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龙君》 第一章——神州入梦来 郁林葱葱、翠碧层叠,山林间又有烟霞氤氲、瑞气冉冉。 大雨倾盆后枝叶翠绿、金霞挥洒,雾霭似烟斜祥云;似纱罗堆叠般弥漫森林,彩霞架桥高拱云间,恍如仙境一般。 穿进茂密的树林;过了参差的灌木。冲霄的瀑布仿佛玉带坠落云霄,反复迭起朵朵浪花击打在嶙峋的山岩上,仿佛零落飞溅的玉屑一般。汇聚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泛起阵阵碧波涟漪,朵朵荷花翠如碧玉,亭亭玉立山水之间。 一条水蟒探出水面,惊骇不已的望着湖面的一片狼藉。 本该是麻木冰冷的竖瞳,却闪现着人性般的灵动,惊骇不已的望着湖面的一片狼藉。 穿越来一月有余,从最初的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由人变蟒的最后绝望甚至心灰意冷、浑浑噩噩,他宁愿相信这只是一场黄粱大梦。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总是梦见一条大蟒时,一个老瞎子就说过“你姓张名衍,身在凡俗里确有着天上名。八字命辰似是而非、前途难断,我不好说。” “看来他还真有些本事,倒是说对了几分。” 张衍回味感慨着老瞎子的话,想起那凶恶的鱼鹰一个照面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这蟒窝端了不说,自己也彻底成了一条孤寡蟒。 鲜红的血色如晚霞般晕染湖面,碎肉残尸在湖面刺激到了张衍。使他没有来的一股憋屈怨念,他不想好容易得来的生命才开始就这么结束,哪怕作为一条水蟒。 毕竟,前生遇人不淑、车祸瘫痪,苟延残喘的活了大半辈子的张衍,他不想! 生命诚可贵,日子还得过,生活还得继续。 ....... 月明星稀、玉兔皎洁,银霜挥洒在静谧幽深的湖面。 一条水蟒悄然浮出水面,昂首对向明月,蛇吻一张一合仿佛婴儿呼吸一般,正式张衍。 随着月上枝头,淡淡的银华如思思匹练般垂落缭绕,墨色的水蟒周身散发着莹莹灵光,时有水汽蒸腾。 自那日鱼鹰灭门的祸事后,张衍感到了深深的危机感,他不想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每天提心吊胆的活着,生怕不知何时葬身天敌之口! 直到一日夜里,他偷偷看到了一只大鳌,正趴在河畔张着大嘴一呼一吸,淡淡的银华丝丝被它吞入口中! 这让张衍想到了神怪异志中所载的那般,同时也意味着他可以尝试着修炼,不在做一条每日躲躲藏藏,只求度过羸弱的幼年期的水蟒了! 索性上一世,张衍村里的祠堂曾是道观,他自小便也算浸淫些道典经文。 自知所谓“捉坎调离”、阴阳调和之说,乃成三宝大药而聚灵性。 即是那:炼得大丹成无漏,脱去凡尘跳轮回。 《真诰七篇》中亦有载一法曰《服日月芒法》,传闻乃大洞真圣的仙人所传,不拘万物生灵何种品类,皆可练内外、调阴阳、筑道基的道家真解。 这么想着,张衍便默诵口诀,开始尝试着他“蟒生”修炼之始。 也不知张衍是怎么的,寻常精怪便是通了灵慧的也要半载之久方能成就的事情,作为幼体的张衍一次便有了玄妙之感自体内悄然而生。 皎洁的月光映在张衍的蟒身之上,随着张衍默诵经文间一呼一吸,丝丝月华垂落还不算大的蛇吻之中,紧接着,便是一团浑浊的灰气随之吐出。 静动之间,张衍渐渐沉浸其中,仿佛融入天地一般无悲无喜、无我无念,唯有那丝丝韵律妙玄流转心间。 直至月下眉梢、大日出生,丝丝日精代替月华,一时间张衍周身紫烟氤氲缭绕,蟒首之上丝丝黑气自天灵消散,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却不等张衍高兴,再次吐纳的日精却险些将张衍的血肉给烫伤,惊的张衍立时收了功诀! 也正是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那日精中和纯粹了张衍体内法力,更使他并无寻常精怪那幽光莹莹,反倒是灵光透顶、天灵升霞,乃是纯粹玄门道教的中正法力。 张衍心知朝阳紫气乃太阳之精气,最是中正平和、纯粹怀柔,但却时限短暂,便紫气渐老。所以自那日得了教训后,便不敢再随意吐纳日精。 自那以后,张衍每日夜里都小心探出水面观察一番,便开始默诵经文、吐纳月华、捕捉紫气。 如此这般,夜里吐纳月华、清晨吞吐紫气,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白驹过隙间三载寒暑悄然而过。张衍可谓是日夜不缀,便是立冬过后亦,他挺着困顿冬眠的习性,强打精神。 且太阴属金,五行生水也,正合张衍此时水蟒之属。 故每逢八月十五、十六两日,即张衍最为勤奋吐纳之日。 不由让其感慨何所谓“天上三奇日月星,斗枢昼夜运天经,毫厘进退无差忒,正应金丹火候灵”诚不欺也! 随着二气交融、日积月累、吐纳绵长,张衍可谓清灵畅达、神气日增,曾经暗淡无光的蛇鳞,亦变得通体如翡似墨、灵光莹莹,简直一条美男蛇! 丈许的蟒躯肌肉流畅、血气缭绕、飞虫不近,时而喷口水,亦有三尺来高! 就这样,张衍每日啃食黄精芡实、或觅肉芝素参,要么修炼发呆,或是朝看明光映云天,余辉落尽暮晚霞,或是看那云卷舒空、多端变化。 修身养性的很,却也让张衍深觉枯燥乏味。 修行不易,然偌大的湖泊中生灵者众,但多是蒙昧之辈。 或许于张衍而言,孤独可以适应,但让他一只蜷缩此间,却让他很是不甘! 天地连一线,金乌耀东天。 天际间紫气充盈,隐隐紫韵氤氲流转聚散,正是道家吐纳日精、锻养血气的好时候。 可本该是昂首吞纳大日的张衍,却蟒首向东、卷曲侧卧于湖畔岩石之上,盘起如翡晶莹般墨鳞覆盖的蟒躯,自然放松、气息无漏,便是蝴蝶飞舞、鸟雀停驻亦无所知。 只有一缕缕朝阳紫气顺由玄妙之韵,自张衍鳞片之中缭绕渗透,很是神异。 传闻,此乃前世华山祖师—希夷真人所传,是采天地之灵而补养自身,以锻淬肺腑、通脉塑窍、养穴锻体的上佳精选。 所谓“至虚极、守静笃”,便是这《蛰龙睡丹功》了。 该说如今的张衍怎就这等肆无忌怛,乃因那鱼鹰又至此地湖面捕猎,张衍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下将那鱼鹰绞杀,蟒颚大开,直接将那鱼鹰吞入腹中! 勃发汹涌之气着实震慑了一众虎视眈眈的野兽,这才敢稍有松懈防备,寻了一最近湖面的台岩修炼,以求事半功倍。 可谁想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一张金丝大网不知何时洒下,四面八方将张衍罩住! “这长虫乃是成了精的玄水蝰蛇,可入腾龙池滋养龙脉,万不能让它遁去湖中!” 张衍只见周围站着一圈儿八九个人,各个儿血气蓬勃,纷纷使着力气,正死死将那金网收拢! 这是做什么?竟要抓捕自己?! 即使张衍拼了十二万分的气力,却依旧无法挣开金网的束缚! 甚至稍家挣扎,那金网顿时变得滚烫不已,甚至将张衍日久淬炼的鳞片都烧出了淡淡的焦味儿! 见此情景,张衍顿觉不妙,绝望地发现自己跟不知如何逃离出去。 正此时,忽见头顶金光大盛,一道黄符不知何时压下,使他顿时身如雷击、浑身无力。 “吼!” 昏迷之前,无限愤恨袭上心头,无比的不甘促使他发出怒吼。 他才刚刚摸到修炼门槛,谁想命运却又和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第二章——湖有女君前来唤 正当他以为命运即定之时,只听一声佛号“无量寿佛”仿佛激荡在众人心头回荡开来。 便见一老僧,袈裟披挂耀宝光,慈眉善目现善相。不知何处地方徐徐走来,端的是神异非常,惹得几人纷纷戒备。 那老僧见张衍清华缭绕、灵气蒸腾,方又看向几人说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几位施主虽受命家中主君。可着蝰蛇不曾沾染业障、未有杀生作恶,岂不凭白早了孽果报应?” 那几人正要上前驱赶,便见这老僧手起臂落,肩上袈裟一挥,原本霞光蒸腾的金网瞬间化作乌有! 惊的几人顿时面色大变,深知是个有了修为的得道高僧,便欲后退离去。 而张衍虽去了束缚,若非浑身无力,他怕是立刻便是要往湖中遁去的。 见状,几人顿时便又拿出一道黄符,想要再次将张衍捉去。 那老僧却摇头劝道“几位施主何必执迷不悟? 你家公子病痛也并非因它而起,乃是岁寿已到逆转不得。 强行抽取龙脉,也不过饮鸩止渴,还会因此背负天地因果,如此何苦?” 却听那几人闻言当即脸色一变,显然这样的机密不可能为外人所知,更不可能让一不相干的老僧知道,显然是这老和尚看出了些什么。 不过那为首的人却还是梗着脖子,嘴硬的高声道“你这老僧哪里晓得,我家公子可是春官嗣徒,那可是真正上达天听的存在!” 那老僧本还要继续再说,却看了看蜷缩一旁的张衍。 见他浑身玉般的鳞片上虽然清华黯淡,确是灵机浑然、氤氲如霞。便欲言又止,看向一旁戒备不已的几人,叹息道“罢,罢了。念你等不过挣扎世俗的红尘大众,且去罢!” 说完,老僧便席地跌坐,一副守护在张衍一旁的样子。 而随着老僧捻着手中的念珠口诵经文,莹莹的佛光照耀光明,笼罩在这一人一蟒周围。 那几人与老僧僵持半晌,最终还是心知不是这等得道高僧的对手,便只能无奈退去。 ....... 直到天际间的阳光化作金红丹霞,氤氲侵染、层层叠叠,宛若燎原。 那老僧终是停下梵音,朝着正酣睡不止、紫烟如霞、氤氲绕身的墨色巨蟒天灵一点金光,看着他说“姬室丧德行、悖正统。奉信旁门左道,使九洲淫邪不止、正神沉沦,长此以往必当失国跌祚。 念你灵慧已全,虽不得我佛缘分,却灵机纯透。 此为《地藏菩萨本愿经》,乃梵境至高天的尊者所传。长此念诵能使心如琉璃、纯净清澈。 只希望你勿失勿忘,勿要自持异力而妄造杀孽。不然,老衲定然第一个了结你。” 说完,便又朝着那湖中点下一道金光后,口诵世尊佛号“善哉,善哉...”消失的无影无踪。 ...... 转眼间白驹过隙、冰皮消解、春寒料峭,张衍已然栖息在这湖中六余载,春去秋来又到如今的冬去春至。 张衍每日坚持《服日月芒法》,夜里吐纳月华,晨间吸收紫气。但却比之从前,修为增长却更快了几分。 开始张衍以为是他的错觉,直到每日细细体悟,才发现是他每日诵读的《地藏菩萨本愿经》中的一番机缘。 虽说是无尚佛家经典,可诵读之时却心无一物、神思透彻,甚至往往达到无我无他、念头通达的境地。 虽然觉悟有限,使他无法在精深体悟,却也让他受益匪浅。 这让完全靠着上辈子读着基本道家典籍,摸石头过河般修炼的张衍已经很满足了。 “兀那水蛇,快快随我前去水府,应召大王的法旨!” 张衍闻声不禁心下一怒,原本他正入佳境、灵机渐满,正感冥冥突破的契机,却凭白让这粗粝的公鸭嗓子断了机缘、停了感悟。 然则转头看去,只看那来者乃一尖嘴鸟头、身穿披挂、背负龟壳、手拿尖枪,一副绿豆琉璃眼儿正怒冲冲、凶悍悍瞪着他的龟精! 见他看来,又挺了挺自己覆着龟壳的胸膛,仿佛能给自己增加些气势一般。 而他口中的大王,乃是三年前流落至此的一异种鲤鱼得道,传说与西海龙王还沾亲带故些,自豪锦鳞女君。 初来乍到便占了此地这无主水府,除去杀了几个不服管的精怪,平日里也不过召集它们这些开了灵智的精怪前去拜见,彰显自己的威势罢了,倒也未曾做过什么。 但自去年开始,其忽然挑了几个水族,传下名为《水经注集总概》的经文一篇,且言道此法乃是西海龙王赠予其妹的嫁妆,是筑基练体、长生了道的真方,因缘际会到了她手。 