惹得遂徊都忍不住转头看他。 应帙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故技重施挥散了悬浮屏,平静地问:“看多少了?” “……很奇怪。”遂徊合上书说,“我感知不到你的精神体。” “我也是。”应帙坐起身,“我记得你的精神体是一条太攀蛇……它也从没有回应过我。” “所以有没有可能因为这个原因……”遂徊停顿了一下,“我感知不到任何所谓的精神触梢。” 应帙:“……” 目前情况大概可以理解为:应帙希望遂徊尽快学会跑步和跳跃,结果这个人认认真真努力了两个小时,跟应帙讲他腰部底下都没有知觉,半身截瘫。 思考了好一会,应帙也没有拿出实际可行的解决方案,只能进行一个虔诚的祈祷:“……先睡觉吧,可能一觉睡醒我们就换回来了。” 这无疑是一个美好的期愿,谁也不知道‘睡一觉就能换回来’这句话的原理在哪里,就像很多父母会安慰生病的孩子‘睡一觉病就能好了’,仿佛睡觉这件事里蕴藏着无穷的魔力。 灯光熄灭,应帙在床铺中央闭上了眼睛,厚重的窗帘隔去了光线,这间公寓的隔音非常好,因为它面向的租客就是塔的学生,重中之重就是隔音,细雨的白噪声安抚着应帙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 隐约之间他听到了遂徊在床上翻身的声音,床有点窄,他躺得不太舒服,但很快还是找到了合适的睡姿,接着便是逐渐舒缓悠长的呼吸声。 心还挺大,应帙心想,莫名其妙交换了灵魂的怪事,完全陌生的环境,不舒服的窄床,居然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很快,他也缓缓陷入熟睡之中。 应帙并不知道,黑夜里有一双眼睛就在此刻无声无息地睁开,明明什么也看不清,却怎么也不愿意阖眼。 …… 这个夜晚过得十分平静,如小溪流水般悄然逝去,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连梦也没有,安稳,舒适,直到翌日的晨间八点半,应帙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睁开了眼。 他深呼吸一口气,反手按下床头的按键,窗帘徐徐向两边展开,耀眼的阳光投入卧室,照亮整个房间,应帙坐起身,按了按轻微刺痛的额头,点开终端的自拍摄像功能,然后就在画面中看到了遂徊的脸。 凌乱的黑发,翡翠色的瞳孔,只要稍稍一皱眉,眼神便如高空盘旋狩猎的鹰隼一般盛气凌人。 他没有为此感到惊讶,只是略微有点失望。昨天的时候,他与遂徊灵魂互换的这件事情上还附着着一种光怪陆离的不真实感,尽数褪去,即使应帙仍然觉得荒诞,但也不得不认真考虑起之后他要怎么办。 阖眼之前,应帙清楚地记得他睡在床铺的最中央,他的睡姿也向来老实,但今天他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躺在了最左边的床沿上,只要轻微翻个身就能掉到地上去。 至于出现这个情况的原因……不用怀疑,就是因为遂徊在他左边,向导素令他感到舒适,于是便不自觉地朝让他舒服的地方挪动。 应帙非常感谢今天醒来看到的画面不是他和遂徊睡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因为就他昨天读的那几部里,类似的情节出现过不下十次,其中光是同一本就用了五次,睡觉前主角们互相背对谁也不搭理谁,睡着之后就立刻滚到了一起,搞得男女主好像是南北极磁铁成精一样。 折叠床上,遂徊仍旧在沉睡,被子盖过半张脸,他侧着身面朝大床,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应帙下床踩着拖鞋走过地毯的声音都没有吵醒他,甚至洗漱完毕回来换外出衣服的时候,遂徊都还在睡。 应帙忽然想到,或许这名哨兵很久都没有睡过像这样的好觉了。 即使是在陌生的环境下,枕着狭小的床,但没有混乱的精神域,更不会半夜被活活痛醒…… ——因为该死的苦头都被他应帙默默承受了。 想到这里,应帙不满地走过去掀了遂徊的被子:“起床。” 遂徊猝然惊醒,应激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在看到床边站着一名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的时候,瞳孔轻微放大,接着又倏然反应过来,绷紧的肌肉缓缓放松,微垂下头,声色沉闷沙哑:“……没换回来?” “显而易见,没有。”应帙将一张纤维纸放到遂徊唇间,后者垂眸看了一眼,乖顺地启唇用唾液浸湿,然后他就看到应帙甚至都没有把纤维纸放进颈带夹层再戴上,而是直接贴在了后颈皮肤处,随意地坐到床边,眉心紧皱,显然在忍痛。 遂徊目光移至床头柜上的向导启蒙,又抬头看向应帙,将昨晚新获取的知识现学现卖:“血液中的向导素含量要比唾液中多80%……” “别乱动我的身体。”应帙不耐烦地说,“现在我还能忍受,不算很痛……你快去洗漱,待会我们就去教学楼天台。” 遂徊不再多言,沉默地起身去了洗漱间。但不一会他又折返回来:“今天是周末,天台上锁,不对外开放。” “那是给其他学生的规矩。”应帙捂着后颈闭目小憩,“而我是学生会主席,专门管这个,可以监守自盗。” “……” 遂徊默默退回了洗漱间。 可下一秒,他又打开门,一本正经地问:“敬业里的向导素含量是所有体夜中最多的,还不会伤害你的身体,需要吗?” 应帙:“……” 应帙震惊地回过头,发现遂徊的睡酷鼓起了一块,状态非常明显。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到底是算他晨伯,还是遂徊晨伯? 第 10 章 场面一时间非常尴尬,应帙不明白遂徊到底是如何用这么冷硬的神情,说出如此令人窘迫的话,“别碰。”他站起身,目光不知道该落在哪里,“让它…自然消退……” 遂徊嗯了一声,“知道了。” “……等下,”应帙突然又觉得有点可惜,敬业中的向导素浓度足有唾液的3倍,他现在要回塔,中午大概率还要陪着遂徊去找耿际舟吃饭……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做不到让遂徊用他的申体鲁一伐,然后他再把敬业吞下去或者放在纤维纸上贴在后颈。 “算了, ”应帙坐回去,“你走吧。” 遂徊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纠结,语气平稳地开口:“应帙,在我们哨兵之中,向导敬业所代表的含义就是药品,和其他无关,类似于医生和画家眼中吃落的人体,不需要为此感到羞耻。” 这还是应帙头一回听到遂徊说这么长一段话来安慰他,更想不到这样的话会出自遂徊口中。他有些意外的同时,又不自禁勾起唇角,饶有兴味地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遂徊垂下眸不作声了。 “你下得了手吗?”应帙问,“还是由我来?……但这样的话,好像更奇怪了。” 遂徊仍旧是一声不吭地站着,像一尊英俊矜贵的雕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前没考虑过这个‘如何做’的问题,陷入迟来的尴尬。 放在今天以前,应帙绝不会想到他居然会笑着和一名偏远地区的资助生谈论这么私密的话题,尤其这个资助生还是遂徊。 其实最开始在父亲的书桌上看到六十名教育改革特殊资助生名单的时候,让应帙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这个名为遂徊的哨兵,没有其他原因,纯粹就是6个S的等级评价表实在是太惊人了,与生俱来的天赋,难以望其项背的实力,差距大到让人都很难产生嫉妒心理。 “还是别了,”应帙摆摆手,“出门之后你离我近点,别乱走就行。” …… 主席随口一句召唤,保管教学楼天台门钥匙的学生会干事兢兢业业地大周末从宿舍被窝里爬出来,不敢有一丝怠慢和怨言。 遂徊照着应帙叮嘱的那样,面无表情地为她送上两杯热奶茶,附带一声礼貌的:麻烦了,好哄的小干事顿时眉开眼笑,捧着奶茶乐呵呵地走了。 踏上天台,携着些许凉意的春风吹乱了应帙额前的短发,遂徊跟在他身后,左右环视一圈,给应帙指出那天下午他睡觉的地方。 一个很隐蔽的角落,还有点深度,上面有屋檐挡着,捉迷藏躲在这里应帙下辈子也找不到。 “你再躺进去试试?”他指挥道。 遂徊双手撑着地面,轻盈的一个翻越跳了进去,落地后他在里面席地而坐,微微后靠,示意他前天就是这么睡的。 应帙也走到先前被那名滥竽充数哨兵表白的地方,安静地等待了一会,不出所料,无事发生。 两人又交换了彼此的位置继续碰运气,但如果他们是运气足够好的人,那从一开始就不会出现灵魂互换的问题了。 “有没有可能我们需要完全复刻那天的情况,包括具体的时间和全部人物?”应帙猜测。遂徊不置可否,只问:“那你把那名哨兵一并叫过来?” “我都不知道他是谁,去哪里喊?”应帙皱眉用指节敲击着额头,天台的风吹得他脑袋疼,然而等他退回楼梯间重新锁上天台门,情况也没有缓解多少。 这具身体的精神域情况真的非常糟糕,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靠近遂徊,这个令他感到舒适的人,凑到颈侧低头深深地呼吸,向导素一点一点地充斥这面狭小的平台,温柔地萦绕住他。 遂徊沉默地背抵墙壁站着,银发垂落肩头,有几缕不够柔顺的发丝在静电的作用下悄悄支起,和一旁的黑发交错挨连。 “回去吗?”他沉声问。 “不回去。”应帙仍旧低着脑袋,嗓音隐忍喑哑。 “那你想……?” “我想?”应帙缓缓从遂徊颈侧抬起头,眼角赤红,瞳孔如淬了蛇毒一般,说话间,尖利的犬齿在双唇中若隐若现,“……我想咬你。” 这话着实有点性骚扰的意思,说完他就闭上眼用手掩住了脸,难耐又烦躁地叹气,后撤几步,拉开和遂徊的距离。 “原来这就是……S级哨兵的易感状态。” 恐怖的欲念,执着又直白的需求,永远得不到满足。 精神域的混乱勾起了应帙对于向导素剧烈的渴望,引出易感状态,在此刻的他眼底,遂徊就像是一块芬芳馥郁的香草口味甜点,让人想一口咬下,撕咬,啃噬,咀嚼,品尝内里香甜浓郁的果酱和汁水。 他不敢想像如果此刻他真的失去理智,那连精神触梢都感知不到的遂徊和他的这具身体会被咬成什么样子。 应帙一直低着头,自然也就错过了在他说出‘想咬你’的时候,身前那人眼中迸发出来的惊喜、疯狂与占有欲,那才是真正属于S级哨兵的眼神,侵略性十足,暴戾、凶狠而强悍。 因为强行压抑着心底激烈的情绪,遂徊的呼吸变得破碎、凌乱,他极力忍耐了一会,这才伪装出平静无澜的表象,淡淡地说:“你可以咬我。” “说得轻巧。”应帙抬起充血的双眸,掌心虚捂着嘴唇遮住犬齿,“那是我的身体,咬坏了怎么办?” “那就换成舔。”遂徊说,“舔舐契合向导的腺体也会让你舒服很多。” “……” 应帙的目光幽幽落在遂徊颈间,那里还贴着纱布块,底下是错乱的啃咬痕迹,他的身体远远比不上S级哨兵恐怖的恢复能力,伤口上只结了一层薄薄的痂,他若是不管不顾地舔上去,只会撕裂伤口雪上加霜。 再说,当口腔触及那片他渴望至极的肌肤时,他真的能控制自己的理智,仅仅只是单纯地舔舐吗? “不。”应帙摇头。 “……也可以换我咬你。”遂徊又说,“是一样的。” “……” 哨兵咬向导,向导咬哨兵,两者原理不同,但效果确实是差不多的,都是哨兵获取向导素的一种方式,也都可以建立临时标记。 咬上对方的腺体,留下齿痕,就可以建立临时的标记,这会让向导素的治愈效果更好,一直到齿痕消失标记结束。 应帙并不是很想和遂徊建立标记,因为标记往往代表着一种亲密且暧昧的关系,而他不想和遂徊沾惹上这种关系……至少的至少,也不能让别人看到他的后颈上出现遂徊的齿痕。 寻常颈带的粗细无法完全遮住牙印,但要突然佩戴一条过宽的颈带掩饰,无疑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身为学生会主席,应帙丢了枚向导徽章塔里传得都跟他失了身一样,这要是他的后颈出现齿痕,不超过半天绝对能直接传到他爸特工会老应主席耳朵里,说他在校乱搞哨向关系。 但如果仅仅是‘遂徊’的后颈有标记,再加上用抑制器压一下属于‘应帙’的向导素气息,或许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当然,前提是遂徊本人没有意见。 这样双标地想着,应帙对遂徊的提议微微有些心动。 恰好在这时,遂徊举起手,食指探进应帙的颈带边缘,指腹触碰到他的皮肤,暧昧又引诱地朝外微微一勾,“决定了吗?” 应帙被这个动作刺激得呼吸发紧,想着这都是他自找的,一咬牙,直接反手把颈带摘了下来。 没有给应帙反悔的时间,阴影压下,遂徊侧过脑袋挨上了应帙的颈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颈部皮肤上,随即牙齿就抵在了他的腺体上方。 那是一种弱点暴露在外的失控感,应帙强忍着反击的冲动,直挺挺地站立着,任凭坚硬的牙齿用力没入他的皮肤,用力到直接咬出了血来。 “嘶——你轻点。”他的声音很哑,带着一种欲拒还迎的缱绻旖旎。话音未落,落在颈侧的力道便更重了一点,像是就要和他反着干。 伴随着临时标记的缔结,头疼逐渐消失,应帙大脑一片清明,精神状态是这两天从未有过的好。但取而代之的是侧颈火辣辣的疼痛,腺体不安地在肌肉组织下方鼓动着,接纳记忆属于另一个人的气味。 遂徊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的血,不知道是尝出了什么味道,紧跟着又舔了下手背上沾到的血珠。 不用看就知道,应帙的颈侧一定留下了一个皮开肉绽的牙印,但就算咬得这么深,在S级哨兵强大的身体愈合力作用下,不出两天伤痕就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痛是真的痛,但爽也是真的很爽。怪不得有特种人会出现标记成瘾的症状。 应帙倚着墙休息了会,抬眸道:“有件事要麻烦你,遂徊。” 遂徊双唇红润似朱砂,就连紫罗兰的眸子里也映着稀释的血色,他仿佛才是那个被很好地安抚了的哨兵,冷峻的眉眼也温和下来,“你说。” “中午替我去吃顿饭。” “……和谁?” “耿际舟。” “……”遂徊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差。应帙非常能理解他不喜欢耿际舟,如果不是和耿际舟从小玩到大,他也不会喜欢耿际舟这个聒噪又烦人的家伙。 “他的父亲来了。”应帙解释道,“请我吃饭。” “一定要去吗?”遂徊的不情愿表达得很明显,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情感外露,还是因为两人建立了临时标记,应帙更容易察觉到遂徊的情绪。 并且,伴随着临时标记的建立,应帙对遂徊的耐心也多了一倍,缓缓解释说: “必须去,他的父亲很少来首都,而且我和易叔叔的关系很好,可以说我从小学到高中一大半的时间,都是易叔叔陪着度过的,他的邀请我不可能拒绝。” “易叔叔?” “易承澜,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山沟沟里爬出来的土包子遂徊摇了摇头。 “曾经的首席向导。”应帙解释说,“……但后来他的哨兵沉睡了,他的精神域随之一同崩溃,等级从S直降到D。” 特种人的等级以能力大致分为7等,从S到F级,易承澜精神域崩溃了还能有D等,只能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哨兵所谓的‘沉睡’是‘陷入精神黑洞’的委婉说法,又称作‘永眠’,这种状态下的哨兵仍存在生命特征,但精神域消失,精神体消失,并且永远也不会醒过来,直到身体的寿命也走到尽头,彻底死亡。 这无疑是一个异常沉重的话题,遂徊缓缓点了点头。 “自那以后,他就隐居在了哨兵沉睡墓地旁的小乡镇里,这次来首都也没打算长留,听说吃完饭就要赶飞机回去。所以你记得到了饭桌上不要提哨兵、不要提标记、不要提等级,然后热情一点,笑得高兴一点……” 说着应帙看向遂徊,皱眉端详了一会,说:“你尝试模拟一下待会看到他的样子?” “……” 遂徊咧开嘴,露出一个凶神恶煞的笑容。 第 11 章 这辈子应帙都没想过他的这张脸还能笑成这么扭曲的模样,跟杀过七八个壮汉的连环变态杀人犯一样。 遂徊似乎也知道自己笑得很丑陋,半秒后就恢复成面无表情。 “我想想还有什么……”应帙抬手系回颈带,“对了,耿际舟是在7岁的时候被易叔叔和他的哨兵领养的,这点你了解一下。” “……我可以假装重感冒哑了不说话吗?”遂徊皱起眉,感觉人物关系很杂、很乱、很难记。 “不可以,” 应帙一口拒绝,说着,他绕到遂徊身侧,抬手拍上他的背,“把腰挺起来,肩膀打开。我早就想说了,你怎么总是含胸佝背的,一点精神也没有?自信点,我的站姿可不会是这样。” 遂徊默不作声地挺直了腰背,表情很不自然。 他这副怎么站都不舒服的样子让应帙感觉非常糟糕,特别是刚才他脸上还露出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笑,这要是被耿际舟和他爸看到,绝对转身就把人扭送派出所了。 …… 易承澜约定吃饭的时间是午间11点半,为求稳妥,应帙带着遂徊11点不到就到餐厅踩点。 这是一间坐落于闹市中的音乐西餐厅,明亮的落地窗下绿植魂绕,环境优雅,闹中取静。大厅正中央摆着一架纯黑色钢琴,身着正装的侍者正襟危坐,悠扬的琴曲从他指下倾泻而出。 如果应帙是向导或是一名精神域健康的哨兵,此刻大致会惬意享受音乐带来的艺术氛围,但他现在只觉得吵闹。 餐厅内的座位不多,只有一张位置最佳的桌子上放着已被预订的立牌,不待应帙提醒,遂徊就先行朝一个靠里的位置领着应帙走了过去。等到落座之后应帙才发现,他们目前的座位视野好得出奇,位置还很隐蔽,十分方便观察那个被预订的座位。 ……这难道就是遂徊的天赋吗?应帙惊讶地想,点在跟踪偷窥方面的那种。 点菜的时候,他又想到什么,提醒道:“我胃口不大,没有过敏的食物,比起肉更喜欢吃蔬菜,不吃生的,不吃鹅肝,不吃熟的水果。” 说话间,他点了一份芝士苹果沙拉和黑巧克力布朗尼,菜很快上齐,简单来说就是一大盘绿油油白花花的菜叶子,和半个手掌大小的甜点。 在遂徊费解的目光下,应帙叉起两三片沾了少许酱汁的碎菜叶,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忽然,遂徊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的精神体是山羊。” “嗯?”应帙单手握着精致的雕花银叉,闻言抬起眸来看他。 “所以你喜欢吃草。” “……” “你的精神体是太攀蛇,剧毒。”应帙叉起一块苹果片,“所以你也有毒。” “……” …… 11点15分,遂徊出门找了个角落凉快,11点25分,耿际舟和易承澜到店,11点29分,遂徊装作刚到的样子,匆匆进了门。 概因天台楼道上那惊天一笑,应帙对遂徊的演技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不过就算遂徊扮演的他全身上下都充满漏洞,寻常人的脑回路也不可能想到灵魂互换这类的鬼故事,最多会怀疑他吃错药了。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当遂徊在易承澜对面落座之后,抬起头,竟非常自然地勾起一个温暖灿烂的笑容:“叔叔,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小帙。”易承澜笑着说。 特种人的寿命是普通人的三倍,青壮年期也更长,易承澜目前年纪四十出头,样貌看起来却只有二十来岁。 “听说你吃完就走了,怎么不多留几天?”遂徊抬手端起桌上的茶水,给易承澜面前的瓷杯续满了茶,嘴角噙笑,槿紫色的双眼微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和际舟都很想你。” 应帙:“……” 他被布朗尼呛了一下,叹为观止。 耿际舟也被茶水呛了一下,水溅到菜单上,他放下茶杯惊讶地看向应帙,“应帙你,你……” “难道我说的有问题吗?”遂徊笑意更深,顺手给他递去一张纸巾,动作流畅而熟稔。 ……这他妈是直接换了个人格吧? 应帙快速掸了掸领口的蛋糕屑,又连忙抬起头,生怕错过一点剧情。 “……倒也说的没问题。”耿际舟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 易承澜也有些诧异,但随即眼底便盈满了笑,揉了揉坐在他身侧的耿际舟脑袋,“小帙你的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甜了?看到你们关系还是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不,叔叔你放心的太早了。 “小帙,你脖子是怎么回事?”易承澜关心地问。 “……”遂徊抬手摸向颈侧的纱布块,“不小心擦了一下。” “擦了一下?”易承澜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信,耿际舟更是明晃晃地揶揄道:“你是怎么擦的,能擦到这儿?纱布取下来,让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别烦。”遂徊往后躲了下打开他的手。 服务员也恰好在这个时候上了第一道菜,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招牌披萨成功转移了众人的视线,易承澜先为遂徊切了一块,遂徊礼貌接到盘子里,一点点把上面的烤菠萝块挑出去,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还把披萨边剩下了没有吃。 每人一份的牛排,肉遂徊只吃了一半,但充当配菜的沙拉和意面,还有切成两半的小番茄都吃了干净。 最后又吃了两只炸虾,接下来他便端着西瓜汁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不再进食。 如果不是应帙就坐在这里,脑子里还有方才教学遂徊如何模仿他的记忆,应帙甚至以为他在照镜子。 一种微妙的违和感弥漫在心头,随之而来的还有隐隐的危机感。 他好像远远低估了遂徊的能力,还简单粗暴地把对方归类为一个穷困、沉默寡言、愚蠢,且脑回路不正常的哨兵,没见过世面,什么也不懂,模仿他也模仿不好,笑都笑不来。 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遂徊如果真的起了歹心想要顶替他,好像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甚至应帙总感觉遂徊好像对他过分的熟悉,一些小细节、小动作,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他有这样的习惯,比如拿水杯的手势,喜欢贴着杯子握柄的那侧喝水,说话的时候有时候会伸手摸一下脸……但遂徊都做了出来。 就看耿际舟全程笑得那二傻子样,半点都没发现他发小躯壳里换了个芯,和人谈天说地聊得其乐融融。 灵魂互换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真的和遂徊无关吗?可如果真有冒名顶替的心思,又何必在他面前直白地表现出来,引起他的警惕呢? 一顿午餐宾主尽欢地结束,耿际舟送他爸去机场,遂徊则是称学校里还有事,把他们送上车就转身回了餐厅。进门那一瞬间,笑容满面的脸瞬间消失,换回了熟悉的面无表情,他环顾四周找了下位置,重新坐回应帙面前。 “你人格切回来了?”应帙后靠在椅背上,暗暗观察着遂徊的一举一动。 “嗯?”遂徊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在装傻?还是真的听不明白? 应帙发现自己是真的看不懂这个男人,“……你刚才演得还挺像。” “那就好。”遂徊说,“我认识一个很会应酬的人,我在模仿他。” “……”应帙琢磨了一会,站起身略过这个话题:“回去吧。” 遂徊迅速问:“还是回你家吗?” “不然呢?” “……好。”遂徊笑了下。 应帙不明所以地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 回家路上应帙拐进超市,逛了三圈都不知道买点什么吃。方才那份黑巧布朗尼吃得他又腻又甜,原先喜欢的食物现在都变成了重口味的负担,到头来他只好买了一个以前绝不会碰的白馒头,到家烧壶开水,冲泡了一杯只放有四五片茶叶的淡茶,然后端着如此简陋的午饭坐到沙发上,私聊学生会人事部分管学生档案的小组长,认不认识精神体是猫头鹰的哨兵。 ‘认识’这个词用的很委婉,实际含义就是你赶紧帮我查个人。 对于那天在天台上向他告白的滥竽充数哨兵,应帙唯一的印象只有他的草鸮精神体,鸟脸煞白,像只长翅膀的猴子。 面对主席的“宠幸”,人事小组长显得诚惶诚恐又兴致勃勃,先是说了一堆一本正经的官话,进入学生系统搜寻学生信息需要走多少流程,获得谁谁谁签字授权等等,然后给出保证,周二之前一定把所有精神体为猫头鹰的哨兵名单交上来。 临时标记确实好用,应帙直到晚饭前都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不过牙印已经明显有所消退,之前猜测的两天伤口愈合时间完全是他过于低估了S级哨兵的恢复能力,不超过24个小时,这枚标记就会消失。 要补充标记吗……?应帙有些拿不定注意。 他抬起头,看到遂徊坐在他对面的躺椅上刷终端,“在看什么?” “……”遂徊迟疑了一下,“我在星网上搜了点灵魂互换相关的内容。” “都搜到了什么?” 遂徊摇摇头:“没有有用的,都是些……、电影之类的。” “你点进去看了吗?” “看了……还挺好看的。”遂徊转过悬浮屏界面,赫然是一本名为《身为F级哨兵的我和S级向导意外交换了身体,真假少爷的恋爱喜剧上演!》的,“好多奇思妙想,非常有趣,就是里面很多情节不太真实,譬如它设定主角是双精神体,这是不可能存在的,所以应该是普通人凭想像写的。” 应帙点点头,伸了个懒腰,“晚饭点外卖吧,我不想出门了。” “我——” 光听一个音节应帙就知道遂徊想说什么,无所谓地打断他,“我请客。” “我有特种人就学补助。”遂徊执意说,“下月初就到账了,到时候都给你。” 应帙懒怠地斜靠在沙发上,翻阅终端的外卖界面:“我不差你这点饭钱,只要……” 他抬起眼,山青色的眼幽幽地望向遂徊,意有所指地说:“你听话一点。” “……”遂徊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和应帙对视,又缓缓垂下眼,喉结微动,似乎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 一刻钟后,房门敲响,应帙从沙发后面探出头来,疑惑地想着今天外卖配送员速度怎么这么快?另一边,遂徊起身走到玄关,打开门。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门外—— 在遂徊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耿际舟就已经大步踏进公寓房门,开门见山地问:“应帙,你的脖子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实话,擦伤?傻子都不信。” 说话间,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投向客厅,下一秒,耿际舟就和‘遂徊’径直对上了目光,还是穿着应帙睡衣的‘遂徊’,后侧颈上明晃晃一枚牙印的‘遂徊’,身上向导素气味浓郁到刺鼻的‘遂徊’。 耿际舟:“……” 耿际舟:“我的天……?!” 应帙:“……” 应帙:“你听我解释。” 第 12 章 耿际舟怎么可能会听‘遂徊’的解释,他转头看向他认为的‘应帙’,指着‘遂徊’的脑袋问:“应帙——!这到底怎么回事?金屋藏哨?你不是跟我说你……哦,喜欢他就要欺负他是吧?好啊你应帙,连我都要瞒?” 遂徊被他劈头盖脸一通输出,目光下意识投向应帙,求助现在应该怎么办。后者在沙发后面给他比手势,示意赶紧找理由安抚一下。 “不是这样的。”遂徊干干巴巴地说,“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耿际舟挑了下眉。 “……”遂徊可疑地沉默了。 果然不能指望这个闷沉沉的哨兵,应帙硬着头皮站起来,走到玄关,“你好,我是遂徊。” “我知道你。”耿际舟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我是耿际舟,应帙的好朋友。他经常跟我提到你,说很欣赏你,对你很有好感。” 应帙:“……”你这话狗都不信。 他尝试着狡辩:“我和应主席只是普通朋友。” “我又没说你们不是普通朋友,”耿际舟姿态熟稔地去冰箱里摸出一瓶冰汽水,单手拨开拉环,“你们什么时候混成‘普通朋友’的?” 如果现在的应帙还是应帙,他一定会板着脸让耿际舟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但他现在是‘遂徊’,而顶着他的壳子有资格呵斥耿际舟的遂徊却站在墙边,闷得像只鹌鹑。 应帙只好无奈地回答:“昨天。” “那又是什么时候标记的?”耿际舟依旧是那个熟悉又聒噪的八卦人。 赶紧骂他话太密了,让他不该打听的事情少打听。应帙烦闷地用眼神给遂徊发电报,无奈鹌鹑还是那个熟悉的鹌鹑,信号接受失败,将难题全部留给了应帙。 “……也是昨天。” “……昨天是什么好日子?”耿际舟故作沉思,“小应主席被一个尝试冒充灰姑娘的哨兵告白一天纪念日?” “际舟。”遂徊终于姗姗来迟地喝止了他。 “好好好,不问了。”耿际舟做了一个封口的手势。 恰在这时门铃响起,真正的外卖员终于抵达,趁着应帙去拿外卖的时候,耿际舟忽然凑到遂徊耳边问:“你到底怎么把他搞上手的?可以啊应主席,全国第一例S+哨兵,就这么被你标记了?” “S+?”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耿际舟说,“就因为他,塔向工会申请新的哨兵等级,S+。” 遂徊本人确实是刚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回点什么。 总不能是获奖感言吧……? “不过你跟他有一腿为什么要瞒着我?”耿际舟费解,“怕我骂你扶贫恋爱脑吗?” 遂徊:“……” 站在门口实则听得一清二楚的应帙:“……” “他的话,还好吧……”耿际舟单手托着下巴,“这人很傲的,我听说好些个家里有权有势的向导跟他示好,A级、B级都有,他都不假辞色,甚至是出言恐吓,名声很差,原来是跟你好上了……怪不得,那确实是看不上别人。 如果特工会能同意等级更改的申请,他就是目前唯一的S+,含金量非常高,首席哨兵预备役,到时候拉拢他的人绝对远不止现在这么点,希望和他标记的向导等级也不会止步A级了……” 讲到这里,耿际舟突然意识到什么:“你该不会就是接到你父亲泄露的风声,知道S+等级的申请已经批复下来了,你才突然决定先下手为强的吧?” 他觉得自己猜测的非常有道理,简直一语中的:“我就说怎么之前一点迹象也没有。可以啊小帙,是打算毕业之后跟随你父亲的脚步走仕途,所以需要下一个首席哨兵给你助力?” 遂徊露出一副CPU干烧,听不懂城里人花花肠子的表情;应帙则是全身上下都快尴尬到裂开了,拎着外卖快步走到餐厅,“来吃晚饭吧,耿际舟,你吃过了吗?” S+申请到底能不能批复下来另说,耿际舟再这么口胡遮拦地讲下去,应帙就只能为求自保杀人灭口了。 “没吃呢。”耿际舟非常不要脸地坐上桌,动作比遂徊还要快一步,眼巴巴地看着应帙打开外卖包装袋,“刚把我爸送上飞机就急吼吼地来你这儿了。点的什么?应帙,我知道你肯定吃不完,我们俩分一份。” 两份外卖打开,一份是应帙的超大份哨兵清淡盖饭,饭量多得像店家塞了口电饭锅在里面,虽然他凭借自身口味点的是素菜盖饭,但好心的店家还是怜爱地给他的菜里多加了一大勺浓油赤酱的红烧肉。 至于遂徊的那一份,分量少,但是满满当当都是肉。 耿际舟倒是不疑有他,去厨房找了碗筷就开始把饭菜往外扒拉,“应菩萨,你怎么改吃肉了?”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应帙原本也取了干净的碗筷,把油腻肥润的红烧肉单独盛出来,想要递到遂徊面前,但一听到耿际舟这句话,伸出去的手转了个弯又收回来,毕竟应帙真的无法想象他会吃这种肥肉比瘦肉还要厚半厘米的大肉坨。 遂徊眼睁睁看着到跟前的红烧肉又被无情没收,脸上的无辜和疑惑快要溢出来了。 [等他走了再热热给你加餐。]应帙用眼神向遂徊暗示。 遂徊看起来完全没听懂,不过表现出了你不给就不给吧的委曲求全。 只有耿际舟一个人端着碗十分快乐,像个读不懂气氛的凑煞笔,向导的共情能力都被他喂到了狗肚子里。 就在他抄起筷子准备干饭的时候,应帙忽然习惯性地开口提醒道:“你的药吃了吗?” 耿际舟手一顿,抬起头,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 应帙掰筷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遂徊在餐桌对面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他怎么知道我要吃药的?”耿际舟倏然话音一转,看向了遂徊,“你把我精神域不稳定,一日三餐前都要吃药这件事都告诉他了?” “……”遂徊瞥了眼应帙,快速点点头。 “没事说这个做什么?”耿际舟嘀嘀咕咕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板药,熟练地掰开一枚胶囊,干咽了下去。 “因为……”应帙停顿了一下,倏然灵光一现,理顺了前后因果,达成了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我们也遇到了精神域的问题,因此聊到了你。” “什么情况?”耿际舟难得神情正经起来,焦急地看向遂徊,问,“你的精神域出了什么问题?” “他的精神体召不出来了。”应帙说,“我也是,所以我们才会建立临时标记,想看看能不能借此加强精神力产生共鸣,召唤出精神体。” “巴弗灭不出来了?”耿际舟满脸费解,“它为什么会不出来,你怎么它了?” 遂徊配合地说:“我什么也没做,突然就不回应我了。” “你这病得有点怪啊。”耿际舟神色越发凝重,“去过医院了吗?” “还没有。” “为什么不去?” 怕被当作精神病。 “讳疾忌医可要不得。”耿际舟不赞同地看着遂徊,“……要不我先给你看看?我跟我爸学过两手,再加上我和巴弗灭关系又好,说不定就给你劝出来了。” 应帙对此丝毫不抱希望,但也不好一口回绝,就这么看着耿际舟摆出专家问诊的姿势,无奈地摆摆手,让遂徊勉为其难配合一下。 朱鹮精神体凭空而降,两爪踩在空置的座椅上,左看了眼遂徊,右看了眼应帙,小小的大脑瞬间宕机了,像只石雕一样原地罚站。 遂徊望着桌上快放凉的饭菜,脸色越来越差,看在应帙的面子上才阴沉沉地转过身侧坐着,面朝耿际舟目露杀意。 可以想象如果遂徊目前还在他自己的身体里,那这道目光该有多大的杀伤力,也就是应帙的眼型没那么悍,遂徊这副表情只会显得威严和冷漠,而不会表现得凶狠阴鸷。 “待会我的向导素可能会特别浓,”耿际舟对应帙说,“你不舒服的话就退开一点。” 即便是向导素也存在过犹不及的道理,过量会引起哨兵的不适,但大部分的向导根本没有能力散发出能让哨兵都感到不适的量,也只有S级的向导有底气说出这句话。 向导之间精神力也会互相影响,耿际舟闭上眼睛,无形的精神触梢从他身后伸展开,犹如遮天蔽日的长藤蔓,一点一点爬上遂徊的精神域。 应帙坐在旁边拿起勺子快速干起了饭,他中午就吃了一份沙拉,还有一个难啃的馒头,早就饿得够呛。 遂徊搁在桌上的手缓慢握起拳,闭着眼睛,微有不适地皱起眉。 十分钟之后,耿际舟睁开了眼,“我确实没有在你精神域内收到精神体的回应,怎么会呢?” 遂徊也掀开了眼睫,看向……桌上的饭。 耿际舟疑惑地用指尖敲了敲桌子,抬起头,看到了另一副让他更为错愕的画面——‘遂徊’泰然自若地坐在对面,短短十分钟之内已然胃口奇佳地吃了大半的晚餐。 “你,你对我的向导素没反应吗?” 应帙的目光落在遂徊的身上,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听到耿际舟的话之后慢了半拍才抬头看他,“我和你不契合。” 从头至尾应帙都只感受到了他自己的向导素,对耿际舟的向导素毫无反应。看来遂徊的话确实没有作伪,他的精神阈值狭窄,和大部分向导都无法契合。 “啊?”耿际舟惊讶不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和我不契合的哨兵,那我没办法帮你看精神域了。” “没事,先吃饭,”应帙抬手将凉了一半的晚餐往遂徊身前推了推,“其他的晚点再聊。”实在是对方眼底那份对晚饭的渴望溢于言表,应帙又是个想象力比较丰富的人。 偏远资助生、哨兵、衣服洗破了都还在穿、饭卡里面只有1块6、全身上下所有的钱都拿去买药、助学补贴不知道还会不会被无良官员克扣、从小到大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吃上肉……几个关键词结合在一起稍作联想,应帙都担心再不给遂徊吃饭,这人能直接把耿际舟的精神体撕了烤掉。 第 13 章 耿际舟是一个从来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人,一顿饭下来他一个人讲了一段单口相声。 说实话应帙是很想跟他配合的,但他现在是‘遂徊’,为了扮演好这个乖戾孤僻的S级哨兵,他只能从头到尾冷这张脸,能不吭声就不吭声。 至于本该和耿际舟打配合的遂徊本人,他从始至终脸色比应帙还冷,面对艾勒他好歹还会两句夹子音,面对耿际舟,他就是纯粹的不理睬不回应。 耿际舟说话太多有点渴,就着应帙的杯子喝了一口热茶,他看了眼杯底零碎飘着的三四片茶叶,语气忽然有些寂寥,“我前两天又梦见我爸了,应帙。” 应帙给了遂徊一道眼神暗示,后者不耐又无奈地嗯了一声,“然后?” “我梦见他独自身处于一片无尽的混沌之中。”耿际舟的眼神失去了焦点,仿佛也同他永眠的哨兵父亲一般,身处那片无垠的沼泽,“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梦到这个画面了,你说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遂徊看向应帙,应帙无声地放慢语速给了他比口型:你父亲想你了,去看看他。 遂徊眯起眼睛,辨认道:“你父亲想……”他实在是没看出来后面说的是什么,自由发挥道:“吃大馄饨。” 应帙:“……” 耿际舟:“……” 令人窒息的尴尬过后,耿际舟很给面子地为他的冷笑话捧场:“哈哈哈,你在玩什么谐音梗啊?真是的,好不容易起点气氛都被你破坏了。” 遂徊面无表情地被他捶了拳肩膀,反应极为冷淡。 “……”耿际舟倒不至于迟钝到这种地步,现在都还看不出来‘应帙’不想理他,至于原因……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他的存在碍事了。 耿际舟嫌弃地站起身,叹口气:“好好好,我现在就走,把这间金屋留给你的娇娇哨,不打扰你们浓情蜜意了,重色轻友的家伙。” 说话间他还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应帙,活似他是耽误君王不早朝的妲己褒姒。 应帙:“……” 你回来给我说清楚,娇娇哨是个什么玩意! “精神体的问题重视一下。”耿际舟打开门,一本正经地反身提醒道,“要是一直收不到不回应,还是要去趟医院的……周一见了应主席。” 房门关闭,公寓终于重归久违的安静。 应帙和遂徊对视一眼,同样还是尴尬,好一会应帙才先一步打破沉默,指了指桌上的红烧肉:“给你热热?” “……”遂徊心理斗争了两秒,点点头,“谢谢。” 五分钟之后。 应帙坐在遂徊对面,单手撑着下巴,看他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着肥腻的肉块。出乎意料,遂徊吃饭的动作很斯文,甚至像受过良好教养的贵公子,闭着嘴咀嚼,不会一次性塞太多的食物塞满腮帮子,更不会汤汁乱溅,几口下去都把应帙看饿了。 他指腹摩挲着茶杯的杯沿,一点点打转,舌尖舔过逐渐变得锋利的犬齿,忽然开口道:“明早起来给我补个标记。” 遂徊筷子一顿,等了会才轻浅地嗯了一声,“好。” “不情愿?”应帙一点也不喜欢遂徊总是慢摆拍的反应,不知道是他人比较沉闷迟钝,还是别的什么…… “没有。”遂徊这次回答得很快。 “那为什么回答要迟疑?” “……我以为你会尽量避免和我标记。”遂徊直白地说,“因为你讲过不想和我接触。”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记仇算账的意思?应帙皱眉往向他,但遂徊的表情看起来又没那意思,好像只是在平铺直叙地阐述事实。 “我确实说过,”应帙无奈地望着他,“但都现在这样了还能怎么办?我就算想不和你接触,做得到吗?而且你的精神域是什么状态,你自己最清楚,到了我的身体里还感知不到精神触梢,白瞎了我的A级攻击型,目前就只有标记这一个办法,可以压制精神域的疼痛……” 他倏然想到什么:“该不会是你不想和我标记吧?‘你’后颈出现牙印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吗?” “不会。”遂徊闷沉地说,“我不介意。” 不等应帙再问什么,他便端起碗筷,进厨房洗碗去了。 …… 兵荒马乱的周六过去,迎来了无所事事的周末。 应帙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唤他名字,半睁开眼,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侧坐在床边微俯下身,正目不转睛注视着他。 “应帙,醒醒。”遂徊轻声唤道。 应帙不耐地重新阖上眼,“又没换回来,这么早叫我做什么?” “不是你昨晚叮嘱我早上给你补标记的吗?”遂徊认真地问。 “……”应帙皱起眉,“几点了?” 搁在床头柜上的终端察觉到关键词,温和回答道:[现在是早上6点32。] “周末早上六点半叫我起床……你真的有毒……毒性第一的超级毒蛇。”应帙困得骂都骂不动,睡意朦胧地翻了个身,“你昨天不是不情愿和我标记吗,今天怎么又这么积极?” “我没有不情愿。”遂徊撩开他蒙住脑袋的被子,说,“你的后颈牙印已经完全消失了,再不补又要疼了。” “……” 应帙深呼吸一口气,烦躁地坐了起来,抬手摸向颈侧,遂徊说的也没错,那里的皮肤光滑一片,干净得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伤,“那岂不是我们天天都要标记一次?” 也不知道标记成瘾和药物成瘾哪个危害更大一些。 遂徊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应帙,看他抬手撩开颈后的短发,微微低头,露出腺体部位的皮肤,“来吧。” 应帙又一次轻易地将弱点交付出去,垂着眸,看不到坐在他身侧的人眼神是如何的贪婪,甚至忍不住喉结滚动,舔了舔干涩的唇角。 遂徊倾下了身,麻烦的长发挡住视线,被他撩到耳后别住,这一次,他没有贸然直接用牙齿咬,而是双手按着应帙的肩膀,先用舍大开大合添过他的后颈,留下一层浅淡的唾液。 应帙呼吸一乱,猛地抬头后让,诧异道:“你在做什么?” “……”遂徊很是无辜地望着他,“做临时标记……?” “那你直接幺啊,你添什么?” “你上次让我轻一点,我怕直接幺下力道还是太重,就想先安抚一下你。”遂徊解释,“这也是向导启蒙里面教的。” 向导启蒙……好像确实有说这一点,但谁实践中会真的一板一眼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应帙无法反驳,沉默一会,“你直接来,我没事。” “哦。”遂徊听话地答应,等到应帙再一次低下头时,侧过脸凑上他的后颈,衔住腺体上方的皮肤,缓缓用力,直到口腔内再一次充斥血腥味,直到应帙承受不住被表记的折磨,轻哼出声。 是折磨,但也是满足。 痛,也很快乐,很甜美,很书服。 标记是哨兵和向导之间最原始的本能,和左艾相比不太恰当,但也有那样的意思在。 应帙无意识地揽住了遂徊的要,手指收紧,直到标记结束也没有松开,而是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休息。 会上瘾,一定会上瘾。 “太糟糕了……”他轻声地自言自语,“一定要尽快找到办法,把身体换回来。” 遂徊一点一点舔着嘴唇和齿间的血迹,掌心蹭到的一抹血痕也被他舔舐干净,听到应帙的低喃,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试探着问:“我有一个想法,要不要尝试一下?” “你说。”应帙直起身,神色餍足懒怠地靠回床头。 “我们可以试一试接吻,或许可以通过这个方式把身体换回来。” 应帙:“……” 应帙:“你疯了吗?” “没有,我是认真的。”遂徊一本正经地说。 “你绝对是星网看多了。”应帙笃定,“别把那些低俗的情节当真。” “那为什么所有的都这么写?”遂徊反问,“几乎每一本里面换回身体的方式都是亲吻,其中一定有它的原因。或许就是现实中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有作家听说到了,因此激发了灵感记录下来,然后后人就都仿照着套路一直这样写。”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应帙震惊。 “当然,我也只是推测,建议我们试一试。”遂徊声音重新放低,“各种方式都尝试一下,又不会出错。毕竟,万一呢?万一现实情节真如那般低俗,换回来的方式就是接吻呢?我们不该先入为主地放弃任何可能。” “……”应帙纠结了一会,竟然被说服了,被一个他认为沉默寡言的哨兵硬掰了三观,“你说的也对……但是,我还是觉得过于离谱了,而且和自己接吻也非常奇怪……再等两天看看,如果其他办法都没有用,确实可以试一下。” “嗯,好。”遂徊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快步离开了卧室。 应帙看出了他此刻的步履匆匆,也不知道在着急什么,非常莫名其妙。 第 14 章 这一等就又是一天。 一天后便迎来了没有任何异常的周一,还是熟悉的哨兵外壳,混乱的精神域,以及消失的精神体。 逃避现实十分钟之后,应帙顶着蓬乱的黑发痛苦地起了床。 这还是他头一回穿哨兵专属的黑色校服,黑红相间的腰带束窄腰身,修身长裤勾勒出饱满浑圆的屯部。洗澡的时候应帙就发觉了,遂徊其他地方的肌肉都很结实紧致,就辟谷肉又软又圆,匈肌也很饱满,总感觉这两个部位独立于这具为战斗而生的身躯,是不符合S级哨兵格调的色气。 但这话说出来无疑就是性骚扰,应帙只能默默自己消化,然后思考遂徊洗澡的时候看到他的身体又会作何评价。 ……反正不可能笑话他小就是了。最多认为他有点瘦,但该有的肌肉、线条他也不缺,向导更注重精神力的强大,体格方面比哨兵有所瘦削也实属正常。 向导的制服是白色的,领口和腰带点缀着金色的纹路,银色长发用绸带束起,应帙体格高挑颀长,再有制服的加成,不管站在哪里都是绝对的视线焦点。 就是遂徊佝腰含胸的老毛病又犯了,看得应帙非常恼火,直接上去一巴掌拍上他的背:“能不能把背挺直了?小时候家里人不敦促你养成良好体态吗?老是佝着腰,丑死了。” “……我是孤儿,没有家人。”遂徊忽然说,他看向应帙,见向导闻言兀地抬起双眸,神情专注地望着他,不知怎么就把剩下的话倒了个干净,“小时候为了养活自己天天上山砍柴劈柴,再背着比我人还要高的柴火下山,久而久之就习惯性地一直弯着腰……抱歉。” 应帙:“……” 应帙被堵得哑口无言,甚至还有点良心作痛。他踟蹰了一会,缓缓伸手抚平遂徊衬衫衣领上的褶皱,又低着头替他重新打了个领结,山青色的眸子抬起与槿紫色对视,酝酿许久,终究也只酝酿出来四个字,“……下次注意。” 在应帙转身后,遂徊若有所思地抬手摸上领口这枚完美的领结,眼珠微转,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又在谋划些什么。 …… 临出门之前,应帙后颈留下了第三次补充的临时标记。 享受过标记给身体带来的余韵,他睁开眼,走去镜子前面观察后颈的咬痕,“我补办的向导徽章今天应该下来了,你记得去领一下。” 遂徊用拇指指腹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幽深地盯着看了眼,又伸出舌尖舔掉,闻言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腺体上方留下的齿痕非常显眼,遂徊似乎真的丝毫不在意他黄花大闺哨的清白名声,颈带覆在齿痕上只能起到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作用,反而越发引人遐思。应帙犹豫再三,还是欲盖弥彰地盖了块纱布上去遮得严严实实。 如果将牙印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暴露在外面,那么所有人都会知道他‘遂徊’被标记了,还是被一个需求旺盛,咬痕很深的向导标记的;但如果有所遮掩,只要没有实锤,总归有善良的傻子会听信他的狡辩。 应帙正了正衬衫制服上方的领结,最后确认一遍颈带上佩戴好了一枚小巧的向导素抑制器,一切准备就绪,他微微佝偻起腰背,仿照着遂徊萎靡的走路姿势,面无表情地踏进了20班教室的大门。 离上课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教室内的学生仅来了半数,熟识的哨兵和向导三两成群地在座位上聊天,见到‘遂徊’进门,他们先是移来目光,又很快当作空气一般视若不见。 遂徊口述他的位置在最后一排靠窗,但紧接着又提醒应帙说,可能会有人来找麻烦,让他无视就好。 “不要动怒,也不要动手,就当作没听见,他很快就会感到无趣然后离开,千万不要情绪过于激烈地波动,不然精神域会非常痛,还会引起非常严重的后果。”遂徊熟练地阐述他的处世之道。 高高在上横行霸道的学生会主席怎么可能会听,应帙皱着眉问:“谁会来找你麻烦?又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打击报复?” “……”遂徊垂下了眸,不吭声。 应帙想到什么,猜测这个所谓会来找他麻烦的人:“是艾勒吗?” 遂徊眼睫颤了颤,还是不说话。 太明显了,太好懂了,就差把被说中了写在脑门上。应帙继续问:“他到底是只针对你,还是针对所有资助生?” 薄薄的眼皮底下,眼珠不安地转动着,但遂徊就是不出声。 应帙快被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凑撒比气笑了,“行行行,你继续闷着吧,平时被欺凌打压没办法反抗也就算了,青天大老爷都到你家门口敲门了,还不给我开门?死包子,被欺负也活该。” “……”遂徊抬头看向眼前这位青面獠牙目露不耐的大老爷,嘴唇动了动,终于舍得说点什么:“只针对我。” “为什么?” 遂徊欲言又止:“可能和那件事有关……” 应帙不解:“哪件事?” “……”遂徊摇了摇头,“算了,你别问了,没什么。” 应帙:“???” 应帙急死了:“你倒是说啊!” “真的没什么。”遂徊又变回了熟悉的闷葫芦,打死不再说一句话。 应帙:“……” 一大早就被谜语人气得够呛,晦气。 …… 教室内,应帙阴沉沉地走到指定座位,却发现上面已经坐着一位不请自来的熟人——艾勒。 这人看起来早已等他多时,咬牙切齿地说:“好啊你,遂徊,躲了我整个周末,今天终于肯出现了……” 应帙瞥他一眼,对这名昔日好友的印象简直差到了尘埃里。特别是他三天前明明还‘好言’规劝过艾勒以后做事切记谨言慎行,结果这人不知悔改,听他话里含义,周六、周日还去遂徊宿舍堵了他好几次。如果不是遂徊阴差阳错和他交换了灵魂,两天都住在他公寓里,不然还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阴魂不散……” “你说什么?!”艾勒一点就着,气势汹汹地朝他怒吼。 “让开。”应帙懒得再跟他客气,“少惹我。” “你最近胆子大了——”艾勒步步紧逼地靠近,视线突然一沉,落在应帙贴在脖颈的纱布上,他话音一顿,错愕地质问道,“你脖子上的是什么?” 应帙冷冷地和他对视,寸步不让,“关你什么事?” 艾勒气得呼吸声变重,忽然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问:“你是不是把那件事告诉应帙了!” 应帙:“……” 怎么又是‘那件事’? 应帙皱眉问:“什么事?” 艾勒十分抓狂地低吼:“你心里清楚!” “……”为什么一大早能遇到两个谜语人?晦上加晦。 应帙忍了又忍,耐着性子问:“到底什么事,你把话说清楚。” “别装傻遂徊,”艾勒愤恨地瞪着他,“我警告你,离应帙远一点,还有管好你的嘴,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应帙的耐心终于抵达了临界值,他可不是那种能让谜语人看到第二天太阳的好脾气,冷着脸直接一把攥住艾勒的衣服,以S级哨兵压制性的力气当着其他人的面强行把他拖了出去,摁在走廊角落里。 “听不清人话?说清楚,到底哪件事?” 艾勒脑袋上再次因为情绪激动冒出了狗耳朵,竖得笔直:“遂徊你他妈的敢拽我衣服,找死是不是……” “……”感觉直接问是问不出来了,应帙只好冷静地旁敲侧击,“凭什么要我离应帙远一点?” “因为他是我的向导!”艾勒咆哮道。 应帙脱口而出:“你有病吧?我、他什么时候是你的向导了?”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俩早就在一起了,高三暑假,他就向我告白了,只是碍着年龄没有达成永久标记而已。” “……”哨兵的脑子果然都有大病。 应帙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你是不是有臆想症?还应帙向你告白,高三暑假你们有见过面吗?” 他丝毫不为所动的态度和过于笃定的口吻引起了艾勒的怀疑,金毛哨兵惊讶地沉默数秒,倏然恼怒地喊道:“你果然把事情告诉他了是不是?当初可是你百般求着我别告诉他,结果,结果……你怎么敢说的?你肯定没有把事情说完整,净挑着好的说,没有把你都做了什么猥琐的事情如实告之!” “你……” 上课铃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交谈,艾勒最后憎恨地瞪了应帙一眼,撂下狠话:“我不会放过你的。”随后转身回了教室。 这一回,应帙没有再立刻追上去刨根问底,而是一边跟在其他学生后面进入教室,一边消化着艾勒脑子一热吼出来的这些话。 他向来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对他人没有事实依据的言语都是信一半、疑一半,这次自然也一样,艾勒的话里必然有它的真实性,但也肯定有大量对自身有力的美化歪曲。 遂徊求着艾勒不要告诉他的事情…… 遂徊做下的被艾勒冠以猥琐标签的事情…… 这件事情一半是可以告诉他的好事,一半又是必须隐瞒的坏事…… ……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辈子最恨谜语人的应帙烦得课都没上好,一直到第二节课讲台上的讲师突然点了遂徊的名字,目光投过来,朝应帙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次期中测验遂徊同学的成绩进步非常大。”年迈的讲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将面前的悬浮屏放得更大,“比上一次月考多了整整70分,十分惊人,大家鼓掌向他多多学习。” 应帙:“……” 老讲师的话音落下,教室里一片寂静,大部分同学头也没有抬,偶有几位给他一道视线,鼓掌的手举到一般,见其他人没反应,便又默默低下了头。 凝重的氛围下,讲师只得尴尬地自己为遂徊鼓了鼓掌,转过身似乎是叹了口气,继续讲题。 应帙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目光一一扫视过教室里所有的学生,包括遂徊在内的四名资助生全部坐在最后一排,课间的时候他们也老实规矩地坐在座位上,不聊天、不抬头,不是写作业就是睡觉。 他倏然想起了自己所在的1班,总共5名资助生,座位都挨得很近,每到课间他们就抱成一团,自成一个独立的群体,宛若一个无比坚固外人谁也融入不进去的球。 耿际舟最开始还尝试过和他们聊天,但愣是他这样的话痨都无法参与到他们之中,后来只能作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资助生们给应帙留下了非常排外的糟糕印象。 他是本地生,即便再想以身作则秉持公正,心中也自然有偏斜。有时候也会自我辩解,认为是资助生们先抱团排外,本地生才会无视他们、抵触他们,两边都有问题,各打五十大板。 想要打破这层不同阶级的坚冰更为困难,那不如选择互不理睬,不会出错,照样能相安无事。 如果他不曾处在和资助生同种的境地下,就永远无法理解资助生们的心中所想,也就永远无法体会对方的感受。 而一旦身临其境,一旦遇到像今天这样冷凝的场面,即便只有一次,即便只有这短短的几秒,即便没有人真的欺凌他,有的只是忽视和冷漠,应帙也能感受到那种格格不入的排斥孤立感。 明明大家都是塔的学生,但资助生似乎永远都不会属于这里。 一瞬间,他思虑了很多很多和教育改革相关的事宜,过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将目光聚焦在面前的悬浮屏成绩页面,公共基础文化试卷顶端,是他精准控分的成绩:115。 多考了70分,115减70……所以遂徊上次就考了45?? 他突然有了大难临头的预感。 不是说资助生都是全国各地严格选拔而来的尖子生吗?本地学生形容他们都是狂热.的等级怪物和学习疯子,为了能够脱离贫困的出生地实现逆袭,这群人一门心思只知道学习和提升体能或精神力。 高分、高等级、低情商、无趣乏味等等是他们的固有标签。 那遂徊是怎么回事? 凭一己之力打破刻板印象的一把好手? 只能考到45分这么逆天成绩的学渣到底是怎么混进资助生队伍里的? 最关键的是……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和这样的家伙交换灵魂? 一堆一堆的问号砸在身上,应帙双手抵着额头,满心崩溃。 他怀揣着最后一丝侥幸,寄希望于遂徊其实有心有苦衷,一直被逼无奈隐藏真正的实力,不得不伪装成差生学渣,实际上本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换到他身体里之后再也没了顾忌,一展雄才伟略给他考出三门文化课全部满分的无敌成绩。 然后下一秒应帙就在其他人的交谈声中得知了‘应帙’本次期中的考试情况。 “诶,听说了吗?我们学生会主席,就那个长得很仙的银发紫眼睛向导,最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他的哨兵,为情所困无心学习,期中三门文化课里有一门都没及格。” 应帙:“……” 有一门没及格?也就是其他两门都及格了?? 应帙从没想过有一天他听到自己能及格的消息是如此的惊讶和喜悦。 “我知道他,应主席嘛,他到底是喜欢上了哪个哨兵这么拽?开学他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的时候我都快被他迷死了,居然还能有哨兵不喜欢应主席?” “就生存赛上救了他又消失那个不长眼的哨兵,听说应主席后来哭着求他想要标记,但那哨兵都不为所动,还冷漠地说以后不要再来找他了,怕被误会。” “我靠,太戏剧化了。” 应帙:“…………” 第 15 章 情绪的跌宕起伏大起大落莫过于此。应帙先是只想一刀把某个连一年级基础文化课都只能考个四十分的废物宰了;然后惊喜于三门课居然及格了两门,看来那个废物真的有很努力地帮他代考;最后去检查了一下废物的过往成绩,发现不是缺考就是三四十分,震惊于这回他到底是怎么及的格? 总之应帙现在已经不在乎遂徊到底瞒了他什么事情了,他只想知道遂徊有没有为了考试及格而作弊,作弊有没有被发现。 缺考和不及格最多令他难以连任学生会主席,但作弊被检举可以让他直接在本届就被弹劾。 刚一下课,他立刻摸上终端疯狂给遂徊弹信息,另一边回得很慢,等到快上课了才慢吞吞地发来一句:[我被你班主任拉去办公室聊天了] 应帙:[什么情况?] 遂徊:[问我是不是为情所困] 应帙:[……] 遂徊:[还说这周五下午不及格的那一门补考,让我好好准备] 应帙:[你的文化基础为什么这么差?] 遂徊:[抱歉,我15岁以前没上过学,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哨兵,只觉得人群太吵闹,所以15岁以前都独自在山里离群索居。] 应帙:“……” 应帙:[那没事了] 遂徊:[真的很抱歉] 应帙:[不用抱歉,我知道你尽力了。] 毕竟谁会要求一只刚从大山深处爬出来未开智的猴子上来就考试满分。 应帙:[你没作弊吧?] 遂徊:[没有,以前我头太疼了没办法思考,这次我有很认真地在作答] 一个十五岁以前没接受过基础教育的文盲,听半学期课文化基础课就能及格……应帙思索着,心想遂徊绝对是个很聪明的人。 等了几秒,聪明猴子又发来了短信,附带一张成绩单,问:[补考怎么办?] 应帙点开成绩单看了一眼,不及格的那一门是向导基础常识,非常惨烈的分数,不过也能理解遂徊对于向导的一窍不通, 应帙:[这离补考不还有四天吗?向导启蒙的辅导资料也在你手上,这四天你就辛苦辛苦,不用睡觉了] 遂徊:[……] 逗弄过‘老实人’,应帙在上课铃响起之前好心情地收起终端,抬起头却发现三排开外坐在他斜对角线的艾勒正在恶狠狠地瞪着他,可能是看到了他终端上方不断消失又弹出的小山羊脑袋,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看到这只金毛狗,应帙这才想起刚刚光顾着问成绩,忘了问遂徊到底瞒了他什么事。 可等他再发去信息询问的时候,另一头却许久都没有给出回复。应帙才不相信是什么专心学习无瑕发信息,一看就是心里有鬼,于是上午的课一结束就直接给遂徊打去通讯,皱眉盯着终端上方跳跃闪烁的小羊脑壳不放。 奇怪的是,遂徊一直没有接听,直到第三个通讯等待即将到达尾声,终端那头才迟来地传出声音,“应,那谁……” 应那谁:“……” 遂徊声音很轻,明显是身边有人不方便说话,含糊地说:“周一中午,有理事会?我要主持发言?” ……还要做总结陈词和本周工作部署。 “小型碰头会而已。”应帙捏了捏鼻梁,“半个小时以内就能结束,你让耿际舟帮你主持,然后结束的时候随便发两句言就行。” “随便发两句?” “……也不能太随便。” 遂徊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是月初,今天还是本月首个周一,所以是大会。而且这好像还是你……上台之后定下的规矩。” “……”还真的是。 应帙沉默了,遂徊也沉默了。 一羊一蛇无言相对许久,遂徊那头隐隐传来了耿际舟的催促声:“应主席,你还没好吗?上个厕所这么久?” “怎么办?”遂徊赶紧问。 “……” 应帙稍作思索,镇定自若地说:“别急,你先跟耿际舟去开会,我马上就到。” “你要来?”遂徊说,“可是……我的身份是不是太合适出现在这种场合。” “没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好。” 不知道为什么,应帙总觉得遂徊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软了,灵魂交换之前感觉这人就是条疯狗,刚交换的时候也沉默寡言异常沉闷,可好像就是从临时标记之后开始,遂徊人设就越来越乖顺听话,鲜活生动,最近甚至还愿意揭开伤疤,告诉他幼年遭遇的悲惨经历。 也不知道这是二人逐渐变得熟悉,遂徊开始信赖应帙,逐渐展露真实本性的原因,还是因为一些……别的什么? …… 五分钟后,穿过双子教学楼中央的横桥,应帙熟门熟路地找到学生会专属的会议室,里面会议还没正式开始,各部分的负责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小声聊天,神色轻松自在。应帙从后门进去,随意找了个靠后排的位置坐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除了耿际舟。 看到‘遂徊’出现在会议室的一瞬间,坐在主席台右侧的他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 这厮怎么会出现在这? 侧颈还蒙着块纱布,欲盖弥彰,当谁看不出来是标记吗? 妈的,谈恋爱谈到学生会月度工作会议上来了? 应帙和这哨兵是来真的?要当着这么多学生会理事的面官宣? 无数弹幕从耿际舟脸上呼啸而过,他震惊又疑惑侧头看向‘应帙’,却发现自打‘遂徊’进门之后,他的应主席眼睛就一下子就亮了,还小幅度地和‘遂徊’挥手打招呼,而台底下的哨兵大爷双手插兜,意思性地抬了抬下巴算是回应。 “……”为什么下面这位的派头才更像学生会主席,而台上这个比较像主席的小娇妻?? ‘应帙’是一谈恋爱就变温软小娇向的性格吗?耿际舟用茶杯遮住半张脸,横竖想不通,但大为震撼。 遂徊的小动作引起了部分理事的注意,他们顺着主席的目光看过去,在中后排座位上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其中有一名理事更是直接念出了遂徊的名字,疑问:“你怎么来了?” 应帙抬眸望过去,发现是宣传部的副部长,何柘,这人是一名资助生,在学生会领导班子已经构建完毕之后,经校长要求强行空降担任干部,同时,他也是学生会里唯一的一名资助生。 其实应帙对这名资助生唯一的印象就是没什么印象,隐约只记得这是一个脾气温吞不爱讲话的哨兵,宣传部的部长最讨厌开会,所以每次被派来开会的都是他,他也不发言、不讲话、不提任何意见,规规矩矩地坐在中间排的位置,还会认认真真记录应帙的发言内容。 “是这样,”应帙毫不怯场地开口,声音清朗,后靠着椅背双腿交叠,十指交叉握在腰前,仿佛这里是自家会客厅。他是说给何柘听,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我是受应主席的邀请,作为资助生代表来参会的。” “哇靠,说得还像模像样的……”耿际舟抽了抽嘴角,歪过脑袋凑过去问‘应帙’,“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我们学生会也是你们py的一环吗?” 其余理事脸上也表达出了和耿际舟相同的困惑,视线同时投向主席台正中央的向导,期待应主席为他们解答。 遂徊面无表情地坐着,点了点头,“是的。” “什么意思?”一名部长问,“为什么突然邀请资助生代表?……今天是什么会?” “今天是资助插班生破冰活动意见交流会。”应帙站起了身,双手搭在前排椅背上,侃侃而谈,“众所周知,从新校长上任起,首都中央塔就将教育改革问题放在了近些年工作的重中之重。一年级作为首届试点改革年级,总共有60名来自全国各地的S级特种人资助生来本校就读。 校长没有将这些资助生统一划进两个单独的班级中,而是将他们平均分散到一年级的20个班级内,由此可见,校长是希望资助插班生的到来,不是在原本我们这片森林内移植两棵不同品种又格格不入的树苗,而是希望他们像水珠一样,更好地融入我们这片包容浩瀚的海洋。 但大家也心知肚明,现如今,塔内资助生和本地学生之间的关系非常割裂,资助生抱团现象严重,本地生同样也排斥抵触和资助生接触,这无疑和校长教育改革的理念相违背。 并不是进校就读了,资助生就真正成为了塔的一员,只有当大家都玩到了一起,不分你我,教育改革才真正起到了实效。 对此,应主席召开了今天这次资助插班生破冰活动意见交流会,希望各位理事、各位部长积极响应,集思广益,针对如何让资助生更好地融入塔的生活,提出你们的宝贵意见。” 应帙一段话说完,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遂徊安安静静地坐在台上,双手攥紧,目光幽暗深邃而专注,仿佛这世界就只剩下了这一个人,恨不得把台下这名耀眼的男人盯出一个洞来。 耿际舟眼睛都直了,难以置信流畅自如无稿说出这么一大段话来的是那个遂徊,那个好几次被他发现在晦暗角落里偷窥着应帙的哨兵,永远都是沉默寡言,弯着腰背,宛若一条潮湿阴毒的蛇,散发着暴戾让人不适的气息。 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耿际舟思索着,前几天他看到遂徊的时候,对方都还是老样子。倏然,耿际舟想起那天正是应帙被一个滥竽充数的哨兵拉去天台上表白的日子,他在之前偶遇到遂徊,看着他先一步上了天台。 当时他没有多想,但现在一联系,难道是那天遂徊不小心听到有哨兵向应帙表白,大受刺激,于是短短数日脱胎换骨,成功赢得应主席的芳心? 而且不知为何他还在遂徊身上看出不少应帙的影子,说话的语气、方式,一些小动作,都和应帙一模一样……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爱让人疯狂长出血肉??? 