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红尘浪浪仙》 第一章小沙弥销金窟赚前程 十里春风,二分明月,蕊仙飞下琼楼。 尤温的暖风吹开了芦花,也让屋顶的彩旗格外的招摇。 同卺阁的香薰,吹的路人迷着眼,脚步都不由放的轻缓,撑船的艄公,打门前的水道路过,下意识的多抽了两口旱烟,这才压下心头的一缕没来由的悸动。 一群瞧着都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和尚,齐刷刷的蹲在河面上,犹如一弯新月般的明月桥头,好似许愿池里的佛龟一般,翘着头望着同卺阁出神,时不时齐刷刷的摇头叹息。 看着这些不守清规的年轻小和尚,知道内情的人路过,不免都发出一声并不包含多少恶意的轻笑。 小和尚上们白皙的脸颊,就都像是泼了鲜红的颜料,一个接着一个低下了头。 这些都是城西青阳寺还未入籍的预备役和尚,简单来说就是单单剃了个光头,还没有正式的官方身份,更没有得传青阳寺的武学。 而青阳寺的入门之测,尤其古怪一些,颇有几分离经叛道,不是什么正经的和尚庙。 “李浪已经进去多久了?”一个明显有些男生女相的清秀小和尚,仰着白生生的小脸有些焦急的问道。 另有一名长的敦实一些,颇有英武之气的小和尚调侃笑道:“怎么?才这么一会,就想你把兄弟了?” “前天我被同卺阁的龟奴们,用棍棒打出来的时候,也没见你着急过。” 清秀的小和尚脸颊又是一红,低着头小声道:“我···当时也上药王阁去给你寻过药,只不过回来时见你已经全好了。” 有着英武之气的小和尚闻言,得意的抬了抬胳膊,亮出一些肌肉:“当然全好了,慧空师父说了,我天生就开了三窍,有着万中无一的铜皮铁骨。” 周围其他的小和尚闻言,又是一阵习惯性的吹捧、赞叹。 反而是这英武小和尚自个却又叹了口气。 他这样的天赋,放在任何一个其它的门派,都是值得重点培养。 唯独有青阳寺。 通不过入门测试,就学不成武功,只能白白的浪费时间。 ······ 同卺阁靠西面暖阁内,一身灰衣的小和尚,正与一名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相对而坐,旁边还站着两个肌肉发达,穿着短衫,头戴着青色小毡帽的龟奴。 像同卺阁这样规模的销金窟,豢养的龟奴,可不单单只是打手和护院。 面对两个龟奴不善的目光,李浪颇有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周围的陈设,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好奇。 淡粉色的纱帘装潢,檀木色的家具陈设,绘着浮华美人图,随着精巧的机关设计而转动的流彩花灯,还有一些摆放在阳台、窗户口的精致盆景。 整体来说还算不错,但···差着味,既没有一种拉高格调的素雅,却又在暧昧上不够透亮,显得有些隔靴搔痒一般。 没有那种一走进来,还没有开始正戏,就让人心跳加速,旖念四起的躁动感觉。 以李浪上一世的经验来说,好的氛围之重要性,甚至远远大于技术工作者本身的实力。 老鸨翻看着手中的图纸,以丰富的经验,勉勉强强将其中的意思,看懂了个七七八八。 “看着确还不错,但是这是一笔很大的重新装修开销,不止是装修费用,重新装修这段时间里的误工费用,也要一并计算。” “我们同卺阁小本经营,姑娘们赚的都是血汗钱。同卺阁上上下下上百口人,每日的人吃马嚼,就是一笔大数额,怎么经得起如此浪费?”老鸨以十动然拒的口吻说道。 同卺阁每晚开市之后,即便不是客似云来,但房间的空置率还是极低的。 阳州府属于乾国的东南重镇,有着浚、湘二水相裹,南来北往的船络绎不绝,豪商云集。 哪怕同卺阁在阳州风月谱上连前十都排不进去,生意也绝对不差。 这种前提下,哪怕重新装潢之后,可能带来更高的收益,但与损失相比,又好像有些让人难以取舍了。 李浪对于这样的回答,却似乎早有预料,不急不缓的端起茶碗,放到嘴边轻吹了一口,这才美滋滋的吸溜了一口温茶,感觉身体都有些暖洋洋起来。 同卺阁用来招待客人的茶水,可比青阳寺用来招待香客信众的薄茶要好喝多了。 “无须大改,我这里还有一些小法子,可允你十两银子换一条。” “保证换过之后,楼里的姑娘们身家翻倍。”李浪自信说道。 图纸只是敲门砖而已,没有那些设计巧妙,一看就有搞头的图纸,这老鸨岂会听他在这里嚼舌? 更谈不上什么一条点子十两银子了。 从烟花之地,不借助其它的外力帮助,独自赚上百两香火银子,这就是青阳寺的入门考核。 不仅如此,寺里还规定,决不可破戒坏了童子身,漏了元阳气,以免有些小和尚为了入门,去做那拈花童子,走歪门邪道也不行。 元阳气指的是身体无垢无损之时的一股清灵之气,无论是从哪里破身,都会漏掉。 要知道销金窟可不是善堂,只有往里收钱,岂有往外白白吐银子的道理? 何况还是一百两这么多,即便是有少数的姐儿想结个善缘,但求冥冥中得佛祖菩萨庇佑一二,寻一个心安。 这心安的代价也太高昂了。 别说是一百两白银,哪怕是一百文铜钱也太多了。 “哦?你且说说看!”老鸨眼神微亮,好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李浪道:“在这窗户上开个小缝,然后再往窗户后面摆个如皮影戏般的人偶就行,灯光打在窗户上,人影显露,却好似有人在窗外窥视,怒火暗烧。” 老鸨闻言,只是念头在脑中一转,便立刻说道:“妙!实在是妙!” 她也是欢场老手了,岂会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 只是她同样也好奇,这样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和尚,是怎么知道这么些花门道的? 难道是···家学渊源?耳濡目染? 想想关于青阳寺的传闻,倒也不无可能。 青楼里的龟奴,有时候就需要入室扮演一些假丈夫的角色。 那膀大腰圆,却又偏偏站在一旁无可奈何的模样,对有些有独特癖好的人而言,是最好的虎狼药。 当然,更多的人,大抵是放不开的。 所以李浪这个‘掩耳盗铃’般的小办法,可以满足相当一部分人,隐藏于内心深处,却又不敢公示于人的癖好。 “还有吗?”老鸨急忙问道。 这样的‘小办法’惠而不费,自然该多多益善。 李浪却没有再痛快的回答,而是一摊手:“十两!” 老鸨脸色一僵,身后的一名龟奴怒喝:“小贼秃,还敢要钱?” 果然是开青楼的,没有人比他们更懂白(朴)了。 李浪也不慌,只是说道:“你们若是以棍棒相迫,我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这其中的门道,我转身出了门,却是要传遍整个阳州府的。” “何况,我给你们的那几张图上,还差了一些关键性的机关道具,你们看着图纸,也做不出来。” “至于直接将我留下,想来你们也不敢,虽然青阳寺的大和尚们,不干涉小沙弥的考核,但若是被往死里欺负了,大和尚们也不会真的不管不顾。” 李浪来之前就做了功课。 这同卺阁的老板,就是这位老鸨,不过是拿了四成份子孝敬了阳州府的某位府尉 算是有点背景,但不算大。 青阳寺在城外占了一座山,行事颇有几分离经叛道,却没有被打成歪魔邪道,足以见得是能抗事的。 李浪不清楚寺里的大和尚,是不是会出头。 他赌这老鸨不敢真的去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而试上一试。 果然,老鸨原本绷着的脸又堆满了笑容。 那张扑满了脂粉的脸上,隐约还能瞧见几许昔日的风韵犹存,但也都被市侩和歹毒所侵占,谈不上半分的美丽了。 “去!拿一百两银子过来!孝敬给这位小师傅当做香火钱。”老鸨既然已经被‘说服’,反而大方了起来。 她也知道,青阳寺的入门测,需要一百两红尘俗银。 很快,龟奴就用盖着红绸的托盘,端来了满满的一盘银锞子,虽有杂色,远不如官银那样雪白明亮,但用来交差入门,却也够了。 青阳寺要的是这么一个过程,而不是这一百两银子。 如果使钱就能入门,有的是大户人家肯投资一把,将家族里那些庶出的孩子送到青阳寺学武。 世间武学千千万万,数之不尽。 但真正有传承,能入品开窍的武学却不算烂大街。 阳州府方圆千里范围以内,叫的上名号的门派,除了青阳寺,便只有浚水剑派。 后者只收无依无靠的孤女,并不收有家族牵绊之人。 李浪收了银子,自然还要出工。 便喊道一声:“拿笔来!我与你们统统记下!” 纸墨笔砚立马奉上,李浪大笔一挥,挥毫泼墨便如铁画银钩一般,写下了‘猿爬架’‘飞天环’‘水晶乾坤凳’等字样,同时在下面注解了其中的门道。 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李浪原本的毛笔字,只能算‘能认’。 不过现在,他的一手毛笔字,却好似千锤百炼一般。 能够有这样的功力,除了他自身的努力与天赋,也同他随身而来的那处独特空间有关。 第二章青阳寺入门 穿越如果没有金手指,那就像去做洗头养护没有带现金一样离谱。 爽感不一定会提升,但是风险却在呈几何倍增加。 而李浪的金手指,他将其暂时命名为‘血汗工厂’。 那是让人民企业家看了,都会痛哭流涕的地方。 怀揣着一百两银子走出同卺楼的侧门,无视了两名送客的龟奴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扭头看向明月桥上的那群小和尚,李浪冲着他们踌躇满志的挥了挥手。 看见李浪怀里的红绸包裹,小和尚们大多虽然露出艳羡,却还是纷纷兴奋的朝着李浪冲了上来,发出嗷嗷的欢呼声。 随着一大群的小和尚们涌过来,那两名龟奴冷哼几声,随后同时退后几步,重重的关上了侧门。 “李浪!你是怎么拿到钱的?”一名脑门特别亮的小和尚问道。 李浪唏嘘道:“哥哥我啊···和他们讲了一个生动有趣的故事,他们听了之后泪流不止,就把香火钱给我了。” “那···那我们也能用讲故事的方法,换一百两银子吗?”虽然五官端正,但头型不好,显得有点像高坚果的小和尚问道。 李浪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小和尚们,遗憾的摇了摇头:“你们啊!你们不行,阅历太浅了,没吃过上百个生蚝的你们,连怎么舌灿莲花节省精力都不知道,挣不上这份钱。” “浪哥!浪哥!生蚝是什么?一种天材地宝吗?”面容清秀,好似男生女相的小和尚,怯生生的问道。 李浪亲切的拍了拍他的顶瓜皮,手感清脆,触感Q弹,是一等一的光头。 如果半年之后,他还不能入门,再拍不到这样的脑壳,想来也是会有些遗憾。 “不是,是一种海里的贝类。”李浪坏笑着解释说道。 “那和河蚌有什么区别?”清秀的小和尚追问。 “区别可能是海里的浪比较大,所以生蚝也比河蚌,显得格外的水润、鲜甜吧!当然河蚌也很有滋味,虽然色泽骗暗,腥气也重,但是蚌肉肥厚,若是武火爆煮,汇以豆渣,也是极美。” 在一众小和尚的拥趸下,李浪用手里多余出来的银钱,买了一些糖葫芦、枣糕分发出去。 有的吃,有的拿,小和尚们那小小的嫉妒,也便自然就都消散了。 阳州府富庶,青阳寺的预备役小和尚们,大多数都是附近的农家子弟,如果一年内没能入门成功,就都会返回家中,或是继承家业,或是去学一门手艺,总也都能养家糊口。 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他们大概不会太清楚什么前途、未来、阶层这些东西,有的吃、有的玩、生存无忧,那便无碍。 看着身边这一群稚嫩少年,李浪不由感慨,哪怕是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个说法,但没有经历网络时代的讯息污染,激素食品的身体催熟,孩子们的质朴保质期,还是比较长一些的。 青阳寺,位于阳州府城西青阳山上。 青阳山历史悠久,相传上古年间圣皇龙甲氏曾在此山得仙缘,有神人传其‘化龙术’,那神人自号青阳,故而此山便也被命名为青阳山。 大约三十年前,云初大师与国师赌斗,五局三胜其中就赢下了这青阳山。 至此青阳山便从道家福地,变成了佛门寺庙。 不过青阳寺名义上尊崇的祖师爷,却不是云初大师,而是云初大师的师弟。 青阳山并不算多高大,至少比同知名的其它名山,要显得矮小一些。 山中古木成林,山势迂回,多奇洞、多清潭、多灵兽、多鸟雀,却是得了一个‘天下繁静’的名头。 顺着石板混着石块一道压平铺成的山路,小和尚们众星捧月似的围着李浪先入了位于山脚下的照清门,不必继续往山上走,右转之后便是小和尚们居住的几间大通铺,这里被称为外院或者下院。 只有正式入门的弟子,才能会搬离这里,然后住到半山腰的洗心院,也就是上院。 上院弟子,才有独居室或者两人居、三人居。 李浪得了一百两红尘香火钱的消息,迅速便传遍了下院,引来更多小和尚的羡慕与嫉妒。 此时的整体氛围,就要变得更多了些戾气,乱糟糟的说什么话的都有。 先前李浪邀请出来陪他一起去完成考核,用来保驾护航的小和尚,都是先经过一番挑选,心思更为单纯、敞亮的一批。 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入门考核的小和尚,刚刚拿到手的银子,被抢走的事情。 虽然考核的目的本身不是为了这一百两,但如果到手的银子,还没送到寺监大和尚手中,就被抢走,至少也是会降低评价的。 下院里正乱成一团的时候,李浪已经敲响了寺监慧空和尚的房门。 过了入门考核,接下来的流程相当于‘面试’。 面试如果不通过,还是有被刷落的风险。 “进来!”慧空和尚清亮的声音响起。 李浪推门而入,便见一个穿着一身白色僧袍,虽已至中年,却依旧显得儒雅、帅气的大和尚,正坐在蒲团上转动佛珠,静心打坐。 与其说是飘然出尘的和尚,实则看着更像是书院里饱学鸿儒的教书先生。 青阳寺就是这样的! 哪怕是未入门的小和尚,也多半是要五官端正。 而入门之后,正式传武受戒的和尚,更都是一席白衣风度翩翩,整体的颜值要比普罗大众向上拉了至少一两个档次。 如此的在意一身臭皮囊,完全就没有出家人该有的样子。 没有被打入邪魔外道,还真是咄咄怪事。 李浪曾暗想,或许是因为云初大师是佛门魁首的缘故? 亦或者,青阳寺本身武力值不低,且没有真做出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看到李浪推门进来,慧空看了看李浪的脸,微微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我已经知道你通过了入门考核,虽然你长的是稍微出奇了一些,主要是鼻子大了一点,不过也算是符合标准。”慧空惊人发言道。 如果不是慧空的背后,还写着一个大大的‘佛’字,李浪会误以为跑错了地方。 李浪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奉上红绸包裹的一百两。 穿越之后的李浪,有着有别于大多数乾国人的高大鼻梁与深邃眼窝,虽然没有异色的发色与瞳孔,不至于被认为是异族,但就审美来说,并不算是符合这个时代主流的大帅哥。 慧空指了指一旁的桌子,示意李浪将银子放在那里。 然后就拿起了一本书递给李浪。 李浪快步上前,双手捧着接过。 前半年的时间,李浪一直混在小和尚堆里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字以及学习武道的基础常识,等到摆脱了文盲身份之后,这才开始着手入门事宜,虽然比起最早先入门的几位同期差了些,但也不算晚。 扫眼一看,慧空递过来的书上,果然写着‘拂袖功’三个大字。 正是青阳寺的低品入门武学。 “拂袖功主要修炼手臂和手腕,阳池、阳溪、阳谷三处窍穴,都有可能冲开,不过练到大成,形成的真气,也只能填充满一个窍穴,你如果练成了,就需要谨慎的考虑,选择填充哪一个窍穴了。” “不过,那至少都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你在外院应该已经学习过相关的基础,我这里就不多讲。” “到了洗心院,每隔三天会有一次讲课,课上会有同辈的师兄们,进行更细致的分享与讲解,还不懂的地方,也可以向师长们请教。” “记住万不可因为已经入门,便疏忽、放松,你应该知道,只有在十六岁以前,完成至少一次小三合,才能有机会正式拜师,进入经楼自行挑选本命寿功和护法武学。” “超过年限,便只能学一些用来搏杀、拼斗的武功,数十年后气血耗空,便是任你神通惊天,也是黄土一抔。” 第三章小三合 小三合,是指将三种相性匹配的武学都练至大成,冲开对应的窍穴,然后以窍穴之间的共鸣,形成特定的小神异。 如此才算是真正的入了修行的门槛。 否则的话,便是练再多的武功,修再多的杀伐技巧,没有神异之处,也不过是凡夫俗子,看不见真正的众妙之门。 至于寿功,则是冲开五脏六腑以及头部窍穴的独特功法,这类功法基本不直接增强战斗力,但只要形成神异,便都与延年益寿有关。 往往衡量一方势力是否有底蕴,就看它有没有寿功,又有多少寿功。 当然李浪知道的,都只是青阳寺下院教授的一些基础常识,可能不会有什么错误,但绝对不够详尽、高深。 李浪此身已经有接近十四岁,依照慧空的话,他必须在两年以内修炼成三门低品阶武学,共鸣出神异来。 作为刚刚入门得传武学的弟子,其实没有什么多余的选择余地。 起手是‘拂袖功’,练成之后接下来就是‘青烟掌’,最后是‘云阳十八式’,一门大成就可从三处对应的窍穴之中,选定一个窍穴冲开,三门大成却可从九处窍穴之中选出三个来形成共鸣,组合还是有点多样的。 并不至于造成青阳寺中的入门弟子,在初始阶段全都一个样。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慧空和尚交代完之后,抬手在李浪身上打下一道特殊的真气标记,就开始赶人了。 虽然现在这个时间段,并不是入门弟子的高发期,作为下院寺监,慧空其实并不忙碌,但他也有许多私事处理,不想和李浪磨叽着浪费时间。 本来他都已经约好了,去赴浅红阁花魁娘子的约会,去晚了就怕哪哪都是热乎的,他心就凉了。 “有的!有的!敢问大师父!将一门武功练到大成,就算彻底练完了吗?”李浪躬身问道,态度显得十分的有礼貌,他看出了慧空的不耐烦,但只要没有直接赶人,他就要厚着脸皮提问。 慧空皱了皱眉,却还是用加速的语调说道:“当然不是,大成之上还有圆满与极境,如果修到极境,对应的三处窍穴都可填满,自生三合,形成的神异与修炼的武学,更加的匹配,不仅如此倘若将三门入门武学都修到极境,还可以进行中三合,九窍连成一片,形成神通。” “要真炼到了中三合的境界,低品武学也能当高品来用,有神通驱动,实际上都是一样的。” “不过,那只是浪费时间而已,资质上乘者,修炼一门低品武学,从入门到大成,或许只需要十天半月,但若是要将这门武学推到极境,则耗时至少三到五年。三门武学便至少是九年,九年时间换一门神通,放在没得选的散修之中,倒也还说得过去,但在我青阳寺,便是自误前程。” 说到这里,慧空正色道:“你且记住,在寿功有成之前,我们习武的时间,是相当有限的,经不起浪费。