至此后,便不再召集其他水族拜见。 仅时常将传下《水经注集总概》的几个水族召去答疑解惑,身为这湖中水蛇的张衍,便是这几个水族之一。 但张衍毕竟有着人智宿慧的,自然谨慎许多,故未曾即刻修炼。 就着前世些许道经典籍的知识细细研读,这才敢稍加修炼。 ....... 彩华灿烂、莹光琉霞,砗磲嵌珠倚华栋、棋格藻井刻锦绣的水府堂内。 一碧龟、一墨鱼,再就是身为白鳞水蛇的张衍了。 三者纷纷对着堂上一姿容艳丽、身姿妖娆、薄纱襦裙,确是下半身彩鳞满覆、人首鱼身的异类,做跪拜状,纷纷言道“参见女君。” 可若你以为这是什么美人鱼之流那可是大错特错,张衍可是瞧见过她吞人吸骨的惊骇之景,可见绝非什么善类! 那以后,张衍每每见之只觉暗自惊恐,心中不由时时警惕,生怕这妖精将他吞去! 此时,只听那堂上锦鳞女君倚在水晶宝座上,朱唇轻启道“起罢。” 好似靡靡之音般,很是魅惑人心,让人不觉迷蒙。 三者起身后,又听女君说道“尔等习练此法已有一载之久,今日一如往昔,若有疑难不解的,畅所欲言即可。” 这锦鳞女君说罢,见这几个均未言语。 也知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便是凭这些个湖底水族有些机缘成了精怪、有了跟器,却又能有几分灵智? 罢了,抚额叹道“修道不易、长生艰难,尔等好自为之罢。” 张衍见之,却感觉锦鳞女君这一番话,不知是对他们说,还是对锦鳞女君自己说的。 正当锦鳞女君挥挥手,正欲让几个退下时,余光所过之处却忽见一道飘渺轻灵之光氤氲殿内。 忙顺着灵光看去,便见一白鳞水蛇正一脸毕恭毕敬的俯首堂下,周身有清灵之光缭绕飞舞;蔚蓝霞云隐罩灵台,端得好一副清灵之相! 不由心下大喜,暗道这水蛇真是好福缘,竟隐隐有练精圆满之相。随即心头一热,便散开神识将张衍牢牢笼罩,将其里里外外探了个遍。 心说这水蛇便是有些异种灵光,在这山野之地无名门教导、高人指点,内外皆无宝光灵意的异宝。 强悍的神识使原本盘旋匍匐的张衍,此时已完全无法维持盘卧的蛇躯,完全瘫软在了地上。 那锦麟女君见他整个儿身子瘫软,便收了神识,言道“你既已入了气道长生之途,岂能如此畏怖胆怯,且起罢。” “.....是。” 方才惊涛海浪般仿佛欲将他压垮的感觉,让张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与恐惧。便是只有几息之间便悉数褪去,却也仿佛过了千百年之久。 勉强撑起虚弱的身子,张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若非他有些际遇神魂天生强大些,恐怕早已不省人事。 然即便如此,也依旧心惊不已,通体如玉般的蛇鳞自觉炸起。 锦鳞女君见状,饶有意思的想着这水蛇倒也顽强,即便此时已是双瞳黯淡、神光欲坠,却也心有顽强,可见性情坚毅。不由得来了些兴趣,更对张衍上了几分心思。 即问“你生于这山野荒僻、灵机寥落之地,却能灵慧圆满,可见是个有福运的,可是吞服过什么仙芝灵粹,亦或得了什么奇遇不曾?” 奇遇?张衍陡一听闻这锦鳞女君发问,不禁暗自心惊。 难不成这妖怪深不可测到察觉了他的异常,知晓虽是蛇壳,内里却是个人的魂魄? 绝不可能,便是那一手申通莫测、宝相庄严的高僧亦未曾发觉,区区一个偏安一隅,靠吞人精血神魂的妖怪又如何得知? 一时心思如电,即小心道“回禀女君,小人原也不过一凡俗蠢物罢了,只是机缘巧合下得了高僧搭救,便被放生这泉潭之内。 只高僧在分别时,曾指触小人天灵,变化诸般祥云金光照耀小人。立时小人只觉脑子一清,仿佛头脑一下灵光许多。” 那锦鳞女君闻言微微蹙眉,暗道缘来如此,当是哪家慈悲的老僧见这小蛇有些灵慧,便施了启灵术的缘故。 想此,原本微蹙的黛眉也舒展开来,不在横眉直立。甚至原本淡漠的双眸,也在看向张衍时有了些许亲近。 随即笑道“你倒好命,得了慈悲僧客的点化,却也欠下了天大恩情。当知一饮一啄皆为因果,只待你日后修炼有成,亲身去了解了这番恩德才是。” 后又问了张衍可有名字? 张衍答后,唯恐这锦鳞女君心生疑窦,又赶忙道“小人这名字也是用了那进山打猎的猎户的,当时听着觉得不错,便自个儿占了去。” 第三章——得授真方始性真 那锦鳞女君一听,顿时嗤笑道“你这小蛇到是个精钻的,不过倒也是个能讨巧倒弄的,竟也知学那路上凡人,给自己冠个名讳!” 众精怪闻言纷纷不敢多嘴,只张衍憨笑道“全赖女君仙灵所罩,不然何来小人今日?” 锦鳞女君满意的点了点头,笑言道“如此,我便生受了。其他人退下,只张衍留下便罢了。” 这一笑,可谓是活色生香、靡靡之音、魅惑勾魂,惹得张衍顿时大惊,暗道好厉害的魅功! 正此时,堂上锦鳞女君美目流转,见那堂下除了张衍始终低眉顺眼、性质如一外,那碧龟、墨鲤二怪均是一副垂涎的猪样儿,不由面露厌色。 便扫了一旁的蚌女一眼,那蚌女心领神会,便挪步上前朝那沉迷其中的龟鲤二怪喝道“两位,快快请罢!” 那二怪顿时大惊不已,不敢多留一刻,忙忙退去。 此时,堂内便只有蚌女与锦鲤女君,及张衍三者。 锦鲤女君看了眼张衍眼中流露的恐惧,很是满意。 因为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引起对方的恐惧,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对方不敢轻易背叛。 即叹“我本也是出入高门的淑女,本来在那门深第广的福地仙阁内潜心修行、纳福养性。然我性子强烈,这才背井离乡到这荒僻之地。 今见尔灵慧知礼,这才起了些乡愁,故此多问了几句。” 见得如此架势,张衍更是不敢多有妄动,生怕这锦鲤女君悄悄儿就给自己吞了去,连忙附和道“若能解了女君一丝乡愁,实小人福分。” 晶莹华美的双股孔雀珍珠步摇,随着那女君点头间微微晃动耳测,将她原本娇媚的脸庞映衬出一丝雍容华贵。 言道“也是你根性优良,亦比旁的有些福源。 从此,便为我座下玉素童子,即广昭潭中水族知晓,不得冒犯。” 张衍不觉一愣,心说好家伙,这就有了个靠山? 却是那蚌女见状娇喝“还愣着作甚,我家女君可是出自那西海龙神血脉,如今垂怜你,还不铭感叩谢?!” “谢女君大恩隆德,小人感激不尽!”张衍顿时回神,蜿蜒的蛇躯忙做叩头俯首状,并高呼。 “罢了罢了,你倒将那凡间的奉承学个十成十,也是有趣的紧!”那女君见状,顿时掩唇笑道。 后美目一转,思虑片刻后又摇了摇头“只是,身为本君座下童子,便不好还是如此凡畜之流、道末之辈。自今日起,你便留在水府之内潜心修炼。 这水府仙灵祥瑞之气,定然能让你事半功倍。” 言罢,立刻拜道“张衍,多谢君上隆恩垂怜。” 当日夜里,因着本就蛇畜之身的张衍身无长物。 又有那蚌女听闻,很是得意的夸耀起来“我家女君自来博闻广识、甚爱洁净,再者这水府奇珍俱全、灵机蒸腾,便是你有些山野灵秀的东西,在此也不过是凡俗乌糟之流,万万没有安置此处现眼的道理!” 便是这么着,蚌女便将张衍安排一处后廊偏房住下。虽说只是偏房,却也非凡俗豪宅能比得的。 所谓因无缘则不果,果即因而有缘矣。 初来几日,锦鳞女君每日召见,为其细细讲解《水经注集总概》。这也让张衍发现,原来这所谓《水经注集总概》的全篇应是《坎德行水真章》。 若是没有锦鲤女君细细讲解,恐怕张衍只以为是哪个大能随笔写下的仙游杂记。只细细品读下,才知这乃是一本由蚀文神篆所著的,一本开脉行窍的珍品道藏。 这日,张衍由此不禁颓然长叹一声,道“若是未得女君指点,这等妙法真籍,哪里是我辈能随意通晓的。 即便真是有缘得见,又如何能勘误其中玄妙?” 闻言,锦鲤女君深有同感的说道“长生为艰,除却根性资质,机缘、气运、福泽缺一不可。这《坎德行水真章》以龙虎说坎离,八水指八脉,行水即行脉。 这部道书用的蚀文都是极为粗浅,偏偏又已游记的笔法将这珍惜法诀记录,你不通蚀文、不认道篆,自然不知其中奥妙。 如果不是道心常在、诚信虔读的,这道藏也不过就是本消遣的闲书而已。” 自张衍在水府住下后,除了每日有湖底水族送来黄精芡实、人参白果外,张衍可谓再无一人打扰。 而《服日月芒法》也因着水府灵机所至,使得张衍每日吐纳效果愈发明显,不过三月便有那身长三丈之躯,周身莹莹清灵之光衬得他神异无比,倒真有了些气象。 除了这些,锦鲤女君也为张衍讲解了不是道书上的东西,与一些修炼的心得。 他发现,妖的修炼不仅修炼的很慢,且还多了个启灵开魄之境,尽管之后能迅速凝聚体内元气,过得凝元显意、去芜存菁、入元成真,这基础的筑元三关。 可若是想要斩落金锁、种玄开脉,非得有气运机缘和法诀秘箓才能,更别提之后还有:开脉、明气、玄光、金丹,方有阴阳汇聚、内景光明,能做逍遥真人。 更别提之后凝聚阴阳、锻生元神的人仙,和五气朝元注神体、生生不息举升霞的神仙之境。 无一不是需要气运机缘与海量资源造就的,可见妖修艰难。 幸亏张衍先天魂魄强大,不仅自然而然度过了启灵开魄之境,还有《地藏菩萨本愿经》机缘加持,能压制兽类的暴躁凶虐之气。 《服日月芒法》,也成了他每日必做的功课。 如今,在水府灵机滋养下,张衍短短时间,周身灵机如霞、剔透如晶,一层天蓝剔透之色于身躯流转不停,一双银色神瞳亮如星辰,乃是‘筑元巅峰、凝元成真’的境界。 说明此刻,张衍一身先天精气已然深入内髓,成就纯净先天之体。使体内先天精气犹如江河归流般扎根心脏,形成法力真种,时刻滋养身躯。 《坎德行水真章》,自然也顺理成章的修炼到了下半阙《道基章》,只待气脉全通,便可行养身练体、走窍凝气、气筑天门,便可先天反元、升华血脉。 比起从前只能以为吐纳日精月华来奠基灵性养生,有了法力真种的张衍甚至可以施展《坎德行水真章》中垂涎已久的法术,玩儿的不亦乐乎。 但他却万万不敢忘了与锦鳞女君的约定,《坎德行水真章》一旦种下了法力真种,便要与锦鳞女君报备。 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因果循环,张衍从不敢忘。 长生授道之恩行同再造,这对张衍来说乃是天大恩德,既然承了这恩,便得单着这果。 然锦鳞非善类,从她杀伐决断、吞魂食人便可看得出,再者那一身魅惑功夫邪异非常,使得张衍踌躇迷茫不已。 心中默念《地藏菩萨本愿经》,渐渐地思绪平和、念头通达。深呼口气,便朝水府正堂游去。 第四章——三生入梦合神舆 锦鳞女君寝阁之外,青金石大门上蜿蜒盘桓的金色脉络整齐亮起,“轰”一声大门洞开,阵阵灵光氤氲而出。 只看那蚌女扶叶盈柳条腰、金冠黛峨眉,锦绣云裳、光彩照人,看向张衍道“今日合该你大福临降的日子,女君见尔苦修不缀、甚是用功,欲为你谋得一番机缘,日后也算不堕了我水府威名。 特命我来接你,去这聚水府灵秀的宝阁殿阙去拜见。” 张衍不明所以,思及这锦鳞女君杀伐残忍、渴血吞魂的德性,不免心中嘀咕起来。 这到底怎样的机缘,这让他心中很是打鼓,竟让随侍的蚌女来迎? 即蜷身作揖“小的铭感女君隆恩,有劳小姐为小人带路。” 生活就像强奸,如果无法反抗,那就被动享受罢。 况且依他之能,也无法反抗。 “须得知道,那处珍宝罗列、灵粹堆叠,金银翡翠若等闲、珊瑚明珠随处见,非是你这等山野精怪可以随意妄动窥伺的地界。”罢了,那蚌女又出言警示道。 张衍从善如流道“谨记小姐指点,张衍万分感谢。” “至于能否把握这机缘,便全靠你自身之能了,随我来罢。”那蚌女看了看张衍也未曾多言,只道。 虽是这样说,可那蚌女看着张衍,心下却道。 这世间机缘虽少,可如你这般的童子,这世间却如过江之卿、入海之水。 