反应最激烈的无疑是何柘,他诧异地看着台下的‘遂徊’,又抬头望向主席台上的‘应帙’,银发紫瞳的应主席连眼睫毛都是浅淡的银色,霞姿月韵,身形高挑却不单薄,如一庄沉稳的铜钟,光是坐在那里就让人心定安稳。 “我以为……”何柘轻声喃喃。 应帙看向他,等着他说出后续。何柘也注意到‘遂徊’的视线,他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快步走到应帙身旁坐下,小声道:“我还以为应主席对资助生群体有偏见呢……” 说完他还腼腆地笑了笑,非常不像一名哨兵会做出的表情。 “不会的。”应帙坐回座位淡淡地否认,脸皮极厚。 何柘重新将目光投向主席台上的‘应帙’,神色雀跃,第一次如此的情绪外露。 ——怎么可能还会有哨兵不喜欢应主席? 应帙瞥了何柘一眼,又默默收回视线。 学生会主席的竞选流程之中,学生意见占1/3,成绩履历占1/3,校长意见占剩下的1/3,同时还具有一票否决权。既然他的成绩已经因为这场阴差阳错的灵魂互换变成了不及格,那就不能继续因循守旧,一定要想办法做出点其他竞争对手无法比拟的实绩来,把剩下的2/3稳稳握在手里。 既然校长的重心在教育改革、在资助生,那他就顺势而为。 连任学生会主席,应帙势在必得。 第 16 章 由于会议主题提出得太过突然,参会的部长们都表示猝不及防,没办法立刻想出细节具体并有可行性的意见,于是他们便纷纷开始胡编乱造、胡言乱语。 一些什么诸如利用班费给资助生买水果鲜花,举办欢迎大会邀请资助生观看歌舞之类的煞笔建议,都不用应帙表达意见,就被遂徊黑着脸一票打回。 整场会议,台上的遂徊就像是应帙控制的傀儡,听话又顺从。每次轮到主席要发表意见的时候,他就悄悄抬眼看向应帙,如果应帙低着头浑不在意地走神,那就点点头表示肯定; 但应帙若是皱眉抬眸和他对视,就代表着那位发言的部长完全是胡说八道,建议非常之垃圾,那就仿照着应帙的表情皱起眉,抿唇叹口气,问其他人还有没有别的想法。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应帙饿得不行,但饭卡里又没钱,没法单独偷溜出去吃饭,只好偷偷给遂徊发信息,让他赶紧结束会议一起去吃饭。 耿际舟原本正专心致志写着会议纪要,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颗红褐色的蛇头出现在‘应帙’终端上方,而他事业心极重的应主席立刻放下汇报到一半的纪律部部长,将手放到会议桌下方,小心查看短信内容。 下一秒,‘应帙’就抬起头,打断台下人的发言,面色平淡:“会议就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大家先去吃饭……这次就算是预备会议,下周一举行正式交流会,大家在这一周内准备好发言内容。” 耿际舟:“……” 应帙你变了,变得很不对劲。 他再抬头看向台下,只见宣传部副部长何柘收拾好笔记本,热情地邀请‘遂徊’一起去食堂吃饭,而‘遂徊’却抬手拒绝,将目光投向了‘应帙’。 何柘有些失望地点点头,和‘遂徊’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便先行离开。 “你实话告诉我。”耿际舟忍不住凑到遂徊耳边问,“你这次向导基础没及格到底是不是为情所困?” “……不是。” “那就是迟来的叛逆期,想通过故意考试不及格吸引谁的注意力?” “……” “那不然没理由啊,山里来的猴子向导基础常识也不止考39分吧?” “闭嘴。” …… 应帙让遂徊这四天不眠不休地补习向导基础常识并不是开玩笑,遂徊也答应下来说这几天会认真学习,但追根溯源,及格这件事是应帙的需求,遂徊纯粹是为了他在努力。 所以为了让遂徊心甘情愿地配合他,不在学习中途起任何不满情绪,很有情商的应帙提前走位允以重利,给下‘如果你周五补考能及格,这学期剩下的饭钱我全包了’的承诺。 “但如果还不及格,我就把你宰了。”应帙看着遂徊满是红叉的卷面,冷漠地勾勾唇角,“不对,不叫把你宰了,是把我‘自己’宰了。” 遂徊:“……” 恩威并施之下,他开始了为期四天的悬梁刺股常识恶补荆棘之路。 就在遂徊决战考试之巅的时候,应帙也没闲着,人事部的小组长卡着周二深夜的死线把全塔猫头鹰精神体哨兵的名单交给了应帙,数量不多,他随便翻了几下就找到了当事人。 西博,二年级哨兵。 一目十行地翻阅了附在后方的简历,应帙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细节,这个西博竟然是艾勒的表哥,两人是亲戚。 既然是亲戚,那两人就必然认识,艾勒暗恋他私下散播黄瑶,西博冒充灰姑娘向他表白,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念及此处,应帙突然想起了一个被他暂时忽略的问题,他起身走到书房,看着坐在书桌前下了课还在辛苦伏案的遂徊,补办的向导徽章已经发了下来,玫瑰金色的山羊徽章此刻就佩戴在他的后颈,安安静静地汲取着向导素,而留在应帙侧颈的咬痕也在这一刻散发出灼热的温度,清楚地彰显着它的存在感。 “遂徊。”他轻声开口,“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闻言,遂徊缓慢转过身来,定定地望着应帙,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缄默着,不一会便主动移开了视线。 “你瞒了我什么?”应帙再次逼问。 “没什么。”遂徊说。这两天鲜活生动的哨兵倏然消失,此刻的遂徊一如刚和应帙交换身体那天的他,阴暗、沉闷而潮湿。 “……遂徊,”应帙压抑着隐怒,努力保持商量的口吻,“你要知道你现在主动坦白,和被我发现之后你再讲出来的区别。” “那你就去发现啊……” 这句话遂徊说得很轻很浅,像是自言自语,却逃不过S级哨兵的听觉。 落在应帙耳中,这无疑就是遂徊对他的挑衅:爷把秘密藏得可好了,你这孙咂还想发现?做梦去吧。 “好,那你就好好瞒着,千·万·别被我发现。”他终究忍不住发了火,摔门而去。 ——然后就凄惨地被巨大的摔门声吵得耳鸣不断。 …… 应帙没有贸然去找这个猫头鹰哨兵对峙,而是在翌日先去找了艾勒:“西博前些天找到应帙,说自己是生存赛上取走他徽章的那个哨兵,然后向他告白了,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艾勒坐在教室座位上,闻言朝应帙勾起一个挑衅又不怀好意的笑,“我让他去的,试试看小帙对这件事到底记得多少,怎么,你有意见?” 应帙:“……” 这年头怎么还有人上赶着自爆的? “可惜啊可惜,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但直觉依旧敏锐,西博还没说两句话就被他揭穿了。” 应帙总觉得艾勒话里有话,但又分析不出这件事和灵魂互换能有什么关系?或许确实不相干,只是时间上正好撞在了一起。 那还要找西博,强迫他一起去天台情景再现吗? 应帙思索了一会,决定一切都等周五遂徊考完试再说。 …… 等放学回到家,应帙看到遂徊早已坐在了书桌前,悬浮屏上是名师讲课的录播,他开了2倍速播放,笔下不停,周一还崭新的课件,周四就已经大半留下了笔记。 应帙走过去,放下路上顺道给二人买的晚饭,低头看向遂徊写的笔记内容。 字迹是真的丑,歪歪扭扭,像是蚯蚓成精,但写得很认真,遂徊也表达了想要练字的意向,应帙看他这么好学,欣慰之心大起,有种养成男大学生的快乐,于是昨天就爽快地给他下单了两本字帖,让他好好努力。 虽然周一的时候应帙单方面朝遂徊发了火,但这点脾气等到临睡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毕竟应帙还需要遂徊给他补充临时标记,而且确实为了这点捕风捉影的事情就和遂徊冷战太过得不偿失。 等他那天真的发现了遂徊隐瞒的事情,到时候再好好跟他秋后算账也不迟。 …… 向导基础常识课里,一些哨兵和向导两方共通的知识和公式还算简单,遂徊的记忆力很强,看上两遍都能记得七七八八,特别是体/液安抚和标记那块的内容更是看上一遍就倒背如流,只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但一些非常抽象的,涉及向导精神力使用的知识遂徊就很难理解,他感知不到精神触梢,向导们实践一下就能轻松记忆的内容,在他这里就完全无法想像。 这一块内容应帙也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好似做到了立体几何题,但遂徊的世界里就只有平面图形,应帙上哪里给他讲解? “不行我去贿赂校长,让他给我泄题吧。”应帙口不择言,“泄个题库也行。” “可以吗?”遂徊惊讶地问。 “当然不可以。”应帙烦躁地用手指敲着桌子,“你这可怎么办啊……精神力内容肯定要占一半以上的分数,也就是你其他题目都做对,也就75分,照样不及格。” “抱歉。” “别一天到晚抱歉,想办法。” “……”遂徊沉默了一会,“有两个办法。” 应帙这里还没有任何思路,遂徊居然一下子就提出了两种解决办法?他好奇地问:“哪两个?” “第一种,我们把身体换回来,你明天去考试。” “这算是什么办法?”应帙很气,“纯纯的废话,要能换回来我会不换?” “第二种,”遂徊抬眼看向他,“我们用一些比较原始的手段,强行建立精神链接,帮助我理解精神力内容,譬如……” 说着,遂徊将向导启蒙翻到中间部分,指着章节最后的特殊补充。 一切委婉的铺垫,纯良的掩饰,不动声色的暗示,都只为了在这最后时刻的图穷匕见—— “体夜交换,可以在特殊情况下由哨兵主导共鸣,这时即便向导处于无法使用精神力的状态中,也能够建立精神链接。” 此处特指的体夜交换,用人话来解释,就是接吻和姓交。 应帙当然记得这段内容,但是:“你也说了是特殊情况,让哨兵主导共鸣,需要哨兵和向导具有高契合度,而且哨兵的精神力也必须强悍,你……你的精神力……” 虽然很乱,但好像确实高……?这点从遂徊的精神域乱成那种死样,但人还能保持理智,没有频繁陷入精神狂乱期就能看出来了,而且精神迷雾广袤,精神壁垒厚重,这一切也都证明了遂徊的精神力强悍程度。 ……所以问题又绕了回来,拥有这么得天独厚的天赋,他到底为什么不肯让向导为他做精神梳理,非要把自己折腾成现在这副死样? 应帙没有贸然越过遂徊去找向导帮他做精神梳理,就是怕其中含有什么隐情,但遂徊至今不肯如实告诉他。如果身体一直无法换回,最多再坚持一周,应帙一定会一意孤行去找其他契合的向导帮忙做精神梳理。 至于另一点,‘哨兵和向导的高契合度’,他和遂徊似乎也满足……遂徊很早之前就提过两人契合度很高,按他对自己向导素的感知力来说,或许二人的契合值直逼高度契合。 “……”条件居然都满足? 这时,遂徊再次阴恻恻地开了口:“我的建议是接吻,它既可以进行体夜交换,帮助我们尝试建立精神链接,同时,它也有可能是换回我们灵魂的解决办法。一举两得。” 应帙:“……” 应帙陷入了沉默,遂徊说完这段话之后也没有再出声,而是好似无事发生一般,转身继续看起了名师讲课录播,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细碎,轻盈。 这时,应帙终于迟来地开了口: “那就按你说的试试吧。” 第 17 章 话音落下,笔尖长久地停滞在同一个位置,遂徊顿了一下,像是一个短暂的迟疑,之后才快速地点点头,“好。” 明明是他自己多次提出的建议,好不容易磨得了应帙的同意,本人却有点不可置信。 相较而言,反倒是一直对‘亲吻’这个行为抱有质疑态度的应帙,在深思熟虑做出决定后就爽快很多,他靠近遂徊俯身压了下来,左手撑在椅背上方,右手抵在了遂徊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他抬起头。 遂徊立刻闭上了眼睛,浅银色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仿佛鸟雀腹下最柔软的细绒,在风中摇曳。他的双手死死捏住桌沿和椅面,看得出来有点紧张,但嘴唇却顺从地微微启开,高高扬起颈项,摆出一个任君品尝的姿势。 应帙盯着他看了两眼,错开了脸,将额头抵在遂徊的肩窝里。 “不行。”他说,语气里甚至噙着点笑意,“对着自己的脸,真的亲不下去……” 遂徊捏在桌沿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他微不可察地咬了咬牙,努力在应帙面前保持住不动声色,声调平静地说,“你闭上眼睛,把我想像成……亲得下去的人。” 应帙似乎知道遂徊为什么闭眼闭得那么快了,恐怕和他一样,对着自己的脸会笑场。 “所以你在幻想谁的脸?”他问。 “……谁也没想,”遂徊没什么表情地抬眸望他,本来是可信的,但偏偏又要心虚地加一句欲盖弥彰的话,“……在想明天的考试。” 应帙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听不出来是信了还是没信,但他显然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托着遂徊下颚的手指往上,拇指指腹按上他的唇角,下一秒,应帙闭上了眼睛,再一次倾身而下,准确无误地吻上了那瓣柔软的嘴唇。 和自己接吻,这种荒唐的经历寻常人大概率一辈子都不会有。 在唇瓣即将相贴的那一刻,应帙明显感觉遂徊主动凑了上来,好似是迫不及待补上了最后的那点距离。 唇齿交融之后,一双臂膀从应帙的颈边两侧探出,勾住他的脖颈和后背,并且用上了些力气,把他按向自己,与此同时,柔软灵活的舌头也探进了应帙的口腔,舔舐他的上颚,撩拨得他小腹一阵一阵地发热。 应帙皱起了眉,不明白遂徊的力气怎么突然这么大。他的右手改为撑着座椅扶手,用力保持平衡,不让自己直接栽到遂徊身上。 第一次接吻的经历让应帙很不容易集中注意力,直到遂徊后撤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喘了好几口气,再重新将嘴唇贴上来之后,他才勉强因为哨兵的强大肺活量取回了主动权。 因为有身为向导的经验,所以对哨兵主导建立精神链接这件事,应帙上手绝对会比任何哨兵都快得多,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向导素的包裹中,他在广袤无垠的精神迷雾中缓慢行走,一点一点的感知着,探索着,去寻找那稍纵即逝的渺茫瞬间。 倏然,他耳畔微动。 那是锁链碰撞的声音,轻微细弱得好似错觉,却还是被他准确无误地捕捉到。 应帙惊喜地亮了眸子,抬腿快步朝声音的发源地走去,然后…… ——然后,他就睁开了现实中的眼睛,缓缓推开正亲得如痴如醉的遂徊,满脸错愕。 遂徊迅速反应过来,低头抬起手背拭去嘴角的唾液,摆出一派正人君子的神色,认真地问:“怎么了,是无法建立链接吗?” “……我被推出来了。”应帙诧异地说,脑海里还在不断重复方才在精神域里的场景,“我找到了你的精神链,但就在我准备去尝试链接的时候,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把我……” 他斟酌了一下形容词:“‘顶’出来了。没错,我是被‘顶’出来的,然后我又尝试了好几次,但一直被拒绝。” 说到‘顶’这个字眼,遂徊第一反应就是应帙的山羊精神体,巴弗灭,但应帙矢口否认:“不可能,就算巴弗灭不可能拒绝我,即便它成了你的精神体,它也不可能拒绝我……” 听得出来,应帙的这句话没有任何事实依据,有的只有对主人尊严的卑微挽留,甚至讲到最后他还开始危危言耸听:“不然我就宰了它,把它做成烤全羊!” 遂徊:“……” 应帙烦闷地站起身,亲吻这么低俗的办法都尝试了,但他人还是在遂徊的身体里,遂徊也还是套着他的躯壳,从头到尾无事发生; 尝试建立精神链接的办法似乎可行,但又莫名其妙被一股神秘无形的力量拒绝…… “我真是疯了,和自己接吻这件事也做得出来……”说着,应帙抬手撑住额头,好好怀疑了一阵人生,“算了,不浪费时间了,你死记硬背吧。”说着,他也拉了把椅子坐到遂徊旁边,“我给你总结几道常考的题型,你不求甚解地背就行。”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仿若万千期末考试前一天才拿起课本的大学生,从陌生的目录开始预习,一夜创造无数个惊为天人的奇迹。 应帙也不能让遂徊独自在这里挑灯夜战,他回卧室睡大头觉,于是干脆和遂徊一起熬夜,主打一个陪伴。虽然他也只是一名塔一年级的学生,但知识储备量教遂徊还是绰绰有余,各种引经据典,举一反三张口就来。 题目讲到一半,他喝了口温水润嗓,侧眸却发现遂徊的目光没有落在作业本上,还是幽幽地盯着他的喉结看。 “咳。”应帙拿电子笔敲了下他的脑袋,“别走神,时间不早了,做完这道题就睡吧,睡眠不足明天在考场上睡着了就得不偿失了。” 遂徊看了眼终端的时间,已经是01:50,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无声地点了点头。 “别太有压力。”应帙意思性地宽慰他,“不及格就不及格,没关系的,千万不要作弊就行了。” 遂徊露出一个非常不信任的眼神,认真地说:“我会及格的。” 应帙对遂徊的识相很是满意,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个吻的缘故,即使已经过了寻常补充标记的时间三四个小时,他仍旧没有感到任何疼痛,甚至要不是遂徊站在床边像个门神一样阴沉沉地提醒他,应帙都差点忘了这回事。 标记过于频繁会成瘾,应帙可不想这具身体最后再也离不开向导的齿痕,但亲吻应该不会,所以要用接吻替代临时标记吗? ……事情发展真是越来越贴合星网上那些低俗的三流剧情了,该说艺术果真是来源于现实又高于现实吗? 做完临时标记,应帙喘息着躺进被窝里,四肢百骸都透露着满足,眼角余光瞥见遂徊憋憋屈屈地把自己塞到折叠小床上,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或许应该再买一张大点的床摆在旁边,不然遂徊一直这么睡窄床肯定会很难受,反正卧室够大,放得下…… 睡梦中,他似乎已经点击了星网的下单页面,床铺送到,他指挥着搬运工送到卧室里,但奇怪的是,他的卧室变成了一滩黑暗的深渊,床一运进去,连带着搬运工一起消失了。 应帙非常气不过,一连下单了一百张大床,附带两百个搬运师傅,排着队往卧室里送,诡谲的深渊全部照吞不误,最后应帙怒气冲冲地撩起袖子,一头扎进了混沌之中,身影被黑暗尽数吞噬。 清晨,应帙在一线光芒的照耀下醒了过来,关于梦的记忆并没有消失,反而让他越发一头雾水。如果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做出这种无厘头梦的他白天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他慵懒地在被褥中翻了个身,打算问终端现在几点,可他翻身刚翻到一半,奇怪的失重感忽然降临,他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 “……” 应帙莫名其妙地坐了起来,倏然察觉到不对,他没有睡在大床上,而是睡在了折叠小床上,身体还残留着床位过于狭窄无法舒展身体的僵硬感。 他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狂喜和不可置信瞬间充斥脑海。应帙立刻摸向终端点开自拍模式,悬浮屏中央,熟悉的银发与紫眸,还有那张他绝不错认的脸出现在画面里,还有那对因为情绪激动而在头顶生长的半旋山羊角和小巧的白色羊耳朵。 他回到自己身体里了! 应帙快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屏幕里的男人也跟着摆出动作。 换回来了! ……所以,交换的契机真的是接吻? 这个答案简直令应帙哭笑不得,他独自消化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转头欣喜地看向大床上:“遂徊——” 呼唤声戛然而止,应帙唇角的笑意也随之消失,床上根本没有人,被褥掀开,床单凌乱,摸上去一片冰冷,显然人已经离开多时。 “遂徊?”应帙又大声朝卧室外呼唤,在他看来,遂徊大概率是换回身体之后和他一样难以置信,去浴室里照镜子确认了,总之不可能离开。 但他起床之后里里外外都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哨兵的踪影,一张纸条也没留下,但先前应帙为他买的新衣服都带走了。 偌大的公寓内,竟然彻底没了那名哨兵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所以换回身体之后,遂徊就这么默不作声地走了……? 不需要临时标记了吗? 应帙又不是过河拆桥的小心眼,不至于身体换回来之后立刻就急着和他撇清干系、一刀两断,他承认自己之前对资助生是有偏见,也曾经对遂徊有过误解,甚至现在也不能保证就完全没有,但观念又不是不会改变,也不意味着他在了解遂徊真实性格之后不愿意拥有一名资助生朋友。 即便是日后需要他长期提供标记和向导素,应帙也不是不能答应。最多是哪天觉得麻烦了,找研究院专门定制一款和他向导素高度相似的人造向导素,然后将配比数据无偿赠于遂徊,换取这名准S+哨兵日后的偏爱和效忠。 ——所以为什么要走? 这世界上应帙无法理解的事情又多了一件,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缘由归于遂徊不正常的思维模式,就像为什么不去找向导梳理精神域这个问题一样,他一个普通人根本无法揣测。 消失多日的山羊精神体巴弗灭倏然出现,亲昵地舔舐他的掌心,但应帙无暇顾及它,只安慰性地摸摸它的羊角,随后点开终端,拨打遂徊的通话。 只可惜一直到上午九点即将进补考考场,应帙打去的通话也依旧是无人接听,他无奈地给遂徊留了条简讯:你是灰姑娘吗,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之后就消失?我先进考场了,看到短信之后速给我回话。 能自己参与补考,这大概是最好的消息了,应帙下笔有神,在一众睡觉、用橡皮骰子算答案、摇头晃脑尝试作弊的差生中间脱颖而出,提前二十分钟便做完了全部题目,自信地提交了答案。 第 18 章 补考结束,上午的课就只剩下了一节,应帙熟门熟路地走到20班门口,临进门了才陡然调转脚步返回1班。 教室内一如往常,都是熟悉的面孔,打闹的打闹,补眠的补眠,抱团的资助生也仍旧在抱团…… 应帙的座位在第五排,隔壁坐着的就是耿际舟,他走过去,发现总是很聒噪可以一口气和四面八方八个邻座同时说小话的副主席竟然蔫蔫地趴在书桌上,没什么精神。 “怎么了?”应帙侧过身看他,“生病了吗?” 耿际舟转过头来,夸张地哇了一声:“原来你心里还有我啊,应帙,我还以为你一心扑在那绿眼睛哨兵身上,早就忘记江东父老了……” “为什么这么说?”应帙神色平淡地看他,“挤兑我还引经据典地挤,看来病得还不重。” 既然提到了遂徊,应帙便低头又查看了一下终端,对话框里两个小时前发出去的短信仍旧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懒得管他了,应帙不耐地关闭终端。 “因为你这几天都不怎么理我,对我冷若冰霜,让我心力交瘁,这才害了感冒……”耿际舟直起身,做作地重咳两声,恨不得给应帙看他咳出来的血。 “……” “主要是最近晚上老梦到我爸,睡不太好,抵抗力差……很奇怪就是。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某种预兆?我想明后天去他墓前看看,你觉得呢?” “什么预兆?”应帙眯起眼睛,“难道是耿叔叔要醒来了?” “嘘、嘘——”耿际舟赶紧拿食指比在唇前,“别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应帙无辜地抿直了嘴唇。 耿际舟神神秘秘地左右看了看,像是怕被神明和魔鬼察觉他这名渺小凡人卑微的祈愿,小心翼翼地凑到应帙耳边问:“你陪我去吗?” 应帙回忆了一下这周末的计划,点了点头:“行。” “好哥们!”耿际舟喜笑颜开地轻锤了下他的肩膀。 …… 午饭时间,应帙终于得偿所愿再次打到了符合他口味的饭菜,浓油赤酱,经由各种香辛料烹饪过的菜肴就是美味,他胃口大开,然后只吃了前些天三分之一的分量就撑到不行。 耿际舟见他吃饭速度忽然激增,吐槽他像是没吃过饭,应帙瞥他一眼:“你懂什么?” “就你懂就你懂……” 就在这时,一名哨兵忽然靠了过来,拘谨地微欠着身,小声说:“应主席,耿副主席,我是宣传部的何柘。” “你好,何部长。”应帙朝他礼貌颔首,一秒钟切换成非常官方的神情和姿态。 很多人都格外钟情应帙这副高冷男神做派,认为他矜贵有涵养,但也有诸如耿际舟之流会吐槽他装腔作势。 见应帙是真的认识自己,何柘顿时眼睛一亮,又强行按捺下迫切,娓娓道来:“是这样的,主席,我一直联系不上遂徊,今天去20班教室找他,其他同学都说他没来上课,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就想着主席你可能知道他的行踪……” “我也不清楚。”应帙淡淡地说,“我和他……”他忍了忍,放弃了‘不熟’的形容词,改为:“今天也没有联系上。” “这样……”何柘露出了担忧的神情,“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谢谢主席,我再去问问别人。” 说完,他转过身快速汇入人流,消失在视野范围内。而耿际舟在他离开之后忽然轻笑了一声:“找不到遂徊在哪,居然来问你?赌不赌,那哨兵喜欢你,找理由和你搭话呢。” 应帙抿了一口汤:“你真是病得不轻,我得多无聊才会跟你赌这个。” “不过,你这些天不都是跟遂徊厮混在一起吗?怎么突然没联系了?”耿际舟好奇地问,“吵架了?” “没有。”应帙冷冷淡淡地说,“我都跟你解释过了,我们只是因为双方都遇到了同样的精神体问题,才会暂时待在一起讨论病因,现在精神体问题恢复了,”说着他主动释放出精神体融合态,小巧的白色羊耳和一点点三公分长的尖角出现在头顶,“自然也就没有理由继续接触了。” “哦~”耿际舟看上去半信不信的样子,不过应帙也懒得再和他多费口舌。 虽然有所隐瞒,但事实情况确实如此。 …… 回教室的路上,应帙遇到了一年级20班的同学,他记得对方就坐在遂徊邻座,也是一名资助生,哨兵,好像还是遂徊的室友。 虽然他和遂徊灵魂互换这几天,除了刚醒来的第一天之外,就再也没去过对方寝室。 耿际舟一无所知地絮絮叨叨着,但应帙已经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耿际舟这种话唠怕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不听他哔哔赖赖,抄起手没好气道,“应帙,你最近真的很不对劲——” “际舟。”应帙冷声打断了他,“我现在心情真的很不爽。” “哈?” “我的人品遭到了质疑,我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哈??” “我觉得我有必要去澄清这一点。”应帙表情愈发森冷,“性格孤僻难懂的朋友可以不要,但有些话我必须说清楚。” 耿际舟目前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问号:“你要做什么?” 应帙没有回答他,而是大步走到了那名20班的身侧,张口便叫出了他的名字,“麻烦等一下。” 哨兵疑惑地回过头,明显是认识应帙这张脸,神情有些局促,“有什么事吗?” “遂徊今天没有来上课吗?” “没有。”哨兵回答道,“他请假了。” 应帙疑惑:“请假,是他本人找班主任请的假?” “不是……”哨兵不明白应帙为什么突然问这些,但是在学生会主席一本正经的气势压迫下,还是如实作答,“他好几天没回寝室,今天早上突然回来,说身体不舒服,让我帮他请的假。” 真是生病了?应帙烦躁的情绪微有放松,“所以他现在在宿舍?” “不一定。”哨兵说,“我早上看他出现了易感症状,可能已经去校医院申请禁闭室了。” “……”应帙微微皱起眉,“知道了,谢谢。” 哨兵盯着他欲言又止了两秒,还是抢在应帙转身离开前问:“应主席,何柘说你想要举办一系列的破冰活动,改善塔内不同地域同学之间的关系,是吗?” “对的,你有什么好的活动建议吗?” “目前还没有,但是非常感谢您能为我们插班生着想。”哨兵认真地鞠了个躬,“但如果您是要找遂徊的话,最好等他狂乱期结束之后再去,因为他先前曾多次对试图安抚他的向导发出攻击,情形极为恶劣。” 应帙不赞同地皱眉:“狂乱期的哨兵攻击安抚他的向导,这是正常情况,向导应当在安抚前做好安全措施,但如果因此就心生畏惧而拒绝安抚一切哨兵,那总是因为耗尽体力被迫停止狂乱期的哨兵寿命会大幅减少,严重还会降等,这明显是错误的。” 一段摘自最近刚复习过的向导启蒙中的话讲完,哨兵顿时露出了格外动容的神情,就连应帙都觉得他装得有点过了,轻咳一声,“你忙吧。” “谢谢主席。”哨兵点点头,临走前快速又小声地说,“他曾经在狂乱期中使一名向导重伤残疾,精神池假性枯竭,还失去了半片肺叶。您务必要注意安全。” 应帙:“……” 你之前可没说清楚‘极为恶劣的攻击行为’是指这个。 你早说是这么个‘恶劣’法我肯定二话不说当场把遂徊拉黑,然后扭头就走。 哪像现在……应帙转过身,看见耿际舟一脸揶揄地站在他身后,丑恶的嘴脸,做作的姿态,轻佻的话语:“啧啧啧,要去找遂徊呀~?要不要我帮你请下午的假呀~注意安全哦~这可是一条超凶的蛇蛇哦~不要一不留神永久标记了哦~放心,我肯定帮你瞒着叔叔阿姨。” 说着,耿际舟还朝他比出开枪的手势,嘭了一声,再用两指勾勒出爱心的形状。 骑·虎·难·下—— “我没说我要去找他。”应帙黑着脸否认。 “那你不去我去?”耿际舟得意地晃晃脑袋,“身为一名S级向导,共情力极强的我,是绝对看不得有一名狂乱期哨兵在禁闭室里受苦而无动于衷的。” “……别添乱,你和他都不契合。” “你契合你契合,你高度契合,”耿际舟随口胡咧咧,“走吧走吧,一起去,就当是陪我去找校医开点感冒药,行了吧?找到理由了吧少爷?” 应帙:“……” 应帙闭目忍怒:“不要说得我好像是一个傲娇一样。” “嗯嗯嗯,对对对。” “……” 第 19 章 第19章 塔校医室在学校最东边,耿际舟拦下顺路的校车,招呼应帙赶紧跟上。 应帙现在对校车十分敏感,他上次递交给塔后勤处的投诉信一开始没什么火花,结果过了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直接呈到了校长信箱里,新校长直接下令整改,还派人不定期监督,好像还挺有成效。 这一回他再上车的时候,就在车上一眼看到了两名资助生。 就是应帙和耿际舟刚踏上车,这两人就停止交谈,不太高兴地跑到了最后一排就坐。 应帙也懒得分析这两人对他到底是畏还是厌,反正不管是本地生还是资助生里,都存在着对他释放善意的人和厌恶他的人。他更加在意遂徊的事,并且隐隐觉得好像攥住了这名哨兵复杂迥异的脑回路中一条细小的线头。 仅仅是安抚便出现严重的攻击行为,难道是精神域过度防卫症……? 但还不等他深想,校车师傅就已经一脚油门飞驰漂移把他们带到了校医院,耿际舟比应帙积极多了,上来就直接兴冲冲地对着导医前台问:“有个叫‘遂徊’的哨兵在这儿吗?” “有的。”导医姐姐温和亲切地点了点头,转过身轻声喊道,“虞医生,这两个小同学来找遂徊。” 听到声音,一名戴着半框眼镜的男人转过头来,他一只手揣在白大褂兜里,另一只手中端着杯冰咖啡,一只黑白翅膀头顶红羽的啄木鸟站在他肩头,正在贼头贼脑地觊觎咖啡杯上的吸管。 医生的目光扫过应帙和耿际舟,似乎有点惊讶:“你们找遂徊?” “对。”应帙说。 “他现在关在禁闭室里,不方便见你们,先回去吧。”虞医生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只笔,在护士递来的一叠单子上签字。 不开处方的时候,医生们的字迹还是非常清晰的。 “他已经彻底陷入狂乱期了吗?”应帙上前一步问。 “差不多吧。”虞医生盖回笔帽。 见医生目前不是很忙,应帙继续问:“他的狂乱期很频繁吗?我看你们好像对他很熟。” “确实是校医院的常客。”虞医生笑笑。 “强效止疼药也是你开给他的?”应帙面无表情地问,“他一次吃五粒这件事你知道吗?” “你是在责怪我吗?”虞医生没有心虚也没有生气,反而很感兴趣地笑意更深,“你似乎对他有些了解,那你肯定也知道病人不遵循医嘱,我们医生也无能为力。” “至于我给他开强效镇痛药,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他那样的情况,除了止疼药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应帙张了张嘴,又缓缓合上。 “向导,你想说这个是吗?”虞医生推了下镜框,“一个契合的高等级向导。” “……对。”应帙之所以欲言又止,就是想到他一个学生都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事情,对方一个能在塔就职的专业医生不可能看不出来。 塔的校医院也不像有些普通人高 校的校医室,都是赤脚医生只会开感冒药和挂地塞米松,这里的专业性丝毫不低于首都特种人中央医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精神阈狭窄,整个校医院都没有和他匹配的向导医生。” “一个也没有?” “……”虞医生停顿了一下,“之前曾经有一个在校医院实习的学生,倒是和他契合,那人还自告奋勇,私下为遂徊进行精神梳理。” 应帙想起了方才那名20班的哨兵低声提醒他的话:“然后被他打掉了半边肺叶?” “什么肺叶?”虞医生摇摇头,“没那么严重,只是勾起了他的狂乱期,被打断一只手,再加上差点扭断脖子而已,只是差一点,没扭断,我们出动了四名安保,两针麻醉放倒了那头失去理智的怪物,然后把人救回来了。就是在那之后,那名学生就辞掉了实习工作,害我们校医院白白损失了一名S级的向导助手。” “……” 应帙终于明白了,遂徊为什么拒绝向导为他梳理精神域,就是如他方才所猜想的精神域过度防卫症,再加上遂徊那样混乱如沼泽的精神域,不属于本人的精神力敲击精神壁垒极易引起过敏,从而勾出狂乱期,而处于狂乱期的遂徊攻击性又极强,所以他才会拒绝精神梳理,这又导致他的精神域更加的混乱,过敏再次加重,由此产生恶性循环,只能用止疼药强压。 ……似乎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这也太夸张了?应帙,你三思,你千万三思。”耿际舟皱着眉把脑袋凑过来,抢在他这位新晋‘恋爱脑’发小脑子发热之前赶紧稳住他,“我知道,精神域狭窄、S+高等级、仅和你一人契合,这些条件加起来就是简直超级王炸,是任何向导心目中的完美哨兵,戳爆所有向导的敏感点,说实话设身处地地想,我也不可免俗地心动。但这位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强了,你没听见吗,不是残疾就是断手。应帙,我们今日暂且先撤,从长计议,你不要冲动……” 应帙被吵得耳朵嗡嗡响,只好沉声表达态度稳定军心:“我没打算去安抚他。” “那就好。”耿际舟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虞医生忽然看向应帙疑惑地问:“你和他契合?” “嗯。” “契合度是多少?” “不知道。”测一次精确的契合值需要的流程比亲子鉴定还复杂,没有特殊需要的情况下,很少有人会专门去做测试,都是凭着对向导素的感知和共情的高低来粗略判断彼此的契合度。 可惜应帙是攻击型向导,天生共情力弱,所以他想了想又补充上一句:“应该还可以。” “你们既然会特意来找他,那证明关系不错。”虞医生撇开他的啄木鸟精神体,喝了口咖啡,“介不介意去给他点向导素?不需要你冒着生命危险去安抚他,给一点契合的向导素,就会让他舒服很多。” “……” “哦对了。”虞医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鉴于遂徊的特殊情况,这算见义勇为,我可以给 你开证明,盖校医院的章,期末可以拿去加分。” “走。”应帙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 耿际舟:“……” 耿际舟:“喂?” 五分钟后,一行人来到了禁闭室楼下的监控室里。所有人都戴上了静音鞋套,即使明知还隔了一层楼,动作也不由自主地放轻缓。 一名工作人员调出监控,给应帙等人查看遂徊所在的房间实时画面。 红外摄像头下,完全漆黑的禁闭室,一团巨大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盘成一个小丘。 那是遂徊的精神体融合态,应帙在精神力暴动的情况下羊角最长可达1.2米,重得他暴动完就落枕,而遂徊现在的状况更夸张,粗壮的蛇尾好似雨林森蚺,腹部为橄榄绿偏黄白的渐变色,背部为红褐色,目测估计有六至八米,如小山一般盘在角落里。 应帙觉得被这样可怖的怪物袭击,只少了一半肺叶还算是幸运的,遂徊彼时必定有所收敛。 “这里有个通风口。”虞医生指向画面中的一处,“待会会打开,你控制向导素往里面送,一旦遂徊出现任何异常举动,我们都会立刻关闭通风口,保证你的安全。” 应帙单手抵着下巴,安静地观察着、评估着。 耿际舟也凑过了脑袋,很快,还有一颗朱鹮脑袋,一颗山羊脑袋也跟着挤了过来,好奇地窥探着监控屏幕中的画面。 色彩瑰丽的鳞片在柔软铺满垫子的地面上滑动,似乎因为疼痛,蛇团缩得更紧,时不时发出颤栗,将裹在其中的人体围得严严实实。 应帙一直没说话,直到现在他才忽然开口:“如果我今日成功安抚了他的狂乱期,虞医生你写封表扬信,让院长签字盖章,递到校长信箱里去,怎么样?” 虞医生:“……” 耿际舟:“……” 虞医生好笑地推了下镜框:“喂,功利心是不是太强了?你要表扬信做什么?” “为下学期学生会主席竞选做准备。” “噗。”这下虞医生真的笑出了声:“好好好,你要真成功了,我号召校医院全体医生护士护工在选票上都写你的名字。” “好什么好?应帙!”耿际舟双手按住应帙的肩膀,“你疯了?真要去安抚这个,这只,这头,这条庞然大物?” “这就要看他自己了。”应帙重新看向监控画面,“看他有没有那个命,被我安抚。” …… 狂乱易感状态下的哨兵,五感不受控制,任何细微的响动都会被无限放大,严重刺激他们的精神,禁闭室无光无声,对普通人来说是地狱,却是易感状态下的哨兵觉得最舒适的地方。 遂徊紧紧闭着眼睛,将自己蜷缩在融合态底下。精神体太攀蛇盘在他的肩颈间,随着他的疼痛也发出细微战栗。遂徊越发不耐地埋下脑袋,理智和对身体的控制权在逐渐消失,很快他就会彻底陷入狂乱期,在禁闭室里发疯,自残,歇斯底里地宣泄,直到筋疲力竭。 就 在这时,他隐隐听到了金属摩擦的声音,或许在寻常人耳中,这完全就是静音,但他却觉得无比的暴躁难耐,这点动静让他无法遏制地愤怒,充满了攻击欲望,想要将一切都撕碎。 “遂徊。”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高处响起。 遂徊脖颈青筋毕露,冷汗从额头顺着脸颊流下,瞳仁是竖形态针状,四周有放射线,完完全全的蛇瞳。他怀疑是自己易感期中产生了错觉,但应帙并没有给他过多反应消化的时间,“我打算进来安抚你。” “……不!”遂徊愣了一下,猛地在蛇尾中支起了身体,反应非常激烈。八米长的蛇身舒展开,尾尖拍到墙壁,即使隔着厚厚的静音棉,应帙也能感受到墙体的震动。这一击要是打在了他身上,保准他能直接把心肝脾肺肾一次性都吐出来。 顾不得狼狈和形象糟糕,遂徊赤红着双目,犬齿外露,眼角显现出若隐若现的灰褐色鳞片,他音色尖利地警告:“滚,不要进来!” 应帙充耳未闻地站在狭小的通风口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俯视着禁闭室里这名内色厉内荏的哨兵,他的身后是昏暗到几近于无的灯光,但却已经足够遂徊将那颜色极近透明的白色眼睫都看得一清二楚。 深色瞳孔转变为了矩形的羊目,绛紫色宛如恶魔的双眼,审判着面前的一切。 “电击颈环,磁吸手铐,束缚绳,合金嘴套。”应帙拎起一个布袋子,“部分哨兵认为这些东西戴在身上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但我却认为这是对向导的尊重。我不清楚你的观点,所以给你选择的机会。如果你愿意戴上它们,以此来保证我的安全,那么十分钟之后我会进入禁闭室,尝试为你进行精神安抚;但如果你拒绝,那我就会离开,我们明天见。”! 不间不界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0 章 其实应帙手上还有一副脚铐,奈何现在的遂徊连脚都没有,只有一条能抡死他的巨大蛇尾。 他可不会傻到做出一些类似于‘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就跑到危险致命的禁闭室里,打算用一腔真心和热血唤醒哨兵,指望哨兵能在狂乱期里控制住神智,然后用温暖的拥抱和爱感化对方’的煞笔行为。 应帙更愿意相信他手里攥着的这些束缚工具,这些才是他保命的关键。 “不管你选择什么,我们都是朋友。”应帙放轻了声音,柔和地说,“遂徊,先前我对你多有误会,在这里向你道歉,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不辞而别的事情。” 当然,他还清楚记得遂徊有一件瞒着他的秘密没有坦白,并且这个秘密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点的时候,言语安抚也是安抚的一种,先表达善意稳定对方的情绪,其余的事都可以等遂徊精神状态好一点之后再算账。 遂徊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如两团燃烧的碧绿色火焰,在炽热烈火中翻腾的是溢于言表的贪婪和渴望。 神祇啊…… 我已经尽量地选择了远离,选择不去接触,不去伤害他,只是远远地窥探,但永无止境的欲念还是顺着目光无尽地流淌。 可是这一次,他竟然主动敲响了我的门…… 像一只无辜的羔羊,贸然踏入了毒蛇泥泞昏暗的巢穴。 我怎么可能不去选择开启那扇门? 馥郁的向导素沁入遂徊的胸腔与灵魂,遂徊知道此刻他应该拒绝,但他根本无法拒绝。 遂徊不知道如果他再次重蹈覆辙,选择踏入这些向导们用类似的话语编织出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甜美陷阱里,等到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这双槿紫色琉璃般的眼瞳也会如同先前那些眼睛一般,流露出对他的恐惧和厌恶吗? 会害怕到瑟瑟发抖,会歇斯底里地情绪崩溃,会对他破口大骂,会痛苦地恳求他离开吗? “你会受伤的。”遂徊定定地仰头注视着站在高处的男人,喉结干渴地吞咽。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一起堕入深渊吧,应帙…… “那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应帙说,“你只要做出选择,其余的交给我。” 遂徊呼吸一滞,忽然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放纵自己,沉溺在应帙的向导素里。 他缓缓游过去,朝着银发向导的方向抬起手,极力地去触碰,去祈求垂怜。应帙也随之微微一笑,将拎着的布袋抛给他,“确认全部佩戴完成之后,对着监控器给我手势。” 话音落下,他关闭通风口,而禁闭室内由弱到明,逐渐亮起了浅淡的灯光,为接下来向导的进入做准备。 耿际舟在楼下监控室紧紧盯着走廊和禁闭室内的情况,应帙一回来他立刻就迎上去问:“怎么说,你真的要去?兄弟牛逼,要是能活着回来,我一定把这段监控录像截屏,做成精彩视频,等你下学期竞选那个月放到塔购物商场全息环空投影上滚动播 放,大肆宣扬应主席英勇无畏和无私牺牲的精神。” “别贫了,让我安静一会。”应帙长长地深呼吸平复心态,头顶的羊耳朵随之无意识地甩了甩。身后白色的羊尾巴硌得他裤子紧绷有点难受,但实在是收不回去,他只好解开尾椎部位的纽扣把山羊尾巴放了出来。 虞医生还挺欣赏这名银色长发的向导,午休时间也不去睡觉,就耐心地在旁边看着,还热情指导应帙如何使用电击颈环的遥控快捷指令,还有如何让哨兵受最少的伤但感知到最大的疼痛。 耿际舟托腮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以身替之。 “你的个人安全是放在第一位的,应帙。”虞医生叮嘱道,“一旦发现无法控制场面,不要逞强,立刻进入禁闭室里的向导临时躲避空间,我们会上来救你出去。” “嗯。”应帙冷静地说,“我知道。” 监控屏幕内,遂徊的手有些不听使唤,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扣成功上面罩的绑带,烦躁和愤怒出现在脸上,他暴怒地咆哮嘶吼,摔打布袋,手臂满是凸起的经络,但不理智的行为又被一股强烈深厚的信念压下,让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彻底崩溃发狂。 在努力了十分钟之后,他终于戴好最后的磁吸手铐,开到最强档位将双手锁在身后,虚脱地闭上眼睛,大汗淋漓地躺在地面上。束缚绳牢牢绑住了他的蛇尾,甚至用力到勒到了鳞片里,这令遂徊只能以一个狼狈的姿势侧躺,胸膛上下起伏,尾尖不适地在垫子上拍打。 “我准备好了。” 遂徊以为自己还算是流畅地说出了这五个字,清醒且克制,但是事实上监控摄像头下的他急促地喘息着,防咬合金面罩后方,猩红的蛇信吐出,妖冶蛇瞳对着镜头泛着冷光,像是念出了一段邪恶的咒语。 “嘶——” 监控屏幕外,啄木鸟精神体惊恐地拍拍翅膀,消失在空气中;山羊精神体巴弗灭严阵以待,眼底满是战意;朱鹮精神体……在流口水。 蛇蛇,香香,想吃。 耿际舟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家精神体的小脑袋瓜:“到底是谁吃谁你判断不出来吗?” 在这期间,应帙也做好了心理建设,站起身,从腕间袖口取下一根简朴的墨色羊角簪,手势熟练地挽起了银发。 “怎么不用皮筋束发了?”耿际舟问,“簪子打斗中容易散。” “万一打不过我还能用簪子尖扎他颈动脉。”应帙说,“皮筋能做什么,弹他脑瓜?” 虞医生觉得非常有道理:“那羊角的材质还是太脆了,你下次最好准备一个高硬度合金簪,里面再配备麻醉剂,能麻翻一头大象的那种。” 应帙点点头,表示这个建议很好他记下了。 听说有一名勇者向导要去安抚S级的狂乱期哨兵,不少手里没活的医生和护士都跑到监控室里旁观,其中绝大多数都认为这名冒失的学生完全是在胡闹,还呵斥虞医生胆大妄为。 虞医生蹙紧眉心,一言不发地盯着悬浮屏 。 应·帙,他曾经听到过这个名字,从不止一人的口中。只是时至今日才知道,原来是这样拼写的两个字。 幽暗的禁闭楼层走廊里,只有一道不疾不徐的轻微脚步声,应帙头顶的两枚弯曲羊角锋利而坚硬,呈灰褐色,流畅地向外舒展开,他在整层楼唯一的那扇门前站定,反手取下了系在脖间的颈带,将向导徽章随之一起塞进口袋里。 监控室内,操作人员小心地瞥一眼虞医生,见他再一次笃定地点头,这才按下了大门的解锁键。 向导也存在易感期,没有规律,往往是因为受到了什么刺激从而引发。易感期的向导总是魅惑而诱人,桃色而不自知,渴望着标记或者被标记,即使是再内向的向导,在易感期里也会按捺不住用精神触梢暧昧地撩拨心仪的哨兵,散发比往常浓郁数倍的向导素。 但哨兵的易感状态,就完全是反义词了,他们同样会在这期间产生姓欲,但在那之前的,是更加强烈的杀戮欲和破坏欲,不分敌我,没有理智。 应帙缓步走进门内,大门在他身后自动关闭,但他却没有在熟悉的地方看到遂徊蜷缩的身影,意识到这一点的那瞬间,虽然没有听到监控室内此起彼伏提醒他快跑的尖啸声,应帙还是凭借着直觉下意识地迅速往前飞扑,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如重锤一般砸向他方才站立的地方,震得地面都晃了几晃。 一个敏捷的翻滚之后应帙反身躬腰在地,摆出类似助跑的姿势,特殊的矩形瞳孔放大,视线范围扩展到320度,事无巨细地观察着周边的一切,随时准备再次转移阵地。 应帙提前准备的工具在这种时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不然就凭他这名A级向导的反应力,是绝对不可能躲过遂徊这名S+级哨兵的骤然偷袭。 庞大的黑影直起了身体,八米长的蛇尾从中间折起用坚固的绳带捆绑住,即便如此,目前的遂徊立起来也足足有三米多高,完全遮住了应帙头顶的光线。 身体的不适让遂徊更加愤怒,他毫无章法地扯着脖子上的束缚环,越发不耐烦。 被完全笼罩在阴影中的场面带来了十足的压迫感,但应帙这一次却没有选择再次逃避,而是缓慢地站起身,看着眼前的遂徊如同一条巨大的毒蛇,确认无法挣脱桎梏之后就凝固不动,真如一条狩猎中的蛇,死死盯着应帙伺机而动。 哨兵已经彻底进入了狂乱期,两颗尖利的獠牙让他只能被迫半张着嘴,尖牙卡在面罩的竖栏之间,蛇信不断地吐出又收回,采集观测周围的情况,随时准备发起突然袭击,一击毙命。 磁吸手环让他站得不是很稳,半倾斜着身子,颈间的电击环更是不停地发出警告,且已经在他脖子间亮起浅蓝色的电弧光。 隐隐约约的焦糊味从他颈间的皮肉处传来。 倏然,应帙背后出现一条一米多长的红褐色太攀蛇,张开了血盆大口和沾着毒液的獠牙,直直对着应帙脚踝咬了下去。太攀蛇一次排出的毒液可以使20吨重的猎物毙命,如果这一咬落到了实处,应帙 的下场只会比失去肺叶的向导更惨,但是山羊巴弗灭不可能会让太攀蛇得手,蛇牙还未曾触碰到应帙的裤腿,有力的羊蹄就已经把它踹了出去。 感受到精神体受伤,遂徊愈发地愤怒,表情狰狞,瞳仁收缩成针尖状,朝应帙震慑性地恐吓:“嘶——”随后便再次蓄力发起攻击。 应帙的身手在塔的向导中已经算是顶尖,但应付一名狂乱期的S级哨兵还是捉襟见肘,他勉力躲开蛇尾的撞击,一脚踹在遂徊的肩膀上,不开玩笑,他觉得自己在踢石头,并且连层灰都没踹下来。 和哨兵比体能,真是疯了。 应帙停下躲闪反击的动作,在遂徊又一次袭来时岿然不动地站定。这落在监控室的人眼里,完全就是银发向导已经被吓傻了,放弃了抵抗,面对瞄准他的脑袋即将把他脑浆子砸出来的巨大蛇尾动也不动。 但如果精神力有实体,那么他们就会发现,比遂徊身形更加庞大的,是应帙充斥整间禁闭室的精神触梢,它们盘根错节,遮天蔽日,挤满了房间的每一处角落,填满了每一道空隙,狰狞而鼓胀,如同有心跳一般规律地呼吸着。 粗壮的精神触梢在应帙的意念催动下,凝结成一条庞大的精神力鞭,他抬起双眸,微微扬起手,在他的身后是磅礴无尽取之不竭的精神力,浩渺如江海,随着主人的操控蓄势待发滚滚而来。 他高扬起鞭,恶狠狠地挥下去,将遂徊广袤浩瀚的精神迷雾瞬间拍散,雷霆般的鞭梢直击哨兵的精神壁垒,地动山摇、尘土飞扬之际,狂乱中的遂徊霎时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痛苦至极,整条蛇都软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监控室都愣住了。 他是攻击型向导??_[(”先前那名坐在校医院大厅的导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很少见到……怪不得有底气进小遂的禁闭室。”她拍拍胸脯,“我说虞医生你怎么敢放他进去……” “这位小同学什么等级啊?”一名护士疑惑,“小遂不是S级吗?这得几等的攻击型向导才能一下子把他打成这样?……还是因为他们的契合度比较高?” “而且……他不是去做精神安抚的吗?”另一名护士小声问,“怎么在这么凶狠地攻击哨兵?” “想要安抚他,就得先打服他。”虞医生颇感兴趣地说,“这是针对遂徊这样精神域过度防卫症且狂乱期攻击性极强的哨兵,唯一的解决办法。” …… 应帙谨慎地靠近躺在地上的这条巨蛇,矩形瞳孔紧盯着周边的一切,蛇类天生就会装死,肚皮中央收紧,露出干瘪的折痕,微微半张着嘴,蛇信吐在一边。 应帙知道,眼前这条也是一样的。 在进入危险范畴之前,他将电击颈环的强度开到最高,无数道浅蓝色电弧光在遂徊的脖颈间炸开,鲜红的血肉刚被修复又再次被电焦,皮开肉绽。 遂徊见装死无用,愤怒地挣扎起来,被应帙直接一脚翻过去,踩在他后背的七寸上,也就是脖颈和心脏之间,防止对方暴起攻击,然后厉声命令道:“打 开精神壁垒。” 嘶——⑩[(”遂徊不甘地扭动着,咆哮着,背在身后的双手拼命挣动,但他越是挣扎捆在蛇尾上的束缚绑带勒得就越紧,满地都是深红色的血迹。 遂徊的激烈反抗迎来的是应帙毫不留情的又一鞭,向导不遗余力地在施展攻击,仅仅两道精神力鞭下去,他的鬓角就出了汗,人也开始轻微地喘息。 精神力长驱直入,狠狠地打在了要害处,遂徊又是一声难以遏制的惨叫,痛到几乎失声,他再次失了力气,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这一回终于不是伪装,而是切切实实地被打痛了。 他颤颤巍巍地圈起蛇尾,小幅度扭动想要摆脱桎梏,但用力踩着他后背的男人依旧残忍而冷酷,无情地下达命令:“遂徊,打开你的精神壁垒。就算你没有理智,也有本能,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就像仓鼠遇到危险会吐出全部的粮食求饶,就像争夺领地的虎狮会躺在地上露出腹部祈求活命。 打开精神壁垒示弱,也是哨兵面对向导本能的保命方式。 遂徊转过脑袋,蛇瞳泛着寒光,朝应帙示威地龇牙,“嘶——” 应帙没有为他苟延残喘的反抗而恼怒,反而饶有兴致地笑了一下。遂徊确实还留有趋吉避凶的本能,就在他看到应帙嘴角勾起笑容的刹那,他的瞳孔收缩,身体发出畏惧的战栗。 向导丝毫没有因为他的示弱便怜惜他、放过他,第三道精神力鞭如神罚一般再次降临,应帙疲惫地喘息着,咬着牙忍耐,目光仍旧坚定,不肯露出半点破绽。 “打开精神壁垒!” 第三次重复过命令,遂徊终于百般不甘地放弃了抵抗,喉间发出小兽一般嘤嘤声,祈求宽恕,他恐惧地缩紧身体保护自己,精神域外的壁垒已经千疮百孔,如果再不主动打开,持鞭的执刑人只会强行破坏他的城墙,硬生生通过武力闯进来。 太攀蛇精神体也随着主人的臣服而消失,应帙确认过这一点之后才敢微微放松紧绷的神经,将精神力鞭分解为无数道细长柔软的精神触梢,扎入遂徊的精神域。 这不是出自哨兵和向导双方同意的精神链接安抚,而是攻击型向导单方面的侵略,通常这种情况下打开精神壁垒的哨兵迎来的绝不会是安抚,而是肆无忌惮的破坏与践踏。 只能说遂徊的命既坏,也好。 坏在大部分向导都无法为他进行精神梳理,好在恰巧就有这么一名向导能够填补上他所缺失的一切。 应帙进入遂徊的精神域之后,后者便趴在地上完全失去了意识,而前者也缓缓从站立的姿势转为跪坐,垂下头颅,陷入神游状态。 监控室里全是为他欢呼鼓掌的人,但应帙听不到,他在糜烂的精神域沼泽里艰难地行走,尝试着找到梳理的头绪。 想死,上辈子他是犯了什么罪,这辈子沦落到给遂徊做精神梳理。 毕业之后遂徊不在他手底下当牛做马给他卖二十年的命都偿还不了他今日的这份恩情。 …… 精神攻击十分钟,精神梳理一小时。 该死的太攀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说拉应帙到它高维度的精神图景里面歇口气,一点声音也没有,就任凭他在乱麻一样的精神域里找‘线头’。 辛辛苦苦一小时,应帙勉强理顺了巴掌大小的一片区域,心神俱疲地抬起头,看着周围浩瀚无垠的庞杂精神域,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临走前,他用剩余的精神力为遂徊做了精神壁垒加筑,修复完成他先前破坏的地方,算是有始有终,非常负责任地离开了对方的精神域。 现实的禁闭室内,一切还保持着他进入神游状态之前的模样,房门关闭,其余医生都没有贸然进入,只有监控镜头兢兢业业地录下了全部的事情始末。 遂徊在地上半死不活地趴着,因为束缚带的存在,姿势十分的别扭可怜。 应帙抬手按了按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酸痛的脖颈,拔下羊角簪,银发瞬间倾泻而下,他撑着膝盖站起身,为遂徊解开束缚绑带和颈环。这两处底下都是一片血肉模糊,小心撕开的同时还是无法避免地带下了大片焦糊糜烂的皮肤,看得应帙心惊。 光滑的蛇鳞也在先前的挣动中磨掉了好些,渐变色的橄榄绿色鳞片,他俯身拾起一枚,放在灯光底下观看,竟然觉得还有些漂亮。 倏然,应帙感到脖颈一阵冰凉,像是有什么坚硬又柔软的东西从他后颈划过,还扫到了他最为敏感脆弱的后颈。应帙陡然一惊,低下头,和一条红褐色的太攀蛇对上了视线。 细长的针状瞳孔此刻放大成圆滚滚的黑色,像两枚精致的球形墨色纽扣,还对他吐了吐蛇信,看起来颇有几分乖巧和讨好。太攀蛇亲昵喜悦地绕着应帙脖颈游动,还时不时用脑袋磨蹭他的锁骨和下颌。 “……”应帙很少体会到这种刺激的小场面,下意识就要往后退,但腿上却传来压力让他动弹不得,垂下眸,就见到一条比太攀蛇粗上数倍的蛇尾,紧紧缠绕住了他的小腿。 遂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尾尖无声无息地游过来,绕着应帙的双腿一圈一圈地缩紧,又用尾巴支起上半身,睁着一双透绿的眼,一下子就凑了过来。 “遂徊?”应帙想说些什么,却见眼前的黑发哨兵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似乎没有完全清醒,而肢体动作简直和他的精神体如出一辙,双臂亲热暧昧地环上他的颈项,然后用脑袋和合金面罩在他的肩窝不停地来回磨蹭,以此来表达喜爱和占有。 “……” 应帙忍不住抬手挡住他不停蹭来蹭去的头,遂徊也不恼,就改为磨蹭应帙的掌心,并且不停地嗅闻、深呼吸,汲取应帙身上馥郁的向导素。 这人还没有恢复神智,不过失去了攻击性,只剩下亲近带给他舒适感的人的兽性本能。 太攀蛇缓缓游到了应帙的羊角上,挂在上面,像一条风干香肠,它好奇地用蛇信不停地摸索羊角底下带着细软绒毛的的耳朵,惹得应帙不停无意识蒲扇羊耳,赶走那讨人厌的蛇信子。 迫于无奈,应帙只能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给遂徊当挂树。精神安抚结束之后,适当的温存也是必要的,共情力强的向导通常都会很享受这个过程,因为这会让他们非常有成就感和安全感,共鸣状态还能让他们彼此分享这份舒适与安宁,双赢。 可惜应帙天生低共情力,而且遂徊这人好像属得寸进尺的,见向导不反抗就一直蹭个没完,越扭越像条活色生香的蛆,蛇尾也结结实实地裹了三圈,把应帙腰部以下都严严实实地卷了起来。 蹭着蹭着,应帙放在身侧的手背忽然碰到什么坚英的东西,低头一看…… 两根。 “……” 应帙一羊角把本就迷迷糊糊的遂徊撞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后,遂徊的蛇尾形态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结实笔直的长腿,只有尾椎处还留着一条细长的蛇尾,眼角的鳞片纹路也变得浅淡,应帙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然后对着监控摄像头比出完成的手势。 很快,禁闭室的房门打开,耿际舟第一个冲了进来,兴奋地问应帙:“没受伤吧?” “你不都在监控里看到了吗?”应帙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太帅了应帙。”耿际舟毫不吝啬夸赞之语,大拇指直往应帙脑门上摁,“真的帅爆了。” 另外涌入禁闭室的医生护士迅速给遂徊做过简单的身体检查,训练有素地用折叠担架给人扛了出去。虞医生经过应帙身边的时候,本也是想称赞他两声,但看他一脸倦意,直接改了个口:“要不要去病床上睡一觉?我给你开请假条。” “……不用。”应帙矜持又稳重地拒绝了这个建议,“我还可以上完下午的课。” 放下如此豪言壮语的他,在短短三分钟之后就躺到了校医院的病床上,并且沾枕就着,睡得不省人事,澡也没洗衣服也没换,洁癖得不是很认真。 光屁股的遂徊和他在一个病房,隔壁床,同样也处于熟睡中。 朱鹮支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放心地拍拍翅膀,身影消失,回到了精神图景中。 …… 或许是白日梦总是比较离奇,这一回,应帙梦到了一头遮天蔽日的超大型怪兽,肆无忌惮地破坏都市,怪兽本领非常强大,又能喷火、又能嗞水,还能飞。应帙和怪物各种斗智斗勇,但最终还是不敌,被怪兽一口吞下了肚子。 吃下去的瞬间,他醒了过来,睁开双眼,看到了医院天蓝色的天花板,和安置在天花板上的恒温系统。 病房内静谧安宁,流水白噪音柔声流淌着,其中夹杂了两道冗长舒缓的呼吸声,应帙缓缓坐起身,侧过脑袋,看到了趴在隔壁病床边背对着他睡得正香的耿际舟,以及—— 躺在床上还处于沉睡中的他本人。 应帙:“……” 应帙逃避现实地闭上了眼,内心警铃大作,两道深呼吸之后,他再次睁开了眼,对面躺着的确实是他本人没错。 “……”他就保持着这个侧身的姿势,瞳孔放大, 过了许久也没有动弹。 凝固的空气一直到隔壁床上的银发向导眼睫颤了颤,也徐徐睁开了眼眸♀[(,应帙才痛苦地放弃挣扎,打开终端自拍模式,在明知答案的情况下,仍旧侥幸又自欺欺人地照向自己…… 不出所料,是遂徊的脸。 应帙把这张该死的面孔埋进了掌心,愤恨地上下揉搓。 耿际舟被床上遂徊苏醒的动静唤醒,睡眼惺忪地坐直揉了揉眼睛,把披在身上的毛毯取下随手叠起,“你醒了?”他打个哈欠,起身去床头倒热水。 “……”遂徊明显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耿际舟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热情。这份茫然直到眼角余光瞥到了不远处正在疯狂朝他散发怨气的——‘他自己’。 遂徊诧异地瞪圆了眼睛:“……” “为什么?”他不可置信地问。 耿际舟举着一次性水杯困惑地转过头:“什么?” “我也想问为什么!”应帙愤怒道。 耿际舟越发茫然:“什么为什么?” “怎么又……?”遂徊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情绪非常复杂。 应帙这边的感情色彩就单纯多了,简单而极致的痛苦,非常好懂。他单手撑住额头,脖颈间隐隐传来麻痒感,是被电击的伤口在快速愈合。 这是……试用期结束了? 早上七点到下午四点,还不到10个小时。 什么时候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这件事还有时间限制的? 应帙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还答应了明天要陪耿际舟去哨兵的沉睡坟墓,这要是爽约了耿际舟能把他眼珠子啄烂。 对了……交换身体的方式他们已经试出来了,是接吻。 “……”他有些说不出口,太低俗了,实在是太低俗了,“那个……” 拜托你和我再接一次吻。 应帙几番欲言又止,也没有成功把一句话说完整,并且从遂徊复杂的面部表情反馈来看,两人之间毫无默契,他是半个字都没听懂,“啊?” 耿际舟一个头两个大,愤慨地把水杯放下:“你们俩到底在对什么暗号,有什么事是我都听不得的?” 应帙:“……” 应帙:“情况很复杂。” “有什么复杂的?”耿际舟板着面孔说,“遂徊,应主席对你可不薄,你的狂乱期是什么情况你心里肯定清楚,应帙不顾个人安危,不顾全体医生护士阻拦,毅然决然进禁闭室安抚你,这份情谊你可得好好记在心里,不是他,你现在还在禁闭室里发疯呢,怎么可能这么舒舒服服地恢复理智躺在床上。” 为了衬托友人的光辉形象,耿际舟这段话里五分真五分伪,保管骗得哨兵直流泪。 可惜他定点诓骗的就是应帙本人,他一点也不想流泪,甚至还有点生无可恋。 听到耿际舟的话,四个小时之前在禁闭室发生的事忽然涌进遂徊脑海,他恍惚了一瞬,靠坐在床头,认真地回忆着一切,不肯错过任何一 丝细节。 耿际舟叽里呱啦一顿话说完,发现病房里没一个人打理他,刚恢复正常没多久的‘应帙’又变成了闷葫芦,神色怔愣,视线焦点不知道落在了何处。至于隔壁床上的‘遂徊’,更是眉头紧锁,嘴唇绷直,沉浸在个人的思绪中。 “……”他是最多余的。意识到这一点后,耿际舟闷闷地转身去护士站找医生了。 他这一走,遂徊就是像是倏然被唤醒了神智,却不敢贸然有大幅度的动作,焦虑地忍耐着,转过头,小心翼翼地窥视应帙此刻的神色。 应帙注意到他的动作,也侧过身和他对视一眼。没有畏惧、没有厌恶,没有一切遂徊所担心的情况出现,向导只是非常无奈:“遂徊,我真的是头疼……” 随着应帙一如往常的语气,遂徊瞬间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他迅速掀开被子跳下床,鞋子也顾不上穿,赤脚快步走到应帙的床边,嗓音拉长,几乎像是在撒娇:“应帙……” 应帙本来想和他深入讨论一下身体交换和亲吻之间的联系,但此刻却发现遂徊眼底是非常怪异的狂热。对方情绪格外激动,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双紫瞳如同烧灼的火焰,“……好厉害。” 他说:“你好厉害,应帙。” 应帙:“……” 他不太习惯被人这么直白地赞美,特别是遂徊语气中充斥着满满的真诚和崇拜,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什么。” “应帙,应帙……”遂徊重复着他的名字,忽然再也无法遏制蓬勃而出的情感,握住了应帙的手,俯下身,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应帙,谢谢你……你真的好厉害。” “遂徊?”应帙下意识抽了下手,没抽出来。 看着遂徊有些过激的反应,应帙这才意识到,或许他一时兴起且别有目的做下的事,对于遂徊来说,其中意义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很多…… 应帙就这样抬着手,任凭遂徊闭着眼用脸颊紧贴他的手掌,缓缓地平复情绪。灼热的呼吸打在掌心,微微有些发痒,还有柔韧温凉的唇瓣,紧紧触碰他的掌纹。 他们的姿势过于暧昧了,但好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应帙可以短暂地容忍个人空间被踏足,作为他们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下一秒,病房门打开,虞医生和耿际舟出现在门口。 虞医生:“……” 耿际舟:“……” 应帙:“……” 遂徊慢一拍抬起头,转身:“……” 一个房间四个人,大家都很尴尬。 率先打破沉默的人是耿际舟,他嘴角抽了下,忽然发出一声戏谑的冷笑:“牛郎织女这么急着鹊桥相会啊?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刚离开狂乱期的哨兵确实需要更多的向导素。”虞医生一本正经地解释说,“不过应同学你也不需要这么着急去安抚他,至少也要先把鞋子穿上。” 应帙总感觉自己在这两人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变得十分扭曲,特别是耿际舟,看‘他 ’的眼神恨铁不成钢,误会非常深。 第三人出现后,遂徊立刻很好地收敛了情绪,他仿佛没事人一样回到床上,穿鞋,喝水,一五一十地回答虞医生的问题。 接着应帙也收到了惯例地病情询问,他凭着感觉一一作答,很快虞医生便点点头:“可以了,没什么大问题,都回去吧。” 他停顿了一下,又转过身,压低声音单独对应帙意有所指地说,“希望以后可以不用再在医院见到你了,小遂。” “……” 这无疑是一个美好且难以实现的祝愿,因为应帙总觉得可能日后他们会以更加离奇的病因出现在医院,比如诡异的灵魂互换,以及互换后精神体消失这种。 应帙望着虞医生,欲言又止了很多次,想要托遂徊开口又找不到机会,至于眼神暗示,他想遂徊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看得懂了,所以临走之前,应帙只好硬着头皮亲自对虞医生说:“医生,别忘了应帙的期末加分证明和感谢信。” 有始有终,不忘初心。 虞医生:“……” 虞医生:“忘不了,我明早就亲手把信塞进校长办公室门缝里。” …… 今天只剩下了最后一节课,应帙也懒得再去上,他让遂徊随便找个理由甩掉可怜的耿际舟,两人一路沉默回到公寓,干脆利落地锁上门,接着就是商讨起了最关键的问题。 “所以接吻确实是换回身体的方式,但为什么我们又很快再换回去了?” 应帙不解:“而且我发现每一次交换都是在睡醒之后,所以睡觉也是必要条件吗?接吻是方式,睡觉是契机,换回去之后一旦我们彼此在同一时间入睡,就会再次发生交换?那如果我方才不睡觉,是不是就不会换回去了?或者我们其中一人不睡觉,就不会换回去。” “这些都是推测,不经过实验,谁也不知道事实真相究竟是什么。”遂徊说。 “我以为已经彻底换回去了,谁能想到居然只是临时的。我回我自己身体这么天经地义的事,居然还能有时间限制?”应帙坐到沙发上,“那今天短暂的换回去到底为了什么,就为了让我早上能够自己参加考试及个格吗?” “……要不要接吻?”遂徊声色沉稳,平稳无澜地说,仿佛在问一个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情,“接吻,睡一觉,应该就能再换回去了。” 