一般而言巅峰气血阶段以十二三岁起,最多维系到四十五岁上下,超过四十五岁便体能、气血强度都飞速下滑,学习能力变的很差,自身状态的维系,也十分艰难。” “短短前后约莫三十年,将一小半的时间耗费在区区一门神通之上,完全不值得。” “习得寿功之后,再学门中那些六合、九合的高品武学,一样可以凝出神通,且耗时更短。” 看得出来,慧空虽然有些不太耐烦,但对李浪解释的却也清楚透彻,已经算是尽到了师长的责任。 不过有些话,他也没说透。 比如,当然不是没有缩短修炼时长的办法,但这所有的办法,都与资源相关。 青阳寺作为阳州府方圆千里之内,最大的佛门势力,说门中拮据当然是鬼话。 但再有资源,也不会随意的往刚入门的小和尚身上投放多少。 甚至因为青阳寺本身存在的特殊性,过半以上的资源,都集中给了绝少数几人,其他人便是寺中的中坚精锐,也都过的紧巴巴的。 “好了!还有问题吗?没有便自去吧!出门之后,会有人带你上山,还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向他询问。”慧空挥了挥衣袖,目光已经转向旁边衣架上的香囊,在几个不同香型的香囊之间摇摆不定,倒是羊脂玉的佛珠,已经盘在了手中,下意识的拨动。 李浪这一次终于是很识趣的说道:“没有了!那···弟子就告辞了!” 慧空摆手,李浪退出房间,站在门口浅浅的吐出一口气。 来这个世界半年了,总算是站住了脚。 至少背靠着青阳寺,没有了迫在眉前的生存问题。 以往作为还未正式入门的下院弟子,他随时都有被清退的危险。 如果离开了青阳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存下去。 毕竟,他属于真身穿越,只是在穿越的过程中,被改动了年龄以及一定幅度的外貌,又在穿越之初,就恰好遇到了青阳寺招新,稀里糊涂的就入了寺。 离开了青阳寺,他不知该去往何处,且这个世界存在着未知上限的超凡,即使是依靠着前世的记忆来复刻出某些东西,争取挣一份家业,也有很大可能因为利益之争,悄无声息的死在某个角落里。 至于青阳寺的招新,这倒是很简单,不要求出身来历,也不考虑资质高低,更不在意是否有足够的香火供奉,就···纯看脸,当然不是没有例外,但大致规则是这样没错。 长相过关的招入下院,当一年的小沙弥,由寺中教授文字,传授一些修炼的基础常识,以及日常的打磨一下身体素质,比如跑圈、扎马、举石等。 关键是不收学费,还提供一日三餐,就是没有荤菜,这点一直令李浪有些想不通。 毕竟寺里的中高层大和尚们频繁出入高级会所,且对这般行为毫不掩饰,却居然还恪守不吃荤的戒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李浪前世的有些国家,十几岁的年纪明明都可以结婚了,却不允许浏览成年频道,以及喝酒一样。 李浪穿越前交流过的一个思密达女主播曾对他吐槽,她跳的提莫队长舞,她自己却不能在网站上点播观看···就挺离谱。 李浪正想着,一个身材魁梧高大,面相偏英武帅气的青年和尚,提着青色的僧衣下摆,显得气质颇为贵气的向他迎面走来,就是走路时那股挺拔的姿态,显得过于端庄,反而僵硬。 “李浪师弟?”青年和尚问道。 李浪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道:“正是李浪!敢问师兄法号?” 青年和尚轻声微笑,却不露齿,声音亲和且带着刻意锻炼过的磁性:“师弟客气了!你叫我赵哥就好!” 李浪疑惑道:“师兄···还没有正式赐下法号吗?” 青年和尚摇头:“我资质愚钝,没有能在十六岁之前完成小三合,失去了进入望雪堂的资格。” “师弟你也记住了,一定要抓紧修炼,不可耽误时间,误了修行,只有入了望雪堂,才会真的入云山堂大师们的眼,收入座下,赐下法号。” 第四章血汗工厂 洗心院位于青阳山的半山腰,外依着一片茂密的松林,院后却有着一大片透亮的湖水,好似一面镜子悬挂在半山腰。 凝望湖水,让人有一种心灵洗涤之感,好似心灵之中的污秽,都被它完全照射出来了一般,或许这就是洗心院一称的由来。 青阳寺又一大古怪,它并不像很多寺庙那样,楼阁、殿宇、庭院的取名,往往与佛祖菩萨挂钩,好似更加随意一些。 姓赵的青年和尚,将李浪引到了分配的房间门口后,就告辞离开。 应该交代的一切,都已经在路上说的明白。 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即使是李浪问了,赵姓青年和尚也只是微微一笑,表现的礼貌、客气却又疏远。 站在房间所在二楼的走廊上,李浪回身往高处眺望,云雾缭绕之间,隐约已经可以看见一些青阳寺真正的主体。 就像神秘的世界,缓缓的对他掀起了裙摆。 但随着雾色与云气的合拢,雪白的双腿又夹紧起来,绝不暴露绝对领域。 李浪伸手,凌空虚拨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好像他真的隔空剥开了神秘女郎的裙底,看到了无限的风光。 “能穿越···真好!”李浪在心底说道。 尽管前世的他,勉强算是一个可以恣意纵情声色犬马的富三代,但也仅能如此了。 作为私生子,他可以肆意妄为的享受和堕落,然后在膨胀之中逐渐走向自我的毁灭,但所不能拥有的,却是奋斗与自律。 初二那年,原本拉着他一同好好学习的好友,突然在厕所含着泪给他递过来一根烟,并且用颤抖的手点燃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一点。 然而,他似乎有那么一刻又糊涂了! “在看什么?”一个声音从李浪的身后响起。 然后一个同样穿着灰色僧衣,脖子上挂着的却不是佛珠,而是一个大大的玉坠的小和尚对李浪问道。 “要去的地方!”李浪振奋精神回答道。 “刘定方!”胸口挂着玉坠的小和尚对李浪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不等李浪自我介绍就说道:“我知道你叫李浪,我记得每一个同期入下院的小和尚名字,在剃头的那天···还有那天,你的头发最短,大师傅还说你是天生当和尚的料。” 其实李浪也记得刘定方。 他脖子上的玉坠价值不菲,初来贵宝地,一切都很陌生,且不知道这个世界存在超凡的李浪,有想过敲刘定方的闷棍,拿了玉坠就跑,典当了这个当做本钱,在这个世界发家。 幸好他很快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世界变了,文字有了一定的变化,但是却又与前世华夏的文字体系一脉相承,语言却没有变。 李浪也不清楚,是不是两个世界之间,还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这也不是他现在该深挖的事情。 “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朋友了!” “以前我不来结识你,是因为那些连入门都做不到的家伙,没有资格和我结交,而你···虽然迟了一些,却总算是有了资格。”刘定方微微抬起下巴,似乎很骄傲的说道。 李浪闻言微笑,他以前也是差不多的家伙,倒是对眼前这个小和尚,没有什么恶感。 “你住哪一间?” 刘定方指了指身后。 “看来以后我们是舍友了!”李浪笑着说道。 然后就揣着秘籍先下了楼。 洗心院不大,走几步就出了院落,在澄清的洗心湖畔寻了一棵树下靠着,从怀里掏出秘籍来。 秘籍的封皮上,一个隐秘的花纹被悄然的激活。 被李浪翻开的秘籍里面,所有的文字又以重新排列组合的方式,呈现在他的眼中。 这是大多数有传承的门派,都会使用的保密方式。 秘籍里的内容,有相当一部分被打散重新排列,只有获得资格的人,才能激活秘印,解锁正确的内容。 所以即使是通过某些渠道得到了秘籍,如果没有激活秘印的手法,获得的内容也无法修炼出真正的东西来,走火入魔的可能性更大。 当然如果只是看一看,当做长长见识,积累一下阅历,倒是无妨。 秘籍翻看了五遍之后,李浪彻底的记下了内容。 穿越之后,他的记忆力好了很多。 闭上眼,心神沉入心湖,穿过了一个金色的圆环,抵达了一处极为广阔的空间。 空间里,五个和李浪长的一模一样,却又都面无表情的家伙,正在铺开纸张的桌面上,分别写字、作画、抄写经文,片刻不停。 而在空间的正上首位置,有一个圆形的制造台,制造台上摆放着短刀、匕首、针头等物件。 如果李浪想,即便是斩马刀或者加特林,都可以出现在这里,当然就目的而言,用不着这些。 李浪一瞬出现在制造台上,拿起针头后又想了想,将针头放下改为短刀。 短刀握在手心,猛地发狠。 滴答滴答···! 鲜血从手心之中不断的滴落下来,落入制造台前端的凹槽位置。 每一滴鲜血落入,在空旷的空间内,都会多出一个‘李浪’的身影。 等到掌心的伤口逐渐不再滴血的时候,空间内已经多出了几十个‘李浪’。 他们全都一模一样,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制作台上的李浪,仿佛机器人一般,等待着命令。 随着李浪的念头落下,这些复制体开始粗糙且生疏的依照之前记下的秘籍上内容,练习起拂袖功。 这就是李浪穿越之后最大的隐秘,也是他视为依仗的金手指。 血汗工厂,李浪是这么称呼它的。 用一滴血制造一个分身,分身的留存时间为三天,每再多加一滴血,分身留存的时间再加三天。 而制造出来的分身,不能带出这个空间,只能留在这里。 目前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遵照李浪的规定,日夜不休的进行某一种能力的锻炼,以前是读书、写字、作画,而现在还多了一个,那就是练武。 所有分身锻炼所获得的一切,无论是肌肉记忆,还是锻炼感悟,都会一丝不少的反馈给李浪本身。 李浪流血,他们流汗,这就是血汗工厂之名的由来。 在血汗工厂里划伤手失血,现实中虽然不会同步留下伤口,但损失的血液,依旧会化作虚弱,反馈到李浪的身体上。 所以,一般情况下,李浪每天一直保留的分身并不多。 像这种一口气召唤上几十个分身的场景,除了刚刚开启金手指的那一日,也就唯有现在了。 几十个‘李浪’一起学习和修炼拂袖功,虽然都资质平平,但李浪的拂袖功入门依旧很快。 在日落之前,就已经有模有样,而不再是乱七八糟的空架子。 这是一门融合了拳、掌、爪、指为一体的手上功夫,以变化而见长。 拂袖之间,招式变幻皆隐于袖袍之下,同样的一扫,让人很难判断,究竟是以何种方式出手,进而达到迷惑对手的效果,同时也因为拂袖挥洒之间,隐藏了动武出手时的狠辣与凶残,显得极为飘逸、潇洒。要说这门武功有多强,没有对比的情况下,倒也不知。 但帅是真的帅,只要架子、姿势摆正不变形,那真是仿佛不沾烟火气。 而随着修炼的增进,李浪偶尔会感觉到,空气之中似乎有某种气息,渗透到了肌肤里,偶尔跳动一下,带来不一样的感受。 之所以这样的明显,完全是因为在分身们的加持下,李浪在拂袖功上的增进很快,将原本需要数天甚至半月才能达成的阶段,于短短半日之内达成。 第五章七日大成 虽然有几十个代练,但李浪本身也没有闲着,同样是站在树下摆开了架子,开始一板一眼的练习起来。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哪怕不为了进步,将分身们提供的感悟与感受,更加切实的通过真实的身躯感受,也是很有必要的。 或许是因为,每一刻都能感受到飞速提升的感觉太过奇妙。 亦或许是,空气中时不时就钻入身体,主要是手臂、手腕、手掌中的那股气流,十分的舒服。 李浪这一练就忘了时间,等到回身喘息休息的时候,便已经到了太阳将要落山之时。 静谧的洗心湖,在朦胧已经升起的夜色下,散发出薄薄的水烟。 李浪走到湖边,想要捧水洗脸,却察觉到这湖水居然并不泛凉,反而稍有些许温热之意,就像在这宽大的湖底,流淌着熔岩,在对它进行一定的加热,将整片湖都变成了有着大约十四五度水温的低温温泉。 山林在暮色中摇曳,从湖面上蒸腾起来的水雾,逐渐就已经大片的弥漫在山林之间,将原本就空幽的青阳山,变得更加的静谧如秘境一般,仿佛从未有过人造访。 深吸一口气,李浪疲惫的身体、酸疼的肌肉,都不由的舒缓了几分,那种武学初入手后的迫切感,也被压下了几分。 虽然他很着急,很想立刻就拥有超凡的力量,站在这个世界的高处去看看风景。 但是饭依旧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也是要一点一点的做。 “要是能有快速补充气血的药就好了,这个世界有超凡力量,那肯定有超凡药材,只要能疯狂的输血,制造出足够的分身,拂袖功这种低品武学,我一天练到顶也应该不难,只是···我该怎么才能入手?”李浪心中想着,正从湖边缓慢起身。 咚!咚!咚! 山顶的位置,传来了一阵阵空灵却又浑厚的钟声。 钟声回荡,逐渐被夜幕笼罩下来的山峦,显得更加的神秘而幽静。 随后透过那云雾遮绕,便看到了山顶建筑之中,亮起了灯光,如同山火一般蔓延,短短时间内,就将山顶照亮通明。 暮钟响了。 李浪急忙跑向洗心院的正院方向。 青阳寺虽然在佛学方面要求不算苛刻,但早课和晚课还是都要做的。 钟响后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最好还是都赶到为好,否则会被管戒律的大和尚罚清理恭桶或责罚不准吃饭。 打扫恭桶虽然臭了些但也罢了,不能吃饭却是事大。 李浪现在可不是有万贯家财可以随意挥霍的富家公子,营养来源全靠寺里的大锅饭。 至于在山林里打野味,别说他现在小胳膊小腿,才刚刚开始修炼,体质提升实在有限,即使是身体强壮的成年人,也很难在山林里捉住一只野兔子。 倒是现在正式入门了青阳寺,等于有了背景,可以想点办法在阳州府里偶尔做点小生意,至少赚点钱,多改善伙食。 晚课一起诵念的是大弥陀渡世经,穿越前有没有这篇佛经李浪是不知道,反正现在他跟着读这佛经,念的是云里雾里。 感觉里面的东西很杂,有些好像是在讲佛理,有些又涉及到深奥的哲学问题,还有佛家的礼仪,佛家故事,以及一些或许能和修行拉的上点边的玩意。 大和尚们很少讲经,就是带着一干小和尚们念,也不管下面的小和尚们懂不懂。 完全是一幅得过且过般的姿态,就显得这青阳寺更不靠谱了。 然而上过了晚课,并没有如下院晚课后那样立刻散场。 一些气质高雅,体态风流的成年和尚,开始在台上向小和尚们传授,该如何优雅的吃饭、喝水、走路、微笑、打招呼、说话,演示的仔仔细细,有人不懂提问,也会立刻亲切的解答。 比教佛经倒是要显得专业的多。 要不是一颗颗光头,在烛火照映下,都还闪闪发亮,一定会以为这是什么培养男性特殊陪护人员的地方,而不是和尚庙。 “太奇怪了!”说话的不是李浪,而是李浪身边的一个小和尚。 他磨搓着下巴,一幅好像看透了什么似的姿态,帅气逼人的小脸上,一对大眼珠子闪闪发亮。 扭头帅脸小和尚对李浪说道:“你也觉得奇怪吧!” 李浪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或者摇头。 他当然觉得奇怪,但青阳寺即便是在培养男···销售。 那他也只能暂时捏鼻子认了。 能抓住自身命运的机会,可不是经常有的。 学成足够自保的本钱之前,哪怕青阳寺实际上是一个杀人越货的魔窟,那李浪也只会暂时蛰伏在这里,而不是直接跑路。 当然青阳寺是什么不正常营业场所的概率很低,除了日常几乎没有女性出入寺庙以外,寺中并不严苛限制小和尚们的出入,怎么看都不像是做人口生意的。 “我叫吕奇,不是阳州府人,来自秀洛。”帅脸小和尚有点自来熟,继续做着自我介绍。 李浪以前在下院没有见过他,不知道是不是先一批入门的小和尚。 但看他这幅还没习惯的样子,又不太像。 至于他口中的秀洛,是乾国的旧都,虽然迁都之后隐隐有些落寞,但依旧是天下一等一的繁华膏奢之地,更是开国旧贵们的聚集处,庚子血变之后,这些不受待见的老牌贵族们,就大多被女皇打发回了秀洛,远离了政治中心。 阳州城算是很繁华了,但和秀洛相比,却差了许多。 “你好!我是李浪!”李浪点头说道,互通了一下名字。 “我是跟着我舅父来的,我在秀洛惹到了大人物,舅父说只有加入青阳寺,才能保住我的小命,我才来三天,不过总感觉这里奇奇怪怪的,不像是什么正经的和尚庙。”吕奇抹了抹还带着青皮的脑门,继续对李浪说道。 李浪首先蹦出的念头是,青阳寺不是不走后门的吗? 原来是阳州府本地的关系还不够硬,瞧不上眼? 再然后,就又想这青阳寺,究竟是什么背景来头,哪怕吕奇口中的大人物,在秀洛其实就只是个地头蛇一样的人物,但吕奇的舅父就这么自信,将他放在青阳寺,就能保证安全? 还有···这个吕奇怎么回事?看着一脸精明样子,这一开口就把自家老底掀了? 见李浪还是不怎么搭话,吕奇只能说道:“好吧!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多,不过认识你很高兴,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等你有机会去秀洛,我好好招待你,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秀洛四绝,以及人间的绝顶富贵。” 这个吕奇不仅有些大嘴巴,还很自来熟。 李浪闻言继续点头,却不当回事。 以前他除了没有真正品尝过权利与自由,那些一般人眼中的奢靡与享乐,他早就腻歪了,还有什么是他没见识过的? 知道有钱人的圣诞节是怎么过的吗? 知道什么叫跨年礼炮吗? 知道除夕夜找一群女主播开私人春节联欢晚会是什么滋味吗? 此刻的台上,一名青年和尚已经讲到了坐姿,从坐下的姿势,到顺势抚平衣角行云流水的做派,再到抬头时的微微颔首点头示意,每一丝一毫都有着精雕细琢的痕迹。 很优雅、很漂亮,也很无聊。 李浪开始主动屏蔽那些外界的声音,将心神沉入思绪。 虽然他自身不能继续练武提升,但那些分身们,可还在孜孜不倦的加练,片刻不停,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幸好反馈给李浪的只有收获和感悟,没有修炼过程中的枯燥与疲惫,否则这些一道叠加在李浪身上,他得直接被耗死。 晨钟暮鼓,日常的洒扫、提水、练功、早晚课,作息规律。 一连七日之后,李浪在付出了不少血与汗之后,终于是将拂袖功提升到了大成,感应到了手腕处微微跳动的三个窍穴。 只要他做出选择,这七天积累下来,一直保存在手臂、手腕处的‘真气’,便会灌入其中一个窍穴之中,将其彻底的撑开。 同时另外两处窍穴,则是会因为挤压,而闭合的更加严密,想要再冲开,需要更强大的外力。 第六章三位舍友 深吸一口气,依照拂袖功中的呼吸方法,将手臂连通手腕处的躁动暂时的压制下来。 这个世界只要是入了品的武学,修炼入门都会自然而然的生出真气,而除了极少数性质特殊的武学,大多数武学形成的真气,都不会有冲突,而是各成一路,只要不是同时修炼的太多、太杂,很少相互干扰,就像彼此并不在一个路径上。 唯有填充满窍穴之后,才能通过窍穴之间的共鸣震动,组合成不同的神异、神通。 李浪也不知道原理,反正跟着练就对了,他现在相关知识积累的远远不够,刨根问底的也没益处。 