穿过盘盘桓桓、藻荇交横之间,张衍随着蚌女来到一处通明见神光、高栋敞华梁的殿阁之前。 只飞甍之下又有匾额高悬,上书神文曰之:通真阁。 届时,蚌女转身说道“此处曾是真圣驻跸之所,只我一介婢子未有通传,故不敢擅入。女君已在其中等候,你自去便是了。” 按捺着心底的激动与莫名的渴望,张衍强忍着心跳愈发快速、血液愈发沸腾的兴奋感,强自镇定的对那蚌女言谢“劳烦小姐。” 罢了,便头也不回的顺着那高阁拱门、神光通幽之处游去。 光芒荡漾间,张衍眼前的一切忽然充斥着一片虚无与混沌,即片刻之间,复现一嶙峋山石、钟乳石壁、斑驳青苔的洞穴,阴暗潮湿、幽深静谧。 而站在不远处正等她许久的锦鳞女君,此刻却是一身玄色礼袍,头戴九螭玄铁冠,在这诡异的气氛下变得仿佛幽魂野鬼一般,透着一股子阴森古怪。 她沉醉狂热的看着身侧,那云霞蒸腾、祥光弥漫、神纹流转、水光氤氲的宝珠,招手看向他“你过来。” 张衍何敢怠慢,晃动蛇躯忙过前去。 锦鳞女君见状却也毫不在意,只是来回沉醉的抚摸着,深情的望着这宝珠,口鼻之间还不忘吸取着散发缭绕的神光灵华,朱唇开合间轻声呻吟着说道“昔有盘神创世,孕道之三千,成先天地之灵,是曰神。后开皇劫乱,诸神陨落,三友共签封神榜,始立中天庭文武众圣也,是曰后天,俯于封神名录、困于凌霄之内。 自此,神灵不存,唯有神明。 而这宝珠,便是一位先天神灵的传承遗蜕,是曰:神舆。” 舆,乃大仗承载之仪驾,是太古天帝御驾之号,尊天地秩序之先。而能承载天地孕育之灵者,其至尊至贵至无二。 见张衍近前,即收起了那鬼魅沉醉的模样,沉沉的目光看去,幽幽说道“小白蛇,你这运道可真是好得很。” “这神舆早年乃是这水府一老鳌,乃得其中玄灵之光化生的伴生灵兽。 只是他自不量力,自诩北冥血脉,欲比古之巴蛇臀天象。终落得被这神舆吸干精血法力而亡的下场,连魂魄元神都没得结果去处。待落入我手后,却我道基已成而不能得。” 要说此乃大大的好事,可经锦鳞这般晦暗不明、阴阳怪气的这么一说,却让张衍顿感福祸难料、惴惴不安。 言罢,锦鳞素手轻挽扬云裳,将这神舆直打入张衍体内。 同时诡异的笑道“如今,就便宜你罢。” “吼!——” 神舆一个不防落入体内,浩瀚的灵机在经脉血肉中横冲直撞的剧痛,让张衍顿感撕心裂肺。狰狞的咆哮嘶鸣声中,无尽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张衍的身体,一股倾天的寒意不断的侵蚀这着张衍的灵肉神魂,激发着血脉中沉积已久的兽性,粗壮的蟒身在溶洞内猛烈的翻腾,不住的拍打着。 锦鳞怔怔的看着地上早已昏死过去,却仍下意思蜷缩着的张衍,锦鳞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娇艳的脸上泛起了一丝不忍。 遂古之初,圣神教化、道传天地,先天之地之尊曰:神。 如此最贵难得的重宝,非是大众所能觊觎。 只是可惜这白蟒,短短数载变能炼精而踏筑元,只待开脉成相,便可养身练体、走窍凝气、气筑天门,便可先天反元、升华血脉。 这份资质悟性,便是那等天生灵性玄妙的灵兽异种,都未必能及的。 念及此,一双美目却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变得坚定无比,口中不住的呢喃着“可惜,我等不得那许久了,这湖中的封禁仿佛牢笼一般困了我百多年,实是让我无法忍受。” 仿佛定了心思,锦鳞转头环顾,深深的看了一眼浑身神光氤氲、蚀文流转的张衍,布下道道禁制,长叹片刻后摇曳着妖娆的身姿,扭动着狰狞的彩鳞,便飘然离去。 她坐在溶洞口处,怔怔的看着湖底身姿游曳的虾蟹鱼群,妩媚明亮的双眼下却充斥无尽的仇恨于厌恶。 事实上锦鳞也确实如此这般做了,素手挥舞着飘荡着梅花般的雾瘴,将那原本方才还在嬉戏追逐的鱼虾鳖蟹,瞬息之间化作道道嫣红血气。 缕缕流转间,随着锦鳞的口鼻吞吸间,片片彩鳞自脸颊两侧炸起,迷醉冰冷的微笑将那微阖的双眼,衬托的愈发猩红妖冶、诡异妩媚。 .... 溶洞内, 神舆陡然进入张衍的体内,仿佛一颗炸弹一般似欲燃尽他的血肉一般,剧烈的疼痛与神舆不住的攻击,仿佛欲将他的神魂撕裂一般。他感受着血液的流逝与好不容易练就的法力,正被什么东西暴力的剥离与掠夺,渐渐无力的身体让他感到了死亡的来临。 心火焚身,却又夹杂着无尽彻骨的寒冷。 所谓欲生而不得,欲死而不能,即是如此了。 冷时,仿佛入坠冰渊、神魂欲僵;热时,仿佛身堕岩浆、五脏欲融! 他似乎亦在无法感受到自己呼吸与心跳,又仿佛能感到体内似乎什么东西正在破碎与生长,蔓延他的全身。 迷离混沌之间,他不甘! 他不甘心浑浑噩噩的这般赴死,他不甘心这么窝囊! 或许他只是天地间的沧渺一粟,甚至轻于鸿毛般的微不足道,也许根本无人在乎或是欲想听闻他的死活。 但他幸得在世、苦苦修炼、如履薄冰,不就是为了痛痛快快、潇洒肆意的活一场么?! 咚—— 仿佛跨越远古的钟鸣荡漾心头,敲击着他的神魂,原本冰火两重的入目景象忽而变幻、扭曲消散。 周遭的灵粹奇葩、宫格宝殿毕现,在这祥云瑞气、霞光彩雾的氤氲之中半掩着,似乎沾染着堂皇如大日般的圣洁与高贵。 高耸的重檐龙脊琉璃牌坊上,有那丹鸟雕花柱繁复精美、栩栩如生,耀眼夺目之金;柔美冰润之玉,也不过是柱基垫底的等闲耗材,巍峨矗立在殿阁楼群之前。 尽管张衍如今已有三丈多长的巨大蟒躯,在这楼排之下也显得无比渺小。 入目之间,他仿佛觉得往日之盛仿佛尤自昨日一般,似电影般帧帧掠过他的脑海,身临其境、流连忘返。 “承天启授,敕曰:万法有道、天行有常、神舆择主,可堪承继!” 那是一名神光遮掩下,仿佛口含天宪般的女子。 张衍不知是谁,但唯有头上那百花山河、白虎玉胜的繁美华冠可以隐隐看清女子的不凡。 但张衍就是知道,这是那来自亘古之前的盛世景象,是那曾经的先天神明的记忆。 便是那女子所宣、所授者,也并非是他。 望着神女,只觉自惭形秽、低如尘埃、渺如蝼蚁。 他想问神女何人,却发现他只是一个看客,甚至被强制的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无法言语和妄动。 呼啦!—— 仿佛烈火燎原般,原本的繁华瑰丽、堂皇仙景,一切的一切瞬息被天钧雷火化为乌有、灰飞烟灭,原本的耀眼辉煌变的寂寥暗淡,张衍仿佛堕入无尽深渊一般,无尽的恐惧让他下意识的诵读起《地藏菩萨本愿经》。 阵阵神光仙乐仿佛又将充斥耳畔。 此时,被幽蓝色的神光包裹着蟒躯的张衍,原本灵光肆意的白鳞变的愈发晶莹,金色的神文仿佛阳光下的粼粼波光,流转于那片片冰润的白鳞之下,衬得那一身鳞片愈发圣洁与神秘。 浑身的杂质被冲刷稀出,晶莹的灵光时而乍现流转、飞舞缭绕,淡淡的神光保护着张衍虚弱疲惫的神魂。 ........ 寒暑交替、春秋匆匆,整整九载飘然而过,张衍也融合神舆九载,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时而疼痛、时而舒爽;可谓是欲仙欲死。 “道有九阳而缺一,为之极阳之吉。 罢了,或许是我太过妄想,以为这山野荒僻之地也能出个灵秀凤雏,到底是我心急了。”看着禁制数载如一日的沉寂,锦鳞女君叹了口气。 虽说有些可惜,却不是可惜张衍有个什么意外,而是可惜那珍惜无价的“神舆”。 虽说不过是一水灵之神的“神舆”,却也是先天水德之气与泰合阴阳之气相冲,亘古洪荒即存于世的宝物,曾经诞生过天生神灵的先天灵物。 即此,锦鳞倒也歇了心思。神舆乃是天地钟灵所诞,其择主与否那是天地都无法控制的。 且往往,神舆皆伴生有天生神明,与那等后天敕封的神灵根本云泥之别。若擅自谋夺或是不轨侵占,必将受尽天地谴责凡是,落得个身死道消、灰飞烟灭的下场,曾经的老鳌便是下场! 那等与神舆先天契合的伴生灵兽尚不能够,何况区区一凡畜小怪呢? 可还未等锦鳞想罢,却忽感禁止之内生机勃勃、法力涌动,甚至禁止之外的整个儿溶洞,皆是入目神光挥洒、蔚蓝悠悠荡漾。 瞬间大喜道“成了!” 第五章—呲牙终张目 正此时,只看那幽蓝色的神光如镜如渊,仿佛汇聚了天地间无尽的灵机与玄妙,一如冰晶雕琢般的鹰爪自其中缓缓伸出,烟云一般的珠蓝色恍若祥云,缭绕涌动那三趾之爪周围。 稍待,便见一素色身影攒动而出。 方看一龙头无角、蛇身鱼尾、四肢三趾,一身白鳞冰润似玉、晶莹剔透,水光之下彩华映衬、琉璃璀璨。 这让原本白鳞蛇躯的张衍,此时再不复从前虽看似灵异,去依旧带着些许凡俗烟火气,与凶悍怖人的冰冷模样。 三尺来长的身躯甚至直接暴涨长至四尺,浑身的肌肉均匀有力,线条修长流畅,是他看起来更加庞大,也变得更加威武。 颈身下颔处鬃鬓飘逸、如银似雪,与那龙首上一双白瞳遥相呼应。珠蓝色的神光似祥云、似烟霞般缭绕着。 尽管龙首无角,却依就衬得无比的神异非凡、威严煌煌,那是来自天地赋予的神灵的威严与权柄! 锦鳞谨慎的于不远处,冷眼瞧着这仿佛至美至幻、瑰丽完美的躯体,沉醉的嗅着身上散发的清香,自顾自的笑道“龙首无角,身长四丈,披异鳞而逸鬃鬓。蛇身有鱼尾,生四肢三趾。常随水而下、御风弄雨,入于海者,是螭也。 以先天水德之灵重塑先天无垢之身,通身灵光瑞霞、清气华盖,更是觉醒螭龙血脉,从此不沾凡俗尘与浊,久贵生香是先天。” 又见他不曾再有动静,便绕着这副身体满意的笑道“很好,神志陨灭、魂魄飞灰,只留下这么个躯壳全然俱全,倒是我炉中炼丹的好材料,过是恰到好处、恰到好处!” 这么说着,还不住的咯咯笑了起来,明媚的双眼中满是狂喜与感叹,甚至还带有些恨意。 然,一双灵异的白瞳确陡然一动,无比复杂的看着正满心欢喜围着他转圈的锦鳞。想起方才锦鳞的自语和笑声,张衍心中不寒而栗、怒气冲天,但却并不惊讶。 因为从一开始,张衍就知道锦鳞女君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冷酷、自私,残忍毒辣之极。 便是赐予《坎德行水真章》,实则是机缘,其实也是包藏祸心、暗藏杀机。那些曾被她以指点和赐予机缘为名召见的水族,多也被其活生生的炼了肉丹。 若非《地藏菩萨本愿经》有安忍不动、宁魂通念的奇异,哪里又能有如今这般顺利的炼化神舆,自此脱胎换骨、化身神螭? “恩?你...你竟还活着?” 见锦鳞一脸惊讶,甚至有些措手不及的样子。 不过,就算他如今修为大进,有哪里是已合了罡煞、炼了玄光,甚至已经几近结丹的锦鳞的对手? 张衍双瞳一转,便计上心头。 忙盘缩拜倒在地,一副感激涕零、全然无知的模样道“今灵素褪凡俗、步长生,拜谢女君德隆盛恩!” 虽藏杀机,却也机缘巧合予了他神舆、给了他出身,自此真正踏上长生之途。 所谓命数,从来都是捉摸不定,此即造化弄人也。 锦鳞愣愣的看着眼前,尽管已是成就一身威势,却依旧恭敬跪拜的张衍。心中知晓,此子必定生了旁的心思,暗自有了些计较。 目光转冷,看着张衍暗自冷笑,就算这小蛇修为有了些精进又如何,区区一个还未开脉破关、凝脉成相的小妖,就是螭龙又能翻腾什么浪花不成? 一个神,还是自诩集天地钟灵毓秀的先天神灵,如今却匍匐足下,这般的小心翼翼、隐忍不发,让她心中的欲望与野心达到了空前的膨胀与满足。 哼,就是神又能如何,还不是屈服绝对实力之下? 遂道“你根器优良、福泽深厚,便是那身为神舆伴生灵兽的老鳌亦无法轻易炼化的神舆,竟被你得了去不说,还觉醒了神螭血脉,想来你祖上确有不凡之备,确是我未曾预料的。” “全赖女君福佑,若非女君如此恩德,何以有今日之灵素? 必当为女君刀枪火海、砥砺冲锋,没齿难忘如此大恩大德”张衍低垂龙首,诚挚的言语将他交横的眉骨阴影下,眼中的怨恨与恐惧,遮掩的分毫不显。 