应帙非常佩服遂徊能这么镇定地把他根本说不出口的低俗情节讲出来,还讲得像什么正儿八经的科学原理,但他很怀疑:“你确定吗?” “不确定……但昨天的流程就是这样。”遂徊,“应该没问题吧?” 但就算有问题他们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应帙后仰靠到沙发上,扯掉领结,解开一直磨蹭受伤脖颈的衣领和:“跟你说一声,我上午答应了明天陪耿际舟去沉睡坟墓看他的哨兵父亲,机票已经买好了,不能爽约。” “……”遂徊语气倏然有点冷,“你们关系真好。” 应帙似乎一点也没听出来不对劲,低头对着终端划动点击,“我给你也买一张,到时候一起去,以防万一。” “好。”遂徊语气又陡然缓和了,乖乖巧巧的,情绪变化得像过山车。 买完票,应帙把终端解开,随手扔到一旁,抬起眼睫,慵懒地朝站在不远处像个雕塑的遂徊勾了勾手指,“过来。” “……”遂徊意识到什么,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单腿屈膝压在应帙腿侧的沙发上,行云流水地俯下了身。! 不间不界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1 章 概因二人先前已经有过一次接吻的经验,所以这回谁也没有多扭捏,说亲便立刻亲到了一起。 和自己亲吻这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想不到有朝一日也能变得这么理所当然,见怪不怪。 唯一不同的只有应帙这次是仰首的姿势,而由遂徊倾身主导,柔韧温凉的嘴唇相贴,舌尖暗示性地在抿紧的唇缝间舔了一下,应帙会意地启唇,让遂徊入侵进来。 吻到中途,应帙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揽住遂徊的腰,但奇怪的是,他在对方腰间摸到了另一只手,应帙疑惑地错开唇往下瞥一眼,就见遂徊竟然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侧腰,而且是五指张开,很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腰。 应帙疑惑,“你这是什么姿势?” “……”遂徊收回了手,舔舔嘴唇,顾左右而言他,“不亲了吗?” 应帙想了想,牵着遂徊去往书房,把人按到座椅上,“稳妥起见,最好还是全部场景都还原。” 说罢,他单手抬起遂徊的下巴,闭上眼,俯身再次吻了下去。 这个吻亲得就非常学术,必须复刻昨日的那个吻,连呼吸切换的时间点都必须循着记忆中的来,但应帙犹不满足:“你昨天没勾我舌头,也没咬我下唇。” “……这些细节,就不用深究了吧?”遂徊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嗓音沙哑,眼角微红,身体崩得很紧,“怎么可能亲得一模一样。” “那万一缺的就是这点细节呢?”应帙不啻以最严苛的角度猜测交换身体的方式,“譬如亲吻的秒数,角度,姿势,换了几次气等等。” “那,”遂徊语塞了两秒,接着笃定地说,“那就多尝试,多总结,总能找到规律的。” “……”应帙点了点头。 为求保险,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要求遂徊认真回忆昨晚他们二人的接吻细节,从一开始两人的交谈,到接吻中途都做了什么动作,整理成笔记,标序号划重点,条分缕析。 说实话,虽然一本正经地下达了任务,但真到开始执行的时候,应帙才觉得这件事简直过分的羞耻了。 写下接吻的过程,并且逐条分析交换意见,到底是怎样的两个人才会做出这么离谱的行径? ……这要是让耿际舟知道了,那他以后就不用再做人了,肯定会被误以为是性癖超乎常人的变态。 内心崩溃结束,应帙开始正视残酷的现实,认真回忆…… 他记得昨晚遂徊有舔舐他的上颚,之所以记得很清楚,是因为这个行为有点超出‘通过接吻建立精神链接’的目的,反而更像是情人之间表达爱意才会有的吻。 另一个原因就是,遂徊舔的那下确实让他很舒服,小腹发热,有一瞬间的心猿意马…… ——所以这一点也要写下来吗?这也会是必要条件吗? 应帙笔尖颤了颤,墨水晕开,在纸上留下一条弯曲脏污的线条。 遂徊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纠结的原因倒是不同,应 帙苦恼于记忆力太好,不管是过程还是两个人的反应都分毫毕现?[(,而遂徊则苦恼于:“我不记得了……我的记忆好像被人剪切过,只记得你亲了下来,再然后就是你推开我的画面……” 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应帙眯起眼睛,这段经历对遂徊来说这么痛苦吗?身体都自发的为了保护大脑删除了这段回忆。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应帙也顺势放下笔,“大概率只需要接吻就够了,亲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那还亲吗?”遂徊问。 “……”应帙斟酌再二,“以防万一,再亲一次吧。” 遂徊微微一笑,侧身吻在应帙嘴角,又用手扶住他的脸颊,侧过头深深地吻了上去。 …… 因为中午进行过精神梳理,再加上晚上亲了好几次,应帙的精神域是从未有过的健康舒适,就是身上比较凄惨,洗澡的时候他才发现身上都是伤口和淤青,不怎么痛,但看起来非常吓人。 另外就是嘴角裂了一个小口子,也不知道遂徊是不是蛇牙比较尖,总想要磨一磨,亲着亲着老是忍不住啃两下,搞得应帙嘴唇又红又肿。 至于某位属狗的哨兵本人,照例进浴室洗了一个多小时的澡,时间久到应帙躺在床上看那些灵魂交换的电影和,无聊得都快睡着了。接着遂徊又听话地花了半个小时精心护理头发,而后才伴随着一阵果木香走进卧室。 应帙向来是个办事效率很高的人,昨夜想到给遂徊换张床睡,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插曲,他还是在下午回家之后果断下单。 在钱到位的情况下,床具场的师傅们一小时上门/服务,仅花了半小时不到就装好了新床,附带床垫和全新的四件套,全都铺好,以供顾客倒头就睡。 睡眼惺忪之际,应帙感受到遂徊的身影在他床头停留,还放下了什么东西。应帙努力地清醒过来,侧过头,看到枕边摆放了一片橄榄绿色渐变的蛇鳞。 正是他安抚遂徊结束的时候,从地上捡起的那一枚,放在衣服口袋里,估计是遂徊方才洗澡前脱衣服的时候发现的。 “这个是你身上的鳞片。”应帙撑起身坐了起来,轻声解释,“我捡了一片。” 遂徊站在一边,盯着他认认真真地问:“你喜欢这个?” “我觉得挺好看的。”应帙反身把床头柜的抽屉拉开,将蛇鳞放进去,蛇鳞旁边就摆放着应帙中午佩戴的羊角簪。 遂徊看起来挺高兴的,步履轻快地躺上床,关灯之后还轻声说:“晚安。” “……晚安。” …… 隔日。 早8点整。 应帙坐在餐桌上,神色凝重地看着隔壁座正在喝咖啡的……‘他自己’。后颈的牙印还在隐隐作痛,告诉他一切不是梦境。 所以为什么没换回去??这是他从今早7点被耿际舟电话闹醒的那一刻起,就在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嘴巴都亲烂了居然还 没换回去? 他们误会了?其实身体交换的契机不是接吻?……那还是能是什么? 很快,遂徊给出了一个他认为的答案:“是不是亲的还不够?” “怎么可能不够?”应帙感觉他在胡扯。 “可能需求是递增的。”遂徊硬生生地掰扯出了逻辑,“第一回只需要亲一次,第二回就要两次。” “可我们昨天亲了二次。” 遂徊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他的观念:“可能第二回就要亲五次了。” “那第二回要亲十次,第四回一百次?”应帙头疼,“那我们后半生什么也不用做了,只顾着亲都亲不过来。” 遂徊:“……” 没有给他们过多思考的时间,8点半,耿际舟准时抵达应帙的公寓。 在看到‘遂徊’出现在公寓内的那刻起,他眼神中的戏谑和揶揄就没消失过,不怀好意地用肩膀顶了下遂徊,“昨晚你们做什么去了?” “什么做什么?”遂徊装傻。 “啃了半宿的嘴子?”耿际舟啧啧两声,“伤风败俗。” “别胡说八道。”遂徊似乎越来越习惯接耿纪州的梗了,从一开始的冷若冰霜,到现在也能说上两句。 “你嘴角 都裂了个口子,除了亲嘴还能有别的原因吗?”耿际舟看了眼‘遂徊’,朝‘应帙’认真地问,“你们是认真的吗,已经交往了?” “没有。”应帙摇摇头,“嘴角那伤是他撞的。” 遂徊立刻附和:“对,我是撞的。” 这明显的上下地位阶级看得耿际舟十分痛心:“应帙!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一个——” 恋爱脑! 为了照顾友人的面子,他没有将最后二个字说出口。 这哨兵住你的房子,亲你的嘴,临时标记你,闻你的向导素,并且接受你的精神梳理,但就是不承认你们之间的关系!而且还否认得那么快,那么不假思索,没有半点犹豫,避嫌避得明明白白。 渣哨!纯纯的渣哨,不是渣哨还能是什么! 理清思路之后,耿际舟越看‘遂徊’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长得也就那样,没有任何家庭背景,除了个S+等级之外,什么也不是。甚至S+都只是个大饼,还没有正式落实。 他决定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努力用他精湛的口才挽救应帙这头迷途的羔羊,让他看清渣蛇的真面目。 然后耿际舟就听到‘遂徊’也要跟他们一起去沉睡坟墓这一则恐怖消息,并且飞舰票昨天晚上就已经买好了。 “……”没救了,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 仅仅二十分钟后,飞舰便抵达了目的地。 应帙在机场外又一次见到了易承澜,这位曾经的首席向导现在就像是一名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汇在接机的人群中,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见到‘遂徊’的时候,他表现出了些许意外:“同学你好,是际舟的朋友?” “哪是我的朋友?”耿际舟语气故意夸张,“是小帙的好朋友。” 应帙没搭理这个表演型人格,礼貌地和易承澜打招呼:“易叔叔好,我叫遂徊,也是塔一年级的学生。” “你好。”易承澜笑得温柔,“欢迎你。” “易叔叔,是这样的,”应帙忽然想到什么,大大方方地开口问,“我这次跟着际舟和小帙一起来,首先是想亲眼见识一下哨兵的沉睡坟墓,其次就是听说您在精神域方面的造诣很深,就想问您一个关于精神域方面的问题。” “你说。”易承澜帮耿际舟拎起行李,一边走一边讲。 “我和小帙之前尝试通过哨兵方建立精神链接。”应帙张口就是大新闻,易承澜还没说什么,耿际舟倒是先瞪圆了眼睛:“哨兵方建立精神链接???” 他错愕地看向遂徊:“你俩契合度多少?” 遂徊摇了摇头。 耿际舟已经对他的发小绝望了,感觉向来精明理智的小应主席完全换了个画风,现在就是个大傻逼,他又看向应帙:“你们成功了吗?” “没有。”应帙摇摇头。 不等耿际舟松口气,就听他继续说:“原本快要成功了,我看见了那条‘锁链’,但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把我推了出去,拒绝了我的链接,易叔叔,这是什么原因?” 二双眼睛同时看向了易承澜,内里盛满了求知欲。 “大概率是精神体。”易承澜短暂思索之后便给出了答案,看得出来确实是专家,经验丰富,“你被他的精神体拒绝了。” “精神体吗?”应帙皱起眉头,“可是我从头至尾都没有见到过他的精神体,包括我自己的,都没有出现过。” “没有出现是因为它不想让你看到,包括拒绝你的精神链接,也是同一个原因。”易承澜说,“一般情况下,幼年期的精神体容易会出现这种情况,但你们这个年龄,不存在幼年期精神体……那让我想一想……” 耿际舟:“?” 耿际舟在一旁满脸问号:“不是,遂徊你在说什么胡话?没见到精神体?昨天那条一米多长挂在应帙角上荡秋千的太攀蛇是什么东西?还有一头山羊,白色的,羊蹄子上都是腱子肉的那种。” 应帙瞥了遂徊一眼,这一回遂徊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地快,朝着耿际舟直接就是二个字:“别说话。” 耿际舟恨不得一背包砸死这只恋爱脑。 最终,易承澜也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可能它们心情不好吧。” 我的心情更不好。应帙恨恨地想。! 不间不界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2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由于无法为应帙答疑解惑,易承澜有些许的愧疚,认为自己学识浅薄。耿际舟则在一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爸,你别听他们瞎说,这俩人一点问题也没有,哪有什么精神体不见了……况且虞医生昨天刚给他们做过检查,病例上写的是:生龙活虎、力大无穷。” “虞医生……虞旌?”易承澜随口一问。 “爸你认识?” “我们那届的风云人物。”易承澜笑着将他们的行李放到车子后备箱。 “是因为很优秀吗?”应帙好奇地问。 “因为他爸是塔校长。” 应帙:“……” …… 哨兵的沉睡公墓坐落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那里称不上人迹罕至,但常住民也确实不多。 高耸的球形穹顶笼罩住整片墓地,出入皆需要预约和登记,流程严明。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早已对易承澜熟得不能再熟,甚至连耿际舟和‘应帙’都不陌生,只有‘遂徊’一人是生面孔,着重做了来访信息登记。 登记在册处于沉睡中的哨兵,全球共132例,其中国内16例。其中耿际舟的父亲,易承澜的恋人,耿岳,为最新一例,在他沉睡后的近十三年里,全世界上下再未出现过一起哨兵沉睡案例。 这种现象被称作永眠静默期,以目前的科技力量还无法结实其缘由。 静默期的出现没有一丝规律可言,有时相隔数十年,有时相隔百年,持续时间也未知。唯一勉强能称得上规律的一点就是,通常有杰出贡献的哨兵永眠之后,静默期出现的概率就会变大。 所以也有人说,永眠静默期是魔鬼的仁慈,他收割走了满意的灵魂,慷慨给予剩下平凡乏味的哨兵有时限的赦免。 耿岳就躺在水晶棺里。 年轻、英俊,依旧保持着十年前的样子。 陷入永眠的哨兵一切都会保持在意识离去的那一刻,静止凝固,宛若看到了美杜莎的眼睛石化为雕像,所以墓地中的16名哨兵姿态各异,甚至还有站着的,那名哨兵的水晶棺也是为其量身定制,竖着打造的。 大部分哨兵的表情都很狰狞,因为他们往往都是在狂乱**中彻底永眠,只有耿岳一人,安详而宁静地闭着眼睛,好似只是普通的休眠,随时都会醒过来,但永眠向来被称作天底下最残忍的谎言,沉睡中的哨兵身上残留着极为浅薄的精神力,他们活着,但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 明明与死亡无异,却偏偏要给爱人一线渺茫希望,让他的向导永远无法摆脱那遥不可及的奇迹。 耿岳的棺非常干净,周边簇拥着棺椁的花也是鲜活的,易承澜就住在附近,每天都会来扫墓,风雨无阻。 沿途中,应帙发现不只是耿岳一人,16具水晶棺,几乎每一具都被擦拭得纤尘不染,无法从噩梦中走出来的向导远不止易承澜一个。 哨兵和向导的永久标记,可以称之为这世上最牢固的契约。标记过的哨兵和向导分享情 绪(),共享生命?()_[((),他们可以不爱对方,甚至在外各有恋人,但一定彼此信赖,生死相依,互为可以托付一切秘密的人。 祭拜过耿岳之后,应帙便和遂徊先行离开,将空间留给易承澜和耿际舟。 耿际舟一定也知道他这种为了一点点莫名其妙的预兆来回飞的行为非常愚蠢且神经质,但他依旧是这样做了,甚至可能预兆都是假的,只是一个虚伪的借口,唯一的真实仅仅只是,他想念他的哨兵父亲了。 “我一直以为……”遂徊忽然轻声开了口,他停下脚步,回头遥望不远处形态各异的水晶棺,“我很快也会躺在这里。” 应帙皱起眉,不耐地说,“你在咒自己些什么?” “我是认真的,如果不是目前处于永眠静默期,以我出现狂乱期的频率和程度,可能早就已经沉睡了。”遂徊垂下眸,“也不知道这一次的静默期会持续多久。” “不想沉睡就赶紧想办法把我们的身体换回去。”应帙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许下了一个诺言,“我可以帮你精神梳理。” 他说完就后悔,但看着遂徊亮晶晶的眼睛也不好收回。 关键遂徊得了便宜还卖乖,犹犹豫豫地说:“不好吧……太麻烦你了,给我做精神梳理很累很辛苦的。” “除了我,谁还能给你做?”应帙无奈地摆摆手,“大概是我上辈子欠你的,你以后听话一点就行。” “我哪里不听话了?”遂徊很是无辜。 应帙张口就来:“你瞒了我什么事?” 遂徊:“……” 遂徊转移话题也是张口就来:“我想到我们今天为什么没换回去了。” 应帙讥讽地勾了勾唇角:“你说。” “除了亲吻之外,我们还少了一个步骤。”遂徊认真地说,“没有尝试建立精神链接。” 精神链接……?应帙瞬间恍然,或许接吻根本就只是浮在表面上的障眼法,而交换身体的关键在于他尝试失败的精神链 接。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们灵魂仅仅交换了几个小时就又换了回来,因为链接失败了,他只短暂地触碰到那条‘锁链’。这或许意味着彻底建立精神链接的那一天,他们就能真正永久地换回彼此的身体。 “那事不宜迟,趁着他们还在祭拜……”说着,应帙带上了接待室的房门,抬手反锁。 遂徊下意识从沙发上站起来,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角,“……应帙,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把我们交换身体的事情告诉耿际舟?以你和他的交情,我以为你会第一时间向他求助。” “求助他?”应帙好像听到了什么格外离谱的话,但习惯性挤兑完发小,他又认真地解释起了理由,“灵魂互换这件事,不止与我相关,也与你有关……是否让第三人知情,我肯定要先征得你的同意。” 应帙反身问:“你愿意我告诉他吗?” “……我无所谓。”遂徊小声回答。 “说实话。” “我不愿意。” () 遂徊嗓音大了一截,“我不信任他,万一灵魂互换就是他搞得鬼呢?” “……我尊重你的想法,但后面这个猜测实在有点太离谱了。” 遂徊据理力争:“上次你还说接吻能换回身体这件事很离谱,但事实证明就是与接吻有关。我觉得灵魂互换的始作俑者是谁都有可能,甚至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有可能作案。” 应帙:“……” 应帙头皮倏然一麻,生怕遂徊这个乌鸦嘴一语成谶:“好,那就暂时保留你说的这个可能。这样,我们彼此约定,绝不会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主动告知第三人灵魂互换的事情。但如果有人凭借自己的观察猜到了,我们就视情况讨论,共同商议决定是否告知。” “好。”遂徊点了点头。 “我觉得很快就会有人察觉到不对劲。”应帙自信地说,“毕竟你扮演的我实在是太奇怪了。” 遂徊不置可否,只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把脸颊两侧的长发都挽到耳后,一句话也没说,但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准备好了,快来亲我’的潜台词。 看着‘自己’摆出这副乖巧等亲的姿势,应帙真是说不出来的别扭,但好像也没有可以置喙的点。 遂徊能这么听话已经是非常理想的状态了,从始至终都在配合他的一举一动。要是碰上别人,譬如应帙最开始猜忌的想要侵占他身份,或者利用他的身份做一些不好勾当的人,应帙才更要头疼。 没有让遂徊过多等待,很快,身侧的沙发一重,他被人握住肩膀,侧身,紧接着熟悉的吻就又落了下来。 柔软、温暖……最重要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感,这是除了应帙以外,谁也无法给予的安宁。 十分钟转瞬即逝。 应帙推开遂徊,抬手擦去唇角的唾液,眉心微微皱着:“又被‘顶’出来了……到底为什么,真是精神体的缘故吗?那它为什么要拒绝我?” “明天要是换回来了,你可以问问它。”遂徊说。 “你也问问。”应帙说,“现在还不能确定堵在你精神域门口不让进的那只到底是蛇还是羊,我的巴弗灭可不会错认主人,说不定就是你那条蛇干的好事。” “利维坦它才不会这么做。” “别忘了,我见它的第一面就是它龇着两颗大牙想要咬死我。” “……它后来向你道歉了。” “道歉了吗?” “反倒是你的羊差点把它脊柱踩断。” “……” ……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两人明天能成功换回自己的身体,然后顺利见到本人精神体的情况下。 易承澜在镇里的居所很小,也很简陋,和他在首都的那套房子完全不是一个画风,住他一人勉勉强强,再塞进来三个大小伙子大家就只能站着睡了,所以应帙、遂徊,甚至包括耿际舟在内,晚上全部住进了镇上唯一的一家旅馆。 三人如何安排房间瞬间成了一大难题。 若是在正常情况下,一定是同为男性向导的应帙与耿际舟一间,遂徊这名哨兵一间。 但现在,应帙是向导心哨兵身,遂徊是哨兵心向导身,哪个和耿际舟一起睡都不合适。 第 23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这,这是什么?”遂徊震惊到说话都磕巴了。 其实他内心隐隐对这颗蛋的存在有了猜测,因为在它身上感知到了一种微弱而又玄妙的熟悉感,但这实在是太荒诞了,遂徊不敢贸然确认。 应帙反身把他床上的那颗蛋也捧了过来,问:“你的精神体幼年期最早延续到蛇卵吗?” 遂徊看着应帙的蛋,再抱起他的蛋,更茫然了:“是,但是……”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小,和鸡蛋差不多,“就只有这么大。” 两颗蛋摆在一起,虽然体型都非常巨大,但应帙的这颗偏长椭圆形,遂徊的那颗偏正圆形,还不是同一款蛋。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做出同一款动作——拉开窗帘,举起蛋,对着太阳光透过蛋壳看里面到底塞着个什么玩意。 可惜这两颗蛋的蛋壳厚得好似遂徊的精神壁垒,实心的,在阳光底下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还有耿际舟震慑三界的咆哮:“应帙!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有本事换房间,你有本事开门啊!” “耿际舟来了……怎么办?”遂徊下意识地攥着被子四处环顾,俨然一副被捉奸在床的状态,心虚得莫名其妙。 应帙看了看自己的蛋,又抬眼看了眼遂徊的蛋,思忖着说:“这两颗不知来由的蛋直接告诉他,怎么样?然后就可以去问易叔叔这是什么情况,或许还能从中得出我们灵魂互换的线索。” “……”遂徊抿直双唇,不执一词。 “你好像很不待见耿际舟。”应帙狐疑,“你们以前有过节?” “……” 遂徊闷闷地说:“没有,就是……没什么。” 又来了,欲言又止,玩谜语。应帙在心底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对付这种该死的谜语人,就得对他的秘密抱着毫不关心的态度,不然他只会越发得寸进尺。 “没什么的话,那就按我说的做?”应帙假装很迟钝,什么也没听懂。 “……”不出所料,遂徊抬起双眸,露出一个受伤的眼神,犹犹豫豫地点点头,仿佛在外受了天大的委屈,结果回家还被老公误解的地里小白菜。 应帙忽然问:“艾勒和耿际舟,非要你选一个你选谁?” “……耿际舟。”遂徊皱着鼻子选了一个。 “好。”应帙满意地理了理睡衣,起身给耿际舟开了门。 门刚打开一条缝,耿际舟就凭借他敏捷灵巧的走位从应帙手边钻了进来,冲着遂徊扑过去:“应帙,好啊你小子,晚上和他一起睡的?” “没有,他也十分钟之前才刚来。”应帙面不改色地否认道。 耿际舟是半个字都不信,但他的注意力已经被遂徊膝盖上的巨蛋所吸引:“这是什么东西?哪来的,你们早上去市集买的?鸵鸟蛋?” “大概不是。”应帙也走了过来,“我们今早一觉睡醒,这两颗蛋就出现在我们各自的床上。 我们怀疑……这是我们处于幼年期的精神体。()” 幼年期精神体,你在逗我吗?**()**[()”耿际舟回头看他,“太攀蛇先不论,羊也是卵生动物吗?遂徊你到底有没有常识?” “太攀蛇的蛋能有这么大?”应帙反唇相讥,“听起来你的常识也不多。” “你——”耿际舟气得撸起袖子就要干架,却被遂徊按住手背,面无表情地各打八十大板:“你们两个,成熟一点行吗?” 虽然被呵斥了心情不爽,但是看到‘应帙’居然连‘遂徊’一起骂,耿际舟还是高兴了点,心想他的发小还不至于纵容这名哨兵到无可救药。 应帙却是想到了昨晚他自信地说很快就会有人发现他们交换身体后的性格差异,现在看来,这个‘有人’绝不会是耿际舟。 “真不是在玩什么整蛊游戏?”耿际舟狐疑的眼神在应帙和遂徊之间徘徊,随后半弯下腰,曲起右手食指,敲了敲遂徊那颗蛋,“你好,有动物吗?是谁在里面?” 应帙一开始还觉得这人的行为过分幼稚脱线,像在故意搞笑,但没想到的是耿际舟话音未落,遂徊膝盖上的巨蛋咚的就撞了出去,直直撞在耿际舟的胸腹,把人直接顶飞了出去。 “……” “……” 应帙惊讶了一瞬,倏的恍然,指着被蛋撞飞到床上七晕八素的耿际舟,看向遂徊“就是这个!”他说,“我在你的精神域就是这样被顶飞出去的。” “……” 做了坏事的大圆蛋咕噜咕噜地在床上转圈滚着,滚到床边之后灵活的一蹦,又跳回了遂徊腿上,气宇轩昂地立着,似乎还挺自豪。 另一边,椭圆蛋也咕噜咕噜地滚了起来,凑到耿际舟脑袋旁,好像在关心对方有没有被撞死。 ——证实了,百分之百是他们的精神体。 精神体的行为往往反应着主人最真实的喜好,大圆蛋和椭圆蛋完全将彼此主人的精神世界如实表现了出来。 所以……应 帙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拒绝建立精神链接,也是出自于遂徊内心的真实想法吗? “……”他没有贸然地这个揣测问出口,而是暂且记下,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在解决眼前这个更重要的问题上。 简单洗漱完毕,三人两蛋径直杀到了易承澜的家。 可怜的俏鳏夫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就被儿子和子侄拉到茶几l前,央求他堵上前首席向导的名号,无论如何也要为这两颗莫名其妙出现的蛋给出个合理的解释来。 原本以为这是个强人所难的要求,但易承澜不愧为写在塔校史里的杰出毕业生、特工会曾经的高层、全国都叫得出名号的优秀向导,他看到两颗蛋的瞬间就有了想法,接着随便问了应帙和遂徊几l个问题,然后直接给出答案: “恭喜,不出意外的话,你们俩人这是觉醒了变异精神体。” “变异精神体??”应帙、遂徊和耿际舟整齐划一地重复道,三人都很惊讶,耿际舟更是崩了一身的羽毛,急匆匆 () 地拉开衣袖上的拉链,将手臂外侧受到刺激出现的橙红色翅羽融合态放出来。() 变异精神体,全世界总计百例,国内记录在册的有史以来也就十四例。 **本作者不间不界提醒您最全的《向导的低俗交易》尽在[],域名[(() 大部分觉醒变异精神体的哨兵和向导都是在经历过人生的剧变之后,精神上遭受巨大刺激,从而精神体发生人为无法解释的异变。 最常见的原因之一就是永久结合伴侣的死亡。 应帙原本觉得不可思议,但细一思索,似乎非常符合他和遂徊目前的情况。 所谓经历人生的剧变,他们直接交换了身体,完全称得上说是翻天覆地的剧变,灵魂都变了,精神体随之变异,处于情理之中。 应帙默不作声地思考时,遂徊也是喜怒不形于色,面无表情地保持沉默,只有耿际舟一人反应剧烈地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变异精神体?爸,你说这俩蛋是他们的变异精神体?那岂不是……三颗脑袋的豹子、九条尾巴的狐狸那种类型的精神体?天哪,我以为这些只存在教科书里面,没想到竟然在我身边?” “豹子和狐 第 24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吃过早饭,易承澜给应帙和遂徊演示了一下如何用精神力温养幼年期精神体,帮助它们尽快破壳。 应帙学不了,遂徊学不会,反倒是耿际舟学得像模像样的,应帙的椭圆蛋沐浴在他的精神力下,舒舒服服地直晃;而遂徊的大圆蛋则是直接原地消失回到主人的精神域里,非常有骨气,宁死不吃嗟来之食。 趁着易承澜和耿际舟还有被迫参与其中的遂徊聊天,应帙悄悄独自走到一边,用自己的终端给父亲编辑信息,修修改改一大段,佯装随意的口吻,其中饱含着缺爱的儿子对父子亲情的渴望和希冀。 犹犹豫豫发出去,应帙就开始了耐心的等待。 一直等到一行人登飞舰了,终端还是没有一丝回音。 应帙:“……” 可以,公务繁忙的应大主席估计得通过社会新闻才能知道他儿子精神体变异了。 应帙不死心地给他妈直接去了通话,不出所料,对方不在服务区。没爹疼没娘爱的小可怜顿时气得整个人都冒黑烟,再配上遂徊那张能止小儿夜啼的凶悍眼型,耿际舟一时之间都不敢靠近这个‘哨兵’。 他一边办理着行李托运,一边小声问遂徊:“这家伙什么情况,谁招惹他了?” 遂徊也不是很清楚应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一路上他只顾得上应付易承澜热情四溢的关心和耿际舟喋喋不休的话痨,还要帮忙搬运易承澜为他们准备的大包小包的特产,根本没空和应帙搭话。 想到这里,他也不免有了不少怨气:“你爸不是刚去过首都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东西让你带走……为什么包里还塞了五个烧饼?……还有两塑料袋的青菜和菠菜。” “哦,蔬菜是给你准备的,谁不知道你喜欢吃素,又单独住在塔外,可以下厨。这就是老父亲的爱,知道吧?明明已经给我打了很多钱了,但还是怕我吃不饱穿不暖,爱就是常觉亏欠。”耿际舟有几分得意,“上次我爸来首都,那是想到我的药好像快吃完了,特意千里迢迢赶过来带我去检查精神域,然后配足了半年份的药,其他的什么都没带。 至于这次,是我老梦到我睡着了的那个爸,突发奇想来看看,虽然事实证明确实是我想多了,他老人家在墓里还睡得正香……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一到这儿就一夜好眠,可能是爸爸在保佑我。” “心理作用。”应帙很看不得有人在他面前秀爸。 “就是心理作用。”遂徊也是同样的想法。 “……” …… 两颗巨蛋虽然很顽皮,但也非常通人性,特别是通主人的脾性。 需要它们的时候就出来溜溜,不需要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待在精神图景里。 就像在飞舰上两颗蛋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但一等回到公寓内,它们就一前一后地蹦了出来,在地板上咕噜咕噜地滚动。 “所以我们这是有了双精神体,对吗?”应帙问。 在他短暂回到 自己身体里的那几个小时内(),巴弗灭有再次出现(),并且一切正常,没有任何要消失的迹象。由此可以初步推测,原装的他精神体就是山羊,装在遂徊壳子里的他精神体则是这颗蛋。 “双精神体……”遂徊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倏然想到不久之前他看星网上的,还质疑过那篇网文作者的剧情过于离谱,这世上的特种人根本没有双精神体。 没想到现在的他就极大概率会成为一名双精神体拥有者,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他倒了两杯水,转身正准备递给应帙一杯,就被满地疯滚的大圆蛋撞到了膝盖,温水洒了出去。 “……” 遂徊愤怒地把水杯一搁,扑住这颗蛋,却不知道该如何惩罚一颗蛋,只恨不得烧锅热水把它给蒸了。 应帙无奈地把自己那枚兴致勃勃玩地上温水的椭圆蛋抱起来,用湿巾擦去脏污,再用干布擦干净,安安稳稳地搁到沙发上,拿一张毛毯盖住。椭圆蛋看起来对应帙的服务满意极了,开开心心地在柔软的沙发上蹭了几蹭,不动了。 但遂徊的圆蛋却好似很讨厌水一般,应帙拿着湿巾刚走过去,它就急急忙忙地从应帙怀中挣脱,但一蛋难敌四手,它惨被两个恶人堵到角落,‘湿漉漉的大抹布’靠近,吓得它蛋壳都差点裂开,嗖的消失在空气中。 “厌水?”应帙疑惑地将湿纸巾收起,“……什么动物会厌水?” “猫。”遂徊张口就来。 “你家猫是卵生动物?” “……”遂徊嘴硬。“变异触手猫。” 应帙忽然想到,不久之后,从这两颗蛋里孵出来的可不会是山羊、蛇这类寻常的动物,而是超出人类常识的变异生物,指不定还真是一只长着十八只触手的怕水猫。 ……还有点莫名的带感?? 他思索了一会,看着遂徊整理行李,准备明天上学穿的制服…… 应帙双手环在胸前,语气平静地兴师问罪:“遂徊,你主观意愿上并不想和我建立精神 链接,是吗?所以你的变异精神体才会拒绝我,推我离开。” 闻言,遂徊倏然抬起头,和应帙对视。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 “建立精神链接之后,我们会在集中注意力的情况下,互相听见彼此的心中所想。”应帙说,“所以你是怕我听见你的心声?这样,你辛辛苦苦维系的秘密就瞒不住了。” “……”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应帙坐到沙发上,交叠双腿,“我现在是真的想知道了。” 过了许久,遂徊慢慢地回答:“我不会说的。” 听到他嗓音僵硬的言语,应帙没有出声,但也没有像上次那样生气,反倒是起了一丝受到挑衅的兴味,想要立刻找出问题的答案,甩到遂徊的面前,让这个表面装得老实、实际上指不定肚子里装着什么的闷骚好好忏悔认错。 越是接触,应帙就越是觉得遂徊远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沉默而 () 无辜。 ……但穷困是真的,遂徊是真的没钱。 “你不会说,意思就是让我自己找?”应帙勾起唇角,“我不止一次提醒过你,主动坦白和被我发现,要承担的后果是不一样的。” “……”遂徊一眼不发地抿直嘴唇,像是一只煮熟的鸭子,全身上下嘴最硬。 但没想到的是,硬气地和应帙对视了几秒之后,他倏然又乖顺地垂下眼眸,语气软和小声问:“那你今晚还要临时标记吗?” < 第 25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撂下狠话过后,艾勒转身就走,看前进路线,真是去1班找‘应帙’告状去了。 应帙看着他满怀愤懑的背影,再想到待会他要朝遂徊说遂徊的坏话,那副场景真是光想想就要笑出声来,感觉待会遂徊指不定直接把这只金毛犬的狗**都剃光。 怎么会有这么搞笑的事情?应帙心情颇佳地勾唇思忖了几秒,干脆回了趟教室,找之前在路上对过话的那名资助生哨兵同学,让他下节课帮忙请个假。 遂徊入学后总是三天两头地请假,所以哨兵听到他的话之后见怪不怪地点点头,什么也没有多问。 没有犹豫,应帙反身直接去了哨兵宿舍,现在是上课时间,宿舍楼里人不多,非常安静,他循着印象走上楼,找到了遂徊所在的那间寝室。 门没有上锁,踏进房内,应帙嗅到了独属于年轻哨兵混杂的味道。 窗户大敞,风已经吹淡了房间里很多的气味,但S级哨兵的嗅觉太过灵敏,应帙都不用回忆,只是轻嗅,就能一眼找到哪些是遂徊的床柜。 混乱的床铺犹如台风过境一般,床单和被褥都揉成了一团,枕头更是不知所踪,光是凭画面就可以想象到它们的主人曾经如何蜷缩在上面,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应帙定定地看了一会,移开视线,走到了遂徊的柜子前。 东西会藏在哪里? 贪婪的盗贼潜入宫殿窃走的,不属于他的那个东西。 应帙拉开柜门,看到了拆开的纤维纸盒,外侧的塑料薄膜随意地剥在一旁,还保持着灵魂交换第一天时的模样。 回忆涌上脑海,应帙忽然意识到,好像他头一回见到遂徊,就是在开学后不久,他领着学生会挨个宿舍发放纤维纸的那一天。 当时他敲开这间宿舍的门,走出来的哨兵就是遂徊,佝偻着背,校服也没有认真穿,领口大敞,阴沉沉的,不修边幅,也不说话,只用一双绿色的眼幽深地盯着他。 因为听到门内有声音,敲门说话却听不到回答,等了很久对方才姗姗来迟地开门,再加上开门之后又是这么个奇怪的态度,所以应帙对这名黑发哨兵的印象不是很好。但他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依旧微笑着介绍了学生会本次的来意,然后取过四人份的纤维纸,递给哨兵。 黑发哨兵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没有立刻伸手来接。 应帙安静地等了几秒,有些不耐地抬眸看他,却听哨兵沙哑低沉地念了一句:“应帙。” “嗯,”应帙感受到对方的怪异,不动声色地问,“是我,有什么事吗?” “我见过你。”哨兵沉着嗓子,喉咙里像烧灼了碳一样,喑哑、炙热,“一周前,你在主席台上讲话。” “有幸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应帙不愿多谈,再次将纤维纸往前递了递,“不好意思,我们还要去其他宿舍发放纤维纸,请你收下。” 哨兵垂下眸,像是刚发现这些东西一样,疑惑地问:“这些是什么?” 应帙失去了耐心,转身随便留下一名学生会的小干事给哨兵解释纤维纸的用途,自己带着其他人敲开了其他宿舍的门。() 他还在看着我。应帙意识到这一点,小干事负责地讲解着纤维纸的使用方法,但哨兵没有认真听,他站在门前,逆着光,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犹如一头佝偻的黑熊,目光深沉地注视着远处背人群簇拥的向导。 ☉本作者不间不界提醒您《向导的低俗交易》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应帙知道有人在看他,但他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 回忆被楼下几名行人的脚步声打断,应帙手指在纤维纸盒上敲了敲,帮忙盖好盖子,放到了一边。他无意一样一样打探遂徊的隐私,剖析遂徊的心理,快速在柜中扫过一遍,想着不可能藏在这么表面的地方,便换了地方继续寻找。 床单被套重新铺好,枕头也在角落里翻出来,甚至皱巴巴的睡衣都叠好放到一边,应帙感觉他这个大少爷简直就是自讨苦吃,打着揭穿盗贼真面目的幌子,去到贼窝做好人好事来了。 很快,他在遂徊床底下发现了一个行李箱,藏在一些盆桶鞋盒的后面,很新,尺寸也不大,非常漂亮可爱的香芋紫色,拿透明的防尘袋认认真真包好。如果不是上面有强烈的遂徊的味道,应帙都不敢认这是遂徊的东西,画风差别实在太大了。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里面飘出了一缕向导素的气味,应帙都不会打开它。 那是属于他的向导素,应帙不会错认,味道很淡,必须凑近了才能闻到,而且是在心里已经有了预期答案,有心去辨认的情况下,才能完全确认。 箱子很轻,里面估摸着没装几样东西,装的是指纹锁,对于目前的应帙来说锁了就像没锁一样,很容易便能打开。 应帙的动作很小心很轻柔,还把防尘袋铺在了最底下,避免磕到行李箱的表面。 他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早有预感,一切迹象也在不断地证 实这个预感。 ——他的向导徽章。 玫瑰金色,正面是山羊角和代表着向导的十字符号,背面是他的学生号码。 现在,这样的向导徽章有两枚,一枚嵌在遂徊的颈带上,另一枚,必定就在这只行李箱里。 箱子打开,出乎应帙意料,他最先看到的竟然不是徽章,而是一件秋季的塔学生外套,白色灰纹,男款,向导制服。 他愣了一下,随后才意识到,这件似乎是他的制服。 上学期他好像确实丢了一件外套,在体能课上,太热了脱到一边,下课忘了去拿,等到想起来再去找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应帙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花钱补买了一件之后就把它抛到了脑后。 唯一可惜的是过了很久以后,他才想起好像是把一条还挺喜欢的发带放在了这件制服口袋里,制服不见了,发带也就一块丢了。 想到这里,应帙拿起衣服,果不其然在底下看到了那条丢失的发带。 “……” 他翻到行李箱的另一边,在夹层里摸出 () 一个塑料小袋,里面装了一小撮银色的长发,十几根,整齐地折在其中。 塔里银色头发的人远不止他一个,但结合旁边的外套和发带,这几根长发就必然属于他。 除此之外,还有两条止汗带,这个应帙丢的就太多了,基本买一个丢一个,根本想不起来丢到了哪里,而且远不止两条。 最后,也是藏得最深的,才是应帙最初来此的目的,向导徽章,被藏在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里,里面还同时放了一枚向导素抑制器。 应帙拿起这枚徽章,嗅了嗅,上面残留的向导素已经很淡了,边角还微有磨损。 遂徊在收集和他有关的东西…… 为什么? 应帙不是什么迟钝的人,相反,他敏感多疑、思维活络,最先猜到的就是遂徊需要他的向导素,但碍于精神域过度防卫症和身份、性格等原因,只能迂回从他的贴身物品上面寻求慰藉。 这也是最简单的答案,但有一点说不通的是,和遂徊契合的向导并不只有应帙他一个,如果单纯只是需要向导素,行李箱里的收藏品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的物品。 所有东西都是他一人的,代表着一种指向性和针 第 26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精神域过度防卫症,遂徊第一次知道自己患有这个病,是18岁,在他的向导老师急诊抢救室门前,算是一个别开生面的成年礼物。 右腿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四根,骨头碎片刺穿了肺,落下终身残疾。 如果不是老师的哨兵来得及时,几乎以命相搏,遂徊会在失去理智的狂乱期中将老师虐杀致死。 他是一个卑鄙的骗子,是一个隐匿在黑暗中的窥伺者,用不怀好意的眼神垂涎着不属于他的东西,但他确实没有对应帙说过谎。 15岁以前,他一个人活在山野丛林之间,对自己的身份、来历一无所知,厌恶任何能出声的生物,和其他人类唯一的接触就是下山卖柴换鸡蛋吃; 15岁之后,他被新上任的城主强行从山里逮了下来,勉强有了名字,以及知晓了他的性别。 他是一名哨兵,总是神出鬼没跟在他身边的那条蛇也不是什么山神鬼怪,而是他的精神体,他终日头痛也找到了原因,他精神域太混乱了。 只是即便知道原因,遂徊也得不到治疗,因为周围根本没有和他契合的向导。 当‘城主’这个称谓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足以证明遂徊所处的地方到底有多么偏远落后,很难想象主席和城主这两个感觉相差两个世纪的称谓,会同时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偏远城邦里常驻的特种人等级基本都在D级及以下,几乎和普通人无异,无法给予遂徊任何帮助,也就是在这种时候,遂徊的向导老师出现了。 一名来自首都的A级支教,怀揣着热情与理想,即使当时的遂徊野得像一头小狼,衣衫凌乱,连话也说不清楚,成天闹着回山里当猴子,他也从不吝啬表达善意,给予温暖。 遂徊很喜欢这名向导老师,更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因为只有在对方身上,他才能感知到一点点城主跟他对着白纸黑字的课本说了三年的向导素。 原来这就是向导素。 他喜欢向导素,能减轻他终日的头疼和焦躁,让他能有短暂的好眠,能让他感受到僻静以外的快乐。 抢救室外,医生护士来来往往,灯亮了又灭,而遂徊仍旧站在角落里,沉默而孤独。 城主说这件事不怪遂徊,就像没有人会责怪精神病为什么会发病,也没有人会去责怪精神域过度防卫症哨兵会在精神梳理中突然发狂,更不会有人指责狂乱期的哨兵伤害了试图继续安抚他的向导。 但遂徊看得出来老师的哨兵很恨他,恨到想让他死。哨兵瞪视遂徊的眼神仿佛在说,一个从首都而来的天之骄子,命比你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金贵,凭什么被他施以援手的人害得终生残疾? 所以自那天之后,遂徊就再也没出现过这名老师的面前。 他重新回到了山上,想和他的蛇从此以后相依为命,再也不和人类相处。 ……当然,这个计划成型还不过10个小时,遂徊就又被城主强行用武力扭下了山,城主连打带踹,遂徊连滚 带爬,然后被关在了城主那个四处漏风漏雨的家里。 似乎是犹不解气,打完了城主还让遂徊帮忙誊写三十份明天城邦联合会议上要用的‘首都教育改革帮扶计划书’,以作惩戒。 遂徊听着雨声写了一整夜,誊写结束之后,城主也正好裹着晨曦满身水气地回到家,从怀里扔给他一袋子干燥的止疼药,让他疼了就吃一粒,不疼就不吃,疼得厉害就多吃一粒,等吃完了再问他要。 在那之后,遂徊也陆续闻到过其他向导身上的向导素,数目不多,并且大部分都很浅淡,他没有靠近,甚至还特意绕着走,因为城主告诉他,气味越淡代表着契合度越低,而他需要一名契合度极高的向导,一名向导素气味浓郁到足以让他疯狂的向导,才有可能对抗他的精神域过度防卫症。 “多疯狂?”遂徊问城主。 当时他在收拾去首都求学要用到的行李,然后就发现他要带上的东西少得可怜,城主没工夫关心他吃穿,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要多疯狂有多疯狂。”城主躺在他的藤椅上,在场院里晒太阳,“就你一闻到他的向导素,就恨不得扒在他申上把他全申添一遍,然后对着他的腺体就是吭哧一顿乱咬,喝他的血,舔他的汗,剥下他的酷子吃他的——” 遂徊觉得这很变态。 “哨兵都这么变态的,而且是等级越高的哨兵越变态,黑暗哨兵更是变态中的变态。”城主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他们对向导素的需求过于旺盛,旺盛到只能日渐变态。” 遂徊认为城主说的不对。 等到了首都,入了学,遂徊还是觉得城主说的不对。 ——程度太轻了,真正的哨兵比城主形容的还要变态。 遂徊甚至还没有闻到那名向导的向导素,就已经开始疯狂了。 他站在人群之中,仰视着高台上侃侃而谈的向导,心想原来有人的眼睫毛都是白色的,淡色的唇一开一合,抬起眼,露出槿紫色的瞳孔,精神体融合态不经意间显露, 瞳孔转为矩形,一对弯曲的羊角自长发中生长而出。 一周之后,遂徊闻到了这名向导的味道。 在他痛得发抖,一点一点挪到抽屉前面掰止疼药吃的时候,向导主动敲响了他宿舍的门,馥郁的向导素从缝隙中飘散,肆无忌惮地侵略属于遂徊的私人领域,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却不是朝他说话,而是在和朋友低声交谈。 真讨厌。 遂徊心想。 想把他杀了,然后吃掉。 腿骨埋在山里,头骨放在枕边,肋骨做一个项链,挂在胸前日夜佩戴。 遂徊缓了很久,等到痛意过去了才缓缓挪去开门,他近距离看到了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自然也就没有错过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厌烦。 向导的眼神和老师哨兵的眼神在某一瞬间重合,遂徊直勾勾地和他对视,心想: 我果然还是应该杀了这个人。 “应帙。” …… 遂徊突然放弃他的伪装倒是不出应帙意外,但对方口中带着恨意的话却令他不是很理解。 不过应帙也不需要过多的问些什么,在第一句喜欢讲出口之后,哨兵的话就自然而然地多了起来。 “你不是想知道我瞒了你什么事吗,现在你知道了,开心吗?”遂徊上前一步,拉长的身影拢住坐在床边的向导,他的眼底是贪婪与凶狠,“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你?我很喜欢你,也喜欢你很久了。被我这样的人喜欢,很恶心是吗?一想到会被我这种哨兵觊觎,全身就止不住的起鸡皮疙瘩,对么?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但那又怎么样呢?你没办法的,谁让你要出现,谁让你偏要遇到我,你逃不掉的。 甚至就连神明都站在我这边,你看,我们交换了身体,这种离奇的事情都会发生在我们身上,不是其他任何人,偏偏就是你和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会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我们是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幻想这是不是出自神的授意,是祂要你注定和我纠缠,注定会被我污染。 我已经尽力了,尽力不去打扰你,尽量的远离 第 27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谁灌输的理念? 遂徊茫然地回忆着,大脑中一片空白,就连他也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并且根深蒂固地扎在他的潜意识里,让他坚信不疑。 不过他茫然归茫然,感知却何其敏锐,应帙会用这样反感的语气问他‘什么叫被你这样的人喜欢很恶心’,也就意味着,向导并不觉得被他喜欢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白到几乎透明的眼睫颤了颤,遂徊垂下了眸,这一次不是矫揉造作的伪装,而是真的有些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应帙。 被他喜欢确实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没有人特意灌输,只是身边的一切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远离那些你认为美好的东西,不要去接触他们,也就不会伤害到他们。 就像那名因他残疾的向导老师,在遂徊入首都塔后,老师曾悄悄在深夜发来一条问好的信息,还给他看自己近期复建良好的照片。 遂徊抱着双腿坐在床上,放大又缩小地看了那张照片很久,没有错过每一处细节,不过并没有回复。 也像入学后,除了应帙之外,另一名让遂徊闻到清晰向导素的S级向导同学。 遂徊是在开学后一个月,头疼得实在忍受不住,去塔医院就诊的时候遇到他的,二人同为偏远地区的资助生,同为S级的特种人,一人精神域混乱,一人恰好毕生志愿就是成为医生,简直就像电影里海盐玫瑰味的浪漫邂逅。 特别是在得知遂徊精神域狭窄,和他契合的向导屈指可数的时候,这名S级向导兴奋得简直眼睛都在放光,想入非非地找到遂徊,说可以免费为他梳理精神域。 遂徊很难拒绝这个邀请,不过他还是认真地告诉向导,他患有精神域过度防卫症。 S级向导说我知道,又脸红红地说:可我是特别的,塔医院这么多人,却只有我和你契合,而且说不定还是高度契合,你一定不会伤害我,会为了我控制住自己,对吗? 遂徊不知道对不对,他只是在对方贸然不经允许用精神力触碰到他的精神壁垒时,骤发狂乱状态,然后差一点就把这名沉浸在对美好爱情幻想中的向导掐死。 后来虞医生领着他去病房里给这名向导道歉,换来的却是恐惧和厌恶的眼神。 “我只是好心!难道共鸣力强,主动为哨兵进行精神梳理也有错吗?”向导情绪激动地辩驳着,泪眼朦胧,“我怎么会想到他会一点理智也没有!如果他真的尊重向导、爱护向导,就一定不会伤害我,你们知道那个时候他有多恐怖吗,为什么光责怪我,不去惩罚他?是他差点杀了我。” “歪理。”虞医生悄悄地对遂徊说,“别听他推卸责任。” 遂徊点了点头,说他知道。 但事实上他还是听进去了。 就像他一直记得老师哨兵仇视的眼神,他也清楚记得这名向导同学愤怒的指责。 人能承受的压力是有限的,遂徊能承受的痛楚也即将抵达他的临界点。 后来即便精神域疼痛再严重,痛到好像会把人活活疼死,他也没有尝试去接触应帙,但可笑的是,在遂徊都已经彻底放弃的时候,滑稽的命运却强行把他们拉到了一起。 最开始对待这场灵魂互换,遂徊还只是抱有一种临死前吃顿好的的心态,费尽心机只是想占一占小应主席的便宜。身体换回去之后他便干脆利落地收拾行李离开了,梦醒了,他也不必怀揣着侥幸心理继续留下。 但当他处于狂乱期之中,被应帙强行鞭笞被迫打开精神域,人生第一回感受到精神梳理的滋味的时候,看似熄灭的灰烬之下,重新烧灼起滔天的烈火—— 他凭什么不去争取? 他怎么可能不去将这个对自己处境一无所知的男人卷入尾中,让坚硬的蛇鳞在他身上留下永远无法抹去的痕迹。 应帙好像和过往的那些向导都不一样,但又说不定本质都是一样的…… 遂徊敛着眸,不负责任地想,那应帙就只能自认倒霉了,恰巧在他情绪抵达临界值的时候出现,如果应帙真的和他们一样,就连遂徊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做出多应激的事情。 …… 看着遂徊谨小慎微地低下头,睫毛轻颤,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姿态,应帙就跟巴普洛夫的狗一样,一个万能的背锅侠姓名脱口而出:“又是艾勒向你灌输的?” 刺耳的关键词一响,遂徊瞬间从冗杂、糟糕并且逐渐还开始变得瑟情的思绪中回到现下,警觉地绷直嘴唇:“……” 艾勒向他灌输的……?这么讲倒也没错,但因为应帙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口吻过于嫌弃,遂徊很不想承认他的观念确实受到了艾勒的影响。 不过遂徊的沉默已经昭示了答案,应帙好笑地问:“你居然会信艾勒的鬼话?你借我的身体阴阳他的时候不是很来劲吗?” 他已经彻底确认一开始遂徊用夹子音说话,就是在故意恶心他和艾勒。 遂徊轻捏着手指,小心翼翼地说:“我这个人很自卑,精神域也不好,所以很容易就会被他 的话语影响……” “你自卑?”应帙咬牙切齿,“自卑的人会说自己自卑吗?” “……关键他说他是你男朋友。”遂徊阐明他会听信艾勒胡扯的最大原因。 “你信了?” “我信了,信了好一阵子。”遂徊抬起眼,竖瞳幽怨,“因为他给我看了你不穿衣服的照片……他手里为什么会有你不穿衣服的照片?” “我怎么会知道?!”应帙也有点生气,皱起眉,“……那条狗到底背着我都做了什么?” 听到应帙都开始用‘那条狗’来称呼艾勒,遂徊的眼神瞬间清澈许多,嘴角也染了点笑意。 可是没想到应帙下一秒忽然瞥了过来,警惕地问:“艾勒为什么要特意跟你说这个?他的这个行为可以简单算是利用造谣来向你宣告对我的占有权,你当时是做了什么?” 面对如此条理清晰且一针见血的问题,遂徊当然选择缄口不言,但他下意 识往下瞥了一眼的目光还是出卖了他的心虚,应帙顺着望过去,立刻了然:“你偷拿我的外套,被他发现了。”() 我没有偷拿。遂徊瞬间反驳。 **不间不界的作品《向导的低俗交易》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应帙被他睁眼说瞎话的行为逗笑了:“那这件外套哪来的,天上掉下来的?感谢上天的恩赐?” “是你自己丢在路边不要了,我只是捡走了而已。” “……好好好。”应帙笑得咬牙切齿,又举起他的向导徽章,“那这个呢?也是我丢了不要的?” “……”遂徊语塞,咬着下唇垂下了眸,“那个时候我真的太疼了,止疼药不知道丢到了哪里,恰好你又在那个时候出现,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 “别装可怜,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应帙油盐不进,呵斥道,“麻烦搞搞清楚,是你偷藏我的东西,还死不承认。” “我也不想的,但你知道我发病的时候到底有多疼。” 第 28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应帙无声地在床边坐了一会,倏然拾起地上的外套和发带,起身就走。 没钱吃饭,但有钱买行李箱?还是紫色的,暗示谁呢?关键就算是借物思人,好歹也该是暗夜般凌厉的深紫色,结果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奶紫色,应帙有点气。 遂徊在他身后快速把残局简单收拾了一下,随即快步追了出来。 “我知道了。”他说,“应帙,我知道了。” 应帙目前不是很想搭理他,投去一道不耐烦的视线。 然而遂徊就像是受到了这道视线鼓舞那般:“我是真的喜欢你。” 光会嘴上说有什么用?应帙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他从不缺人喜欢。 仿佛是听到了他内心的腹诽,遂徊又兴奋地在他身旁低语:“取悦你,讨好你,让你开心。” 现在的遂徊太过鲜活热情,有一股昂扬的生命力和感染力,和过去阴沉寡言的他简直判若两人,非常割裂,应帙不明白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又或者两个都是真正的他。 众所周知,得不到精神安抚的高等级哨兵都是十足的情绪疯子,暴躁易怒是最典型的症状,当然也有遂徊这样不典型的精神问题。 “我会对你好的。”遂徊很认真地说,就像一个誓言,一个承诺,很轻易地便说出了口,却又饱含着郑重其事。 “……”应帙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一阵上楼的脚步声打断了他,有其他回宿舍的哨兵正从楼梯上来。 话音一转,原本带着冷硬气息的言语就变成了:“回去再说。” 听到这句话,遂徊的眼神又亮又柔和,真的有点像混合着牛奶与蜂蜜的香芋紫色,舌尖也搀着奶油的甜腻,“好。” 应帙脚步顿了一下,听话又乖巧的S+级哨兵,精神阈狭窄,非常需要你,也只有你能够安抚他,耿际舟说得没错,种种条件加起来,是个向导都会心动。甚至单拉其中一条出来,都有因缘际会的心悸。 “……”回去再说。 这样想着,应帙重新迈开步伐,走到楼梯口,垂下眸,和楼梯上正在往上走的那几名哨兵对上了视线。 总共六名哨兵,非常巧合,应帙全都认识,大部分是20班的同学,为首的那人正是方才还出现在他和遂徊话题中的艾勒,而和艾勒挨的最近的那个人,则是之前在天台上跟应帙告白的草鸮哨兵,二年级的西博。 应帙和这群哨兵对上视线的瞬间,双方皆停住脚步,僵持在楼梯上下,特别是艾勒,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敌意。 沉默在狭窄的空间内发酵了几秒,艾勒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绷紧全身肌肉,狗耳立直,眉稍露出一条青筋,又挑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遂徊,借一步说话?” “谁要和你借一步?”应帙冷冰冰地答道,他错开身子想要离开,西博和另一名哨兵立刻伸手默契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应帙很烦这些没长脑子的哨兵,‘这些’里 面还囊括了站在他背后的那一个。 “你……()”艾勒向上走了一步,揪起应帙领子打算把人摁到墙上好好修理他,但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往上瞟了一眼,仅仅这一个细微的举动,就让他脸上的笑彻底僵硬在嘴角。 &lsquo;应帙&rsquo;面无表情地从楼梯口走下来,一把拧开他攥着&lsquo;遂徊&rsquo;衣领的手,随后又用双手揽过&lsquo;遂徊的&rsquo;胳膊,紧紧地环着,再将脑袋搁在了他的肩头,当着六名哨兵的面,小猫一样的用脸蹭了蹭。 艾勒、西博:&hellip;&hellip;?[(()” 应帙:“……” 遂徊乖巧地抬起他槿紫色的眼瞳,以一种仰视而崇拜的目光和应帙震惊的绿眸对视,接着含羞带怯地一笑,再一次将脑袋搁回去,亲昵无比。 不止艾勒呆住,应帙都愣了好一会,然后倏然反应过来,用力地抽回手臂。 遂徊的力气抵不过他,只能被强行推开,他十分受伤地瞪了应帙一眼,嗔怒:“做什么?” “你在——”应帙骂完前两个字又连忙压低声音,厉声呵斥,“你在做什么?” “我在讨好你。”遂徊故意掐起了嗓子,但比起先前扭捏作态的夹子音,这次他的演技明显更上了一层台阶,柔软的嗓音如同成熟饱满的果实,稍稍一捏,就在掌心淌满了鲜甜甘美的汁水。 不知道在场的其余哨兵怎么想,总之应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短暂的愣怔过后,他哪里会反应不过来遂徊做出这番行径的丑陋目的是什么。应帙咬紧牙关:“这就是你所谓的‘会对我好’?” “阿徊……你别生气。”遂徊瞥了尚在错愕中的艾勒一眼,又唯唯诺诺地去牵应帙衣摆,“我做的不好,你教教我。” 应帙反手擒住他的手腕,把遂徊拖到近处,附在他的耳边压 低声音严厉警告:“你赶紧给我恢复正常,不要在外毁 第 29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应帙现在彻底冷静下来了。 虽然遂徊的不按常理出牌打乱了他的步调,不过应帙向来理智,仅是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后,他就找回了属于自己的节奏。 毋庸置疑,他又被遂徊这个可耻的骗子蒙骗了,忘记了问题最关键的核心,是遂徊喜欢他,是遂徊想要追求他,任凭对方占尽天时利,用尽手段,万千支流奔腾终归汇聚在最后的入海口,主动权在他手上。 如若遂徊再敢胡作非为,应帙不介意给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教训。 但恐怖的是,遂徊的敏锐就在此刻展露无遗,应帙并不觉得自己一个冷淡的警告能对这个胆大包天的惯骗起什么作用,他甚至在挑剔地等待遂徊再犯错,好有足够的整治他,可是直到会议进程过半,遂徊除了最开始那个过于灼热黏稠的眼神之外,作为学生会主席的表现竟然没有一丝可以指摘的地方。 他在非常认真扮演应帙的身份,总是佝偻的肩膀刻意舒展开来,眉目轻松,修长的手指搁在桌上,神色淡淡地倾听着理事和各部门部长讲话。 狡猾的毒蛇,似乎已经把应帙的脾性研究透了,又似乎是天生就知道他做些什么应帙会容忍,又做什么应帙会当真雷霆震怒。 他可以在几名哨兵眼前肆无忌惮地撒娇卖痴,又必须当着众多干事的面担起主席的形象。 遂徊将这个度拿捏得刚刚好。 应帙再一次在这名哨兵身上感受到了棘手,他不由得打起精神认真对待。 有这般敏锐的本事,揣摩点什么不好?偏要拿来折磨他。但转念一想,如若遂徊当真去琢磨些别的,譬如应帙先前虚空索敌的顶替身份和变异精神体,那才是真的糟糕。 体会被一个人认认真真地喜欢并不是什么坏事,甚至这种感觉可以说是非常的好,仿佛被托举在云端,轻盈、膨胀,但应帙不敢自得,因为喜欢他的这个人是一个非常麻烦的哨兵,一不小心就会被拿捏住,他要再小心一点、谨慎一些,才能避免被这条毒蛇吃得骨头都不剩。 …… 会议过半,终于有人拿出了一条还算有点意思的建议。 “下个月就又是全塔的生存模拟训练了,”讲到这里的时候,这名理事还故意停顿了一下,就像是坏心眼地给在场的其他人回忆起上次生存赛上出现的八卦,“或许我们可以融合考试和破冰活动,共同面对挑战的友谊总是更坚固一些,在困难面前陌生人也是更容易打破沉默,团结起来。” 遂徊的神情一如应帙料想的那般不动声色,抬起眼皮:“你说。” “往届生存赛都是学生自由组队,但这次我们可以向校长建议,下个月的考试多加几条强制组队规则,譬如队伍中必须出现不同籍贯的队员,不同性别的队员。” 立刻有人出声反驳:“这是否会引起同学们的反感?” “不逼迫一下的话,大部分人都很难主动选择离开他们的舒适区。”理事说。 “也不一定必须是强 制规则,”应帙忽然加入讨论,“可以是加分规则,出现不同籍贯的队员给予适当的分数奖励。” 众人的视线下意识地投注到这个黑发资助生身上,在这种场合下,对方没有流露出一丝怯意,吐字清晰,声音不高不低,态度不卑不亢。 偏远地区的资助生确实和首都出生的他们没什么不同,这条印象以实例的方式,清晰地浮现了在场众人的心目中。如果不是知道身份,这名插班生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见‘遂徊’出声,何柘也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的开口:“但即便如此,还是会有一些弱势的队员会在队伍中被边缘化。” “那就将组队人数缩减,一支小队的成员数目由最多10名缩减到5名,确保每名成员都能在队伍中有一定程度的话语权和存在感。”提出建议的理事说,然后他抬起头来,目光投向主席台,等待主席的意见。 与此同时,遂徊也朝观众席移去了视线,但他眼瞳的焦点却不在理事身上,而是幽幽地落到了他的背后。 其余人在等他开口,而他在等待这里真正的主人发号施令。 应帙其实还有一些想法,但这很难传达给遂徊,因为它们很难用点头、摇头或者简单的口型表达,他不可能指望遂徊忽然和他心有灵犀,领会这么复杂的脑电波,只能寄希望于陪他十多年的耿际舟能够担当起**的责任,稍微发表一点意见。 可惜此刻**还在认真地记录着会议纪要,听不到应帙无声的求助。 应帙抿唇叹了口气,微不可察地闭目点了点头。 “嗯,做的不错,辛苦了。”遂徊沉声仿照着应帙的习惯,食指指尖在桌面敲了下,“写一份活动方案后天放学之前交上来,具体到每一条规则的设定,以及标明它们的理由和依据,我希望到时候那会是一份相对完整的方案,而不是今天一样随口一说的数字。” 他自由发挥了不少,其实还是有点紧张的,特别还是在他刚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坏事之后,若是弄巧成拙,恐怕应帙 不会轻易饶过他。 等到理事领命坐下,遂徊微有忐忑往台下望去,但这一眼,他看到了一双堪称惊艳的翡翠色眼瞳。 他的绿色眼睛从来不是透亮的,而是更像成熟的松针绿,笼罩着山间的浓雾,但此刻,或许是因为应帙的灵魂加持,它们绿得好似潋滟的春水,仿佛能听到耳边潺潺的溪流声。 遂徊唇角一勾,立刻领会了应帙无言的赞许。 数年前,城主为了看住他这只动不动跑回山里的野猴子,时常把他拎到会议室里,往角落里一塞,确保他在眼皮子底下无法造次,之后便自顾自和其他人开会。 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遂徊总不至于连一些小小的场面话都应付不来。 他十分高兴,没有压抑任何情感,直白地为应帙的满意而高兴。 然而就在遂徊笑弯了眼眸时,应帙则头疼地闭上了眼睛,他真的很不想看到‘自己’露出那种表情,就像是一只为主人叼了报纸,然后蹲 坐在拖鞋旁边讨要奖励的小白狗一样…… …… 下午放学之后,应帙在自家大门口看到了抱腿坐在迎宾毯上发呆的遂徊,听到他的脚步声,遂徊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眼巴巴地盯着他,应帙不说话他就不敢动,试探着歪头观察他的表情。 小心翼翼,可怜兮兮。 ——装模作样! “为什么坐在门外不进去?”应帙假装不懂地问他。 “我怕你生气。”遂徊讨好地站到应帙身后,看对方慢条斯理地键入房门密码,但等到最后一位数的时候,又迟迟不落下指尖。 遂徊有所预料地绷紧了肩膀,喉结上下滚动。 应帙转过身,对上他的眼眸,嘲讽地笑了笑:“怕我生气?现在知道触怒我的后果了,你早做什么去了?” “……” 短暂的沉默过后,遂徊垂下了眼:“对不起。”他小声说,“对不起,我不会再这么做了,我就是……讨厌艾勒。” 应帙没有和他对峙很久,毕竟遂徊的行为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无非是故意针对艾勒采取的报复行为,小心眼的哨兵被那只金毛犬骗了那么久,肯定是要复仇的。 而且艾勒也不可能朝外大肆宣扬应主席被一个资助生哨兵迷得神魂颠倒,除非他真的不想活了,并且他还会严厉警告身边的那几个哨兵守口如瓶,保护这个秘密,若是哪天应主席回心转意,至少他还有挽回的余地。 更关键的一点是,应帙的精神域又痛了起来,早晨的标记效用已经抵达极限,他正逐渐对同一人频繁的临时标记产生抗性,安抚的效果日渐缩减。 进门之后,遂徊注意到应帙不耐的神情,立刻意识到这一点:“我给你补标记。” 他一副打算将功补过的口吻,但谁都知道,标记应帙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奖励。 