这些天的早晚课,早课的诵经结束之后,多半是有大和尚来教一些武学基础常识,以及解答修炼上的疑难问题。而晚课就是教怎么行走坐卧、吃饭睡觉、接人待物,各种繁琐。 拂袖功进入大成,可以将真气引入一处窍穴之后,修炼速度果然就慢了下来。 之前李浪即使是听了一些讲课,缺乏实感的情况下,实际上也不太不懂,现在却是真切的感受到了。 这都是因为真气与窍穴之间相互形成的吸引力在干扰。 练功运劲的时候,空气中的灵气不断的钻入身体,总是会触动真气,让真气直接就要往某处窍穴里冲。 只要念头一动进行阻止,练功的节奏感就会断掉,刚刚吸引过来的灵气,也会散去九成九,已经不是事倍功半这么简单了。 真就是竹篮打水。 往往修炼十次,打十次拂袖功,成功聚拢灵气汇入身体的次数,都不见得有一次,想要再获得填满另外两处窍穴的足够真气,自然是难度猛地拉高。 至于先填一个窍穴,然后一个一个来,也是极难,甚至更难。 因为同出一源的真气,具有极强的吸附力,入主窍穴形成气旋之后,对同类真气的吸引力大大增强,同时会压迫就近的窍穴。 负责讲课的大和尚提到过前一种情况,称之为‘散劲’。 散劲有些是修炼时自然发生的,当然也会有修炼者,可以通过武学、神异、神通,人为的制造这种状态,让对手无法聚气、回气,出手时的威力大减。 所以一旦修炼了寿功,寿元增加,气血巅峰状态得以延长之后,修炼者大多都会再选择一到两门武学,修行到极致,成为拿手的绝活。 因为修炼至极致的武学,不受干扰,无法被外力影响,出现‘散劲’现象。 洗好衣物,李浪推开宿舍的门。 不算大,却也平铺开四张床的房间里,另外三位舍友,居然难得的都在房间里。 看到李浪推门进来,同时侧头看过来,表情各异。 坐着一动不动,看了李浪一眼,就继续盘腿简单吐纳的是刘定方,一个骄傲自负的小和尚,家里有点钱,在本地阳州府也有些路子,不过是家里的庶出,虽然母亲得宠,但毕竟不能继承家业,所以被送到了青阳寺习武。 他能入门,全靠了阳州府内三十八家有名有姓的青楼,他家占股的就有十六家。 用不着直接作弊,只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份,那些青楼里的莺莺燕燕愿意配合着他演戏,青阳寺负责暗中观察考核的大和尚如果不太苛刻,就能过关。 看到李浪后直接起身,想要上前搭话的,便是在第一次洗心院晚课上认识的吕奇,落魄的国赐荣继将军府家的小儿子,也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祖上是开国一脉,不过后辈子弟不孝,一代代都没积累下什么功勋,以至于爵位从国公一路滑落到了县男,挂了个将军的虚衔勉强维持体面。 依吕奇的毛病,他之所以被‘发配’到青阳寺的原因,他早就撂的干净。 果然就是大嘴巴惹的祸,将一位老侯爷亵玩美少年的事情,在酒楼里宣扬了出去,之后那位身家‘清白’的美少年跳河‘自尽’,他则是在舅父的安排下躲入了青阳寺中,却也依旧是不改本性,还想着等风头过去了还俗杀回秀洛。 最后一位,此刻正仿佛‘含情脉脉’般望向李浪的。 他晚了李浪两天入门,却硬挤进了李浪他们原本的三人间,将三人间变成了四人间。 这人正是李浪在下院时的小跟班、把兄弟,那个长相过于清秀,看起来像个漂亮女孩子的小和尚。 他叫明壁,下院中时有传言,他母亲原本是阳州府的暗门子。 明壁够年龄入门青阳寺的那天,将他放在青阳寺的门口后,就转身投河死了,走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也就是那天,刚刚来到异世界的李浪,遇到了正趴在青阳寺门口,冲着湘水方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明壁。 原本自个要哭的李浪,看到哭的像个小姑娘梨花带雨的明壁,反而哭不出来了,冲着他那张充满了迷惑性的小脸,当了一回大暖男,灌了一大堆鸡汤安慰明壁。 结果半生名节不保,要是他雷达失灵的事情传回老家,怕不是要被那群狐朋狗友们笑死。 李浪是个很保守的人。 无论是带法穿棒的小仙女,还是人工改造过的人造人,他都敬而远之。 年轻时浪的再开,这些···还有那类乱七八糟的吸食、注射物品,他都是绝对不碰的。 或许就是他堕落的还不够彻底,所以当罩着他的老爷子快蹬腿眯眼的时候,有人才忍不住给他下了个迷魂套,送他一场大梦,然后死在这大梦初醒之时。 “浪哥!你在想什么?”被李浪走神时,直勾勾的眼神盯着,明壁有些害臊的低下头,手下意识的揉搓着身上显得格外宽大一些的僧袍。 李浪回神摇头笑道:“没想什么,对了···你的拂袖功练的怎么样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都可以问我。” 明壁低着头,却挥手将衣袍一甩,空气之中传出一道细微的炸响。 “揉劲入袍?可以啊!这才不到五天,你就都快要小成了?”李浪大为吃惊。 所谓揉劲入袍,其实就是拂袖功中,将真气附着在袖袍上,进行提升攻击力度的手法。 谈不上多高明,但也需要有一定的控制力,以及对真气的掌握度。 一般有天赋的,练到这种程度,少说也要接近十天。 而明壁即使是有李浪给他做专门辅导,五天时间也微微有些离谱了。 毕竟不是谁都像李浪,身上有挂。 不是有挂,那便是真正的天赋绝佳。 此刻,室内的另外两位舍友,也都同时将目光投射了过来。 “小明!厉害啊!我就不如你了,入门比你早几天,其实也才刚刚练到这里。”说着吕奇也甩了甩袖子,将袖子打的呼呼作响,只是动作显得粗犷,如若明壁挥袖,好似摘花拂尘,那吕奇就是将袖子当斧头在劈一般,大开大合中显然还混入了一些家传的武学痕迹。 最傲气的刘定方在一旁看的面色难看,然后起身抱着加厚的衣服走到了门口,想了想还是回头说道:“我先出去逛逛,晚上不用给我留门。” 说完就推门快步离开。 这个时候,自然是谁落后谁尴尬了。 刘定方这样子,显然是去寻地方加练。 本来是想充大哥的,结果落到了最后,就这···还最早入洗心院,这是真的太折磨他的自尊心了。 第七章姑娘留剑 刘定方出门后,吕奇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然后贼兮兮的笑道:“他走了也好,整日里鼻孔朝天的,我这个王朝旧贵子弟都没横,他一个土财主的儿子,倒是横起来了。” 李浪知道吕奇的脾性,就这张嘴不把门,但人也大气,心里不留事,所以开玩笑道:“怎么?还有隔三差五跑当铺的旧贵子弟么?泡软的棒槌不如针啊!吕兄!” 吕奇闻言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果然也不介意,反而笑的更开朗了些:“都是身外物,都是身外物,来来来···昨天我刚当了老娘给我傍身用的玉佛,换了几壶好酒,哥几个先喝一轮。” 说罢他就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掏出了一些瓶瓶罐罐,还有几个用油纸包的玩意,闻着就有一股浓郁的肉香。 明壁闻着味道,就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脸蛋一红,又低下了头,挪了挪脚尖。 “哥几个!别客气,吃起来!喝起来!我再给你们讲讲,女皇登基之前,还是皇家公主时的旧事。”吕奇吆喝着说道,已经按耐不住即将倾泻而出的倾述欲。 他这厮,是真改不了。 幸好这里是青灯古佛的青阳寺,远离京城。 要是在京城敢随意谈论女皇之事,被闻风使听到了,怕不是要脱几层皮。 吃饱喝足,吕奇倒头就睡,明壁只是小酌了几杯,却小脸通红,正在李浪一旁囫囵的说着一些胡话,小光头一扎一扎的,像是在钓鱼。 李浪一指打在明壁的脑后的玉枕穴上,用出了拂袖功中点穴拿劲的手法,让明壁乖乖躺下,给其搭好被子之后,则是又出了门。 刚刚也算是托吕奇的福,进补了一番,现在便又是要寻地方进入血汗工厂招分身,继续努力的修炼。 这几日通过吕奇的口,李浪也算是知道,这个世界的顶级天才,都能可怕到什么程度。 那些存在,比开挂还要夸张。 有人能天生九窍开启,拥有天赋神通,等于一出生起就有三合境中的中三合之力。 有人一月之内,即可将一门武功练到极致,直接小三合,聚拢神异,入了众妙之门。 还有人可观自然之景,无师自通自创入品武学,悟性无双。 如当今大乾朝的那位女皇便是天生的开了眼部九窍,一双慧眼能直接洞悉真假,窥看人心。 鲜有人能在她面前隐藏真实意图。 与这类人对比,李浪即使是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武学天赋,也不会显得太夸张。 而在青阳寺这种门风还算‘正常’的门派内,展现出一定量的天赋,本就对成长更加有利。 并且,李浪的血汗工厂真正的可怕之处,还未展现出来。 如果他有足够的气血药做补充,那么他可以在短时间内招出上百甚至是数百个分身一起练武,那增进的速度,难以想象。 当然,无论李浪如何迫切的需要获得更多的资源投入,他还是决定依照计划来,亮眼却绝不至于扎眼。 众所周之,容易走光的都是A,D哪怕是贴片树叶。 洗心湖畔,还是那可熟悉的大树下,李浪开始摆开架势,修炼拂袖功。 说是修炼,更多的当然还是熟悉和彻底的消化血汗工厂内反馈所得。 虽然大成之后,再往前进步每一分,难度都是以前的十倍,但是以大量的分身进行代练,积少成多之下,李浪的精进依旧十分的明显。 几乎每一拳、每一掌打出,都比前一刻强上一些。 如此反而显得他的动作并不连贯,要是眼拙一些,只会看到他的动作丑陋,不会知晓其中蕴含的威力。 “噗!师姐!那里有个小和尚在练武,练的是拂袖功吧!怎么看着像是在用抹布擦地板?”娇俏活泼的声音,从李浪的背后传来。 李浪听到了声音,猛地回头,却瞧见三位各生明媚的少女,从林尽之处走来,身边还陪同着上次引李浪到洗心院的那位赵师兄。 赵师兄冲着李浪微微颔首,却没有介绍这三位少女的意思。 李浪也不没有少年人通有的腼腆,就这么抬眼向三为少女看着。 “小圆脸、大眼睛、肤白、唇薄,两条大粗辫,一身明亮的鹅黄色绣花齐膝裙,内有长裤和圆头小皮靴打底,穿着打扮用了心思,但她尽力了,这该是刚才说我像用抹布擦地板的女孩。” “瓜子脸、美人尖、皮肤微黄,唇厚,眉眼稍开,站姿略显松垮,一身湖绿修身长裙,腰上的腰带花了点心思,显得腰肢更细,略微掩饰了身上曲线不足的问题,有点小心机,可能开过荤,应该是三人中年级最长,阅历最丰富的那个。” “鹅蛋脸,黛眉大眼,皮肤晶莹如白玉,乌黑亮丽的长发用红头绳简单扎起,一身红黄相间,搭配零分,不过腰板挺直,气质飒爽,倒是将这身凌乱的搭配,反衬的好看起来,三人之中颜值最高,气质最佳。” 李浪粗略的总结出三女身上最有记忆点的地方,然后默默在内心为她们做了特殊的标签、分类、排序。 以备需要的时候,快速调出资料,进行对号入座。 这都是以前练出来的,都快是职业病了,一时间也改不掉。 此刻的李浪,甚至开始就这第一眼的印象,开始估摸着攻略难度。 “小圆脸难度三颗星,但需要花心思小火慢煮,可能粘牙。” “瓜子脸,如果是现在的我,难度五颗星,但要是我有刘定方的财力,难度大约是两颗星。” “鹅蛋脸,不太好评价,我以往接触过的类型里面,这一类比较少,北方大妞虽然很多是这个气质,但比较费胃。” 李浪打量这三女的时候,三女也都看着李浪。 瓜子脸就直接问道:“你有胡人血统吧?” 李浪摇摇头:“没有!” “那···你长的挺奇怪的!”小圆脸再次嘴快道,说完脸颊一红。 李浪有理由怀疑,她其实想说的是长的挺好看。 没关系,不和她计较。 见李浪和三女似乎交流起来,赵师兄这才说道:“李师弟!这三位是浚水剑派的高徒,这一次是来咱们青阳寺刻碑留剑的。” 李浪一脸疑问的看向赵师兄。 这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啊! 不过赵师兄也没有和李浪更细致解释的意图,转身就对三女说道:“三位师妹!往这边上山,雪崖师伯已经在山上等候多时了。” 第八章半面僧 沧浪! 简单用红绳扎着马尾,颜值最高,气质最好的妹子,突然拔剑,然后剑尖向下拎着,面向李浪,双手抱拳向前一推。 “浚水剑派,司马三丫,请赐教。” 李浪一脸愕然的看着这自称‘司马三丫’的美少女,还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圆脸少女立刻扯着司马三丫的袖子道:“师···师姐!你又来啊!” 司马三丫:“他眼神不对!我感觉到了他的战意!” 圆脸少女似已经联想到了什么,立即面颊绯红,却还是坚持道:“你忘了出门前,师父怎么交代的吗?” 司马三丫依旧盯着李浪,等着李浪上前应战。 然而李浪并不是什么热血上头的草帽少年,就说酒桌上别人邀请来战,就立刻哐哐跟着灌酒,那钛合金打个胃,也得烧出大窟窿。 要不是懂得拒绝,李浪两颗腰子早废了。 习武他才几天? 哪怕是拂袖功大成了,但实战经验是一点都没有。 打? 打个屁! 看李浪连拳头都不握一下,只是继续上下打量,一派事不关己,你不是在和我说话的态度。 司马三丫眼神之中的好战之意逐渐收敛,片刻后道:“你武功练的还不错,别可惜了。” 说罢就收起了剑,随后又摆回了原本的姿势。 也不是那种冰山冷美人的状态,而是好像是被刻意教导出来的一种社交状态。 展眉,嘴角微微含笑,无论是谁注视过来,都还会微微颔首示意,表现亲切,然后···两位跟在她身边的师妹,就会作为左膀右臂,替她解决交际上的琐碎。 赵师兄因为司马三丫的话,多看了李浪几眼,却也仅仅只是如此。 方才司马三丫拔剑,虽没有冲着李浪,但赵师兄也没有任何反应。 望着四人一路向上,逐渐隐匿在了云雾之中的身影,李浪微微皱眉。 司马三丫拔剑的那一刻,李浪感觉到了双臂内的真气跳动的更加剧烈,仿佛被自发的吸走了注意力,使得它们对窍穴的压迫感,降低了不少。 “是错觉···还是,这就是一种以战代练的办法?” 武功一旦大成,真气就会自发的往窍穴里灌入,约束压力会增大。 如果是战斗状态,这些真气有了别的用途,就会出现牵制,减轻压力? “找机会试一试就知道了,不知道分身们可不可以在血汗工厂内自行对练。”李浪心想。 “从你的眼神里,我知道你刚才一定看到了点什么。” “能和我说说看吗?”云雾缭绕的山林之中,一身白色僧衣,却戴着遮住右半边脸的面巾,手持银白禅杖的和尚,大踏步走了出来。 行走之间,那一层层的雾色,好似都匍匐在他的脚边,铺成了一条洁白的地毯。 即使是只露出半张脸,但他看起来,依旧是一个俊美到甚至有些妖异感的‘漂亮和尚’。 哪怕在青阳寺这么不太正经的和尚庙里,这个和尚依旧是李浪见过最好看的那个。 也是从这个和尚身上,李浪真切的感受到了,每天晚课之后那些大和尚们传授的行走坐卧之间的风度、风韵,真正的潇洒与自然。 不是那么的一板一眼,自然写意的同时,却又内有规格。 就好像,要想写好草书,要先将楷书练的极好。 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遮住了半张脸却依旧妖异的和尚提出来的问题,李浪微微沉默后回答道:“知耻而后···勇?” 虽然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耻的,但万一这和尚在乎颜面,他也顺着话往下溜。 “耻?”遮住半张脸,却依旧妖异俊美的和尚嗤笑一声。 “你可知,外面的人如何称呼我青阳寺一脉?”半面和尚问道。 李浪摇头。 “百岁僧!”半面和尚说道。 李浪闻言心道,难道是与之前慧空大和尚说过的寿功有关,青阳寺的和尚都挺命长? 不过这和之前的话题,有什么关联? 还是说另有歧义? 结合半面和尚之前的话,李浪若有所悟。 嘴上,李浪配合发问:“为什么?” 捧哏要有捧哏的自觉,无论是否猜到了答案,这个时候也别抖机灵说出来。 “因为无耻啊!”半面僧果然说着,自个就先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取个诨号,还这么拐弯抹角,看来我们青阳寺很强啊!”李浪却视角独特,如此回应道。 这话让半面僧的笑声停顿下来,他再次打量李浪:“果然···你很有趣!” “告诉我,你刚才是不是在想,怎么才能将那几个小丫头,哄骗上···。” “咳咳咳···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李浪立刻三连。 虽然好像青阳寺在外的名声不好。 但是以后真出门在外了,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李浪还是想留点节操,好在外开小号。 “你有没有想,你自己清楚,你知道,佛祖也知道。” “小家伙,出家人不打诳语啊!”半面和尚嘴角弯弯,笑如银狐。 只是随后,他却将这笑容立即收敛,一脸严肃的看向李浪:“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你怎么看,都要记住收敛眼神,不要将目的暴露的太明显,保持敬畏才能活的久些。” “我们青阳寺的和尚,除了百岁僧的说法,还有另外一个称呼。” “黄泉和尚!” 说罢之后,便大踏步的从李浪的身边错身而过。 迅速的又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好似方才的一番对话,从未出现过一般。 翻脸无情,冷漠淡薄。 李浪抹了抹自个微微发凉的光头,隐约好似有一种错过机缘的错觉。 “无所谓,我有挂!” 算了算时间,李浪准备再去斋堂靠讲故事,多混几口吃食了再回宿舍。 前几日,李浪已经和掌管斋堂的大小师傅们混了脸熟,他们喝‘刷锅水’的时候,李浪也被安排了一份。 虽然是素斋,但量多一些,也能顶一些消耗。 一连数日,再无意外。 李浪勤学苦练,血汗工厂里的分身,两两捉对厮杀,不仅给他提供了大量的修炼经验,同时也积攒了一些实战经验。 这些分身没有情感,却不是没有脑子,绝对理智状态下,积累的实战经验虽然落到本身上会打不少折扣,但帮助依旧巨大。 就是不知道,和真正的对手打起来,这些实战经验又能转化多少。 半月之后,李浪的拂袖功到了圆满的层次,积累的真气足以冲开两个窍穴。 对真气的控制必须更加小心,否则真气入窍,无论打通哪两个窍穴,至少在拂袖功这一栏上,再想打通最后剩下的那个窍穴,基本就相当于不可能了。 第九章本是人间逍遥客 “再有最多一个月,就能将拂袖功修炼到极致,等到那个时候,就能展示出大成级的拂袖功,去申请下一门武学。”李浪停下了拳架子,又看了一眼有些裂开的袖口,袖口处原本被明壁帮忙给缝上的破裂处,又破开了几个大大小小的窟窿眼。 虽然圆满级的拂袖功,绝对可以将施展这门武学时的力道,控制的相当精细,但拂袖功本来就是以衣袖为掩护或者武器来施展的一门武学,练习过程中会有磨损,再正常合理不过。 李浪因为开挂,真身练的其实不算太勤,便就以寺里发放的僧袍来修炼。 像明壁这类背后无所依,却又无挂可开的小和尚,就只能每天光着膀子,然后编一串树枝树叶挂在胳膊上练了。 将拂袖功练到极致再去领取新武学,把极致当大成来上报,这是李浪早就决定好的。 展示天赋,但同样也要隐藏自身的格外突出。 