锦鳞心知这小蛇是个识时务的,见此低眉顺眼的样子不由让她内心欲望得了莫大满足,不由点头笑道“我何曾需要你为我鞠躬尽瘁、要生要死的,说的这样血腥? 再者神舆炼化本就是福祸难料、九死一生,虽说成败于个人,却也是气运福泽深厚所至的机缘。 虽我而言却形如砒霜剧毒、触之不得,徒留此处罢了。” 闻言,张衍更是将头垂的愈发低下,甚至快要将自己的龙首摁进地里一般。强大的境界压制下,让他根本不敢随意妄动。 锦鳞随即又道“当初赐尔道书、神舆,确未曾料及你还能挺过去,亦未曾想到你还能活着。 我知尔千般怨恨、万般愤怒,可若无我赐下道书,九载多来为你日夜护法,这汇聚千万载先天水德之气的神舆,何以轮得你一荒僻之地的凡畜俗物头上? 需知,这世间任何所谓礼法规矩、森严制度,都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后的结果,便如你我一般。” 说了如此一番,锦鳞见张衍却是无动于衷、一言不发,不仅眉头微蹙,看向那低垂的龙首与飘逸的鬃鬓,时有青气华盖、灵光乍现,仿佛刺痛了她的双眼一般。 不知想起了什么,顿时变得面如寒霜、眉眼含煞,喝道“哼,我虽让你身险境,却也让你自此长生了道。 我自出身那高门广户、富贵万福的仙神之家,自小琼浆玉液、仙芝灵粹供养。 你想必也清楚,这山野荒僻之地,哪里来得甚么神药仙物,便是宝库那些个所谓灵粹,也自不入我的法眼。 而你既得我恩惠、入我水府,自知我不会凭白养个帮闲的,自亘古至今也没这个道理。 自明日起,你每月皆要奉上你一滴心头血,不可掺杂一丝怨念,非得是你心甘情愿的才可。 九年后,待我丹成之时,便是你我两清之日。 若是你报仇——” 一双美目森森看着锦鳞,目光很绝毒辣。 “便让你知晓知晓我的厉害!” “小人万死不敢!” 待九载过后,便是我将你细细打熬、炼入炉鼎的日子。届时封禁自消、樊笼自褪、仙骨自成,何须由得你敢不敢? 甚至这九载间,每月还有先天神灵的精血供养,祛除她体内那毒妇的恶咒,可说是再好不过了! 锦鳞深深看着眼前俯首低眉的张衍,心中暗自想道。 “择日不如撞日,那便已今日为始罢。” 说着,锦鳞双眸一冷,翻掌之间水光汇聚涌动,一根冰棱锥刺瞬息成型,裹挟尖锐的破空声与水流破碎之音,直朝张衍那螭身心脏扎去! 近乎半吸未尽,张衍便见那锦鳞身形竟已至近前,不仅脸色大变、惊骇不已,甚至让他不及防备! 随着“噗!”一声,锦鳞掌中翻涌的冰棱便已刺破张衍鳞片,扎进血肉之中。丝丝淡金色的鲜血随着冰棱转动,将整个儿冰棱攀覆包裹。 只片刻间,原本晶莹剔透的冰棱便被丝丝缕缕、交错蜿蜒的金红丝线布满,霎是美丽好看。 速度快到张衍甚至都没来得及痛呼,最后只能面色苍白的瘫俯在地。 看着锦鳞女君满意欣赏着漂浮她掌中那,宛如血晶般的冰棱,仿佛什么珍宝一般。 甚至还不禁点头品评道“天生神灵的心头之血,果然是好成色。” 第六章——天一筑气 泉潭余音 溶洞内,自张衍将那神舆融炼后便再无原本的神异。 曾因神光演化的阵法已然不存,堆叠的珍宝灵粹渐渐显露形状,一片宝光璀璨下将这洞内映的金碧辉煌。 张衍悠悠转醒时四下望去,入目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而那锦鳞女君却早已离去,不知去了何处。 要说恨,或许张衍是恨是怨的。但更多的,确是对自身修行实力的迫切。 他清楚这九年间他是安全的,同时也他是唯一的机会。九年后如无意外,他与锦鳞之间必有一番较量,乃是你死我亡、生死之争! 想起锦鳞面对自己那癫狂贪婪的眼神,与那双妩媚双眼下彻骨的冰棱与嫉恨,张衍当真是不寒而栗。 可惜自己此时的处境,除了潜伏在这深湖之底仰人鼻息外再无他选。除了他如今无法化形外,更是因为她深知锦鳞狡诈狠辣,绝不会轻易放他离去,甚至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他投罢了。 他,还是太弱了。 ......... 自那日瞧见老鳌拜月的景象,他踏入修炼之途开始,他的眼界愈发宽阔。 深知道不论那得道的老僧,还是这持强的锦鳞,比起他张衍这区区一出入开脉境的小灵螭,简直是皓月之光与米粒之华般的差距。 唯有奋己修炼,方是他线下唯一能改易目下窘境的正途。 来至此间如今已有十数载,张衍从一凡俗平庸的水蟒融炼“神舆”,觉醒深藏体内的血脉,蜕化成了洪荒异种。 尽管亘古之时这灵螭并非什么了不得的灵种,因是龙脉血裔而已方此称谓。乃一蛇状神怪之龙,实则却算不得龙,但确也很是稀少。 因与蟠龙貌似,亦做蟠螭。却与蟠龙不同,螭属龙,乃龙子鸱吻后嗣。 而蟠龙则属龙种之类的旁支末宗,多为蚯蛇毒虫之属。 最为欣慰的是,妖族灵种这般异类血脉的觉醒,多伴有其中珍贵丰富的传承。尽管这神螭传承的道藏秘籍不多,却也有那《三元玄胎观灵法》、《弥罗三光重楼观》这等绝妙道书。 其中那《三元玄胎观灵法》中另有一“五龙盘体法”,乃是专练肉身吐纳的法门,亦是针对龙蛇之躯所著,乃是坐卧皆练之法。 而《弥罗三才重楼观》则是与之相辅相成之法,观想玲珑宝塔,借鉴佛道两家之长,练大药三宝成就重楼灯阙、元灵性光,普照三魂七魄。 最终已神魂为眼,三宝宫阙自成三才之阵,拱卫守护其泥丸神宫,接引日月精华淬炼神魂身壳。 大成者,于结丹练就神魂时,方可以《弥罗三才重楼观》中一名曰《太乙九宫神筑感灵篇》的法门,将神魂练就一似法器似神通般的宝贝,可谓精妙非常。 “来至此间这须臾十数载,如今回身看去,倒也算没有凭白浪费时光。”想罢,张衍不仅感慨道。 及此,他甚至对锦鳞有些感激的。 尽管他此次险些丧命,可若是没有这“神舆”,他这一身法力也不会愈发纯粹,甚至隐隐有了些许煌煌如狱的灵性。 更不会觉醒血脉、化身神螭,乃至得道这许多丰富的传承与精妙道诀。 更甚奇异的是,自这“神舆”与他融炼一身后,便化作一宝珠于神魂之下,悬浮泥丸宫内。神魂端坐其上,神光普照整个儿识海,时刻滋养魂府、淬炼神魂。 历经九载,这“神舆”也在张衍的不断融炼,使他一举“筑元”功成,种下气海灵种,演化丹田祥瑞,升照云霞紫烟、清气灵华。 “筑元”之后便是“开脉”,乃是开通体内脉络,使天地灵韵行周天而不绝,以灵机汇聚之相不同,以此见其根基、资质上下优劣。 最终洗尽血肉渣滓,行运窍穴而升清合之气,明万物之玄妙,汇先天之灵炁。 张衍此时,便属初入开脉之境。 即后,灵种生根而成道基。蜕变至纯先天之体、至净琉璃之躯,方是“筑基”功成,在行磨炼法力、窍穴、骨络,最终渡过劫难,化行成人,实现妖体人行之间随心变换,即是“凝体”。 但妖类异种、天地灵精固然比之人类更易纳气得道,但一旦人修步入道途,便知万灵之长、天赐道体的名号是如何的了得。 故妖类异种,唯有渡劫“凝体”时一举化形成人,方可改易资质、超脱血脉,甚至使修炼领悟、心境修为皆有个质的飞越。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千里之行非足下而不能始。 此番机缘若在外界,恐怕早已是人人艳羡的登天造化了,与其自怨自艾,不如专心修炼,已期早日逃脱樊笼才是正事。 .......... 月明星稀,玉兔皎洁 正是八月十五圆月之夜,乃金盛而利水德之夜。 素银般的鬃鬓在月华下粼光荡漾,双瞳微阖间吐纳如玄龟,源远悠长、归纳万灵;吐气似天蛇,丝缕悠扬、连绵不绝,乃是《三元玄胎观灵法》中一比《服日月芒法》更为精妙玄奇的吐纳之术,名曰《天一龟蛇养生诀》。 静动相合、刚柔并济、纳新除陈,祛杂淬气、滋养肉身、循环往复。目不乱视,有内寂而外静,收心止念。 荧荧的月华将仰月吐纳的无角龙首缭绕其间,化作道道蒸腾神光,将那龙首朦胧半掩,涌动间又幻化聚散、袅袅如雾,时而化玄龟伏浪之相;时而成天蛇盘动之影。 衬的那龙首宛若冰铸、酷似雪银,很是神异威严。 ........ 月奔朝起,金乌东升 此时张衍紫气盈面,氤氲的藕紫色状若云霞般缭绕那盘卧水中的螭龙之躯,原本沉静的玄龟天蛇之影也化作紫金之色,不复夜里那般沉静,反倒活泼灵动许多。 只待紫气渐老,紫气缓缓渗入肉身,周身异响散去,刚好吐纳一百零八次,正符周天之数。 张衍缓缓睁目,双瞳灵光乍现、精神奕奕,丝毫不像彻夜未眠之辈,可见这《天一龟蛇养生诀》的厉害与绝妙。 方觅一处湖底渊洞,乃系这湖潭泉眼灵机之所在。 自他融炼“神舆”后,锦鳞便放他出了水府,让他不必拘着了。 张衍便在湖中漫无目的的游荡,却偶然间发现自己似乎有了些冥冥之中可感此间这灵源脉络的异力,便循着灵感找到这处渊洞。 隐约间,他甚至敏锐的听到了人们隐约的祭礼祝祷声,顺着潺潺流水而至。 那是来自陆上外界,山下的人们的声音。 尽管顺着泉流带来的余音已然很微弱,却瞒不过练就法力、蜕变神灵的张衍。 第七章—神螭弄雨生灵喜 七月流火,金乌震鸣,金桑耀世 炎炎烈日、炙灼大地,这似乎加重了生灵们对这酷暑的怨念,就连长青松柏都不在挺立笔直,变的有些蔫弱无力。 微风吹拂间似乎都带着丝丝火气,将树叶染上淡淡的焦糊味儿。 逼得张衍都不得不在吐纳日月精华后,时常躲在泉眼渊洞避暑,原本潺潺不绝的泉流甚至都断断续续,不在似从前那般。 泉流带来的声音也从曾经五花八门的余音,变得哀弱无力、苦不堪言,甚至每次祭祀祝祷,也只是在拜天求雨,再无其他。 怨声载道,张衍甚至甚至感到了无尽的怨气化作阴云一般,缭绕笼罩在这方圆内外。 半载以来,张衍每月皆需向锦鳞供奉一滴心头精血。 若非他尚且有些传承,又道心圆融、不为外扰,不断吐纳日月精华,甚至更是苦练《天一龟蛇养生诀》,吸收水气灵华来滋养身体,否则他开脉初境的修为都是不保,更别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日精本就灼热,如今的流火天象更使张衍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岔甚么岔子。 可他目前深处樊笼、受制于人,恐待日后九载时间一到。 再这么下去,别说如今甚么修为倒退的风险,便是连这条小命儿都要成了锦鳞肚儿里的丹丸了,这也让他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些。 索性,人们的日益祝祷声夹杂传来的淡淡香火味,唤起了张衍“神舆”中带有的神性,也让他想起“神舆”中记载与传承的神通咒法。 分曰:《乌云覆风》、《降霖布雨》、《风驰电掣》 此三者便如小神通一般,天生存于识海神魂之中,与生俱来便会。 这让张衍想起了事情的可为性,深深陷入了沉思。 可若仅仅几处田顷也就罢了,张衍挥手便至、风雨即降,可张衍的目标乃是一绵延数百里的大郡,可不什么小地界儿,更别说尚有半载不曾降雨了。 便是施云布雨,那也是极耗法力的事情,就是连合煞玄光的锦鳞都无能为力,哪里是等闲一介开脉初境的小角色可以做得的? “旁的或许是天大的难事,可于我而言,或许可以勉励一试!” 思忖来去,张衍看着日益下降的水位与渊洞之中断断续续的泉流,思虑自己目前的生存范围,与那头顶一片乌云怨念,终是下定了决心! ........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一月。 当张衍苦练降雨神通时,亦自渊洞泉流带来的余音中得知了些消息。 原来这地方并非是天不降雨,而是一“四耳山魁”作乱,方让此地无法降雨、始降旱难。 非是天灾,这更加剧了张衍降雨的信心! ....... “吟——” 烈日当空,一声悠扬长吟荡漾天际。 