应帙倒在沙发上,疲惫地解开颈带和领口,侧过脸,默许遂徊的行为。 遂徊的靠近不是温和的,而是带有强烈的侵略性,阴影逼近,居高临下地笼住应帙,接着又俯下身来。沙发上一重,是遂徊单膝跪在了应帙的腿侧,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向导不设防的颈项间,动作亲昵,几乎是一个心照不宣的投怀送抱。 应帙闭着眼,感知遂徊双手攀附着他肩膀,嘴唇的温度似乎隔着最后一点空气传递到他的皮肤 第 30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两栖类,爬行类、鸟类。”应帙对着悬浮屏上分门别类例举的百科,推测遂徊变异精神体的种类,“大概率你的变异精神体还是和蛇有关。” “美杜莎?” “那太离谱了,你为什么不干脆猜撒旦从蛋壳里面爬出来?” 遂徊试着召唤了他的蛋,眨眼间,圆滚滚的巨蛋从天而降,亲**出现在他的怀里。遂徊也试探着轻轻敲击蛋壳,问:“有蛇在吗?” 应帙打开了终端自拍模式,正放大查看自己的瞳孔,左看右看都和寻常没什么差别:“……”到底是他的精神体发育得比遂徊的迟缓,还是他情绪稳定,没有因为方才的针锋相对刺激出融合态? “这么说来。”遂徊把蛋放到地上,让它自己滚,“你刚刚眼睛好像也……变了形状。” 他回忆了一下,取来桌上的纸笔,勾勒出非常抽象的眼瞳图像,“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原本偏瘦长的人眼轮廓变成近两倍大,并且改为更加圆润的弧度,内里滚圆的瞳孔占据了绝大多数的位置,眼白近乎消失。其实异象非常明显,但彼时的遂徊一心只在如何撒娇卖惨让应帙改变冷漠的态度上面,竟然忽略了异常。 应帙端详着这张画技糟糕的白纸,“这又是什么生物的眼睛?” 椭圆蛋出现在他的膝盖上,应帙将掌心覆盖在蛋壳上,指腹轻缓地摩挲,遂徊瞥了一眼他手上堪称温柔的动作,眸底似乎藏着暗语,却没有开口。 变异精神体与普通的精神体不同,不一定能和现实中的动物对上号,所以应帙仅仅是好奇了一会就继续方才手头的文稿工作,但遂徊却是很上心地在他书桌一角找了个位置,双脚踩在椅面,双目专心致志地盯着悬浮屏,一一翻找相似的动物眼瞳。 没一会,遂徊调转屏幕,朝向应帙,眉宇间皆是兴奋:“兔子,没错,是兔子眼睛,应帙,你的新精神体很可能是只大白兔子。” “……”应帙觉得遂徊对他的印象很有问题。 先是用香芋奶紫色充当他的代表色,再是把他的变异精神体幻想成可爱雪白的兔子。他转了一圈电子笔,在遂徊跟前的桌面上敲了敲:“我必须提醒一句,兔子是哺乳动物。” “变异精神体,说不准的。”遂徊跳下椅子,在应帙身前蹲下来,又敲了敲对方的蛋壳,“你好,里面有兔子在吗?小兔子乖乖,把蛋壳开开?” “麻烦正常一点行吗?”应帙无奈,“我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你那种沉默寡言的性格就挺好的,我希望你继续保持之前那个样子。” “晚了,回不去了。”遂徊抬头看他,不怀好意地笑着,彻底不再压抑本性,“谁叫你非要去找寻我的秘密,看到了我最难堪的一面,我劝过你不要去的。” “你那是劝吗?你是在故意引诱我的好奇心,你的内心根本就是希望我去发现你的秘密。” “嗯……是有一点。”遂徊没有隐瞒,“既希望你不要发现,又希望你能发现 (),非常矛盾▆()_[((),一想到你或许会被我吓得惊慌失措,心底有一种痛苦又残忍的快意。当然,也有一点点不切实际的期待,期待你就喜欢我这一款的,我们情投意合,狼狈为奸。” 应帙沉默了下来,他认为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参与到变态哨兵的自我心理剖析当中去,毕竟万一变态会传染,经年累月,他也变成一个变态怎么办? 就在双方呼吸可闻的沉默之中,一声轻微的呓语忽然打破了寂静,微弱,但非常清晰地在二人的耳畔响起, 应帙和遂徊同时朝着声音的来源方向低下了头,遂徊还保持着抬手敲击的动作,猛地又抬起头,问:“你听到了吗?” “我现在是哨兵,你都听到了,我怎么可能没听到。”应帙抬起椭圆蛋,把它放到桌子上,非常冷静地说,“再叫一声。” 很快,又是同样的声音从蛋壳中传来,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去模仿,但很明显能感受到是幼年期生物稚嫩甜美的声线。 同时,蛋壳好似从内部被敲响,仿照着遂徊方才的动作,叩叩两声。 “……” “……” 隔日,耿际舟一放学就被‘应帙’叫到公寓,随即就被强行安排了一个用精神力孵蛋的任务。 遂徊的大圆蛋仍旧对耿际舟不假辞色,死活不肯出精神图景,和主人的尿性如出一辙;但应帙的椭圆蛋就非常的有奶便是娘,亲亲热**倚着耿际舟,被精神力温养的同时还轻声哼哼。 耿际舟一开始还不太乐意耗费精神力温养‘遂徊’的变异精神体,但一看蛋蛋这么可爱……蛋蛋有什么错!错的是他讨嫌的主人。 但奇怪的是,精神体的性格又绝对随他的主人,这是特种人亘古不变的定理。脾性阴冷怪异的遂徊又怎么会有一个这样讨人喜欢的精神体? 所以……难道遂徊其实是一个外表深沉阴暗,内心软萌缺爱的小可怜? 耿际舟越思考越觉得他这个推断有道理,怪不得这哨兵能把应帙骗到手 ,没点不为人知的反差萌怎么能让小应主席对他感兴趣? 孵了两天时间的蛋,耿际舟莫名其妙对遂徊的印象好了起来,周四放学去公寓的路上,还特意交给遂徊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两盒饼干,“给你们的。没想到你一个向导和他一个哨兵,口味居然还挺相似?都喜欢这个牌子的饼干。” 遂徊低头看着纸袋里花纹精美复杂的饼干铁盒,停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他喜欢吃这个……?” “昨天晚上和他聊天的时候聊到的。”耿际舟很坦诚地说,“之前我对遂徊误会还挺深的,这两天摒除第一印象,其实他人还不错。不过一开始知道他喜欢吃这种牌子的饼干的时候,我觉得还有点奇怪,因为它价格还挺贵的,不像是他能吃得起的……我声明没有任何歧视他的意思,纯粹就事论事。但后来我就想,可能是他知道你喜欢,所以爱屋及乌。这盒饼干就当是我的赔罪了。” “……” 遂徊觉得他现在应该感到嫉妒,因为他根本不 () 知道应帙喜欢这个牌子的饼干,他也分不清这些昂贵饼干复杂繁多的品牌。 即使他总是暗中注视着应帙,窥探着应帙的一举一动,记住他行为举止上的小细节,但事实上,他能接触到应帙的机会也屈指可数,总共就那么几面。 他从没有见过应帙吃饼干的样子,但这些画面对从小和应帙一起长大的 第 31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想要什么奖励?”应帙没有立刻拒绝遂徊的卖乖,他打下方案最后一行的日期,转身好整以暇地看向身后的男人。他目前心情不错,自然也就好说话得多,甚至说话间嘴角都还噙着笑意。 遂徊瞳仁收缩,眉宇间的激动和兴奋溢于言表:“我……” 设想中,这个贪心的哨兵一定会趁机索吻,毕竟近两天来,他的视线总是游离在应帙的嘴唇和脖颈之间,没有任何遮掩,赤裸裸的灼热与暧昧。 但意外的是,短暂的停顿之后,遂徊微微侧过脑袋,居然温声软语地央求道:“你摸摸我的脸好不好?” “……” 应帙轻缓地眨了一下眼,双唇因为惊讶略微半启开。原本准备好的拒绝词汇在喉间滚动一圈,竟是莫名咽了下去,转换成一声无恶意的浅笑,“换攻略模式了,改走纯情路线?” 遂徊可不管他话里的揶揄,秉持着没有直接拒绝就是同意的理念,绕过半圈,在应帙膝前半蹲下身,以顺从而臣服的姿态,安静地抬首和向导对视。 既然应帙性格强势,拥有极强的掌控欲,那就一定会喜欢他此刻驯服仰视的目光。 少顷,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掌盖在了另一只宽大干燥的手背上,上面那只肤色相对较浅一些,被覆盖住的那只手肤色更偏深,是常年风吹日晒形成的健康肤色。 见应帙眼底是审视的意味,冷淡,但仍旧没有明确表示拒绝,遂徊仗着他无声的纵容又大胆了一些,槿紫色的竖瞳紧紧凝视着应帙的目光,又得寸进尺地握起对方的手,将它举到自己的脸旁。 这其实是遂徊本人的手,有着一切他熟悉的特征,但应帙的操控赋予了它别样的意义。遂徊的动作很慢,留足了应帙考虑和挣脱的时间,但直到最后,直到温热的掌心彻底与遂徊右脸完全贴合,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遂徊战栗着吐出一口呼吸,声线破碎颤抖,像是一直提防警惕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安稳而祥和,他的小腹一片火热,脸颊也浮起好似缺氧导致的绯红。 遂徊感觉自己好像在发烧,因为应帙一个简单的触碰而全身滚烫。 喜欢,他心想,真的好喜欢。 从小到大他遇到过许多人,形形色色,不乏有优秀的、美貌的、主动向他表达好感的,但他却是唯一一次这般喜欢一个人,并在漫长的窥伺和自我压抑中达成了无尽的执念。 几l天前看应帙这样抚摸精神体的蛋壳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想让应帙像现在这样触碰自己。他不受控制地幻想着一个画面,他顶替那颗该死的蛋坐在应帙怀里,向导的注意力或许放在其他地方,但手指无意识地抚摸过他的脸,手,或者其他任何的地方,什么地方都可以,无意识地摩挲、挑逗、爱抚。 遂徊闭上了眼睛,脸颊亲昵地磨蹭应帙的掌心,紧接着又在十秒后见好就收,依依不舍地松开应帙的手,起身退开一步。 “谢谢。”他说,低眉顺眼,乖巧得像一株迎风 摇晃的蒲公英。 有点可爱……? 应帙饶有兴致地想,他收回左手,掌心还残留着遂徊脸颊的触感,翡翠色的眼垂下,目光慢条斯理地描摹过手背与指节的纹路。 小应主席对外的形象永远是矜持而冷淡的,或者加上禁欲、稳重的形容词,有时候甚至显得傲慢,但他真实的性格肯定不会这么片面简单,私下里他也会羞涩、紧张、慌乱,暴躁…… 这些复杂的一面他都曾在遂徊面前展露过,而今天,他又悄然流露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恶劣。 看着遂徊故意表现出乖巧的一面,他就是坏心眼地想要打破这副假象。 “遂徊,”等到遂徊完全站直身体,应帙有条不紊地开口,他腰背舒展后靠,双腿在椅面在交叠,“我想过了……为了避免这具身体标记成瘾,从今晚起,我们就用向导徽章替代临时标记吧。” “……”遂徊为应帙突然的话语反应了两秒,随后含笑的唇角瞬间下压,眉目也锋利起来,沉默而阴冷地和应帙对视。 他知道他应该忍耐的,努力表现出向导喜欢的听话和顺从,但遂徊向来是个糟糕的演员,也是个偏执的犟种,能不动声色地忍住就有鬼了。 沉默了仅仅五秒之后,他就满脸怒容地质问应帙:“至于做得这么绝吗?” 应帙唇角的笑意愈深,拇指无意识地摸索座椅扶手:“我已经知道了你对我的想法,当然会尽量避免这些会引起误会的亲密行为,你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了。” “……你别太过分。”遂徊语调压低,野兽般的紫眸里同时流转着怒意和委屈。 “我过分吗?”应帙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淡茶,“天下可没有万事遂你心意的道理。” 遂徊努力压下拿拒绝提供向导素威胁应帙的冲动,这无疑是最糟糕的计谋,应帙此刻的语气还是戏谑狡黠的,那么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两个深呼吸之后,遂徊再次开口:“你到底要记仇多久?不就是在艾勒面前用你的身体卖 了个萌,你就那么在乎他对你的评价?” 拜遂徊的努力和艾勒本人的作死,应帙目前对艾勒的印象跌落到谷底,甚至是嫌恶的态度:“你别偷换概念。” “你知道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吗?”遂徊没有卖关子,“上届生存赛,我本来是想带你夺冠的,没想让你止步前五,但是我的行踪被他发现了,迫不得已我只能摘下你的徽章离开。赛后他找到我,威胁我,还想冒名顶替我,但他又害怕你记得些什么,就故意哄骗他同样对你心怀不轨的表哥西博先去试探你。” “……”应帙思索了一会,“所以西博向我告白的那天,你出现在天台上,并不是偶然吧?” “对。”遂徊坦然承认,“我意外听见了他们的计划,专门去堵你们的。” “……如果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并且信了西博的话,把他当作救了我的灰姑娘,你会做什么?” 遂徊抿了抿唇,不高兴地瞥开眼:“我什么也不会做,无 非独自在角落里偷偷难过罢了。” “这么可怜?”应帙不是很信的模样,“不符合你的性格。” “那你我觉得我会怎么做?”遂徊把问题抛回去。 “……” 说实话,应帙也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遂徊本就是一个矛盾的人,做出截然相反的决定也仅仅在他的一念之间。幸而现实中应帙足够聪慧敏锐,这个问题也只是一个伪命题。 “随便你怎么做。”应帙朝遂徊摊开左手,“你现在有两枚向导徽章,足够轮替使用。” “……”遂徊身体再度紧绷起来,他咬着牙,倏尔又放弃性地闭上眼,恨恨地从颈带上取下徽章,递交至应帙掌心。 将略有磨损的旧徽章重新佩戴,他委屈得一句话也不想说,转身就走。 “等下。”应帙抬眼说,“回来。” “还有什么?”遂徊不满地站在书房门口,“还能有什么?让我明天开始住向导宿舍,以后只有交换徽章的时候见面?” 应帙没有回答他,只是勾了勾手指。 遂徊很恨他这般挥之即来的姿势,傲慢又装逼,但他又不可避免地为此心悸,很没出息地回头,乖乖站到了应帙身前。 “再过来点。”应帙分开了交叠的双腿,让给他更贴近的空间。 遂徊疑惑地将膝盖抵住了座椅,这时,一只手攀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颈,用力迫使他弯下腰。其实这个姿势过分亲昵,应帙的目的昭然若揭,但遂徊近些天被‘打’怕了,意外没有往那方面想。 一直到这个吻落到实处,遂徊才错愕地睁圆眼睛,随后用力回拥,吻得更深。 应帙非常明白,向导徽章的效用并不能完全替代临时标记,还需要其他行为进行辅助,但是他们之间 第 32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该死。”应帙忍不住骂道,早不换晚不换,偏偏蛋快破壳的时候换……所以他的变异精神体到底是什么生物? 回到自己身体里明明是一件好事,应帙却因为错过得知他另一只精神体的身份而心情微妙。 山羊巴弗灭感受到主人焦躁的情绪,从床上跳下来,羊蹄一踏一踏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它安抚性地用吻蹭了蹭应帙,山羊的睫毛同样也是白色的,在主人回揉它的脑袋时微微眯起矩形瞳孔,俊朗而温顺。 太攀蛇也回到了它真正的主人那里,在遂徊肩颈处游动,表达亲昵。 “又换回来了。”遂徊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废话。 应帙同样也在分析思考,交换的契机到底是什么?要说昨晚比较特别的事情……确实还是他们之前推测的接吻。不过这也可能类似于视网膜效应,因为被多次暗示是亲吻的作用,所以他也下意识地格外关注亲吻这一行为。 难道真是前几日是技能冷却,昨晚冷却结束,他们又正好再次接吻,所以一下子换了回来。 可是这冷却时常也太长了,技能持续时间又太短了,按照上次的规律,他很可能今天傍晚就会再次和遂徊灵魂互换。 所以他必须要抓紧时间,有什么要用自己身体做的事情,必须在今天以内争分夺秒地做完。 应帙洗漱完毕,又换好了制服,拾掇完毕—— 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一定要完成的事情,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执念甚至是好奇他的变异精神体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 时隔多日,应帙再一次以向导的身份踏足他的班级。 课程并没有落下,应帙原本就有基础,在遂徊身体里的时候也保证每天自学,基本坐下就可以跟上讲师的进度。 没有人看出他们的主席曾经壳子里换了一个灵魂,和他们接触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课间,耿际舟凑了过来,唠唠叨叨一些熟悉的废话,应帙想起什么,提醒道:“际舟,今天放学之后你不用过来了,蛋目前需要的精神力已经足够了。” “你这话听起来好像将我用完就丢的渣男,非常冷酷无情。”耿际舟笑着说,“那晚上一起吃饭?帮遂徊这么大一个忙,他不得请我吃饭?” “你好意思让一名资助生请你吃饭?”应帙微微勾起嘴角,噙着一个浅淡的笑。 “那就你请,”耿际舟靠在应帙的椅子旁,“反正都一样的。” “怎么就一样了?”应帙垂下眸,继续整理课堂笔记,“他是他,我是我。” “谁不知道我应主席被一名哨兵吃得死死的?”耿际舟叹息,“应帙啊应帙,你是没救了。我是最近才知道原来你谈恋爱的时候,性格变化会这么大,那哨兵对你冷冷淡淡,你对他是热情似火,我身为你最好的朋友,看着都替你着急,但一想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个太监在旁边急什么急?” “……” 正在 这时,教室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不一会,一名同学从门外探进头来:“应帙,有人找。” “……谁能这时候找你啊?”耿际舟还处在疑惑中,应帙的心中却已经有了确定的人选。 他起身出门,果不其然在教室外看到了遂徊的身影。 黑发哨兵安静地站在走廊边上,黑底红纹的哨兵制服裁剪合身,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遂徊显然有注意他的体型站姿,肩膀舒展,腰背笔直,但眉心此刻微微皱起,眼底映着戾气。 周围暗暗留意他的人很多,英俊而强悍的哨兵总是能吸引人的眼球,但无疑比他更值得注意的,还是缓步靠近他的银发向导。 这似乎还是第一次应帙近距离观察真正的遂徊,同一具身体,不同的灵魂,带来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气质差异。就连不远处的耿际舟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他倚在墙边,目光不断地在应帙和遂徊两端逡巡,神情有些困惑,但仅凭目前现有的线索,他很难通过这些细微异常直接联系到荒诞离谱的灵魂互换。 “怎么了?”应帙在遂徊身前两米处站定,对方却是立刻逼近了二人的距离,微倾过脑袋低声说:“我难受。” “……”应帙瞥一眼附近好奇的目光,也压低了声音,“随我来。” 两人在教学楼外寻到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应帙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他:“为什么不在终端说,非要找过来?” 遂徊呼吸沉重,坐在长椅上撑着脑袋忍痛,他听出了应帙语气中的不满和诘问,委屈地控诉:“我给你发了信息,好几条,你一直没有回复我。” 应帙一愣,低头查看终端,还确实看到了遂徊的留言。 [我好难受,应帙] [真的,头好痛] [应帙,帮帮我……] “……抱歉,是我误会你了。”应帙从善如流地改口道了歉,“上课期间我没有看信息,下课后耿际舟找我说话,就没有留意终端的留言。” “我都这么难受了,你 还总觉得我在耍什么小心机害你。”遂徊委屈得直冒泡,太攀蛇也从他领口钻了出来,张开獠牙吐着蛇信,“向导徽章根本没有用,你为什么不肯标记我?我又没说标记你,让你标记我都不行吗?” “过度标记会产生依赖。”应帙耐心地解开遂徊的颈带,将掌心覆盖在他的侧颈,馥郁的向导素充斥在周身,“这是常识,你也知道的。” “依赖就依赖,总比痛死好。”遂徊抓住应帙肩膀上的衣服,“应帙,求你了,帮帮我……” 真有那么痛吗? 不尽然。 有向导徽章,有取之不尽的向导素,有昨夜的吻,遂徊目前的处境比他过去好上太多,但他却好似娇气不耐痛了一般,打了不知道多少折扣的疼痛加注在身,就已经无法忍耐了。 但其实应帙和遂徊都明白原因,因为现在他有了可以求助的对象,出现了一个表面冷淡却绝对不会弃他不顾的人。 ……被太监说中了, 他真的被这名阴险狡诈的哨兵吃**。应帙恨恨地想。 “别装了。()”他冷声道,最多就一点痛,我又不是没体验过。?()?[()” 遂徊央求的声音一顿,随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委屈和抱怨:“什么你没体验过?你在我身体里的时候一直有标记,而且想亲我就亲我,我都无条件配合的,什么时候让你痛过了?” “……”应帙明明知道这名哨兵目前的委屈成分3分是真7分是演,但又真的 第 33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极端天气生存赛新补充规则(试行): 1、队伍中如若包含不同等级的特种人,每一种等级最终总分加成5%。 2、队伍中如若包含不同性别,每多一种性别最终总分加成3%。 3、队伍中如若包含不同人种,最终总分加成10%。 4、队伍中如若包含以下两类地域的队员,最终总分加成10%。(地域类别详情查看附注3。) …… 应帙简单计算了一下,如果他顺应规则,组织一支队伍,成员等级为S、A、B、C,性别为男性哨兵、女性哨兵、男性向导、女性向导,并且包含本地生和插班生,另外再随便加一名普通人,这样以来,在比赛开始之前,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就已经有了52%分数加成的天然优势。 非常夸张且恐怖的数据。 “应主席……这和我们会议商讨的不太一样啊?”耿际舟拖着新下发的规则明细站到应帙面前,将细则放大,投映在他眼前,“规则一和规则二是哪个**的奇思妙想?干脆一举消除所有的等级、性别、人种、地域偏见,主打的就是一手绝对的**正确?” “校长。”应帙无奈地耸了下肩膀,“有意见你可以直接去当面提,他肯定很乐意接待你,并称赞你尊师重道,说不定还要给你写表扬信。” 之前塔医院虞旌医生答应的见义勇为证明已经到位,但表扬信却没了下文。应帙倒也不贪心,没有再次提及。 耿际舟听到校长两个字就瞬间蔫了,这位新上台的新校长可不好惹,钢铁手腕说一不二,这年头谁敢跑到他面前造次? “那岂不是没办法组建我的无敌5S战队了?” “……也不是不行,”应帙倏然一笑,“最多也就比其他队伍先天低20%的分数而已。你可以用事实证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偏向弱者的规则福利都是徒劳的,你们的队伍名称我都想好了,就叫做‘逆天而为’,怎么样,是不是光是听着就燃起来了?” 耿际舟:“……” 耿际舟:“那你呢,你自己的队名想好了吗?” “我的队伍就叫做‘应运而生’。”应帙淡淡说,“我准备组建一个将52%加成一分不落全部涵括的分奴队伍,只有顺应规则的更替即使改变战略,才能更好地存活,逆时代潮流不会有好下场的。” 耿际舟质疑:“……” 耿际舟狂怒:“你这只校长的走狗!!” 耿际舟妥协:“加我一个吧!S级向导,身强体壮,任劳任怨,咱们一起去给校长当狗。” “加不了。”应帙摇摇头:“我们撞性别了。” 耿际舟:“……我们的情谊难道还比不上3%的加分?再者说,我S级向导的实力还无法抵消这区区3%性别加成的差距?” “你的精神域不稳定,还需要天天吃药控制。” “……小毛病而已。”耿际舟嘴硬,“十五岁以后 ,你什么时候见我再发过病?”() 而且你还和遂徊撞了等级。应帙抬眸看向他,你明白的,这次生存赛我肯定优先选择他,他可是市面上唯一的准S+级哨兵。 ˇ不间不界的作品《向导的低俗交易》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当然,这仅仅是对外可以诉之于口的原因之一,还有其他很多无法言明的原因,都悄然藏在应帙心底。 “好好好,知道你爱他爱得无法自拔,我在他面前算个什么,肯定得给他让路……关键我也就是想蹭他的S+光环才会这么想加你的队。”耿际舟心虚地单手掩面。“他的S+等级还没有批下来吗?他要是S+我不就不和他撞等级了。” 应帙是疯了才会让遂徊现在更新等级,要真在考试前夕变更等级成为万中无一的S+,生存赛上他们的队伍必然就是众矢之的,是其他队伍率先集火的对象。 耿际舟叹口气:“你赶紧催一催应叔叔,特工会办事效率怎么这么差?” 一听到老应主席,应帙的脸色简直黑如煤炭。半个月前发给他爸的信息,主席前天晚上才抽出空回了个视频通讯,开口就问应帙短信里说的在他身上发生了非常离奇的事,究竟是什么事? 应帙张了张嘴,看着老父亲一脸疲态,眉眼间满是休息不好的倦意,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没事。 他的灵魂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变异精神体也随之消失了,现在还能有什么事?有事也没办法证明。 应父倒也不为应帙的‘胡言乱语’恼怒,只是温声关心了他几句,聊了聊应帙远在深山老林执行任务渺无音讯的老母亲,又打来一笔生活费,随后关闭了通讯。 烦**,应帙心生怨怼,却又无法真的去憎恨他的父母。 他明事理,有时候又分外讨厌自己的明事理。 …… 放学回到公寓,遂徊也坐在沙发上研究下个月生存赛的新规则。 见到应帙进门,他露出了稍许 紧张的神情,坐直身体,太攀蛇攀在他膝盖上,此刻也支起脑袋,嘶嘶地吐着蛇信。 “应帙……”他说,“关于生存赛,你要和我组队吗?” 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临到嘴边的话又被应帙压到了舌底,他冷淡地摇摇头:“不了,我和耿际舟组队,你和他撞等级了。” 遂徊似乎担忧的就是这件事,脸色变冷,沉着声替自己据理力争:“可是你们俩都是男性向导,这不符合加分规则。” “他怎么会不值得3%的加分?” “那我怎么不值得5%的加分了?”遂徊说,“而且理想的组队模式是哨兵高等级,向导的等级可以相对较低。你和耿际舟分别占据了S级和A级,想要利用加分规则就要找B级和C级的哨兵,这样的队伍很难获得好成绩。而我是S级哨兵,不对,我是S+级哨兵,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都比他更适合你。” 应帙勾唇一笑,看起来被很好地说服了:“好吧,你打动我了,那我就只能为你放弃耿际舟了。” 遂徊先是一喜,他原本只是想在应帙的 () 队伍中有一席之地,至于完全顶替耿际舟纯粹是意外之喜。 但紧接着他又意识到什么,不满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这么做,故意逗我呢?” 应帙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一本正经地说:“从今天开始,一直到比赛结束,耿际 第 34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原本虞旌医生周六的排班是休息,但是周五下班之前,他意外得知遂徊向医院前台预约借用禁闭室,还提出了需要配备止咬器、束缚带等工具的要求,于是他周六又特意起了个大早过来,捧着杯咖啡乐呵呵地旁观喜羊羊鞭笞蛇精。 抵达塔医院之后,遂徊整个**眼可见地冷淡下来,阴沉沉地在站着,像一具沉默寡言的雕塑。 这个地方带给了他太多不好的回忆,混乱、狂躁、黑暗与背叛。 应帙向导医提供预约信息,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转过身,就看到虞旌穿着常服,举起咖啡朝他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虞医生。”应帙也礼貌地回以问候。 “早上好,难得见你以这么清醒的模样来医院。”虞旌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拍了下遂徊的肩膀,“护士会带你去新的禁闭室。” “谢谢。”遂徊垂着眸微微欠身,随后跟上已经在旁等候的小护士。 “他的状态看起来比以前要好上很多。”虞旌倏然对应帙说,抿了口咖啡,“你把他照顾得不错。” “我没有照顾他。”这不是应帙谦虚,单纯就是实话实说,“他是自己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会使用智能终端,头疼知道往他身边蹿,还矢志不渝地骗吻和骗标记。 虞旌轻笑了一声,没说话。应帙倒是想起什么,问:“虞医生,听说您的父亲是塔校长?” “嗯?听谁说的?”虞旌又喝了一口咖啡,纯正的冰美式,大半杯的冰块在黑漆漆的咖啡液里浮沉,看上去就苦到了舌根。 “易承澜。” “哦,他啊……都说了我赢他是出于实力,都过去多少年了,还非认为比赛里面有黑幕。”虞旌笑了笑,“而且我的父亲是上、上届校长,早就调走了,你连任学生会主席那事,可别指望跟我打好关系之后能跟这任校长说上什么话。” “……你误会我了,虞医生,我倒也没那么势利,每个行为都有目的性。”应帙面无表情地说。 虞旌捧着咖啡点了点头。 三秒后,应帙:“那你和这届校长是什么关系?” 虞旌:“……” …… 这一回,遂徊是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把自己捆上了束缚椅,引路的护士也从旁协助。小护士看起来弱柳扶风,实则力大无穷,使劲浑身解数差点上脚蹬,就为了确保遂徊被捆得像一颗粽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扣上最后的合金止咬器之后,她面朝监控比了个手势,干脆利落地离开了禁闭室。 遂徊莫名有些紧张,默默数着心跳声,等到数字抵达三位数的时候,走廊上响起了由远至近的脚步声,每一声都恰好踩在了心跳的节拍上,很快,银发向导推开门,缓缓走了进来。 他下意识地喉结滚动,难耐的焦渴感抓住了他的心神,山青色的眼珠紧紧盯着进门来的男人不放。 应帙无视了困在他身上的这道灼热目光,有条 不紊地在遂怀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将十指交错搁在大腿上,说:“现在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是我先对你进行精神安抚,你会因为过度防卫症陷入狂乱,然后我强行通过攻击**你,进入你的精神域; 第一种,省略前面不必要的细节,我直接强行**你,进入你的精神域。你选择哪一种?” 遂徊:“……”区别在哪里? 应帙:“我最开始的打算是第一种,但是虞医生向我们推荐第一种,因为他说他今天看到我们的时候,倏然有一种直觉,或许我就是唯一的那一个,精神力不会让你产生过敏反应的向导。” 话音未落,遂徊就已经屏住了呼吸,目光不受控制地望向监视器,又落到应帙身上。虞旌提出的设想实在令人心痒难耐,光是想一想那种可能,就无法不向往他与应帙之间独一无一的奇迹与缘分。 “听他的试试吧。”遂徊激动地说。 应帙点了点头:“好。” ——十分钟后。 事实证明,虞旌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 应帙的精神力刚进入遂徊的精神迷雾,哨兵的眼神就变了,凶悍与嗜血逐渐浮现在眼底,双瞳幽深如点燃的两盏鬼火。遂徊痛苦地晃了晃脑袋,努力把那些暴戾的念头驱逐出脑海,保持理智,但他的这些挣扎注定都是徒劳无功的。 很快,止咬器后他两侧的犬牙变得锋利尖长,撑得口腔无法完全合拢,分叉的舌尖也从唇间缝隙中探出,无力地微微垂下。 无数根无形的精神触梢在广袤迷雾中摸索着、探寻着,如同翻腾的浪潮,粗暴地拨开挡路的障碍,肆无忌惮地拍打着周边的一切。 “嘶——”遂徊烦躁地挣扎起来,朝胆敢侵入他私有领地的向导发出骇人的恐吓叫声。隐隐绰绰的蛇鳞纹路在他眼角浮现,人类的圆形瞳孔也被竖瞳取代,瞳仁四周遍布深色的脉络。 没有什么所谓美好的例外出现,哨兵排斥着一切胆敢踏足他精神域的外来力量,快速陷 入了狂乱期。 他愤怒地挣扎和咆哮着,束缚带深深勒到了肉里,留下一道又一道刺目的红痕。同时,遂怀的腰部以下也明显出现蛇变意向,但因为双腿被分开捆绑在椅脚上,精神体态一直没有能融合成功。 少了那条麻烦的蛇尾,倒是让应帙多了些许安全感。他迅速调整至应战状态,山羊巴弗灭站在身侧,如同骁勇善战的骑士,为主人提防着意外情况出现。 精神领域内,应帙已然找到了正确方位,铺天盖地的精神触梢迅速在召唤下集结,凝聚成庞大的精神力鞭,而他又在鞭子高高扬起的刹那猛地抬起了眼。 槿紫色的瞳,宛若深夜波澜的海域,诡谲而神秘。 遂徊早已尝过精神力鞭的苦头,知道那鞭子落到精神壁垒上的时候到底有多疼,即使处于失去理智的状态,他也本能性地发出了一阵寒颤。 应帙没有手下留情,可就在无形的精神力鞭落下的同时,他眼角突然抓取到一道飞速向 他袭来的黑影。 即便他已经在发现危险的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但S级哨兵的攻击又怎么可能是一名A级向导可以躲开的,应帙仅仅来得及避开致命要害点,随即便被一根钢棍般的重物狠狠打在了胸口,整个人直接从椅子上翻了出去。 腥甜味瞬间充斥在唇齿间,应帙半跪在地上呛咳了一声,咳出星星点点的血沫,好歹没有呕出大口的血来。他捂住生疼的胸口,抬起头,注意到方才击打他的东西正是遂徊的尾巴,从尾椎处延申出来碗口粗的巨大蛇尾。 当然,此刻的遂徊也绝不好受,他的精神壁垒被向导的鞭子敲得地动山摇,整个人眼前一黑,令人窒息的剧痛在精神域弥漫。 即便如此,他仍旧嚣张地龇着牙,橄榄绿渐变黄白色的蛇腹不耐地在地面敲打,鳞片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威慑性十足。如果不是因为遂徊被绑在束缚椅上姿势不便,屁股压到了部分蛇尾,让它无法灵活自如地进行攻击,方才那道打在应帙胸口的攻击才不会这般‘轻描淡写’的威力,很大概率会让向导倒下去就再没机会爬得起来。 “……”应帙迅速估量了一下蛇尾的长度,后跃避到安全距离以外。与此同时,虞旌焦急的声音也从他的终端响起:“应帙,你没事吧?” “没事。”应帙用指腹抹去唇角的一点血迹,留下一条晕染开的绯红。 监控画面内,所有人都认为这名受伤的向导或许会恼怒,又或许会畏惧,但令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镜头下的银发男人缓缓扬起了唇角,那是一个受到挑衅之后兴致盎然的笑容,他接下了哨兵递来的战书,并准备还以颜色。 熟悉的黑色羊角簪盘起了长发,应帙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缓慢移动着,寻找遂徊最难以发力的角度和方位,他的矩形瞳孔能够注视到周身340度的物体,警惕着那条随时会发起偷袭的蛇尾。 精神领域内,他又一次举起了长鞭,遂徊仿佛是察觉到了危险那般,率先发起攻击,但这一回应帙有所防备,巴弗灭勇猛地为他扛下了这一击,紧接着应帙快速攥住蛇尾的最尖端,绕圈缠在手掌上。 遂徊尾部受控,好似受到了最严重的挑衅,他顺势猛地收紧蛇尾,要将冒犯他的人活活勒死。 但就在此刻,扬起的长鞭落下,哨兵痛得周 第 35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想要获得直播观众的高支持率,无非三种方式,第一是实力,第二是美貌,第三是整活。 美貌方面应帙并不担心,倒不是他的长相已经帅到了怎么惊天动地的程度,而是银色长发紫色瞳的特征在哨兵向导里都不多见,更何况遍地黑金棕色发的普通人里。 不是应帙自负,以他的形象,光是一出场,就绝对会是被直播镜头重点关照的对象。 至于实力层面,他是罕见的A级攻击性向导,队里唯一确定的搭档又是准S+级哨兵,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可以说足够碾压塔里绝大部分的队伍。 ……当然,这前提建立在遂徊不要出纰漏的层面上。 现如今距离黑发哨兵悄无声息跳窗玩消失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时值饭点,眼看着对方似乎没有返回的意想,应帙只能自食其力躺在病床上点外卖。 白色的羊耳朵垂在头顶,耳廓内纤细的绒毛被医院中央恒温的暖风拂过,痒得羊耳朵不受控制地来回甩动。 应帙正百无聊赖地挑选着午饭菜色,耿际舟倏然不打招呼地推门进来,见到应帙更是夸张地哟了一声,揶揄道:“好家伙,听说你肋骨断了?” “听谁说的。” “还能有谁?”耿际舟将打包好的午餐盒放到床头柜上,“你的宝贝娇娇哨。” “他给你打通讯了?” “是啊,我还在床上睡觉,他忽然一个通话打进来,说你受伤了,让我赶紧来塔医院。”耿际舟拆开外卖包装纸,“听他那着急的语气,我还以为你马上就不行了,等我来准备后事呢,可把我吓得……结果就断了根肋骨。”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应帙语气没什么起伏。 耿际舟幸灾乐祸地笑笑,咬着筷子问:“遂徊人呢?” “跑了。” “跑了??”耿际舟,“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应帙指了指靠墙的窗户,“跳窗跑的,还很没有公德不随手关窗。” “……你是说,你为他做精神梳理,受了伤,然后他跑了?”耿际舟不可思议,他刚想输出一堆咱堂堂特种人太子爷首都分爷绝不能做舔狗的道理,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不是,应帙,他不想负责跑就跑了,至于跳窗跑吗?你拿刀在后面追着他砍了?哨兵真是神奇的物种,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我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应帙无奈地说。 无非是发现自己又在狂乱期中伤害了向导,意识到即便是强如应帙也无法完全控制他,于是出现应激反应,在极度惶恐中选择了逃避。 耿际舟安静地等着他分析,过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应帙似乎不打算向他解释。 “好好好,不打算跟我说是吧,属于你们小情侣之间的情趣是吧?”耿际舟狂怒,桔色羽毛飞了一地,“难道说把我叫过来也是你们py中的一环?” 应帙自有安抚暴躁朱鹮的手段,将上午特工会主席秘 书发来的文件打开,原封不动地拷贝给耿际舟一份,随即便获得了一整个午餐时间的安宁。 耿际舟从小和应帙一起长大,抓取重点的能力也是一流:“直播,投票,校长玩得还挺花?……想要获得高支持率,队伍里就一定要有卖点、有亮处、有噱头,平平无奇的SABC加普通人的组合绝对不够吸引观众的注意……应帙,你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应帙端着吃了一半的粥碗和勺子,慢条斯理地说,“能告诉你?” “吐出来吐出来。”耿际舟不爽地去抢他的午饭,“这么六亲不认地防着我,有本事接下来几天都别来求我帮忙。” 应帙笑了笑,胸腔振幅带到断裂的肋骨,轻微的刺痛让他皱起眉头:“……我没想好。我也是刚收到消息,哪能这么快就找到办法?” 耿际舟不敢再折腾他,老实吃完了饭,倚靠在陪护椅上看军校生资料。 顺位靠前的几名军校生资料着实优秀,一个二个都堪称小哨兵,还是不会出现精神域问题的情绪稳定款。耿际舟挑来挑去,越发感觉自己像是在逛窑子,恨不得喊出妈妈桑说这几个我都要了。 “应帙,你说我组建一个普通人队伍怎么样,真正的反其道而行之,一改四个特种一名普通的传统配置,变成四名军校生加我一个向导,够不够有看点?” “……”应帙把无语写在了眼皮子上面,“先不说你这队伍遇到一对哨兵向导当场就得结束比赛,我就试问四名普通人军校生,为什么要和你这么一个对他们没有任何用处的向导组队?如果非要选一个特种人,他们肯定会选哨兵。” “就是要让观众产生疑问,让观众不理解,才会有噱头嘛。”耿际舟振振有词。 “行,”应帙选择尊重他人命运,“我倒要看看你去哪里找这么四个大冤种。” “……” 很快,耿际舟便选定了怨种一号,一个方方面面实力都很强的六角形普通人,关键长相还十分的英俊帅气,这点是排在他前面的人 都没有的长处,并且这辈子都很难补全。 耿际舟兴致勃勃地打去通讯,没想到军校生听到来意之后竟然直接拒绝了他,说自己已经有了理想的队友。 什么人啊,消息如此灵通,下手比我这**还快?耿际舟向应帙投去困惑的视线,后者事不关己地耸了下肩膀。 “方便的话,我可以问一下,是谁在我之前邀请过你了吗?”耿际舟不死心地问。 “没有人邀请我,是我属意对方。”军校生彬彬有礼地说,“在下周一双向正式开始之后,我会主动向他毛遂自荐。” 可恶,一挑就挑了个‘心有所属’的。 耿际舟十分晦气地挂断了通讯,出师不利,也让他心中想要组织四普通一特种的邪火暂时熄灭,他闭上嘴坐到一边,开始揣摩如何整一个惊天动地的绝世好活。 为遂徊梳理精神域耗费了应帙大量的精神力,外加又受了伤,整个人十分易困,吃完饭资料才看了几个 人选,眼皮就不断往下耷拉。 不知不觉之间他一觉睡到了傍晚,耿际舟没有叫醒他,将新点的热粥放在床头保温,在太阳彻底落山之前悄然离开了病房。 应帙没什么胃口,也懒得动手吃饭,就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睡睡醒醒。中途护士来了一趟 第 36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安全感?”应帙拖拽过遂徊面前的悬浮屏,仔仔细细把这名军校生的信息从头到尾研究了一遍,愣是没从字里行间看出半点安全感,反而觉得这人全方位不如排行在前面的那几位,遂徊的眼光很成问题。 他只能尝试着从一些相对小众的癖好譬如恋丑情节入手,以此来理解遂徊想要这个人做队友的原因,“……你喜欢这样的?” “随便说说,别当真。”遂徊连忙挥手关闭了悬浮屏,连带着消失的还有他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 应帙睡了一整个白天,现在精神抖擞,一点也不困,但遂徊陪他坐了一会之后却是哈欠连天。明明黑发哨兵不久之前还十分清醒地站在黑暗中,与夜色融为一体,安静等待着病床上的向导不知道什么醒来,可和应帙聊了会天之后,他便倏然困倦了起来,好似是放下什么心事,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也就睡眼朦胧。 “困了就睡,不用强撑着。”应帙说,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陪护床,让遂徊在那里休息,“我再过一会也休息了。” 遂徊似乎想说什么,但一开口就又是一个呵欠,他耳尖微红,也不反驳了,走去洗手间简单洗漱,然后只简单脱了件外套,合衣在陪护床上闭上了眼睛。 没过几秒,太攀蛇从被褥里忽然钻了出来,似乎是嫌热,吐了吐蛇信,黑纽扣似的眼注视着应帙,随后在枕边盘成一个小圈,接着将脑袋埋进身体里,也跟着主人一起睡了。 应帙抬手关了顶灯,一时间病房内只剩下了他的终端悬浮屏和墙角小夜灯两处浅淡的光亮。没一会,规律悠长的呼吸声便在耳畔响起,应帙瞥了眼遂徊的睡颜,又转头继续专心分析着名单上的数据,一边看一边随手备注电子记录。 半轮弦月在明亮的窗棂外俯首,洒下如水色般的浅蓝色月辉,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而和谐。 临关闭终端之前,应帙眼角余光忽然瞧见了搁在床头柜上的铝药盒。那是一个非常简单粗糙的盒子,没有使用说明书,外包装上是一串应帙看不懂的外文,怎么看怎么像赤脚医生制造的三无伪劣土方子,再拿狗屁不通的外语装高级舶来品。 应帙侧身伸手取过药盒,仔细看过上面的单词,去星网上搜了一遍,没搜到类似的东西。这个答案无疑再次印证了应帙的第一印象,但他想了想,还是把东西认真摆放好。 然后等到隔日一早虞旌医生来查房,他趁着遂徊外出买早饭的时间,将这只药盒递了过去,问:“这个药,虞医生你认识是什么吗?我可以吃吗?” 虞旌疑惑地嗯了一声,接过药盒看了几眼:“这个……你哪来的?” “遂徊拿来的,”应帙如实回答,“说是他老家的城主给的。” “城主,好古老的称谓,仿佛回到了上世纪。”虞旌笑了起来,他打开药盒倒出一片,在鼻尖底下嗅了嗅,倏然笑容又变得有几分意味深长,“可以吃,非常好的补品,一天一片,含服……想不到一个偏远山区的 城主能有这么好的东西,我都不舍得还你了。()” 如果这是应帙自己的东西,不管虞旌最后这句话是暗示还是随口一说,他都一定会顺势把这瓶药送给对方,记个人情,但关键就在于这瓶药是遂徊送给他的,不知道为什么,在虞旌说话的时候,应帙脑海中倏然涌现昨晚遂徊给他送药的画面,哨兵神色紧张、小心翼翼,又格外的认真,仿佛病床上躺着的是什么精致易碎的瓷器,需要格外悉心照顾。 所以应帙抿唇保持沉默,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虞旌的话。 不过虞医生也确实没有任何贪墨的意思,仅仅是留下了掌心的那一片药,放在密封小药袋里,随后便将铝制药盒还给了应帙。 遂徊端着早餐回到病房的时候,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应帙一人。向导的一头银色长发睡得有些杂乱,坐靠在床头,慢条斯理地从药盒里倒出一片药,放在舌下含着。 见到他的动作,遂徊有些惊讶地诶了一声,应帙抬头注意到他的反应,有些好笑:怎么,又不给吃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遂徊在床头柜上放下餐盒,“本来就是特地拿给你的。” “谢谢。”应帙摇了摇药盒,“听虞医生的意思,这盒药很贵重,你就这么给我了?” “?”遂徊露出了一个毫不知情的眼神。 应帙随口胡诹骗他:“就这一盒,价格能抵你半年饭钱。” “??”遂徊诧异,“怎么可能?城主哪有那么贵的东西,他下雨天连伞都买不起,还抢我的鸡蛋吃。” “……” 应帙有些好奇那名城主的身份了,看遂徊这样子,就知道城主把药给他的时候估计就和往包里塞土豆苹果一样随意,恃才放旷,听起来就像是一个隐世的高人,充满了故事和神秘感。 两人正面对面吃着早饭,耿际舟的视频通讯突然弹了出来,终端上方的鸟脑袋投影转得都快飞出去。 “应帙,昨晚我大半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搞得我抓心挠肺的…… ”通讯刚一接通,耿际舟的声音比画面还要先出来,随后才是大脸映在悬浮屏中央,“你的精神体不是变异了吗?为什么我昨天看到了你的山羊精神体融合态???” 应帙、遂徊:“……” 说话间耿际舟又注意到什么,指着遂徊的肩膀后方探头探脑的蛇脑袋道:“蛇?你的精神体不也变异了吗,怎么还是太攀蛇?对了,你们的蛋呢?不是说破壳了吗?怎么突然就没信儿了?” 应帙、遂徊:“……” 两人对视一眼,无用的默契在此刻莫名其妙达成了一致,下一秒便异口同声地说:“双精神体。” 遂徊回忆着星网上曾经被他骂离谱的情节,各种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信口拈来:“我们是双精神体,变异精神体出现的同时原精神体也没有消失。” “对,”应帙点点头,“至于两颗蛋,它们在精神图景里,最近一直不肯出现。” “啊?为什么?”耿际舟皱起眉,狐疑道,“ () 怎么可能主人想要精神体出现(),但精神体拒绝主人的召唤?那可是我们的精神体?()_[((),相伴相生心意相通的精神体,一切行为都必然是受主人控制的。” “……毕竟它们是变异的,”应帙睁眼瞎编,“比较有个性,和普通的精神体不太一样,我们不能百分之百操控。” “这么麻烦……?”耿际舟眉头皱成了蝴蝶结:“听起来好像有一个变异精神体,也不是纯然的好事?不错,我心理平衡多了。” 应帙无语:“说点人话。” 耿际舟哈哈笑起来,似乎是打消了疑虑:“不过巴弗灭还在确实是件好事,不然我家小朱鹮肯定会伤心的。行吧,那我先挂了。” 说着,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顺带通知你一声,就在十分钟之前,我约到了一名非常厉害的队友,非常非常厉害,实力、话题度和容貌一样不缺,应帙,哼!你要为拒绝我付出代价。” “就你?”应帙也跟着笑了笑,一派的坦然自若,看上去丝毫不把耿际舟的威胁放在眼里,“期待你整的绝世好活。” 通讯 第 37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周一,中央军校生来塔,开始为期五天的生存赛组队双向选择活动。 碍于应帙这名学生会长负伤,辅助教务处接待军校生的工作就全权落在了耿际舟这名**身上,一个上午忙得他焦头烂额,连吃饭都是匆匆往嘴里刨一口就消失。 应帙落得清闲,上午缠着一身固定绷带站在操场上,听塔校长给全体联合生存赛的参与人员开动员大会;中午回公寓睡了个午觉;下午溜溜达达去改建成‘人力资源招聘大会’的体能馆里参与双向选择。 昨天他在终端里和毛遂自荐的楼星赫聊了聊,觉得这名军校生各方面条件都非常合适,但也没有把话彻底说死,就表示周一见面之后再做决定。 遂徊倒是不怎么满意这个楼星赫,理由是这人的照片看起来就长得贼眉鼠眼的,一脸不怀好意。 “……你是不是审美癖好比较小众?”应帙十分委婉地问。 遂徊:“……” 紧接着应帙又警惕地问:“等下,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遂徊:“…………”为什么突然问他死亡问题?如果答错了他还能闻到明天的向导素吗? “你……”遂徊移开视线,耳尖逐渐泛红,“你长得……” 应帙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你该不会是看我长得丑才喜欢我的吧?” “……”求生欲极强的遂徊横下心狠狠剖白:“你长得很好看,开学的时候你在主席台上代表发言,我在底下都看愣了,呆呆地问坐在我旁边的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结果好死不死就问到了艾勒,被白了一眼。 说实话,听到这么认真诚挚的表白,应帙应该脸红的,但鉴于遂徊有青睐一名丑男、诋毁一名帅哥的劣迹,他非常不相信对方的审美。 即便是应帙,在还未觉醒就读于普通学校的时候,也曾因为银发和浅色睫毛遭受过同龄孩童的言语攻击,有说他是白化病人,也有说他是吸人血的妖怪。 银发真的好看吗? ——当然好看,堂堂小应主席才不会有任何的容貌焦虑。 不过在下午参与双向之前,他难得把头发扎了起来,再戴上一顶黑色棒球帽,遮挡自己的特殊发色。这种场合他还是希望低调一些,省得一进场全部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再一路迎着主席好的招呼跟领导视察一样,凭空给周围的军校生压力。 临出门,应帙忽然想到什么,回过头问遂徊:“头疼吗?这两天你好沉默,也不向我要些什么,都不像你了。” 遂徊定定地望了应帙一眼,摇摇头:“不疼。” 从那天精神梳理过后,遂徊基本都只靠向导素缓解精神域的问题,甚至连纤维纸都没向应帙要过,应帙不由得狐疑地问:“真不疼?那你之前有事没事就喊疼做什么?” “……我装的。”遂徊诚实地说,“现在你是病人,还是被我打伤的,我肯定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折腾你。” 听到他 的话,应帙本应该感到放松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一种违和感。现在正经礼貌的遂徊让他很不舒服,甚至还不如那天在宿舍面对着徽章罪证对他发疯的观感。() 仿佛一根崩到了极致的线,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想看不间不界写的《向导的低俗交易》第 37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归根结底,一切一切的起源还是在于第一次精神梳理时,他不小心受了伤。精神域过度防卫症是遂徊最为严重的心结,他在狂乱期中屡屡伤害对他重要的人,这些痛苦的经历比应帙想象中的还要刻骨铭心得多。 “我们要去的场合会有很多普通人,他们有很多特种人没有的习惯,会让你感到非常不适。”应帙说,“我们做一次临时标记。”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遂徊抿了抿唇,犹豫两秒竟然拒绝了:“不了。不是你说的,频繁临时标记会成瘾。” 应帙向来双标得有理有据:“今天特殊情况。” “……” 见遂徊仍旧在犹豫,并且态度隐约倾向于拒绝,应帙变得不耐烦了起来,向导素浓度倏然暴涨,紫色瞳紧紧盯着哨兵的眼睛,压低声音:“听话。” 遂徊神色陡然一变,眼底的煞气也漫了出来。 听话,又是听话,遂徊最受不了的就是应帙让他听话,让人既想和他反着干,冒犯他、顶撞他、亵渎他,让他生气又无可奈何;也想驯服地顺从他的意向,听从他的指令,遵循他的一切想法,达成他的所有心愿。 遂徊深呼吸一口气,随即恨恨地解下了颈带,扔到桌子上,怒道:“你真的有病,为什么我要的时候你不给?我都再三说我不想要了,却又非要给我标记?” 说着,他忽然又笑了起来:“应帙,我发现跟你这人就要反着来,你最吃的欲拒还迎和以退为进这一套,非常好懂。” 应帙懒得再听遂徊废话,没一句他爱听的。他抬手做了个手势,让遂徊背过身去,接着不等人完全站定抬手撩 开对方颈侧的黑色碎发,按着哨兵的肩膀,随即便不容置喙地张嘴一口咬上了他的腺体。 灼热湿润的口腔烫得遂徊呼吸一滞,牙齿没入皮肉的那刻,他瞬间哑了声。 要害限制于人的感觉恐怖至极,又无法逃避,强行忍耐着违背本能,让人全身不受控制地战栗,呼吸也跟着破碎不堪。但与此同时,痛楚之中又弥漫出无上的美妙滋味,因为标记着他的这名向导是应帙,带给他痛与快乐的人都是应帙。 喜欢。 真的好喜欢。 在这一刻,人性的卑劣和自私,刻在哨兵基因里的占有欲,还有爱慕、心悦与崇拜,无数激烈的情感彻底洗掉了他试图和应帙保持距离,避免再次伤害到对方的理智。 保持距离?保持**距离,应帙就该和他一起死,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 但若是他的存在会伤害到应帙,那就让他的这辈子短一些,早点在混乱的精神域中陷入永眠。如果是这样,他现在贪婪一些,大概也是可以得到宽恕的…… 结束临时标记之后,过了许久,遂徊也 () 没有睁开眼。他背对着应帙低垂着头颅,害怕让应帙看到他此刻眼底的疯狂与扭曲。 应帙满嘴的血腥味,去盥洗室漱了口,回来发现遂徊居然还站在原地,疑惑地问:“发什么呆呢?赶紧把血迹擦了,戴好颈带跟我出门。” 遂徊掩饰好异样,抬眸微微一笑,“好。” 建立临时标记之后,应帙对遂徊的情绪波动更加敏锐,此刻隐约感知到对方的心境变化,却无法辨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遂徊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考:“应主席,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不是一直要我在大众之前和你划清界限的吗?今天是打算和我同进同出了?那明眼人可就知道我们关系密切了。” 一听这阴阳怪气的小语气,应帙第一反应是遂徊恢复正常了。 这么简单就打破心结了?就靠一个由他主动的临时标记?该说是没见过市面的山间野猴子吗,这么容易满足。 “一周后生存赛报名表提交上去,我们两个人的名字一前一后白纸黑字写在上面,谁能不知道我们关系密切?”应帙踏出房门,“别说那时候,就连现在我受了伤,塔学生论坛都传我是和另一个向导抢哨兵,没抢过,气得**伤到了肋骨。” “……” …… 应帙的棒球帽伪装确实起到了一点作用,但也仅仅是一点,最多让他在人群中没那么显眼,但丝丝缕缕落下的银色碎发和那张出众的脸,还是让他行走在体能场的时候不断收到问候。 不过有趣的是,看到和他并肩而立的遂徊,竟然没有一个人怀疑他们的关系。所有人都默认这名来自偏远山区的S级哨兵是应帙为了比赛成绩捏着鼻子组队的生存赛队友,关系十分单纯,仅限比赛期间的时效性友谊。 军校生们的制服多为深绿和藏青色,很好的和黑白两色制服的特种人区别了开来。 应帙看到了几个他的同班同学,正坐在一个展位后面,和两名军校生相谈甚欢。应帙走过去,就听到他们在聊精神体,而他两个同学的精神体猎豹和灰狼正趴在地上,为了主人的组队大业忍辱负重地被军校生狂rua。 精神体,大概是普通人们对特种人最为好奇和艳羡的一点。 谁能拒绝拥有一头猛兽为自己所驱使的能力? “应主席。”一名同学注意到了他,笑着朝他摆 第 38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是我!”楼星赫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中央军校二年级特种作战指挥系,楼星赫。” 应帙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剑眉星目,实际看起来比照片里面还要帅,身材也好,整个人像一棵白杨树般挺拔,形象满分。 身手方面也很敏捷,有正义感,方才暴怒男试图**的时候,他几乎是和遂徊同时制止住对方。当然,遂徊距离暴怒男要更远一些,而且中间还挡着个他。 应帙还在默默评估着,楼星赫却是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十分热情地站在他面前:“我一直在找你,但是会场里面人太多了,原来你是戴着帽子,我说银色长发的人应该很显眼才对,怎么会看不到呢?” “就是不想太显眼才戴着帽子。”应帙朝他笑了笑,楼星赫双目炯炯地盯着他,听到这句话也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遂徊差点把暴怒男的腕骨捏断,要不是对方在惨叫,他真可能无意间痛下**。 他刚一松手,暴怒男忙不迭跑远了,中途确认已经跑出足够的距离之和还恨恨地回头看了两眼,好像是要把今日辱他之人的丑陋面貌记进心里,方便日后寻仇。 遂徊没心思搭理他,攥着拳头往应帙身边走,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衣摆被扯了一下,差点被揍的那名漂亮女生探出头来:“谢谢你!” 她热情洋溢地伸出手:“你叫什么名字?” 遂徊瞥了眼还在和楼星赫聊天的应帙,也不好拂了女生的面子,便神色淡淡地朝她点了下头:“遂徊。” “遂怀?”女生很是高兴地说,“我们俩的名字很像诶,我叫周如翊,咱们一个遂怀一个如意。” “……”遂徊沉默地站着,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周如翊?”应帙也听到了他们的交谈,重复了一遍女生的名字,感觉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周如翊抬起头,看到应帙的长相,眼底也出现了一丝惊艳:“原来天生健康的白发是这副模样的,也太好看了,比那些漂白的假发/漂亮太多了。” 说着,她左看看右看看,问:“你们两人是一组的吗?来找队友?” 应帙颔首说是的,遂徊也跟着点了点头。 “加我一个吧。”周如翊高兴地说,“怎么样?” 楼星赫刚和约好的队友接上头,还没说两句话居然就冒出个人抢饭碗,连忙站出来彰显存在感:“同学,我和他们已经在商洽了。” “……那我排队?”周如翊理所当然地说,“只要还没确定人选,我就还有机会吧?” “可是——” 应帙安抚性地拍了拍楼星赫的手臂,打断他的反驳,同时转身看向周如翊:“请问你是……?” 周如翊立刻站了个笔挺的军姿:“中央军校一年级文艺创演系,周如翊,请求加入队伍。” 原来就你啊,恋爱脑哈哈哥女朋友的同专业走后门死对头。 应帙又一次从上到下打 量了一遍周如翊,同样的形象满分,无需赘述,性格也好,开朗善谈,不过身手一般,但也不是纯粹的花瓶,至少方才情急之下做出的格挡姿势还蛮标准。 “我是一名A级攻击型向导,这位是S级的哨兵,以我们的条件是十分有望在此次比赛上拿到名次的,所以我们对队友的要求也很高……()” 说话间,应帙自然而然地调换了站立的位置和方向,遂徊走到他的身侧,而楼星赫则是和周如翊站到了一排。 按照目前的生存赛组队规则,一支队伍里最好的阵容格式是只有一名军校生,?()_[(()”应帙说,“周如翊,目前按照资料和专业来看,楼星赫的条件肯定是比你更适合我们的。” 楼星赫绷直的肩膀微塌,明显是松了口气。 “那可不一定。”周如翊很是自信地反驳道,“他唯一比我厉害的地方不就是比我能打一些?但是他再能打能干得过哨兵吗?所以这不重要,不是你们挑选军校生的重点。跟你们透露一个秘密,”她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凑近应帙,“这次比赛除了明面上的四条新规则之外,还有一条隐藏的规则,那就是比赛会全程在星网上进行直播,还会有10%的观众投票加分,而我……” “而你?” “有钱,非常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周如翊眉飞色舞,“自带话题度,还可以直接买热搜,操控观众投票,只要有我在,10%妥妥的。” “……”应帙面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遂徊没有弯腰凑过去听,但S级哨兵出众的听觉还是将周如翊嚣张跋扈的富婆宣言尽收耳底,此刻只有一大排省略号写在脸上。 至于楼星赫,他隐约听到几个关键词,基本推理出了事情全貌,再看到心仪的队友因为竞争对手几句扰乱人心的话变了态度,把焦虑写在了脸上。 见应帙好像是被她说动了,周如翊连忙继续加码:“环际集团知道吗?就是我家的。” 应帙:“……” 遂徊忍不住好奇 地问:“环际?很厉害吗?” “近几十年最新的大型和巨大型宇宙航舰都是他家造的,你用的星网搜索引擎也是他家的,天天给我们推送霸道哨兵小娇向,还有,你身上穿的内衬也是他家产的……我们塔的那片商业广场直接就是他家注资建成的。” 遂徊:“……” 遂徊震惊地退后了半步。 怪不得能一口气给军校捐赠十台模拟战斗训练机,就为了在区区一场联合月考比赛上加个名额,原来只是一个讨大小姐高兴的小把戏而已。 在周如翊华丽的背景下,就连六边形战士楼星赫都显得黯然失色,不过对方也有他的坚持和骄傲,不卑不亢地上前一步:“诚然如你所说,在这10%的直播观众投票加成上我确实不如你,但问题在于,加成只是建立在基础分之上的锦上添花,如果基础分低,加成值再多也没用。应帙,我有绝对的自信,能够带来比10%加成更高价值的基础分。” 周如翊不甘示弱:“那我还 () 有一个秘密,这次比赛除了武器之外,其他允许携带的行李物品全部可以自备,我可以免费给队伍配备市面上最先进、最豪华、最舒适的野外生存物资。”() 那,物资条件过于完备的话,不就失去了野外生存赛的初心了吗? ?想看不间不界的《向导的低俗交易》吗?请记住[]的域名[(() “你到底是去打比赛夺冠的还是去找初心的?” 楼星赫:“……” 楼星赫嘴笨,楼星赫生气,楼星赫理直气壮:“反正你这些都是歪门邪道,在真正碾压性的实力面前都是绣花枕头。” 听他们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斗嘴,应帙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明眸皓齿、眉眼微弯,他侧脸看向遂徊:“你觉得呢?我们队伍里的最高战力,你有什么看法?” 遂徊看看楼星赫,又看看周如翊:“我觉得她挺好的。” 见遂徊手指的方向是周如翊,应帙点了点头:“我倒觉得,楼星赫不错。” “……”遂徊垂下了眸,“那就听你——” “但有没有可能全部都要?”应帙倏然打断了他。 剑拔**张的周如翊和楼星赫瞬间把敌对情绪一收,转头齐齐看向应帙。 “你要两个军校生队友?”遂徊诧异道。 “也不是不行。毕竟大多数B级的哨兵都不比楼星赫厉害,队伍里既然没有B级哨兵,C级向导也就更没有存在必要了。”应帙思忖着说,“而且普通人的数量本就是特种人的数十倍,真正的战场上永远是普通人占绝大多数,就当是提前体验毕业后工作场景了。” “……你的意思,是打算除了我们之外,全 第 39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听闻应帙队伍里面目前暂定下了两名军校生,耿际舟查看过对方身份,立刻发来问候:“牛啊你,环际集团的千金独女都能被你拉到队里,你加上她,一个比一个吸引仇恨,等死吧,就你这万恶的组合,权力金钱社会的缩影,肯定会被当作集火的焦点,第一个**掉。” “不是我拉进队的,是她主动申请的。”应帙按按太阳穴,有点头疼,“但我好像低估她的影响力了,我看学生论坛上都在讨论她,是个童星,还发表过什么个人唱片专辑……” “那不是正合你意?就你们这阵容,直播关注度是噌噌的往上涨,不愁没观众看你们。”耿际舟说,“但同时这也是一把双刃剑,一不小心就容易被疯狂的流量反噬。做得好,是理所当然的,谁叫你们从小到大享受那么优越的家庭条件;做不好,那就贻笑大方,连带着父辈一起挨骂。” 他幸灾乐祸地嘻嘻笑:“我已经做好看星网上你们被喷碎的准备了,真可怜。” “没什么好可怜的,享受便利,承担后果,哪有只占权利的好处,不付出代价的道理?”应帙心态十分稳定,语气淡然,“以我们的条件,被严格要求不给容错也是正常的。” “说得好,小应主席,很有觉悟!”耿际舟不怀好意地竖起大拇指,“有你们这支队伍在前面吸引火力,我放心多了。兄弟你安心去送,我在后面继承你的遗志,猥琐发育。我就一句忠告,你们队要是没拿到名次,千万别打开星网。” “……” “就是不知道遂徊压力大不大?”耿际舟单手撑着下巴,“一个从偏远地区来的野猴子,原本只需要应付你一个大少爷,现在还要多加周如翊一个大小姐……等下,该不会我心疼早了,他也有什么牛逼轰轰的大身份吧?” “应该——”应帙转过头,看向餐桌上正在津津有味啃大白馒头就炒鸡蛋喝凉白开的遂徊,“不会。是真的穷帅小伙。” “穷小伙就穷小伙,还穷帅小伙!偏心了啊!”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遂徊抬起头,塞下最后一口白馒头,端着温水走到应帙身边坐下,抿一口,“怎么了,你们在聊什么?” 耿际舟早已经对两人的同居见怪不怪了,玩笑道:“在聊小应主席强迫症,完美主义,剥削老百姓,5%的加成都不肯放过,非要逼着校长修改规则。” “我逼着?”应帙瞥他一眼,“你当我们的塔校长和军校校长是草包吗?被我这个破学生会主席左右,几名学生代表随随便便提个意见,他们也不做调研,立马就顺着我们改?就我们现任塔校长这个脾气,就算是老应主席亲自过来下命令,他都不一定会会听。” 义正词严地说完,应帙又话音一转,小声道:“不过昨天新规则再次修改的时候,考务委员会线上来过问我的意见,我确实不可避免地有私心,希望改动尽量往为我有利的方面靠拢。” “啧啧,败类啊,不想着为广大学生谋福利,尽想着自己的利益,你不配做学生会主席 。”耿际舟嫌弃地要死,但随之也话音一转,“不过实不相瞒,昨天考委会也来问我对规则修改的看法了,我也往为我有利的方面提意见了哈哈哈哈哈,我说两个地域类别太少了,最好分五个,多一个加5%,结果人家理都没理我哈哈哈。”() 应帙:&hellip;&hellip; ⒖不间不界的作品《向导的低俗交易》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应帙被笑得耳朵疼,抬手就要挂通讯。 耿际舟抢着说:“但说实话,最不要脸的还是我们的塔校长,明明规则注定要修改的,他偏偏在那里赖,最后还真让他赖到了十台模拟作战机,你说你队里的那个周如翊是不是傻白甜,人傻钱多速来?” “合理利用规则和手里的权力,为塔谋取利益,对塔负责,我觉得我们校长很厉害。”应帙说,“而且现在所有人都很高兴,皆大欢喜,大家都觉得自己赚了,多好?” “你没救了,你就是塔校长的忠实大舔狗,学生会主席一职非你莫属。”耿际舟都给他搞无语了。 “承您吉言。” …… 结束对话,应帙看向了坐在他身边的遂徊,又过去了半周时间,两人还是没有再次交换身体,这让应帙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那场荒诞的灵魂交换事件已经彻底结束,不会再发生。 不过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每天早上醒来仍旧是一场对承受能力的挑战。 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很在意那颗即将破壳的蛋。 “队伍第五人,你有什么想法?”应帙问,“来一个推荐人选?” “没有。”