吕奇经常说一些古往今来大天骄们的故事,既是当做谈资,也是一种自我的鼓励与向往,但这些大天骄十之八九要么出自豪门、阔族,要么自幼就有靠谱的师长护持。 那些同样拥有强大天赋,却没有成长起来的天骄有没有? 有!且定然更多。 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时,比其他人强一线,那是资本,强太多、太多,那是引祸之源。 青阳寺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它的古怪之处,或许正是它的危险之源。 这一点李浪早就有心理准备。 读经、习武、吃饭、睡觉。 生活相当的有规律,而自从那一日见过半面和尚之后,李浪就开始认真的听每天晚课之后的礼仪、姿态教学,甚至专门留了一道分身在血汗工厂里练习这个。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帅···都是相当重要的。 别说这不切实际。 万一哪天遇到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一个只是长相好,但显得浮躁、油腻的小子开口讨饶,能得网开一面,还是一个风度翩翩,气质过人的帅气小和尚,更容易得到好感,然后一起化干戈为玉床? 以前李浪觉得装腔作势、虚伪浮夸,只是因为那些示范者们自身还没有练到位,只是在机械的复刻,而没有融入真正的骨血。 半面和尚才是真正的展示了什么叫起落之间,皆似云松,一言一笑,尽是风流。 许多优秀的特质,都是外松内紧。 稀里哗啦···! 早课过后的斋堂里,一群半大不小的光头们,正都各自坐在位置上就这咸菜喝稀饭、吃馒头。 下院和洗心堂,吃饭都是分开的。 往往是洗心堂的入门弟子们吃饱了,剩下的才会汇一些野菜、杂粮乱煮一些送到山下去。 至于再往上,那些住在山顶云端的大和尚们,他们另有去处。 据传授进餐礼仪的大和尚说,等入了望雪堂就是真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用顶级奢华,养一身贵气。 当时听讲的吕奇就在台下说:“瞎讲究,屠苏楼的元山百做不见得比红烧肉更好吃,玉泉阁的玉龙雪酿也没比烧刀子更好喝,就像只要用的好,名震天下的元合神枪也未必比青阳寺入门的拂袖功更厉害。” 李浪当时没有反驳,只是觉得吕奇说话的时候,语气和口吻有些古怪。 哐! 一个灰袍小僧端着餐盘出现在李浪的对面。 原本应该和李浪一起来吃饭的吕奇和明壁,今天陪下院的王德彪去阳州府做入门测没有来。 至于刘定方,他在觉得实力超过李浪之前,都会尽量减少在李浪面前出现。 “有兴趣加入新阳派吗?多条出路,多个选择!”小僧坐下之后,就直接开口对李浪说道。 李浪目露愕然。 青阳、新阳···这是想搞内部分裂呢?还是组建一个小团体? 要是内部分裂的话,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了解一下,我们新阳派的待遇很不错的,我观察了你一段时间,你的天赋和资质都不差,不该耽搁浪费在这里。”小僧又接着说。 随后还递过来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虽然朴实了一些,但是传单无疑。 “哈!新阳派?你们老大认识几个阳州府的老鸨、龟爷?能把包酒楼,坐花船的折扣拿到几成?”又一个和尚坐到了李浪的身边,这个李浪倒是认识,名叫白恒,不过只是点头之交。 大半个月来,李浪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修行和积累,关于拓展人脉上却耗费的时间不多。 或者说,他早就厌烦了那些无效社交。 吕奇能为李浪提供开阔的视野和对外界的认知,明壁则是作为贴心小弟,可以帮他处理许多琐碎杂务,都是有效社交。 “我们虽然拿不到好的折扣,但是薛家到了年龄外放的侍女,我们可是有优先交流权,大户人家当千金般养的侍女,岂是那些烟花柳巷的莺莺燕燕可比?”代表新阳派来招募李浪的小僧立刻用不屑的口吻回怼。 李浪眼神都变了。 不是···虽然大家都清楚,青阳寺不是什么正经和尚庙。 但这就在斋堂里讨论起这些,这合适吗? 弥勒佛和监斋大士都还在神台上看着呢! 同时,李浪也松了一口气。 不是拉他搞内部分裂就好。 至于小山头嘛! 这就不稀奇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要抱团。 在青阳寺内,这种拉人入伙,其实是有其一定作用与目的。 首先是资源,留给李浪入望雪堂的时间不足三年,这对于李浪而言当然绰绰有余,但不是谁都是李浪。 所以为了加快习武速度,想方设法的获取资源,就是几乎唯一的出路。 大家都是初习武者,抱团才有可能在外寻得灵药,并且成功采集。 当然自行寻访灵药,属于碰运气,青阳山虽然是天下知名的秘境福地,但毕竟也被开发了很多年,这群和尚来之前住着的是一群道士,可都没闲着。 可以说野生在外,且成些气候的灵药,在青阳山中不是说没有,而是相当的稀奇罕有。 除了探寻野生自然的灵药资源以外,更靠谱的是开发人力资源,创造价值然后利用价值。 青阳寺的小和尚再幼,学的也是正经入品的武学,只要武学小成,落在一些小地方,也算是强力人物了。 安排他们去做点什么需要武力、暴力才能做成的事,再找聘用者索要报酬,十分的合理,十分的有搞头。 这些小山头的组建者、掌控者,只需要在这中间抽成,就能吃的满嘴是油,满足自身的修行需求。 完全就是消耗别人的时间,来为自个争取时间。 “李师弟!别信了这厮,新阳派就是草台班子,不似我长阳派,在望雪堂也有多位师兄关照,是院内的老牌势力,各方各面人手、人脉都很广,相互借力才能走的更长远。”说着白恒还脸含期许的望着李浪。 他盯上李浪有一段时间了,勤奋、有天赋,或许拂袖功就快小成了。 招募李浪加入长阳派,定能获得掌派师兄的嘉奖。 也算是社会上浪过一圈的李浪,须臾便明白了这其中的门道,不等那白恒冲着他再开口,就直接起身抱拳道:“不好意思,小弟拂袖功大成了!” 说着衣袖一扫,不着烟火气的,桌面上就出现了一排用手指刻出来的大字。 本是人间逍遥客,不愁今日云锁城。 第十章欲问何日显不凡? 此刻的斋堂里,突然针落可闻。 将拂袖功练到大成不稀奇,即使是资质差一点的,用时间堆积,也能在半年到一年内练上去。 归根结底,所谓大成是留给凡夫的阶梯,对普通修炼者来说,一门武学练至大成,也就足够了。 真正震慑住不少人的,是此刻李浪显露出来的那股昂扬、澎湃的姿态。 他太自信,也太骄傲了。 却又不是无端端如此,他的骄傲是积蓄多日之后,从泥土里、砖石下迸发出来的生命力。 即便稚嫩、即便脆弱,却又仿佛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望着李浪甩袖离去,大步跨门而出的背影,白恒这才从涣然中回神,忍不住就开口对门外喊:“师弟此去欲何为?” 站在门口的李浪闻言,身形微微停顿,嘴角略带微笑,稍稍侧过头,一缕阳光打在侧脸上,好似镀上了一层光晕。 “欲上九天揽月,欲下五海擒龙,我欲为我欲,不与他人干。” “哈哈!狂人!”白恒喃喃说道。 狂吗! 有点狂! 不符合身份,不符合地位,不符合环境。 对于社恐人士来说,要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下,做出这样狂气十足的行为,和当街拉·无疑。 但若非这些不符合,如何还谈得上一个狂字? 李浪今日虽狂,但多少人心中,何尝未有一分他这样的狂意? 只是被各种现实和所谓理智限制而已。 甩袖大步,走出了斋堂的李浪,不理会身后逐渐扬起的喧嚣,继续向前走,一直走···然后他就到了起止处,也就是茅房。 斋堂大门出来直走,就直接到了茅房,这···很合理。 干咳一声,矜持的转向,然后往之前一直习武练功的湖边小林走。 步伐之间,却逐渐收敛了方才的那般狂放姿态。 时日久了,李浪早就琢磨出一些味道来。 超凡脱俗的‘天赋’,可以藏一半、显一半,不过除开用天赋吸引关注,获得投资以外,他还能用其它更对症的方式,来获得青睐。 青阳寺内,从下院到洗心院,再从洗心院到望雪堂,每上升一个台阶,得到的待遇,享有的资源,都绝不相同。 洗心院和下院,总归是有入门和未入门的差别。 从那些乱七八糟在洗心院内扎堆的各种结社、小山头来看,来自更上层的关注与利用,从来没有少过。 与下院的混乱原生态,有着极大的区别。 今日李浪在斋堂里显露志向,装了一波,虽然可能会比较生硬,但绝对符合青阳寺的核心标准。 帅以及···无耻! 无耻二字,可是半面和尚亲传的真髓,李浪这些时日,可就一直都在琢磨这两字。 所谓无耻,可以理解为不要脸,也可以当做卑劣、下流。 在李浪看来,这两个字在青阳寺的解法,应该是抛开更多所谓的束缚,进入更加任性、随意的状态。 慧空、赵师兄他们这类人,都端着架子,绷紧了一张脸,虽显得器宇不凡,但潇洒不够,所以只能屈居外门,入不了正室。 只有像半面和尚这样,想笑就笑,想说就说,想走就走,不在乎旁人的视线与认知,才算是得了真传。 就在李浪继续在湖边潜心打磨武学的时候,关于早课之后,斋堂之内发生的事情,便彻底的传遍了整个洗心院。 且随着洗心院的某些渠道,逐渐上扬,飞到了云端,飞到了佛堂,飞到了那些真‘罗汉’的耳中。 分明是天日正朗,铺满了白色细沙的庭院内,却正飘扬着风流的雪花。 一身白袍遮身,袒露出半片胸膛的俊美和尚,正卧躺在一名绝美妇人的怀中,手捧着一卷佛经,轻声诵读,兴致酣畅时,却又会高声吟唱起来,显得气氛正佳。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身穿青色流云飞鳞僧衣,身形高大消瘦,面容冷峻的青年和尚,跨步入庭院,飞雪暂止。 他的眼神冰冷,嘴唇如刀,唯有眉心的一点朱砂,好似烈火融化寒冰,冷冬里升起了暖阳。 指尖掐着的紫晶佛珠,正散发出濛濛的灵光,将周围的素色,增添了一份奇异的色调。 “你怎么来了?不过来的正好,火罗国的果子,十万八千里用神通接力转运过来,还没有超过三天,正是新鲜好食用。”白衣僧人继续躺在美妇人怀中,手中的经书也不曾放下,却稍稍偏了偏头,指了指放在一旁白玉盘里的白粉色葡萄,果皮透着晶莹光泽,沾着露水一般,格外水灵。 “洗心院出了个好苗子。”青衣僧人直接果断的说道。 “所以?有什么稀奇的吗?洗心院每年都会出上几个格外出挑的。”白衣僧人放下手中的经书,张了张嘴,美妇人便宠溺的笑着,摘下一枚葡萄放入红唇间咬着,然后附身喂下。 “还听说雪玉师叔接触过他!”青衣僧人又道。 白衣僧人这次坐正了身体,也暂时脱离了美妇人的怀抱。 刹那之间,那原本绝美风韵的美妇人,就像一幅失去了色彩的画,开始逐渐的失真。 红叶落地,化作了一个树叶雕的美人。 那般的风情万种,却并非真人,而只是一场幻象。 “雪玉师叔···?” “他看好那个小沙弥?”白衣僧人问道。 “他可是上一批里,唯一从京城活着回来的雪字辈,虽然···。” “但如果是他看好的人,那想来一定十分有趣!”白衣僧人好似在自问自答。 青衣僧人道:“你想助他?抬他上雪字辈?” 白衣僧人反问:“你不想出现这么一个人?再有三年,就又到了上京说法的时候,雪字辈该出人了。” “雪字辈现在除了雪玉师叔、和雪崖、雪海两位师伯,再无其他人,若论声望,谁能抬入雪字辈,如今望雪堂中,除了你我还做他人想?” 说话之间,白衣僧人尽显狂傲之气。 青衣僧人沉默。 白衣僧人见之一笑。 “你想上去!你想试一试!”白衣僧人说道。 “是!”青衣僧人的回答简短,却有力。 “你我相互扶持多年,你要上去,我当然陪你。” “纵使艰难,唯有一死而已,算不得什么。”白衣僧人摆摆手,阻止了青衣僧人可能的回话。 之所以是可能,是因为青衣僧人如果不是面对他,话只会更少、更短。 “不过该帮,还是要帮,即使是多一人,也能多均摊一点风险和压力。” “这件事,我来办,你不必插手。”白衣僧人说罢,从袖子里抽出两片树叶,以指为笔,在树叶上写写画画之后,再顺手一折,便化作了一只红鹰,鹰鸣嘹亮飞出了庭院,直往那洗心湖的方向而去。 第十一章我看到山鹰在天上飞 鹰鸣嘹亮,响彻山涧。 此刻的李浪正脱了上衣,大半边身体趟入水中,借助水的阻力,以水为袖子,施展和修炼拂袖功。 拂袖功若是修炼到极致,真气一动便能带动周围一切可带动之物,暂化为袖施展武学,脱离了装束的限制。 从这一点上来看,虽不算是具体的神异,却也已经相当不凡,不入俗流。 臂膀震动,步伐移动,一道道水幕被李浪击打的高高扬起。 哗啦啦···! 大量的水花,犹如雨点般落下,打在湖面上,荡漾起一圈圈激荡的涟漪。 天空之上,一只火红色的山鹰突然就向着李浪俯冲过来,刚硬的双爪抓向李浪的肩膀,好似要将他整个人都抓起来飞到天上去一般。 李浪本在练功,身体先与精神反应,一张斜切,水幕如刀般激射向那红色的山鹰。 嗤啦! 山鹰穿过了水幕,利爪依旧直取李浪的肩头,却又不断的震动双翅调换位置。 李浪瞧了忍不住道一声:“好畜生!” 虽不知是否有意,但这山鹰便是运用了搏击之中,一个较为深入的道理。 初习武者,对敌之时为了迷惑对手,总是会在一击不得力后,就立刻变招,然后陷入普通的招式循环切换,直到被对手抓住一个破绽,甚至是很多破绽,再迅速一击收走。 而真正在精研搏斗之后,更多的是采取身法、步法上的变幻,反而是进攻招式,一直是最强、最没有破绽的那一手,如剑法之中,擅长直刺,那就只用刺,不必再考虑什么撩、劈、斩、切等等,最多是当做辅助转换用一用。 还是老生常谈的那句,凡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有限的生命里,将一种能力,一种特长发挥到极致就足够了。 当然,长生者和天赋绝高者,不在此列。 李浪双臂抡圆,周围的水幕高高的激扬而起,而其自身却猛地一扎,且先沉入了水中。 若是在地面上,对付这么一只神骏凶狠的山鹰,李浪或许只能通过往树林里跑,来限制对方的灵活性。 毕竟衣袖毕竟是普通布料,没有神异或者神通,只有真气加持的情况下,其无论是攻击力还是防御力,都远远比不上铁器。 这山鹰的爪子撕裂水幕时传来的那股锋锐之气,隔着好几寸远,都让李浪感觉到了一种肌肤切割之感。 上半身赤裸的情况下,潜入水中,利用山鹰应该不便下水的优势来打突袭,才是王道。 水面逐渐平静下来。 山鹰并没有放弃的意图,而是不断的在李浪潜入水底的湖面上空徘徊,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声好似挑衅的长鸣。 李浪游动着四肢,漂浮在水底,抬头看向水面之上。 有时山鹰即使是贴着水面般掠过,他也没有立即出手。 光线穿过水面是会折射的,肉眼捕捉到的画面,只是光给予的反馈,它不是百分百的真实。 所以在出手致命一击之前,李浪需要先通过观看太阳的位置,云朵游动的距离变动等等做参考,来更加精准的算出误差。 等到出水之后再去判断,那就太迟了。 这头山鹰或是异种,反应速度极快,或许已经不弱于小三合后的修炼者。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李浪潜在水下,已经超过了五分钟,气息逐渐开始浑浊。 虽然习武是相当整体的一个锻炼,即使是拂袖功吸收真气,打通窍穴,以及施展进攻招式都聚集在手臂上,但是修炼的时候,对全身的带动与锻炼,也都存在,但他毕竟不是练的龟息功,不是闭气功,在水下憋的太久,不止是气息会浑浊,等到身体开始感觉到缺氧和危险后,即使是意识上想要再多等等,身体也会自发的有一些应激反应。 这是李浪目前还克服不了的。 又是一道水波涟漪在湖面划破。 火红色的山鹰,像是在挑衅李浪,它甚至斜着身体,用翅膀切开了一道波澜。 轰! 就在山鹰即将振翅再度拉高身体的一刹那,李浪终于动了。 双臂大开大合的在身前打出一道圆环般的弧度,调动真气奋力一推。 一片水波如炮弹一般冲飞而起,猛地砸在了那山鹰身上。 随后李浪在另外一侧跳出来,手掌如刀猛地切落。 毫不容情一掌刀按着山鹰,将其压入水中。 山鹰彻底入水的一刹,原本挣扎着的身体猛地僵硬。 李浪便愕然的发现,红色的山鹰消失不见了,落入他手中的是两片薄薄的树叶。 展开树叶,一行火红的字体,自动的浮现在李浪的眼前。 上山来找我! 没有落款,也没有标注去哪,但是李浪却是精神一震。 机会来了! 从湖中走出,穿好衣服后,李浪却没有着急着上山,而是贴身收好树叶,先返回宿舍换了一套更干净、整洁的僧衣,用小剃刀将头上长出来的一些头发绒刮干净,洗了个头,再盘膝打坐十五分钟上下,彻底调整好呼吸与状态。 要在青阳寺混好,可以不够强,但不能不够帅,可以兜里没钱,但不能身上没品。 李浪既然品出味来,又怎么可能不注重细节? “诶!浪哥!你要出去啊!”明壁推门进来,看到一身整洁的李浪诧异问道。 他问的出去,不是指就在青阳寺范围内打转。 李浪穿的是入了洗心院后,新发的两套换洗僧袍中最干净,最新的那件,明壁感谢李浪教他习武,平时都在帮李浪打理这些,所以很了解。 既然穿了新衣服,那大约是去阳州府? “是的!有点事!”李浪微微点头,将角度掌握的恰到好处,既不让那高挺的鼻梁显得骄傲,也没有因为某些角度去看,显得阴沉。 其实鼻梁太高,再加上眼窝略深,虽然第一眼可能因为五官立体,比较有冲击力,但其实不太耐看。 稍不注意,就会在气质上喧宾夺主。 “哦!那···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明壁不知为何,就觉得此刻的李浪过于闪眼,下意识的低下头,面颊微红。 李浪一巴掌打在明壁那手感极佳的脑门上:“你害羞个屁!你再脸红下去,你哥哥我画风都歪了。” “等着,你浪哥我发了,就请你吃极鲜楼的席面。” 说罢之后,李浪甩袖而去。 只留下明壁在其身后揉着脑门,笑容却灿烂。 第十二章山上山下两人间 暮色渐昏沉,李浪揣着两片火红的树叶直往山上行,以往都是走到林尽的山道,便再也无法往上之路,如今却悄然的为李浪拨开了一道缝隙,好似娇羞的少女虽依旧捂着脸,却也放缓了双跨用力内扣,表现出了松懈之意。 越往上走,空气中游离的灵气,便越是浓郁,与此同时形成了一种灵气重压。 这样超出规格的灵气重压,如果是没有习武练出真气的普通人到此,反而不会觉得舒适,而是会有一种难以透气的感觉,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里患病的可能性更大。 双臂内流淌的真气更加活跃的跳动起来,再次想要涌入两处窍穴之中,完成最后的沉淀。 但同时,李浪的血汗工厂里,那些分身们似乎受到了鼓舞,修炼的进度再拉升许多。 如若能在这里多停留几日,将拂袖功练到极境的时间,至少缩短三分之一。 李浪开始调动真气,加速脚步。 大半个时辰之后,怀里的两片树叶自发的飞出,然后凌空化作了一只红色的云燕。 云燕围绕着李浪转了两圈,示意他赶紧跟上。 跟着云燕的指引一路急奔,很快就撞入了一阵浓雾之中。 等到拨开了浓雾,一座古朴之中透着华丽的庄园,便出现在了李浪的眼前。 嘎吱! 庄园朱红的大门从内打开。 两个梳着双丫髻的明媚少女提着灯笼,巧笑嫣然的看着李浪,然后做出了请进的手势。 