原是金乌映照的天际忽现黑云滚滚而来,酷暑干旱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变的不在那么难以忍受。 只看遮天的乌云的之间隐隐一条白影穿梭其间,仿佛欲将无尽的水气聚集吞吐一般。 青霄之中的乌云涌动不止,似若云盖。悠扬的螭吟长啸渐渐化作雷鸣闷响,声如斗牛。 数百里的郡治所辖内,山川河流、飞禽走兽、灵精异类无不感受着风的扑面呼啸,似乎都感应到了什么一般,隐隐透露着久违的欢呼与雀跃。 水府明堂,华栋美室内 锦鳞女君似有所感,美目忽现灵光冉冉,抬眼看去后不由玩味的笑道“根性优良、道心圆融,便是悟性都是一等一的。不仅觉醒一点龙脉,便是神灵之法都领悟如此之快。” 言语赞叹间,不由带了嘲弄感慨。 唯有锦鳞自家知晓,曾经的她也如这般有着令人赞叹的资质和心性,可到头如何? 不还是因着沧澜龙母一句“母系贱婢,何堪王女?” 便将她锯角剃鳞、斩肢切爪,甚至被剔了龙骨、种了恶咒,使她失了龙身后不得化形。 人不人鬼不鬼的封印这荒僻之地百多年,使她不得不入了旁门左道,方苟活于世! 只因她母亲是一条鳍鱼,却生下四海赞颂的龙女。 或许是有些同病相怜之感,锦鳞对张衍的杀心倒也歇了几分。 ....... 正当她摇了摇头,准备阖上双目继续修炼时,却忽觉心血来潮,方未细想,便是一脸惊骇! 贝齿咬的朱唇发白,惨青的面容再不复从前的风情妩媚与方才的淡然玩味。 如墨染就般的云盖中,张衍穿梭翱翔、长吟不绝,风云雨露随风而至,倾盆之水随身摇曳。 ........ 丛林间,成群的骏马有气无力的趴扶在树荫下,尽管此时的树冠枯叶零落、焦枝垂头。一批批骏马在马王的带领下,企图用他们高大的身躯,为中暑的马驹们抵挡些暑期。 热,这是整个马群此时唯一的感受。 雨水半载未降,高温的炽热使草绿枯萎、地面龟裂,仿佛稍一用力,便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土石脆响,令以草树为食的马群们困顿不已。 就连本该是族群中最雄壮的马王,此时也只能无力萎靡的趴在树荫下喘着粗气,昏昏欲睡、无精打采。在不复往日的威风雄壮,甚至两侧的肋骨都在皮毛下隐隐可见,多了几分瘦骨嶙峋的惨淡。 可在找不到食物,族群中的幼崽便要饿死了。为了族群的延续,这是身为马王的责任。 忍受着饥饿干渴,马王艰难的爬起,昂扬嘶鸣“唏律律——” 号召着族群外出觅食,哪怕是一些树皮也好。 正当马群响应号召准备启程时,忽闻天际雷鸣响彻,一片黑云滚滚汹涌而来,惊的马群纷纷戒备嘶鸣起来。 天际间的水气愈发汇聚,原本酷烈的空气渐渐变的湿润。 原本蔫头耷脑甚至感到绝望的马群们,不禁激动起来,纷纷对着空中愈发厚重的乌云,嘶鸣跳跃起来。 唳——唳— 哞——哞— 吼—— 兽群们纷纷咆哮,山林之中的兽吼禽啼不绝于耳,潭湖中的诸众争先恐后的浮出水面。 张衍看着大地上弥漫着的欢呼雀跃,郡治之内人们或手舞足蹈;或虔诚跪拜,皆是激动的望着清霄之中聚拢的乌云。 原本震耳畏惧的雷啸,此时在诸生灵心中仿佛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乐曲。 此间天帝统摄三界,万物皆有秩序,生灵俱有道理。行云布雨,也自有那雨师风伯、雷官电将、龙王水君来调配时令、承遵御诰。 第八章—功德开脉,大祸临头 风啸怒嚎、黑云蔽日 只看这空中云翻似浪,顷刻间厚重如盖一般。 阴风袭来裹挟着浓重的水气袭来,原本枯焦的花草树木顿起欢快摇曳之声,阵阵簌簌作响声连绵不绝。 轰隆—— 天空之上电光乍现间雷音轰鸣,似乎是一击重锣敲响,将这大地上的沉闷彻底炸开! 母马们赶忙拽进腹下,却丝毫不影响小马驹们兴奋的看着天空的风云翻涌,久违的凉爽与湿润安抚着它们焦躁的内心。 吧嗒、吧嗒—— 雨水落在干涸的土地、河流、山川之间,愈发密集的雨水与万物之间的碰撞声将无尽的怨念与绝望抚平,滋润着万物生灵。 呜呜——呜呜— 小马驹们庇在母马腹下,感受着雨水的滋润;仰望着天空的甘霖,稚嫩的欢叫声在马群中此起彼伏着。 哗啦哗啦哗啦啦— 瓢泼之霖让大地干涸不复;倾盆之水让万物衰败休止。 ....... 却不想此时天霄之上,有那瑞气千条、祥光万丈之地,一神人赤鬓三目,披挂金甲红袍、神光辉煌。 似有所感般挑了挑眉鬓,对一旁唏嘘道“今至我等轮值,虽说安生平静的紧,只是这太明玉完天风景太过单调些。” 只听那一旁神官亦是神威煌煌,笑着调侃起来“我等玉清神霄府本就系天庭重部所在,又兼量善惩恶之府,如何能有那等瑰丽景色?” 只那神人摇了摇头,似也认同一般。随后又道“方才那凡间一郡治万民祭表。只因那鬼魅作乱,惹得那一郡生了旱情,苦不堪言。本欲奏表张天师上禀,如今倒是不必了。” “哦?烦请灵官细予在下,也好打发打发日头。”神官闻言顿时来了兴趣,答礼道。 那神人见状也来了精神,便与他说道“便是那南瞻部洲....” 两人自南瞻部洲说起,唏嘘感慨间竟胡乱侃到了上古开皇年间的旧事,还真真儿是开始打发起日头来了。 却未料此时,正逢一披著紫衣八卦云纹道袍的仙人经过,由此听了去,神色思忖间不禁暗自思量,顿时生了主意悄悄儿离去。 ....... 然此间不提,只说这大雨足足下了半晌。 河畔风去云散,山间日出雨歇。一道绚丽的彩虹高悬空中,数百里生灵们曾经绝望的阴云仿佛被这场大雨洗涤。 此刻,甭管是人妖精怪,抑或是那草木花树,皆是由衷的感激着这场大雨,使他们脱离酷暑折磨的大雨。 他们虔诚的山呼跪拜,仰望着天空中窜梭云霞之间的白色龙影。 正当张衍欲隐匿形藏之时,却忽觉天地之间冥冥伟力自降,只感觉身心舒畅、神清气爽,自有一番明悟感慨。 那是数百里生灵的念力与感激,是天地为其造就的恩赐,是功德。 挥洒弥漫的功德照耀身心,使灵台之中光影弥漫、清香自生,使他周身的鳞片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堂皇的金裳,必现神之威与恩,灵之奇与异。 彩霞金华、鎏光璀璨,神灵腾舞生灵喜,一路山呼崇德念。 张衍的第一次降雨,便以此为结果。 未料却有天降功德普照,将那原本精血亏损、道基不稳、修为溃退之险消弭痊愈不说。 更是淬炼了他体内法力经脉窍穴,竟立时便要开脉凝相! 立时内气如潮,时起时落、似浪如涛,丝丝法力顺着通体的脉络荡入丹窍,犹乳燕归巢一般鼓荡齐震。 一时间,仿佛体内连自一线,鳞片皮肉之下诸般窍穴宛如星辰一般绽放光彩、灵光湛湛。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运起《坎德行水真章》,丹窍之内的法力震荡翻涌间徐徐吐出,丝丝先天之气勃发而出,混同法力而现精纯,杂糅精粹而混阴阳。 此时,张衍体内的法力与体内先天之气浑然一体、不分彼此,愈发的醇厚清灵。便是原本的功德之光亦随之缭绕,映衬法力经脉之中,绽放隐隐金霞。 所谓周天为天地圆满之数,随着体内金蓝色的法力灵光阵阵,九进丹窍之时,张衍只觉下腹忽然一震! 张衍脑后似有玉槌轻敲一般,耳边顿觉清越鸣响,眼前顿现万道光明、祥云朵朵。口中津液自生、泊泊入喉,如泉如浆般坠入体内重楼十二道,落至神阙生根自成、照彻阴阳、屹然不动。 慕然一顿,张衍只觉神清气爽、五感清明、灵台剔透,内心更是一片安和宁静。 再看浑身那鳞片,可谓是:剔透如玉映彩霞,晶莹似冰浮星辰。 双瞳神光流转、光华内敛,无尽异相当眼眼底,时而光芒乍现、时而流光溢彩。 丹窍齐鸣、灵肉剔透,清灵似玉、神光内敛,此开脉四相皆成也! 吟—— 天霄飞舞间,一声欢快轻吟。 张衍不禁明悟,何所谓:法力混阴阳;阴阳调龙虎,行舟见八水;八水通周天。 才知那真籍宝录的珍贵之处,更明白那《坎德行水真章》的精深玄妙。果真是:道前一问三叩首,苦练寒暑诵真章。 神螭施法求此意,功德来罩堪缘分。 蚀文天书他自观,金玉千遍成灵妙。 所谓:必自助而有天助,又有言曰:终日乾乾,反复道也! 说的,不就是他砥砺前行、始终如一,无论顺逆之境皆反复坚持、唯守一心么? 此时他神采奕奕,雨后的清风拂过龙首鬃鬓、玉鳞晶趾,苦练数载的厚积薄发,本让张衍浑然忘我的于云层之间穿梭翱翔。 却忽觉耳边炸雷闷响,一股冷意直窜脑门儿! “孽障!惹了大祸还不自知,快快滚来!” 脑海中锦鳞女君的冷喝响起,让张衍顿觉不妙,赶忙收了心思、隐了行藏,忙往泉潭水府而去。 ....... 啪—— 手中的金鞭挟风而动、虎虎声威,直打的张衍遍体鳞伤、血肉模糊,淡金色的神血顺着残破的玉鳞下缓缓流淌,外翻的皮肉疼的他无力的趴在地上。 锦鳞看着地上狼狈的张衍,美目含煞、咬牙切齿,面色铁青的指着张衍喝道“天庭统摄三界,万物皆有秩序,生灵俱有道理。行云布雨,也自有那雨师风伯、雷官电将、龙王水君来调配时令、承遵御诰。 更有玉清神霄府这等执察司刑之所,乃属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坐镇统御。凭你是谁,用着你操心何处干旱不成?!” 见张衍还是一脸莫名不知其中利害得模样,甚至双瞳之中还带有一丝倔强,即泣道“你只道我自高门大户,明里奉承却暗里啐我是个残忍狠辣、吞魂食人邪魔,这我都知道。 可你却不知我非等闲,乃沧澜真龙女也!只因我生母仅是龙宫婢子,却入了我父宫闱、封了妾妃,又生得真龙。 那毒妇便趁我父赴天宫上会之时,锯了我头上角、剃了我身上鳞、拔了我脊背骨,费尽心思种下恶咒将我封印在这,荒僻山野之地自生自灭! 使我修为全无、龙珠溃散,不得不另投旁门左道。 你融炼的神舆便是此地的阵眼,时刻监察此地异样。只稍有异样,不时三刻便自有耳报神奏禀。 如今你倒是好,降雨数百里郡治,倒是救了泱泱诸众。 待稍后那毒妇便派鳌将鳖尉、蛟帅鲸士前来查探。 届时甭说是你,就是我也只能任由宰割!” 言罢,锦鳞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便抹了泪水、收了嘶吼,看着张衍冷哼“你不总是自诩不食肉糜杀生么,你不是总有些好生之德来救济大众么? 我且问你,待那沧澜来人、大祸临头之际,到时水府之内尸横遍野、生灵俱灭之时,你又当如何?!” 面对锦鳞的言辞铿锵的质问,张衍顿觉大惊,甚至有些懵了一般。自始至终,他一直以为此既并非天灾乃是妖孽作祟,甚至有功德降下。 怎么也没想到,会牵涉沧澜龙母,甚至是天庭雷部?! “可.....此非妖孽作祟....”张衍也是年少义气,加上心中多有不服,双瞳看着一脸怒容的锦鳞,忍者疼痛嘶哑的说道。 可却不等张衍说完,锦鳞见他如此模样,气的是咬牙切齿,扬起金鞭一甩,朝着地上就是一鞭。 啪—! 一声脆响,将那地砖抽做齑粉,反笑道“好胆!好个无知的神灵,倔强的神螭! 那四耳的妖猴乃是一“长右”,本也是个良善的山精。却遭那凡人虐杀,被其挖心入药、烹煮做引,最后曝尸荒野、无人收尸! 这才生了怨念、降了诅咒、成了祸害,使数百里大旱。 如若不然,天庭之内纠察灵官、四大天师、天眼神卫,哪个不是督察三界、事通寰宇,能直达圣奏、上达天听的神圣。 若是真没个因果缘由,怎会放任这妖孽猖獗、为祸一方?!” 然而话音未落,只听“嘭!”一声。 水府明堂那灵光奕奕的乌金铜门瞬间爆裂,片片尘沙土石四溅飞撒间,只听一声哈哈大笑“看来,即便百多载时光匆匆。 当年那巾帼战八方,金鞭挥四海的锦鳞女君,依旧是风采依旧,到让小臣着实拜服。” 那声音中气十足、昂扬粗喇,便直让人觉得是个厉害的。 果真,待烟尘散去。便见来人方脸牛睛、獠齿巨口,两根长须左右摆,两鬓玄青垂腰胸。 身披铁甲流云铠,头束金冠嵌光辉。