遂徊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人缘很差,没有朋友。” “那就去交朋友。”应帙反手指门,“限你立刻出去逛双向选择会场,一个小时内把第五名队友拉来。” 社恐遂徊可怜巴巴地盘在沙发上不肯挪窝,太攀蛇缩在他怀里,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应帙:“你这是 强人所难。” “你为什么在资助生里也没有朋友?”应帙不理解,“我记得所有插班生比我们本地生早开学,有为期一个月的集体适应性学习,你在那段时间里就没一两个玩得好的?” “……有一个,我认为我们关系还不错。”遂徊说,“他有一个暗恋的向导,但那个向导开学后不久跟我告白了。我拒绝了,拒绝得很果断、很直接。然后没过多久,他就和那名向导在一起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在一起之后他就和我**了,通讯方式全都拉黑,见到我也当不认识。” “……”真是经久不衰的狗血三角恋。 为什么?一只山里跑出来的野猴子,饱受精神域的困扰,成天阴暗爬行,还暗戳戳地收集他遗失的物品渴求向导素,非常之变态,为什么身上能发生这么多爱恨情仇? 而他,风华正茂的学生会会长,追求者无数,但也都是远观不敢靠近,感情史上一片空白,就连朋友都是耿际舟之流的搞笑话痨男,最大的心机就是如何把他从会长的位置上顶下来自己坐上去,从小到大除了父母太忙顾不上他之外,基本过得顺风顺水,没有发生过任何被人从背 () 后捅刀的情况。 应帙觉得这件事很难评,思考半天,只能十分自恋地怪自己太过聪明,识人太准,不给任何包藏祸心的家伙可乘之机。 至于遂徊这个笨蛋,又野又纯,总是摆出一副缺爱的模样,随便施舍一些善意就能把他骗得团团转,当然会吃很多苦头。 “没事。”应帙拍拍遂徊的肩膀,“这次生存赛上你要是遇到他了,你就把他截住,逼问他为什么把你拉黑,让他一定要给你一个答复,不说就揍他,当着他向导的面狂揍,让他下不来台。” “……”遂徊回避地靠向沙 第 40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1点30分,应帙带着他忠实的尾随蛇遂徊抵达双向选择会场。 还没进门,才刚站到场馆大门之外,他们就被里面翻涌的人潮惊到了。除了周一下午双向刚开始的时候,体能馆里从未能有现在这么热闹。毕竟整个塔都可以成为学生组队交流的场所,大家更喜欢在星网上联系沟通,然后约一个僻静的地点商谈。 然而当下,体能馆里的人流量简直再创新高。 “都是来竞聘我们队伍的?”应帙疑惑。不是说只有六十个人吗?其他人都是来旁观的?况且他能有这么大影响力?还是其中大部分是冲着周如翊来的? 正不解着,他在自家展台之前转过身,一眼就在对面展位上看到了耿际舟嚣张跋扈的脸。 “……” 这只该死朱鹮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子后面,拉了大张旗鼓的招人横幅挂展台前,注意到应帙投来的目光,竟然还回以一道揶揄的挑眉,右脚踝搁在左膝盖上抖起了脚,欠揍得要死。 “……主席,那是你仇人吗?”周如翊靠过来,小声说,“他的展位原本不在这里。中午看到我和楼星赫在布置展台,过来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当他是想申请入队的,就如实回答了,结果没过一会他就特意跟主办方申请换了位置,还特意和我们定在同一个时间招人。” “他是——”遂徊刚张嘴,应帙就打断了他,“确实是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和我竞争学生会主席,竞争奖学金……还跟我抢哨兵。” 遂徊:“……” 应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过他都没抢赢。” 遂徊:“对。” 不管小应主席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总之点头附和就对了。 “你们两个是情敌?”楼星赫也凑了过来,好奇地问,“抢的那名哨兵是谁?遂徊吗?” 这个问题太过刁钻羞耻,遂徊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眼见周如翊和楼星赫如饥似渴的求知目光越发炙热,他支吾不知如何作答,转头求助性地望向应帙,但后者却没有看他,而是侧着身和耿际舟遥遥对视。 应帙皱眉,不明白耿际舟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耿际舟却是得意地朝他比了个口型:过来。 “……”应帙眉心舒展,错过人群缓缓走到耿际舟的展台后方。 看到两大情敌会晤,周如翊和楼星赫都忍不住紧张起来,目光追随着应帙的背影,一致认为他们的队长是怒砸场子去了。楼星赫还拽住遂徊的手腕焦急道:“你怎么不跟上去看看,万一打起来了呢?” 唯一的知情人士遂徊:“……” “不可能。”他说。 “什么不可能?”楼星赫疑惑。 “打不起来。”遂徊面无表情地说。 打起来更好,最好断交,他巴不得应帙没有其他朋友,身边就他一个亲近的人,每天只和他一个人说话。当然,这个念头太过邪恶,他从未想过真的去实 现它。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应帙手指点点展桌,“这么明摆着和我对着干,我队友都怀疑你是我仇家。你这**,是真打算**登基?” “我要是真在这次月考夺冠,积累了足够的声望和群众好感度,下届主席竞选一举上位也是说不准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耿际舟眉眼噙着笑意。 “没想到你竟然包藏着这么大的野心,谁给你的自信?” 耿际舟勾起一抹堪称邪恶的笑容,只笑不语。 应帙腰背挺拔地站着,眼睫垂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座位上朝他贱笑的耿际舟,高傲又冷淡:“你不是说约到了一名很厉害的队友吗,是谁?” “应主席,”耿际舟笑得越发意味深长,“你知道……黑暗哨兵吗?” 应帙神色瞬间严肃了起来。 黑暗哨兵,哨兵中凤**麟角的实力顶尖者,但不是所有强大的哨兵都能叫做黑暗哨兵,同时还要满足许多严苛的条件,只有精神阈极窄并拥有强大五感掌控能力,精神域异常稳定的S级哨兵,才能够得上黑暗哨兵的门槛。再经过特工会的严格的测试筛选,最终满足所有数据标准的哨兵才会被称作黑暗哨兵,登记在案,有特殊的编号。 他们是特种人的荣耀,是特工会的王牌,是绝对实力的象征。 “在塔的学生里怎么会有黑暗哨兵?”应帙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曾经过他手的所有人员名单。 “有的哦。”见应帙似乎有些动摇,耿际舟更是张扬起来,“我们的三年级学长,因为生病的缘故休学了一年半,不过非常巧的是,就在这周,他复学了。” 我居然不知道!应帙气得差点咬碎了一口后槽牙。 耿际舟太懂应帙了,光从一点细节微表情就知道此刻板着脸佯装淡定的应帙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于是笑容更加潋滟:“消息没我灵通吧?后悔了吧,要遂徊不要我,要那破5%加分不要我?不然就我们四个人的组合,随便加个给我们背行李的军校生,到哪儿不是 横着走?” 应帙不说话,心思却是活络了起来,有没有可能单独把这个黑暗哨兵的墙角翘了?反正黑暗哨兵也不怎么需要向导…… “别想着撬墙角,撬不动的。”耿际舟张口便将应帙邪恶的念头掐死在襁褓里,“就像我撬不动你的S+哨兵,你也别想撬走我的黑暗哨兵。” “……”应帙不爽地闭上眼,复又睁开眼,不屑地笑笑,“无所谓,一个没毕业的病秧子哨兵而已,只是通过了筛选测试,还没有资格在特工会登记备案,根本称不上正式的黑暗哨兵,也没有编号,你这是挂羊头卖狗肉。” “应主席,这就是你格局不够大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还有呢?”应帙淡淡地说,“除了黑暗哨兵以外,还有三名队友的位置,你都找好了?” “找好了两个,就差一个军校生。”耿际舟反手向身后不远处招了招,很快,一名身材高挑性感的黑长直冷面美女踏着长靴走了过来,站定 之后朝应帙点了点头,言简意赅:“主席好。”() 钟氏家族企业的长女,哨兵。 ?不间不界提醒您《向导的低俗交易》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应帙腕上的终端就出自她家,就连周如翊捐给塔的模拟作战机也是钟氏和环际联合研发的。 “……”应帙忍了又忍,没忍住,“你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说我的队伍是权钱中心的?你目前的队伍成员又好到哪里去?” “没办法,谁叫咱们首都塔这么**呢?随手一挑,大家背景都很深厚。”耿际舟假装无辜,实则笑得像一只狐狸,“我这不是听你的建议,打算组一个全S级逆天而为的队伍么?结果随便挑个S级哨兵就是钟氏长女钟瑾,我也不想的。” 应帙:“……” 钟瑾勾唇笑了笑:“耿队,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 “去吧去吧。”耿际舟朝她摆摆手,接着又往身后招了招,对应帙说,“你别急,这次月考我们塔内附带的主题是和资助插班生破冰交友,我没忘,身为**理所应当身先士卒,所以小野猴子我们队里也有,不过不是山里的,是渔村的。” 话音未落,一个笑容甜美的女生出现在展台内,她的皮肤因为常年出海打鱼晒得有些黝黑粗糙,衬得牙齿极白,未语先笑,两只眼睛弯成月牙似的细缝:“耿队,叫我?” “认识一下,艾莉儿,这位是我们比赛里的有力竞争对手,应队。” “哈哈,应主席谁不认识啊?”渔村猴子艾莉儿热情地和应帙握了握手,“谢谢应主席为我们插班生做的事情,如果没有您的建议和支持,这次月考就不会是这样海纳百川的形式,我也就不会有机会加入耿主席的队伍。我非常地喜爱您、敬佩您,就是希望到了赛场上,看在我是您头号粉丝的情面上,对我千万手下留情。” 应帙:“……” 这是什么猴子?眼前这分明是一只长袖善舞的水猴子精!只有遂徊才是真正的野猴子,被朋友讨厌拉黑了都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一个人的做法就是当变态,告白告得像威胁恐吓,情商只有负数。 没一个省油的灯…… “等死吧。”应帙将耿际舟曾经对他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就你们这配置,这大张旗鼓的样子,肯定会被当作集火的焦点,第一个**掉。” “咱们好兄弟,帮你分担火力,我义不容辞。”耿际舟眨眨眼,“放心,你们队不但实力没我们队强,就就连直播观众热度我们都肯定比你们队高,你就安心摆烂吧。” 艾莉儿十分有眼力见地给应帙搬来了座椅,让两位队长坐着聊,还贴心地送上热水。 应帙坐下之后回过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不远处一直留意他们的遂徊一眼。后者正坐在角落里独自喝水,没有一点加入周如翊和楼星赫聊天中的意思,沉默寡言又孤僻,突然无辜被瞪了一眼,还满脸的莫名其妙。 “说说吧,听你这意思还有**锏。”应帙交叠双腿,双手交握搁在膝盖上,“就你这张嘴,憋不住的。” 耿际舟本来想说他的* 第 41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绝大多数普通人对于特种人‘标记’一词的印象,都停留在**方面。 在他们有限的知识库中,遂徊这句话的含义基本和现场做艾没什么两样,楼星赫脸颊顺带着脖子噌的一下全都红了,周如翊也咽了口口水,瞳孔地震。 应帙没有注意到两名队友的异常,只是狐疑地看向遂徊,一直盯到对方避开了视线,才倾身附到哨兵耳边低声问:“你这到底是真心想为队伍做贡献,还是想要满足自己的私欲?”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垂上,有点痒意,遂徊微微侧过脸,黑色睫毛掩着底下翠玉似的眼珠:“两者都有吧……又不矛盾。” “你倒是真敢说。”应帙扬唇笑了笑,“但你已经有标记了。” “双重标记。”遂徊说,“稳妥一些。” 应帙双手环扣在腰腹前,漫不经心地望着眼前的哨兵:“需要这么稳妥吗?” 是个人就能听得出他此刻戏谑的口吻,就遂徊这只野猴子居然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要的,最好再给我一个吻,不对,体/液交换。” “去你的。”应帙都给气笑了,按着肋骨弯起眉眼,笑出了声,“遂徊啊遂徊,现在的你是连藏都不藏了?”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让你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 交谈中,混乱的人群逐渐有序地向两边散开。围观的人群里面不少早已有了队伍,来这里仅仅是为了一睹传说中的黑暗哨兵‘芳容’。只能说耿际舟的广告确实打得十分到位,吸引了半座塔的无聊学生来凑热闹。 应帙占据着最佳观赏位,以一种挑刺的目光,看着三分钟之前才在照片上看到的人出现在现实中。 在很多人的刻板印象里,黑暗哨兵应该是狂放不羁、桀骜不驯的,身体强壮高大,性格喜怒无常,不受约束,然后再带点神经质,行事从不按常理出牌。 但眼前这名哨兵却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身高才1米7,杏仁眼又大又圆,还是双眼皮,一头蓬松的黑色卷发,像一只乖巧的萨摩耶,和‘黑暗哨兵’四个字一点也不相符。 他好像是被热情围观的人群吓到了,神情动作十分僵硬,斑斓的虎耳朵耷拉着,尾巴也紧紧贴着大腿边,他那头刚刚发出虎啸声的刃齿虎也一如主人形,紧贴着主人走猫步。 直到视野范围里出现笑着朝他挥手的耿际舟,小个子哨兵这才松了口气,快步跑过去撑着展台一个矫健的横身飞跃,如释重负地喊着队友的名字。 在熟悉的环境里,他那条粗长的虎尾巴终于重新竖了起来,刃齿虎也跳到展台上,放松地甩着**。 钟瑾和艾莉儿都围了过来,一人捏捏哨兵的脸,一人揉揉哨兵的卷发,谈笑风生,没有对半点黑暗哨兵学长的尊重。 应帙看了看对面一米七袖珍可爱的黑暗哨兵,再看看身侧一八五人高马大的S+哨兵,总觉得自己有点欺负人。然后又深刻领悟到耿际舟 真的丧心病狂(),这种酷似拐卖未成年的违法cp都卖得出手**(),还不如卖亲子团宠养成系。 “去教训他。”应帙冷酷心肠,拍了拍遂徊的后腰,“帮我出口恶气。” 遂徊岿然不动:“我要标记。” “你先去打,打出问题了回来我给你做精神梳理。” 遂徊腰间的肌肉微微紧绷,执拗地摇了摇头:“我不要精神梳理,我要标记。” “听话,”应帙玩笑道,“就当是看在我为你断了一条肋骨的份上。” “……”遂徊沉默了好几秒,但还是坚决地表示,“你就当我色/欲熏心、寡廉鲜耻……这样,算我和你做一场交易,你给我标记,我去把那个小矮子弄死。” 遂徊的过度坚持和泥泞的说辞让应帙感到了一丝违和,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遂徊的眼睛,看他心虚不适地瞥开视线,又悄悄地移回目光偷偷看他。遂徊注意到应帙还盯着**在想些什么,难耐地咬咬下唇,“你考虑一下……” 应帙发散的思维倏然收拢,不动声色地地问:“你怎么这么自信?那可是一个黑暗哨兵,叫人家小矮子,张口闭口就是弄死,你就不怕翻车?” “不怕,因为武力值是我最自信,也是唯一自信的领域,”遂徊重新和他对上视线,没有再回避,目光专注而沉着,“至少在这个塔里,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某一瞬间,应帙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按住肋骨,忍过那刹那心脏的不舒服。遂徊关切地问是不是肋骨周围的神经疼,应帙看着他蹙紧的眉头,在心中暗叹慕强真是所有特种人的劣根性,就连他也不能免俗。 “算了算了,放他们一马,你上去两下把黑暗哨兵摁土里,耿际舟非恨死我不可。”应帙回到座位上坐下,“风头就让给他们出,正好我还在考虑我们阵容太强树大招风的问题,现在这样的情况最好。” 不管老大哥是真这么想,还是找个台阶给自己下,周如翊和楼星赫都不会揭穿 他,反而连连附和他高瞻远瞩。甚至就连遂徊都没有可惜自己失去了标记和接吻的机会,乖乖地走到应帙身旁,四人在展台后面坐成整齐的一排,远看就像是新秀海选的评委席现场。 恰巧时值两点整,第一名男学生怯怯地背着书包走了过来,再三看了看展台牌,询问:“周如翊在这里吗?” 周如翊正低头操作终端,把收集好星网跟帖想要申请入队的选手信息拷贝给其他队友,闻言站起身来,热情地招呼:“我是周如翊,你是来申请入队的吗?请问你的网名是?” “我是你的粉丝啊翊翊!!”男学生惊喜地大声喊道。 周如翊笑容僵在了唇角:“……” 三名正在快速浏览人员名单的评委齐齐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着展台外的这名学生惊喜得融合态羽毛崩了一身,精神体麻雀也在肩头不停扇翅膀乱蹦,“我喜欢你好久了,你的所有专辑我都买了,天呐,真的是你,我真没想到能在塔里见到**,翊翊给我签个 () 名好不好?” “你冷静一下,我们这里在招募生存赛队友……” “啊,我要哭了,我能跟你合个影吗?翊翊,我真的好喜欢你,你的每一首歌我都会唱,你出演的所有电影我都刷过五遍以上……” “我……” 山里野猴遂徊显然没见过这副阵仗,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疯狂的粉丝见面会;应帙心理素质强大一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肋骨隐隐作痛;楼星赫等周如翊给这名学生签 第 42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怎么让我们留下来面试其他人?”周如翊大小姐脾气上来,第一个不同意,“队长,我也要去训练馆看五名S级哨兵对战。” “我们很快就回来。”应帙低头理了理制服衣摆,“总不能把剩下排队的同学都晾在这里。” “那就一起去,正好给他们看看我们队伍的实力,而且我捐的那十台最新模拟对战机昨天到位了,还可以用上它们,战斗场面肯定更精彩。” 说着,周如翊大大方方地起身和展台旁的同学打招呼,号召道:“大家想不想去观战!” “模拟作战训练机?”应帙一开始还没想到这个好东西,经周如翊提醒忽的眼睛一亮,训练机可以拷贝**身体数据投射在星网中,模拟出逼真的作战场面,几乎和现实世界一比一还原。 它最大的缺点是无法模拟出精神力,但这一点在此刻却成了优点,因为遂徊在现实中精神域混乱不稳定,高强度精神集中地对战容易陷入狂乱期,但在模拟作战机里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应帙想了想,点开终端询问相关负责人模拟训练机是否正式投入使用。 没过几秒,被顶头上司翻牌子的学生会小干事就迅速回复:主席,训练机刚安装完毕,正在试用调整中,下周才会正式投入使用。 应帙:我这边想用一下,方便吗? 干事:没问题的,我现在过来开启一下权限,正好帮我们测试一下功能 “行。”应帙关闭终端,“约好了,走吧。” ‘S级哨兵’、‘模拟战斗训练机’再加一句‘约好了’,三个词汇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激情。 在一阵阵的鬼哭狼嚎中,大家似乎全都忘了最初来这里的目的,摩肩接踵成群结队地跟着应帙等人去了隔壁的训练馆,个顶个的喜气洋洋,仿佛是过来的捡钱的,把原本在场馆里训练的哨兵向导都吓了一跳。 但没过多久,等到新辟出来的模拟训练室倏然亮起了灯,一排一排崭新的仪器静音运作,这些不明就里的学生也反应过来,瞬间加入热闹的人群中,并且在星网上呼朋引伴,很快,闻讯前来围观的学生就又多出了四五圈。 应帙站在模拟训练室的最里面,看着工作人员调整设备,用终端连接模拟机内部网络,慢条斯理地挑选起作战主题环境。 数据库中有许多非常有趣的模拟主题,应帙都还挺感兴趣,但这次模拟的目的并非玩乐和内部训练,重点是对抗和更好地展示哨兵的身体素质,于是他很快就确定了一个作战目标简单明确,且极易产生冲突的小范围场景:《机械高塔》。 所有参加模拟训练的选手会分别出生在高塔最底层的某一房间里,房间中随即刷新武器,玩家们需要做的是淘汰其他选手,以及尽快到达顶楼,击杀位于高塔最顶层的机械怪人。 获胜条件有两种:一是淘汰除自己以外的所有玩家,则自动获得胜利;二是击杀机械怪人,机械怪人有明确的血条,打出最后一击的玩家视为获胜 方。() 为了增加对抗性又不至于开局就无脑大乱斗,最底层的登塔的楼梯数为n-1,即参赛玩家人数减一条,每升一层再减一条楼梯数量;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随机刷新可以探知玩家方位的道具,避免出现捉迷藏的场景。 ?不间不界提醒您《向导的低俗交易》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伴随着主题的选定,一面巨大的环景观赛屏幕映在模拟训练室的外墙玻璃上,比赛规则也列在了上面。训练场内此刻已经挤得水泄不通,就连周如翊都被大家的热情惊到了,嘟嘟囔囔说她的地下演唱会都没这么多人过。 包括遂徊在内的五名S级哨兵都挑选好了他们的比赛机舱,正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进行体感连接,应帙高声询问:“关于模拟训练的主题,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接二连三的没有在室内响起,应帙一一看过去,突然在第六台模拟机上看到一个穿戴头盔的熟人:“楼星赫,你在这做什么?” “反正还有空位。”六边形战士嘿嘿一笑,“让我看看我和S级哨兵有多大差距。” “……”我怕你看到那鸿沟般的差距之后自闭,再也嘿不出来。 站在最前方的几名哨兵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再看模拟机还有四台闲置,立刻起了心思,高举起手询问还能不能报名参加。 看这群好斗的哨兵为了台模拟机如此激动,应帙有些好笑,干脆大手一挥与民同乐,让周如翊又随机挑选了三名幸运哨兵,和一名胆大包天怎么劝都要参加的向导,一起参与进这场模拟训练。 漫长的场景生成期中,已经在虚拟网络端登录完毕的十名人物**在一间黑暗的四方体里,做赛前准备。 后加入来凑热闹的三名哨兵结伴站在一边,多恩和两名S级哨兵站在一边,楼星赫和唯一的那名向导都独自站着,有一名S级哨兵试图和遂徊交谈,被无视,也独自站到了一边,但相较和其他人的距离,这人还是更亲近遂徊一些,就像凑热闹的三名哨兵也 和多恩一伙距离更近一些。 应帙再清楚其中的原因不过,等级、人种、性别、地域,将这十个人划分成目前的多块版图,本地生对资助插班生的排斥不会因为一场月考的鼓励加分模式就彻底消失,许多顽固的学生还会变本加厉地讨厌这些束缚他们的规则,连带着更加反感贫困生。 但应帙始终相信,更多的学生还是理智的,特别是当这些偏见与傲慢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的时候,旁观者心中自有那一面明镜。 大约五分钟过后,场景终于生成完毕,正式的比赛画面重新出现在环景屏上,那一刻,训练场上爆发出一波兴奋的喊叫浪潮,又被捂着耳朵的哨兵厉声喝止。 作战开始之后,应帙也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离开了核心模拟室,然后在学生会小干事的贴心安排下,于旁边一个小隔间落座。他的终端还连接着模拟机内部网络,可以在自己的终端上独立观战,并且能够自由操控视角。 他理所当然地先拉了遂徊的视角,又额外切出楼星赫的视角 第 43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学生会的宣传部向来嗅觉敏锐,不然就凭那部长好吃懒做的德性,应帙也不会容忍对方至今。得知应主席在这里搞事情之后,部长立刻全权委托副部长何柘过来对接,要求得到转播权,应帙也欣然应允,将这场训练赛在塔学生论坛上全程直播。 不少精神壁垒薄弱对五感控制力差的哨兵得知星网上有直播,不再难为自己,离开训练馆找僻静地方继续用终端看比赛,但还有一些比较注重氛围感的哨兵和向导留了下来,执意要在训练馆站着看现场。 …… 8号哨兵淘汰比赛过于/迅速,阵亡消息在面板上显示之后,给其余爬塔的玩家带来了不少的震撼。但他们不管是慌乱还是惊讶都仅仅是那一瞬间,很快剩下的选手就调整好了状态,继续手头的事情。 应帙重点关注的两名选手里,2号遂徊的开局运气一般,却凭借出类拔萃的身手强抢到了一把玄色长刀,还未见血的刀刃泛着寒光,配上脚下这座圣洁明亮的金色高塔,主打的就是一手物理超度; 至于6号楼星赫,他的运气俨然不错,竟然从出生房间里开出来了一把**,**内总共9枚**,恰好可以给其他对手一人一发,送他们上路。 收好**之后,楼星赫没有像大多数哨兵选择的那样,在第一时间离开房间上楼,而是继续在房间内摸索,搜寻着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他甚至还抬起凳子砸碎了锁死的窗玻璃,拾起地面上一片锋利的碎玻璃,藏在指缝间。 随后,他异想天开地从窗口探出头,在塔外墙上下观察,眼底散发着兴致盎然的光芒。 现实世界的投屏画面也跟随他的视角转移,高塔外墙上确有几处可供攀爬落脚的地方,但最多能让人往上爬一层,再向上就被一面宽大的平台挡住去路,只能进入房间,从高塔内里的旋转楼梯继续向上。 至于高塔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整栋建筑仿佛建立于云端之上,一路通往天国。 楼星赫兴奋地舔了舔唇角,反身回去蹲下系紧鞋带,这似乎是他的一个战前的个人准备习惯,即使虚拟场景下鞋带并不会松开,他还是保持了这个小动作。 紧接着,楼星赫如同一只矫健的黑豹,扒着窗沿一个轻描淡写地起跳,身体擦着尖锐的玻璃碎片翻出窗户,毫发无损地离开了室内。 观众席内,不少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6号军校生身上,想看他如何以普通人之躯对抗高等级哨兵。当然,众人也揣测到了他硬碰硬百分百打不过S级哨兵,一定会想尽办法投机取巧,但谁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从塔外面爬墙这一条陡路。 不过极为搞笑的是,楼星赫跃出窗户爬到半路,忽然听到什么声音,一低头,就和隔壁房间探出的一颗脑袋对上了视线,红色的10号顶在这颗脑袋上方,对方正是最后那名死活要参赛的向导。 这么刁钻的爬墙路线,居然有两名选手的想法同时不谋而合,不过楼星赫可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可敬的对手之类的惺惺相惜,而是飞快发 起攻击,将手里的碎玻璃直接射了出去,接着也不管这击有没有打中,抬起头就以更快的速度向上面爬。 10号向导甚至都没看清这名军校生向他投来了什么,但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他连忙缩回头,却还是被锋利的碎片割伤了脸颊,几根断裂的碎发随之飞散出去,血液瞬间从伤口漫了出来。 向导站在房间里,抬手摸了摸渗血的伤口,模拟痛觉准确而真实地作用在他的神经处,血珠滴落在手腕间,引得向导愤懑地啧了一声,体能比不过哨兵也就算了,结果就连普通人都能压他一头,但很快,他又强迫自己冷静,忍耐住不甘,镇定地思索判断目前局势。 另一头,楼星赫在高塔外墙上做了一个高难度的翻转倒立姿势,以手掌为支点,借力一脚踹开了窗玻璃,随后轻盈地撑跳,落入上一层的房间内。 他的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获得了训练馆内观众的一致喝彩,相较于力量速度型的哨兵,这种身姿矫健灵活的军校生也十分受到欢迎。更何况楼星赫是个绝对的六边形,从他跳跃间手臂大腿上鼓胀绷紧的肌肉弧线看,这人的爆发力也不容小觑。 第二层的房间空旷得只剩白墙,一眼望到头的四方形,没有任何可利用的资源,只剩下一面突兀的神色房门嵌在墙上。 楼星赫警惕地将手搭在后腰别枪的部位,缓缓推开门,屏息等待一秒,观察地面的阴影和外面的动静,确认没有异常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查探门外情况。 他不会知道,现实里看着这一幕的观众全部为他揪起了心脏,甚至还有共情力强的喊他快跑,因为就在他将脑袋伸出来的那一刻,一道迅猛刀风直劈他的后脑,又硬生生地在即将抵达他头皮前一寸骤然止住。 “是你?()”遂徊皱眉收回了玄刀,从阴影里走出来。 楼星赫半边头皮都麻了,皮肤甚至已经感受到了刀刃冰冷的温度。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敞开房门,缓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后背的冷汗。但他不愿示弱,抿唇喘息着调 整心态:遂,徊&hellip;&hellip;谢谢手下留情。?()?[()” “嗯。”遂徊淡淡地承认他确实放了点水,不然就凭楼星赫方才的反应力,绝对就是第二个出局的倒霉蛋。 “已经有人结盟了。”说着,遂徊转过身,向楼梯的方向走去,“我觉得我们两人也可以暂时结盟,先对付其他人。” 楼星赫跟着遂徊向前走了几步,但右手还始终按在后腰上,见到黑发哨兵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背对着他,某一瞬间,他不可避免地起了恩将仇报的心思,“我和你结盟?……就算我们战胜了其他人,到最后我也肯定打不过你。” “你不是有枪么?”遂徊回过头,朝他笑了笑,“有枪还打不过我一个拿刀的?” “……” 楼星赫也倏然一笑,将右手从后腰上放下来,大大方方地靠近遂徊和他并肩,“行,你说得对,那就结盟。” …… 所以,野猴子并不是什么只会横冲直撞,不懂心机计谋和保 () 存实力的蠢人,相反,他很有想法,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拉拢的对象。 和楼星赫结盟确实是他最好的选择,应帙心想,没有之一。 他这边正聚精会神 第 44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新被淘汰的两名选手分别是3号和4号,前面那位3号哨兵出了训练舱之后一路破口大骂,差点拿枪把背叛他的1号舱多恩击毙了;另一名4号哨兵要相对镇定一些,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愿赌服输,叹着气出了训练室,被外面好几个围观的同学拍拍肩膀安慰,双方虽然不认识,但在此刻格外的感同身受。 “不怪你,是他们玩的太脏了。” “是啊,长得都浓眉大眼的,谁知道居然联合在那‘钓鱼’。” “尽力了兄弟,你是没看见那个2号杀第一个人的时候……” …… 剩下九位选手的名字就这样又暗下去两个,遂徊也和楼星赫也在击杀4号之后搜刮走他的**武器,结伴抵达高塔三层。 木地板上铺了厚厚的地毯,掩盖了脚步声,刚转过小半条半封闭的环形走廊,他们便迎面撞上了同样结伴而行的7号和9号哨兵。 这两位也是后来主动要求加入训练,来凑热闹的哨兵,一名A级一名B级。狭路相逢的瞬间,明显可以看出7号和9号持有相反的想法,一人想发起攻击,一人想转身就逃。 但另一边,2号遂徊和6号楼星赫的意见却出乎意料的一致,那就是——发起进攻! 遂徊长刀出鞘,疾步冲向7号哨兵,楼星赫也将**旋过半圈紧紧握在掌心,挑衅地朝9号勾了勾手指。可以看出楼星赫不想过早暴露自己身上藏有手/枪的信息,热/武器毕竟比刀枪棍棒这类冷兵器领先一个时代,但7号哨兵却没有丝毫藏拙的心思,见遂徊如恶鬼般持刀欺身而近,他迅速拔出腰间一把手/枪,双手端起瞄准,猛地开了枪。 楼星赫眼角余光也注意到了这一幕,那瞬间的错愕和分神让他不慎挨了9号哨兵一拳,但同时也用**还了对方胳膊一道深刻见骨的伤口。 糟糕。楼星赫心想。遂徊太冲动了,他能拿到枪,别人也很有可能会搜到枪,遂徊明知如此,却还是这么冒失,这下肯定要被淘汰……也不知道外界的应帙对此会有什么反应,到底是厚着脸皮死保遂徊这名早早淘汰的队友,还是干脆抛弃,物竞天择,选取本场训练赛最后的胜者成为新的队友…… 短短眨眼之际,楼星赫的脑海中转过千万思路,甚至连遂徊被淘汰后的逃跑路线都想好了,他肯定不能独自一人硬拼两名哨兵,其中一位还有枪。 但令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响起的同时,还有一声清脆的铮鸣,如同**之中引颈清啼的玄鸟,**旋转着射出**,携卷着疾风高速向前,瞄准的是遂徊的眉心,却在咫尺之间被一把玄刀不过3、4厘米的刀身准确无误地格挡住,**被刀刃弹飞没入墙壁,而遂徊如同高塔中神圣的黑衣骑士,岿然不动地站立着,衣摆翻飞,玄刀锋利的刃之后是他更加锐利的眉眼,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死亡的来临。 “我,去……!”开枪的7号哨兵满脑只剩下了这一道发自肺腑的遗言,随即便被一刀贯穿了左胸。 遂徊没 有给他任何反叛的机会,刀刃没入之后还用力在血肉中侧转了半圈,确保7号死得不能再死,再猛地抽出玄刀,刀身在空气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刀尖斜向下指着地面,给洁白的地毯留下了一道弧形飞溅的血迹。() &hellip;&hellip; **想看不间不界的《向导的低俗交易》吗?请记住[]的域名[(() 7号哨兵被弹出训练舱的时候,整个训练馆都在兴奋激动地鼓掌、尖叫、嘶吼,他们用这样直观的方式为机械高塔中主宰比赛的强者喝彩,星网直播上的弹幕也疯了似的刷,感叹号几乎盖住了悬浮屏上全部的画面,应帙被迫屏蔽了大部分重复的留言。 说实话,在今天以前,应帙对遂徊的S+等级并没有明确的概念,很多时候那都好像只是一枚单纯的符号,简单来讲,就是应帙知道遂徊很强,但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强,更不知道他居然有这么强。 一个独一无二的+号,就将他和其他S级彻底区别了开来。 “妈的,我被淘汰了他们这么高兴?”7号哨兵不满地嘀咕道,他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卸掉身上的辅助设备,很快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比赛直播环景屏,“操/**,S级哨兵都是牲口吧?用刀挡**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应帙的心跳速率快得离谱,他努力平复着呼吸,双眸专注地看着悬浮屏中那名正漫不经心用**衣服擦拭刀身上血迹的哨兵。 遂徊似乎有很多副不同的面孔,他狡猾、阴暗、自卑,又炙热、纯粹,真挚,此时此刻的他又是一副全新的,应帙从未曾见过的新面孔,是霸权者独有的傲慢与从容,毋庸置疑,现在的他在应帙眼中是绝对耀眼而璀璨的,身处于最擅长的领域,强悍如同山峦,明亮如同烈阳。 “这,这……”周如翊也是一脸的震惊,指指屏幕上宣传部效率极高简单剪辑出来的精彩画面回放,瞠目结舌:“队长,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应帙勾唇笑 了笑,不说话。周如翊却是一连比了二十个大拇指:“怪不得,怪不得黑暗哨兵都不要也要留下遂徊,队长,我一开始以为他就是你的姘头,单纯看脸留下的,对不起,我不该质疑您的决定。不行,我压力好大,我本来只是想来玩玩而已的……” 她嘀嘀咕咕地给自己上强度,另一头,黑暗哨兵阿普顿却是不满意地转头看过来:“这个我也行!” 应帙注意力还放在训练赛中,没有搭理他,阿普顿立刻幼稚又好强地放大了声音:“我说,用刀挡**这个我也行!” “你行你行。”应帙敷衍道,“乖啊,待会让际舟给你买糖吃。” 阿普顿:“……” 阿普顿虎尾巴炸开:“我是你们学长,放尊重点!” 比起应帙这种画大饼式的敷衍,周如翊的敷衍就相对行之有物一些,她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糖,拆开递了两枚给阿普顿,甚至连刃齿虎都得到了一枚。因为是从没吃过的高级糖果,所以光长年龄不长心智的黑暗哨兵很好地被安抚到了,乖乖地含着糖果坐回椅子上继续看比赛。 机械高塔内—— () 7号哨兵阵亡之后,9号哨兵没一会 第 45 章 《向导的低俗交易》全本免费阅读 [] 三方阵营之一的5号哨兵是名资助插班生,就是他在比赛准备期间试图和遂徊打招呼,结果被无视。见到遂徊和楼星赫结伴到来,他的脸色也很凝重,目光隐晦地四顾,找寻离开的路线。 楼星赫扯了一下遂徊的衣袖,暗示性地问要不要先退。他们是距离楼梯最近的一方,想要离开也是最容易的,他想暂且避开从长计议。上次遇到的7号9号毕竟只是A和B级的哨兵,而这回他们面对的对手却是实实在在的两名S级哨兵,要是真打起来,多恩和5号必定也会暂时联合,共同对抗他们。 遂徊读懂了楼星赫未尽的话语,目光一转,双腿定在原地没有挪动半寸:“他们不会联合起来对付我们的。” 在场都是S级哨兵,这么近的距离内,不管遂徊把声音压得多低他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果不其然,他的话音落下,多恩不屑地冷嗤一声,5号则是将眉头皱得更紧。 “赛前这个目空一切的1号都说了什么,你不记得了?”遂徊随意地挽了一道刀花,将玄刀背在身后,“他说插班生们是空有等级的穷逼脑残,不懂战术,只知道仗着那点等级耀武扬威,狂妄自大,要高贵的他和野蛮人联盟,岂不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楼星赫没有说话,虽然遂徊口中讲的不是多恩当时的原话,但意思确实差不多。更何况多恩也没有反驳,而是更加嚣张地笑着,还恶意地竖起拇指在喉咙上做出手势,嘲讽他们。 “至于5号……”遂徊也朝多恩还以一个挑衅的笑,“难道我们插班生是什么很贱的人吗?非要为了场训练赛的输赢和诋毁我们的人联合?” “……”5号默默捏紧了拳头,一声不吭。 现实训练馆—— 如果不是应帙确认遂徊不知道本场训练赛正在塔内网直播的事情,他都要以为这个表面老实木讷、实际坏在内里的夹心哨兵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想要在数千学生面前揭穿多恩丑恶的嘴脸。 实际上,遂徊这个举动主要目的仅仅是放大1号多恩和5号的矛盾,让他们下不来台,避免本场比赛中两人联合一致对外,给他造成麻烦,并没有别的更加深层次的目的。 不过既然是全塔直播,他在看到遂徊说到‘你不记得了’这五个字时就隐有预感地将手点在断开投影的按键上,并且给宣传部部长打去通讯。 环景悬浮屏上的投影画面倏然出现卡顿,令外面围观的同学爆发出一阵不满和焦躁,目前的比赛场面一触即发,随时都有可能大打出手,他们不想错过一点点的精彩内容。 而应帙对隔间外的声音充耳未闻,目光淡淡落在遂徊嘴角满是戾气的笑容上面,一直到他把狠话全部撂完才重新给外面如饥似渴的观众们连接投影。 星网训练赛直播有二分钟的延迟,应帙向宣传部下令把这一段不合适的内容截去,避免引发更大的地域仇恨,以及出现严重的网**为。 “怪不得您是主席呢,顾虑就是周全。”宣传部部长不露痕迹地拍了个 马屁,效率极高地将应主席的命令执行下去。 周如翊和阿普顿全程旁观应主席做了一个完美的舆情紧急避险,一直到恢复直播,阿普顿都没明白应帙做了些什么,莫名其妙地把糖果从左腮帮子挪到右边,又再次挪回来,“你在做什么?” “……”周如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手心汗涔涔的。说实话,谁也无法预料遂徊的这几句话会造成怎样的影响,或许大家都根本不会留意这几句战前挑衅,又或许它会被有心人无限放大,加剧地域矛盾。 但毋庸置疑,在现在这么敏感的时间点,在数条新规则都是增强不同学生之间友谊的生存月考赛之前,将这段不合时宜的言论删除是最明智的选择。 虽然道理都明白,可她绝对没有应帙这样的反应速度和当机立断的果敢,周如翊自愧弗如,所以越发钦佩地这名银发向导。 “应主席,吃糖吗?”周如翊将糖袋凑过来,眨了眨眼,“阿普顿你还要吗?” 不等应帙伸手,黑暗哨兵阿普顿先抓走了两颗,嘻嘻笑着:“谢谢小姐姐。”明明他的年纪肯定比周如翊大,却仗着脸嫩无耻地卖萌。甚至刃齿虎还跑过来舔周如翊的手背,此举瞬间征服了猫控的周如翊,剩下的糖果全都跑到了阿普顿的口袋里,不知道一名哨兵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吃糖,也不嫌齁。 应帙叹口气,也接过一枚,含在舌尖,浅淡的酸甜味在口腔环绕。他差点被遂徊几句无心之言搞出高血压,是得要点糖分安抚一下。 机械高塔—— 先行迎战的是1号多恩,遂徊就像是要证明资助生的打架套路到底是不是他口中所谓花架子一般,没有动枪,甚至没有动刀,只上了指虎,和对方的甩棍对战。 楼星赫则不然,身为六边形战士,他没有任何证明自身实力的需要,也坦然承认他的体能比不过S级哨兵,于是一只**挥得人眼花缭乱,找准机会给多恩留下伤口,辅助遂徊作战。 5号哨兵也一如遂徊猜测的那般,冷冷地站在一边,没有 任何要上前帮忙的意思。眼见着多恩被他口中的混混花架子打得节节败退,他找准时机闪到旋梯旁,随即头也不回地向上跑去。 楼星赫和遂徊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也径直追了出去。 多恩啐了一口血水,狼狈地粗喘着,他的一只眼睛被揍肿,看不太清,只能眯起来:“你的格斗术……很专业,不像是那些下城的野路子,你和谁学的??” “和被你瞧不起的下城城主学的。” “城主?”多恩扯着破裂的嘴角笑笑,显然是不信,“这都什么年头,还能有城主?城主还会格斗术?” 听到多恩言语中的讽刺,遂徊没有再多言,也没有被激怒,仅仅是面无表情地抽出了系在腰间的玄刀,打算速战速决。 “你们这些下作的贫困生,车轮战跟我打,赢得也不光彩。”多恩知道以自己目前的体力,已经很难在他瞧不起的遂徊手底下获得胜利,但他又不甘输得这么狼狈,便像现在这样找理由给自 己找补。 遂徊刀尖直指他的眉心:“赢就是赢,哪那么多废话。” 一分钟之后,训练室的1号机舱弹出,在机器的冷却声中,多恩满脸愤懑地剥着身上的辅助连接装备,把它们摔得砰砰作响。 第 46 章 沉闷的脚步声在旋梯上响起,遂徊没有遮掩自己行踪的意思,鞋底踩过高塔螺旋的宽石踏板,一阶一阶地向上。刀尖不经意间磕碰墙壁,发出尖利刺耳的声响,就犹如死神在漫不经心玩弄它的镰刀,以此来宣告死亡的降临。 又在旋梯上转过半圈,大致在高塔第七层楼梯起始,遂徊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意外,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声意外的闷哼。 他这一止步,整座旋梯上瞬间便陷入了死一样长久的沉寂。 5号哨兵躲在墙壁后面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整个人都溶入阴影中,与黑暗化为一体。楼星赫则是靠着楼梯外侧的墙,双手持枪,疑惑又警惕地两侧环顾,又怕5号突然攻击他,又担心遂徊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毕竟目前塔里还剩下4名选手,10号唯一的向导除了最开始和他有过短暂的交手之外,其余时间一直没见到踪迹。 万一10号提前溜到高层设下什么陷阱,而遂徊刚和1号多恩交完手,体力下降再加上受了伤,阴沟里翻船也不是不可能…… 楼星赫感到棘手,遂徊如果出了问题,他在劫难逃。 等待了许久,隐约察觉到5号起了小心思有些蠢蠢欲动,楼星赫迫不得已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离开原地,向旋梯下方缓缓靠近。 他极力放轻脚步声,不想惊动高塔内目前仍旧存活的任何一方。 一步,又一步,在他谨慎地迈下半数踏板,希望看到的不是遂徊死不瞑目的尸体,然而就在目光触及七层平台的那一瞬间,他看到的是一眼黑漆漆的枪口。 枪声响起,子弹没入楼星赫的眉心,从他的后脑穿透,陷进墙角里。 喷射状的血液溅在金碧辉煌的高塔墙壁上,鲜血划过楼星赫高挺的鼻梁,分成两条血痕。睁圆的黑色眼瞳难以置信地盯着持枪瞄准他的罪魁祸首,随即整个人颓然失力倒地,在楼梯上翻滚两圈,歪倒在第七层平台上。 遂徊扔掉手里的那把原本就只有一发子弹的手枪,弯腰捡起楼星赫失手掉落在旋梯上的那把枪,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子弹数量,接着又半蹲下摸走楼星赫身上的匕首,别在自己大腿的战术绑带上。 随后,他跨过楼星赫的尸首,头也不回地向上走去。 伴随着楼星赫的淘汰,6号训练机舱门打开,座椅弹出,楼星赫呆愣震惊地坐在上面,直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 事实上,除了遂徊这名罪魁祸首之外,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无论是应帙、周如翊,还是训练馆或者星网直播间的观众,他们即使关注着遂徊的视角,看到了他在七层平台上架枪瞄准,也没有料到他会在此刻朝队友下手,而且背叛得如此不假思索。 学生会干事们围过去,帮楼星赫解身上的模拟链接设备,其中有个心软的还按上他的肩膀拍了拍。楼星赫逐渐回过神来,一张俊俏的面容先是变得涨红,甚至连带着脖子和耳朵全都红了,非常明艳的赤色,整个人都快烧灼起来,又气又恼,无处发泄。 很快,脸颊上的绯色缓缓消退,但他的一双眼眶却是红了起来。楼星赫背对着模拟室外的学生,微垂下头,眼底逐渐漫上些许雾气。 ……哭了? 周如翊一看这显然是气得狠了,连忙小跑过去安慰他。应帙也起身跟了过去,揉揉楼星赫的头发,将人从机舱座椅上拽起来。 “他,”楼星赫的嗓音很哑,但没真的哭出来,只是睫毛有点湿润,“他……” “他背叛你了,”周如翊安抚道,“但你也背叛他了,咱们不亏。” “……”楼星赫噎了两秒,愤愤不平地反驳道,“我还没动手!” “那就是反应比他慢,背叛晚了,下次我们反应快一点,抢在他前面先背叛他!”周如翊挥舞着拳头,义正词严。 楼星赫:“……” 楼星赫的眼泪彻底干了,转身撇开周如翊扯着他衣袖的手,不想搭理这个脑回路不正常的傻子。但他还是不服气,面朝应帙控诉道:“遂徊怎么——” “你对他没用了,所以他就下手了。”应帙淡然又客观地解释道,“你早该猜到这一点,在遂徊和1号对战的时候就藏起来。他绝不可能真的好心到将你留到最后。”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楼星赫内心很难接受。 平静下来后细思,比赛情况确实就如应帙所言,没有什么真正的信任可言。遂徊也没有故意哄骗他,是他自作多情,被想象蒙蔽了双眼。 再往前追根溯源,这份无端的信任只能归罪于在现实的这两二天里,遂徊给楼星赫留下的印象就是不善言辞,木讷执拗,有时候会不自觉地佝背,是永远站在应帙身后的影子。楼星赫没有料到遂徊还会这么杀伐果断的一面,毫不留情地朝他下黑手。 在这名军校生心目中,遂徊就该是武力值强,但认死理脑筋转不过弯,动手之前还要跟他知会一声,说‘我要打你了哦’的那种老实人。 应帙如果听到楼星赫对遂徊的种种误解,估计能形象尽失地笑岔气。 安抚楼星赫的这短短几分钟里,训练赛存活人员名单又产生了变化,应帙刚回到座位上坐下,5号模拟机舱就应声弹开,哨兵不甘心地握拳在扶手上砸了一下,遗憾地起身离场。 这么快……?应帙疑惑地看向高塔旋梯上,正在缓步向最顶层靠近的遂徊,问一直在关注赛况的黑暗哨兵阿普顿:“发生什么了,5号怎么这么快就淘汰了?” 遂徊和1号多恩足足打了七八分钟,没道理5号哨兵会被体力消耗过半的遂徊一拳撂趴下。 阿普顿用手比出了一把手/枪的姿势,无声胜有声。 应帙:“……” 陷入惯性思维了,忘记遂徊还可以开枪。 机械高塔的最顶层,是高耸恢弘的拱形穹顶,一名手握重剑的机械战士坐在宽大的石椅上,闭目沉睡。遂徊站在旋梯的尽头,目光落在机械战士头顶的血条上。 足足十万血,血条长度从左边的窗户一直杵到右边的 窗户外,锋利一点能把整座高塔横向劈开。 遂徊瞥了眼面板左上角目前场景内存活选手名单,只剩下了他和10号向导。但诡异就诡异在,他从头至尾都没有见过这名10号,甚至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10号在哪。 场景外的应帙也很好奇这名信誓旦旦要参赛的10号选手目前情况,切出一面10号的比赛视角,就发现这名向导还优哉游哉地在高塔第二层晃悠。 “还真给他苟到第二了,没意思。”阿普顿嘀咕道,“可以投降了吧?很快就会刷新探知方位的道具了。” 话音未落,就见10号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面板形状的东西,点开上面的按键,投影出一座高塔的立体全景图,上面分别有一红一绿两个小点,红点在顶层,绿点在高塔第二层,此刻,红点出现在旋梯上,正在缓慢下行。 阿普顿:“……” 阿普顿颇感不满地塞了颗糖到嘴里,抱怨:“没意思!” 另一端,遂徊无声无息地沿着旋梯往下走,越是接近底层,楼梯的数量就越多,他将听觉放到最大,努力捕捉着最为细微的响动。 画面中,10号向导注视着红点与绿点正在逐渐靠近,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制作了一个简陋的小陷阱。应帙皱着眉,看着遂徊没有提防地靠近陷阱,随后便被金属片近在咫尺相撞击的巨大噪音震得全身一颤,几乎要跪倒在地上。 向导诡计得逞,迅速逃跑,而遂徊捂着嗡鸣的耳朵,摇头缓了一阵子,等到眩晕感结束才咬牙切齿地追了上去。 这名向导显然对人性的把控非常到位,善于打反心态,知道遂徊暂时不敢过度放大无感,就肆无忌惮地利用探测仪和哨兵玩捉迷藏;猜测哨兵可能感到不耐烦,再次动用五感,就猝不及防地发出刺耳噪音,将遂徊溜得像一只团团转的蠢猫。 看直播的观众里面,有些人将自己代入进10号向导的视角,凭计谋心智戏耍S级哨兵,他们为此捧腹大笑;也有部分人代入了2号遂徊的视角,十分恼怒,认为10号就是个小人,无聊至极。 几番吃亏之后,遂徊大致也才猜想到了10号手里有探知他方位的道具,不然不可能这么准确无误地预测他的移动路线,然后对他进行杀伤力极低,但是污染性很强的掉san袭击。 他冷静地思考着,想要获胜,办法其一是淘汰10号,其二是击杀顶楼的机械战士。 而10号想要获胜,就只有一个办法:击杀机械战士。 推本溯源,10号目前一系列堪称恶作剧的行为也变得有迹可循,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原本就极易情绪化的哨兵变得愤怒暴躁,放弃和10号无聊又尊严受损的捉迷藏游戏,去顶楼追求速战速决击杀机械战士。 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抢到机械战士的最后一击,逆境翻盘,赢得比赛。 应帙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无法提醒困于高塔之上的遂徊,只能寄希望于对方足够的冷静,但很快,遂徊就像是失去了耐心那般,停止与10号之间的追逐,转身快速往塔顶跑去。 “……糟了。”应帙无奈地叹息。 周如翊紧张地倾身盯着悬浮屏,闻言侧头看向他,“是做错了吗?遂徊不该上楼?” 楼星赫摇摇头,面色凝重:“不该上楼。” “为什么不该上楼,早该上楼了!”阿普顿鼓着一边腮帮子愤愤不平,他显然是代入遂徊视角的那一方观众,“气死我了这10号。2号赶紧冲,击杀机械怪物赢下比赛!” 机械高塔内,看着红点快速移动至顶楼,同时面板上出现[机械战士已被激活]的警告提示,10号喘息着露出一个发自肺腑的笑来。他并不能保证一定能抢到机械战士的最后一击,但这确实是他唯一的获胜办法。 耐心等待了一会,他谨慎地观察小地图,确认红点一直停留在顶楼,估算着时间,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想要远远地看一眼boss的血量。 可就在他慎之又慎地走到顶层最下方的台阶时,却讶然地发现机械战士就坐在石椅之上,清醒地手持重剑,却遍寻不见2号哨兵的身影。 10号心中警铃大作,而他手中的探测器里,红点分明就处于顶层,这一刻已然和他的绿点方位重合。!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47 章 10号向导预感到什么,转头就跑,然而还不等他踏出半步,一道黑色身影就从天而降,径直落在他的面前,发出沉闷的声响。() 高等级哨兵从高处落地可以做到如同猫科动物一般轻盈,无声无息,也可以像遂徊此时一样,故意将脚底踩实,效果好似千钧巨石砸地,彰显着爆发与力量的厚重感。 囍本作者不间不界提醒您最全的《向导的低俗交易》尽在[],域名[(() 向导果然为此脸色一白,却还算冷静没有完全慌了阵脚,他的眼珠左右乱转,快速思索着逃离的办法。 [机械战士已被激活]是2号哨兵给他的诱饵,既然是有血条的怪物,那是否有固定的活动范围,是否可以被拉脱,这些元素他应该都考虑进去,然而就是这么直的钩,他居然真的一头扑上去咬了饵…… 只能说是10号之前设下的小陷阱2号哨兵一个不落全部踩了一遍,给他留下了人傻好骗力气大的形象。也是因此10号自我感觉过于良好,所以才会如此的轻敌。 遂徊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拔出手枪,单手瞄准他的眉心,眼底满是冷漠。 10号心有不甘地闭上眼睛,却听到扳机扣下之后,枪管里仅仅传出清脆的机械运作声音,却没有震耳欲聋的枪响。 没子弹了? 向导深感庆幸地睁开眼,但欣喜的表情还未彻底形成的时候,他就看到了2号哨兵眼底浓重的戏谑和嘲讽。笑容瞬间僵硬在唇角,10号意识到对方在故意戏弄他,还方才的仇。 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是吗?10号向导心中燃起熊熊的怒火,发誓要让这个轻视他的哨兵付出代价。 他快速朝石阶上方跑去,遂徊没有动,慢条斯理地敲出弹夹,再从口袋里摸出之前卸下的子弹。就在向导脚底踩上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刻,座椅上的机械战士应声而动,撑着巨剑站起身来,目光紧锁胆敢踏足它私有领域的凡人。 10号看了眼它长到视线范围里都放不下的血条,再回过头,看到2号哨兵重新装填好弹药,再一次朝他举起了枪。 ……好的,你确实胜券在握。 一声枪响,伴随着最后一名对手的倒下,模拟训练场消失,每名参赛选手的比赛数据整齐公布在悬浮屏上,其中8号选手以存活时间1分29秒的数字高居榜首,被上千观众刷屏嘲笑。 2号遂徊以总击杀人数7名的绝对优势,位列第一;另外,1号多恩和6号楼星赫分别以击杀人数1并列第二。其他选手全部零封。 这些比赛记录会永久留存在这套训练机的系统里,受后人膜拜,又或者被新人超越,有需要的话还可以上传星网以供传阅。 训练赛结束,大部分学生心满意足地三三两两结伴离开,口中还热情讨论地方才的比赛场面。也有小部分学生执意留下,想要亲自看一眼在虚拟赛场上大杀特杀的冠军再走。 10号座椅舱先行弹出,坐在其中的向导懊恼地站起身,目光落在房间彼端的2号训练机上。看着剩余的工作人员全都围靠过去,等待最终的胜者脱离虚拟场景 () 弹出舱门,再看模拟室外簇拥的人群,百感交集,也只能遗憾地叹口气,怨自己技不如人。 一道清脆的搭扣解锁声响之后,最后一架训练机的舱门打开,宽大的半包围座椅弹出,遂徊的身影出现在椅背后方。 应帙就站在机舱的近处,甚至比大多数工作人员都要靠前。他想要在第一时间握住这名冠军的手,像方才拽楼星赫起身一样,也借遂徊一臂之力。 但奇怪的是,遂徊的状态似乎很不对劲,坐在训练椅上的哨兵微垂着头颅,咬紧牙关面色狰狞,喘息声很重,两只手紧紧攥着座椅把手,手背因为过度用力青筋经络凸起。 “退开。”应帙加大周身向导素浓度的同时当机立断地朝其他人命令道,“快!” 部分站位靠前又眼尖的干事也意识到了遂徊的异常,剩下敏锐些的同学听到主席语气里的严肃,也反应迅速地转身就走。 只有零星几个还不明所以的学生还站在原地,被热心市民们生拉硬拽地拖走,边走还边回头问:“诶,诶?什么情况?” “2号身上隐约出现了狂乱易感症状。” “我去,那主席怎么不走?” “你是不是忘了刚刚主席一气之下怒抽俩S级哨兵的盛景了?” “……” 包括周如翊和楼星赫在内,训练室内的学生迅速井然有序地撤离。应帙确认房门关紧之后,这才谨慎地靠近座椅上低垂头颅的黑发哨兵,“遂徊,你感觉怎么样?” 他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应帙便警惕地没有再向前,只是隔着一臂距离观察遂徊的情况。 安抚哨兵的前提是保障自身安全,这是向导最基础的常识。 过了好一会,遂徊才勉力发出一声轻微的低语,如果不是应帙一直在关注他,可能都无法捕捉到这道声音。 “我感觉很不好。”遂徊说。 他头疼欲裂,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鬓角被冷汗浸湿。又忍过一阵疼痛之后,他头晕目眩地靠在椅背上,疲惫地大口喘息。两侧犬齿逐渐变得尖锐,撑开了原本闭合的双唇。 见到哨兵仍旧保持着理智,应帙放心了不少,拉近二人之间最后一点距离,弯腰凑过去,用手挑起遂徊已经无力撑起的下颌:“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 遂徊轻飘飘地掀开了眼皮,浑圆的山青色眼珠对上应帙槿紫色的眸,他仍旧在喘息,倏然又发力,抬手勾住应帙的后颈,迫使他将腰弯得更低,然后将额头抵在向导的肩窝。 “我想标记你。”他再一次重申自己的需求。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还未完全从虚拟场景的屠戮中脱离出来,他的语气十分强势,理直气壮,带着恶狠狠的恨意。 应帙不说话,只是淡淡地侧过眼眸看着他。 看哨兵难耐地抓紧他肩头的制服,用脸颊在他颈侧磨蹭,见应帙没有阻止他,便得寸进尺地尝试着去轻咬颈带周围的皮肤。 啃咬的力度逐渐加重,遂徊的耐心也在逐步告罄 ,“应帙,应帙……”他喃喃着向导的名字,碧色的眼因为欲求不满蒙上了一层透明的水雾,如同翠色冷玉浸入冰泉,声音又轻又软,好似猎人在哄骗不知危险的羊羔踏入他布置已久的陷阱,“解开它,解开颈带好不好?帮帮我……”() 尖利的牙齿在颈带上留下咬痕,遂徊在晕眩和易感症状中失去对力道的掌控,利齿划破应帙颈带周围的皮肤,渗出星星点点的血珠,下一秒,遂徊就伸舌用力将它们舔舐干净,还不知足地想要顺着伤口得到更多的鲜血。 ?本作者不间不界提醒您《向导的低俗交易》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应帙因为痛意皱起眉,终于用力掐着哨兵的下巴,强迫他重新靠回椅背上。 遂徊舔了舔嘴角的血迹,身体无力地顺着应帙动作,并不反抗,但目光却是沉甸甸的,落在向导的颈侧,里面写满了贪婪与痴迷。 “别借题发挥,遂徊。”应帙并不因受伤而恼怒,看着遂徊此刻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反而觉得有趣。 遂徊的视线动了动,有一瞬间的停顿,又抬眸看他。但紧接着哨兵突然发难,张口就要去咬应帙的侧颈。 因为应帙手还在用力卡着遂徊的下巴,后者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用全力去挣脱向导的束缚,所以应帙得以轻描淡写地避开遂徊的突然袭击,甚至还留有余力回眸戏谑地瞥他一眼。 “应帙!”遂徊隐约有些被揭穿的恼羞成怒,“就让我咬一口怎么了。” 应帙双指掐着他的下巴,左右摆弄,淡然地观察评价道:“你并不需要双重标记,遂徊,精神高度兴奋引起的轻症易感状态,你的后颈上还留着我的标记,只需要额外提供一些向导素就已经足够安抚你。” “就当是给我一点奖励。”遂徊讨价还价道,“我方才在模拟场上的表现不好吗?” “你表现得很好,非常好。”应帙不吝啬直白的夸赞,“赛场上的你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非常的耀眼,大家都在看你。” “……”遂徊眼角因为情绪激动和羞涩浮现蛇鳞的纹路,他再次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应帙……” “但你表现优异和标记我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应帙毫不留情地打断道,“而且仅仅是在一场十人训练赛中夺冠而已,你就恬不知耻地在这里和我提要求,遂徊,是谁给你的胆子?” 遂徊:“……” 遂徊被应帙不留情面的嘲讽气得龇牙直吐信子。 应帙松开了手,垂眸直起身想要往后退,但就在此刻,遂徊倏然反客为主,一只攀在他的肩头,另一只手臂揽过他的后颈,倾身凑上来,用嘴唇封住了这双让他生气的唇。 时隔多日的亲吻带着几分撒气的意味,一触即离。虽然看起来这个吻完全是遂徊突然袭击的成果,但他们都心知肚明,如果没有应帙的默许,遂徊不会有机会碰到他。 宽大的机舱座椅挡住了他们的全部动作,训练室门外有关心发展的同学朝里探望,却只能看到应主席将身体探下去关切2号哨兵的身体状况之后,就再也没直起身来。 有人故意开玩笑:“他们不会在座椅后面疯狂交换体/液吧?” “哈哈哈,有可能。”有人配合地回应。 但事实上,所有人都默认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然而,所谓的绝不可能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真实地上演着。并且被哨兵冒犯的应主席还轻声笑起来,纵容了对方的无礼:“既然额外的向导素也提供了,现在,你该起床了。”! () 不间不界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48 章 “机械高塔”模拟训练赛的录屏经过一个下午时间的发酵,迅速风靡全塔,少数精彩击杀片段甚至火到了外网上。遂徊作为其中当之无愧的主角,他的名字在当天夜里直接屠版了整个学生论坛,风头一度盖过了耿际舟精心炒作的黑暗哨兵复学话题。 不过这一切,比赛当事人并不清楚,反倒是当事人的舍友乐呵呵地刷了半个晚上的帖子。 遂徊吃晚饭的时候就几乎困到了半昏迷的状态下,本以为洗澡结束之后会清醒一些,还和应帙说待会想跟他聊一聊新队友的事情,结果就吹个头发的功夫,他趴在床上像头死猪一样彻底昏迷,毫无哨兵的警醒,还是应帙费力把他在床上摆好,盖上了被子。 网上对于下午训练赛的评价众说纷纭,最开始都是一边倒的称赞,扒出遂徊的学生信息之后,就出现了敌对的声音,怀疑这是塔的阴谋,召集九名演员陪遂徊打假赛,造神,强行给贫困生高光时刻,骗学生去找贫困生组队。 后面又扒出来遂徊目前和应帙组队,队伍成员还有两名军校生,一名待定。底下一连排的都是心疼应主席,肯定是校方施压,迫使他不得不组出这么一支纯粹为了政治正确而存在的队伍。 应帙饶有兴致地浏览着帖子,没一会忽然收到耿际舟的来信: 副主席先是给他转发了几个论坛的帖子链接,又感慨道:[我们塔的学生想象力可真是丰富。应帙,你平时的人缘和形象塑造得多好?遂徊现在网上评价两极分化,夸他的封他塔内哨兵首席,骂他的说他校长私生子,但不管是夸他的还是骂他的,居然没有一方将炮火转移到你头上,都认为你这个罪魁祸首是最无辜的小白莲花?] 悬浮屏前,应帙笑意愈深,他穿着柔软的睡衣,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纽扣,长发披散,姿态惬意地斜靠在座椅上。白色的羊耳和羊尾巴都露在外面,偶尔摇晃一下,放松到了极点。笑了一会,应帙抬手在对话框内停留两秒,给耿际舟发送一朵盛开的雪山白莲花照片。 卧室内,遂徊睡得很熟,他的精神体却睡到一半游了出来。太攀蛇从未合紧的书房门缝隙处钻入,无声无息地沿着椅腿向上,停留在应帙的大腿边缘,支起上身,像是礼貌询问那般吐出蛇信,用它黑漆漆的眼珠盯着应帙望。 应帙注意到了它,原本搁在腿上的右手移开,给它敞开一个位置。太攀蛇利维坦认为这就是同意它贴贴的意思,冰凉的蛇鳞迅速游上向导的腿,没怎么犹豫就选择好在应帙的小腹前做窝,它将自己盘成一个圆形的蛇碗,随后安心地将脑袋埋进了身体里。 看到利维坦的那一刻,应帙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和它主人下午在训练室的那个吻。 那不像是他应帙会做出来的事情,在众目睽睽之下默许哨兵的靠近,借着椅背角度遮挡,同他交换了一个浅淡的吻。 这个吻太快太轻,根本无法起到交换体/液的作用。应帙已经不记得先前被遂徊以各种理由骗去了多少个吻,却能清楚地回忆起这一次,当柔韧 的唇瓣相触之时,他心跳如鼓的声音。 ……是有点刺激在里面的。 他独自坐在书房里,山羊巴弗灭侧卧在地毯上,太攀蛇利维坦盘缩小憩,一派静谧安详的氛围中,应帙欲盖弥彰地借着手背遮挡,勾起唇角露出个笑来。 …… 很多时候,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又或者意外之所以称作意外,就是它总能在最不设防的时候,突然造访。 应帙睡姿向来安稳,往往入睡前什么样,醒来还是相同的姿势,再加上他胸下肋骨受了伤,百分百确定是昨夜以平躺姿态入的眠,端庄如传教士般,所以翌日晨间睁眼,他发现自己侧趴在床上,脸压在枕头里的时候,就隐约有了预感。 眼瞳聚焦,看到袖口处的睡衣款式不是他的那套,应帙瞬间意识到什么,掀开被子看向身体,这回都不用照镜子,他就知道他又与遂徊的交换了身体。 这到底是什么规律?昨天……昨天他和遂徊接吻了,难道交换契机真的是接吻?而且存在着技能冷却时间。可他们第一次交换身体之前又没有接过吻吗,这个推论并不成立…… 应帙费解地抓了抓头发,掌心却突然触碰到什么硬质的物体,就长在他的发际线后方,触感非常微妙,有硬度,但又不似金属那般坚硬,温凉的,握一下竟然还传来了知觉…… 应帙着实愣了一下,迅速下床冲进浴室。 他的动作惊醒了处于浅眠中的遂徊,哨兵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睁眼就看到垂落肩头的银色发丝,“啊。”他的瞌睡瞬间消失,掀开被子,“我们又交换身体了。” 浴室内悄然无声,应帙不知道在忙什么,没有立刻回答他。 遂徊起身下床,穿拖鞋的时候隐约感觉额头后方有些酸痒,无意识地伸手去挠了挠,却突然碰到了一块尖硬的物体,像是刚出土的小笋,遂徊诧异地摸了摸,又伸出另一只手,在头顶对称的地方摸到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笋尖’。 “遂徊!”应帙重新推开卧室门,反手指向自己头顶,“你看我这个是什么动物的融合态?” “……或许你该看一眼我这个是什么动物的融合态。”遂徊转过头去,举起的双手缓缓松开,露出底下的两枚小巧的尖角,灰褐色的。 而应帙头顶同样也是两枚角,不过颜色更浅,偏灰白色,相较于遂徊圆锥形状的角,他的角形状偏圆柱体,弧度也更加圆润。 “犀牛?”应帙猜测,“羚羊?” 遂徊也在猜应帙的变异精神体:“鹿?” “我们的思维是不是太局限了。”应帙说,“变异精神体大概率不会是什么普通常见的动物,我们可以开拓一下想象力。” 闻言,遂徊立刻发散思维:“龙?” “……”应帙,“开拓得有点夸张了,稍微再收一点。” “……乘黄?” 应帙:“这个有比龙好到哪里去?而且乘黄的角长在背上。”想了想,他又笑着补充一 句:“你还知道乘黄?是你那个城主教你的?” 遂徊点了点头:“他喜欢跟我讲很多乱七八糟的故事。” “比如呢?” “比如……他为什么会来那么偏远的山区做城主,是在家和大哥争家产失败,还被陷害查出不是他父亲的亲骨肉,而是他母亲多年前和初恋出轨的产物,他的未婚向导也因此退婚,他惨被扫地出门,只能隐姓埋名,成为一名小小的城主。只待他积蓄力量,他日东山再起,重归故里——” “怎么说?” 遂徊顿了一下:“想要听他的复仇故事后续,就要给他烧水、劈柴,喂鸡,我懒得听,当然也不会给他干活。” 应帙:“……” 应帙:“我们还是专心研究精神体吧。” 其实想要知道变异精神体的品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它们召唤出来,看它们本体,完全不需要像他们这样对着身上的融合态乱猜。