李浪目不斜视,撩起衣摆大步跨门而入。 登门之后,又是一番景象,先有假山如叠障一般,将院内切割的层次分明,再有灵泉流水蜿蜒穿行在四处,时刻都散发出浓郁的生机。 沿着回廊,穿过中堂客室,抵达后院,后方庭院之中铺满了白色细沙。 白沙之上半淌着清澈湛蓝的池水,一身白衣的青年和尚坐在池水中的大石上,盘腿打坐似在调息运功,隐约之间仿佛能在他的身后,看到道道线条,组合成奇异的花纹,带着难以抵御的魔力,让人忍不住注视,甚至忽略了这白衣和尚极为出色的外表。 那花纹时而凝聚成器物之状,时而又勾勒出奇妙的似字体形态,最终却又散去,化作光点落入下方白衣青年和尚的体内。 神华内敛,妙意尽退。 “你来了?”白衣和尚睁眼,纯净而又深邃的眼神看向李浪。 即使是李浪这样的人,在对视这人的一瞬间,都居然生出了几分错开目光,不与之争锋之感。 “此子居然帅气至此,几可与我比肩···恐怖如斯!”李浪在心中玩了个梗,成功的用滑稽的心态,化解了这一波无形的攻势。 “你来早了!”白衣和尚接着说道。 李浪正了正颜色:“可我已经来了!” 虽然这么说话有点二,但是吧!配合就好! 总是要讲个入乡随俗。 “所以,我能恳请你先退出去,重新进来吗?”白衣和尚一脸的真诚,丝毫不显倨傲,脸上反而带着几许不得不如此的迫切,好似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 李浪满心的疑问,却也还是点头:“好!客随主便!” 说罢之后,且先退出了后庭院。 刹那之间,后院被雾色遮掩起来。 李浪在中庭会客室内坐下,自有那引入门的侍女,送来香茶和糕点,丝毫没有怠慢。 再过了半响时间,一些娇笑旖旎的声音,先一步从后庭院内传出来。 然后才是白衣和尚招呼李浪的声响:“李师弟!你可以进来了!” 李浪梅开二度的步入后庭院,打一入内,庭院内的画面,就炫白的晃眼。 院子里的一切,好像和刚才一般,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因为院子里,多了四个女人。 一个成熟风韵,一个俏丽活泼,一个冷艳骄傲,一个热情火辣。 可谓是各有千秋,却又平分秋色。 她们环绕在白衣和尚的身边,或是为他倒酒,或是为他夹菜,或是为他捏肩,或是依偎在其胸口,含情脉脉的望着。 李浪看着这幅画面,却丝毫没有羡慕,反而一脸的古怪。 这白衣和尚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让他退出去,然后再进来,为的就是准备这么一出? 怎么样? 还想让他羡慕? 李浪一点也不羡慕,因为从白衣和尚的一些细微姿态上看,李浪就能瞧出他的克制与收敛。 作为老手中的老手,李浪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虚实。 “你好像并不羡慕我!”白衣和尚肯定的说道。 “我不想做被踩到尾巴的狐狸,或是瘸了腿的猫。”李浪说道。 趴在白衣和尚怀里的俏丽少女,刻意瞪大了一双本就很大的眼睛,然后俏笑说道:“啊!大师!你莫不是妖怪?如何能有尾巴?” “要真有···我可要看了!” 说罢两只灵活的小手,就要往白衣和尚的身下钻。 只是这小手探入进去,白衣和尚却好像坐在了砧板上,开始不安的晃动身体,快速的将那一双小手给擒住。 “莫闹!莫闹!”白衣和尚急忙安抚。 然后才对着李浪道:“让师弟见笑了!小僧法号‘慧清’,俗家名为袁化清。师弟可称我为慧清师兄,或是袁师兄皆可!” 说着他又对身侧成熟风韵的那名女子递了个眼神。 女子款款挪步,走到李浪身旁,捧着递上来一块还带着余温的青色玉牌。 “这是巨通钱庄的青玉令,可以随时在巨通钱庄的任何铺面里支用三千两白银,同时拿到阳州府内任何的正规商铺,只要出示令牌,都能打八折优惠。” “就当做见面礼,送给师弟你了。”慧清笑着说道,然后又一次的抓住了活动的小手。 这个见面礼,就相当的实惠了。 李浪也不客气,直接收下。 心中已然对此行开始觉得满意。 有了钱就能吃喝进补,或是去药铺抓一些补血的药。 血汗工厂里也能有更多的分身同时修炼运转。 见李浪收下了令牌,慧清笑容更真诚几分。 “你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你的拂袖功,快要极境了吧!”慧清对李浪问道。 李浪表情不变,只是眼神稍窒。 “是快了!”李浪承认了下来。 然后才问:“我哪里有的破绽?” “真气不归于窍,却浮躁冲动,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你对真气的打磨和沉淀还是不够。” “真气是龙,窍穴是龙巢,龙游于外,你要降服它们,就要有降龙之力。”慧清点拨道。 这是书上不曾有的。 早课后开大课讲解修行的大和尚,也不会提到这些。 毕竟绝大多数人只是庸才,一门武学练到大成即可,大成之后如何降龙伏虎,抓拿真气,并不在考虑范围内。 第十三章一雅一俗,即是道行 机会难得,李浪没有客气,立即发问:“我该如何习得降龙之力?” 慧清坐正身体道:“方法有很多,苦修、苦行、化于生活,融于技艺,皆可!” “龙是无上力,那降龙之力便是无上慧,所谓无上慧可解为大毅力、大决心。” 李浪闻言,默默静思。 慧清的意思他明白,无非是将对真气的打磨习惯融入到日常,行走坐卧之间都是在对真气进行调度、使用,长此以往真气中的火气便被压制。 只是这道理清晰,却并不适用于李浪。 相关的打磨,他的那些分身某种意义上就是在长期坚持。 之所以真气还是会有浮躁之感,大约是因为李浪的真气提升速度,更高于掌控。 齐头并进之下,掌控力就显得不够突出。 “看来以后分身,要专门分出一部分来进行真气打磨锻炼,我或许可以学一些别的东西,再将真气使用融入进去,如此便能一举两得。”李浪心想。 “我青阳寺在这方面,倒是也有独特的技巧。”慧清突然露出笑容,略显古怪。 李浪立刻摆正姿态,显出彻耳倾听之状。 “空山寻芳去,见春方乃回,本是人间客,静坐听松声。” 慧清笑吟说罢,又抽出一本硬壳书册递给李浪,厚厚的一本,从外表看就看得出来制作的相当细致、精良。 是一本精装书籍。 这让李浪很是期待。 这样细致包装的一本书,难道是什么神功秘籍? 若果真如此,便是真赚大了。 只是等李浪接过一看,表情却快速起了变化。 且见那杏红色的书册封皮上,正写着‘阳州府群芳谱’几个大字。 打开第一页,便见是图文相配。 精美上色的画册之上,有美人坐于秋千之上,高高荡起,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正在戏弄彩蝶,巧笑嫣然,却是把少女的活泼与浪漫展现无疑,但同样又有一种懵懂少女不具备的风情万种。 这种几乎是大成级的将清纯与‘幸’感融汇于一体的独特气质,李浪也只在一位过去的港风美人身上见过,她魅惑时你会忘了她的青春可爱,她娇憨时又会忘了她也曾轻解罗裳。 全不像有些老师,穿上衣服就不认识了。 视线忍不住盯着画看,目光游移,裙摆之下,半遮的足尖,微微蜷缩脚趾,却莫名的撩动人心弦。 李浪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亲身经历比好多特摄剧还要精彩,绝不是那种看到女神露个肩膀就浮想联翩的少年郎。 但此刻,依旧被这画中美人,撩拨的心头发颤。 这只能说明,绘画者功力极佳,不仅捕捉到了一瞬间最美的时刻,且运用笔法和写意,将情绪、情感融入其中,让人相当的有代入感。 说的透一点,没见过的,都在追求更清晰的探索,只恨不得把枪托都塞进花瓶底部去,但这是身体上的冲动,往往从沸腾走向冷却之后,就会伴随有强烈的负罪感。 但是真见的多了,反而是在追求那种心头荡漾之感,那才是仿佛触动灵魂般的享受。 哪个姑娘要是能把握住这一点,哪怕是包的严严实实,也能大把大把的从老男人身上捞金。 李浪穿越前之所以会栽,也就是栽在这一点上。 “李芊芊,得魁楼花魁,出阁之日,一舞动三州,红绡三千六。” 右侧下角,另有备注,阳州府青楼统一把一条红绡的价格定在了五十两。 也就是说,李芊芊出阁日一晚上就收走了十八万两白银,可谓奢靡至极。 当然,这其中或许有一定抬高身价的水份,但再怎么水,十万两左右是有的。 大乾富庶,天下至伟。 先后有元、亨二帝打下坚实基础,虽经历过一场夺宫政变,却无损元气。 反而是在女皇治下达到顶峰,着实有几分烈火烹油之势。 即便如此,天下三百六十州,下辖三千余县,有些县三年税收都未必能有十万两之巨。 李浪继续往后翻页。 出现在画册中的美人,手持长萧,正在月下独奏。 清冷、孤寂之感扑面而来,虽未谋面,却伤其情。 绘画者之功力深厚,再次让人惊叹。 美人在骨不在皮,画中的美人骨相无疑极好,正因此虽有清冷、孤寂之感刺目,却让人不忍挪开视线。 就连观书时的吐息,也不由的更均匀放缓了三分,好似担心惊到了画中美人。 “顾怜影,樽月楼花魁,一曲锁清秋,天涯觅知音。” 介绍中没写出阁之日彩头如何,看来有可能还未梳栊。 虽知是旖思,李浪却不由的感觉宽心。 这种感觉很独特,对李芊芊他就没有这样的顾虑,反而隐约会窃喜。 大约有一种,寇可往,我亦可往的感觉。 再翻页。 画中美人提笔作画,正是一幅画中画。 画里的美人顿笔蹙眉,美人笔下的鸟雀与梅花,交映活泼。 美人是静,美人的画是动。 一动一静,相得益彰。 却是有一股恬静舒适之感,扑面而来。 “谢朝夕,白帆楼花魁,学得君子艺,却叫君子愧。” 李浪没有继续往下翻,而是从书中将头拔出来,以莫大的毅力,再次看向慧清。 “才看了三幅图,就能抬起头来,你要不是还没有长大,那就是意志坚定,我更看好你了。”慧清笑着说道。 “这是何人所制?”李浪问道。 慧清拍了拍胸口:“正是区区在下!” “好画功···好风骚!”李浪肯定说道。 “多谢夸奖!”慧清毫不客气的收下了李浪的赞叹。 “你既不看了,那就把画册还我。”慧清接着伸手要回收,李浪却是面不改色的往怀里一揣。 “容我多借看几日,学习画工,见贤思齐!” “师兄怕是不知,我亦懂画,见了这画册,有茅塞顿开之感。”李浪说道。 他这话不假,他是真的想学着怎么画的更好,更投入神韵在画作之中,而不仅仅只是追求工整和还原度。 且抛开所谓的画之表象。 这本身亦可算是修行。 将最暴烈、凶猛的力量,运用到绘画这样柔顺、喜静的行为之中,就是在降龙伏虎。 李浪觉得他懂了。 “大俗即大雅,雅俗之间,即为道行。” “师弟你既然看明白了,那就去吧!” “我在望雪堂等你,不过我只等三个月。” “三个月后,我希望能在望雪堂中看到你,你且莫要让我失望。”慧清对李浪说着摆了摆手。 不等李浪再说什么,他怀里的画册却突然飞出,然后回落到了慧清手中。 随后李浪便感觉到一股风卷动袭来,他整个人都腾云驾雾一般飞出了庭院。 等他落地站稳,建筑已经锁入了浓雾之中。 一切都好似一场梦境。 真正掌握了神通之力的修行者,与还在纠缠真气的普通武者相比,差距之巨大让人完全无法进行比较。 宛如仙凡之别。 第十四章三窍定脉神异显 三个月入望雪堂,这对李浪而言当然不难。 毕竟入望雪堂的门槛是三窍连动,生成神异,推开真正的修炼之门。 李浪如今拂袖功距离极境只差一壁之隔,一旦到达极境,无须再修炼青烟掌和云阳十八式,即可入望雪堂。 不过,李浪明白慧清的意思。 他的要求可不是让李浪达到入门标准即可。 而是更高。 最好是三门低品入门武学尽数极境,三三相合,生出神通。 这很难,慧清也不肯定李浪可以做到,但他就是要推李浪一把。 既是要做非常之人,那便必要行非常之事。 欲善其事,先利其器。 拿着慧清给的青玉令,李浪到阳州府里大肆一番采买后,又请吕奇和明壁到极鲜楼吃了顿好的,三人这才大包小包的返回。 接下来好几日,宿舍里都满是药味。 明壁负责看火熬药,而李浪则是在放血和回血之间,来回的交替。 一番折腾下来,不止血汗工厂空间里,日常保持的分身,持续在五十到八十之间,还储备了大量以供消耗续时的血液。 这些分身,划分为三组。 一组专门日夜不停的修炼拂袖功,一组捉对厮杀,完全是下狠手、下死手的那种,而还有一组则是不断的尝试,将真气运用到绘画、写字等行为中去,增强对真气的控制与打磨。 三管齐下,李浪的进步愈发的迅猛。 只是寻常药铺能买到的药材和药方,多半都只是普通货,长期使用不仅身上有一股药味,且用多了身体基础恢复跟不上节奏,药效也会大打折扣。 这才阻止了李浪更加疯狂的在血汗工厂里摇人。 即便是这样,有资源和没资源,区别也是极大。 李浪的进步,比起之前,要来的更加的迅猛、迅捷。 即使是要将拂袖功推上极境,那进步依旧是肉眼可见。 夜深,洗心湖深处,李浪沉在水底打拂袖功。 此刻的他光着上半身,双臂挥舞却是搅动水波,犹如袖袍披挂在身一般。 水波之下,拳、掌、指、爪,任意变幻,却又万变不离其宗。 一式打出,却是将各种劲道揉杂, 磅礴的灵气,从水下各处向双臂汇拢,阳溪、阳谷、阳池三处穴位,同时开始跳动,好似心跳一般。 这三处穴位虽名词相近,且都位于手部,但却并非位于一条经脉上。 阳池穴位于手少阳三焦经,阳谷穴位于手太阳小肠经,而阳溪穴位于手阳明大肠经。 既不在一条经脉上,那自然也没有一线贯通的道理。 所以它们的震动,非以脉络式蔓延,而是各自占领一个区域,然后相互渗透,彼此逐渐勾连,渐渐清润一片。 不过这三处窍穴,也有相同点,那就是皆属火。 阳,热也、气也。 三处窍穴在真气的鼓荡之下,接连生出阳热之气。 但见原本犹如一条怒龙,如今被李浪极力擒服的真气,均匀的被一分为三,刹那之间,同时注入到了三处窍穴之中。 咔嚓! 就像是门锁被插上了钥匙,山壁被凿开了缝隙。 一股奇特的物质,犹如崖壁中渗透出来的清泉,从三处窍穴之中齐齐渗透出来。 它们在好像不存在于肉身之中,却又凌驾于肉身之上的某个点相汇,然后化作了一个奇异非凡的能量光点。 就好似凭空的,在李浪的身体里,再多造了一个超凡的部位,局部的解开了灵魂的枷锁。 嘭! 一股火焰,在水底燃起。 温暖炙热,却又刺目恍身。 神异,阳炎! 此火非凡,不烧物质,而是专攻人精神。 一旦侵入,便会如烈火烧魂一般,令人目痛、头晕,难以自持。 同样,它也有消除疲惫,解开人目痛、头痛的能力。 可谓是一正一反,运用只在于施者之心。 文用可为医,武用可为武。 哗啦啦! 从水底冒出,李浪手捧着阳炎,心中的震撼感与兴奋感,还不曾消退。 这就是神异,许多寻常游走江湖的散修武者追寻一生的东西,如今却被他摘得了。 有了神异的加持,李浪的武功再也不是凡流。 想想看,他和人交手之时,只要将阳炎之力注入指尖,与对方的拳掌一碰,便令对手头疼目眩,那还怎么打? 不就是任由他宰割? “这还只是神异,那中三合之后的神通呢?”李浪心中愈发的激动起来。 随后深吸几口气,将心头的激动克制下去。 又在湖边打了两趟拂袖功。 不用去习惯,神异的运用比李浪想象的还要方便。 武功修炼的是出手间的直感,需要长时间的去形成身体记忆。 但是神异,它就是人体的本能。 不用思考,不用学习,心念一动,神异之力便跟着行动。 就像人生而知道呼吸,知道睁开眼去看世界。 清晨,阳光洒满了山林,雾色流淌之间,金色的阳光好像将蒙面的美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朦胧而又神圣。 洁净而又美好。 啪! 李浪一脚踹开了宿舍的大门。 然后朗声笑道:“孩儿们!义父我回来啦!今天极鲜楼,所有的消费,都由我李公子买单!” 还在打鼾的吕奇,本能的一个仰身坐正起来:“什么?八百个女侠杀过来了?” 明壁倒是已经起床了,正在收拾床铺。 “吕哥!不是的!浪哥是说请我们去极鲜楼吃饭。”明壁说着,不由的吞了吞口水,大眼睛瞟向李浪,只觉得今天早上的李浪,似乎格外的容光焕发,虽然还是那个人,但感觉到又有了很大的不同。 吕奇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道:“吃什么极鲜楼?要吃去玉香画舫吃,我早就听说了,玉香画舫上的小娘子们,各个都是做鱼的好手,无论是煮的鱼汤,还是做的鱼脍,都是难得的美味,另外还有佳人相伴,素手调羹喂到嘴里···美滴很!” “好!就去玉香画舫!”李浪大手一挥道。 虽然青玉牌只能支取三千两,但也不要小瞧了三千两银子的消费力。 只要不去耍花魁,三千两哪怕是买药、吃肉、进补之余,也够李浪带着几位舍友潇洒很久了。 至于以后? 李浪从不觉得,以后他会缺钱花,搞钱的法子他有一堆,只是相比起浪费时间去搞钱,他把提升实力摆在更前而已。 等有了更强的实力,搞钱就会变得很轻松。 第十五章云中舞,掌中物 此时顶着浓浓黑眼圈的刘定方正好回来,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就连胸前挂着的玉坠,都仿佛跟着他的肤色一道变得暗淡,显得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快干了一般。 “嘿!刘兄!你回来的正好,我们准备去画舫吃鱼,你要一起来吗?”吕奇问道。 刘定方本意是想摇头,追上李浪的进度,重新夺回宿舍老大的位置之前,他不打算休息。 “刘兄!一起去耍耍吧!修行之道,一张一弛,绷得太紧未必就能立刻有所成。”李浪也劝道。 相处时日长了之后,对刘定方也更多了些了解。 此人虽有些倨傲,但光明正大,不藏小心思,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看刘定方有些意动,李浪接着补充道:“我拂袖功大成了几天,本来是打算尝试一下冲击圆满的,不过太难了,只能放弃。明天我就去找慧空大师父求青烟掌的秘籍,开始修炼第二门武学,不过关于拂袖功,你们有什么想了解的地方,也都可以问我,我知无不言。” 刘定方闻言开口道:“你居然放弃了冲击圆满和极境?也对!虽暂时领先,但也不过是凡人,触碰到了凡人的极限,这很正常,放心···我会替你完成未完成之事,拂袖功极境我修定了!” 吕奇:“少吹牛皮了!你先把拂袖功修到小成再说吧!” 说话之时,吕奇还在刘定方的眼前,展示了一下拂袖功小成的标志,一掌四变。 刘定方的脸顿时就黑了,不过他也知道吕奇的嘴不把门,倒是没有拂袖而去。 何况,他对于李浪所过事后分享修炼心得还是很在意。 浚水自阳州府的东南方向而走,不过却也在青阳山附近绕了弯,多年前曾泛水患,自上游冲来不少泥沙,逐渐就在阳州府南面形成了一片滩涂,多年开发滩涂渐也富庶,更多有码头,迎接南来北往的船只。 李浪一行四人,自风顺码头上了小船,然后一路乘船,往那位于平静水面上,仿佛静立水中高大楼阁的画舫而去。 浚、湘二水,汇于阳州,为这阳州府带来了源源不竭的财富。 虽多有豪客,入城中消费一掷千金,但也有许多客商赶时间,不愿在路上多做耽搁。 故而长期泛于江河之上的画舫生意也就火爆起来。 其实,和全国飞可空降,是一个概念。 主打的就是一个送货上门。 有恩客瞧上了某个女子,愿意花费重金聘请上半年一载,也无不可,只需在归来时返还即可。 阳州府岸上的青楼多,水里的画舫也不少。 而最知名的便有八艘,李浪他们要去的玉香画舫便是其中之一,除开主营业务,在美食一项上最有特色。 圣人有云:食色性也! 美食和美色放在一起,绝不只是一加一的威力。 