龙行虎步真将军,行止荡荡绕浪涛。 哈哈大笑间迈着大步,手持七尺金瓜锤,耀耀生威真性情。 锦鳞不由双瞳一缩,强自镇定的理了理发鬓,看着堂下来人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是蛟司马大驾。不想那毒妇,竟将你遣来拿我,倒真是为我费尽一番心思!” 那蛟司马闻言,只做样朝西海方向,肃然拱手道“龙母乃是我西海小君,天圣宝诰的广润王后,为龙宫之内诸公子公主之母亲。 公主却口出如此悖逆之言,看来小臣便不得不得罪了!” 第九章——金瓜逞威,纯阳上仙 那蛟司马说完,抡起金瓜锤便朝堂上纵深跃去,金光湛湛、驱水卷浪,明堂之内顿时震荡摇晃起来! 惹得殿内精怪妖类头晕目眩、扶墙依柱,便是张衍四丈神灵之躯都禁不住这般威力,足见那金瓜锤何等厉害! “放肆!” 锦鳞见此美目圆睁,只见她手中华光一闪,金鞭凭空变化,鱼尾凶威凛凛一甩,荡起阵阵急流旋涡,怒喝着迎了上去! 转眼间,两者便打做一团,桃粉色的灵光氤氲似霞,看似绵软似云,实则绵里藏针、杀机内敛! 那蛟司马得见顿时不屑冷笑,当即舞动金瓜锤,水中遥起巨浪化作道道水龙,朝那烟瘴霞光飞去! 赫然间,那道道水龙直直朝那粉色烟瘴呼啸而去,几乎半息未至便将那烟瘴撞破,直直朝着锦鳞撞去! 噗—— 鲜血顿时从锦鳞口中喷涌而出,狼狈的扶在地上恶狠狠的看着一脸谐谑的蛟司马,满眼俱是愤恨不甘。 只见那蛟司马走上堂去,弯身捏起锦鳞的下巴,仔细为她擦掉嘴边的鲜血,看着她那满腔仇恨的眼神,唏嘘的笑了起来“这一身的玲珑锦绣烟罗玄煞,倒是有些火候不假。 只是,公主莫不还当自己乃昔年那风华绝代、天仙清灵,十乘华盖、龙旗昭昭的贵体不成?” 锦鳞闻言,顿时想要挣脱蛟司马的束缚! 哪料如今不过凝体境的锦鳞哪里是蛟司马这等,五气轮转的地仙对手? 只能瞪着一双美目,怒急的双眼血丝满布,很是狰狞。 而那蛟司马却似不够一般,继续笑着说道“你还不知道罢,龙母已降旨意,赐你与我为妾了。” 吟—— 话音未落,一声龙吟刹那即近,发出震天嘶吼! 阵阵灵光乍现,道道龙爪落下,顿时打了蛟司马个措手不及! “找死!” 怒急的蛟司马顿时大怒,挥着蒲扇大掌便要将张衍拍死过去! 一道华光匹练顿时将那大手死死拦住,只听来者喝道“手下且住!” 其声如洪钟、音若春雷,不禁使得耳畔乍响、神魂震荡! 几个这么回神一看,怎见那来人一身风流倜傥、锦衣华服,周身纯阳之气宛若煌煌光辉,面容俊俏之盛欲使潘安羞愧。 正是纯阳真仙—吕洞宾! 蛟司马见状来者龙章凤姿、先天纯阳、灵光似玉,又有紫精华盖透天灵,自知是位天上仙神,安敢随意放肆。 立时转身,忙上前拜礼道“上仙驾临,不知有何吩咐?” 那吕纯阳四下看了看,又瞅了瞅蛟司马,指着一旁喘着粗气、遍体鳞伤的张衍,言道“你可知这小螭什么来历,便要将他震杀? 若你不知道,想来这广润王座下也不过是些浅陋之辈。 若你知其来历,可是欲要悖逆天意,成那霍乱一方的妖魔不成?” 蛟司马闻言此人竟敢直呼龙王尊号,想必来头不小,不由心头一紧。 随即小心拱手上前,试探道“上仙此话何意,这厮......” “看来本座隐居太清大赤天修身养性多年,已然有人忘了本座昔年的厉害了,忒不识趣。”吕纯阳本就一介剑仙,哪里那般好耐性,随手一道金光便将蛟司马捆起定住,冷哼道。 罢了,闲庭信步的走至张衍身前,看着他说道“这龙女本座自会亲手交至西海广润王,复她龙身、还她仙骨,你且快快奔逃,留待来日罢。” 第十章——名录天曹 天佑明气 单说这吕纯阳一个照面儿,便将那方才威风八面逞凶的蛟司马制服。待至他身前这般一说,张衍哪还待留? 当即化作一缕水华匹向外窜去,只到了水府门口,张衍却忽然停住了脚,回身看向这生活了近十载的地方,曾经觉得那般高耸华美、瑰丽奇异的水府,如今只剩下残桓断臂。往日的恐惧、不忿、怨恨,俱消散乘风,往日不可追也。 没有由来的,张衍忽然有些不舍和悲伤。 是的,他本就是一缕异界孤魂至此,此地十数载的光阴,早已成了他的根,他的依恋和家。 此地因有锦鳞而起,亦随她离去而落。或许多年后,还会有其他的妖精水怪、山灵神明占据此地,但那都不是这最初的水府了。 这是他在这世上最初的足迹,他的家没了。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笑自己是个癞货贱皮子,竟会对曾经无比想要逃离的龙潭虎穴,凭白升起一股子眷恋不舍。 粲然一笑,算是对曾经做了道别。 张衍转而又想起了另外一事,这吕纯阳虽说只是八仙之一,天庭之中列班五品的真圣。 可确是人教太清的记名弟子,出身大家名门,一身纯阳法力纵横无敌、高深莫测的剑仙。 如今他正要求取道德真方、长生金章,既赶上了他此来搭救,何不朝他讨个主意? 且就锦鳞于他可说恩德隆大,如今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就此拜别后也算有了始终完满。 如此,待吕纯阳收持一番后出来,便见张衍正盘卧水府门口等着。不由有些发愣,随即嗤笑道“你这灵螭好笑,我本见你天生神灵、跟器不凡,只枉死在那匹夫手下可惜,这才顺手救下,好让你快快奔逃。 你可好,却兀自不肯离去,只在这门前不走,寓意何为?” 心下不由暗想,这天下当真还有如师兄说的一般,只为全了情分礼义,便不顾自家逃命的人? 如此,张衍忙窜动身躯做拜倒状,礼道“晚辈机缘巧合,幸得锦鳞女君青睐,这才得以融炼神舆、蜕变凡胎。如今前辈救我等危难之间,请受晚辈一拜。” “你乃天生神灵、出身不凡,若是唯守本心、道心不缀,日后怕是与我道友相称才是,不必如此大礼。”吕洞宾闻言,即侧身避礼,继续挑眉笑道。 张衍闻言却不敢当真,深知这是吕洞宾不愿与他纠缠罢了。只是蜷其身子叩首,说“锦鳞女君于我启蒙之恩难报,今前辈救命于她,晚辈岂能不理?” 吕纯阳确实个率真不羁的性子,看着张衍一副诚恳模样,满脸戏谑“据本座所知,这位龙女可是算计着将你炼成肉丹、夺你神舆的主儿,你难道不知么?” 张衍却摇了摇那无角龙首,素银的鬃鬓在水中荡漾飘逸,垂眸俯首在地“虽说晚辈并非不恨,可世间万物、阴阳流转、福祸相依,这世间种种若非无奈,怎会有人出此下策? 况且锦鳞女君毕竟赐我长生真方;使我红尘脱俗,此何异再生之恩? 难道父母不慈,子女便可做不义不孝者乎?” 吕纯阳听着张衍的语气,轻松平静,释怀中带这些怅然悲伤,顿时也明白了些许张衍的心情,心中颇有唏嘘。 心下一动,想起袖中还有一物,确是让他犹豫不决之事。 如此想罢,吕洞宾便拿出一似金非玉、如锦似缎,有那灵光湛湛、神华缭绕,上锈天地日月星、边纹龙凤玄武麟、下刻白虎神鸾象的金色锦帛,沉吟半晌“也罢,倒是个心性开通的。如此,我也好宣了祖师的法旨宝诰,快去复命才是。” 金帛一展,那霞光绽放、鸟篆神文缭绕飞舞。 挺直了腰板儿,吕纯阳肃声唱曰“承运天命,仰太清道德上洞真卿宝箓,奉昊天金阙玉皇玄穹高上大天尊御旨,敕曰:亘古先天、水德昭感,今有下界灵螭张衍,不事杀孽、天生神灵、堪继神舆。特授太极宫选进士五雷院右判官,累从九品秩。名录天曹,赐仙籍,钦哉!” “下界灵螭张衍,拜谢太上道祖、大天尊昌盛隆恩,叩请道祖混元无极,大天尊上圣躬安。”张衍顿知其意,双手举起接旨,拜曰。 吕纯阳顺势对着张衍又是一番打量,看的张衍直发毛。 即听他摇摇头说道“如今,你也算名录天庭的神官仙吏,却不可这般身无长物。” 当下挥手一点金光倾泻,汇聚一明光阳华帖,挥手飘至张衍跟前,说“你如今初入道途,却身无护道之术,于三界四部十洲诸事蒙昧,需得寻一引路之人。此乃我全真纯阳之气所聚的名帖,你且拿它予此地山神求见,虚心求教、克恭慎行才是。 “多谢纯阳上仙指点。”张衍忙躬身说道。 吕纯阳很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很是不必这些教条礼数,我这便回去复命了。” 罢了,不等张衍在行答礼,吕纯阳便化作一道流光遁去,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天际之间。 徒留张衍愣在原地,兀自羡慕的感慨道“不知何时,能有这般潇洒纵横于天地....” ....... 云头之上,只看吕纯阳反掌之间灵光一闪,便见一人首鱼身的美人,正是锦鳞。 “昔年一别,锦鳞公主别来无恙。” 见得眼前人,锦鳞只觉一片炽热金辉、仙泽荡漾,费力得直起身,礼道“多谢纯阳上仙救命之恩,锦鳞无以为报。” “罢了,凭白多了一根性俱佳的徒弟,倒也不算本座白来一场,不赔即赚方是如此,哈哈!。”哪想纯阳上仙不在意得摇摇头,挽起袖口、攥起玉葫,畅饮一口琼浆,迎风笑道。 锦鳞闻言一愣,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昊天上帝乃三界寰宇之主,言出法随、口含天宪的天地共主。再有这太上道祖之法箓敕命,便只是从九品的末流仙职,也当得天庭无数会元纵理阴阳的功德庇佑。 几乎吕纯阳方没了身影,张衍周身顿时神文缭绕、鸟篆飞舞,灵台之中那“神舆”更是神光大盛,绽放道道金霞坠落琼浆。 沿重楼十二道直入神阙气海,顿时掀起惊涛骇浪。坎德清灵之气骤然一阵涌动,无尽的灵机水汽自水中、空中纷纷钻了进来,五孔七窍顿时一阵舒畅轻明。 再看那神阙之内气海之中,只见十二万九千六百道清气正泛着湛湛荧光、灼灼涟漪与那氤氲霞光、金华神霞,与功德之气混同一体、与先天之息不分你我。 其长吟吐息,一股浑浊晦气似如炊烟灰烬一般自口鼻喷涌。 在反观内里,便看神阙之内乾坤大同、混元如一,自由清正合泰之相,如厚土之浑厚、似澜云之灵动、若万水之共象。 张衍不禁大喜,自己竟借着这天庭功德庇佑之气,顺势凝聚出这‘坎德玄元正灵妙元之气’,岂止省了数十载的功夫? “甚妙,甚妙,这“明气”之境本就最为艰难,甚至有一境三重关之说。哪里知道这水灵神舆竟如此神妙,不仅使《坎德行水真章》与《三元玄胎观灵法》灵肉互应、身魂相感、真诀共振,阴中有阳、乾坤混同,竟一口气破了两关!” 心中一动,张口一道金蓝色的神光自神阙喷涌,只听“噗!”一声闷响,那泉眼渊动中万载不化的晶莹钟乳石堆,竟瞬息化作一滩清泉! 再观神阙之中,那如云如浪、氤氲似霞的坎德玄元正灵妙元之气一元万道之数丝毫未损,甚至金霞如华盖、轻灵似云霞。 不禁暗暗点头,唏嘘感慨“果真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钟,只是阴差阳错、偶然佳成的气海便有这般威力。 怪道世间生灵多慕神灵天生地养,多愿凌霄堂上列、真名刻天曹。便是一从九品的末流,都有如此福运荫庇。” 这也让张衍跃跃欲试,多了几分与这天地锦绣徜徉的心。 稍加盘算,张衍知晓如今他一身法力清浊混同、举重若轻,已是过了“养身行脉”之境,一举冲入了明气二重“行脉凝窍”,冲劲已是到了尽头,短时间内无可在进。 须得达到至纯至粹、根基完满,届时便可使气筑神窍、真气入髓、照彻通体、淬体炼血,入元成真,返先天元初之胎、溯体内真纯之血。 皆是至多半载,便可使体内法力真种蜕变霞光,达到明气三重“灵明初照”。 于妖族修者,或可升华血脉,觉醒神通之类,能脱胎换骨。 第十一章——素童说神州 始明是西游 巍巍峻岭、若接云霄之地。 有山,灵秀天钟、乔松常青,山涧中又绿水滔滔、崖前祥云,谓之曰—浮屠。 其山深处,林间郁林葱葱、翠碧层叠,又有烟霞氤氲、瑞气冉冉之中,有悬河瀑布、玉泄素泉,霞光隐隐之地。 冲霄的瀑布仿佛玉带坠落云霄,反复迭起朵朵浪花击打在嶙峋的山岩上,仿佛零落飞溅的玉屑一般。