可问题就在这里,这两只喜怒无常的变异精神体根本不似普通精神体那般,一切行为皆出自哨兵或者向导本身的意愿,是主人精神的写照,变异精神体丝毫不听主人的话,无论应帙和遂徊如何召唤,它们就是我行我素不出现,但凭自己喜好行事。 最多的最多就是凭空掉下来两枚空蛋壳,里面是干涸的粘液、凝滞物和萎缩发黄的内膜,但就是没有变异精神体本体。 应帙思考了一会,让遂徊给耿际舟父亲易承澜打去通讯,汇报目前的情况:变异精神体已破壳,但不知所踪。 “易叔叔,变异精神体都是这样的吗?”应帙疑惑地问,“不听从主人的命令。” “我学生时代曾经采访过几名精神体变异的特种人,听他们所言,确实存在这种情况。”易承澜说,“但远没有你们俩的变异精神体情况这么严重,它们只是有更多自我的想法,可不至于完全拒绝主人的命令。” 把我乖巧的巴弗灭还回来。应帙目前已经没有任何拥有变异精神体的喜悦感,不听话的精神体只会是麻烦,还不如不要。 遂徊看起来也和他是同样的想法,甚至打算把剩下的蛋壳拿出去喂狗。 结束和易承澜的通讯,几乎是紧跟着的下一秒,周如翊的通话邀请就接了进来。遂徊皱起眉,很不习惯一大早他的终端就如此繁忙,“……喂?” “应主席,不是约好了今天早上8点继续昨天中断的队友招聘么?”周如翊问,“现在8点05了,你和遂徊人呢?” 糟糕,忘了这茬。应帙懊恼地看向遂徊,见到对方求助的眼神,朝他比口型帮他回复:你就说‘抱歉,我们有事耽搁了,一刻钟后到。’ 遂徊眯着眼睛紧盯他的嘴唇,想要判断应帙都说了什么。但哨兵显然没有进修过唇语,读了半天也没读懂应主席复杂的话术,干脆随心所欲自由发挥:“马上到,别催。” 这还是第一次周如翊听到应帙这么冷淡简短的口气,非常不适应。她惴惴不安地和站在身旁的楼星赫对视一眼,心想分明是这两个鸽子爽约,怎么心虚的反而是她:“应主席,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是否要再次推迟……?” 应帙无奈地拖过遂徊手腕,低头对着终端道:“我们是遇到了一点事,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麻烦给我们十五分钟的时间,我们尽快赶到,不好意思。” 周如翊:“……” “谢谢。”应帙挂断了通讯。 周如翊一脸茫然地听着终端里的忙音,和楼星赫面面相觑。 楼星赫困惑地望着她,问:“你怎么了?” “……我是没睡醒吗?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遂徊用那么礼貌的口吻跟我说话,还说了那么一长段,又是‘谢谢’又是‘不好意思’的。”周如翊不可思议,“平时他对我都爱答不理的,能用一个字回答的问题绝对不会说两个字。” “他被主席附体了?”在楼星赫心目中,会左一个抱歉右一个谢谢的只有应帙。 “但主席方才对我的态度很不耐烦。”周如翊抱怨,“分明是他迟到了。” “可能你的通讯打搅了主席的什么好事,”楼星赫随口一说,“譬如——” “……”周如翊:“譬如?” 楼星赫:“……”!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49 章 某种程度来讲,楼星赫简单的一句‘他被主席附体?’直接道破了真相,但不仅周如翊当他在胡言乱语,就连他本人都稀里糊涂地把这句话抛到了脑后,反而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绞尽脑汁钻研—— 譬如周如翊的这道通讯到底打搅了应帙的什么好事。 十五分钟过去,应帙和遂徊一前一后踩点踏入了体能馆。其中一人反戴着黑色棒球帽,银色长发披散肩头,柔顺的发丝随着行走动作一起一落;另一人在哨兵制服里面套了件浅色卫衣,有点不伦不类,但意外又有点和谐,他拿兜帽罩住脑袋,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微低着头,努力降低着个人存在感。 除此之外,这两位还一人挂了副墨镜在脸上,看上去好像是想做酷哥打扮,但实际效果特别像两位身残志坚的盲人,相互搀扶着来到展台。 在来之前,应帙和遂徊就已经一人吞了一枚融合态抑制药,无奈等待药物起效实在太费时间,他们只能暂且戴帽子遮挡头上的角,先行出门。 结果临走之前,应帙倏然又发现遂徊的眼睛也出现了精神体融合态,明明白白的一对槿紫竖瞳,眼皮底下还藏着白色的瞬膜。 “……要不就别去了。”遂徊建议道,“或者再推迟一小时。” “我们已经将面试从昨天改到了今天,今天又已经拖延了15分钟,已经显得很没有时间观念了,再推迟,会极其败坏我们队伍的形象,给大家留下业余、缺乏诚意且没有计划性的印象。” 遂徊:“……” “而且明天就报名就截止了,今天必须定下第五名成员,我们不去,难道指望着两名军校生来面试特种人吗?” 遂徊:“…………”他对于应帙事业心强的刻板印象再一次得到加强,可以说是刻骨铭心了。 …… 两名瞎子的异常打扮突然给楼星赫的‘打扰好事’学说增添了不少可信度,等到应帙和遂徊落座之后,周如翊好奇的目光便凑了过来,先是观察他们露在外侧的脸和手,再看他们的脖颈和颈带。 特种人好像更在乎什么腺体和信息素,但信息素他们常人闻不到,腺体只大致了解在后颈上,具体什么样没近距离见过,至于别的……貌似也没留下什么所谓暧昧的痕迹? “别在那挤眉弄眼了。”应帙习惯性一本正经地询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新报名的同学吗?我怎么都没见到人?” 话音落下,他才倏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遂徊的身体里,这么关心正事十分奇怪。周如翊也不出所料露出困惑的眼神,还以为他们两人在玩什么奇妙的人设互换cospy,于是她也迅速默契十足地配合起来:“……报告遂主席,没有新报名的人,不但如此,昨天报名的那些同学也纷纷撤回了申请,以上。” “为什么?”应帙问。 “他们看完你昨天的训练赛直播之后,都说掂了掂自己到底几斤几两,觉得加入我们队伍就是来拖后腿的,承受不起那种一人拉爆 全队被全星网喷的心理压力(),然后就全都不敢来了。 完全没想到昨天比赛直播居然起了一波反向宣传作用的应帙:&amp;hellip;&amp;hellip; 现在怎么办?楼星赫看向遂徊(),“应队长,拿个主意。” 表面是临危不惧见惯各种大场面的‘应帙’,实则是一条周围人数超过仨就自动变社恐的小蛇:“……” “怎么办?”遂徊破罐破摔地把问题抛给了应帙。 “……等等吧。”应帙用手撑着额头。“肯定还会有人来,并且现在还敢提出申请的人,一定都是有点东西的。” 说着,他忍不住再三用食指在头顶蹭了蹭,额后的角状精神体融合态至今仍未消失,并且还发出阵阵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痒意,让人恨不得掀开帽子拿刀把它切成鹿茸片。 周如翊看着‘遂徊’在这里不停隐晦地隔着帽子抓着头发,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上前小声提醒道:“遂徊,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洗头发了呀?所以才又戴帽子又抓头皮的……” 应帙:“……” “不用不好意思,你可能和我一样有脂溢性皮炎。”周如翊真诚地说,“我把我的洗发水牌子推给你吧,很好用的。” 不待应帙拒绝,就见周如翊倏然想起什么,啊一声,周道而妥帖地改口:“正好我上次多下单了好几瓶,保质期不长,我一个人肯定用不完,等回去之后直接把多余的寄给你。” 如果是遂徊本人坐在这里,这名脑回路稀奇的哨兵不一定会听出周如翊的言外之意,但在这里的人是应帙,他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周如翊释放的善意和好感。 这位家教良好的名门大小姐照顾到了遂徊的贫困生境况,顺口将推荐改为赠送,让人挑不出错来。唯一的问题可能只有应帙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拒绝她的好意。 斟酌再三,应帙干脆承了情,打算收到洗发水之后以他和遂徊共同的名义也给周如翊寄点礼物,你来我往,和环际集团的独女打好关系,对他来说稳赚不赔。 看到应帙和周如翊凑到一边单独嘀嘀咕咕了许久,遂徊有些不爽,更心烦的是他目前是一名向导,听不见究竟交流了什么,好不容易等到周如翊高高兴兴地起身坐到一边之后,他立刻挨靠过去,问:“你们都聊什么了?为什么要避着我们和你单独说话?” “准确来说,是和‘你’。”应帙好整以暇地往座椅上一靠,“你没发现吗?我们这些人里她最喜欢的就是你,总是找着各种话题想要和你搭话,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你英雄救美,刷满了她的好感值……但你不爱搭理她。” “……有吗?”遂徊完全没注意到应帙口中的这些,不管是周如翊朝他搭话,还是他不搭理周如翊,“我没有不搭理她。” “你是不爱搭理任何人。”应帙说。 “……”遂徊沉默下来,欲言又止地瞥了应帙好几眼,最终还是冒着羞耻把想要讲的话说出了口,“我很爱搭理你。” 应帙原本打开了自己的终端正在回 () 复信息,听到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告白,心一悸、手一抖,把打到一半的对话附带一排乱码直接发了出去,得到学生会底下干事不明所以的三个问号??? “哇哦。”一道揶揄的赞叹在他们一人近处响起,“主席和首席真是伉俪情深啊。” 应帙和遂徊同时抬起头,见到了一张分外欠揍的脸,不是耿际舟又能是谁?这只讨人厌的朱鹮双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站台上,屁股撅得老高,‘婀娜多姿’地嘻嘻笑着:“我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居然把我小应主席给宝贝哨哨的倾情告白也听了去,这还怎么做以后一人的甜蜜回忆啊?” 遂徊瞬间红了脸颊,绯色一路蔓延至耳尖。他这张动态脸皮总是在该厚的时候很薄,该薄的时候贼厚。 应帙早就对挽回他在发小心目中‘恋爱脑’的形象不做希望了,很是无语地问:“你来干什么?你的第五名队友也还没找到吗?” “找到了。”耿际舟对‘遂徊’挑了下眉,“小首席,猜猜他是谁?” 应帙坦然接受了&amp;lt;塔内哨兵首席&amp;gt;这一荣誉称号,反正被过誉捧杀的人又不是他,“能是谁?按你喜欢出风头的尿性……军校第一名?” “这么懂我,应帙给你开小灶分析我人物性格了?”耿际舟说着又故弄玄虚地摇了摇手指,“谁在乎什么军校不军校的,加分规则都是虚的,真正的强者都是逆流而上的。” “所以你最后一名队友也找了特种人?”应帙这下是真有些惊讶。 耿际舟意有所指地一笑,“没错。”他还想就此说点什么,但抬眸眼前就晃着四个黑色小框实在是太难受了,他忍不住皱眉:“话说你们俩什么毛病,突然齐齐戴俩破墨镜,装酷?” 面对耿际舟的质询,应帙没说话,只是抬手微微朝遂徊那边一摆,示意由他来解释。而后者非常默契地往前倾身,凑近耿际舟的方向,接着将墨镜往下压了些许,露出一对异态的菱形瞳仁。 室内没有强烈的光线,所以遂徊目前的菱形略宽、略圆,四周皆是扭曲的深色纹路。 在耿际舟诧异的目光下,遂徊故意朝他眨了下眼,白色的瞬膜左右开合,配合着浅近透明的睫毛一起一落,妖冶而诡异。 “变异精神体融合态?”耿际舟震惊道,他故意把这个几个字说得含糊而笼统,相信应帙和遂徊一定听得懂。三人之间也确实有这点默契,应帙微微一笑,遂徊则是小幅度点了头。 “孵出来了?是什么动物?”耿际舟关切地问。 看到他充满求知欲的眼神,这下攻防逆转,游刃有余故弄玄虚的人就变成了应帙,他笑着说:“这不重要,我们不如来聊一聊你的第五名队友怎么样?” 耿际舟噎了一下,举手投降:“你这遂徊,成天不学好,就跟着应帙学小心眼,怎么现在连说话的腔调都和他一模一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遂徊下意识抬头看向耿际舟,应帙也抿直嘴唇安静等着他的下文。但耿际舟就和之前的楼星赫一样,随意 把这句真相一笔带过,根本没放在心里:“那我介绍我队里的最后一名队友,你们告诉我你们的精神体,成交?”() 成交。应帙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本作者不间不界提醒您最全的《向导的低俗交易》尽在[],域名[(() 对自己被空手套白狼一事一无所知的耿际舟转身招了招手,不远处,一名穿着白色向导制服的男人注意到他的手势,笑着走了过来,朝应帙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呀,2号。” 应帙没有瞬间回忆起对方的身份,但真正的2号遂徊却是立刻反应过来:“……10号?” “应主席记得我?”10号向导惊喜地说。他笑得双眼眯成两条细缝,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人,反而像动漫里典型的眯眼怪人,喜欢偷偷躲在人群后面使坏的那种。 “耿际舟,你有点东西……”应帙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他能把10号向导挖到队伍里。 耿际舟会去挖10号进队的原因倒是很简单,这名向导昨天在模拟训练赛里的表现实在可圈可点,即使在遂徊那般逆天的武力值压制下,他也有很多闪光点和记忆点。 但令应帙想不清楚的是——他昨天也去挖10号了,没挖动,这位向导说是训练赛上被2号一枪打出了阴影,近半年都不想看到任何哨兵,所以准备去组建一支纯向导的五人队,逆天而为。 结果现在是什么情况?又可以看到哨兵了?耿际舟队里的哨兵可还是一名黑暗哨兵? ……所以黑暗哨兵不是哨兵,是烧饼? 最让应帙耿耿于怀的倒不是10号出尔反尔,而是10号用一个稀奇古怪的理由拒绝了他之后,竟然接受了耿际舟的邀约,他到底哪点不如耿际舟? 正心情不爽着,应帙眼角余光倏然瞥到了一个小小的白色长条,是从他的腿上突然凭空冒出来的,还不等他定睛去看,这根白色长条便快速地在展台上漏了个头,紧接着,一道细长但有力的水柱直直滋向耿际舟的脸,顺带着站在他旁边的10号向导身上都遭了殃。 水流出现的瞬间,白色长条消失在了空气中。!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50 章 耿际舟被滋得猝不及防,紧闭双眼倒退了两三步,用手和袖口擦着脸上的水,嗅了嗅确定是清水之后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什么东西?遂徊你有病吧,多大年纪了还玩水枪?” 周如翊和楼星赫正在展台另一侧聊天,听到声音齐齐望过来,发现吃亏的不是自家队友,就放心地坐回去继续刚才的话题,至于别的什么是非对错、道德问题,一律都懒得管。 应帙快速站起,低头在自己身上和附近找了一圈,那抹在他眼角一闪而过的白色长条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展台上的水渍和耿际舟的骂骂咧咧昭示着它确实来过。 那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他的变异精神体?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应帙心不在焉地向耿际舟道歉,又从展台内寻了纸巾递给对方和10号向导。 遂徊注意到他情绪有异,也清楚应帙身上不可能准备什么喷水枪,凑上前小声地问:“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了?” “你看到了吗?”应帙隐晦地问。 遂徊不解地皱起眉:“看到什么?” 应帙拿手比划了一下,“这么长,白色的,像是一条……蚯蚓?”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屁股突然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扭过身反手去抓,又抓了个空,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是被说长得像蚯蚓,生气了,所以报复性地咬主人? 看到应帙奇怪的动作,遂徊也反应过来,结合一下上下文,他用双手比划出一个蛋的形状:“是这个东西吗?” “不确定,”应帙沉思道,“但我觉得大概率是。” 站在一旁正在抖制服前襟的耿际舟隐约也听出了点门道,这道莫名其妙的水柱好像是变异精神体的杰作,他怒气消退,思考着什么动物能搁这喷水,“……真烦,回去换衣服了。应帙,中午我去你家,请我吃饭赔罪。” 应帙明白他的意思,隐晦地拍了下遂徊的侧腰,遂徊也会意朝耿际舟点了点头,三人心照不宣地对完暗号,作别各做各的事情。 展台前至今没有前来报名的学生,门庭冷落,周如翊都无聊到去其他展台上串门,楼星赫也走神打起了终端游戏,不过应帙的注意力目前也很难集中在生存赛上,他更想知道那条该死的精神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会喷水流的动物……喷水鱼? 外表不像,而且,应帙下意识摸了摸头顶的融合态,才发现它们已经在融合态抑制药的作用下消失了。鱼怎么会有这样两根像鹿一样的角? 长条、白色、有角,会喷水……再加上外凸巩膜无色的眼珠。 种种标签堆在一起,让应帙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喃喃道:“该不会你真的说对了,是……龙?” 遂徊惊讶地和他对视:“我乱讲的。” “我知道你是乱讲的,但很可能它就成真了。”应帙说,“鹿角、兔眼、蛇腹,这还能是什么动物?” “……”遂徊舔 了舔干涩的唇角,脑海中一团乱麻,“那我的精神体,岂不是……?” 应帙不敢向他笃定地承诺什么,眼珠一转,抬头在体能馆的天花板角落里找到了想要的东西,“走,调监控。” 一十分钟之后,遂徊借着应主席这张太子爷的脸的权威敲开了保卫处的大门。一人分工明确,他负责找寻体能馆相应时间段和角度的监控视频,并将其那半秒的画面销毁,至于遂徊,就负责和值班的警卫搭话,让对方的注意力不要留在遂徊身上。 应帙游刃有余地和警卫攀谈起来,等十分钟后遂徊从监控室里出来的时候,警卫老哥甚至大笑着拍上应帙的肩膀,高兴得不得了。 遂徊很是羡慕应帙的人际交往能力,应主席好像无所不能,什么都难不倒他。 “拿到了吗?”应帙轻声问。 遂徊点了点头,能走到无人的角落之后,他点开终端,将截取的图片点开,放大。监控角度并不是很好,应帙的手臂遮住了大半台下的部分,但水流出现的刹那,那条扒在桌沿上的白色身影还是清楚地出现在了画面里。 鹿角、兔眼、马首、蛇身、鱼鳞、鹰爪…… 应帙和遂徊一左一右低头站在悬浮屏前,久久未曾言语。不过因为遂徊之前在监控室里已经独自震惊过一次,所以接受能力要比应帙强一些,更快地平复了情绪。 “应帙,我想到它的名字了。”他忽然说,喜悦溢于言表“……可以让我为你的变异精神体取名吗?” 为精神体取名无疑是一件十分私密的事情,但遂徊说出这份请求的时候,应帙却没有被冒犯的不悦感,他努力压下拥有了一只龙精神体的兴奋与激动,笑着说:“你说,如果好听的话,我可以采取你的建议。” 遂徊眨了下眼:“你叫应帙,你的精神体又是龙,就叫它——应龙。” 应帙:“……” 应帙:“看来你真的听城主讲了不少的《山海经》。” 遂徊也不否认这点,只说:“我觉得这个名字还蛮合适的,应帙的龙,应龙。” “……”说实话,真的很难评价遂徊取的这个名字,有种既有文化又没文化的矛盾感,十分复杂。 “我的精神体会是什么呢?”有应龙珠玉在前,遂徊对他的变异精神体品种满了期待,“猼訑?饕餮?峳峳?” “你就这么笃定就一定是山海经里的异兽?” “随便猜猜。主要我发现我这张嘴最近一直很准,很有言灵的趋势。”遂徊说,“之前我说亲吻是灵魂互换的契机,没想到还真的与它有关。现在多祈祷几句,说不定就成真了呢?” “可真会给你自己脸上贴金。” 应帙差不多已经冷静了下来,终于后知后觉地回忆起他出现在体能馆的原因,是来招募他们的第五名队友的。可是向来事业心极强的他不但早上迟到,中途还带着遂徊一起双双翘班,行径恶劣十分不负责任。 他很是心虚地去自主贩卖机买了几瓶饮料,返回展台 递给周如翊和楼星赫,安抚队友们的情绪。 一名家产万贯的千金大小姐,一名成绩优异的六边形军校未来之星,竟然也不挑剔,轻轻松松被应帙的一点小恩小惠收买,谈笑风生,丝毫不在意主席玩忽职守的行为。 在应帙和遂徊去调监控的期间,还真有几名不怕死的同学在星网上他们的招募贴里大胆开麦留言,说想要应募,条件居然还真的都不错。 周如翊开了四五个悬浮窗口,把收集到的学生信息列在上面,“我觉得这个人各方面都很优秀,可以考虑一下,你们呢?” “我感觉这个好一点。”楼星赫点向另一位。 遂徊目光扫过所有应募队友信息,感觉是一个都没看上。 应帙喝了一口矿泉水,淡淡道:“我有一点想法。” 这落在周如翊和楼星赫眼里,可是总是沉默不爱搭理人的哨兵队友第一次主动表达自己的想法,必须积极回应:“你说你说!”“什么想法,你尽管讲。” 应帙感觉他们的反应过度热情,像幼师在鼓励小朋友自己穿衣服上厕所,他疑惑地瞥去两眼,然而周如翊和楼星赫居然丝毫不收敛火热的视线,甚至都快要鼓掌鼓励‘遂徊’了。 “……”应帙硬着头皮继续分析下去:“本次生存赛的主题是极端天气,所谓极端天气包括极端高温、极端低温,极端降水和极端干旱。 上一次极端天气生存赛是干旱,不排除主题会连续出现,但我还是更倾向于不会重复,所以,这次的极端天气大概率就在高温、低温和降水里面选择。 而这三种情况里,我们最需要考虑的是极端低温和极端降水。遂,我的精神体是蛇,蛇是变温动物,低温情况下它会瘫痪;极端降水,即洪涝,我的蛇和应帙的羊都不会泅泳,而且应帙也不会游泳,遇上洪水我们的队伍就会很被动。 在野外,很多时候精神体的作用比人类还重要,特别是某些特殊的情形下,例如海战情形下鱼类精神体,极寒情况下天性耐寒的精神体。 所以,为了弥补我们目前这支队伍的短板,我们最好去找一个精神体擅泳,耐寒且战斗力强的特种人。” 说完结论,应帙抬手指向应募者中的一人:“依我看,这头北极熊就很不错。” 趁着周如翊和楼星赫全去关注北极熊哨兵,遂徊悄悄凑到应帙耳边问:“你不会游泳?” “不会。”应帙坦然回答。 “你居然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应帙觉得遂徊的感慨有些好笑:“什么意思?难道在你心目中,我是无所不能的?你就这么崇拜我?” “是啊,在我心中,你是全知全能的神。”遂徊半真半假地说。 “过誉了。”应帙垂眸笑起来,又敛起笑摇了摇头,神色冷淡地说:“但我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厉害。我有很多缺点、陋习、不足之处,也存在知识盲区,其实我连猼訑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又不好意思承认,便装着听懂了。 别过度美化我,遂徊,然后又发现我根本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完美人设,平白失望。我不想承担这些超出我能力范畴的期待。” “应帙……?”遂徊注视着应帙的侧脸,隐约察觉向导的这段话里隐藏着什么,让他心跳无端乱了序。 我得说点什么。遂徊着急地想着。我必须要说点什么…… 应帙并不知道遂徊复杂的心思,他的话语确实意有所指,不过说完之后他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名北极熊队友身上。 周如翊看完全部资料之后愁眉苦脸地看着‘遂徊’,“遂徊,真的可行吗?这个北极熊哨兵是个D级诶?D级哨兵和普通人已经近乎没区别了吧?”! 不间不界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51 章 “但她的北极熊一爪子能干翻三个普通人。”应帙一句话就把周如翊干沉默了。 他又继续阐述在过往生存赛中得到的经验:“生存赛不像对抗赛,主要还是考验的还是生存能力,想要淘汰其他队伍的前提是自己先要存活,拥有强势精神体的D级哨兵也可以接受。” 遂徊作为应主席的小迷弟,自然是无条件支持偶像的一切决定,除非应帙说要把艾勒那条死狗拉进队,不然说招谁他都是好好好,对对对。 楼星赫也挺期待这名北极熊哨兵队友的,而且还给出了一条无法反驳的铁逻辑:“在这种关头,敢报名我们队伍的D级哨兵,一定很有东西……你们觉得呢?” 他说的好有道理??周如翊瞬间被说服了。 她满怀期待地联系了这名北极熊哨兵,但后者接听通讯的时候态度却非常奇怪:“你们真打算要我?” “……你是已经有队伍了吗?”周如翊疑惑地问。她开的是外放语音,两人的对话应帙他们也都听得到。 “我没有,只是……”女生欲言又止地停顿了半秒,忽然说,“有一点我要说清楚。我的精神域有点问题,最初的觉醒等级原本是B,随着年龄增长一直在下降,目前暂时停留在D,你们可以接受吗?” 应帙:“……” 怎么他最近接触的特种人一个二个精神域都有点问题? 耿际舟的精神域是老毛病了,多梦、易陷入神游,这暂且按下不提;遂徊,精神域过度防卫症,至今也没有稳妥的治疗方式,只能通过他用精神力鞭嗷嗷抽才能勉强进行梳理;再是阿普顿,假性精神永眠,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半只脚都已经踏入了精神黑洞,不过黑暗哨兵精神域出点问题也情有可原。 现在还加个北极熊。 是不是全世界精神域受损的特种人都集中到他身边来了? “但我的精神域问题并不影响精神体。”女生快速补充道,“你们之所以会找我,就是看中了我的精神体,对吗?” 周如翊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转头看向了‘应帙’。本以为这种代表全队进行沟通的活会由应主席负责,但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自然而然向前一步进行接话的人居然是‘遂徊’,而‘应帙’十分反常地站在四人最后方,一言不发。 “为什么会这么想?”应帙随意地套起了话,“我们只是需要一个不重复的等级和性别。” “因为我认为本次极端天气生存赛的主题会是极度低温,还会有海洋。”女生认真地说,“而我的北极熊是绝对的极地王者。” “你有内部消息?”应帙皱起眉。他都不知道的内幕,这名女生居然能知道? “我推测的。上一次的极端天气赛主题是干旱,这次基本可以排除这个主题。至于极端降水,我近期持续观察未来全球的天气情况,只有一个无人区勉强符合这个主题,但从卫星地图上看,那个地方至今从没有任何工作人员前去观测,更不提进行赛场组建, 所以也可以排除极端降水。” 女生侃侃而谈着:“也就是说,可能性只剩下了极端高温和极端低温。因为这一次是和军校生的联合演习,为了保障学生的安全,生存赛的举办地就需要符合下到中下等级的危险度,最好是清剿工作进行中后期的区域,既有一定危险性,又不会出现大规模的变异兽群,引发恶性/事故。我一直有关注特工会清剿作战队这方面的新闻,角格萨雪域,如果我是塔赛事组,我一定会选择这里。” 周如翊:“……”听不懂,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应帙直接拍板:“好,就你了,”他垂眸看了眼资料上的姓名,“虞楹,提交学生编号,我们递交队伍登记,你记得在终端上确认。” 虞楹一喜:“好,谢谢!” 挂断通讯之后,楼星赫惊讶地问:“她都说中了?比赛场地真的是角格萨雪域?” “不确定。”应帙淡淡地说,“虽然我也支持她的推断,但在比赛通知正式下来之前,什么都有可能。不过我很欣赏她的态度,即使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月考,她也在非常认真地对待。” “遂徊……”楼星赫皱起眉,“你今天讲话风格真的好像应帙。” 应帙:“……” 应帙嘴硬:“我说话一直就这样,讲正事呢,不要打岔。” 楼星赫很没眼力见地不依不饶:“你平时说话才不这样。” “那我平时说话是什么样的?”应帙突然改口问。或许他需要了解一下其他人心目中对遂徊的印象,以后某些情况下他必须刻意模仿遂徊行为的时候,才不会穿帮。 “你平时……”楼星赫转过身,“是那样的。” 顺着楼星赫的视线望过去,应帙看到了角落里长了一颗巨大的白色蘑菇,还是未开伞的新出土蘑菇——遂徊没有任何存在感地坐在展台后方,凝眉沉思。 “……” 应帙走过去,拍了拍遂徊的肩膀,“在想什么呢?刚刚我定下了第五名队友,是个D级哨兵,叫虞楹。” “嗯,你定就好。”遂徊说,“我在想你刚才对我说的那段话,说你有很多缺点,说你不会游泳。” “我……” “我会游泳。”遂徊说,“而且我很擅长,所以没关系,你不会游泳也没关系,如果你掉进水里,不要害怕,我一定会来救你。” 应帙瞳孔微缩,脸色骤变——当然不是因为被遂徊的蹩脚情话感动了,他是为了连忙捂住遂徊的乌鸦嘴:“别瞎说,你讲的话天天好的不灵坏的灵,完了,这次生存赛我一定得掉海里去了,还是角格萨雪域极地的海,不死也得冻掉半条命。” “……什么乱七八糟的,”遂徊扯开他的手,不满地喊道:“你不要转移话题,我这句话是有隐喻的,意思就是我没有神化你,我知道你有很多缺点,但是我不在乎,我喜欢——” “我有很多缺点?”应帙危险地眯起眼睛。 遂徊的告白很尴尬地卡在了嘴边:“……” 他连忙挽回:“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不管是什么样子的我都喜欢。你为什么一直曲解我的意思?”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你太肉麻了!应帙没办法继续再装傻,只能无奈地闭上了嘴。这种话到底是怎么说的出口的?就遂徊这种白痴恋爱脑,动不动就表个白,把喜欢挂在嘴边,他根本伪装不来。 “行了,知道了,知道你喜欢我。”应帙闭上眼,“喜欢我就好好算一算交换的冷却时间,确保我们在生存赛期间都在自己的身体里,然后让我得个高分。上次生存赛你一个精神域混乱的哨兵,拉扯着昏迷的我混进了前五,这一次,低于前三就说不过去了吧?” 遂徊笃定地点了点头,在擅长的领域内他自信而强大,给足了安全感:“相信我。” 应帙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嗯,我信你。” …… 队伍终于组建完毕,周如翊积极组建了个群聊,要了所有人的尺码,终于可以发挥她最擅长的买买买钞能力,闭眼下单各种御寒的战备物资,天南地北,想到什么买什么,不管到最后到底能不能带的进赛场里去,先备好总归不会出错的。 不光要实用,美观也是必不可缺的,周如翊认认真真地挑选着防寒服的款式,最后因为挑不到喜欢的颜色,直接去找设计师按她的心意设计新款式了。 虞楹还以为周如翊是在开玩笑,乐呵呵地附和着,还说多设计几件,到时候其他人在极地冻得瑟瑟发抖,他们每天换新的防寒服,惊艳所有人。 这些发生在星网聊天群的信息应帙并没有关注,他此刻正和遂徊坐在公寓里,座位对面是冒了一身橘色羽毛的耿际舟,这位S级向导对着那张‘应龙’的截图,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枚鸡蛋。 “这是……龙?”耿际舟久久无法接受,“真的不是你们P图在骗我?” “我们有那么无聊吗?”应帙瞥它一眼。 “龙,我操,龙???”耿际舟将照片放大缩小,放大缩小,“有点眼熟是怎么回事,好像在我的梦里见过?难道说这其实应该是我的精神体,被你抢了去?” 应帙已经懒得理他了,起身去沙发上坐,遂徊也很想跟着走,但无奈现在的他才是‘应帙’,所以不得不秉承着友情坐在原位听耿际舟鬼扯。 “应帙,你的变异精神体该不会也是龙吧?……”耿际舟突然想到什么,撇撇嘴,“你真的是,为什么不肯跟我组队?不然我们三个人的队伍完全可以叫做,‘双龙戏朱’!” 遂徊:“……” “连只朱雀都不是,区区朱鹮,也好意思进我们的队?”应帙遥遥地嘲笑他。 耿际舟蹭的站了起来,怒道:“遂徊,怎么,上位了?有名分了?敢阴阳怪气我了?我可是应帙的发小,真惹着我了,我成天在应帙耳边说你坏话,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应帙回头含着笑望他:“你去说,尽管说。” 耿际舟回过头,指着应帙朝遂徊控诉:“应帙,你到底管不管了?!” 遂徊会管就怪了,他巴不得耿际舟赶紧滚出去,再也别来了才好。这么想着,他倏然眼珠一转,做出一副无奈而幸福的口吻:“际舟,我怎么管得住他?是他管我才对,我也心甘情愿被他管着。” “……”耿际舟被恶心得倒抽一口凉气,无助地抱紧了两边胳膊。 沙发上应帙嘴角的笑容也瞬间消失,惊恐地看着满脸宠溺的‘他自己’。! 第 52 章 “徊徊,放心。”遂徊自作主张地为‘自己’取了一个亲昵的爱称,很难不联想到他内心早就暗暗希望应帙这么称呼他,“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好的,你的地位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谗言而动摇。” 耿际舟的眼角抽了抽,特别是‘谗言’这两个字从‘应帙’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十几年的友人倏然变得异常陌生……不对,之前就已经很陌生了,最近一段时间又恢复了正常,让耿际舟失去警惕,然后现在又重回了那个纯正的恋爱脑味儿。 应帙的面部表情从惊恐到沉默,再到死一般的平静,接着又十分反常地粲然一笑,让原本还有些蹬鼻子上脸想摇尾巴的遂徊陡然头皮一紧。 自知死到临头的哨兵眼睁睁地看着应帙从沙发上站起来,用他本人那张没有表情的时候会显得很凶的脸勾起一个温柔腼腆的笑容,“小帙,你对我真好。” 遂徊:“……” 应帙不是会在同一个坑里连续跌倒的人,对付遂徊这种不要脸的招数,直接就是选择一个打不过就加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缓缓起身,走到遂徊的身边,暧昧地从椅子后方搂住对方的脖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小帙~我这个人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特别怕你瞧不起我~每每想到这些,我都怕得整夜睡不着觉,只能窝在被子里哭……小帙~~” 遂徊全身僵硬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一场看谁比谁更肉麻的较量,就应帙这种把形象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遂徊直接反手抓住应帙交握在他身前的双手,嗓音掐的能挤出水来:“徊徊,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你放心……”说着,他还转身伸长脖子在应帙下颌落下一枚轻轻的吻,“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应帙真的很想问一句这是你自己的脸,你到底是怎么下得去嘴的? 旁边,耿际舟被这对丧心病狂的小情侣恶心得倒抽二十口凉气,二话不说连滚带爬地告辞了,一副回去就拉黑应帙和遂徊,这辈子不愿再相见的架势。 遂徊一开始看着耿际舟风中凌乱的背影还挺乐呵,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应帙冷着脸坐在座椅上,双腿交叠,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应帙,你听我解释……” “怎么不叫帙帙了?” “帙帙……” “学老鼠叫呢?” “……” 遂徊不说话了,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垂着眉眼,可怜兮兮的,假装在反省自己,实则时不时偷瞄一眼应帙的反应,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 对于哨兵的这些小动作,应帙早已见怪不怪,甚至都懒得再去生气了,有的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别装可怜了,该干嘛干嘛去。” 遂徊‘乖巧’地哦了一声,打开终端去群里挑防寒服的款式去了。 应帙没有空关注这些细枝末节,他更关心如何确保生存赛期间他和遂徊能待在自己的身体里。要知道遂徊本人 和他操控的遂徊,杀伤力的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更别提遂徊操控的应帙连精神触梢都没有。 他列了个图表,统计每次交换身体的时间和可能条件,眉头紧锁,“我们最好是卡在比赛前两到三天把身体换回去,但距离比赛还有整整三周的时间,我觉得不可能拖那么久不交换。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我们隔十天换回自己身体,然后在比赛前几天再次交换,完美地将比赛那几天囊括在技能冷却期里。” 遂徊凑过脑袋看着悬浮屏上各种的扇形图和坐标轴,各项数据五花八门,看得他眼花缭乱,他想了一会,说:“所以说与其拖延,不如尽早地完成前一轮互换,三周时间,按照之前的规律,差不多正好是一换一回,你觉得呢?” 应帙瞥了遂徊一眼,“我觉得?我觉得你说的对,但是别说的好像想换就能换回去,我们又没办法控制身体的交换。” “交换条件不就是‘那个’么,无非是冷却时间不明,”遂徊在沙发上换了个坐姿,融合态抑制药效果结束,两只小笋似的深色尖角又从他头顶冒了出来,像恶魔的犄角,让人很想看看他的屁股后面有没有冒出细长带着箭头的尾巴,“我们尽量多尝试,卡好CD,冷却一结束立刻交换,不要浪费时间。” “你又确定了?交换条件就那·个·?” 看到应帙不信任的表情和怀疑的口吻,遂徊一本正经地说:“我必须声明,我方才提出的建议不带任何私心,纯粹是为了比赛大局考虑。至于交换条件到底是不是那个,你心里肯定也有答案,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应帙要是信了遂徊什么不带有任何私心的鬼话,那才是真的有鬼了,他懒懒地抬眸斜觑遂徊一眼:“我心里有答案?我的答案就是交换条件不是那个。” “不是那个,那你模拟训练赛结束之后那个我做什么?”遂徊理直气壮地问。 “我亲你?”应帙被遂徊无耻震惊到了,顾不上再你来我往地玩什么‘那个’文学,坐直身体质问,“你把话说清楚,那时候是我亲的你吗?” “是我先揽过你凑上去,想要亲你的没错,但最后一点距离是你主动贴上来的,不然我怎么敢贸然真的亲上你?是你让这个吻真正落到了实处。”遂徊仔仔细细地回忆描述着昨日亲吻的细节,还附以缜密的人物分析,“而且你这个人性格比较别扭,被动,你只要不拒绝,那就已经可以算是主动,所以,昨天就是你亲的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亲我?” “遂徊你借题发挥真有一手……”应帙没用歪曲事实这个词,因为遂徊说的确实是事实,昨天训练室的那个吻,应帙以为遂徊会直接亲上来,并没有闪躲,甚至还微微侧过脸做好了接受这个吻的姿势,但遂徊不知道为什么,在二人呼吸可闻的距离时突然停了下来,这也就导致应帙侧脸的动作反而变成了向上迎接,确实是由他主动促成了这个吻。 这一点小小的细枝末节原本是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说他看到遂徊那副闪闪发光的模样被猪油蒙了心也好,不管是谁主动的都好,总归 是你情愿我愿,讲究的是双向奔赴,结果被遂徊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刻意拿出来较真,非要掰扯清楚,还一副炫耀的口吻。 应帙本就还在感情纠结期,刚萌发了一点好感,就被这个没情商的哨兵捅破了窗户纸,顿时气得恼羞成怒,脸颊浮红,一对稚嫩的莹白色龙角从额前拔地而起,“你就等着痛死吧,我今天、明天,一点向导素都不会给你。” 遂徊:“……” 遂徊:“可是现在我才是向导,向导素在我身上,会痛的是你。” “……”在自己身体里待得太久,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现在才是哨兵。 应帙更气了,无能狂怒地转身就走,并且用力甩上书房的门以示愤怒,结果就又一次地被摔门声震得耳朵疼。 ……怎么会有哨兵这么废物的人种。 遂徊捂着肋骨追过去捶书房门:“我错了,帙帙,我开玩笑的,是我亲的你,是我仗着S级哨兵的体能,把你压倒在座椅上强吻你,你弱小无力,动弹不得,只能被我亲。” 应帙捂着耳朵撑在书桌上闭目养神:“你再多说一句就滚出去。” “那我以后能叫你帙帙吗?” “叫主人。” “……” …… 组队期结束之后的第一周,应帙和遂徊没有任何要换回身体的征兆。应帙还算淡定,就是耿际舟很不淡定,他再也没出现在任何‘遂徊’可能会出现的画面中,大概是被那天的腻歪情侣肉麻对话伤到了根本。 组队期结束之后的第二周,应帙和遂徊仍然没有任何要换回身体的征兆。应帙不淡定了,耿际舟反而淡定了,但仍旧没有出现在应帙面前过,据遂徊所说,黑暗哨兵阿普顿成天一下课就来找他,然后五名队友约齐去训练馆。 听到宿敌队伍在如火如荼地训练,应帙更不淡定了,恨不得连夜把黑暗哨兵的精神域抽烂再送他一个退学。 组队期结束之后的第三周,应帙又淡定又不淡定,淡定在于下周就是生存赛,这周不管哪一天换回彼此的身体都很合适;不淡定则在于,万一这周的哪一天都不换……那他们就可以投降了。 这是应帙第一次在遂徊的身体里待这么久,甚至他的肋骨都已经痊愈,遂徊替他去塔医院拆了绷带,他们竟然依旧没有任何要换回身体的征兆。 “精神梳理,不做了吗?”虞旌医生又是一杯咖啡捧在手里,语气十分遗憾,好像就喜欢看遂徊被精神力鞭狂抽的激情场面。 “暂且先不做。马上就生存赛了,万一又受伤就不好了。”应帙说,“等月考结束之后,我们应该会来借用禁闭室。” 虞旌揉了揉应帙的头发,“看你没有对精神梳理产生心理阴影我就放心了,上次应帙因为你受伤,看你当时那副样子,我就怕你又钻牛角尖。” “……”应帙看向虞医生,沉默了一会,突然说,“还是有心理阴影的,我该怎么克服?” 虞旌狐疑:“你看起来可没有一点有心理阴影的样子。” “有的,有很多,只是我假装坚强,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应帙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虞旌:“……”! 第 53 章 “好的。”虞旌抿了口咖啡,十分随意地开口,“那今天我就来当一回你的心理医生,正好我看你现在也挺有倾诉欲的,那就说一说吧。” 遂徊正在隔壁手术室拆绷带,只有应帙和虞旌坐在外侧的诊室里。 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的房间里,应帙仔细回忆了一番,缓慢地从头开始梳理:“上次做精神梳理的时候,应帙为我受了伤,我以为应帙是攻击性向导,又和我契合度很高,可以完美地压制我,但他其实做不到,虽然他向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但我还是很在意……” “你不信任他的保证?” “……嗯。”应帙揣摩着遂徊的想法,继续说,“因为我在狂乱期伤人这件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造成的后果都很严重,我很害怕,害怕我一次又一次地给应帙带去伤害,虞医生,你有什么办法能劝我改变这种杞人忧天的想法吗?” 听着‘遂徊’说自己杞人忧天,虞旌觉得很搞笑,他握着纸杯,微微摇晃杯内深黑的液体,浅淡的咖啡渍留在杯沿,被他用拇指抹过,“你很害怕,怕他受伤……但你要知道那小子安全意识挺强的,而且很高傲,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 这次因为轻敌断了根肋骨,估计气得不轻,下次估计真要把你捆成粽子才肯进禁闭室。并且,他的一切行为都符合向导安抚狂乱期哨兵的标准流程,甚至还要更加谨慎。 你要确定的一点就是,不管是谁都没办法做的比他更好了。安抚狂乱期哨兵受伤,这是每一名向导都在所难免的事情。” 虞旌解释的这些话应帙都明确跟遂徊阐述过,遂徊也点过头表示自己都听进去了,但应帙仍旧认为遂徊有什么心结没有放下,心间绷着一根弦。 特别是在模拟训练赛之前,遂徊突兀又冒失地想要标记他的时候,这种违和感便越发的明显。遂徊并不是想要标记,而是不愿让应帙再次给他精神梳理,所以才要求双重标记,稳固精神域。 这是来自于一名向导对他已标记哨兵情绪的感知,即使应帙是攻击性向导,共鸣力弱,他也相信自己不会出错。 “我知道。”应帙反驳道,“但——” “你知道,但你还是外表坚强,内心千疮百孔?”虞旌笑着调侃道,“遂坚强,你可真坚强。” “……” 应帙羞耻地抿直了双唇,耳尖绯红。这句话本来他说出来是想败坏遂徊形象,以泄心头之恨,结果现在反而拿来给他玩羞耻py了。遂徊在里面一无所知美美地做着检查,他在外面接受虞旌的灵魂拷问,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起了自己的脚。 虞旌倒也没有光顾着逗‘遂徊’玩,慢条斯理地抿了口咖啡,分析道:“你什么都知道,却还是那么害怕,怕的或许不仅是应帙受伤这一点。” 应帙直起腰背,双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地抬头望向虞旌,等待着他的答案。身穿白大褂懒散靠着墙站立的医生也在此时抬起眼睫,和‘遂徊’对视:“你怕的还 有应帙受伤之后会对你失望,会离开你。” “……”应帙皱眉思索了一会,摇摇头,“可是应帙肋骨断了之后,并没有生我的气,还明确表示错不在我。”当时他虽然说得委婉,还故意冷淡晾了遂徊一阵子,但他不信遂徊真的不明白他的意思。 要是真的记恨肋骨这点小伤,他怎么还会像现在这样毫无芥蒂地和遂徊同进同出,甚至还默许遂徊在模拟训练室吻他。 “你这人好矛盾,是大脑和小脑不见面吗?又迟钝又敏感,精神分裂?”虞旌费解地放下咖啡杯。 应帙:“……”医生你骂人的句式还挺新颖。 虞旌是真的困惑:“怎么一会想得通,一会想不通的?你如果真是认为应帙根本不会怪罪你,那就完全没有问题,很对。” 所以说遂徊还是认为我会怪罪他?应帙努力尝试着联系哨兵过去的经历,去理解对方纠结的脑回路,试探着剖析:“应帙这次是原谅了我,但下次就不一定了。”他梳理通顺了逻辑,话语也变得流畅,“就是这个……如果每次精神梳理都会受伤,特别是万一出现危及生命的重伤,他就会厌烦,抵触,会计较自己的付出,我对他来说,也就变成了累赘。” “是这样,你不信任应帙。”虞旌点了点头,“既不信任他的能力,也不信任他的情谊,所以才会这样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那我该怎么办?”应帙问,“我怎么才能够信任他?” “这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虞旌莫名其妙,“能力这回事我已经再三解释过,他已经做得很好了,不会有任何向导做得比他更好了;至于情谊,我又不知道你们发展到了哪一步,他是个什么样的向导,有没有责任感,会不会离开你什么的,我都一无所知,没办法给你答案。” 应帙沉默了下来,缄口不言。 看着‘遂徊’神情严肃地蹙眉沉思,表情简直和应帙一模一样,虞旌忍不住促狭地朝他笑了笑:“要不要我帮你去和应帙聊聊?” “不用。”应帙若有所思地说,“我自己跟他讲。” “你?”虞旌满脸对‘遂徊’语言能力的怀疑,“你怎么讲?‘拜托了,不管我怎么伤害你,你都不要走好不好?’凭我这大半年对你的认识,你就会这个了吧?” “……”虞医生你看人真准。 应帙正准备开口,倏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就驻足在诊室与手术室之间的房门后方,他原本要说的话微顿,忽然意有所指地起了个别的话题:“虞医生,你喂过流浪猫吗?” “嗯?”虞旌抿了口咖啡。 “我一直觉得,狂乱期的哨兵很像流浪猫。”应帙挑起唇角,“而且是那种野性未消的狸花猫。” 虞旌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把狂乱期哨兵比作小猫咪的,饶有兴味地让他继续讲。 “流浪狸花的警惕心极高,攻击性强,无法准确辨别人类的好意,即使我用最温柔的语气,将食物喂到它们嘴边,它们也可能猝不及防给我一爪 子,齿尖爪利,擦一下都会出血。” 应帙没有回头,但他知道诊室的门后有人停下脚步在听。 “投喂流浪的狸花猫其实是一件非常吃力不讨好的事,虞医生,如果是你,你会去做吗?” “我?我才不喂,宠物猫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招惹流浪野猫。”虞旌笑着说。“不过你也不在乎我的答案吧,你更想知道应帙会不会这么做?” “是啊,”应帙也笑起来,“应帙会不会这么做?应帙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怎么才能让应帙一直这么做?” 站在门后的遂徊觉得应帙的这句话简直就是指着他的鼻子,扯着他的耳朵告诉他:老子在点你呢,给老子认真听,记到心里。 怎么才能让应帙一直投喂流浪猫? 一个月之前,遂徊给出的答案是,别喂了,让猫死吧,死了就不会挠你了。 一个月之后,其实他还是同样的想法。 不过既然应帙都已经把问题摆到了台面上,遂徊还是忍不住在回家之后暗戳戳地问:“应帙,你喜欢狸花猫?” “还行。”应帙头也不抬地说。 他正在和周如翊线上对接生存赛要携带的装备,财大气粗的环际大小姐秉承着只买贵的不买对的道理,管它到底用不用得上,背部背得动,通通买买买,购入了一堆乱七八糟求生设备,其中有一些踩着比赛规则线的物品,应帙在思考怎么包装一下它们的用途,让明日要提交的携带物品清单可以混过考务组的筛查。 楼星赫在聊天群里发疯,质问为什么赛事组不允许带匕首?天底下没有这种道理,火和匕首是求生必备物品,衣服他都可以不要,但不能没有匕首。 “你会好心投喂流浪猫吗?”遂徊凑得更近了。 “会。”应帙敲下一排文字,又缓缓删除,毕竟他觉得将楼星赫递交的一柄宝石弯刀描述成祖上流传下来的护身符,必须随身携带祈求神明护佑这种话,实在是太扯了。 “你为什么会去喂猫?” “因为……”应帙转过眼珠,和眼巴巴望着他的遂徊对视,“你猜?” 遂徊如果猜的出来他就不会在这里胡搅蛮缠了,他想了想,警告道:“狸花猫很野哦,会挠你。” “那我也再说最后一遍,我明知是野猫还凑过去,被挠伤了不是它的错,而是源于我的无知。” 遂徊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声色沉闷地问,“那怎么才能让你一直喂这只野猫?” “这不该由我来回答吧?”应帙朝他笑了一下,“这是那只猫应该思考的问题,怎么才能让我一直投喂它,即使被挠伤了也乐此不疲。” “……” “在这之前,”应帙勾了勾手指,遂徊意识到什么,迅速坐到沙发上,胸膛贴紧他的胳膊,再由应帙倾过身,两人熟练又自然地交换了一个吻。 后天就是生存赛,身体仍旧没有交换,应帙已经开始焦躁了。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早在上周就开始想别的出路,譬如利用他的变异精神体—— 但是小白龙神出鬼没,根本不听主人的话,三周以来出现在现实中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出来不是喷水柱就是咬人屁股,让人不得不怀疑应帙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映照在了精神体上。! 第54章 既然小白龙这条路走不通,应帙又把主意打到了遂徊的变异精神体上。结果这边情况更糟糕,三周以来,这个长了一对尖角和菱形竖瞳的小家伙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比起白蚯蚓还要神出鬼没,应帙严重怀疑这边根本连壳都没破,还是个大圆蛋。 亲吻结束之后,遂徊回味地舔了舔嘴唇,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过多的留恋,或者缠着应帙以什么为求稳妥的理由再来一次,而是干脆利落地起身去了书房隔壁的健身房。 这里原本是一个闲置的储物间,这大半个月被临时改造成了健身房。遂徊接受现实要比应帙快得多,早早就开始用应帙的身体锻炼,虽然应主席死活不肯屈服现实,但遂徊总有预感,冥冥之中觉得他们一定会全程用对方的身体参加比赛,毕竟该死的命运之神从来不会让凡人逞心如意。 健身房里也没有什么专业器材,就一张静音减震的地毯,几个重量不一的杠铃,一个用来挂巾和衣服的木架。 应帙中途来旁观过一次遂徊的晚间训练,嘴里干嚼着一片无味的全麦面包,用温水冲服,就连涂抹炼乳对他来说都是一次味觉的冲击。他一出现,原本还在规规矩矩跳绳的小蛇立刻虎虎生威地做起了俯卧撑,速度快得两条胳膊像是要起飞。 “慢点折腾。”应帙很无奈地看着这只开屏孔雀,“这是我的身体,肋骨没好全呢……” “知道是你的身体。”遂徊抹了把额前的汗,“不然我肯定让你坐到我背上再做俯卧撑,让你闻一闻什么叫哨兵素。” 应帙很无语,汗味就汗味,还哨兵素…… 在一次视频聊天中,周如翊偶然间看到遂徊如此简陋的健身环境,‘骄奢淫逸’的她非常见不得自家队友还在贫困线痛苦挣扎,于是直接放下豪言壮语,说这一次如果比赛队伍排名挤入前五名,她就为所有队友每人单独提供一台模拟训练机。 面对这种高强度的诱惑,反应最激动的就属虞楹。这位D级哨兵简直是一名训练狂魔,每天不是在绕着塔快跑,就是在训练馆对战搏击,好像永远都有用不完的活力。 据说之所以这么拼命,是她的主治医师给出的建议:加强锻炼或许能延缓等级的下降。但同样是据她所说,收效甚微,庸医误人,很可能一年级开学她就得降到E等去。 极端天气生存赛场地公布的那天,周如翊正在把最终版的防寒服实拍图放在聊天群里,说她比赛集结那天会统一带过来。防寒服不仅仅是外面那一件冲锋衣,还有内里成套的羽绒背心、薄羽绒服,毛衣,防水裤,两名哨兵还有单独的速干保暖里衬。 冲锋衣外表是便于隐藏的迷彩白色,点缀着灰与绿,巨大的品牌lg标在胸口到肩头的部位,大大小小的口袋十分便于放置各种武器和工具,据说全套着装都是由周如翊的妈妈亲自操刀设计—— 这位才华横溢的女性设计师的稿费通常都是一个巨额天价,即便顾客是亲闺女也照样要价不菲。她要求周如翊在半决赛直播镜头下口播品牌 不下三次,如果夺冠则一切费用免除,如果低于前十名出局,就将她平时的生活费减半。 “应主席,遂首席,楼兵王,虞女王,求求你们努努力,带带妹妹进前十,妹妹不想削减生活费。”在资本的操控下,就连周如翊都十分的卑躬屈膝。 应帙有一个非常不好的猜想:“周如翊,如果我们的猜测失误,最终场地并不在极寒雪域,而是在高温或者荒漠,你准备的这些就得全部报废……” 一分钟后,周如翊把全套夏季队服的展示视频放在了群里,背景是一个巨大的仓库,旁边堆放着无数未开封的纸箱,还伴随着嚣张的声音:“哼哼,是当我没想到吗?所以我准备了四套装备,应有尽有,不管到底是什么极端天气,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怪不得周如翊的妈妈定下了如此严苛的要求,原来是被迫一口气设计了四套比赛服,没有累得断绝母女关系都算是母爱伟大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比赛场地并不是角格萨雪域,但定在了一个非常类似的地方,永略塔湖。这里终年覆盖着皑皑的白雪,全年平均气温在-10%,最低温度曾达到-50%,却有着数条永不结冰的河流。 水源孕育着生命,即使是极寒之所,也并非荒地,角落里掩藏着生机。 但即便是前有应队长料事如神搏中了题干,后有周大小姐财大气粗准备周全,塔也照样能给每一名学生带来前所未有的惊喜。伴随着比赛场地的公布,还有一条踩着最后的时间点临时添加的新规则—— 每名参赛选手的入场方式和初始地点将采用线上抽取的方式,随即选择。(入场方式有水、陆、空三种,队内成员可以私下交换入场方式及地点,每人仅限一次。) “什么意思?”遂徊对着这项新规则皱起眉头,“不是以小组为单位行动了吗?全员打散,分开行动?”他转头看向应帙,“这条规则你先前知道吗?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一点消息也没有……那就只能是校长突如其来的恶趣味了。”应帙按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但细想连他都不知道的新规则,其他人就更无从知晓了,估计现在大家都是一头雾水在骂人,“随便吧,打乱就打乱,你先去生存赛专题网站上抽签……” 遂徊哦一声听话地低头操作终端,忽然又想起什么,抬头问:“对了,应帙,你说过你不会游泳是吗?” 听到这句问话的那一瞬,不详的预感弥漫心头,应帙的手微微一颤,抽签结果没有任何延迟地跳出来——弹窗里是一个鲜红色的经纬度坐标,前后数字怎么看怎么不吉利,以及一艘轮渡的背景图,附带两个字,水路。 “你这只乌鸦嘴!”应帙将自己的脸黑迁怒于遂徊。 “……这也能怪到我?”遂徊委屈。他的抽签结果是陆路,背景图是一辆军绿色运输车,经纬度和应帙的相隔十万八千里。生存赛总共为期五天,也不知道比赛结束两个人能不能碰上面。 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正常情况下,每支有机会夺得名 次的小组成员都会陆续在三天内碰头,集体行动,准备最终的决战。在那之前,队伍内如果出现大量减员,或者三天内队员也没能成功汇合,那就很难获得名次了。 北极熊哨兵虞楹抽到的同样也是水路,她倒是很开心,说是可以让北极熊载着她移动,指不定还在水里的时候就能干掉几名对手。她的北极熊精神体名叫鱼摆摆,体型庞大无比,可以给虞楹当床用,但性格柔顺无比,又憨又乖。 虞楹还说可以去接应帙一起游上岸,鱼摆摆水性很好,但是应帙表示他的水性烂到极点,入水一分钟内必溺毙,压根等不到熊熊来救援。 周如翊是唯一的空中航线,深灰色的运输机行驶在蓝天之上,配以的坐标也十分特殊,有三个维度,显然是打算飞在半空中就将这群冤大头卸货。周如翊看到抽签结果的瞬间嗷嗷乱叫:“不行不行,谁来和我换,我恐高……应队?你能和我换吗?” “我也恐高。”人在应帙身体内的遂徊回答道。 应帙狐疑地望向遂徊:“真的?”成天住在山上荡来荡去的野猴子也能恐高? 遂徊点了点头:“有一点吧,但逼急了就不在乎了。” 真是一个极为邪典的队伍,队员不是恐高就是怕水,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 这个时候,伟大的六边形战士楼星赫站了出来,他英勇无畏地说:“我都行,你们谁和我换?” “你是什么?”应帙问。 楼星赫看了眼自己的抽签结果:“水路。” “没用的东西。”应帙不留情面地评价道,反正他用的是遂徊的身体,骂了脏话也不影响他应帙本人矜贵温和的形象。 几分钟后,五个人商量出了结论,应帙和周如翊交换入场方式,其余人不变。周如翊、楼星赫和虞楹一起从水路出发,先行汇合,而空路的应帙和陆路的遂徊则兵分两路,定下另一个汇合坐标。 “比赛第一天就会有大量联络设备空投,到时候尽量抢夺,远程取得联系交换情况,所以不要紧张,首日优先保护好自己,即使无法抵达约定的汇合点也没有关系,前三天千万不要减员。”应帙叮嘱道。 队内会议结束,悬浮屏陆陆续续的熄灭,只有遂徊忧心忡忡的脸无法关闭,在应帙眼前碍事地晃来晃去。 “不要用我的脸挤出那种愁眉苦脸的表情。”应帙不满道,“很丑。” “万一出现意外,我们两人没办法在两天内汇合怎么办?”遂徊着急道。 “求你了,说点好的。”应帙真是怕了他了,“你就说我们落地就汇合,我直接跳伞跳到你脸上。” “……” 遂徊沉默地盯着应帙看了好一会,转头就去房间翻纤维纸,又将两枚向导徽章都贴到颈后,“到时候两枚徽章你都拿走。” 他想了想,“还有强效止痛药。” 应帙没有拒绝,跳伞骑脸、怪遂徊乌鸦嘴都是笑谈,他向来会做好最坏的准备。 思考了一会,遂徊旧事重提:“比赛前的标记,换成你给我标记吧,向导的愈合能力弱,齿痕留存的时间会更久。” 应帙好似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用,还是你咬我。” “为什么?”遂徊疑惑,他想到什么,迅速解释,“我没有别的想法,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应帙舔了舔下唇,斟酌着用词,“是这样……” “你知道……?”遂徊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你知道我的意思,但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遂徊意识到什么,眸色黯淡下去,身体因为抗拒和失落而不自觉地朝远离应帙的方向靠去。 你明明知道最佳的选择,但宁肯退而求其次,也不愿意’遂徊’在’应帙’的后颈留下痕迹。 流浪猫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得到人类的停留? “遂徊。”应帙抬高了嗓音,“你听我讲。” 遂徊抬起头,对上应帙仿佛已经洞悉一切的眼神。 流浪猫当然要会撒娇,才能得到主人的垂怜。 “你声音这么大做什么啊?”遂徊委屈巴巴地控诉道。! 第 55 章 “……我没有声音大。”应帙无奈地安抚道,“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你说就是了。”遂徊垂下目光,几近透明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一对深色尖角从银发中长出,若隐若现地冒了点头,就连这融合态都仿佛流露出一股哀怨的气息,“我难道还会不听你的话吗?” ……你到底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了? 虽然内心腹诽,但面对有小情绪的遂徊,应帙还是温言软语地和他讲道理:“正因为向导身上的齿痕会留存很久,我才不愿意由你来咬我。遂徊,我们在比赛中途随时都有可能换回本体,腺体被标记会影响我的精神力。 标记能够单线强化我和你之间的链接,同时也会导致我对其他哨兵的攻击性减弱。” 应帙认真地说:“我只是单纯因为这个原因才拒绝了你的提议,没有别的意思。” “……”遂徊幽幽地抬眸瞥他一眼,又幽幽地移开,声音沉闷地说:“哦。” 反正就是半点都不信。 “你信我。”应帙说。 “我有不信你的时候吗?” 应帙不耐烦地掰过遂徊肩膀,强迫他直视自己:“那你现在一副不服气的口吻是什么意思?” 遂徊脑子里有很多复杂的想法,他在思考如何去包装它们,将它们变成一个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当他对上应帙的眼睛,脱口而出的却是内心最深处最直白的欲求:“我到底怎样才能标记你?” 既然不过脑子的话已经讲出来了,遂徊也就懒得再装,直白地说:“给我一个明确的标准、期限、要求,或者直接拒绝我,说永远不可能……我要一个清晰的答案。” “……”应帙叹了口气,“你很渴望标记我?” 遂徊露出了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 哨兵的答案无疑是肯定的,但他越是笃定,应帙就越是不敢轻易给出去。遂徊的精神域状态很糟糕,应帙对他的两次梳理都是杯水车薪,以后一定还会爆发更加严重的问题,而‘标记应帙’这个行为对于遂徊来说,可以算是一个至高级别的奖励,充满了诱惑力,所以这件事必须被当作一个非常重要的筹码,用来压制处于更糟糕状态下的遂徊。 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深入骨髓的执念和未达成的心愿或许能化为哨兵的船锚,将他们迷失的意识牢牢留在精神黑洞之外。 “……没有答案。”应帙从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标不标记都随我心情。” 不拒绝、不接受、不表态,他整个一钓系海王发言,遂徊在底下气得咬牙切齿,又嗷嗷地在海里咬他的直钩。 只要没有明确的否认,那就是有机会实现。 “我为什么会喜欢你?”遂徊扪心自问,“你到底有什么好的,你是给我下蛊了吗?” “少在这里污蔑我清白。”应帙将纤维纸一张一张地揭开,递交给遂徊,等他抿过之后又接回来,分别装在专门储存的便捷容器里,“我真有 给人下蛊的本事,给谁下不好,非得用在你身上?” “你想用在谁身上?”遂徊警惕地坐起,瞳仁变成尖细的菱形,“应帙,你有过喜欢的人吗?谈过恋爱吗?” 二十多岁,恋爱史为零,讲出来好像有些丢人,好像一个只知道学习的无趣死板书呆子。应帙沉默了许久,随口瞎编了一个数:“也就谈过两三次吧,初高中的时候,都不长久,很快就分手了。” 遂徊:“……” 遂徊:“两三次?” 只能说有些人就是自讨苦吃,自寻烦恼,但凡少说一句,就根本不会出现这个揪心的问题。 由于应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点无所谓的面子扯出一个难圆的谎言,所以后续不管遂徊怎么追问,他都一律沉默以对,最后直接搬出明天就是比赛日的理由,早早上了床装睡。 气得遂徊隔日一早给他腺体上方咬了一个狠的,齿痕附近甚至泛起了淤青。 “这是你自己的身体,咬坏了是你倒霉。”应帙对着镜子查看这枚清晰可见的牙印,“该死,你刚才是打算吃了我吗?” 遂徊还在挂心应帙高中时期谈了三个的事情,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想要让标记留的久一些,故意用了点力,很疼吗?” “还好。”应帙扭动了一下脖颈,轻微的刺痛从腺体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激起一路神经电流,真要说实话的话,疼确实是疼,但又特别的爽,就像是坐跳楼机,被标记的期间无法忍耐,但结束之后又忍不住去回味那份刺激感。 就在这时,遂徊突然开口问:“应帙,你昨天说你高中谈了几个,你的第一个,你的初恋叫什么名字?” “……”这茬怎么还没过去?应帙有些后悔昨晚没有意义的谎言,但现在又不可能再改口,他眼角余光瞥过早餐里的水果,应付道:“橘子皮。” “居子丕?” “……对。”应帙忍着笑,故作正经地胡说八道,“居子丕。” 居子丕??怎么会有人叫这么愚蠢的名字?遂徊若有所思地整理着背包,不说话了。应帙也终于难得清净地将颈带收进背包里,最后确认一遍必备品有没有放在它们该在的地方。 他堂而皇之地露出了后颈上的标记,没有做任何刻意的遮挡,毕竟为了本次生存赛月考,大部分哨兵向导都会为本次比赛进行临时标记,脖颈空空或者遮遮掩掩反而奇怪。 由于本次特殊天气生存赛的考生们进入考场的方式比较特别,是以不同方式被塔和军校分批次直接送入考场,所以比赛开始之前不同学校的小队成员们并没有相聚的机会。 应帙和遂徊出发去集合点的时间也相差甚远,一个在上午9点,另一名在下午4点,另外三名队友的集合时间也各有各的想法,分别是最早的6点,以及中午11点和12点。 虞楹就是倒霉的晨间6点,终端在集合出发前就被统一收走,一大早就率先没了讯息。不过应帙最不担心的就是她,虽然虞楹仅仅是一名D级哨兵,但抽 中的是她最擅长的水路,不指望她一上来就淘汰其他选手,但先苟住小命总是没问题。 遂徊是上午9点钟的批次,在他出发之前,位于星网本场比赛直播间右上角,代表着目前存活学生人数的统计就已经往下掉了十几个。 据说里面绝大部分都是跳伞跳崴了的,有一个甚至摔成了濒危,虞旌作为本次比赛医疗后勤组的组长,在直播主持连线采访中阴阳怪气地提醒:建议倒霉抽中空路的队员扣分进行入场方式二择,毕竟分哪有命重要? 正在紧急复习上学期跳伞选修课的应帙充耳不闻,反正就算是摔也是摔遂徊的身体,S+哨兵皮糙肉厚,估摸着应该是摔不死的……吧? 已经被收走终端的遂徊并不知道应帙无情的念头,他已经乘坐飞舰抵达比赛场地附近,随后便要乘坐运输车前往他所抽取的始发地。 在那之前,同一批次的学生需要先排队检查身上携带的全部行李,看是否有未报备的违禁物品,接着再在随行医护人员的监督下,在皮肤下方植入身体指标追踪针。 追踪器可以实时检测人体的各项性能,智能系统收集整理这些信息,并在其中某些指标出现明显异常的时候进行报警,盘旋于高空中的无数监控镜头会迅速抵达指定地点,进行问询,并采取适当行动。 一切确认完毕之后,遂徊安安稳稳地上了车。 但就在下一秒,一个人影坐在了他的身后,遂徊有些走神,没注意对方是谁,直到这个人轻咳一声,主动打招呼:“应帙……好巧,居然在这里看到你。” 遂徊皱眉回过头,看见了一颗非常碍眼的金毛脑袋。! 第 56 章 在最开始看到生存赛报名的列表里,应帙名字后方紧贴着遂徊两个字的时候,艾勒气得简直是七窍生烟,认为遂徊无非占了一个资助生身份的便宜,才侥幸得到应帙的青睐。 但紧接着他就在塔官网主页看到了遂徊的模拟训练赛精彩操作集锦,一手横刀挡子弹的绝技,震煞整座塔。 