虽还只是早上,看时辰不过巳时,但是玉香画舫上便早有飘香溢出,顺着江上的风,远远的就飘荡过来。 “大早上就做生意,真敬业啊!”吕奇咂咂嘴说道。 秀洛之地也有画舫,不过带着一船的客人游玩山水之间的性质更多一些,所以营业时间也和岸上的青楼类似。 刘定方用一幅看土包子的眼神看向吕奇,然后才说道:“画舫都是三班轮换,十二个时辰不歇业,有专门的小船,会在丑时、巳时、酉时上画舫带走姑娘和伙计,进行轮换。” “我们这个时间去,正是赶上下午那一班。” 说着,扭头又对摇船的艄公问道:“老丈!可知今日是哪位姑娘到云中献艺?” 画舫楼高六层,呈锥形。 最高处设有云花妙舞台,还未出阁,正在养名的姑娘们,会被老鸨安排上台献艺。 表现的好,会得到不少的赏钱,主要是传播艳名,也算是日常积累名头的一种方式。 毕竟能在每年花魁大选中,一鸣惊人的还是太少,多半还是需要日常的积累。 对于这些沦落风尘的女子而言,如若能扬名一方,成为一位名动一时的花魁,也算是稍稍握住了一丝自身的命运。 即使无缘在这烟花之地,寻得良人,洗去前尘,却也能从豪商恩客的手中攒出一口百宝箱,以保将来年老色驰之后衣食无忧。 云花妙舞台因为有着这样的性质,故而又被称为‘云中献艺’之所,意为若能以艺动天下,便好似飞入云中,做了那云中仙子,从此也算脱离苦海。 艄公做的基本上就是搭人上画舫的生意,对这里面的门道,也是门清。 立刻就回答道:“今日献舞的是阮小青姑娘。” “小青?” “还没有得取艺名么?”刘定方用手扶了扶帽子,然后问道。 虽然青阳寺的和尚逛青楼,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不过李浪四人出门,还是都做了一些伪装。 至少用帽子遮住了几颗明晃晃、亮晶晶的大光头。 “听说心气高着呢!就等着有大文豪提诗赐名。”艄公笑着说道。 风尘女子的艺名,多半是老鸨随口取的,又或是一些相熟的恩客给取的诨名。 比如软玉、探香、宛莲、白无暇、雨花姬等等,都有望文知意的妙用。 但也有的艺名,源自于以其为主所写的诗篇名句。 如得魁楼花魁李芊芊的芊芊二字,就源于穷词柳昉的‘楚树芊绵,江云芜漫,晓风吹堕梅千片’一句。 这词虽非为李芊芊专门而做,但当时确实是李芊芊伺候在旁,那位穷词先生才诗兴大发。 闲聊之中,小船靠近画舫,立刻有船上的伙计勾住船舷,将小船拉近,再从上放下梯子,以供四人爬上船去。 上到甲板,视野瞬间开阔起来。 无论是船舱内,还是甲板上,都是宾朋云集,显得热闹不已。 小厮和姿色稍凡的侍女们,穿梭在各处,不停的送着酒水食物、瓜果点心。 也有一些小火炉位于桌畔,容姿俏丽皆在水准以上的美人儿,俏立在炉火前,或是熬着鱼羹,或是煎煮着鱼肉,手脚麻利,动作娴熟中带着优雅韵律,那鱼肉和鱼汤还没有吃到嘴里,就已经让人口舌生津。 抬头仰望,正见有一妙龄女子,一身西域胡姬般的装束,正跳一曲胡旋。 衣袂翩翩,玲琅环佩相互碰撞,发出清脆交响。 纤腰一扭,便让人生出了风稍大些,便要将腰肢折断的错觉。 垫起脚尖,飞跃而起,便是一个倒踢紫金冠,却是又在胡旋舞中,融入了一些其它的舞蹈方式,整个画面美不胜收。 “好!跳的好!”立刻有人将大锭、大锭的银元宝高高的抛向舞台。 如此行为,可谓危险,却无人质疑。 少女翩翩旋转,一个勾手,却是将这两枚飞来的银锭顺手推入了一旁的金渠之中,然后向着下方盈盈一拜。 “还敢躲?”那丢出银元宝的豪客,见没有击中目标,反而有些羞脑,一拍手掌。 两位健仆立刻抬着一口不大不小的箱子过来,箱子打开满满的一箱银子,就这么白花花、银灿灿的曝露在阳光下。 “给我使劲砸她,把她从台上砸下来为止!”豪客哈哈大笑,说着抓起三块银元宝,便向着那舞台上的少女砸去。 第十六章小鬼嚣狂,罪比人屠 银元宝如雨点般向舞台上的少女砸去。 两侧的龟公不仅没有阻止,反而是跟着高声叫好:“砸的好!李爷好魄力!” 叫好之声不绝于耳,画舫里的老鸨,也躲着看热闹,眉开眼笑。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老鸨脸上的笑容,就逐渐有些绷不住了,渐渐显出几分难看。 “这厮是谁?居然也姓李?”站在船头的李浪,听到了声音,扭头对刘定方问道。 本也没有想得到答案,毕竟这里是浚水江上,南来北往的人多了去了,刘定方即便是地头蛇,也未必都能清楚谁是谁。 刘定方却回答道:“李庶敏,阳州府李维李令吏的独子,为人最是狂妄跋扈,他老子的虚伪、伪善没学会,阴毒却是学了个十成。” “这叫阮小青的姑娘,最好找准机会被他砸几下,然后狠狠地从台上滚下来,丢个大丑,要不然今天怕是就活不成了。” 令吏为胥吏之职,并非正式的官员,官面上来说社会地位不高。 但那是开国之初的说法。 乾承前朝制度,科举取士,然后行流官制。 而胥吏却基本上是一脉相承,父死子替,代代不绝,时间久了地方上的黑白两道,都被胥吏渗透,彼此再结姻亲关系,于利益上也相互勾结,等上面安排的官员到了地方,如果没有胥吏们的支持,也会变成聋子和瞎子,政令根本就出不了府衙。 那些世代为吏的胥吏家族,在地方上即使是称不上‘土皇帝’,却也是坐地虎。 不仅富得流油,且实际权柄之重,十分骇人。 许多路过的商人,便是宁可得罪府尊,也绝不愿意得罪积年的胥吏。 正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高高的舞台上,少女蹁跹的跳跃身体,舞姿不停,步伐未乱,虽白银锭犹如雨点般砸来,她却灵活的一一躲开,甚至还做出了好几个惊险刺激,却又优美漂亮的动作。 好似让这砸向她的银锭,成为了这场表演的独特环节,引得台下不少看热闹的人更加兴奋的高声叫好。 李庶敏脸上的笑意更浓,每次出手的银锭更多,出手的频率也更加的频繁。 不一会一小箱银锭便空了。 “再去取!再去取!” “这次换成金的!想来是银子不够沉,小娘子的腰太硬了些。”李庶敏嚣狂的说道。 这般动静,将不少人从画舫里吸引了出来,都站在甲板上看戏。 此刻老鸨方才姗姗来迟,扭着老腰,堆满了笑冲着李庶敏道:“李二爷!莫要同这小蹄子一般见识,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蠢丫头,今晚我就让她去陪您,到时您要怎么惩罚她都成,莫要为她气坏了身子。” 许是作孽太多,李维李令吏三十多岁无子,请教了一位高人,认了头小牛犊当儿子挡了煞,这才在三十七岁的‘高龄’,有了一个独子,自幼宠着、娇惯着。 阳州府内认识这位胥吏家公子的人,便都称其为‘二爷’。 说着话,老鸨心头都在滴血。 每个能上云中献艺的姑娘,都是未来的花魁苗子。 虽然能不能成,一看颜色、才艺,二看运气和宣传,花魁苗子不代表花魁。 但就这么舍了,就像直接把一座金山丢出去般,让人心疼。 能开画舫的,当然不是背后没人。 靠山说不定比李庶敏的老子还要硬,但关系不是乱用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要是阮小青是这玉香画舫的花魁,是一座活着的金山,却是另当别论。 高高的舞台上,听着这话的少女娇躯一晃,人仿佛就要从顶上掉下来,已然是摇摇欲坠。 眼泪刷一下就出来了,梨花带雨看的人于心不忍。 谁都知道,她要是就这么给这李二爷带走,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不一定。 啪! 重重一巴掌抽在老鸨脸上,李庶敏的那张原本还挂着笑容的脸上,已经完全只剩下了阴郁和狠毒。 “滚远点!你个老东西!” “让她继续跳,今天我就要看她能躲到几时。” “要么···她被我砸死在这台上,要么我就烧了你们的船,让你们一起跳江。”李庶敏阴狠说道。 他今天来,就是为了挑事。 下个月他合伙与人开的画舫就要下江了,浚水、湘水之上八条知名的大画舫之中,就只有玉香画舫没有压场子的花魁,渐有几分颓势,并不得那幕后之人的看重。 今天他将这玉香画舫的生意给搅黄了,它日新船下水,再诚意的奉上三成孝敬,此事便化于无。 这世上,哪里来那么许多无来由的爱憎? 不过此事知者不多,这老鸨依旧还以为是台上名叫阮小青的姑娘不配合,这才引来这般祸事。 怎想到这豺狼之心,正是要用那花一般的少女性命做保,为其生意开山劈路。 “二爷!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啊!”老鸨被打了一嘴巴,却只抱着李庶敏的大腿讨饶。 给个姑娘这胥吏家的嚣狂公子糟蹋,只是小事。 但要是真把人放在舞台上,硬生生的砸死,那就是大事了。 往后这画舫怕是要被传成鬼船,谁还敢再登门找乐子? 七年前,最是显赫不过的千叶生辉楼是如何倒的?还不是一代名伶自楼上一跃而下,自此传闻夜间有歌声回荡,享誉数十年的千叶生辉楼,就此凋敝,再也无人问津。 大家出来找乐子,目的就是图个快活心安。 这都保证不了,谁还敢来?谁还会来? 哪怕是背地里再腌臜下作,明面上也要把那喧嚣热闹、解愁忘忧的氛围给搞起来。 哐哐哐! 三口木箱被抬了上来,箱子打开。 两箱白的,一箱黄的。 交辉相印,引的人群不由的瞠目结舌。 其实这三箱金银并不算太多,两口白银箱子是一千两一装。 而黄金箱子要小些,是五百两一箱。 总共也才两千五百两,当然黄金价高。 大乾朝内官方比例给的是一两黄金可以换算大约二十五两白银,不过这个价格几乎无人会换,所以真实的市场价,该是一两黄金换三十两白银左右。 五百两黄金,即是一万五千两白银。 “用一万八千两砸穿一艘日进斗金的画舫,这到底是小气,还是大方?”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说话的是李浪身边的吕奇。 老鸨没看清势头,他倒是看的明白。 他吕公子最是急公好义,这路不平他当然要出来踩。 第十七章送入云端,莫要怨我 “你是何人?”李庶敏暴虐的扭头问道。 紧接着他便瞧见了吕奇身边的刘定方。 “原来是刘家的老五,这事是你要插手?”李庶敏脸上的神情一敛。 刘家在本地也是豪强,李庶敏虽然不怕,却也不想生恶。 只是如果对方执意挡路,他也不会罢手。 刘定方却没有开口否认,只是说道:“李二爷!做事太糙了吧!传出去你家老头子的名头更臭了。” “做生意就做生意,居然来刁难一个小姑娘,你不害臊?” 李庶敏手中的银锭哗啦啦的落下去,重新砸回木箱里。 “去!把她给我带下来,今晚我就给她开开眼。” 说着李庶敏还刻意加大音量:“今晚之后,都有的吃,我请客。” 说着一踢脚下的钱箱,冲着那老鸨,似笑非笑的说道:“钱···我可给你了!别说我李庶敏是白吃白拿!” 周围一众起哄的叫好声。 阮小青这样的姑娘,有颜色,有才艺,缺的就是名声。 实际上就档次来说,已经不差那些大楼里的花魁多少,等闲便也只能瞧瞧,想吃哪有那么容易? 虽然是捡李庶敏的残羹热饭,但他们都不介意。 听着周围的叫好声,李庶敏张扬中带着得意,嚣张中带着狷狂,刻意的看向李浪、吕奇一行人,眼神中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似乎是在说,便是要玩死阮小青,他们又能如何? 终于回过味来的老鸨,这才被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就干嚎起来。 她当然依旧不是在为阮小青感到可惜,亦或是心疼。 而是一个姑娘在她的画舫上被生生这样日夜不停的弄死,这画舫里的其她女孩,岂能不物伤其类? 即便是姑娘们的情绪被强行按下去了,那些自持风雅之人,又怎么还会再来这名声已经臭了的‘污秽之地’? 难道以后只招待那些不谈风月,不吃花酒,只求一个上炕练功,打完就走的蠢笨愚夫? 他们才几个钱? 整体的氛围变差了,生意愈发难做,也就不难猜了。 这位李二爷,手段虽下作,但占了一个狠毒,便在这风尘之中,好似有了几分无往不利的味道。 其实人如果昧了良心,丢了是非,去无恶不作,想要发达还是不难的。 就是···恶心! 明壁跟在李浪的身后,下意识的拉住了李浪的衣袖。 他也是在烟花之地长大的孩子,其中的艰苦,他更能明白几分。 就说那暗门子们相互抢生意,除了背后说坏话,讲是非,也会恶意的去请那些身上患病的人去对家做生意。 一旦恶客登了门,哪怕临了识破,将人轰出来,却也解释不干净,等着门可罗雀。 “怎么办?” “干脆做掉他!”吕奇低声,用了一个下切的手势。 他们都是青阳寺的和尚,身怀利刃,自然可以杀心自起。 李庶敏有钱,在本地也有一定的势力。 但说穿了也就是个本地的泼皮,料想他本人,他身后也不可能蹦出个什么修行高人来。 “杀他容易,但他爹是个麻烦。” “还有,杀了他,我们就吃上官司,寺里未必会为我们撑腰。” 刘定方说着,又接着补充道:“还有,那个叫阮小青的姑娘还是活不成,甚至会更惨,女囚一般是什么待遇,你是知道的吧!” 刘定方显然主要是在对吕奇说。 其实刘定方是不太想管这事的,恶徒欺行霸市,行一些腌臜手段。 但就根子上来说,他刘定方背后的家族,亦是这‘恶’的一份子。 哪怕是手段行事,不如这李庶敏这般阴毒、狠辣,但就本质而言,没有什么区别,都不过是将苦难施加给那些更卑贱、更脆弱于他们的人,然后站在他们的尸骸上,搭建起虚伪的繁荣。 骄傲如刘定方,既无法否认这样的真相,亦无法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早已没有了什么玩闹的心思,只想返回青阳寺。 “那···该如何是好?” “倘若、倘若这阮小青姑娘,真是一位花魁,那便好了!”吕奇用恶狠狠的目光,冲着那李庶敏瞪了回去,已然暗暗下了决心。 今夜就出手,杀了这贼厮一走了之。 他本就是胆大包天的主,在秀洛恶了一位实权侯爷,到了青阳寺还敢说女皇的闲篇,杀一个地痞泼皮,他全然不怂。 “她该怎么样,才能成一个花魁?”明壁问道。 一直没有出声的李浪,此时才开口说话:“或许很难,不过对我来说···却很简单!” 说罢之后,拍了拍吕奇的肩膀,然后越众走了出去。 此时阮小青已经被李庶敏的人,从舞台上拽了下来。 小小的一只,缩成一团,不停的发抖,早已没有了方才在高台上蹁跹起舞的风采。 雪白的肌肤上,生出了大量的鸡皮疙瘩,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她不敢去看李庶敏,目光失神的扫视周围,茫然的想要抓住一株救命稻草。 只是,以往那些对她吹捧至极的人,如今多数对上视线后,就立即移开。 还有少数,反而露出了更加兴奋、玩味的眼神。 他们也在期待着。 这些如饿狼围视小白羊般的场景,简直就是一出无法醒来的梦魇。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李浪的声音,温和而又带着刻意锻炼后的磁性,特别是年少时的少年音,充满了蓬勃的朝气,带着勃勃生机,就像一束光,突然落在了阮小青的身上,让她再次有了力气,目光有了焦距。 全部的视线,都猛然盯在了这个骤然站出来,然后高声吟唱的少年身上。 相当一部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少数反应快的人,则已经开始默默回想和记忆李浪方才说过的词句,忍不住就在心头叫好。 “你在说什么?轰出去!把他给我轰出去!”李庶敏的反应倒是极快,立刻招呼手下,要将李浪丢下画舫。 他已经意识到,不能让李浪把词念完。 ‘李二爷’肚子里的墨水不多,但他勉强也能分辨几分好坏,单单凭李浪开口时的这两句,就已经极佳。 要真出了名篇与这阮小青结合在一起,她就是明日的顶流花魁。 真等这小丫头到了那样的位置,就不是他可以轻易动弹的了。 画舫背后的老板,也不会再默认交易,再敢伸手,便是手来斩手,脚来断脚。 说来说去,不过利益而已。 用不着李浪出手,吕奇已经哈哈大笑着上前,三两下就将李庶敏的那些手下打的满地找牙。 吕奇虽远没有到小三合的地步,但作为武者,他的实力也远不是这些只学了些粗浅庄稼把式的地痞流氓可比。 李浪则是踏前一步,没有看向阮小青,反而是盯着李庶敏,继续往下念。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哗···! 不少人惊叹出声。 这样的词句,他们想不出来,但却能感受到其中的美好。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当李浪将整首词念完,不少人都激动的大叫起来。 大乾朝正值顶峰,无论内外皆是一片升平之状,故而文风极盛,寻常小民亦会做诗、做词。 即便多半都是平庸之作,但鉴赏水平,都还是有的。 李浪这一篇,足以名动大乾,名传后世。 而被李浪死死盯着的李庶敏,却像是被人当面重重的砸了一拳,整个人都懵了。 造画舫、买姑娘、雇大厨、上下打通梳理关系,银钱早就如流水一样的花费出去,就是要顶了这玉香画舫的位置。 如果玉香画舫有了顶流花魁加持蒸蒸日上,那他前期的所有投入,都等于大半打了水漂。 这如何承受的了? 何况出钱的不止是他,背后还有一些人,一些势力。 他们只管出钱,出了问题,当然是拿他李庶敏是问。 有资本,有权利的人,怎么做生意,都不会亏本。 “你···你怎么···怎么敢?”李庶敏嘴唇都有些气的发抖,眼下早没有了方才的跋扈与狷狂。 阮小青也从巨大的惊喜之中,终于回神过来。 身边是老鸨得意和惊喜的笑声。 做这个行当,她比谁都懂,一首好词究竟能带来何等样的加成。 何况,李浪这首词中,又是青又是小的,说的不就是阮小青么? 这是什么?这就是苦心孤诣的定制! 往后这首词,就标记在阮小青身上了,谁来都是这话。 再恰当的利用李浪和李庶敏编几个喜闻乐见的风流故事,玉香画舫的热度可以持续至少大半年,往后也能从两江之上,源源不断的引流。 “奴···谢过公子赐词大恩!”阮小青勉强整理出一个干净的笑容,然后冲着李浪盈盈拜倒,只可惜年轻了些,最多十四岁,所以拜倒的时候一片坦荡。 所以李浪的视线,也格外的坦荡。 李浪摆手道:“适逢其会,也算是助你一力,方才你要是没躲那银子,我只怕就不想帮你了。” “不过,今日这一词之后,你便真的飞入云中,就盼你莫要有朝一日,怨恨我才好。” 第十八章是非登门 自助者,人助之。 李浪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清白少年郎,穿越前他是人憎狗嫌的富三代,哪怕从未仗着财富欺压良善,但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他的奢靡无度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冒犯和引恨。 哪怕是有吕奇、明壁的意动推动,也并不是构成他站出来背上一首词的主因。 此番目的,无外乎,救人、损人、利己。 救人救的自然是阮小青,她有虽零落风尘,却依旧有傲骨,所以她知道李庶敏的意图,却依旧下意识躲开了那飞来的银子。 当然,她躲不躲其实都一样,李庶敏的意图就是用她的命来凿沉这艘画舫,一计不成自然还有下一计。 损人,损的便当然是李庶敏这个泼皮,这厮李浪瞧着不顺眼,坏他的好事,李浪心里舒服。 