汇聚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泛起阵阵碧波涟漪,阳光下映照粼粼金霞。 一巨大的旋龟鸟首蛇尾、其状如龟,匍匐泉潭之中,口鼻间神光吞吐、灵机如烟,俨然一幅俨然清妙宁静的仙家景象。 只见忽有天边一仙鹤,体态修长、朱顶素背、神光乍现,落入素泉嶙峋山石之上,口吐人言“山君爷爷,林外有一好大的灵虫异蛇,要请求拜见!” 原来此龟正是此地山君,下辖千里山脉的正七品浮屠山神。 山君似有所感,双目微微开阖间神光莹动,鸟首转头看向一旁只如他手掌大小的白鹤,大口微张“呵呵,你这小鹤,不过昔年见得白灵圣母一面,听了几分片面之言,却也来囫囵个儿得瞎学舌不成?” “是真的!那异兽身有紫阳爷爷那么粗,长能绕这泉池一圈儿那么长,长着牛耳驼头、鱼鳞鹰爪,很是怪异!”白鹤一听顿时有些急了,扑腾着翅膀看向山君大叫起来。 却不想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山君顿时双目圆睁,一双白瞳神光湛湛,问“哦?他可有与你说甚?” “说了说了,他说是纯阳上仙让他前来拜见的!”白鹤声音稚嫩清亮,因而尽管急着表述,却也不觉吵闹。 浮屠山神不由心中思忖,自他镇压濯垢泉以来,实在想不出位列八洞海岳上仙的吕纯阳能何事,垂眸半晌后叹道“让他来见我。” “可不是么,净瞎说胡话,我这就.....”那白鹤也不细问,只听浮屠山神回话,便立刻起身飞起而去。 却是浮屠山神哭笑不得的叫住他“傻童儿,让他来见我罢!” “啊?...”那白鹤本已飞于空中,闻言不禁一怔,随即愣愣的应诺后,便飞去通禀。 只说回来,张衍照着明光金华帖一路指引,发觉这潭泉离此并未有多远,竟属此地山神下辖边境之地。 因着属于深山老林之地,也并没有什么人烟,故而黄昏启程,第二日清晨便到了。 张衍四下望去这一片灵机蒸腾、层峦叠翠间如此灵地,不禁感慨此间灵秀,比那水潭不知好了多少。 “山君爷爷叫你进去。”不多时,一只白鹤回返,啼鸣叫道。 张衍因吕洞宾嘱咐自然不曾放肆,遂颔首道谢“有劳通禀。” 说罢,便随着白鹤行进林中,当见那: 霞光磊落神玄鳌,灵机隆重真山君。 张衍陡一见这神威隆重、巍峨堂皇,蜷起蛇身拜道“小子张衍,拜见山神。” 浮屠山神便是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心中却极为惊讶。这哪里是什么灵虫异蛇,分明是螭灵龙种的水灵之神! 且年岁稚嫩,却已然开脉凝气,周身生出云霞异象,比之百年的妖灵也不差什么。 难得的是其一身功德灵光缭绕护体,天灵之上隐有性光凝聚,冥冥照映、滋养神魂,不愧能得吕纯阳下赐天曹宝箓的天生神灵! “起罢,我不过一七品的浮屠山神而已,且仙神之间也不兴跪拜俗礼。”浮屠山神点了点头,说罢便将那仙灵气机流转的金华帖摄至面前。 待一看上面灵印,便知其中缘由。口中灵机吞吐间,那金帖便弥漫消散,此乃各中防范作假的手段,张衍倒也见怪不怪。 然后只听浮屠山神仰天一叹,心中感慨锦鳞女君遭遇,如今也算否极泰来。随即又看向眼前这神螭,说“你本身异种,却机缘颇厚,受大赤天上洞真卿宝箓,赐了九品的仙官。 如今既有吕纯阳举荐,便于此间修行罢。” 罢了也不欲多言,便扬声呼唤“素童何在,将他领去罢。” 素者,指光润未曾侵染的丝绸,也有质朴、真诚之意。 而素童,便是那声音清亮稚嫩的仙鹤,是浮屠山神随侍的灵鸟。 张衍跟随素童指引,身躯蜿蜒攀行,绕过潭泉后侧的一处嶙峋山穴前,往后俯瞰而下,尽是素湍激流的高处。 “此乃山中水脉发源之地,也是这浮屠山方圆千里,独一份儿的水灵汇聚之地,你在此修行最是便利了!”素童抖着翅膀,昂头得意的说道。 “此地灵机斐然,可见道兄眼光卓绝,果然神通不凡!”张衍赞叹奉承,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别的不敢说,就这浮屠山方圆千里,在没有比我这重明血脉的‘妙真玄瞳’神通,更适合堪舆探灵、寻龙点穴的了!”白鹤天性纯真,历来不曾经历事故。是以张衍不过恭维奉承的舒畅飘然,就自顾自的,摇头晃脑很是得意的说了底细。 如此,张衍却愈发听的不对劲了,总觉得着这浮屠山很是熟悉。一双银白色的神瞳一转,又问“我年岁浅弱、见识鄙陋,又是个不曾见过世面的,不知道兄可否为我解惑一番?” “说盘古开辟,历龙汉、赤明、上皇、开皇,至延康。赤明末年时,不周山柱倾塌,自此世界之间,遂分四大部洲:曰东胜神洲;曰西牛贺洲;曰南瞻部洲;曰北俱芦洲。 我浮屠山便位处南部瞻洲,娲皇圣母抟土造人后,由人族支脉建立的乌斯藏国边境。再往西走,就是西牛贺州了。”被奉承的飘飘然的白鹤不曾多想,随即道。 然后又一脸愁容的看向张衍“你虽然道行不浅,所知尝试却实在粗陋,这可如何是好?” 稚嫩的嗓音配上这摇头叹气的任性模样,险些让张衍笑场。但还是忍住问道“不知可有甚竹简书籍,在下也好能自我研读才是,” 如此这话倒让素童想起一桩事情,金色的眸子一转,顿时有了计策。他家山君老爷总是强迫他读书,总是让他头疼不已,如今有了转嫁之法,心中激动不已,不禁嘿嘿笑出了声。 突兀间惹得张衍一阵不明,刚要出言提醒,素童此时也回了神,一双丹红的鹤嘴里发出几声干咳,看向张衍说“咳咳,你倒是好命,咱们山君爷爷博通古今,正经是有不少典籍呢,还有好些是昔年那高老庄供奉的谢礼,且等我给你送来就是!” 说完就忙不迭的想要离去,生怕晚了一般! 还是张衍及时叫住“道兄留步!” 素童如今正急着要将典籍取来,如今张衍一叫不免有些着急,唯恐山君察觉。不由看向张衍,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还有何事?” “不知道兄所说高庄是哪里,可是我浮屠山里的人族?”张衍也不管他是否急切要做些什么,只一双神瞳亮莹莹的看着素童问起来。 “浮屠山乃仙灵之山,如何会有凡人?不过是早年人间诸国战乱,有一群高氏族人为了避祸患迁徙至此,建了一村落,名叫‘高老庄’的。”素瞳不明所以,倒也没有隐瞒。 随即又怕张衍初来乍到不知缘由,又告诫他说“你可莫要轻易冲撞了他们,他家几代经营下来也是乌斯藏国的显赫人家,有人道龙虎之气庇佑。若非山君爷爷那等修为,等闲是惹不起的!” 问得此言,张衍脑海中将这一条条地名捋顺一起,心中确定无比。 四部神州,乌斯藏国...高老庄! 这里是竟然是漫天神魔遨游,东土西境鼎立,满地妖魔鬼怪的西游神魔世界!!!! 内心不由翻起惊涛骇浪,作为前世的蓝星人,他是知道《西游记》的。可谓是神魔遍地走,妖魔尽享乐,骸骨尽堆叠! 别说漫天妖魔鬼怪肆虐的凡间国度,就是法力高强的妖魔鬼怪都是要成片成片化成灰灰的! 面对张衍惊愕呆愣,素童也不在管他,只展翅飞翔而去,不一会儿便拖着一大包锦缎包裹的书简,哗啦啦的放在了山穴前,就啼鸣飞去。 他可是答应了山里的灵兽,帮他们看护幼崽的,可不能久久不见! 第十二章——灵穴潜修 虎口救人 玉带悬泉之上;嶙峋山石之间,有山穴。 内中一处水潭,时而烟霞袅袅、华光乍现;或见瑞气道道、灵霭氤氲间,一颗无角龙头缓缓浮出水面,进而整个儿身体跃然而起,显出一条七丈多长的白玉螭龙。 正是受吕洞宾指点来到浮屠山的张衍,自从白鹤素童口中闻得此间神魔世界。连续半旬,张衍都在山穴内闭门潜修,或是研读素童带来得木简。 其中经史子集、异怪传说、游记见闻,甚至是一些前世耳熟能详的名言都有记录,可谓所涉丰富。 也让张衍知晓,此间凡俗也并非没有超绝技艺,反而多有上古流传的锻体武学成就了一批超绝能人,一身横练功夫不仅血气冲霄,等闲鬼魅妖魔不敢近身。 好奇之下,张衍每日出了修炼,便是研读此间经典。 就是前些日子,素童几番邀请他去山中鬼市一观,张衍都借口修行婉拒了。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功行未至的缘故,尽管他也自觉循经走脉顺畅自如,却始终没有跨入走经入窍那一步。 反倒是‘坎德玄元正灵妙元之气’不知为何愈发醇厚壮大,气海之内亦是灵霞涌动、灵光蒸腾,倒是一身法力熬炼得愈发精纯。 尽管有些遗憾,但他也知道这是情理之中,知道这是‘神舆’在体内厚积薄发所至。 可这样汇聚天生神灵一身精华灵机的珍宝,不可能次次遇见。 既然如此,也自不能强求。 修道之途有时要坚韧不拔、勇猛精进,有时却要戒骄戒躁、徐徐图之,在静动之间劳逸结合才是自然养生之道。 反倒是他,既然守着山中数一数二的灵穴,就算心中在急迫,也不是这一两日的朝夕之功可以化解的。 随即又算了算时日,若是素童说的不错,这鬼市每月三日,如今不过开市一日而已,倒不必着急。 次日大日东升、紫气渐老,张衍行功完毕,做过早课之后,将积攒的各类仙芝灵粹、珍果奇葩收拾一番,找来当初西海锦鳞女君留给他的乾坤囊装进去,准备妥当后,这才前往‘汇阴洞’走去。 汇阴洞乃是浮屠山深处的一阴煞地穴,是浮屠山方圆千里的山精鬼魅,每月三日的集会之地,可以交换灵材典籍、买卖易货, 因是浮屠山下辖十数土地神度魂引路幽冥的关隘谷地,故也被称为‘鬼市’。 一路上,山脉绵延、苍叠翠峦,时有兽吼禽啼。沿途路上奇葩琼枝、灵参仙芝。古树上,怪藤攀爬;山石上,花开绝壁。天空之上时有灵禽结伴;郁葱间时有瑞霭如云。 此间种种,皆是张衍未曾见过的瑰丽景象,不似仙境却比天堂。 不由感慨世间造化玄奇的同时,他也深知这瑰丽景象下亦有着无数危险,尤其是这等深山老林之中,天道优胜劣汰的道理展现的淋漓尽致,狼虫虎豹数不胜数。 ......... 正是路途过半,张衍忽觉神魂之上性光震动,一股清凉之意直冲天灵,口鼻只间清香缭绕,多是灵粹宝药成熟之兆。 本性趋使之下,不由寻着那清香弥漫之处匍行而去。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两世的宿慧让张衍想的很开明。 “吼!——” 随着愈发靠近,张衍陡然听闻一声虎啸,其间还夹杂着恐慌的呼喊声,和浓郁的血腥气味。 跨过重重灌木野草,一吊睛猛虎身形渐显,其身斑斓、体态彪悍,若非周身时有鬼雾缭绕、阴风怒嚎,带了许多诡异阴森之气,倒也有些兽类王者的威严。 不远处,还有一浑身是血的华服公子,便是此刻衣着褴褛、蓬头垢面了些,从腰间的环佩一看也知是为公族子弟。 此刻他面白如纸,双手支撑着身子随着猛虎的逼近一步步向后躲闪,双眼紧紧盯着眼前这阴诡凶恶的猛虎,似乎正等待什么。 猛虎双目猩红,周身阴谲鬼气呼啸缭绕,声声哭嚎惨叫仿佛要撕裂人的耳膜一般,很是尖锐。 张衍不知以浮屠山神治下为何会出现如此凶恶鬼魅的妖怪,当下窜出身形,怒喝“兀那大虫,休得伤人!” “你是哪里的角色,也敢搅扰我的好事?!”妖虎一见登时大怒,顿时前爪昂扬,呼啸朝着张衍扑了过去! “混账!”只见张衍一个摆尾,周身灵光荡漾,直接朝着那虎爪迎了过去! 铿锵!—— 金铁交织之声悍然响起,阴风缠绕的虎爪与那鱼尾碰撞之下火花肆起,很是骇人! 那公族青年也未聊这一龙一虎竟如此强悍,顿时面露出惊疑之色,直接摊在远处。 妖虎一击交手后也心中震惊,一脸错愕的看着眼前的白螭。 但此刻它报仇心切,顿时又呼啸着扑了上去! 张衍那肯与他纠缠,龙吻开阖间菁华汇聚,金蓝霞光缭绽放涌动,一股灼热灵光如霞如火般朝那妖虎迎了上去。 却正此时,那虎要见大势不好,连忙止住身型,眉心之间‘王’字涌动,无数污浊鬼魅之气黑烟滚滚,化作恶鬼哀嚎呼啸着,朝霞火灵光迎去。 