他倏然有一种脖颈冰凉的后怕感,想到之前数次带人找遂徊麻烦,对方总是一副病怏怏又癫兮兮的模样,对他避而不及,从没有想过反击,艾勒还当这哨兵就是个虚有等级又想吃天鹅肉的阴暗癞蛤蟆。但今日一看,刀芒之后比尖刃还要锐利的眼神,简直能透过星网线路割裂屏幕外面观众的视线,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遂徊,和平日的他截然不同,俨然脱胎换骨,精神焕发。 难道这只癞蛤蟆真吃到天鹅肉了?遂徊在模拟赛上大放光彩的表现,艾勒只能想到是被应帙的向导素养起来了。 该死,艾勒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作为一只黄毛,他的业务水平显然不合格,空有得天独厚惹人喜欢的金毛犬精神体,但既没有做到黄毛,也没有做到狗。时隔多日再次看到应帙,艾勒也没了当初那温文尔雅的邻家大哥哥作派,反而怯生生的,大概是知道自己的伪装肯定早就已经被揭穿了。 遂徊皱眉盯着艾勒看了一秒,预想中嫌恶抵触的目光没有出现,银发向导竟然露出一个淡雅和煦的笑来,比过往曾经还要温柔三分。 艾勒心脏怦然一跳,忍不住快步换了座位坐到‘应帙’身边,“小帙,我之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一直想找你……” “没关系,”遂徊微笑着说,“我知道你本性不坏,只是为人处事不够成熟,但谁还没有一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瞧这一套又一套体面的说词,艾勒觉得每个字都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整个人心情越发的激动,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应帙’:“小帙……” “艾勒,我们是一个高中的对吧?”遂徊突兀地打断问。 “对啊,我在特殊哨兵觉醒班,你在隔壁特殊向导觉醒班,我们经常会在课间……” 遂徊一点也不想听这两人当年的故事,再一次没有任何感情地打断:“我当时谈的那个男朋友,你认识吗?” 艾勒一愣,错愕道:“你谈的男朋友?你什么时候谈男朋友了?” “……就那个,居子丕。” “橘子皮?” “就,4班那个。” “4班哪有什么橘子皮?”艾勒狐疑地皱起眉,“小帙,我就是4班的。” “……” “小帙,你不接受任何人告白是全校周知的,不然我怎么可能一直……”艾勒支支吾吾地瞥遂徊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遂徊没有空去搭理艾勒的欲语还休,他心头陡然一松,卸下一块大石的同时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应帙撒谎后种种反常都在此刻得到了解释,特别是说初恋名字的时候,视线久久在餐盘上 停留。 居子丕,橘子皮,他到底是多蠢,还把这个蠢名字当真了,纠结了足足半个晚上。 “哦。”遂徊面无表情地靠回座椅上。 艾勒越想越不对劲,“小帙,你到底在说什么?” 虽然眼前的男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遂徊懒得再跟他掰扯,但出于一种不平等的恶劣心态,在听到监考老师叫号临下车之前,他故意回过头对艾勒说:“居子丕是我高中时期的初恋,昨天他找我复合,我旧情难忘,想答应,但他很渣,交往期间劈腿,所以我又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艾勒:“……” 痛苦转移之后,遂徊神清气爽,待车速放慢之后跳出车厢,一个利落的翻滚,高束的银色马尾飘扬,白色迷彩冲锋衣迅速淹没在皑皑白雪之中。 他迫不及待要去找他的向导,等见到了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男人,遂徊想好了,一定要塞他一嘴的橘子皮。 * 飞舰上,应帙打了个喷嚏,皱眉调整了一下歪斜的迷彩帽檐,卸下背包拎在手里,侧着身体错过人流,随便找了个空位。 就在他选中的座位对面,坐着一名全身漆黑的男人,低着头,拘谨地缩着身体,整张脸都挡在兜帽下。周围都是三两聚在一起聊天的同学,只有他孤零零地躲在角落里,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社恐气息。 应帙疑惑地多看了他一眼,对面的男人也在此时恰好抬起头,翡翠撞上琥珀,男人啊了一声,掀开兜帽,露出一对黑黄色的老虎耳朵:“2号!” “阿普顿?”应帙诧异地望着这名黑暗哨兵。 对方嗖的站起来,170的脑袋恰好和187的遂徊肩膀齐平,突然窜起吓了应帙一跳,好像打算跳起来打他的膝盖。 阿普顿明显是个在外社恐在内窝里横的性格,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觉得他和遂徊熟悉了,竟然毫不见外地凑过来,嘿嘿笑着:“2号,小舟说你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只要把你干掉,应帙什么的,根本不足为惧。” “……呵。”应帙冷笑一声,“小舟可真敢讲啊,看我不把他的嘴巴撕下来。” 阿普顿眨了下眼睛,板起脸,认真地说:“看来你的威胁性真的很大,不能留,我现在就把你杀了。” 应帙皱着眉后退半步:“现在比赛还未开始,你动手算殴打同学,会被强制取消比赛资格。” “……好麻烦。”阿普顿不满地坐回去,“那什么时候才算开始,跳下飞机就算开始了吗?” 应帙没有回答他,只悄咪咪看了眼阿普顿的跳伞序号,和他相距三十个号,他是6号,阿普顿36号,按飞舰的行驶速度,至少比赛前两天都不需要担心见到这位难搞的黑暗哨兵。 在他观察阿普顿的时候,阿普顿同样也在打量他,见到应帙的视线落在他的序号牌上,虎耳朵立了起来,圆眼哨兵露出个乖觉的笑来。 应帙隐隐有不详的预感,并且这份糟糕的第六感在阿普顿离开又返回,再朝他笑了一下之后,达到了顶峰。 不会‘遂徊’这具顶级的s+机甲真被他玩得开局淘汰吧? 不敢细想,应帙仔细将跳伞包的安全带在身上绑好,努力筛走脑海里那些多疑的顾虑,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伴随着监考老师的一声令下,他毫无犹豫地戴好防风镜,从机舱纵身一跃而下,强烈的失重感让他心脏失控,扛过最初的不适之后,应帙努力地在空中调整身形,适应风速,稳定下降速度。 但就在这个时候,另一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陡然降临,要他的心跳近乎跃出喉咙,耳膜都快被敲碎。 冥冥之中,应帙感知到什么,快速在疾风中回过头,就在他背后,一张狰狞又嚣张的面孔近在咫尺,长长粗壮的虎尾是最好的稳定工具,阿普顿伸手,如同索命的厉鬼一般,一把抓住了应帙的背包。 他胸口的号码牌不断翻滚,竟然不是应帙之前看到的36号,而是明晃晃的7号。 他换了号码?应帙震惊地瞳孔放大,他瞬间意识到飞舰上还有耿际舟队里的其他人,只有这样阿普顿才可以更换降落地点。但这些猜测早已无济于事,这位好斗的黑暗哨兵显然是来践行他二十分钟之前的诺言,要将‘遂徊’这个麻烦淘汰在比赛最初。 嗅到猎物气味的飞行监控器迅速转移镜头,将画面锁定在高空中扭打在一起的两名s级哨兵身上。! 第 57 章 虽然负责该直播视角的解说员用的词汇‘扭打’,但这纯粹是给黑发S级哨兵资助生面,因为应帙根本是在高空中单方面被阿普顿殴打。 即便这些天应帙用遂徊的体进行了数次突击适应训练,但临时抱佛脚毕竟比上二十年本体的哨兵,更何况眼前这位还不是普通的哨兵,而是一名S级黑暗哨兵。 强烈的失重感和纠缠不清的阿普顿让应帙无法很好控制他新鲜出炉的S级五感,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哨兵的五感失常,仿佛整个人是一块巨大的海绵,无形的巨手按进大量无意义的冗余信息中,浸满了光污染和强噪音。 剧烈的风声仿佛阴间泥泞巨大的怪物,在耳蜗内尖啸咆哮;云层间,耀的阳光刺得应帙根本无法睁,泪水粘连睫毛,他尝试调整过于敏锐的视觉,但阿普顿会给他机会,一个膝踢正中他的后背。 应帙分明捕捉到阿普顿的动作,但视觉混乱让他无法很好地判断距离,晕花阿普顿摁着踢两脚,这才勉励咬着牙挣脱,反手挥一拳,这只该的矮脚猫轻而易举地躲过。 凭心而论,应帙的手一点也差,胜过绝大多数的向导,对付B级及以哨兵也有一战之力,但S级哨兵的动作实在太快,力气也大,从阿普顿抓住他的伞包到两次攻击结束过眨的半秒钟,应帙全上没有一处在疼,纯粹是遂徊的体质十分强悍他才没有丧失攻击能力。 前几日,用遂徊的体在训练馆单人房特训的时候,应帙可以游刃有余地与机器人对战,没有心理压力,一点一点放五感,操控它们,让这些哨兵最强的武器为他服务。同时,训练房角落里站着遂徊,会在他出现任何适的时候紧张地凑过来,用向导素为他缓解疼痛。 这一切的一切都和实战差距太大,只有在真正临其境的此时此刻,应帙才真正感受到灵敏五感对于哨兵的压力,也体会到向导对于哨兵的意义。 针扎一般的疼痛刺激着他的前额,一条白色带着鳞片的长尾倏然从应帙的后腰中挣出,尾尖如蛇一般光滑,而是带着鱼尾一般的鳍,狠狠地随着主人心意甩向缠着他的黑暗哨兵。 阿普顿赛前准备的功课里中然有‘遂徊’的这条蛇尾,比鞭更灵活,比棍更狠厉,他也一直在留意偷袭,但他分明记得‘遂徊’有的是一条红褐色的太攀蛇,怎么现在变成白色?他从未见过这么长的一条尾巴。 生病?白化病? ……那我是是在欺负病人? 阿普顿高高扬起的沙包大的拳在半途中犹豫。 仅仅是刹那间的疑惑和迟疑就让应帙抓到机会,他一脚踹阿普顿,白色鳞尾灵活地保持平衡,纵调整姿势拉距离。 阿普顿连忙伸手再去抓,甚至惜唤出剑齿虎,丝毫顾他的精神体是纯血陆地生物,莫名其妙出现在高空中,吓得嘤嘤嘤四肢乱跑,一秒又无良的主人一脚踩在后背,借力朝‘遂徊’的方向飞出去。 剑齿虎:“……” 剑齿虎嗷嗷地消失在空气中。 但就 在阿普顿故技重施打算再次拽住应帙伞包的那刻,一条细长的生物倏然出现在两人之间,应帙转过,圆润巨大的兔旁浮现着隐隐的鳞纹,两颗犬牙龇出唇,原本是对阿普顿威慑性地哈气,但龇牙的瞬间却愣一,和黑暗哨兵一同注意到盘缩在他们之间的白色生物。 如蛇却有爪,顶鹿角,形粗细若手指,在高空中游动自如,它脑袋微微后仰,两条长须在空中飘动,随即一股巨大的水流直直喷向阿普顿,力道之大让黑暗哨兵直接在空中翻一个跟,挣扎呛咳着飞远。 待阿普顿细看,应龙便一如来时那般突然的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你——”阿普顿瞳孔收缩成针状,虎尾巴直直地炸。 应帙在落井石和见好就收之间犹豫一秒,果断转朝远离阿普顿的方向飞去。 “——给我等着!”阿普顿抹着脸上的水发出标准的反派宣言。 提醒伞的警示音在腕间停叫嚣,每一都如穿透应帙大脑的利剑,横砍竖劈,应帙两只手都在颤抖,晕目眩,前的画面都充满充盈,仿佛处万花筒之中,如梦似幻,好容易才勉强在伞包自动启安全模式之前激活正确的操控方式,顺顺地伞,朝地面落去。 与此同时,远处高高低低也有少和他一样的伞/兵活靶,分别降落在同的地点。 空路是最后一批抵达考场的生,在这之前,抽中水路和陆路的考生全部都已经抵达指定初始点,他们承受更多的寒冷考验,自然也能够提前行动,选择埋伏地。 应帙此刻的状态很差,如果落地就遇到A级以上哨兵,说定能场淘汰。 他也顾上太多,甚至没工夫遮挡收回去的尾巴,顺着风落到地上,离地有三米时他摘伞包,顺着势能滚好几圈才稳住形,尾巴耐地拍打地面,激起一层浮雪。 应帙敷衍地想着,大说是一层没来得及剥的蛇蜕,或者说他是热感应变色蛇鳞,反正只要承认总有借口。 高处隐形的飞行监控器在紧紧跟着他,甚至从一枚增到三枚,镜无角地对准他,显然星网上对他感兴趣的观众越来越多,才会像现在这样给他更多的直播画面。 白茫茫的雪让他本就糟糕的视觉立刻致盲,应帙得闭上,飘雪压在枯枝上的音都会给他敏感的听觉带来负担,踉跄地摸索着转移到一个小丘后面,随即便脱力地跪在厚厚的积雪上,额也伏,抵在冰冷的雪之上,勉强镇住那能够逼疯一个人的剧烈疼痛。 后颈腺体突突地跳动着,刻在上方的齿痕发出炙热的温度,如同烙印般彰显着存在感。应帙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冷空气刺激喉咙和胸腔,他忍耐着嘶哑地咳嗽两,咬掉手套,牙齿摩擦发出刺耳的响,颤抖的指尖泛着红色,快速在胸前的口袋里摸索,好容易才摸出一条纤维张,等打就因为稳掉进雪地里。 应帙直接纤维纸连着那团雪一起抓起来,塞到嘴里,向导素和白雪一同在口腔中化,他又摸出向导徽章,一块扣进颈带戴上,另一块贴在唇前,用力地深呼吸。 他清楚地知道,他该这 样肆无忌惮地使用全部的向导素,这些是他三天赖以生存的全部慰藉?[(,除此之外,应帙就只有强效止痛药一条路可走。 但实在太痛苦,仅仅是精神域疼痛,有五感过载带来的晕眩和混乱,天旋地转,最糟糕的时候,他几乎和狂乱期仅有一步之遥,而这才是生存赛始的第一个十分钟。 遂徊究竟是怎么忍过来的?应帙无法想象,千千万万个十分钟,他到底是怎么一个人走过来的? 飞行监控器在兢兢业业地转播着画面,星网的直播间屏幕里,一片苍茫的白雪中,曾经在模拟训练赛上大放异彩的哨兵蜷缩跪在雪上,紧紧闭着,如同巨龙守护财产那般向导徽章贴在唇前,汲取着熟悉的向导素。凌乱的呼吸缓缓恢复平稳悠长的频率,耐敲打地面的长尾也逐渐柔顺地盘在主人腿边。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留言划过屏幕: [他后颈上有牙印,这就是特种人的标记吧?] 这条留言打破沉寂,很快就有人和他聊起来。 [对,我查资料,这就代表这名哨兵是有主的。这种宣告感的方式好霸道,真希望普通人也可以有。] [对起,虽然我知道颈带是特种人保护重要器官的特殊装备,但我是觉得颈带好色气啊!] [哨兵和向导之间这种独一无二的羁绊好浪漫,他肯定很爱他的向导吧,才会在舒服的时候对方的物品安抚。] [我截图,冰天雪地,跪地喘息的帅哥,手握恋人的徽章……] [那个,特种人来解释一,这和爱爱倒没关系,主要是向导素,两人也一定是恋人关系……] 可惜直播间的观众大多数都是来凑热闹图新鲜看生存赛以供娱乐的普通人,挑视角都是找帅的、美的,特种人正儿八经的科普瞬间刷过去,无人在意。 就在这时,一条留言跳出来: [等,看这哨兵的队伍编号,他的向导……是这位吗?/_视频链接_/] 有好奇的观众顺着链接点过去,是一个只有三十秒掐去尾的直播截屏,点就是盛世美颜的暴击,银色长发,槿紫色瞳,唇角是艳丽明媚的笑意,漂亮到充斥着攻击性。 队伍编号和黑发哨兵一模一样,然而说出的话却是—— “居丕是我高中时期的初恋,昨天他找我复合,我旧难忘想答应,但他很渣交往期间劈腿,所以我又有点犹豫,知道该怎么抉择。” …… 黑发哨兵痛苦急切地跪在地上,从一枚徽章中寻求着安慰;银发向导漫经心地和一名哨兵聊着天,说他对渣男旧难忘。 一瞬间,直播间的观众们脑补近十万字的狗血三角虐恋大戏。! 第 58 章 应帙休整了很久才勉强调节好五感,将剩余的纤维纸塞回外套内侧袋里,又小心收好导徽章,忍着隐隐的头痛起身,将歪斜的雪镜戴好,观察四周,通过太阳、树木和河流走向判断所处方位。 同走水路的楼星赫、周如翊和虞楹三人并不需要他关心,想来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汇合。目前处境最差的反倒是应帙,他必须要尽快和遂徊汇合,稳定精神域,指望有精神触梢的遂徊为他操控五感是不可了,但只要够提供大量稳定的导素,他就会舒服很多。 色鳞尾温顺垂在身后,只有尾尖时不时拍打一下地面,彰显内心的顾虑和不适。精神状态不佳的当下,应帙有办法立刻收回精神体融合态,但好在头顶的龙角有冒出来,不需要公众解释为什么蛇头上会长出鹿角,与此同时,鳞尾也是他强有力的作战武器,也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 生存赛首次物资空投是在最后一批空路学生落的半个小时后,应帙计算了一下时间,大致在夜间18点左右。物资补给箱会随机提供食物、水和一些取暖工具,在那之前,他最好已经搜到考务组提前藏匿在比赛场各处角落的武器,才有机会和其他竞争对手争抢物资。 永略塔湖和角格萨雪域一样,也是清剿工作已经进到中后期的无区。里虽然常年低温,被冰雪覆盖,但百年前也曾有过繁华的时候,常住口最高达到过2万余。但随着类对宇宙的探索不断深入,一些来自外太空的神秘物种或被航天员动带回,或附着在航舰悄然入侵,它们在球肆意繁殖,打破生态链平衡,体内的辐射与病毒引起生物基因变异,在全球各都引发了大规模不同种类的变异兽灾害。 在初期,普通类对于些变异兽群根毫无还手之力,只被动采取防守和隔离的防御措施,一直到特种的觉醒与产生,情况才有所改变。哨兵与导或许也是类受到外太空病毒感染的基因突变产物,至今以球的科学都无准确证特种的具体来由,但无可否认的是,特种的到来让类终于有了和变异兽的一战之力。 时至今日,科技的飞速发展和对变异兽的研究让普通也拥有了对抗的武器,但特种仍旧是清缴变异兽的中坚力量,基每一名C级及以的特种毕业之后都会加入特工会,从事清缴变异兽的工作。 占约10万平方公里的永略塔湖仍旧被标示为中低危险区,里仍旧存在着部变异兽的漏网之鱼,但都是散的小型野兽,更不会出现大规模的兽群,才会被划出来成为训练区,给塔和军校的群新兵蛋子们用来练手。 在走出不到百米的距离之后,应帙就尖发现了一个刻有考务组印徽的箱子,细长的长方体木盒,封条贴在锁扣处,显还有被开启过。先投放在场内的些物资基都是武器,通过盒子形状判断,里面装的不是步/枪就是长刀,最差最差,也开出一柄高尔夫球棍。 应帙天真以为是否极泰来,开局狱难度被黑暗哨兵阿普顿在高空中抓着揍了一顿,换来一把趁手的武器,勉强算是小赚,但等到他打开木箱,看到里面装着的东西之后,那点 庆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把色透长柄伞安安静静摆放在木盒里,握柄代表着武器的攻击符号仿佛在嘲笑应帙的天真。 ?想看不间不界写的《向导的低俗交易》第 58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 应帙犹然不信邪把伞从箱子里取了出来,研究半天面是不是有什么精密开关,比如说伞柄中间实际还藏了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但是他开开合合数次,像一颗疯掉了的蘑菇,最终还不得不痛苦承认,就是一把标准的透伞,常规使用方式是撑开挡雨,目前在比赛中也仅仅是额外增添了一项抡起来打的用途。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小应席痛苦的身心,在他获得把伞不久之后,细如棉絮的雪花便飘飘洒洒落了下来,晶莹剔透。应帙下意识觉得会冷,但实际遂徊的S+级体质非常好,再加周如翊提供的防寒服也不知道到底安了什么高科技,走了两步他全身火热,在负二十度的气温下甚至有有点嫌衣服太多累赘。 朝着遂徊所在的坐标走了几步,应帙干脆收了伞,让雪和冷空气迎面扑过来,他的脸颊因燥热而涨红,低温很好让他保持清醒。 应帙尝试着放开听觉,但仅仅是一点细微的动作都立刻让精神域的疼痛无限放大,他不得已再一次收拢五感,让自己成为一个比正常还要不如的瞎子和聋子,以此避免加深精神域的混乱。 太热了,应帙烦躁阴沉着脸,为什么会么热?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就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温度,炙烤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呼出一口雾,睑微微耷拉着,舌尖无意识舔舐碾磨着两边尖锐的犬齿,一直等到品到鲜血的腥味,舌苔传来疼痛,应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好像因为五感过载而陷入了易感症状。 用更加粗俗的词语解释那就是,他发情了,正在迫切渴望标记导。 的选手来体验生存赛,只有他是渡劫来了。 意识到一点的那一刻,应帙凭借着最后的理智戴了厚重的雪帽,且将系绳打了个死结。无疑让他更加的闷热难受,但暴露鹿角会更加麻烦,他无信任之后他到底会在易感期中间做出什么事情来。 无数负面的情感在应帙胸口翻滚着,暴躁、易怒、憎恨,他右手狠狠攥着那把该死的透伞,想要发泄情绪,想要摧毁周身的一切。也就在个时候刻有武器标记的伞柄才彰显出它真正的实力,即便应帙如此用力,它仍旧□□笔直,配置一流。 应帙察觉到自身的状态不对劲,但他无控制自己。理智轻飘飘浮至高空,以帝视角冷漠客观俯视着丑态毕露的他,给出样下去会导致非常糟糕结果的评判,深埋在皮肤下方的指标追踪针会考务组发出警报,他会因此被迫提前退出比赛。 ——他什么都知道,但他就是无控制自己,易感期完全侵占了应帙的大脑,放大他的痛苦与情绪,让他在的驱使下不顾疼痛放开了五感,去寻找够缓解他焦渴的导。 就是哨兵,极其强大而又格外脆弱的生物。他们是锋利的剑刃,需要导作鞘。 他们生来便是残缺的,不完整的,是半块精美的璞玉,需要导去填补 他们缺失的另一半。 就在个时候,一缕清浅的香味倏然钻进了应帙昏昏沉沉的脑袋,若有若无,令他的犬齿再一次变长,彻底抵开了下唇。 是导素! 应帙猛抬起了头,身体自己动了起来,快速朝着导素来源的方冲了出去。 让他嗅到气味的导,只有处于他身体内的遂徊,遂徊在附近!无与伦比的欣喜和劫后余生让应帙头脑发热,有任何思考和辨的余力。不同导之间的导素气味是不同的,但易感期让应帙失去了理智的思维,他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想要见到遂徊,也就直线条认为道路的尽头必定是遂徊。 标记他,标记他! 应帙清醒的时候绝不可料到,他考虑再三要预留给遂徊特殊情况下的哨兵对导的正标记,居然有可要预先用到他自己身,实在是有点丢。 他有余力掩藏自己的脚步声,也以为不需要遮掩踪,正因于此,不远处散发出导素的骤然听到异响,仓惶转身就跑。 感受到导的逃离,应帙十愤怒,大喊道:“跑什么,给我停下!” 他一出声,不远处的顿时跑得更加拼命了。 应帙其实有无数次机会意识到异常,导素的味道,对方的衣着,最简单的就是遂徊不可会听不出来自己身体的声音,但一切都被易感状态毁了,应帙就像是一头毫无理智的野兽,智商清零,一直到扑倒面前的导,将他的帽子、雪镜、面罩都剥光,在动手扯颈带的前一秒,他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你是谁?” 应帙缓缓松开了压制身下男的手,捂住后颈腺体烫到红肿的齿痕标记。他已经被标记过,具身体是有的,其余导对他的影响力会大大降低,且在标记延续期间,身体还会发出警告,拒绝其他导的示好接触。 但不代表其余适配的导素就有作用,被他袭击的导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无意识放出了大量的导素哨兵示好,些导素阴差阳错帮助到应帙,虽然对缓解易感期毫无帮助,但刺激了标记的肿胀和警示,使应帙终于清醒,大脑开始正常运转。 躺在雪的导还处在心惊胆战当中,过了几秒看应帙仍旧有下一步动作才逐渐平复下呼吸,看袭击他的名哨兵。 “遂徊?”导诧异喊出了他的名字。 应帙喘息着往后方一坐,阴沉望名脸色十复杂的导,握着伞的手再一次缩紧,思考要不要直接把他干掉。 S级哨兵对战任何非攻击型导,简直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但我闻到的导素。 或许在不清楚什么时候和遂徊汇合的情况下,留着他还有用,可以等到后面再淘汰,就是不知道名导好不好控制…… 原来他还真的不是遂徊唯一适配的导,遂徊有撒谎,而且仅仅是在塔低年级参与生存赛的学生里,就有么一个同样与遂徊适配的导…… “怕。”应帙做下决定,先留一条小命,“你给我点导素,我不会动你。” 导缓缓坐起,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应帙的脸,手指微微勾了下颈带:“遂徊,想到我们再见面是在种情况下……” “……”应帙抬起皮,面无表情看他。 再见面?遂徊和名导认识?奇怪,怎么从来有听他提起过?而且既然两认识又适配,那遂徊之前为什么不用的导素,非得像个死变态一样为了获取那点微弱的导素,收集他应帙的杂物? “遂徊,我对你来说果然是最特的,对吗?”导倏然开口道,脸红扑扑的,“你现在是在我证,你即便身处易感期,即使我们身处不同阵营,是敌,你也一定不会伤害我,会为了我控制住自己,会保护我,对吗?” 应帙:“……” 什么乱七八糟的? 到底现在他们两个谁精神域有病?! 第 59 章 因为并不知道遂徊和这名向导之间的恩怨纠缠和前因后果,所以应帙听他这段没头没尾的话只能感到一头雾水,觉得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么?”他直接问出了口。 向导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雪,有些扭捏地靠近应帙,轻声道:“遂徊,对不起哦,我那天受了刺激,态度不太好,我一直想对你道歉来着,但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以为你会来主动找我呢,结果你也没来……但事实证明我当时并没有说错啊,我身边的哨兵朋友都是这样的,”他抬起头,有些羞涩地瞥了应帙一眼,“……没想到你也是。” 应帙眉头皱得更紧,一言不发地站着。他头本来就疼,被对方这么叽里呱啦一通输出,更是大脑嗡嗡地响,甚至连向导素都不好闻了。 说话间,向导羞涩地抿了抿上扬的嘴角,期待地问:“遂徊,你是不是特别在意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啊?我感觉你好像和以前变了很多,更内敛了,没有之前那么暴躁狠戾,还懂得了克制情绪……我还蛮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的。” “……”应帙用伞尖抵着地面,站姿很随意,指腹在伞柄上微微地摩挲,像是国王握着权杖,通过一些小动作帮助思考。 好几秒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寻常情况下应帙的大脑运作不会如此缓慢,但毕竟处于混乱的易感状态,应帙还能从这名向导的话中抓取重点并且敏锐地联想到什么,已经很了不起了。 ——之所以遂徊对于狂乱期中打断了他的肋骨这件事如此应激,都到了恨不得以死谢罪的地步,必然和这名向导口中‘我之前对你说的话’有关。 “你之前对‘我’说了什么?”虽然应帙已经对此有所猜测,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 “啊,你不记得了?”向导惊讶地问。 “你知道的,我精神域紊乱,过去的记忆也很混乱。”应帙随口乱扯,“所以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不记得。”应帙毫不犹豫地说,并且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和罪恶感。遂徊明确地告诉过他,他在塔内没有任何朋友,这两个月以来遂徊也确实如他形容的那般自闭,没见有谁私下联系过他,那记不记得这名向导是谁,根本无伤大雅。 再加上那句‘一直想对你道歉,但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虽然应帙根本不认识这名向导,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仅凭这句话,应帙对这人的第一印象就十分糟糕。 对不起三个字说出来连一秒的时间都不需要,想要道歉什么时候都能道歉,什么叫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我是安迪啊。”向导反手指向自己,“2班的,开学的时候我曾经在塔医院实习,你去就诊的时候我们认识的,我也是插班生,我们高度适配,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应帙没说话,他心底倏然泛上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同为资助生,双S级,精神阈高度适配,并且开学就相识,怎么听都是因缘际会的命中注 定。 原来遂徊还曾经有过这么一段浪漫的邂逅? 不过高度适配这一点得打点折扣,因为单纯从向导素的气味来判断,遂徊和他的适配度显然远高于这名叫做安迪的向导。 应帙勾了勾唇角:“然后呢?我们后来是因为什么不再联系的?” “后来……”安迪停顿了一下,喉结微动,改口道,“后来你让我给你做精神梳理,我答应了,但你却在梳理中途暴发了狂乱期,伤得我很严重,我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勉强能下地。” “我让你给我做精神梳理?”应帙反问道。 安迪有点心虚,但还是笃定地点了点头:“对啊。” 他在说谎。应帙半眯起眼睛。遂徊在入塔前就知道自己患有精神域过度防卫症,虞旌更是从开学起就在给他开强效止疼药,禁闭室不知道关了多少回,遂徊怎么可能会主动要求一名还处于实习期的向导学生给他做精神梳理? “我有精神域过度防卫症。”应帙揉了揉滚烫的腺体,希望它能够安分一些,不要再像脉搏一样突突跳动。 “我知道。”安迪眨了下眼,“如果哨兵真正爱一名向导,就一定会为了他战胜本能,当初我就是这个观念,现在我依旧这么坚定地认为,什么过度防卫症根本不是理由,你说对吗?” “……”应帙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瞳孔,震惊地看向安迪,特别是看到对方一脸严肃十分正经的表情,更是诧异得无与伦比,“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身边的哨兵朋友都是这样的,他们即使在狂乱期也不会伤害向导。”安迪说,“遂徊,你也可以的!你刚刚就做得很好,我看到了你在努力控制自己,如果你也能做到即便处于狂乱期也能保持理智,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为你做一次精神梳理!” 应帙有了短暂的失语,各种繁杂的情绪瞬间达到巅峰,但仅仅那刹那的激动之后,万千情绪消退,他竟然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 原来就是这么个煞笔影响了遂徊,让他不得不在之后无数次对遂徊重申哨兵狂乱期失控伤害向导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向导在安抚哨兵之前有保护好自己的义务。 遂徊到底是聪明是笨?应帙真的看不懂这名哨兵了,明明心上也是有眼的,但为什么总能受到他人言语的影响。 应帙也懒得和安迪解释他之所以能控制住自己,是因为后颈上有更高适配度的标记,不然他一定会失去理智把他的后颈咬得鲜血淋漓。 “你所谓狂乱期也不会伤害向导的哨兵朋友等级是多少?”应帙冷淡地问。 “C级。”安迪回答。 果然,不出所料,应帙笑了声。低等级的哨兵确实会存在即使处于狂乱期也会保留理智的情况,因为等级越低的哨兵和普通人就越相近,五感远不如高等级哨兵,不会被过多复杂的信息感染,自然精神域也会稳定得多,再加上实力低,狂乱期杀伤力也就那样,大多数向导都能轻松应付。 但高等级哨兵则不一样,天赋和能 力都有代价,在享尽五感敏锐益处的同时?_[(,他们必然也会承担更加强烈的精神域紊乱,从而引发更为糟糕的狂乱期,更别提遂徊这位S+级哨兵,破坏力简直毁天灭地。 又想要哨兵强大,又想要他们稳定,这怎么可能。 养宠物猫,就要接受它们不会捕猎;养野猫,就要接受它们会袭击人类。 安迪隐约察觉‘遂徊’听到C级的时候露出的笑容有点奇怪,像是在嘲讽什么,他皱皱眉,脑回路清奇地问:“你为什么问等级?虽然我们都是S级特种人,但也不能存在等级歧视,和C级哨兵做朋友没有什么奇怪的吧?而且我的哨兵朋友其实各个等级都有的……” “嗯。”应帙抽起伞,起身朝既定的方向走,“随便。” “遂徊,遂徊你等等我。”安迪快步跟了上去,“……遂徊,我能不能先跟着你?未和队友汇合的比赛初期是向导淘汰率最高的时期,我之前看到你在虚拟模拟赛上的表现了,好厉害,你保护我,我给你向导素,怎么样?” “不怎么样。”应帙很不喜欢这名向导,即使但这人的向导素确实有用,但要他为了向导素就忍受和对方同行,应帙又觉得牺牲实在太大……要不还是就地宰了吧? “为什么?”安迪似乎从未想过他竟然会被拒绝,“你的精神阈很窄,全塔只有我和你适配吧?你真的不要我的向导素?” “你为什么会认为全塔只有你和我适配?”应帙问。 “难道不是吗?”安迪说,“我痊愈出院的时候,虞旌医生还专门来找我,说你近期频繁使用禁闭室,他们束手无策,只有我为你提供向导素能够缓解你的病情。” “……你那时候提供了吗?” 安迪话音一顿,不自然地回答道:“我那时候身体刚痊愈,被你吓到了,而且你也不跟我道歉,我干嘛要专门去给你提供向导素?” 应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感觉他不能再听下去了,再多听一个字他都要爆炸。本来就是处于易感期情绪起伏大,还听这么高血压的言论,简直是对心脑血管的极大挑战。 遂徊为什么会频繁使用禁闭室,应帙只能想到一个原因,就是有个蠢货向导妄动了他的精神域。 正当他握紧伞柄,打算给安迪一点小小的哨兵发癫震撼的时候,一道鞋底踩空积雪的轻微声响倏然从不远处响起,应帙满含杀心的动作一顿,迅速转身看向声音来源处。 安迪虽然脑子不太正常,却也不是个傻子,一看哨兵做出这番警惕的姿势,就知道是对方灵敏的听觉捕捉到了什么,他迅速闭嘴静止不动,等待着‘遂徊’的指令。 脚步声的主人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但他非但没有转身逃跑,反而在短暂的犹豫过后,直接朝应帙所在的地方走了过来。 应帙嗅了嗅,没有闻到向导素的气息,于是整个人越发的警惕,随时做好抛下安迪充当肉盾,转身就跑的准备。 很快,一个人影从雪地里冒了出来,又是一名男性向导,他在看 到应帙的那刻眼睛一亮:“遂徊!” 但紧接着他目光触及站在遂徊身后的向导时,唇角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但还是说完了临到嘴边的话:“我刚才看到你在空中往这个方向落了,就冒险来找你,没想到真的能碰上你。” “……”这又是谁?遂徊不是说他孤僻没朋友吗?怎么偌大一个生存赛,没走两步遇到的一个二个都是老相识? 应帙直接问:“你是?” 这下新来向导的表情是真的维持不住了,很是受伤地问:“遂徊你,你不记得我了?……还是不想认我?” “他精神域紊乱,过去的记忆也混乱了。”安迪热心地替应帙回答,“他连我都不记得了。” 新来向导皱眉:“失忆了?” “……”应帙总觉得事态的进展有点奇怪,而且好像还会向更加奇怪的方向发展。 众所周知,哨兵的五感敏锐,但同样不可小觑的还有他们的第六感。 就在说出失忆两个字之后,新来向导倏然突兀地开了口:“遂徊,正式开学前,我们就读于学前预备班的时候,你和你的朋友一起追过我,这事你也不记得了?” 应帙:“……” 应帙的心声和直播间的弹幕在此刻达成了惊人的同步—— [我真的在观看联合军演极端天气生存赛直播吗?真的不是误入了什么狗血多角恋剧场吗?] 同样的话复制了满屏幕之后,又传来了新的留言: [其他队伍都快打疯了,这边在谈情说爱??关键位置挑的还挺好,短时间内还真没人会来打扰] [我理一理啊,哨兵喜欢同队的银发向导,但银发对前任旧情难忘,然后哨兵和这个安迪向导曾经有一腿,并且在安迪之前,哨兵还和朋友一起追过同一名向导] [隔壁九组十六人混战都没这边的关系乱] [好看,爱看] [为什么我觉得这边比隔壁内裤都快打掉了的战斗场面还刺激?] [报告,我找到了同队银发向导的直播视角,看他行进的方向和速度,不出意外的话,会在明日一早和哨兵汇合] [哇哦]! 第 60 章 “我和我朋友一起追过你……?”应帙额角的青筋不停地跳,他好像知道这人是谁了,相比起先前完全查无此人的安迪,这位新来的向导还真的曾经被遂徊提起过,应帙对他有印象—— 不过遂徊讲述的故事完全和他相反,在遂怀口中,是这名新来的向导向他告白,被拒绝,然后很快就答应了遂徊彼时唯一的哨兵朋友的追求,并且这位哨兵朋友还在两人交往之后和遂徊决裂,应帙很难不联想到这位向导在其中有过什么不怎么好的操作。 可是现在这位向导又说其实是遂徊追求他? ……所以到底谁说了实话,谁撒了谎? 如果遂徊还真有这么一段罗曼蒂克舔狗恋爱史,还胆大包天在应帙面前把自己包装得像一朵四处被迫害的可怜小白菜……那应帙真的会一怒之下把他埋进土里。 在人性的层面,小应主席当然会因为亲疏远近先入为主地偏信遂徊,但这些都不重要,不管到底谁追的谁,谁又拒绝了谁,重要的是:“你说你看到了我,特意冒险来找我……找我做什么?” 听‘遂徊’的语气,好像是完全相信了他的话语,新来向导目光闪烁,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隐晦的笑意:“就是……好久没见到你了。” “……” 安迪瞳孔微微收缩,十分警惕地看看这名向导又转头看看遂徊,倍感威胁地捏紧了双拳。 “前几天在星网上看到你模拟赛的直播,就特别想见你一面。遂徊,没想到你原来这么强……” 应帙总感觉目前的主题歪得离谱,事业心极强的他不得不着重强调:“现在是极端天气生存赛,这里是永略塔湖,我们是敌对阵营,你专门挑这个时机来找我叙旧?” “对啊……”新来向导隐约从应帙的口吻中察觉到杀意,连忙解释道,“遂徊,比赛初期大家和队友都是分散的,所以即便是不同队伍的队员也会先行合作,组团争抢前几批物资空投,毕竟单打独斗肯定打不过结伴的哨向,我和你有旧,你结盟也一定会优先考虑我的吧?”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应帙的目光扫过站在他左右两名向导的脸,这俩他是一个也不想要,如果不是他现在头疼得要死,这两位早就已经淘汰比赛了。 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没想到的是安迪居然先一步抢在他前面大声打断道:“但是你对遂徊一点用也没有,你们俩的精神阈根本不契合吧?他没有必要跟你结盟。” 新来向导早就有悄悄观察过这名站在‘遂徊’身侧的陌生向导,原本就很是警惕,现在听到对方这么不留情面的话,更是瞬间皱起眉,反唇相讥:“有没有必要和你没关系吧?我看你也不是他队伍里的向导,凭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 “凭我是他全塔唯一契合的向导。”安迪自信地说。 “唯一契合?”新来向导惊讶地看向‘遂徊’,求证这件事,显然他也知道遂徊精神阈极为狭窄的事情。 “对啊。”安迪得意地 说,我这个身份就算他同队的向导来了,也比不过。” “和遂徊同队的向导只有一个,那可是应帙主席。”向导口吻不善,“你可真敢比。” “应主席又怎样?”安迪愤愤道,“仗着有个工会主席的爹,天天在塔里搞特权,还装模做样搞什么破冰活动,明明是攻击型向导,共鸣力极差,给不了哨兵任何帮助,还好意思找遂徊组队,浪费我们插班生的等级……我说的对吧,遂徊?”说着他抬头看向应帙,寻求他的认可。 听到这里,新来向导似乎也满腹疑问,“遂徊,你为什么会和应帙组队?是他主动邀请你的吧,只有这种可能……你为什么会答应他?就因为他是塔学生会会长?” 应帙:“……” 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态,应帙突然不急着淘汰这两名向导了,甚至还微笑着点点头:“对,毕竟是学生会主席,他的邀请我没办法拒绝。” “他肯定也是看到你在模拟训练赛上的表现了。”向导笃定地说,“再加上不同地域的比赛加分规则,所以才会专门找到你。” 这一个‘也’字引起了应帙的注意,特别是看安迪也是一副不能再同意的表情,他突然想到这两人似乎都有意无意地提及过虚拟训练赛……两个早就没了联系的向导,在生存赛上突然全冒了出来急着攀交情,还张口闭口虚拟赛。 虚拟赛上有什么?有遂徊一手抬刀挡子弹的绝技。 这可不是什么S级哨兵都能做到的事,就连黑暗哨兵阿普顿都只能靠嘴硬才能完成。遂徊在遇到应帙之前饱受精神域混乱困扰,成天缺勤请假去医院关禁闭,课业成绩门门不及格,精神域痛的时候就阴暗扭动爬行,在暗中窥视应帙缓解病痛;精神稍微好一点就健康适度地扭动爬行,收集沾染应帙向导素的物品,想必也没什么机会在同学面前展现真正的实力。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向导素的遂徊逐渐变得正常,并且为了在应帙面前耍帅,还刻意作秀放了个横刀挡子弹的大招……应帙确实很吃这一套,但吃这一套的向导远远不止应帙一个人。 这么一前后文联系,应帙就全懂了,无非是当年扔掉的一块石头,没想到是璞玉,所以现在想捡回来。 他的冲锋衣立领拉链一直拉到了最顶端,遮住下巴,也完全挡住后颈上的标记和向导徽章,应帙一边朝前走一边问:“你们好像很不喜欢应帙,他在插班生里的名声很差吗?” “一半一半吧。”新来向导的名字叫做朱明文,“喜欢他的人很喜欢,讨厌他的人很讨厌。我们插班生里只有一个人进了学生会,是个副部长叫何柘,这人就是应帙的狂热死忠粉。” “我不喜欢他。”安迪直接说,“他一个A级向导,凭什么做学生会主席,怎么能服众?” “我中立。”朱明文说,“对他没什么感觉。” “呵,你好特别哦,理中客。”安迪讥讽道。 朱明文瞪了安迪一眼,挑衅地笑:“不特别一点,遂徊当初也不会追我了。” 安迪气炸了:“我给遂徊做精神梳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 应主席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在吵什么,只自顾自地朝既定的方向走。见他一直不表态,两名向导吵了一会也纷纷沉默下来,默认‘遂徊’是打算三人同时合作结盟的意思,只得委曲求全地暂时摒除彼此矛盾,一左一右紧紧跟随着‘遂徊’。 不一会,他们看‘遂徊’只管闷头赶路,热心地提醒说还有半个小时首日物资空投就来了,这之后每隔两个小时都会有一次,共有三轮。遂徊只要抢到一个箱子,里面的食物就绝对够他们三个人度过今晚。 其实应帙最想独吞箱子里的物资,一个人度过三个晚上,但他更想的还是把这两个人活着带到遂徊脸上去。他太期待汇合之后遂徊看到安迪和朱明文的脸色了,特别是现在这两名向导似乎还在为遂徊争风吃醋,遂徊要是知道了,场面一定非常精彩。 应帙期待到精神域都怎么不疼了。 走过极长的一段路,万年不变的雪景终于产生了变化,他们来到了曾经的永略塔湖某个小镇旧址,破败的房屋被积雪压塌,到处都是变异兽肆虐的痕迹,又被厚厚的白雪覆盖。 小镇傍湖而建,道路上有脚步行过的鞋印,应帙拄着透明伞蹲下观察了一眼,发现最多是十分钟前经过的脚印了,他瞬间警惕地握紧伞柄,示意身后的两名向导注意隐蔽。 永略塔湖昼短夜长,18点的天空基本降下黑幕,圆月已经升至梢头,但应帙的眼前却清晰无比,哨兵的视力优势在此刻尽显无疑。 他知道小镇旧址里除了他们三人之外一定还有其他学生,如果空投落在附近必定会爆发激烈的争夺战,应帙转身小声问:“你们的精神体是什么?” “麻雀。”“乌龟。” 两头废物。应帙忍着骂人的冲动,毕竟他连废物都不如,空有只变异精神体,白蚯蚓根本不听他的话。 “……待会物资落下的时候,你们充当诱饵先上,我会跟在后面,不要暴露我的存在。” 朱明文点了点头,安迪却是撇嘴很不高兴:“遂徊你那么厉害,直接上不就好了,怎么还要我当诱饵啊?我可是向导。” 朱明文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谁还不是向导了,尽想着坐享其成,你和他又不是一个队的。” “我能给他提供向导素,这不就得了?”安迪呛声道,“你什么用都没有,确实该做诱饵。” 应帙已经习惯了这两位时不时就要斗个嘴,他站在隐匿处最靠外的地方,在心底计算着时间,眼睛紧紧盯着半空中。 18点10分左右,远处的高空中出现数枚绑着提示灯的小降落伞,简直比闪烁的灯球还要耀眼。 生存赛禁止选手携带食物入场,所以空投物资是他们今日能否果腹的关键。 第一批空投距离他们非常远,较多都落在了海岸边,给予了水路的学生;第二批空投在20点,运气同样不好,没有一个落到了附近,夜 间不建议远距离移动,所以他们并没有贸然出去寻找,而是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休息,节省体力,等待最后的机会。 一直等到22点的最后一批空投降落,终于有一只降落伞直直奔着他们所在的方位洋洋飘来,朱明文举起手电筒追着提示灯跑了出去,安迪不甘不愿地跟在他后面,应帙缀在最后。 不出所料,就在降落伞即将落地的那一刻,除了朱明文和安迪之外,又有四个人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冲了出来,而且非常不巧,他们恰好是两名哨兵两名向导,四人等级都不高,清一色的B,但优势在于两两进行了精神链接,并且四人都结盟了。 发现朱明文和安迪都是向导,这两对哨兵向导十分得意,“补给让出来,我可以给你们一个逃命的机会。” 应帙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彻底藏进阴影里,一对哨向他还可以应付,但是两对……即便都是B级,遂徊或许可以,但他应帙是做不到了。 但没想到的是,面对哨兵的规劝,安迪竟然狗仗人势地一把抱住箱子,还撂下狠话:“要逃命的人是你吧?” 应帙:“……”蠢货! B级队伍哨兵意识到什么,警惕地环视周围,一眼就发现了不远处鬼鬼祟祟打算逃跑的应帙。 “你是那个2号!”其中一名哨兵认出了‘遂徊’的脸,他有些退缩,但一想他就算逃了2号哨兵大概率也不会放过他,咬咬牙,仗着他们人多有向导还有武器的优势,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应帙横过雨伞挡住了哨兵的自拍杆,又侧身躲过了令一人的衣架,三人的武器搞笑程度也算是半斤八两不分伯仲了,看得出来塔的恶趣味,就没打算让他们有什么正经武器。 有黑暗哨兵阿普顿珠玉在前,应帙还不至于完全应付不了B级哨兵,即使是1v2也可以暂时支撑,但因为他们身后有向导存在,有人为他们稳定五感,提供向导素,再加上应帙本就处于易感期,精神域疼痛,不敢完全放开五感,他的体力透支,竟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落于下风。 必须先干掉向导,应帙想着,但哨兵们怎么可能会让他轻易靠近他们的向导,可谓是严防死守,特别是看到遂徊露出疲态的时候,两名哨兵更是兴奋,有一种倒反天罡的快感,一想到能以B级对抗S级,打败的还是虚拟赛里的那个2号哨兵,他们简直热血沸腾,直接唤出精神体4打1打得越发拼命。 “遂徊,你的精神体呢?”安迪躲在远处摇晃着手电光喊道,“你的太攀蛇!” 朱明文和他躲在一起,观察‘遂徊’的一举一动,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眉头紧皱。 应帙大脑一片空白,他眼前的画面是倒转的,满是层层叠叠的重影,什么看不清,耳朵里也在嗡鸣,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的易感期症状再次显现,尖牙龇出下唇,双颊酡红。 和他对战的哨兵察觉到这点,后撤两步,提醒道:“你状态很不对,2号,弃赛吧。” 应帙充耳未闻,白天收回的鳞尾又一次长出,骤然甩过这个好心提醒他的哨兵双腿,将他扫到了地上。 “闭嘴。”应帙双目圆瞪,比人眼大上两倍的兔瞳阴森森地望着地上的人,眼角泛出白色鳞纹,尖牙宛若厉鬼,呼吸急促,已经有了狂乱期预兆。 摔在地上的哨兵没有立刻爬起来,另一名哨兵也没有再次发起进攻,他们盯着状态极为恐怖的‘遂徊’,犹豫地往后退。他们很想要补给没有错,但还不至于不要命到和狂乱期的哨兵争夺物资,这名黑发哨兵是不是有病啊?宁愿爆发狂乱期也要争这么一个物资箱?? 直播间内,无数普通人观众都被应帙的狂乱预兆症状吓到,在留言区疯狂刷着感叹号。 就在这时,一条与众不同的留言打破了阵型—— [之前有人说,不出意外的话,哨兵同队的银发向导明天天亮能和他汇合,那有没有说出意外的话,什么时候能碰面?] [出什么意外了?] [向导在武器箱里开到了滑雪板,现在正以高铁的速度在雪地里飞驰。]! 第 61 章 [这么深的夜,滑野雪,他真的不会一头撞树上或者栽湖里吗?] [所以我才问,如果出意外的话,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面?] [原来你指的是这种意外吗???那我估计他们一直到比赛结束都见不着面] [哪里会摔?你没看向导头顶戴的那盏大灯,低亮度还算正常,中亮度半个地球都亮了,高亮度一打开,隔壁大伯立刻起床犁了三亩地。我原本还担心灯光太亮会引来敌人,但就他这高铁速度,马上就要滑出国了] [hhhh——] [话说一支队伍里面不是有五名队员吗?有没有人找到这两名哨兵向导其他的三名队友的直播视角?] [好像目前没有他们的视角,不过我找到了这个……/_视频链接_/] 有好事的观众顺着链接点开了视频,开局先是一头巨大的白色北极熊从冰水里一跃而出,大多数真正野生的北极熊毛发都不是纯白,而是偏向于一种自然的黄,但视频中的北极熊毛发是毫无杂质的白,甚至比爪下的雪地还要洁白。 北极熊跳出冰层之后立刻回头,用嘴将湖里的人接一连三地叼了出来,一开始是个黑发蓝瞳的女生,容貌旖旎,即使跟只女鬼一样湿淋淋地从水里爬出来,但仅仅是一个挽发的动作,出挑的样貌就瞬间吸引了一大批留言。 [姐姐娶我!!!] [这支队伍是靠容貌选拔队员的吗?你们是没看到她们还有个向导队友,银发紫瞳,仙得要死……就是好像有点恋爱脑] 很快,又一名女生爬上了岸,她熟练剥下泳衣仅着内衣,从背包里取出毛毯给自己和黑发女生披上,再快速互相配合着套上防寒服。 智能隐形飞行监控器十分贴心地识别出学生的隐私内容,为这一段打上了马赛克。 很快,北极熊又从湖里捞上了最后一个人,是一名黑短发的男生,面容冷峻,同样也是一个容貌姣好的大帅哥。这段内容原本十分正常,但诡异就诡异于视频留言数量在男生爬上岸准备脱泳衣的那刻达到巅峰,并且清一色都是四个字:前方高能。 男生面无表情地抖抖湿漉漉的头发,剥下了泳衣,就在他弯腰撅起屁股脱裤子的时候,一直非常善良保护学生隐私的监控器却仿佛失灵了一般,不但不打码,还恶劣地贴近放大了镜头,怼着这名男生的两瓣屁股拍。 一条印着白发双马尾眯眼wink魔法少女,布满了爱心和星星的大裤衩就这样占据了整个视频画面。 [……] 男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万千灼热的视线,不适地反手扯了扯他的白发双马尾魔法少女内裤,松紧带在他腰上弹了一下,然后在外面套上正经严肃的保暖防风裤。 [有些阳光开朗帅气高大的军校男生实际上喜欢穿白发双马尾少女内裤] [哪来的一次元死宅!] …… 好难受。 应帙恍惚地摇晃着脑 袋,想要从晕眩中找回一丝理智。他隐约看到了有好多人在他面前讲话,看不清究竟是谁的脸,只能感觉到两瓣唇不断开开合合,声音都化为恼人的噪音在耳中蜂鸣。 “坏了,他好像真的陷入狂乱期了。” “我们要不要上报考务组啊?” “指标探测针会自动上报数据的,快走快走,狂乱的S级哨兵,我还想活……” “待会考务组肯定要来,等塔把他运走了我们再回来……” …… 我在做什么?应帙尝试着思考,但许久也得不到答案。大脑像生锈的锁,锁眼腐蚀,触碰只会能到一地的锈斑。 倏然,有什么东西贸然撞进他的怀里,带着好闻的气味,应帙本能地低头嗅闻,但气味太过寡淡,无法满足他的渴求,伴随着香味的围绕,后颈还逐渐蔓延上肿胀灼热的温度,令他越发的烦躁。 “遂徊,醒醒,我相信你遂徊,你一定可以控制自己的,难受的话就抱紧我。” 好吵……应帙想要把这个不断妨碍他行动而且十分聒噪的东西撕碎,但后颈滚烫的存在一直烧灼着他,影响他,应帙发出痛苦的低吟,强忍着破坏欲推开怀里嘈杂的东西。 他反手暴力抓挠撕扯后颈让他倍感难耐的部位,但有什么东西妨碍了他,指甲将红肿部位附近的皮肤抓挠得鲜血淋漓,但就颈带保护的关键部位仍旧完整。 倏然,应帙在颈后摸到了什么坚硬的物品,圆形,表面带着凹凸不平的浮雕纹路,他烦躁着想要把这个东西扯出来,但就在他喘息着用蛮力攻击颈带的时候,有什么攀上了他的胳膊。 “遂徊,你是想要我标记你吗?……嗯,不太合适吧,不过如果你一定需要的话,我可以把我的向导徽章给你,但这样的话,生存赛全程你都要保护我哦,把我看得比队友还要重要的那种……就像上次生存赛里,带应帙躺赢的那名好心哨兵一样。” 吵死了!应帙什么也没有听清,只觉得有人扒开他的耳朵再往里灌无意义的噪音,像赖皮虫一样死抓着他不妨,烦得应帙忍不住抬腿一脚把缠着他胳膊的人踹了出去。 安迪都准备抬手去给‘遂徊’解颈带了,猝不及防被毫不留情一脚踢在侧腰,他直接飞出去两米远,后背撞在树墩上,积雪铺上他的脑袋,洒进衣领,疼得他眼前一黑,还冷得直哆嗦。 另一边,朱明文躲得远远的,一边提防半只脚已经踏进狂乱期神志不清的遂徊,一边眼馋搁在遂徊脚边的补给箱,但他又不敢冒险顶着狂乱哨兵去抢资源,只能藏在角落里干着急。 他隐约觉得奇怪,总感觉方才遂徊展现的实力好像远不如虚拟赛直播上表现的那般厉害,笨手笨脚的,好像四肢五感是新长出来的,还不怎么适应的样子。 是受易感期影响了吗?朱明文疑惑。 当年他在学前适应班里最有好感的哨兵便是遂徊,长得帅有一副单纯好骗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以为轻轻松松就可以将遂徊泡到手,再加上对方确实经常有意无意 地盯着他看,对上视线的时候还会下意识躲闪,朱明远非常得意于自己的魅力,还向玩的好的朋友炫耀过这件事,在开学后没多久就在朋友的撺掇下找遂徊表了白。 但没想到的是,遂徊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了他。 朱明文恼羞成怒,质问那为什么总是盯着他看,让他会错了意? 遂徊露出费解的神情,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朱明文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在朋友面前丢尽了面子,恰好就在隔日,一直和遂徊同进同出的哨兵找到他,安慰他,说自己喜欢他,朱明文处于一种报复的心态,说他不喜欢遂徊,如果想和他交往,以后就不许再搭理遂徊。 这是一个狠毒而无理的要求,带着满满的恶意和不成熟,提出要求的瞬间朱明文就有点后悔,但他没想到的是,遂徊的朋友立刻答应了下来,还说了许多遂徊不好相处,孤僻阴森的话,并且当着他的面删除了遂徊的终端好友。 对方的反应立刻让朱明文找到了原谅自己的理由——看,就连遂徊朝夕相处的朋友都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证明他确实有问题不讨人喜欢,众叛亲离无非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朱明文只和遂徊朋友交往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在看到遂徊变得独来独往孤苦伶仃之后深感出了一口恶气,这之后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分手了。而后他就把这件事当作年轻时候的黑历史,刻意拒绝回忆。一直到一个月前在星网上看到了虚拟赛上表现极为优异的遂徊。 大半年未见,这名哨兵变得越发耀眼了,如同打磨后的钻石,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锐利光芒。那种心动的感觉又一次席卷朱明文,他开始后悔当初的行为,又做梦会不会还有机会挽回。 或许他还有机会,朱明文心想,如果遂徊的性格还如当初那般孤僻,没有任何朋友,那他就还有机会趁虚而入,他可以如同救世主一般降临,带给遂徊温暖,拯救这名强大而孤独的哨兵。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查阅了遂徊加入的生存赛队伍名单,另外四名队友的名字和身份无疑坚定了朱明文的想法:两名军校生,一名长期病假的D级哨兵,还有一名塔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A级向导,学生会主席,应帙。 这些人都不可能是遂徊的朋友,朱明文这样想着,特别是应帙,如果换做其他A级向导,他可能还要警惕对方是否对遂徊有意。但这可是应帙,天之骄子应帙,他会和遂徊组队只有一个理由,无非是为了在全塔面前树立个本地生和插班生友好交际的典范形象。要说两人真的有什么友谊,还不如相信明年他朱明文能当选主席。 所以他真的有机会。 朱明文目光逐渐坚毅,只要将这个叫安迪的碍事向导搞出去,他就有机会和遂徊再续前缘,高契合度又怎么样?同契合的向导仅为了生理需求结合,在外另有恋人的例子比比皆是,现在广谱人造向导素和各类抑制药盛行的当下,哨兵向导谁还会把契合度当作择偶的最高标准? …… 好热,好难受,好热,好难受…… 在踹开恼人的障碍之后,应帙无意识地撕扯着衣领?[(,踉跄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他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天旋地转之下,想要找寻一个宣泄的出口。一个飞行监控器低行,脱去伪装,内里传来一名女士严肃的声音:“考生遂徊,这里是考务组9号监考官,检查到你的身体情况已经不适合继续比赛,是否放弃比赛?” 应帙愤怒地抬手挥向这枚监控器,小小的仪器立刻灵活Z字形走位,闪过了这道攻击。 “考生遂徊,通过你的各项身份指征判断,你目前处于狂乱前兆期,如果十分钟后情况仍旧没有改善,考务组会出于安全考虑强行将你淘汰。再重复一遍,考——” 监控器没有机会将这段长句子重复第一遍,因为在这之前,应帙就已经一跃而起将它攥在手心随后狠狠地砸在地上,一脚踩碎。 “……” 有狂乱期哨兵直播视角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应帙的直播视角人满为患,挤得满满当当,大家一边被‘遂徊’凶狠暴躁的状态吓到,一边又很兴奋,听到他十分钟后就会淘汰,全都惋惜地嗷嗷大叫。 [别淘汰啊!我还等着看他和他队里的向导汇合呢!] [向导到哪了?不是说高铁速度吗,怎么还没到?半路出轨了?] [向导那边好像说是监控器跟丢了,没人知道他去哪了] [……真废物] [能不能别强制淘汰他,我送多少礼物可以让他不淘汰?] [先给他所在的队伍投个票吧……] [狂乱期哨兵必须关禁闭室接受治疗,不然会折损寿命,还会无差别攻击他人,不是送不送礼物的问题] [不是,你们没看到他刚才跳了多高吗?监控器当时的高度,六米两层楼高有了吧?这就是哨兵吗?我惊呆了] [是的,这就是哨兵,小意思] …… ‘遂徊’踉跄离开之后,朱明文立刻抱起了物资箱子,远远跟随着‘遂徊’移动,之前那两对和他们争夺补给箱的哨兵向导应该没有走远,就等遂徊一被淘汰就立刻返回争夺补给箱。 怎么办?他以为跟着遂徊就能高枕无忧,没想到判断失误,遂徊精神域情况堪忧,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无敌。 很快,安迪一瘸一拐地也跟了上来,朱明文明知现在不适内讧的时候,但还是忍不住嘲讽道:“你不是塔里和遂徊唯一契合的向导吗?怎么没办法阻止他的狂乱期?” “是他的问题!”安迪恼怒道,他扶着疼痛不已的后腰,“我向导素都给了他还控制不了自己,甚至还攻击我。是他自制力过差,怎么会有这样的哨兵?他就不配有向导。” 朱明文没有反驳,只是冷笑了一声,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阴影处,和遂徊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其实他听不明白的,为什么遂徊清醒的时候目标非常明确地带着他们来到这间废弃的湖边小镇。这里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安扎宿营的地方 ,但遂徊闷头往这边走,就好像……早有决定?是曾经和队友商议过什么吗? 淘汰倒计时五分钟。 应帙被一块伪装成积雪的石头绊倒,他抬头看了眼高空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无力地跪倒在雪地上,脸颊酡红如同高烧,呼吸极为急促,就像是喘不过气那般,伸手紧紧攥住了胸前的衣服。 朱明文着急推了安迪一把,但安迪这次不愿意再靠前,推搡道:“你有胆子你去呗。” “我和他不契合!”朱明文抱紧了箱子,再一次回头,远处躲藏的哨兵来不及收回衣角,被他一眼抓到。 “我不想给会伤害向导的哨兵向导素。”安迪哼了一声。 “你个煞笔!”朱明文忍不住飚了脏话。 淘汰倒计时两分钟。 一道水流喷上应帙的脸,他陡然一个激灵,眼前划过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转瞬即逝,什么也没有抓到,随即他的屁股又一痒,感觉被什么东西啄了一下,但衣服太厚,感觉很轻微。 就在他隐约有点意识的时刻,一道阴影压了下来,浅淡的气味萦绕在鼻腔,这一次,后颈不再传来温度,刻在腺体上面宣告主权的齿痕彻底消失,应帙本能地靠近带给他舒适的气味,尾巴尖试探着往前触碰,手也自然地抓住了对方的裤腿。 安迪受宠若惊地震了一下,脸上出现欣喜的神色,他得意地看了眼身后神色如黑炭的朱明文,心满意足地说:“遂徊,我再给你最最最后一次机会哦,你要证明给我看你的诚意,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应帙闭着眼睛,除了隐忍的喘息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淘汰倒计时一分钟。 安迪蹲下,施舍般取下后经的向导徽章,“遂徊,这是我的徽章,我交给你,你保护我,交易就这么成立了哦。” 淘汰倒计时三十秒,就在安迪掀开遂徊的衣领,手指摸上他的颈带,却疑惑地触碰到一块硬物的时候,一道强光忽然打上他的脸,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不仅应帙、安迪和朱明文暴露在强光下,就连已经暗戳戳摸到近处,打算偷袭的那两对哨兵向导的身影都暴露无遗,跟小偷作案被直接逮捕似的,画面十分尴尬。 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甩开脑袋,用胳膊挡住眼睛,应帙更是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尾巴紧紧缠绕住大腿。 伴随着他的这声低吟,光线立刻减弱,飞速靠近的滑雪板陡然一个侧停横刹,随后一个全副武装的银色长发男人从上面跳了下来,三两步冲了过来。 “应……徊徊!”遂徊摘下防风面罩,一把推开安迪跪在了应帙的身边,他的眼底没有任何人,甚至都不清楚推开了谁。远远见到应帙这般痛苦地躺在雪地上,情况极其糟糕,没直接喊出应帙两个字都已经算他还保留理智思考量了。 白色鳞尾几l乎是瞬间死死地缠住了遂徊的腰身,应帙睁大眼睛,目光却没有聚焦,他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他只知道好香…… 他想要这个人。! 第 62 章 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无法理解哨兵对于向导素的依赖和偏执,认为他们易感期疯狂渴求向导素的模样很丑陋、很癫狂,像一头屈服于生理欲求的疯犬。 至于吗?有那么难受吗? 就好似男性对于女性生理期疼痛和生产痛的不解,他们没有过同样的经历,就永远无法真正理解对方究竟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甚至有时候就小部分共鸣力弱、等级低的向导也会抱有这样的怀疑,但应帙不一样,他自认对哨兵的难处理解极为透彻,断定目前市面上绝对不会有比他更能懂哨兵的向导。 也不清楚是不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变成哨兵这几次切身体验了好几次精神域狂乱,而且都是极为严重恶劣的情况,如果这之后没存在着个什么世界等着他拯救,还真对不起他吃的这些苦。 …… 只有产生对比的时候,一些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和差距才会凸显更加得清晰。 先前应帙会为了点浅淡的向导素无意识地靠近安迪,就已经让朱明文嫉妒得红了眼睛,也让直播间观众纷纷留言发感叹号,好像紧接着就会出现什么限制级的画面; 然而当真正熟悉而馥郁的向导素出现的时候,应帙本能的反应瞬间就能让所有人清晰地意识到—— 正主来了。 腰后陡然增长了一截的鳞尾骤然抬起,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包裹,以不容置喙的姿态卷住气味来源方,如同贪婪的蟒蛇圈起猎物,紧紧地困住。应帙眼眶泛红,五指有些痉挛,但仍旧死死抓住了遂徊的衣领,用力将他拉近自己。 遂徊垂眸看了一眼从他腰间缠到小腿的白色尾巴,鳞片在灯源下缓缓游移,不同角度反射着不同颜色的光泽,他看着应帙尾尖那片和蛇没有一点关系的透明鱼鳍,倍感棘手。 淘汰倒计时在此刻停下,破碎的飞行监控器残骸发出警告音,拖着残缺的躯体扑棱扑棱地再一次升上天,哔哔两声艰难地隐身,找地方维修去了。 “徊……遂徊,你先松开我,”遂徊咬开笨重的防风手套,又扯开防寒服衣领,双手轻柔地反握住,试图松开应帙钳制着他衣领的手,一点点掰开应帙颤抖的指节。 在生存赛开始之前,遂徊有和应帙讨论过在其他人面前彼此的称呼问题,应帙做出了一本正经的回答,说会叫遂徊应帙或者应主席,希望遂徊称呼他遂徊或者遂同学。 遂徊当然不同意,他想的是你应帙的嘴长在他遂徊身上,他偏偏要喊徊徊、阿徊或者小徊,甚至还蠢蠢欲动叫自己亲爱的或者宝贝,应帙又能拿他怎么办? 不过他虽然构想得很美妙、很大胆,但真到了这种场合,喊个徊徊他都觉得舌头打结,最终还是屈服于正儿L八经的全称遂徊。 他的安抚好像收获了一些成效,应帙双目定定地注视着他,嘴唇微微开启,瞳孔迟缓地收缩放大,任凭他动作,没有一丝反抗地松开手指。但下一秒,应帙骤然又龇着牙愤怒地哈气 ,一把捏住了遂徊的肩膀,指节缠绕着银丝,手掌用力到好像要掐碎他的骨头。 遂徊预料到了应帙的行为,毕竟这具哨兵身体是他的,他当然清楚本人易感期到底是个怎样狂躁的状态,但他高估了现在这具向导躯体的力气和反应速度。即使遂徊有所提防却还是被应帙一把搂到怀里,勒得他窒息的鳞尾再次收紧,由腰背一路裹到小腿,尾巴尖不耐地拍打着,即使隔着厚重的防寒服也感受到那种凶狠的力度,必然会在皮肤上留下痕迹。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遂徊敞开的领口,混合着头发上星星点点的冰雪,冷与热交替,激起他一阵颤栗。黑色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帽子歪斜,被藏在其中的鹿角勾住,不安分地磨蹭着,浓密睫毛疲惫地落下,沾着融化的雪珠,轻微颤动。 柔软湿热的舌苔舔过腺体旁的皮肤,不断地来回厮磨舔舐,尖齿勾住了颈带边缘,应帙因此喉咙口滚出不耐的呜声,一口咬了下去,扯咬着这碍事的保护带。 尖利的牙齿划伤了颈周的皮肤,遂徊吃痛,向导素不受控制地浓郁,再加上鲜血的溢出,应帙越发兴奋,由舔舐变为啃咬,留下一个又一个沾血的牙印。 遂徊不想应帙咬坏颈带再次受到颈带的电击,他扼住应帙的下颌,逼迫他无法继续胡乱咬下去,藏在袖口的手铐划出,一触到应帙的手腕就自动扣上,遂徊再顺势一拉他的另一只手,眨眼之间应帙的双手就被牢牢地困住。 这支手铐还是应帙给他的,让遂徊贴身带着,说是牢固到就连黑暗哨兵都无法挣脱,万一遇到什么意外,就可以派上用场。 ——确实派上用场了,而且是大用场。 看着自己被铐住的双手,应帙呆了一下,易感期中哨兵核桃大似的脑仁艰难运转,无法分辨目前究竟是什么情况,但他感受到了遂徊的离去,向导素变淡让他异常愤怒,激烈地发起反抗,双目恶狠狠地盯着遂徊的颈侧,张开嘴,沾着血丝的犬齿发出威胁的嘶吼声。 应帙这副模样让遂徊十分心疼,头发上都是雪,衣衫凌乱,总是高傲干净的向导替他被哨兵的易感期折磨,还被他无情地铐住双手,挣动间腕上也留下了红痕,但遂徊不会因为心软就松开他。 “抱歉。” 向导帮助哨兵的前提是保护好自己,这是应帙无数次言传身教,刻进遂徊骨髓的道理。 应帙目光紧紧追随着遂徊,半寸不移地落在他的颈侧,目的和诉求显然易见。