利己,则是李浪从斋堂显圣一事之中得了好处,便要找机会复刻,方才便是大好的良机。 一般修行中人看不看重虚名李浪不清楚,但青阳寺的和尚,一定是需要看重的。 无论是百岁僧还是黄泉和尚,这两个称呼,都是对‘名声’看重的一种显化。 三千两银子不少,但真消费起来,倒也真不算多。 想到三千两,李浪看向李庶敏的眼神,也愈发的有些不善良。 一万八千两···换一条命,砸一艘船,这厮倒是舍得。 想到这里,李浪一脚就踩在了那口装着黄金的箱子上。 “阁下何意?”李庶敏原本就恶狠狠的盯着李浪,如今察觉到李浪的举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几个手下已经被吕奇放倒,正躺在甲板上打滚哀嚎,他就不是说狠话这么简单了。 “润笔费!”李浪笑吟吟的说道。 然后摘下了头顶做伪装的帽子,露出了闪亮的、光溜溜的脑门。 “和尚?青阳寺?”李庶敏惊呼道。 “不错!”李浪肯定道。 李庶敏压下心头的惊怒,压低声音道:“青阳寺也不能不讲道理,你不能···不能砸了我的场子,还抢我的银子。” “这不是出家人该做的事情!” “哈哈哈···!”李浪仰头笑起来,显得十分的狂放。 “我青阳寺便是如此,你有疑问,敢去寻我青阳寺的方丈、寺监质问么?”在仗势欺人方面,李浪十分的娴熟。 他确实只是洗心院里一个刚刚算是入了门的小沙弥,连正式剃度都没有。 但李庶敏又不知道。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这个时候,谁是谁的小鬼,可不好说。 “这···好!好!好!你有种!” 李庶敏倒想这么一走了之,但一箱子五百两黄金,他是真舍不得。 之前肯砸,是因为有回报,全当投资。 现在眼看要打水漂,他是连一两银子都不想留下。 “这些可是···总之希望你拿了不要烫手!”继续放了一句狠话,李庶敏狼狈的招呼断手断脚的手下,又喊来几个看热闹的看客,帮忙收拾了银钱,相互搀扶着下了小船,狼狈而去。 等到小船飘远了,画舫上立刻响起了议论纷纷的声音。 吕奇走到李浪身边道:“啧!就这么夹着尾巴跑了,还以为他会更硬气一点。” “怎么硬?打又打不过,脸也丢了个干净。” “不过这事,肯定不是到他这里就完了,他的钱可不全是他自个的,还有他那个老子也不简单,自然不敢冲到青阳寺里为难咱们,但要恶心我们的话,倒是有不少办法。”刘定方说道。 原本跪倒在地上,如死狗般的老鸨,这个时候全然就活了。 不仅招呼着龟奴们将好酒好菜端上来,伺候好这一船的客人,指着他们将今天的事情大大的宣扬一番。 扭头更是将老脸挤成一朵花,笑吟吟的冲着李浪等人走来。 “还道是谁家的公子哥,有这般的才学,原来是青阳寺的大师!” “贵寺的慧空大师,可也是我玉香画舫的常客,几位大师请入内上座,奴家这就招呼姑娘们伺候着。”老鸨是个贪心的,抓住了李浪这条大鱼,怎会肯就这么放了? 不止是将即将扬名顶起玉香画舫的阮小青唤回去,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就出来陪着李浪吃酒。 还将画舫里手艺最好的船娘,以及曲艺极佳的歌姬、琴师招呼出来,一同陪着。 一顿饭吃的白浪生波,暗香盈堂。 李浪几人吃的肚子溜圆,还过足了手隐。 是真只能干搓,李浪穿越后到如今,就身体而言才十三接近十四岁啊! 虽说雏鹰展翅恨天低,但为了长远考虑,现在还是固本培源的时候,过早的使唤,容易定型。 总不能为了一时的痛快,而降低潜力吧! 兴尽而归,在阮小青依依不舍的目送下,一行四人坐小船离开,返回青阳寺。 上完了当日的晚课,便都返回宿舍呼呼大睡。 就在夜半,突然被一阵砸门声吵醒。 “谁啊!”吕奇不耐烦的喊了一声。 明壁乖乖的爬起来开门。 两个大和尚提着灯笼闯了进来。 身后跟着几名身穿皂红黑底衙役服,头戴黑铁白纹爪牙冠的衙门差人。 “起来!你们几个的事发了!”一名大和尚呵道。 李浪等人闻声坐起。 视线交错,都想到了放在床底下的五百两黄金。 虽然想过那李庶敏不太可能那么刚,青阳寺也不该把这事放的多重,但真事到临头了,倒也不必慌。 总有说理的地方。 “赵师兄!是出了何事?”李浪对认识的那名大和尚问道。 洗心院的大和尚,都是到了年龄没有合出神异的外门弟子,平日里管理和经营寺内琐碎,往往与还在奋搏中的小沙弥们泾渭分明。 其中也有不少,对天赋极好的小和尚,心中带着嫉妒与憎恨者。 李浪认识的这位赵师兄,在这方面表现的倒是还算友善,平日里也多是他在与小沙弥们交流。 赵师兄道:“阳州府内出了命案,李令使一家全都在今天上半夜被人残忍的杀死在家中,人首分离,有人看到你们白天在画舫上和李家老二交恶,所以衙门特意来邀你们去问话。” 顿了顿,赵师兄又说道:“如果不是你们做的,就都交代清楚,我青阳寺上下也定不会让任何人诬赖了你们。” 旁边另外一个大和尚却冷笑:“如此行径,又不是没有见过,学了些粗浅功夫,仗着青阳寺的威风,就在外面逞凶斗狠。” “却是不知我青阳寺乃是佛门正统,断不会包庇匪类!” 吕奇突然打断:“不对吧!我了解的佛门正统,不是经常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包庇的反王都有,江湖匪类就更多了。” 第十九章蹭流量的刺史 场面瞬间就冷了下来。 几名前来办事的差人,都是一幅想笑,但极力克制的姿态。 他们倒是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但他们不想激怒身边的大和尚,所以只能用力猛掐大腿,避免笑出声来。 “你在胡说什么?”那名被吕奇怼了的大和尚,立即就进入了红温状态,双手之上更是已经亮起了青光。 他获得了神异,但错过了年纪。 想来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嫉妒李浪他们的年轻。 李浪一个抢步上前,挡在了吕奇的前面。 这个大和尚要是真忍不住不顾门规动手,在场的几人之中,也唯有李浪可以挡住他。 拥有神异和没有神异,完全就是两种概念,李浪自身就是身怀神异者,对这一点是相当的清楚。 面对神异,再凝练、再强大的真气,除非达到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海量,否则在质量上,远不及神异,触之即溃。 只是没有等李浪和这个大和尚动手,赵师兄便先一步拉了那大和尚一把,然后用力的摇了摇头。 那名本暴怒的大和尚,随即还是冷静了下来,只是看向李浪四人的眼神更加冰冷了。 这就不讲道理,明明说骚话的只是吕奇而已。 “走吧!先跟着去府衙走一趟。”赵师兄扭头对李浪四人说道。 因为是青阳寺的入门弟子,再加上李浪四人只是与李庶敏有矛盾,却并没有被证实是凶手,几名差人也并没有为难四人,甚至还准备了马车,以供四人乘坐。 等到马车入城的时候,天都已经有点濛濛亮了。 清晨的阳光穿过还未散尽的薄雾,朦胧的打在古朴的城墙上,前朝便修建的古城墙上,映衬出来的是此时的光辉。 晨光尤浑,城门口已经是车水马龙。 各种生鲜的瓜果、蔬菜、鸡鸭鱼肉、柴炭等等生活日常所需,都正在一车车、一担担运入城内。 阳州府两条大江,只是绕城边走,并不真的穿城而过,所以很多物资虽走水路而来,却很难直接走船入城。 毕竟是古代城池,不可能像现代大都市那样,跨江建大桥,然后以一座座桥梁,将庞大的城市隔江连贯起来。 城市只是依水而建罢了。 马车在差人们的环绕下直奔府衙。 “看这方向,是去刺史府吧!”刘定方撩开车帘小声说道。 阳州府设有刺史府,刺史马衷统辖管理这一州九县除军务以外,全部之大小事务,可谓是一州的最高行政长官。 但一般的刑名断案之事,还用不着刺史来管。 便是阳州府内,也被划分为阳武县和阳和县,两县以中央大阳街为界,分南北而治。 全家死翘翘的李维、李庶敏是阳武县的胥吏,这案子理当是放在阳武县审理才对。 “难道是这个案子太大了?” “毕竟是灭门!”刘定方又嘀咕道。 吕奇双臂抱胸,却是毫不在意:“这算什么大案?前年义原九匪横行七州,杀穿了二十一家士族豪门,屠戮了数千人,那才是真的惊动全国。” “闻风使、神道众、不良人,联合出动也没能将义原九匪全部拿下,九匪中的老大、老三、老五现在都还在逃。” “应该是还有别的目的吧!这里面肯定有门道,不过具体是什么门道,那我就不清楚了。” 李浪和明壁安静的坐在一旁,都没有发表意见。 就像两个没什么见识的土包子,只能安静的等待事情的发展与渐变。 刺史府到了,差人们围绕着四人下车,送入府衙之中。 不过却没有被引入公堂,而是带到了会客室。 会客室内,一名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穿着一身淡紫宽袍,头戴玉冠的老者,正站在一幅字前欣赏。 发现李浪等人进来,目光一扫便先向着吕奇大跨步走过去。 “你就是玉香画舫上写词的少年僧人吧!” “好好好!一派英武,果然是少年英才,与老夫年轻时候,颇有几分相似啊!”老者抢步上前,一把先抓住了吕奇的手,用力的握了握,摇了摇。 吕奇:“···!” 停顿了几个呼吸,吕奇才尴尬道:“写词的不是我,是李浪!” “喏!他就是李浪。” 说着伸手对着李浪一指。 老者丢掉了吕奇的手掌,毫无生涩的踏步上前,再次抓起李浪的手,用力摇晃。 “好好好!俊秀不凡,样貌生奇,果真奇人奇貌,少年英才啊!与老夫年轻时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倒是老夫少年时更俊美一些。”老者笑容丝毫不显尴尬的说道。 说着话,老者拉着李浪走到那幅字前。 上面提字,正是李浪留在玉香画舫上的那首词。 “写的如何?” “可配得上你那幅词?”老者得意问道。 李浪:“当然极好!不过还差了点东西。” 老者面露不愉,诧异道:“还差了什么?” 李浪松开被老者紧紧攥住的手,上前提笔便在那幅字上写道:“蝶恋花,乾圣功五年,幸得太守公马衷记--青阳小僧李浪。” 这一行字落下,老者立即喜笑颜开,上前捧住那幅字,不住打量,说不出的喜欢。 李浪这一行字,看似就是一个落款,但不仅仅是承认了马衷的字写的好,更是模糊了时间上的概念。 好像马衷就在当时,就在当场,提笔挥毫代替李浪记录下了词作成型的一瞬间。 如果这首词青史留名,那么同之一道留名的,还有马衷马刺史。 心情大好的马刺史招呼几个小和尚坐下,然后开始闲聊,谈诗词、讲史事、说时事,但就是不入正题。 吕奇和刘定方表现的逐渐有些心浮气躁。 李浪一派淡定,就是和马刺史扯闲篇,甚至还通过马刺史,知道了一些不算是秘密,但普通人、普通老百姓一定很难弄清楚的事情,对大乾的了解更进一步。 明壁则只是低头喝茶,好像那茶碗里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大秘密一般。 一盏茶的功夫,马刺史便对几个小和尚,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与评价。 “我知道,李令吏一家灭门之事,与你们无关。” “不过,凶手不明的情况下,还是需要先将你们带回来问一些话。” “本刺史越俎代庖,将你们提来,也是一番拳拳爱护之心,还望你们多多配合。”闲话数茬之后,马刺史终于将话题引入正题。 第二十章连环套(求追读!) “马刺史这话里有话啊!”李浪心想,然后看了一眼吕奇。 很好,吕奇一脸的懵逼,虽然出身落魄的开国勋贵家族,但显然没有继承到什么符合他身份的东西。 刘定方同样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来。 “哦?这么说,案子已经有眉目了?”李浪直接问道。 马刺史微微一笑:“确实是有些想法,这还要从你们拿走的五百两黄金说起。” “当然,那是给你的润笔费,衙门不会追回。” “稍后我会安排凭证,那五百两黄金你尽可以放心使用。” 李浪却毫无喜色,反而眉头一皱:“不妨有话直说。” 马刺史看了看李浪,然后对吕奇三人说道:“关于这首词,我还有些细微之处,想要和李浪小师傅聊聊,三位小师傅尽可以随意,只要不离开刺史府即可。” 这下刘定方和吕奇倒是反应过来,担心的看了一眼李浪,然后在李浪点头示意下,同时拉着明壁离开。 客厅里随后便只剩下了李浪和马刺史。 稍加斟酌之后,马刺史开始说话。 “这件案子的起因,是做生意受挫,而引起的债务纠纷,你···明白吗?” 原本还有些不太明白的李浪,瞬间就懂了。 现在对于马刺史来说,李庶敏全家具体是怎么死的,不是第一要务。 无论是过境的匪徒,还是与李家有旧仇的仇敌出手,这在马刺史眼里都不重要。 他的目的是借着这个机会,将李维所处利益链条上的一干人等全都名正言顺的处理掉。 如此一来,在阳州府的地界上,胥吏勾结地方豪强形成的中下层权利版块,就会被凿开一个大窟窿,更有利于马刺史以点带面的收拢地方权利。 第一时间将李浪等人待到刺史府,其目的有二。 证实李庶敏办事不力,利益受挫的真实性。 以及避免有人将李庶敏满门灭门一案,先一步栽赃到李浪他们的身上,先来个盖棺定论。 当然,李维、李庶敏父子平日里欺男霸女,甚至是为所欲为的次数绝对不少,结下的仇家也有很多。 但那毕竟时间间隔的都比较远,如果没有铁证如山,那么生拉硬拽着找出个‘真凶’来,马刺史也可以不认,轻易将这些推翻。 “原来如此,看来是用我们当诱饵了!”李浪说道。 马刺史知道李浪四人的重要性,那些勾结起来的地方势力自然也会马上反应过来。 对他们下手,是肯定的。 只要杀了李浪四人,那么原本痕迹清晰的李家灭门案,就会再次变得扑朔迷离。 对于那些地方上勾结的势力而言,李浪他们可以是‘凶手’,也可以是‘被害者’。 唯独不能是‘证人’。 而马刺史对李浪这样的坦言相告,除了因为之前的一番试探,也是有意想要用李浪等人钓鱼。 显然他是想要借助这个机会,获得更大的战果。 “为什么?”李浪脑中思考着前因后果,然后开口问道。 马刺史道:“为什么?这个···原则上是不强迫的。” “当然也不是让你们白干,你们都是青阳寺的入门弟子,修行上可能需要一些资源辅助。” “等到事成之后,我可以送你们五瓶定气丸!” “这药丸是朝廷御药监所制,作用是让暴躁的真气变得平缓,如果你们要冲击武学的圆满和极境,这定气丸就有很大的作用。” 李浪看不出来马刺史是否有修炼,不过听他说这些话,则很显然对修行上的事情很了解。 一般修炼武学到大成之前,真气的积累速度,以及武学的掌握熟练度是重点。 但大成之后,对真气的掌控度,才是关键。 如果掌控力不足,那么想要到圆满和极境,就是相当漫长的水磨工夫。 资质差一些耗上十年以上都有可能。 定气丸的作用是让暴躁的真气变得平缓,真的是比那些简单助长功力的丹药,更加的重要。 李浪听了马刺史给出的条件,却摇摇头:“我问为什么,不是为什么要配合你布局。” “而是问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只要打开一个缺口,按部就班下去,最多三到五年,你就能真正彻底的掌控阳州府,用不着让我们冒险,更用不着这样更进一步的刺激到那些地方势力。” “温水煮青蛙才是王道。” 马刺史重复了两句李浪的‘温水煮青蛙’,忍不住感叹道:“妙!温水煮青蛙···形容的很妙。” “你果然有大才。” “不如我去与青阳寺的雪崖大师商量一二,让你还俗吧!” “我推荐你入神道众,以你的能力,会在那里拥有比在青阳寺更好的发展前途。” 李浪稍稍心动了一瞬,却先拒绝道:“这件事之后再聊,您能先回答我的疑问吗?” “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其实李浪不知道这个答案也可以,但既然已经卷进来了,那他就不想这么不清不楚的。 其实走进刺史府的那一刻起,拒绝就已经不可能了。 他们只是一群青阳寺里刚入门的小沙弥,无论是马刺史,还是那些地方豪强,都不太可能在意他们的感受。 确实,李浪他们习武了,但明面上他们都没有入望雪堂,不算是真正的修炼者,只是习武中人。 既然是习武中人,那么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极好对付的。 相反,马刺史愿意交流、交底,已经算是做的可以了。 至少算是有节操。 迟疑了片刻后,马刺史叹气道:“还不是那倒霉催的义原九匪。” “我收到消息,义原九匪中的老五,已经快要到阳州府了。” “闻风使、神道众和不良人,都要过来布网抓人,他们要抢功,却要我这个阳州府刺史在各方面提供全力支持。” “只是这阳州府内,我一时半刻能动用的人手和资源有限,旁的还好说,要是他们抓捕不力,闻风使立功不成,转手上报我一个对地方管理松懈,我麻烦就大了。” 说着马刺史苦笑起来。 地方上的问题盘根错节,有时候牵一发动全身。 而闻风使有代天巡查天下,监察百官的职能,马刺史的对地方掌控不力,落在对方眼中,就是大大的过错。 当今女皇不讲出身,只论能力,唯才是举。 贪腐或许不会致命,但无能却一定会倒大霉。 女皇在闻风处的‘八犬’,几乎各个都是一方凶人,可止小儿夜啼,私下人品亦有不堪者。 但他们有能力、有手段,便得女皇重用,即使是弹劾这八人的奏章堆成山,女皇也置之不理。 如果能力不行,那就算总账,好死都难。 原来是为了自保! 李浪心中恍然大悟。 就说这马刺史为何这样激进,原来是有危机迫在眉睫,需要他对阳州府的掌控力度猛地上个台阶。 表面上来说,马刺史临时有需求,还能去向那些地方上的势力求和,从他们那里得到全力的支持,将难关暂时渡过去。 但实际上来说不太可能。 马刺史毕竟占据了朝廷大义,是明面上的一州之长,一旦被他获得了真正的权利,打开了局面,那么那些暗地里勾结的人,再想将这权利收回去,就不太可能了。 所以这口子,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开,更不愿意开。 大家凝结成一块的时候,马刺史两眼一抹黑,底层内里的许多运转门道,看不真切,想要彻底弄明白少说也要十几载,等搞清楚了,人也差不多任期到了,该挪窝了。 但只要被马刺史快速的弄清楚其中的究竟,他就能通过人事调动,人员处理,拉一批、打一批,再升上来一批,快速的将‘自己人’插进去,从而达到真正的掌控。 “我可以当这个诱饵!” “但是,你怎么保证我的安全?”李浪又对马刺史提问道。 马刺史道:“这个我早有准备,一会我会安排你们再次上玉香画舫,以玉香画舫酬谢你们的名义。” “画舫上有我提前安排好的好手,无论是来了多少人,都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浪点点头。 这圈套用的简单了些。 不过有效!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来刺史府的半路上,没有遇到截杀。 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因为那时候,暗中就有保护? 以至于有所忌惮? “我需要知会吕奇和刘定方他们,我不会让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我一起冒险。如果他们反对,我也不会同意。”李浪说道。 对于定气丸,李浪是有想法的。 有了定气丸,可以节约李浪不少的时间,让他在领取了另外两门武学之后,更快速的将这两名武学练到极境。 只是无论他多想要,都不会拿别人的生命去冒险。 马刺史道:“不用这么麻烦,我有一门神通,可以将他们三人的影像同步在你身旁,只需你一人前往即可。” “不过,你却是必须的,因为我一次最多只能标记投放三人的影像,并且需要有固定的人作为依凭定点。” “这么巧的吗?”李浪皱眉一愣。 但想了想,除非他有金手指的事情曝光,否则他小小的一个青阳寺的小沙弥,也没有什么值得专门设计的地方。 马刺史怎么说也算是个大人物,没必要为了对付他这个小沙弥,兜这么大个圈子。 那就真的是巧合了! “哈哈···确实是有点巧了!”马刺史笑的有些尴尬。 当然没有这么巧了。 马刺史小小的隐瞒了一点真相,他一次能投放的幻影影像,并不只有三个人,而是五个人。 其实李浪四人都留在刺史府也可以,完全没有出去冒险的必要。 甚至,和青阳寺交流之后,让他们就留在青阳寺,那也安全的很。 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登堂配合一二即可。 这么费尽周折的让李浪再去一次玉香画舫,马衷还有一点小小的私心。 比如,在某些情景下,李浪这个新晋的,即将名传天下的词人,是否能有新作? 而他马衷马刺史,在这个时候,不仅在场···甚至有可能成为词中人、诗中人,那岂不是同诗词一道,被传遍天下? 非处于这个时代,成为这时代浪潮中的一员,是无法理解马刺史的这种想法的。 大乾自开国起,就兴文教、倡诗词。 那些享誉天下的诗人、词人,都有着某种程度上超规格的待遇。 更兼有一些修行中的大高手,亦是诗词爱好者,更引得天下人争相效仿。 受这样的风气影响,马刺史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就不奇怪了。 李浪来这个世界的时间,终究是短了些,且大半都窝在青阳寺里,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不算透彻,自然也就没有想到这其中的猫腻。 他只是意识到了青阳寺对‘名声’的看重,却没有意识到,这其实不是青阳寺的偏好,而是整个大乾皆是如此。 青阳寺只是出于某些原因,将它更加的具象化了而已。 吃过午饭,马车就从刺史府出发了。 李浪带着吕奇三人投射的影像,跟着马刺史一道坐上了前往码头的马车。 马车周围有一群府衙差人围绕,看起来颇有些戒备深严的模样。 只是这些差人都只是初通武艺,要真遇到高人,也没什么抵抗能力。 等出了城后,围绕在马车周围的差人们,都开始戒备起来,走在前面的人,更是已经拔出了兵刃,不断的警戒着四周。 可见他们对于接下来可能遇到的事情,也不是全无所知。 轰! 一声炸响。 右侧的山崩裂了一道口子。 大块、大块的山石,便从裂口处滚落下来,直接冲着马车砸来。 是有人以神通之力,崩开了山崖。 拉车的马儿,开始惊恐的嘶鸣。 但是驾车的马车夫,却相当镇定,用力一拽缰绳,惊慌的马儿便被勒住了身体,根本无法慌乱逃窜。 随后这马车夫凌空高高跃起,一拳空击。 空气之中传出沉闷的爆鸣,那从山崖上滚落下来的大石头,便在半空之中被炸成了粉末。 随后这马车夫凌空折返会马车车顶,站在车顶环顾四周。 “何方宵小?可敢出来,与吾一战?”马车夫大声呵问。 却听山崖上有人说道:“断山拳吴先开,想不到你这样的人物,居然甘愿与人为仆,横岳神拳魏老前辈若是泉下有知,怕是要气的从地下爬回来。” 马车夫闻言却没什么情绪反应,只是说道:“不敢露面,看来是怕了。” “继续往前走!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还能有什么手段。” 马车被一名差人接手,驾驶着继续往目标方向前往。 山崖之上,也再无异样动静传来。 马车之中,李浪放下了车帘,有些遗憾的咂了咂嘴。 马车夫没有和那撬动山崖滚落山石之人大战起来,他是有点失望的。 少了个长见识、开眼界的机会。 只是在帘布放下的一瞬间,一道阴影掠入了车厢之中。 紧接着那阴影拉的细长,犹如一把镰刀,狠狠的向着李浪的脖颈处劈来。 攻击发起的一瞬间,李浪体内凝结神异之处猛地一跳,让他在须臾间反应过来,察觉到了偷袭。 同一时间,就坐在李浪身侧的马刺史,却好像突然被一股力量拉入了梦境,打起了瞌睡。 只是整个人气息臌胀,强横的真气在他的体表形成了一圈光环,将其身体牢牢的护住。 “我曰!”李浪暗道一声马刺史不靠谱,就在车厢内一个翻滚,先躲开了那斩头一击。 第二十一章一首词的威力(求追读!) 轰! 马车瞬间炸开,碎裂的木块在纷纷散落。 马刺史滚落出去,然后躺在乱石堆里继续呼呼大睡,他的体表护体真气散发出金光,将周围飞溅过来的杂物尽数弹开。 好一个不动不摇,稳如泰山。 果真是国之栋梁。 原本应该站在车顶的马车夫,则是与一道黑影纠缠在一起。 拳脚相交之间,光芒四溅,震响不断。 “老马说的头头是道,结果就这?”李浪此刻已经无力吐槽马刺史的不靠谱了。 感觉到危险,又是一个懒驴打滚,险之又险的躲开一击。 就在李浪的身后,地面裂开了一道深深的裂口,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直接拽着地面往两边扯一般。 看不见的敌人,就躲在暗处,李浪虽身怀神异,但打不着人,那也是白瞎。 随手抓起一把碎石子藏在袖子里,李浪半蹲着身体,继续警惕的看着四周。 山风呼呼的吹着,马车夫已经与交手的黑影飞到了山崖上,打斗渐远。 冷汗一点点的爬上李浪的背脊,猛地他又是一个起落跳跃,身侧好似感觉到了锐利的风刀劈过。 地面裂开,烟尘四起。 李浪抖动衣袖,将手里藏着的碎石子以拂袖功中的暗器手法,混合着神异力量,尽数的向那风刀劈过来的方向投去。 啪啪啪! 空气中传来了一阵兵刃碰撞般的声响。 一道模糊的身影,终于从空气之中显露出来。 “小小年纪,居然已经凝练了神异,那便更留不得你了!”声音沙哑中夹杂着痛苦。 这话让李浪猛地一惊。 骤然一听没什么。 但只要稍微琢磨,就能听出不对味。 “他就是冲着我来的!”李浪直觉敏锐。 穿越前李浪也被下过套,出国更遇到过一些‘偶然’的枪击事件。 在有些事情上,是早有经验。 如果这些杀手,是因为李家灭门一事,所引发的后患而来,他们的目标确实应该也是李浪,但绝不会说出这样格外有针对性的话。 因为在这件事上,李浪是道具,而不是主体。 没有人会在意一件道具将来会有什么样的成就,只要抹杀现在即可。 而这个杀手此刻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担心李浪的‘未来’。 那李浪有什么样的未来,会让这杀手如此的在意? 唰! 又是一刀劈来。 这一次,李浪看清了,向他劈来的刀有了形体,是扬起的烟尘。 或许这名杀手,所掌握的神异,就是以有形、无形之物为刀,只要拉开距离施展,杀伤力和威胁力十分的可观。 至于为什么不是神通? 如果是神通之力在手,那李浪根本没有抵抗的资格,早在第一个瞬间,就已经被击杀。 一个侧翻身,脚用力的踢在地上,大量的碎石再次混入阳炎,砸向那显露出身形之人。 对方很显然方才就尝到了阳炎的厉害,迅速回撤烟尘之刃,一道道刀痕密布周遭,将飞击过来的碎石,全数斩落。 这个时候的李浪,已经压低了身形,从地上拾起了一根散落的车辕木棒。 飞纵到马刺史的身侧,重重的一撬,以木棒做杠杆,撬动着那马刺史的身体凌空飞起,向着那杀手砸去。 “看暗器!”李浪大喝一声。 飞翔的马刺史眼瞅着就要直投入杀手怀中,其护体的真气亦被完全激活,环绕在走身摩擦着空气发出‘飒飒’的声响。 “卑鄙!” 劈出来的烟尘之刃,立即回撤。 只是这神异之力,实际上也可以算作是真气的一种升华,它外显于世,却贯穿于体内。 强行回撤,反噬的能量,也让这杀手难受无比。 噗的一口,就吐出了淤血,人也瞧着虚弱下来。 避开李浪飞投的马刺史牌暗器,这位一身黑的杀手,也同样压低了身体,双手插入地面,然后用力向上猛拉。 刷刷! 两把地刀,便左右夹击,如剪刀一般杀向李浪。 李浪凌空翻转身体,长长的袖袍甩出去,鼓成了一个圆形。 阳炎混合着真气,猛地爆发撑开,为李浪争取出了一个圆形的空间,至于李浪本人,则是以金蝉脱壳的姿态,钻了出来,然后犹如灵猿渡涧一般,飞扑向那黑衣杀手。 久守必失,李浪要反客为主。 伴随着一声炸响,李浪抛下的僧袍,已经被剪碎散开。 上半身只穿着白色单衣的李浪,则距离杀手只有两米的距离,手掌套着风一般,已若斧劈一般砸下。 咔! 掌与爪碰撞,空气里发出来的,是兵刃碰撞般的声响。 李浪的蓄势一击,杀手虽然匆忙挡住,但却很显然十分的狼狈。 脚步开始凌乱,不住的往后退。 李浪是得势不饶人,借助现在年轻显得矮小些的身形优势,直接钻入对手怀中,然后噼里啪啦就是几拳。 拳拳落定,对手凌空飞起。 阳炎神异的力量只要近身输出打在实处,那形成的幅面效果是极佳的。 面对李浪的接连出手,黑衣杀手压根没有还手之力,强烈的头晕、头疼还有目眩,已经将其状态压低到了极致。 追上前去,李浪又是两拳,打的对手的胸膛都直接塌陷下去,嘴里都往外吐内脏沫子,这才吐气收手,却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继续环顾四周。 击杀了能以有无形之物为刀的杀手,并不意味着危机解除,前来杀他的人,并不只有这么一个。 和马车夫交手远去的人不提,强行将马刺史拉入睡梦中的存在也不好惹。 马刺史可是说过,他掌握了神通。 能将一位掌握神通之人拉入梦境,那必定用的也是神通之力。 突的,一股浓雾向着李浪卷来。 毫无反抗之力的,李浪就被裹入了这浓雾里,腾云驾雾一般飞起来,然后快速的穿梭。 哪怕是李浪调集了阳炎之力反抗,阳炎之力落入这浓雾之中,也是杯水车薪一般。 大约半盏茶之后,李浪的双脚再次落在了实处。 周围的浓雾散开,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光头。 “慧清师兄?”李浪今天的诧异已经够多了,但这个时候他依旧还是楞了一瞬。 随之而来的,便是放松。 之前还不觉得,此刻顿时感觉手掌、手臂、背部都有酸痛、肿涨之感,方才交手之时,他一瞬间爆发的阳炎之力太过,身体的承受度还不够,当时不觉得,此时各种不适应便涌了上来。 “这就放松了?不怕我也是来杀你的?”慧清看着李浪问道。 李浪咧嘴一笑:“怎么会,我相信师兄!” 慧清要杀他,哪用这么麻烦? 李浪要是担心这个,那就得把自个愁死。 “还不错,这么快就掌握了神异,我对你更看好了!”慧清说着丢过来一瓶丹药落在李浪的怀中。 “一半外敷、一半内服,你身上的伤很快就好了。” 李浪拿起药瓶打开往里一瞧,至少有五六颗,都是龙眼大小,散发出一股清爽的药香味。 “谢谢师兄!”李浪道。 顿了顿,然后李浪问道:“这些人,都是冲着我来的?” 慧清点了点头,然后招手示意李浪跟上。 跟着慧清走,李浪感觉就像是踩在了传送带上一般,一步就能走十几米,很快就抵达了一处山谷。 山谷里,四个黑衣蒙面的家伙,已经被打翻在地上,身上不仅被云雾化锁锁着,同时还有两头红毛巨猿看守。 看起来,也是慧清在暗中处理了更多的杀手。 否则李浪遭遇的,便不仅仅是那一个。 至于为什么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可以当做是慧清的一种考教! 李浪不问,慧清也不会说。 有些话说的太透,那就容易让彼此尴尬。 “你昨天做了一首词,写的很不错,我也很喜欢。” “但这首词带来的后果,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慧清严肃说道。 李浪沉默的等候着下文。 他知道,这个时候,青阳寺神秘的面纱,终于要在他的眼前展开了。 就像慧清说的,因为那首词! 这或许,真的比李浪以为的,要重要的多。 “这次回去之后,你会直接进入望雪堂,并且寺里也会将你当做备选培养。”慧清接着说。 “什么备选?”李浪询问。 慧清道:“入宫讲佛,进京陪驾!” 第二十二章青阳筹谋补天缺(求追读) 李浪定住脚步,青阳寺的种种特殊,都如闪电一般,在李浪的心头划过。 一切都似乎有了答案。 而这一场不正常的刺杀,也便也开始显得‘寻常’。 如果是与大乾之主,那位开天辟地般的女皇有关,所有的不合理,就都合理了。 “你说的入宫陪驾···它是正经陪驾吗?”李浪有些忐忑的问道。 还真好像被他猜对了,这青阳寺培养的就他娘的是男性服务人员啊! 虽然服务的人是女皇,但性质还是一样的。 还有,女皇她不玩钢丝球吧!最好也不要喜欢吃烧鸟。 否则咬牙也顶不住啊! “和你想的一样,却又和你想的不同。” “女皇至今未曾纳妃···你懂吗?”慧清神情有些幽然的说道。 李浪:“所以其实女皇喜欢女人?” 慧清:“···!” 猛地的盯着李浪,慧清深吸了一口气。 “有人说过,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 “当今女皇正是如此,豆蔻年华便遇到了云雪祖师,只是云雪祖师在女皇登基之前,便已然因为某种原因而坐化,在其死后多年,女皇依旧念念不忘。” “因此便有了青阳寺,也就有了雪字辈和尚,只要入了雪字辈,最终都要去京城陪驾。” “只是···伴君如伴虎,何况雪字辈僧人,需要扮演的是那位惊才绝艳的云雪祖师,稍有差池便会惹怒女皇,丢命是小,难的是被折磨的半生半死,生不如死。”慧清的口吻听起来相当的复杂,好似在犹豫,又好似踌躇满志。 女皇犹如一座极其陡峭、高耸的山峰,懦弱者在山脚下止步不前,但有勇气、有野心的人,却充满了攀登欲望。 青阳寺的和尚,本来就都不是什么正经和尚,他们并没有青灯古佛,坐看红尘之心,而是比普通人的欲望更多、更强。 即便明知道前面是一条狭窄至极的险要之路,都还是想要赌一赌、闯一闯。 “这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差事,我可以不做吗?”李浪苦笑说道。 他辛辛苦苦穿越这么一回,可不是为了来当女皇小白脸的。 更不是要搞什么宛宛类卿,当那什么云雪祖师的替身,去满足女皇内心的遗憾。 一个死掉的人,他只会在某些特定的人心中被无限美化,女皇心中的云雪祖师,究竟是不是那位真实的形象都已经不好说了。 青阳寺的和尚,即使是将云雪祖师演的十分像,那又有什么用? 但凡有一点差错,就会顷刻翻车,前一刻有多宠信,下一刻就会有多痛恨和厌恶。 “不行!”慧清果断的否决了李浪。 接着又解释道:“现在已经不是你自己愿不愿意了,而是有些人愿不愿意相信你不愿意。即便是相信你不愿意,他们也不愿意承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而去冒险。” “你要保护自己,就只能一路向前,入望雪堂,成为雪字辈,然后入京,每往前一步,你都会获得更多、更多的资源与帮助,在这些帮助下,你会变得很强,超乎你现在想象的强。” “强大的功法,海量的修炼资源,难以想象的秘境,极度隐秘的秘闻,都会在你的面前敞开,再也没有神秘可言。” “只要你足够优秀,又足够的刻苦,寻常修炼者需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积累的东西,你只要短短数天就能达成。” 李浪沉默。 以他来自现代社会,经受过海量讯息冲击过的认知,不难就眼下的局面,构想出多种可能性。 有很多人、很多势力想要杀他,为什么要杀他? 这很明显,女皇不纳妃,也就定然无后。 对于大乾皇族来说,一个没有后人的女皇,必定只是江山的代管者,哪怕是牝鸡司晨很不好听,但只要女皇寿元将尽,她还是会从皇族后辈之中,选出一人来当做太子培养。 如果女皇有了配偶,又有了属于她的孩子,一切就会不同。 所以,青阳寺的这些和尚,面对的危险,不仅仅来自于女皇的喜怒无常,随时可能翻脸,也来自于那些大乾皇族的敌视。 此刻的李浪,也终于理解了‘黄泉和尚’这个称呼的由来。 时刻踩在生死线上,可不就是符合了黄泉之说? 慧清说李浪必须向前走,就是因为李浪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 青阳寺、帅和尚再组合上很有才华这个特点,完全就是照着云雪祖师的模版去的,哪怕李浪不入望雪堂,不入雪字辈,甚至是还俗,有些人为了杜绝可能性,也还是会源源不断的安排杀手,直到彻底解决李浪为止。 而且,李浪的实力越低,地位越低,那些人抹除李浪所需要花费的代价,反而越轻松。 不是李浪说不干,对方就放他一马。 “这特么是一艘贼船!”李浪心中腹诽不已。 但要是让李浪再选一次,他还是会入青阳寺。 要不是青阳寺的特殊性,那些入了品可以修炼出神异的武学,岂会轻易学到?普通可以修炼超凡武学的宗门,想要入门可不容易。 宗门不是学校,相比起所谓的资质,它们更讲究忠诚度,弟子要么本就是门中之人的后人,要么就是自幼收养的孤儿,已经长到十几岁,有了自我认知的人,想要入宗门,简直难比登天。 青阳寺几乎是李浪唯一可以快速接触到超凡武学的选择,最多就是如果早知道,李浪一定更韬光养晦一些,如慧空那样的处境就极好。 “只不过,万事难有早知道啊!”李浪叹气。 青阳寺真正存在的目的,对下是保留的。 慧空知不知道不清楚,但如赵师兄他们那样的大和尚,他们肯定是不清楚的,否则也不会羡慕李浪他们这些小和尚了。 等到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无法回头。 慧清现在会向李浪坦言,正是因为李浪虽然没有入望雪堂,可他已经被盯上了,不上就只有死,继续往上还能活。 毕竟也不是每一个雪字辈都会不得善终。 青阳寺还是有几位雪字辈的和尚,从京城返回了的。 “女皇想找云雪祖师的替身,这我理解,但是佛门为什么会配合?” “咱们云初祖师,又怎么会用青阳山这么个地方,专门搞出一个青阳寺来?”既然不能反抗了,那就只能选择接受。 李浪心态调整的很快,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修行显世,佛门和道门都是拥有极为强大超凡力量的群体,即便是大乾富有四海,也未必能轻易的拿捏佛道。 佛门有必要配合,专门还搞出青阳寺这么个地方,来玷污佛门名声吗? 慧清很光棍的一摊手:“不知道!” “我也只是慧字辈,还没有入雪字辈呢!” 李浪闻言无语。 “这些人怎么处理?”李浪指着那些被囚禁的人,对慧清问道。 李浪转移话题,想换一个轻松点的。 慧清:“审问清楚后,便都处理掉,怎么?你想亲自动手?” 李浪摇头,他不是变态,对杀人没什么执念。 何况这些人只是刀,真正要害他的人,是他们背后的执刀人,李浪即便是真想报复,也只会冲着他们背后的执刀者去。 杀几个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家伙,并不能彰显他的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