遂徊被他如此□□的视线盯着,脸颊缓缓浮上一层薄红,想着这家伙清醒的时候死活不愿意让他标记,现如今处于易感期,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屈服于生理诉求,几乎把想要标记他五个字直白地写在了脸上。 “不行。”遂徊低声拒绝道,“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我不能被你标记。” 现在的应帙是不理智、不清醒的,遂徊再是渴望这枚标记,也不会借此投机取巧违背向导的真实意愿。 “我现在要标记你。”遂徊又说,“不要挣扎。” 充足的向导素和血 液隐约唤回了应帙少许的神智,他艰难地睁开双瞳,尝试着聚焦,但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看到模糊的银白色,与雪夜混为一体。不远处好像还摇晃着几缕身影,鬼鬼祟祟的,也不上来趁他们病要他们命,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像极了一群主角在变身换装说台词时绝不进攻,一直到主角做好了全部对战准备才嗷嗷上来送的合格炮灰反派。 “……” 遂徊和他浑浊的眼珠对上了视线,两人对视一眼,遂徊舔了舔下唇,尝试着俯身去解应帙的颈带,但还不等他的手碰到应帙衣领,锋利的犬牙立刻擦过遂徊的手背,留下两排血痕,如果不是应帙双手受制,反应速度慢一些,这对尖牙一定没入了他的虎口。 “……”他就应该再带一副防咬面罩在背包里。原来在禁闭室里应帙面对的是这么一个恐怖的生物吗? 又一次尝到血腥味的应帙舔走唇角的血液,越发的蠢蠢欲动。 遂徊倍感棘手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是应帙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一道精神力鞭就打上去了,给你标记还不肯标记,给脸不要脸,那就打服了再标记。遂徊倒不是不舍得用精神力鞭抽应帙,关键是他没有,他连精神力触梢都没有,就更别提精神力鞭了。 他再次尝试去触碰应帙,果不其然还是同样的结果。 遂徊干脆心一横,直接把左手腕送给了应帙,任凭他狠狠地咬下,右手飞快地动作,颈带上的识别器迅速识别出向导的指纹,解锁,遂徊快速扯开颈带,抬起被咬住的手腕,顺势将应帙的脸撇开,露出毫无防备的光滑侧颈。 但应帙也不知道到底脑细胞都用在了哪里,明明处于人鬼不分的失智状态,却偏偏在遂徊跪地俯身准备咬他的时候反应过来,知道对方是在调虎离山,猛地张口松开遂徊的手腕回过了脸。 种种巧合之下,遂徊附上来的唇就这样直接撞上了应帙半启的唇。因为带着速度和力度,所以除了唇瓣相触之外还轻微嗑到了牙,无意间接吻的浪漫刺激场面是有了,但与此同时两人还同时很滑稽地磕破了唇,痛得遂徊嘶的一声后撤。 应帙因为处于易感期,对身体的痛觉感知很弱,双唇相贴的瞬间,也不知是本能还是条件反射,他伸出舌尖,舔了遂徊的唇缝一下。 “……” 遂徊好像找到对付应帙的办法了。 他抬头看向半空中,隐形的飞行监控器不知道藏在了什么地方,但他知道一定有不止一处镜头对准了他们。 不到半秒的犹豫过后,他飞快地脱下了防寒服,罩在他和应帙的头上,随后干脆利落地倾下了身。他知道这无疑是欲盖弥彰,谁能都猜测到他究竟在衣服的遮掩下做了什么,但是无所谓,只要不是亲眼看到就有的辩,他日后就说这个举动是为了给‘遂徊’看他的夜光手表,管别人爱信不信。 抱有这番破罐破摔的想法,遂徊在外套之下捧起应帙的脸,俯身吻了上去。 不出所料,应帙没有挣扎,而是热情似火地回应起他,唇舌交缠之间,犬牙又 一次给他的嘴唇落下无数道伤口,唾液混合着血液,馥郁的向导素浓度超标,熏得应帙全身一阵一阵的发软。 将近一分钟过去,应帙双手抵着遂徊的胸口,推开他,翠色眼瞳里是熟悉的光泽,沾着少许水气,晶莹剔透,喘了有几秒,他才断断续续地说:“够了……亲个没完了……” 遂徊想要笑,却扯动了嘴角的伤口,只能暂且沉默,身后拨开应帙的侧脸,这一回,终于没有再受到抵抗,应帙顺从地将弱点暴露,任凭哨兵咬上腺体,补充一个临时标记。 “是我大意了。”应帙闭上眼睛,忍受着被标记时全身发麻发软的快感,“我应该想到你这具身体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狂乱期,不是被向导素养好了,而是被向导素强行压着,就像一座临近爆发点的火山,看着无碍,但一旦离开向导素就会爆发。” “你已经想得很多了。”遂徊说。就像他能这么准确及时地找到应帙所在方位,就是因为赛前约定好了休息地,这所湖边废弃小镇是应帙结合附近地形定下的三处最佳落脚点之一。并且应帙还沿途留下了记号,不然遂徊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和他汇合。 当然遂徊也很庆幸他开到滑雪板之后突然一时脑热打算连夜赶路,给应帙一个“惊喜”。如果按照他们指定的原计划行动,那估计遂徊在睡梦中应帙就开着他的S+级哨兵机甲连夜出局了。 届时要是突然两人灵魂互换,那就是遂徊睡着被淘汰,闭眼做着和应帙并肩作战杀穿生存赛的美梦,睁眼就是禁闭室,而应帙返回打复活赛。 应帙叹了口气:“我准备的那些东西根本没用,这次虽然又被强行压回去了,但估计距离下次爆发也不会多远,甚至可能就是明天后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也不知道到时候吻和标记还能不能管用。” “希望爆发之前我们已经换回去了。”遂徊只有这一个要求。他曾经无数次痛苦于他糟糕的精神域,但当有人会为他分摊疼痛的当下,他又无比希望能由他一个人承担这份痛楚。 应帙瞥他一眼,虽然想法不一样,但他也希望爆发之前能够换回去,那样他就可以提前对遂徊进行精神梳理。思索间,他的目光缓缓上移,落在了遂徊头顶那盏矿工灯上,这是周如翊倾情提供的黑科技,据说光源强到可以迎面把一名S级哨兵照瞎,退能照明进能干死哨兵,非常强力,应帙嫌丑没有戴,没想到遂徊用他的身体戴得这么开心。 听应帙絮絮叨叨聊了一堆,遂徊知道主席已经飞快地调整好了状态,但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上一句:“可以了吗?” 应帙按了按后颈新的牙印,点了下头。 遂徊解开手铐掀开外套,起身拽应帙站起来,又弯腰拾起被他随手扔开的颈带,递给应帙。 在这个时候,他终于留出余力观察周围的人,和应帙纠纠缠缠这么久,也没见有人上前打扰或者偷袭,遂徊还以为周围都是应帙骗来的盟友,正想着应主席真牛逼,用他这具凶神恶煞的身体还能这么广交好友。 结果一抬头,遂徊先 看到一个老仇人,安迪。 遂徊:“……” 应帙的遂徊精神域错乱失了忆,但真正的遂徊记忆力好得不行,他当然记得这个不经允许贸然触碰他精神域被攻击还甩锅给他的S级资助生向导。 正在遂徊疑惑这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又一名向导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朱明文。 遂徊:“……” 向他告白被拒绝,恼羞成怒和他哨兵朋友在一起,共同孤立他的S级资助生向导。 好家伙,应帙这是在集邮吗?再凑个艾勒,遂徊在塔最不想看到的前三名就全集齐了。 遂徊的沉默审视换来了安迪和朱明文的忌惮,他们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思考应主席和遂徊到底是什么关系。毕竟亲也亲了,标记也标记了。虽然欲盖弥彰地盖了件外套,也不知道想掩盖些什么,但是红肿的嘴唇不会说谎。 但也不是没有向导为了安抚哨兵做出过这种程度的牺牲……就像人在野外没有食物,蛆虫、草根,为了生存什么都能吃一样,在某些极端情况下,为了挽救哨兵的性命,比亲吻更加过激的事情向导都得义无反顾地上。 主要是应帙和遂徊,太不搭了。安迪和朱明文都是偏远地区的贫困生,对本地生抱有敌意,也被部分本地生排斥,先入为主地认为应帙这个本地生头子不会资助生有什么好感,更无法想象这两人真的有什么超出队友之间的关系。 就在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整理好仪表的应帙走了过来,他忍了一整个下午加晚上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此时此刻—— “应主席,跟你介绍一下。”他搭上遂徊的肩膀,右手指向朱明文,“这位是开学前我追过一阵子的向导,后来告白被他拒绝了。” 接着又指向安迪,“这位是我全塔唯一契合的向导,开学后我们暧昧了一阵子,后来分了。” 遂徊:“……” 遂徊:“???”! 第 63 章 “我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追过他?”遂徊改口改得舌头在口腔里疯狂打结,“你也没有和他暧昧过!” 应帙刚出了一身汗,站着都费劲,嘴唇沁了血一般的红润,即便如此仍旧锲而不舍地同遂徊开着玩笑,主打的就是一个浑然忘我:“应主席,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和你又不熟,你怎么知道我追过谁,又和谁暧昧过?” 直播间飞过一条醒目的红色留言:[你都和他盖小外套在底下啵嘴把嘴巴都啵肿了,还不熟?你们哨兵向导的生活这么糜烂吗?!] “真没有。”遂徊着急慌乱地解释,嘴巴持续打结,“我之前,你之前不是跟我都讲过吗?他,你的朋友喜欢他,但是他向我,向你表白,被你拒绝了,真的,你肯定说过。至于安迪,我……”遂徊垂眸摇摇头,声音越来越轻,“我不想提起他。” 应帙听懂了,但他就是要装听不懂:“你这语无伦次前后颠倒的,到底在说什么啊,应主席?” “……”遂徊噎了一下,委屈又费解地看向应帙,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是不相信他之前的话吗,觉得他在说谎,污蔑他人矫饰自己的形象? 他不愿意提及的黑历史都全部告诉应帙了,应帙想知道什么,他就坦诚相告些什么,为什么还不信他? 为什么应帙会更相信这两个向导的话?这才过了几个小时,怎么就被洗脑了?会不会是原本就对他抱有怀疑,所以才会这么快倒戈? 一瞬间,遂徊脑海中转过千百个乱七八糟的念头,甚至回忆起二十天以前他和应帙都聊了些什么,思考他有哪些行为可能会影响应帙对他的好感。 ……然后他就发现随便一回忆,他的行为里面好像处处都是雷点,包括但不限于习惯于收集应帙不要的个人物品,偷偷藏进他的小香芋紫色行李箱里,然后就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这么一想,好像他在应帙这里没有信誉值是十分正常的事情……?遂徊脸色灰败下去。 就在遂徊疯狂头脑风暴的时候,应帙一直安静地观察着他的微表情。将近一个月没有交换身体,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直面着自己的脸,看这张熟悉的面容露出许多他不会有的表情。 ——遂徊表现出了急切,表现出了不安,还有怨念和委屈,但并没有被揭穿谎言的心虚和恼羞成怒。 应帙自己都未曾察觉他在心底悄然松了一口气,嘴角染上一抹浅淡的笑意。 遂徊大脑都快转冒烟了,眼角倏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抹笑,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一股闷气憋在胸口,又无可奈何地散了开来。 一直对自己公众形象有所要求的应帙因为塞在他身体里,彻底没了形象包袱,放飞自我,在这里胡言乱语寻他开心。 真难得,遂徊心想,看到做事总是很有目的性的应帙居然会干出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事。 “不好意思应主席。”一个声音倏然打断了他们,朱明文抱着补给箱焦急地站在旁边,“现在事情是这 样的,我们抢到了一个空投,但是——” “有人要抢。”应帙接上了后续的话,并且抬手指向不远处还在徘徊,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的两对哨兵向导,“就是他们,应主席,你要给我们作主啊。” 遂徊:“……” “不不不,遂徊,”朱明文连声否认,“已经不是他们了,就在你陷入易感症状的时候,小镇外面又新围过来了一批来抢夺物资的人,是一个非常大型的联盟,至少有20个人。据那个哨兵所称,这支联盟好像笃定小镇里必定有人,是径直寻过来的,并且对小镇地形很熟悉,上来就兵分三路堵住了所有的出入口,朝我们所在的方位围了过来。” 应帙嘴角揶揄的笑倏然一收,他原本觉着遂徊到来之后,他们一起对付两对B级哨向还是轻轻松松,所以还有闲心开玩笑,但一听到朱明文的话,消失许久的事业心陡然噌噌噌冒起来,应帙严肃地问:“他们现在在哪?” 遂徊警惕地灭了头顶戴着的灯,用鞋底扫开他们的脚印,避免暴露行踪。 按道理,‘遂徊’一个S级的哨兵不应该反问他一名向导敌人在哪这种问题,朱明文内心的困惑更甚,严重怀疑虚拟训练是遂徊在打假赛。但目前情况紧急,他暂且按下这些,朝身后招招手。 那两对哨向组合立刻会意,凑过来小声喊道:“咱们先结盟,一致对外,补给箱按人头平分,怎么说?” 安迪急急忙忙想要答应,但不等他开口就听‘遂徊’冷淡地说:“七三分,我七你三。” 应帙分出一成心思讨价还价,剩余九分心力都在考虑敌方分三路包围这个异常的举动。虽然可以理解为他们看到了空投落在了这里,猜测这里大概率会有人,所以谨慎起见采取这种战术,但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太超前了。 其中一个哨兵瞪大了眼睛:“喂,太黑了吧?你一个哨兵带三个向导要7成?” “S级,S级,S级。”应帙依次指向安迪、朱明文和自己,哨兵明显还是不服气,应帙最后又点向遂徊,“攻击型向导。” “……”哨兵服气了,甚至精神域已经预先痛了起来。 说实话,讲出这些的时候应帙都有些心虚,人家虽然都是B级,但好歹是配对的哨兵向导,他们这边一个假向导、一个假哨兵,还有两个没有一点用的向导。 “先别说这些了,他们找过来了。”不远处另一个望风的哨兵急急忙忙赶回来,他望着应帙和遂徊的方向,显然对满血复活的2号和传说中的攻击型向导充满了期待,想看大佬们上演大杀四方,用武力值证明一切,“怎么说,直接上吗?” 如果在这里站着的是真正的应帙和遂徊,应帙绝对一口气将那不长眼的二十人连带这两对哨向一起干掉,但现在……傻子才上。 十秒后,在场八人在应帙的带领下埋伏到了一个深坡下,屏住呼吸,等待着敌人的靠近。 S级哨兵和A级攻击型向导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在场其余人都这么深信不疑。 为了避免对方的精神体早已靠近,而他们还傻子似的自以为藏得很好,应帙握住遂徊的手,让他贴近自己,随后在馥郁向导素中尝试着放开听觉,探寻那些极为细微容易被忽视的声音。 遂徊的手是温凉的,猝不及防被应帙干燥滚烫的掌心握住,他心尖一悸,立刻反握回去,还蠢蠢欲动地挠了挠应帙的掌心。 应帙无语地将他的手握的更紧,又将食指抵在唇前示意他安静。 遂徊乖乖地不动弹了。 极为灵敏的听觉宛若应帙的第三只眼睛,踏着积雪枝头跃上高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底下的一切。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人,普通人竟然在其中占大多数,一名哨兵也没有,只有两名向导,而最靠近他们所在方位的七人小队里,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应帙隐约听到了一道极为熟悉的嗓音,他缓慢地眨了下眼,有些不可置信地再次认真去听—— “信我,兄弟们,2号绝对藏在这里,我去应帙家里看到他在永略塔湖地图上写的笔记了,他们约在第一天晚上在这里过夜,千真万确,一定要信我。” “别怂,我们二十个人呢,还能干不过他2号一个?不就是用刀挡子弹吗,都是吓唬人的杂耍花架子,他学来泡向导的小把戏,真到实战上根本用不到。” “……” 耿·际·舟!应帙咬牙切齿,原来是你小子把皇军引到这儿来的! 应帙就听着他一路哔哔赖赖地靠近,真想一滑雪板把他干死,但很快应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耿际舟嗓音太大又太聒噪,既然知道他一个S级哨兵藏在这里,那就更需要隐秘,耿际舟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 再加上耿际舟走路的脚步声有些奇怪不自然,应帙又仔细听了几秒,转头面无表情地趁着月光对其他人快速比了几个战术手势。遂徊看懂了,第一个点了头。 其他人都没有想到应帙和遂徊的这个组合里,发号施令的人居然会是‘遂徊’,而且‘应帙’还这么的顺从听话,他们因此反应慢了一拍,但很快就无条件地听从了‘遂徊’的指挥。 毕竟应主席都乖乖听从了,他们的能力难道比应帙还强吗? 原来资助生里还有这么一个战略素养和体能素质兼具的厉害人物?又能打又能指挥。佩服遂徊的同时,他们更加钦佩的人反而是应帙,他们都想着应主席可真是个识才善用又顾全大局的人物,没有任何官架子,发现队友有能力,就全权信任对方,甚至甘愿听资助生的指挥,能屈能伸。 怪不得人家能做学生会主席呢,格局就是大。 思维发散之际,应帙做出最后一道行动的手势,所有人立刻应声而散,就连之前应帙在1v4挨打的时候光摇旗呐喊不干活的安迪和朱明文都被分配了任务,而且是根据他们的性格特点最适合的任务——继续充当诱饵。 很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耿际舟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不出应帙所料,这位嘴里不停喊着相信我,我给家 人们送福利的向导根本就处于被俘虏的状态,双手被绑在了身后,被两名军校生凶神恶煞地紧盯着,可怜兮兮地往前走。 开局不利落到了军校生人堆里就出卖好友换得苟活是吧?应帙嘲讽地勾勾唇角,给了身旁朱明文一个眼神。 朱明文再一次深深地看了‘遂徊’一眼,总觉得这个哨兵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让他捉摸不透,随后便抱着木箱跑了出去。 安迪紧接着也深深地望了‘遂徊’一眼,目光的含义却和朱明文截然不同,他完全就是个谴责‘遂徊’渣男勾三搭四的眼神,紧接着便追着朱明文冲过去,嘴里故意嚷嚷着:“别跑,给我把物资箱放下!” “……”应帙皱起眉,回味了一下这两人的眼神,十分怀疑地转头看向遂徊,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的音量问,“你和安迪真的没有暧昧过吗?他确实和你契合,我闻到了。” “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遂徊赌咒发誓,“我承认我在塔医院发现他和我契合的时候是动过朝他求向导素的念头,但他这个人,思维和逻辑有点怪你知道吧?自成一体,很难交流。后来还不经允许触碰我的精神域,被我打伤了,责怪我,如果不是虞医生帮我说话开导我,我可能真的会被他的强盗逻辑绕进去,那次以后我们就彻底断了联系。” 应帙皱眉,没说信不信。 “应帙,我开学典礼见到你第一面就喜欢你了,眼里心底只有你,从没有过其他人,你是我初恋,真的。” “问你这些了吗?”应帙忍着心底的那点异样,转移话题,“告白次数太多就不值钱了。” “……” 不远处,朱明文和安迪的戏还在继续,两个人扮演着两只专心争夺物资箱,浑然不知敌人已然逼近的蠢麻雀和傻乌龟,你一脚我一拳的打架。 军校生们的手电筒很快照了过来,朱明文和安迪瞬间抱着物资箱转身朝不同方向分开逃跑,耿际舟愣了一下,踉跄着被推到一边,只剩下一名军校生看管他,其他人兵分两路,朝朱明文和安迪追了出去。 遂徊的这具身体确实好用,如果是应帙本体,不发出任何动静制服一名成年男性还需要偷袭和技巧,但用哨兵的身体就只需要直接的蛮力,甚至应帙都没用什么力气,光是靠速度冲上去一下子就把看守耿际舟的那名军校生摁趴下了,对方根本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嘴巴里就被塞了一块布,压着舌头直达喉咙口,吐也吐不出来。 “淘汰他!直接淘汰他!这几个军校生打我打得痛死了,运气真背,要不是我舌灿莲花刚落地就得被他们淘汰。”耿际舟狗仗人势地叫了起来,遂徊在他身后想解开他被捆的手都抓不住他。“遂徊我就知道来找你绝对没错的,你一定能救我于水火。哟,你已经和应帙汇合了?赢定了呀你们!提前预祝应主席和遂首席夺冠!” 应帙白了他一眼,冷笑道:“虚假的间谍,动用高超的黑客技术黑进我们的终端窃取机密,真正的间谍,以给我们带夜宵为由潜入公寓,偷看我们写在地图上的生存赛战术笔记?” 耿际舟:“……”! 第 64 章 “这些小细节就不要深究了,”耿际舟揉着酸痛的手腕,脸皮贼厚地说,“我这不是将功补过,给你们送加分来了吗?” “你到底是来给我送分,还是想让我变成被送出去的分?” “都行。”耿际舟直言不讳,“我把人引过来,你要是能把他们都干出去当然最好,干不出去我们一起死,至少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给我的队友扫除一个最大的敌人,我们被淘汰得也不寂寞。” 应帙:“……” 应帙:“你可真敢说。” 耿际舟笑起来:“我还是更偏向你们的,没看我都骗他们兵分二路包你们了吗?就是没想到应帙你动作这么快,这才第一天就和队友汇合了?” “运气好。”遂徊面无表情地说,“武器箱里开到了滑雪板。” “滑雪板……?”耿际舟愣了下,视线垂下,看到了遂徊拎在手臂内侧的滑雪板,他忍不住疑惑地问,“你什么时候会滑雪了?还是这种单板。上次我们去滑雪场,你连双板都不会,拄着俩棍跟老头似的一点一点地挪。” 遂徊:“……” 遂徊诧异地看了应帙一眼,非常不可置信的样子。大概在他心目中应主席是无所不能的,之前说不会游泳已经足够震惊遂徊半年了,现在又说应帙不会滑雪,遂徊简直大受震撼。 但同时他又感觉应帙的形象越来越完整,越来越丰满,嬉笑怒骂,像是云端上飘渺无踪的神祗缓缓走下神坛,变成了和他一样能够触及的凡人。 耿际舟误会了‘应帙’这道眼神的含义,还以为这是说滑雪是‘遂徊’教他的,他嫌弃地撇撇嘴,“我教你你就死都学不会,他教你你就秒单板滑野雪是吧?” 应帙不想在就滑雪这件事聊下去,快速转移话题:“是你提议的兵分二路?我就说他们怎么会在明知敌人是一名S级哨兵的情况下,还自己削弱自己,就等着被逐个击破。” 普通人对抗哨兵,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战术就是人海和车轮战,不能给哨兵任何一点喘息之机,而像这十几个军校生一样主动分开的,基本就是找死。 不出所料,没几分钟过去,其中一对哨向和安迪带着一枚出局信物回来了,又过去一分钟,另一对哨向和朱明文拿着两枚出局信物走了回来。 “让两个逃了。” 耿际舟叹息着摇了摇头:“你们这出手也太狠了,一点比赛体验都不给他们的吗?说淘汰就淘汰,这才比赛第一天,都没缩圈呢就回家了。” “再废话就让你也出局。” 说着,应帙弯腰在被他堵住嘴的军校生胸前拍了拍,很快就找到那枚信物,他十分虚伪地对人喊了声抱歉,手上的动作却半点都不犹豫,干脆利落地将代表参赛资格的信物扯下,把人淘汰。 军校生被摘下信物的时候眼睛瞪得都快脱眶了,气得在雪地上直蹿,恨不得把耿际舟这个墙头草咬死,但也只能是想想罢了,失去信物之后他什么也做不了,不然 全队判违规出局。 这个临时结盟的特种人队伍尝到了逐个击破的甜头,原本打算继续故技重施,但大概率是逃跑的那两名军校生传递了信息,剩下的普通人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倏然十几人紧紧集结到一起,顺着废弃小镇的道路团结一致地排查过来。 ?不间不界的作品《向导的低俗交易》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他们里面还有个被俘的向导,这人运气比较好在武器箱里开到了枪,但为了保命把枪上供了。”耿际舟躲在暗处提醒道,“小心点。” 一听到枪这个关键词,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集中在应帙身上,就差鼓掌呐喊2号来一个,再表演一个。 应帙头大如斗,他比较想他们就地把物资箱分了,然后直接解散联盟,各回各家,自求多福。但除了遂徊以外的其他人都想要挣这十几个军校生的淘汰分,还压着物资箱不肯放应帙走。 “这样,只要我们合力把那十几人杀了,物资箱就二七分,如何?”哨兵之一提议道。 “……可以。”应帙想了一下,冷淡地说,“我二你七。” “好……嗯??”哨兵疑惑地转头看他,“你没说反吧?” “没说反,你七我二,但是那把枪归我们。”应帙对上他的视线,“怎么说?” 哨兵真实的打算被揭穿,很是尴尬地瘪了嘴,无奈:“……好,好好,枪归你们就是了,物资箱二八分!我们八。” 如果能拿到那把枪,就算把物资箱全给出去都无所谓,应帙微微一笑,和他碰了下拳:“成交。” 遂徊双眸眨也不眨注视着应帙的侧脸,看他用二言两语轻松地为己方谋取利益,这些恰好是遂徊最不擅长的领域,而应帙此刻自信而游刃有余的模样在遂徊眼中简直能发出光来。 耿际舟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用手肘撞了遂徊的胳膊,“行了应主席,别一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表情,你那一对招子都快贴遂徊脸上去了……有这么喜欢吗?” “……”遂徊很想不要脸地说就有这么喜欢。但一想到现在的生存赛是全星网直播,他们这组是种子队伍,附近又即将爆发小规模团战,极有可能好几枚飞行监控器在头顶盘旋,他又在应帙的身体里,应帙开赛前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扮演好对方。 思忖半秒,遂徊板着脸微抬下巴高傲地说:“我才不喜欢他,是他死乞白赖地喜欢我。” 耿际舟嫌弃地翻起白眼:“是他死乞白赖地喜欢你,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人家都不拿正眼瞧你,你都快把人家盯穿了。” “……” …… 剩余军校生总共十五人,排除一名被俘向导,他们总共需要对付十四名敌人,耿际舟和遂徊都表示他们能单挑一人,安迪和朱明文两个不需要辅助哨兵的向导合力对付一人,还有十一名敌人平均分配给二名哨兵,一人对战二点六七个敌人,最后商量的是应帙一个打五个,并且其中带枪的那个还理所当然地也安插到了他头上。 应帙头更大了,但又没有理由推脱,毕竟这里就他一个S级哨兵。 “虚拟赛里你到底怎么挡的子弹?”他悄悄附在遂徊耳边问,“有什么技巧吗?教教我,我现学现卖。” 确实有技巧,当初城主教我的,我学了很久,你现学应该是来不及了……遂徊说,不过,你可以照感觉试试看,说不定我的身体有肌肉记忆,你到时候自然而然就躲开了…… ?本作者不间不界提醒您《向导的低俗交易》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好一个肌肉记忆。 应帙信了,在碰上十二人队伍的时候毅然决然地越过了前方四五个军校生,悍然冲进人堆对上了持枪的那名小队长,玩的就是一个擒贼先擒王。 枪声响起的时候,他也的的确确躲过了那发子弹,但躲避的姿势十分的狼狈,因为过于提防枪械的存在,没有适应好这具S级哨兵的反应速度,所以在捕捉到弹道轨迹的时候闪躲得用力过猛,直接一个踉跄扭递上去了,好在他即便是摔也摔得极快,再加上敌人视线不佳本来就射得歪,居然负负得正让应帙以扑地啃了一口雪的代价将人扑倒,用力掰歪了手枪,迫使他无法再次开枪。 随后两人便在地上翻滚扭打,普通人的力气当然比不过哨兵,但奈何他们人多,很快就又扑上来两个人一起对付应帙,四个人滚作一团,打架打得十分丑陋,没有一点想象中电影级潇洒利落拳拳到肉的打斗场面,有的只有一片眼花缭乱的混战。 应帙这边打得够呛,遂徊那边也不是很顺利,他打架更习惯于依赖哨兵的速度和力量,技巧性相对较低,换成向导的身体以后,好几个他认为绝对能让对方瞬间丧失战斗力的拳挥下去,居然都被格挡闪开了。 事情的转机仍旧是一声枪响,应帙面无表情地把胸口中了枪淘汰比赛的敌人从身上掀开,同时高举起左手中的又一枚淘汰信物。 看到信物,一旁的军校生愣了下,飞快地寻找起被他藏在腰间的信物,确认这枚正是他的之后,脸色糟糕,十分的不甘心。 眼见着两名队友都被应帙淘汰,剩下的那人在冷静理智分析和干脆利落逃跑之间选择了——我跟你拼啦! 应帙原本可以一枪解决他,但是因为舍不得子弹,而且遂徊也在身边,向导素充足,所以几乎没有犹豫就收起枪选择了肉搏。他和这人周旋对了几招,习惯性地用上了一些哨兵非必要的以弱搏强招数,但还是顺利地压制了对方,以摘下信物的方式淘汰了他。 这边战斗结束,耿际舟和遂徊那边也各解决掉一个人,二人胜利会师。应帙还以为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胜利,却没想到隔壁战场上竟然传来了噩耗,虽然军校生们几乎可以说是全军覆没,但两对哨向组合里的哨兵竟然全被他们淘汰了。 按照实力值应帙确实被分配了五名军校生,但是军校生又不是训练场上被安排的机器人,他们也知道随机应变捏软柿子,对付不了厉害的,就淘汰相对没那么厉害的,他们死可以,但也要恶狠狠咬下敌人身上的一块肉。 战局彻底结束的时候,雪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六具大眼瞪小眼的“尸体”,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朱明文把物资箱搬出来,打开。活着的特种人们暂时休战,规规矩矩地排起队,在他们的坟头分起了夜宵。 虽然失去了他们配对的哨兵,但日子总要向前看,两名遗孀向导一抹眼泪,眼巴巴蹲到物资箱前面,等着约定好的二八分。 应帙站姿随意地敲开手枪的弹匣,数了一遍子弹,又装回去,食指扣在扳机内,转了个枪花。他环顾一周,倏然勾起嘴唇,不怀好意地笑了下:“不好意思二位,我反悔了,物资我要九,你们分一。” 听到这句话,耿际舟一点也不意外地摇了摇头,暗叹‘遂徊’真是和应帙学坏了,怎么这副雅痞作风和应主席一模一样? 遂徊自然是二话不说一把将物资箱盖子摁了回去,警惕地盯着其他人,防止他们哄抢暴动。 ‘遗孀’们愣了一下,其中一个向导猛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说话不算话?” “对。”应帙无所谓地说,“有什么不服的吗?” “你——”向导气结,他迅速环顾一圈,想找盟友共同对抗‘遂徊’的暴政。但他望了半天,竟然惊恐地发现……向导、向导、向导……在场还未被淘汰的人里面,竟然除了遂徊以外,全部清一色都是向导。 白雪哨兵和七个小向导???! 第 65 章 看到向导不甘不愿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安迪一开始还挺幸灾乐祸,抿着笑拍了下手:“好啦,好歹还给你们留了一成,饿不死的,我们已经很仁慈了。” 说着,他往前站了两步,弯腰挑选起了物资箱里的食物。 木箱里的物品在奔跑打斗中早就混成了一团,不少食物已经没了卖相,拿出来细细挑拣摆放,里面有三枚磕凹了的肉罐头,一大包裂得七七八八的雪饼,五个内馅乱飙的肉松面包和红豆面包,两袋泡面,还有一板五盒牛奶,其中一盒被撞漏了,洒了一箱的奶。 除此之外,还有很奇妙的一袋暖宝宝,一包煤炭,两包纸巾,两枚印着可爱小企鹅的蒸汽眼罩,小半盒火柴,三双碳竹纤维防臭的黑色新袜子,两条不同性别的均码内裤,一包黑色发绳,以及一条厚实的超大围巾。 应帙沉默地拾起围巾,拆开包装,搭在遂徊脖子上,绕了三四圈再打个结,‘小应主席’整张脸瞬间只剩下了一双紫色眼睛,很无辜地眨巴眨巴。 耿际舟哧的笑了声,取出一枚红豆面包嫌弃地舔了舔包装袋上的酱汁,随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安迪精挑细选半天,终于决定了他今晚的夜宵就是这枚肉松面包,但不等手探进箱子里,倏然一柄透明白色的长雨伞横在箱口上,挡住了他的动作。 “?”安迪疑惑地抬起头,对上了‘遂徊’居高临下的眼神。 “没听懂吗?”应帙唇角始终保持着那抹礼貌而残忍的笑容,“我九,”他伸出右手食指,从左到右环指半圈,除了遂徊被排除在外,其余人全部都是——“你们一。” 耿际舟默默背过身,弯腰加快了往嘴里塞面包的速度。 “……”安迪面朝应帙瞪大了眼睛,反手指向自己,不可置信地扬声问,“你什么意思遂徊?!” 朱明文也处于应帙的这个‘你们’里,脸色铁青,默默握紧了双拳。反倒是一名遗孀向导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他眼珠转了转,好像还跃跃欲试地想要拉拢这两个可怜人,共同对抗这名唯一哨兵的暴政。 下一秒,一枚肉松面包被应帙抛给了朱明文,他淡淡地说:“一直保护补给箱,辛苦了。” 朱明文诧异地用双手接过扔进怀里的面包,低头看看面包,又看看不远处转过身没有留给他视线的‘遂徊’,特别是此刻身旁的安迪怒吸一口气,一副快气炸了的样子,他心中倏然涌现一股暖流,有种被区别对待的得意,嘴角悄悄勾起一点弧度,拆起了面包。 应帙又捡起剩下的三枚面包,问遂徊喜欢哪个口味,随后将肉松交给了他,剩下的两个面包他留一个,最后一枚被他交给了遗孀向导中胆子比较小,一直规规矩矩没什么动作的那一位。 “自己吃。”应帙面无表情地说,“分给他的话就一个也别吃。” “……”胆子小向导捏着面包很是尴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不停地偷偷瞥着他的同伴。同伴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又故作大度地移开 了视线,给你的,你吃好了。” 而他躺在地上已经是一具尸体的配对哨兵此刻不能说话,只能不停地在精神链接里激起波动,传达暗示,让他赶紧吃。反正他们又不是真正的队友,只是临时结盟,管它那么多。 胆小向导好像隐约明白了什么,心一横,拆开面包如芒在背地吃了起来。 听到周围都是咀嚼吞咽的声音,应帙微微一笑,坐到遂徊身边接过一瓶牛奶,三两口把面包咽下了肚。 耿际舟也亲热地坐了过来,丝毫不介意他也是那个‘你们一’中的一员,他朝‘遂徊’竖起拇指,“怪不得你们搞在了一起,我以为是异性相吸,原来是臭味相投。我一直以为这种心里攻讦、内部瓦解的肮脏把戏只有应帙会做,没想到你遂徊更是得心应手。” “不然今晚怎么睡得着?”应帙仰起头,吞咽牛奶时,被颈带缚住一半的喉结明显地上下移动。 但现在,朱明文和安迪肯定不可能团结一致,那两名‘遗孀’之间也有了罅隙,耿际舟原本就不是个东西,行踪无法捉摸暂且不管。至于最后那名从军校生里面解救出来的向导,应帙看他的脸有点熟悉,一直到对方缓缓和安迪站到一起,用躲闪的目光瞧他的时候,应帙才突然认出来,这名向导正是之前他给遂徊买衣服的时候,在商场看到的那名兼职收银员,伊诺。 安迪和伊诺十分熟稔的样子,一见面就嘀嘀咕咕了起来,在一名S级哨兵面前说悄悄话俨然是一个十分错误的行为,即使他们已经尽可能的小声且隐晦,但数个关键词还是随着冷风灌进应帙耳朵里。 “你不是说他是个不尊重向导的暴力/虐待/狂吗?怎么还跟他一起?他没打你吧?”这是伊诺的声音。 “你看他是不是嘛?打倒是没打,亏我刚对他有点改观。”安迪说着还白了应帙一眼,“原来是只舔狗,你看他舔朱明文那样,什么保护物资箱辛苦了,我不辛苦吗?” “应主席好像和他关系很好……”伊诺欲言又止。 “一个A级向导罢了。”安迪摆摆手,随后他倏然皱起眉头,声音更低,拉着伊诺往外走,完全贴到对方耳边悄声说起了话。 回顾当初在商场买衣服的时候,伊诺对他们避之不及的样子,应帙终于在今时今日理清了前因后果。他就说遂徊在塔内根本不出名,也没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人缘不至于差到这种人人喊打的地步,原来是一环扣一环,都是事出有因。 但他也懒得专门去澄清,爱误会不误会,遂徊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自有更多值得的人懂得。应帙填饱了肚子,将剩下的物资都放进背包里,起身打算在附近找个四面都可以挡风的地方度过今晚。 他一动身,遂徊立刻跟上是情理当中,但耿际舟也寸步不离就无法理解了。 “你不会真以为我不会动手吧?”应帙拄着伞,“阿普顿跳伞的时候给我那几下我还记着呢,我给你面子不想你开局就淘汰才手下留情,你再跟着,我立刻就让你死。” “阿普顿 真是的,不懂事,我回去就训他。”耿际舟舔着脸凑上来,好哥哥们,求求了,就一晚,明天我立刻就走,我身上没火源会冻死的,徊徊,小帙~~?” 遂徊是真的想把这只肉麻又讨厌的小鸟掐死,特别是听到应帙百般无奈地叹口气,默许耿际舟跟上的时候,他更是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穿回自己身体里,弄死耿际舟。 野外求生考试禁止携带刀具,禁止携带火源,学生们夜晚取暖仰仗的就只能是补给箱里随即刷新的生火工具。好在第一夜降下的补给箱还算充足,今晚过去虽然一定会刷掉一批考生,但数量应该不会太多。 三人小组很快便挑好了一个干燥有墙的废弃院落,扎起帐篷,用石头垒起简易的灶台,煤炭摆在底下,又挖了点肉罐头里的油脂做燃料,剩下的罐头敦在上面,等吃完了食物还能再煮些热水喝。 但等到点火的时候,应帙才倏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对方……唯一的小半包火柴被破裂的牛奶淋湿了,其余物品都有包装袋无碍,只有最最重要的道具火柴没有逃过魔爪。 应帙、遂徊、耿际舟:“……” “怎么办?”遂徊问。 一心等着吃口热乎的耿际舟傻眼:“……钻木取火?” “我们连刀都没有。”应帙冷静分析。 “为什么火柴会淋湿!”耿际舟暴躁。 应帙解释:“打斗的时候,牛奶盒撞漏了。” “一直是朱明文拿着物资箱,他会不会是故意的?”遂徊阴谋论,“去把他搞死。” “……毕竟确实是出过力的盟友,我方才翻脸不认人已经很过分了,真要用完就捅死,比赛结束我得被挂在塔学生论坛骂一周,下次再有野外赛我开局就会被别人联合起来弄死。”应帙无力地往地上一坐,他撑着额头,不想动弹了,“而且我确实需要休息,打不动了。” 标记和向导素缓解了他的精神域疼痛和易感状态,但那种从内而外的疲惫却无法抵消,他还没有学会与这种痛苦与空虚共存,只想埋头大睡一觉,再也不要醒来。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野外守夜是哨兵的责任与义务,这五天他注定不会有一个好觉。 “遂徊你怎么回事啊?这就不行了?”耿际舟嫌弃地哔哔赖赖,遂徊瞪他一眼,凑到应帙身边握住他的手腕,让他身边的向导素更加充足。 “……”耿际舟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不长眼的电灯泡,朱鹮落下,低头看主人捡起湿透的火柴,嘀咕地尝试着通过捂干的动作让火柴重新焕发又一春。 在无人关注的角落,石头堆砌灶台下,突然有一个黑色的小爪爪动了动煤炭,随即一张长着小小尖齿的嘴巴张开,深吸一口气,接着呼的吐出。 火苗簇的燎了起来,直直蹿出半米的高度,黑色小爪子被气流带的往后打了个滚,嘭的消失在了原处。 骤然出现的火焰顿时吸引了在场三人的注意力,他们不约而同警惕地站起身,却没有在附近发现任何人,只有一团燃烧的火焰越烧越旺。 应帙眼角余光倏然发现什么,眼皮跳了跳,飞快地扯起那条大围巾,直接把遂徊整张脸全部都挡住,遂徊眨动时横向开合的白色瞬膜和针状的两栖类兽瞳也被围巾遮在了后方。 “我靠,见鬼了吗?”耿际舟绕着火堆走了一圈,又绕了个大圈,确定附近什么人也没有,煤炭就是无缘无故的自燃了。 他抬起头,突然看到被围巾裹成木乃伊的‘应帙’:“……应帙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太冷了。”遂徊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围巾,露出一只鼻子留以呼吸,“这样暖和。” “……” 不管到底什么原因,总之火是燃起来了,虽然耿际舟始终怀疑这是一道邪火或者冥火,但当罐头热起来的时候,他仍旧吃得很开心。 趁耿际舟的注意力都在罐头上,应帙和遂徊悄悄在后方咬起了耳朵,“看清楚是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看到。”遂徊说,“但我觉得,估计是那个……” “……变异?” 遂徊点了点头。 “……” 那么问题就来了,什么动物会生火???! 第 66 章 [火怎么来的,有谁看到了吗?] [这支队伍有点邪门在的啊?火到底哪来的,总不能是普罗米修斯送的?] [难道是魔法?白发双马尾魔法少男?] [银头发那个向导可不可以多说点话啊?他的声音好好听,就是不爱讲话,好沉默好冷酷哦] [这哨兵真的牛逼,我被他那‘我九你们一’帅到了,就是好像不太能打,我看其他直播视角的S级哨兵都能1v5,1v10,他1v3都够呛] [状态不太好吧?向导不是来了吗,等明后天他状态调整好了,1v20!] …… 卵生,火,竖瞳,再加上有应龙的印象在前,应帙对遂徊的变异精神体第一猜测就是火龙,如果真是这样,他一条东方嗞水龙,遂徊一条西方喷火龙,倒也挺相配。 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不听话,神出鬼没,捉摸不定。 遂徊平复了好一会的情绪,怎么也没法从他拥有了一支会喷火的龙变异精神体这件事中冷静下来,一直到应帙和耿际舟围着罐头小炉吸泡面吸得吱吱作响,馋得他实在受不了了,融合态才逐渐消退,变回了人类的眼瞳。他也终于能摘下围巾,吃上一口热气腾腾的雪水煮泡面。 离天亮已经不剩四个小时,耿际舟吃饱喝足,心很大地打个哈欠,从口袋里剥出粒药吞下,一点不客气地翻出睡袋,在帐篷里找个角落睡觉了。 “你也去休息一会,我守夜。”应帙说,“养足精神,明天还要抢联络设备的空投。” 遂徊哼哼歪歪的不肯走:“离得远了向导素就不够你用了。” “没让你离远,你就在我腿边铺睡袋。” “那也挺远的。” 应帙闭了闭眼,反手将帐篷唯一留出的那面透明门后的帘子也系上,隔绝飞行监控器的镜头,“你直说吧,到底想做什么。” 遂徊倾过身在他嘴角烙下一个吻,非常快速也非常清纯地啄了一下,一触即分,随后便一副占到大便宜的模样,起身乖乖铺起了睡袋。 “……”应帙忍不住笑着在背后轻踹了他一脚,闹腾了大半天就为了亲这么一下,也不知道到底图什么。 不远处的耿际舟睡眠质量十分的高,遂徊这边刚没了动静,他那边呼噜声都起了,朱鹮本来安静地单脚站立,缩在主人身边小憩,画面十分的岁月静好,结果被呼噜声吵得支起脖子拿翅膀气愤地狂扇他主人嘴巴子,然后嘭的消失在空气中,回精神空间了。 耿际舟浑然不知地翻了个身,继续忘我的沉睡。 应帙十分佩服这人的睡眠质量,起身将帐篷遮光帘打开,只系着挡风的透明帘,再从背包里摸出折叠椅,坐在上面雨伞横在腿间闭目养神。 没一会,遂徊也睡着了,呼吸平稳,应帙耳边只剩下细微的风声和雪花落地轻盈的簌簌声,偶尔有黑夜动物从洞中钻出觅食的动静,听觉继续飘远,很远的地方有人类的脚步声 ,还有小型变异兽踩过积雪的声响。 各种复杂的声音源源不断地涌进耳朵,应帙皱眉,艰难地过滤这些冗杂的多余信息,大脑有些晕晕涨涨的,他是警醒值夜的哨兵,不能拒绝这些声音,只能一点一点艰难地调节着听觉。 ?想看不间不界写的《向导的低俗交易》第 66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帙倏然因为近在咫尺的动静睁开了黑暗中发光的眼瞳,他看到耿际舟不安分地在睡袋中挣扎,双目紧闭,脸上露出焦虑的神情,大概率是陷入了梦魇之中。 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惶恐地惊坐起来。 耿际舟后怕地喘息着,环顾四周,对上了‘遂徊’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瞳。 “……抱歉,做噩梦了。”他没了白天的嬉皮笑脸,面色惨白,难受地用手搓了搓脸。 “又梦到耿叔叔了?”应帙淡淡地说。 耿际舟小幅度点了点头,不太愿意和‘遂徊’聊这件事,避讳地移开了视线,“……我起来了,剩下的时间我来守夜,你休息吧。” 应帙摆了摆手,“我怎么敢让你守夜,你不半夜给我来一刀?” “在你心中我就是那种人吗?”耿际舟笑着收拾睡袋,“一定是应帙天天在你面前诋毁我。” “还需要他诋毁?你组的那个队伍摆明了是要跟我们打擂台,早就看出你不怀好意了。” 耿际舟嘴角依旧是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没什么精神,没有接应帙的话茬,摆摆手就撩开帐篷走了出去。 耿际舟的父亲耿岳是耿际舟心中一根永远拔不出来的刺,这一点即使是应帙也无能为力。当初的耿岳身为S级哨兵,又有易承澜这么一名首席向导结合,前途无限。但在一次任务中为了救一名孤儿被俘,遭受敌方攻击型向导对精神域的摧毁,即使特种人工会和易承澜事后倾尽全力治愈,也无济于事,无奈在实力鼎盛期退役。 这名孤儿就是耿际舟。 耿岳是当着耿际舟的面,一步一步踏入永眠,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耿岳的状态越来越糟糕,想尽一切办法却无能为力,直到有一天他入睡之后,再也没能醒过来。 应帙很想出去安慰他一下,害怕耿际舟被内疚感淹没,就像他曾经每一次做的一样,但他现在是‘遂徊’,很多事情应帙对耿际舟做可以,但遂徊做就是自来熟越线了,非但无法安慰耿际舟,还可能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想了想,应帙还是坐在原位没有动,放耿际舟一个人在外面淋雪吹风冷静。 他没有任何打算睡觉,但不知道为什么,做下这个决定之后,他精神略微放松,困意竟然一下子就上来了,如海啸一般瞬间吞没了他,几乎没有挣扎的余地,应帙直接闭目陷入了熟睡之中,搞得直播间观众都以为他被下药了,大骂哨兵警惕心太差,外面坐着的朱鹮向导心思歹毒。 但奇怪的是,朱鹮并没有任何回帐篷给哨兵一刀的意思,居然找块空地坐下,当真一脸落寞地望着偏向东边的月亮守起了夜。 晨间七点,极寒之地的朝阳才勉强刺破云间,向雪域投下 第一缕曦光。 耿际舟抖抖快冻僵的身子,伸个懒腰,打开帐篷走了进来。他已经完全缓过劲来,拍着手兴奋地大呼小叫道:醒醒了兄弟们,天亮了,生存赛第二天了! ⑾本作者不间不界提醒您《向导的低俗交易》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看样子他是完全忘记了昨夜什么‘就一晚,明天立刻就走’的豪言壮语,不要命地赖上了应帙和遂徊,吃准发小会好心多留他几天。 但奇怪的是,‘应帙’和‘遂徊’似乎也完全忘记了这茬,在两人双双睁开眼之后,倏然一脸惊讶地进行了长达十秒之久的对视,接着才仿佛从静默片中走出,强装镇定地继续起床整理动作。 耿际舟皱眉:“怎么了?” 终于回到了自己壳子里的应帙强忍着高兴,但仍旧止不住笑的抿抿唇,神采奕奕地轻咳一声:“没事。” 遂徊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又揉揉肩膀,轻松地跳了两下,也是一副终于从笼子里逃出生天,解开束缚枷锁的畅快模样,“没事……你是不是该走了?怎么还在这里。” 耿际舟赶紧搬出早就想好的说辞:“别赶我呀,咱们结盟,强强联手,先干其他人,一直到打进决赛圈再分胜负,怎么样?” “不怎么样。”应帙现在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底气,笑容中都多了几分杀意,锋利的羊角和羊耳从发丝间长出,矩形瞳孔如苏醒的恶魔,“耿际舟,留你到今天我已经很够意思了。” “我们必须联盟,”耿际舟也罕见严肃了神色,“你队里的2号和我队里的黑暗哨兵都是靶子,我们一定是众矢之的,我们两支队伍不联盟,根本活不过第三天。你该不会以为外面都是规规矩矩的小组作战吧?过往生存赛上,甚至有十几支队伍组成一个百人团的记录,应帙,你知道什么才是最优解。” “阿普顿偷袭遂徊这件事……” 耿际舟狠下心来:“我们队伍让你十分。可以了吧?” “成交。”应帙心满意足。 “……该死的分奴。”耿际舟啐了他一声。 这只死朱鹮是怎么都赶不走了吗!分明他们不同组合,居然还黏在一起!结盟结盟结个鬼的盟!遂徊怒气冲冲地叠完帐篷,在听应帙和耿际舟掏出永略塔湖地图讨论接下来去哪里守联络设备空投的期间,一口气吃完了一整包的碎雪饼。 “等抢完空投,下午估计就要开始缩圈了。”耿际舟说。 届时考务组会派出数辆飞行器,通过光幕在永略塔湖考场内随机但相对平均地划分出无数大大小小的安全区域和危险区域,所有考生要尽快转移至最近的安全区域,等待下一次重新的划圈。 各名选手如果未在规定时间内进入安全区域就会被淘汰。 所以能够准确得知各个安全区的范围就极为重要,联络通讯工具分为很多种,应帙当然希望他抢到最先进的那类,最好能直线连接考务组办公室,让他肆意抒发内心的快乐,直接把枪顶组长脑门上质问下次缩圈缩到哪里。 应帙扯下头上遂徊昨晚临睡前给他扎的发绳,熟练地用簪子挽起长发, 接着又把物资箱里那三双碳竹纤维除臭袜取出来,‘双龙戏珠’三人组一人换了一双,即使都快吃不上饭了也十分注重个人卫生问题,非常的精致讲究。 他们需要在中午之前赶到商量好的地点,一个既靠近双方队友,又有极大概率抛下空投,又方便转移至设想中的安全区的极佳地点。 唯一的缺点大概是在那里蹲守的人也会相对较多,不过既然应帙和遂徊已经回到了各自的身体里,目前又还只是第二天,即便有人数多的组合肯定也是不同队伍七零八落组成的,很容易分崩离析,不会有胆子硬和遂徊碰上,他们就是要在前期抢占最好的位置,优势滚优势。 遂徊抱着滑雪板,很想滑,但无奈身后还有两个向导累赘,他先走没有用,只能把板子往背后一挂,规规矩矩地跟着一起走路。 应帙艰难地踏着积雪,这个时候又开始怀念遂徊的身体了。S级哨兵的身体素质让他真是走十里雪路都不带喘气的,哪像现在,即使是遂徊在前面开路,他跟着爬了几个陡坡,两个小时之后也累得够呛。 “不行这个样子。”耿际舟喘着粗气开始做梦,“应帙你滑雪去,让遂徊背我过去,不然中午真的赶不上。” “我可以背着应帙滑雪过去。”遂徊面无表情地说。 “那我呢?”耿际舟问。 遂徊用孤傲的眼神表示你自生自灭。 “……你这人怎么性格一天一变的?”耿际舟费解,“昨晚还对我很关切,今天怎么就这么凶神恶煞?” 遂徊:“……” 遂徊愤怒地用目光谴责应帙,质问对方昨夜趁他睡着之后是怎么关切耿际舟了? 应帙:“……” 既然捷径不通,三人只好开始默默地继续靠腿走。一直等到将近中午十一点,他们才终于靠近了目标区域外围,耿际舟累得什么工具都不想抢了,只想赶紧被淘汰,他回过头,正想发表点什么惊世骇俗的高见,就见遂徊已经解开了外套衣领,正扬手快速地扯下颈带,背对应帙微微低头,等待着标记。 他哈一声,飞速转过身:“你们临时标记能不能背着点人啊?” “谁知道你会突然转头。”应帙说完一口咬上遂徊的后颈,哨兵皱眉轻哼一声,腿有些发软,双手撑住了膝盖支撑身体。 这道不符合遂徊平时音色的闷哼让耿际舟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嫌弃地啧一声,“遂徊的精神域问题到底能不能搞定了?” “早着呢。”应帙松开口,“顺利的话,生存赛结束之后我会给他继续进行第三次精神梳理,但对于他庞杂混乱的精神域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所谓的‘顺利的话’,指的是生存赛结束之后他们还能在各自的身体里,并且遂徊不要搞幺蛾子拒绝他的梳理。 遂徊隐约好像听出了应帙的意有所指,低着头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流浪狸花猫磨着爪子,再次思索起了让投喂人类即使被它抓伤也绝对不会抛弃它的办法。 …… 暖阳持续升空,休整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遂徊遥遥在高空中听见了大型无人飞行器的声音,他警觉地抬起头,太攀蛇绕着他的肩膀吐出了蛇信,蓄势待发。 “来了。”他说。 在这半个小时内,他听到了不少细细簌簌的声音,显然周围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自认为埋伏得很好的学生,大家都注意到了越来越近的飞行器,互相提防着,等待着空投落下,也等待着谁是最先探头出去的大傻瓜。 又过了几分钟,联络设备空投接二连三地降下,严实裹着减震器保护的箱子上面带着小小的降落伞,非常显眼的靶子,还是落在了一片白茫茫的平缓雪地上,簇的栽进了新落的雪里。 霎时间,周围一切都静了,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安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大型混战。 时间就这样悄然过去,一直等到联络设备落地都过去了将近一分钟,仍旧没有任何出头鸟胆敢冒出来抢。应帙沉默地判断着局势,在恰恰好好秒针绕过一圈走过60位数时,从后腰取下手枪,冷声命令:走!⑴⑴[” 既然大家全都很谨慎,基本可以证明四周没有一支拥有绝对实力的大哥队,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遂徊瞬间冲了出去,朱鹮跳下枝头,尖唳着飞向木箱,耿际舟也不甘示弱地跑了出去,应帙持枪观察着身后,也飞快跟上。 伴随着第一支队伍的出现,四周潜藏的队伍一看居然三人弱鸡组都敢上来抢,瞬间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全都蹿了出去,一时之间,周围浩浩汤汤涌现了将近七八支不同阵营的队伍,近四十人。 有队伍埋伏的地方离设备箱更近,但奈何遂徊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眨眼间就抵达箱子前,一把拽过箱子上的背带挎到了肩头,然后背着手解掉上面的降落伞。 一头不服气的豪猪嚎叫着撞向遂徊,结果还不等助跑结束就被另一头山羊撞飞了出去。 巴弗灭气势汹汹地扬着锋利的羊角,四肢紧绷的跳在一处高石上。 遂徊微启开唇,缓缓呼出一口飘渺的白雾,他的目光凶悍而冷漠地扫过四周围上来的哨兵和向导,把联络箱往身后一挡,取下了滑雪板。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了。”应帙站到他的旁边,右手持枪高举在肩侧,像是生怕其他人看不清楚那样,堂而皇之地亮出来,左右环顾,彰显火力物理压制,“下次麻烦大家请早。” 耿际舟站在遂徊的另一侧,舌尖舔舔犬齿,被应帙这比装到爽得通体发麻。 “你该不会以为只有你们有枪吧?”倏然,不远处一个哨兵大声叫嚣起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应帙也顺着声音抬头望过去,只见那个方向,一把手枪正稳稳当当瞄准了他。 不等应帙反应,哨兵话音未落便干脆利落地开了枪,没有一丝想要谈判共赢的打算。 只会留下被淘汰信号的比赛专用子弹高速射出,旋转着瞄准了应帙的眉心,放慢了无数倍的画面中,应帙槿紫色的矩形瞳孔轻微又缓慢地放大,他没有足以应对子弹的能力,只能被迫站在原地等待着死亡。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挡住了他的脸,那是滑雪板的板面,随之而来的是一双淬了寒毒的翠色兽瞳。遂徊以所有人都没有看清的速度,飞速斜过一道滑雪板精准击飞了那颗子弹,清脆的撞击声响后,弹道拐弯径直没入了厚厚的雪地中。 应帙心跳如鼓,紧张地乱了呼吸,但面上仍旧保持着一片平静,甚至有些微不可察的僵硬。他的眼珠机械转动,看向了挡在他身前的遂徊。 哨兵的身形很稳,动作利落,黑色短发微有凌乱,背影牢牢映在应帙的瞳孔中,他大概很长时间内都很难忘却这幅沾着冰冷风雪气息的画面。 在一瞬间死一般的寂静中,周围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夸张的吸气声和喊叫声,这复刻的一招太过熟悉,不少人直接丧失了战斗意志转身就跑。 开枪的哨兵也卧槽了一声,但不等他投降,一个滑雪板直接冲着他的面门而来。! 第 67 章 被滑雪板砸中的哨兵连个出声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仰躺着倒下,流着鼻血失去了意识。 伴随着他的半出局,一场究极混乱的追逐战就此展开。 虽说在场有不少人亲眼近距离见识到遂徊用滑雪板徒手挡子弹,被这一招吓得落荒而逃,但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实力毫无逼数的中高等级特种人,其中有一个哨兵眼馋那把万恶的手枪,明明都已经逃出去五米远了,又贪心地折回原地掰开晕倒那位的手,争分夺秒地拾起枪。 但还没等他站起身,一道压迫力极大的阴影压下,笼罩住了他,哨兵咽了口口水,抬头,对上了一双居高临下的冷漠眼瞳,神色凶悍的黑发哨兵肩头,太攀蛇张开血盆大口,獠牙与蛇信骤然迎着他的脸袭去。 遂徊追出去抢第一把手枪这一行为,被几名埋伏附近的哨兵认为是抓到了他们队伍的‘可趁之机’——两名向导落单了。 不知道是对联络设备的渴望冲昏了头脑,还是向导好欺负的印象深深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这几名哨兵几乎没怎么过脑子就做出了一个违背祖训的决定…… 朱鹮盘旋在高处发出警示的啼鸣,耿际舟接收到讯息,警觉地背过身,将雨伞指向不怀好意包围过来的四名哨兵和他们的精神体身上。 “……没有被标记,也没有被链接。”他用精神力迅速试探一周,给出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疯了吗?” 应帙勾唇笑笑,抬手调整了一下帽檐,巴弗灭站在他的腿边,也甩了甩雪白的毛发,随着主人的动作整理仪容仪表,“所以是四个门户大开的哨兵,在邀请我去他们家做客?” 恶势力哨兵中离得最近的那位听到了一人的对话,他脚步微顿,隐约好像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他们这里是两名A级、一名B级哨兵、一名C级,按理说就这阵容,不管应付两个什么等级的向导都绰绰有余,但他总感觉面前的这两位过于冷静从容,再加上他很不理解怎么会有哨兵会这样把两名无依无靠的向导队友丢在敌人群里…… 是笃定不会有人敢伤他的队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就在这位哨兵疯狂催眠自己绝对是空城计的时候,一道无形的精神力鞭从天而降,应帙甚至自认为没有怎么动用精神力,只是小抽一鞭子试探一下对方的等级。 结果下一瞬,走在最前面的这名哨兵直接身子一软倒到了雪地上,他的精神体犬鼠也跟着汪一声僵了,总体用时不超过两秒,毫无征兆,非常突然,吓得其他三名哨兵都以为他是突发了什么疾病,猝死了。 一名哨兵慌张地唤他的名字,再左右开弓甩他两耳光,躺地上那位的白眼顿时翻得更加标准,彻底醒不过来了。 这边正竭力抢救着,下一秒,剩下的哨兵里又倒了一位,同样是无声无息地倒下,跟闹鬼了一样,骇得唯一还站着的那名哨兵全身一震,既不敢继续上前也不敢贸然后退,只能呆立原地满脸惊愕地看向应帙和耿际舟。 “你这样不行。 ”耿际舟发出戏谑的笑声,狐假虎威◇,“总得给别人一点提示吧?不然太突然,像见鬼了一样。” 应帙矩形的瞳孔无需转头就可以看到位于他侧后方的敌人,他抬起空闲的左手,潇洒利落地做出甩鞭子一样的手势,与此同时,精神领域内,无数道精神触角听从支配者的指挥,凝聚成一条恐怖的精神力鞭,在应帙五指落下那一刻,鞭子也破开淡薄的迷雾,在哨兵漏洞百出的精神壁垒上降下雷霆一击。 一声惨叫后,A级哨兵抱着脑袋在地上痛苦地打起了滚。 “攻击型向导!!”在三名队友都丧失了战斗力之后,最后那名哨兵终于意识到了他的敌人到底是谁,赛前不做功课还不认脸的弊端在此刻显露无疑,他只得慌不择路地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凝聚注意力提防精神攻击。 耿际舟哈哈哈地抱着肚子笑了起来:“你这什么姿势啊,是在模拟挥鞭吗?太中一了吧!” 应帙被他烦到,弯腰找起被他打晕的哨兵身上的信物,那名A级哨兵本来还想挣扎,结果看到应帙一抬手,顿时乖乖不动了,眼角噙着泪央求小应主席给个机会。 “我队里上有期中考试不及格的B级脑残向导,下有C级等着队友捞捞的岩松鼠精神体废物哨兵,就我一个A级独苗苗撑门面。”哨兵的精神体小熊猫也蹿了出来,可怜兮兮地抱着应帙的大腿卖萌,“球球了,应主席,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怎么把头发扎起来了,不然我招惹谁都不敢招惹你啊……” 应帙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这点从他和遂徊的日常相处中就可见一斑,遂徊一装可怜,应帙虽然嘴上可能还硬着,但态度绝对软下来,还颇有几分无可奈何。 忽然,小熊猫的两只爪子被人从身后抓住,皱着眉提溜起来,遂徊目光挑剔地看着这只胆敢抱应帙大腿的无耻精神体,“不淘汰他吗,在犹豫什么?” “看他有点可怜。”耿际舟双手抱在胸前说。 应帙转头看向遂徊:“回来了,这么快?” “嗯。”说着,遂徊伸出另一只手,举在半空张开掌心,里面稀稀拉拉掉出十几枚信物,“有些逃得太快了,我不敢离你太远,就没有去追。” 信物接一连三掉在A级哨兵的脚边,发出清脆的撞击响声,吓得他手脚并用地朝后方退了两步,一边退一边还在倒吸凉气,不敢相信地瞪向身前的这名怪物哨兵。 耿际舟的眼皮也在跳,他一直知道S+和S级哨兵之间既然存在着这么一个+号,自然会有实力的区别,但他没有想过是这种断层性的差距,就算是黑暗哨兵阿普顿在这里,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成如此强大的杀伤力。 这一学年以来,至今少说有过四五次野外考试,他可从来没听说有这么一个逆天的怪物哨兵混在他们之中。 事实上,遂徊一直被他糟糕的精神域状态封印着实力,直到应帙和他的标记,又无条件提供着丰富的向导素,他又或多或少存了那么点在心上人面前炫技的心思,自然是不遗余力地发挥了百分 之两百的实力。 “收着点。”应帙说,“你的状态不稳定,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太久没有陷入狂乱期,这几天很容易再次进入易感期。” “没事,我有数。”遂徊低声说,“……比赛结束之后,你会给我精神梳理的吧?” 应帙头顶白色羊耳朵小幅度地甩动了一下,不置可否地反问:“你之前不是在回避我的精神梳理吗,怎么又开始主动要求了?” “……”遂徊低着头不说话,新长出的蛇尾精神体融合态也可怜巴巴地垂下。 耿际舟和A级哨兵也不敢出声打断他们,就瞪着两双大招子看看你看看他,努力降低存在感,未免不小心惹到这两位其中的任何一个,被直接无痛送出赛场。 狸花猫叼了一排老鼠晾在阳台上晾老鼠干,一边晾还一边舔着爪子担忧怎么才能搏得人类的好感,应帙看着这副画面真是很想笑,他不再难为脑回路迥异的遂徊,转身对地上的哨兵摆摆手,“饶你一命,走吧。” A级哨兵千恩万谢地爬起来就跑,小熊猫也跟着蹬了两下爪子,消失在空气中。 “干什么心软放过他?你又没有共情力,还会心疼哨兵?”耿际舟莫名其妙地凑过来,“指望他在下任学生会主席选举上给你投票吗?” 应帙没搭理他的没话找话说,用眼神示意遂徊打开联络设备空投箱。在临时标记的效用下,遂徊对应帙每一个未说出口的话语都有着更加准确的感知,也能敏锐地探知到对方此刻的情绪。 虽然不明白应帙到底为什么还挺高兴的,但向导的情绪牵动了他的心情,遂徊也挺喜悦地勾起唇角,取下挎带把箱子放在地上,一滑雪板砸烂了上面的密码锁。 正准备依靠聪明才智解开密码的耿际舟:“……放过滑雪板吧!它现在在你手里就是个超级大凶器。” 应帙伸手推开盖子,探头往里望,霎时欣喜地叫了声:“终端!” “真的假的?!”耿际舟也跟着没控制住嗓门,扒过来看,只见应帙撕开厚实的保护膜,里面当真是一枚终端的包装盒,遂徊也期待地凑过来。 纸盒打开,没有出现滑稽的里面其实只是一颗糖的考务组恶作剧,里面的的确确摆放着一枚全新的终端。 “牛牛牛!这绝对是最先进的通讯工具,中大奖了应帙,我就知道跟你们结盟绝对不会错!”耿际舟疯狂竖起了大拇指,“快快,看看能联系到什么,能不能直接打给考务组组长让他透露第一次缩圈的范围!” 应帙这个向导都被耿际舟吵得脑仁嗡嗡作响,更别提遂徊都已经眉头皱成蝴蝶结捂住了耳朵。 终端激活,在三人满怀期待的目光下,初始界面打开,但令人失望的是上面几乎所有的功能都被锁定了,一个也打不开,连音量大小都控制不了。 “……” 应帙不信邪地一个一个点过来,只有一个星网功能可以点开,关键就连输入法都被锁定了,他连搜索功能都用不了,只能点开收藏夹里有且唯一的一个链接 。 链接直通塔生存赛直播首页,短暂的等待之后,六个不同的直播视角整齐地排列在界面上,应帙将屏幕放大投在面前,正在痛骂考务组不做人的耿际舟顿时收了声,半张嘴看向悬浮屏。 遂徊靠过来,面容严肃地问:“这是……” 应帙凝重着神色,随即点开一个,直播视角打开,是一支不认识的队伍,也抢到了联络空投箱,正围在一起研究开出来的信号枪,然后其中一人破口大骂说有病吧,什么年代了还信号枪,关键开了这发信号弹引来的绝对不是队友,而是来搞死他们的大哥队。 “……”耿际舟目瞪口呆地和应帙和遂徊面面相觑,“……我收回刚才骂考务组的话。” 应帙退出这个视角,又点开一个,画面中两对哨兵正在激情斗殴,不远处一名向导正在大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我们三个把比赛打好比什么都重要。 直播画面上方划过去一条留言:[好狗血的剧情,我小学三年级就不爱看了] “……” 他一一点开全部六个直播视角,全部都是不同学生的比赛画面,但推测有五到十分钟的延迟,应帙甚至在最后一个直播视角看到了昨晚刚坑过的熟人安迪,他和伊诺跟随在几名哨兵身后,看上去混得还不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的队友。 应帙想了想,关掉链接又重新点开,不出所料,刷新出了六个和方才截然不同的直播视角,他快速简单看完之后再次重新进入,又随机刷出了六个。 “可惜不能指定搜索。”他遗憾地说。 “已经很强了,要求不能太多。”耿际舟说。 三人走马观花地一个又一个地点开关闭直播间,指望着刷出他们队友的视角,倏然,应帙的手一顿,因为他在屏幕中看到了格外熟悉的身影—— 是围在一起紧紧盯着悬浮屏的三个男人,一人拄着伞,一人撑着滑雪板,一人操控终端,画面是从高处向下俯视,遂徊下意识朝着那处视角望去,并没有发现隐形的飞行监控器,但他那双狠戾的山青色眼瞳就这样被镜头抓取,放大映在了直播视角画面中。 一瞬间,整个屏幕都被汹涌的留言淹没: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们看到了!!!] [正主来了!] [欢迎莅临!!] [宝宝你们俩超配的!我嗑死你们了!] 应帙、遂徊、耿际舟:“……” [哈哈哈哈,我们太热情了,把他们吓到了] [碎花呆呆的样子也好可爱哦,和刚才一刀一个的强悍模样好有反差萌] [硬纸看我!看看我!] [还有一个向导叫什么来着,牛头梗?] 他们被不停刷过的留言晃花了眼,好一会才意识到不断重复出现的硬纸是指应帙,碎花是遂徊,至于牛头梗…… “我叫耿际舟。”耿际舟不服气道,“耿耿于怀的耿,天际识归舟,云中辨江树。” “应帙,答应的应,帙是书衣的意思。”应帙很快调整好状态,彬彬有礼地朝飞行器的方向微笑点头示意,“直播视角的观众,你们好。” 就剩下遂徊一人没有自我介绍,虽然他很不想开口,但为了不再继续顶着个碎花的昵称,只好硬着头皮言简意赅:“遂徊……如愿遂怀。” 没想到还会得到回应,直播视角的留言顿时刷得更凶了: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俩昨晚关帐篷帘的时候到底是亲了还是d了?d的话岂不是旁边那个听了全场?] [应书衣别惦记着你那前男友了,眼前这个更好(你名字真的好难打] [遂怀别想着那两个向导了,银头发这个一出现我就知道绝对是正宫] 所谓的‘旁边那个’暴怒:“都说了我叫耿际舟,我有名字!” 应帙看到了前男友三个字,困惑地皱起眉:“什么惦记前男友?” 不等直播间的观众们答疑解惑,遂徊先面无表情地提醒道:“橘子皮。” 应帙:“……” “你念念不忘的前男友,橘子皮。” 耿际舟哈了一声:“应帙?前男友?高中的时候有同学找他告白,他嫌麻烦,就说自己毕业了就出家,用这种离谱至极的理由把人给拒绝了,现在跟我说又有前男友了?哪个和尚庙的啊?”! 不间不界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