远处那华服公子变色惨败下顿时面露惊喜期盼,他家族之中自有记载,龙头无角、蛇身鱼尾乃螭龙之相,且这金霞热浪呼啸、纯正阳刚,乃是正统的龙息! 瞬息之间与那妖虎的伥鬼阴煞之气相撞而去,两厢之下气流倒灌、木石翻飞,一时间周围鸟兽惊绝! 然而张衍跟器不凡、天赋异禀,乃是天生神灵之身,霎时间阴气撕裂、鬼魅弭散,哀嚎鬼魅之声瞬间消弭。 “澎!——” 紧接着一声重物砸向地面的声响传来,待烟尘散去,那猛虎此时气息萎靡,双目猩红之色黯然无光,獠牙狰狞得巨口黑血喷涌,无力得匍匐在地,嘴里不住发出呜咽的哀嚎声。 “呜呜——” 便是如此,那妖虎还依旧是一脸桀骜,不甘的眼神中弥漫着狠戾和执着,匍匐在地上抬头死死盯着张衍。 随着张衍逐渐靠近,那妖虎不由咬牙切齿的质问起来“你....你是天生的神灵,出身清贵、资质告绝,何故要来掺和我的事情?!” 张衍不禁好笑,但却在那一双猩瞳中不见恐惧,反而是发疯的执着和仇恨,遂问“你倒还来质问我,你身为山精灵物,自有山中灵粹可以修炼,何必食人血肉、妄造杀孽?” 不说还好,反倒是张衍一说,那妖虎顿时大怒,一身阴鬼煞气蒸腾涌动,看向怒喝质问“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公族高氏祖先本是中原流亡此地,却为了一己私利,只为攀附权贵,便杀我爱妻、戮我家人,剖皮食肉、抽筋剔骨,我如何报复不得?!” 说罢,转头恶狠狠的看向那瘫软倒地的华服公子,呲牙瞠目很是狰狞! 那公子凡胎肉身,如何经得起那般阴诡煞气,顿时昏死过去。张衍见那公子气息尚存,也置之不理。 反而听到那妖虎遭遇,不禁感同身受。可终究,理性还是占据了主导,便叹了口气,遂问“且冤冤相报何时了,且冤有头债有主,这仇你只找他祖先便是,与后人何干?” “禽兽修炼缓慢,且资源贫乏。昔年我浑噩蒙昧,如今得了机缘才有小成。便是负债子偿,这是高氏一族欠我的因果。“妖虎闻言垂头,瓮声瓮气得说完。 又抬头看向张衍,声音也愈发的虚弱起来“罢了,如今我惜败至此,你若想要替天行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 张衍看着那低眉闭眼,一副静等授首模样的妖虎,心中来回思忖,暗道我要你命何用?不过是凭添份杀孽罢了。 所谓‘风从龙,云从虎’,历来是相辅相成之相。世间万物,总有自己的价值不是? 遂抬起三趾龙爪,道道‘坎德玄元正灵妙元之气’,化作道道彩霞琉璃般的水流朝那妖虎身躯内外攀爬缭绕,顿时间那妖虎周身灵光湛湛,很是好看。 此乃他传承中《三元玄胎观灵法》中,一名为《上善润灵诀》疗伤之法,以自身水德元气,照耀万物灵机,温润平和。据说练到极致,可以化作无尽仙灵之雨,泽披生命黎庶三万里。 正应了那句‘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也。’ 妖虎本是生了死志,却忽觉缕缕轻灵之气流转体内,不仅浑身伤痛快速愈合,便是神魂都反倒清明舒畅,仿佛母胎一般,很是享受。 待清气褪去,妖虎这才反应过来,起身甩了甩一身得血污。怔楞得看向张衍,很是疑惑不解“你不杀我?” “如此天资良材,杀了岂不可惜?不如愿意自此修持守正,随我潜修于山中,侍奉于左右。你,可愿否?”张衍摇了摇头,一双银色神瞳看向妖虎,问道。 妖虎确实心中犹豫,沉吟半晌后放在出声,说“修持守正,说的容易。我等妖类不似你,天生钟灵、自有传承,若无天大的机缘,何来得修炼之法?” “浮屠山神仁慈治下,你若真心向善守正,山神何吝你修炼之法?”张衍心下大定,知道这大虫虽有些心思,却也是成了得,看向虎妖不由满眼笑意,说。 “我没死,还活着?” 华服公子朦胧睁眼后口中呢喃不已,猛然回神又见一无角白螭和一斑斓猛虎,猛然大惊”啊!——” 起身就要奔逃而去,却忽闻有人言语“公子莫怕,我方才问他为何紧追不放,这孽畜方和我说了和你家先祖的因果,不知公子可知晓么?” 公子闻言这才悠悠回神,想起了方才经过,待看到张衍无角龙首,颔下鬃鬓如白银似霜,白玉鳞甲覆盖在那足有六七丈的高大身躯。于日光照耀下很是威严堂皇。 第十三章—吞鬼虎,叙话老参(二合一) 方知这话音来由,强自镇定的作揖道“尊神容禀,小人此番进山,特意带了几车的贡品,为的就是这位山君与先祖的旧事。” 张衍一听,不仅眉头一挑,暗道这高氏族人胆子够大的,杀了人家妻儿,还敢在百多年后携礼谈何? 当下又问“既如此,为何不见仆从拉车,只有你一人?” “这......”公子见状欲言又止,瞥了眼一旁的妖虎。 张衍见他支支吾吾,心里便知道了,定然是这老虎怨恨之下,毁了人家给的礼物。 “破门灭家之仇,岂是你区区几车财货可以抹去的。”却听那妖虎冷哼反驳,张衍自认很是有所道理。 最终看向那公子,说“不论如何,这孽畜的妻儿终究死于你先祖之手,为尔等族人还来累世富贵。 不过我想,你家中长辈既然让你来了,多半也是能给苦主一个交代才是。” 那公子闻言立刻会意,忙直身顿首,解释缘由“尊神圣明,正是的。家严临行前曾与我说,先祖每每想到此处多有愧疚。 临终时,多次以血写书、大表上奏,与幽冥十殿案前,欲为山君妻儿求了个回护阴魂的差事,入阴间神司,也好来日能重塑金身。 如此,历经几代多番努力,如今才有结果,便急忙让我来了。” “你说的是真的?!”妖虎闻言顿是激动不已,一跃那公子跟前。 狰狞的面孔唬的那公子几欲昏厥,颤抖着指天发誓“天....天地在上,不敢.....不敢妄言....妄言半字!” “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人家代代为此筹谋,当初恐怕也是逼不得已在出此下策。”张衍见状,一旁朝那虎妖说道。 虎妖渐渐平复心情,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缓缓退后站定,垂眸不语。张衍见其似无异议,便和那高氏公子道“这事我便做主,你且回家和你父说,须代代虔诚供奉这老虎一家排位,以消因果孽债。” 那公子岂有迟疑的道理,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并承诺发誓种种。 张衍双目一转,却道“这供奉自然有来有往,这孽畜自会保护方圆平安,不被妖魔搅扰。只是你等年终岁尾,必得以祖先之礼奉表供案,才算心诚。” “万谢隆恩!”高氏公子闻言大喜,即刻顿首下拜。 罢了,张衍看了看天色,遂让那公子离去,他自然也想瞧瞧这所谓鬼市模样。 只这虎妖却面露焦急的问“如若按那高氏小子说的,不知如何能见我妻儿?” 张衍哪里清楚,便说道“你妻儿才入阴司,如今阴魂未脱,待神魂蜕变后,能白日游行,你们一家自有相见之时。” 说罢,张衍也不理会这憨憨笑个不停的傻虎,兀自前行。 那虎妖连忙追上,嘴里不住大声呐喊“大王,咱们这是往哪里走?” 张衍闻言立刻喝止,心说大王你奶奶嘴儿,这么中二难听,叫的他浑身不舒服。然后才道“说什么混话,叫公子就是了。” “是,公子。”虎妖从善如流,很是顺从跟在张衍六七丈的身躯后面。 ........ 约莫半个时辰,距离山穴十多里外的一处山谷内,张衍颔下鬃鬓鬃鬓飘扬,腹下三趾双爪而立,六七丈的白玉鳞身阳光彩霞熠熠,身后琉璃般在鱼尾在日光下摆动,映照盈盈水润之色,宛如玉璧一般。 山谷中河水潺潺,周围茂绿草生、翠青袅袅,蜿蜒的溪流好似玉龙盘曲,天高日下金光粼粼,清风摇曳间灵鸟欢歌嬉戏。 时有灵机绽放如花;或有宝光乍现如莲,一片鸟语花香间还有各类虎豹狼虫、飞禽走兽,却是谐和宁静无比。 这便是山中集会之地,‘汇阴洞’外围山谷的鬼市,因这山谷无名,便也算是‘汇阴洞’所在。 每每此时,浮屠山一代的妖灵精怪都会在此聚集。因此地系浮屠山神所治,倒也没有哪个头铁不要命的闹事。 况且此地多为不入流的小妖精怪,那等积年的大妖或是化了人行的,不是潜修不出就是游历去了,总之是不会掺和这种小妖集会的。 虎妖已是这里的常客,时有仗义之举,或者维持秩序,因其本身有‘御煞吞鬼’的神通,且自身实力不差。 因而得了个诨名‘吞鬼’,在鬼市之中也有些名望。 刚露面便有不少熟络的山精灵怪和他打招呼,自然也有不少妖怪问起他身旁的张衍。 “吞鬼,这是谁,怎生得如此威势?” 妖虎见一麻袍老人家问自己,立刻答道“紫阳先生好,这是我家公子。” 随即又连忙转头看向张衍,介绍起来“公子,这位是紫阳先生,是山神特命的巡山将军。” “小子张衍,问老人家安。”张衍一听,忙垂首拜见。 紫阳先生点了点头,慈祥温和的笑着说“好个知理的小伙子,这吞鬼性情鲁莽执拗,先前不慎受了妖魔蛊惑,如今你既收他入你座下,日后就劳烦你了。” “吞鬼本性纯良,请老人家放心。”张衍回道。 随后,紫阳先生却俺慢悠悠的喝了口灵茶,说道“山中灵参宝芝皆是我的后代,你若有事自去问他们,都会帮你的。另外,我知你不喜血肉,性喜山芝灵粹。这是我本体落下的参籽,你大可去你那山穴深处择一块灵地种下,日后也不必奔波寻觅。” 张衍闻言不由苦笑,看着一袋子参籽更是心中尴尬。这紫阳先生说的确实不错,他不仅爱吃山芝灵粹,且尤爱灵参黄精一类。 如今想来,近日多半吃了不少紫阳先生的后代,心中尴尬不已。 而那虎妖却以为张衍害羞,不由低声催促起来“公子,这紫阳先生可是紫阳灵参得道,平日里就算是山神大人都未必能得如此之多!” “老人家大度,张衍多谢抬爱,就却之不恭了。”闻言,张衍一双银色神瞳不由朝‘吞鬼’一瞪,转而一脸歉意的从紫阳先生手里接过袋子,并道。 紫阳先生点了点头,毕竟眼前这位天生神灵从不吃生了灵慧的宝药,心中自然没什么愤怒。只是人情交易这玩意儿,该有还是得有的。 又见其有功德庇佑、瑞气缭绕,再看时却发现浑身紫霞异相,灵台上祥云滚滚,时而灵光乍现,霞光笼罩似华盖一般。 方知其‘内景养身’已成,甚至有了肉身曦霞之相,却迟迟未使一身先天元气行入经脉、筑造灵窍,开始‘行脉凝窍’。 心中笃定张衍不知其中修行奥妙,方指了鬼市内各类典籍最全的‘颜如玉’,却也是最贵的。 便抬起手朝鬼市里面一指,又说道“不必客气,素童和我说小友甚爱阅览典籍,不妨可以去‘颜如玉’瞧瞧,那里当家的就是一‘书虫’得道,各类典籍修备齐全,想必能使小友饱足笔墨书香。” 张衍再行谢过后,紫阳先生便兀自走开,毕竟是巡山将军,有时也要亲自探查山中治安的。 行间,张衍经过各类摊位帐篷,见识了各色精怪山灵和各类交换物件。譬如白猿一族特有的猴儿酒,月光蚌一族特有的宁神珠,等等诸如此类,也有些滥竽充数的,数不胜数。 能不能换到好东西和自己想要的,主要还是靠机缘运气。 张衍没兴趣讨价还价,正巧‘吞鬼’这虎妖随行,也没几个虚报的,遇上感兴趣的便让‘吞鬼’置换便是。 终于,这一螭一虎走到一处鬼市繁华喧嚣地界,见一间清香弥漫的飞檐堂舍前,门上悬着‘颜如玉’的大书牌匾。 内里书架俨然、鳞次栉比,阵阵书香沁人心脾,时而有几个杂役捧着木简来往,买卖者皆于特定之处兑换交易,倒是颇有些规矩。 踏入大门不多时,便有一小狐狸直立而来,笑眯眯的介绍起来“不知两位贵客前来,可有甚么所需?咱们‘颜如玉’多是附了一点元灵性光的山川游记、经史典籍,若是家中有后辈‘启灵点魄’,这是最好不过。” 张衍粗略观之虽然知道此处不凡,却不想果真有些能为。便是这书简上附着温养元神、开益灵智的‘元灵性光’,就可见不凡。 然,张衍元神性光自生光华用不着,便问“我想要买些修行所用的典籍,不知可有?” 如此,那小狐狸的笑容可谓更盛几分,立马道“如此,还请贵客和我上二楼。那里皆是软灵玉叶、道篆金文所书,有打量前人所著的典籍要文,金丹之下任何疑问解答应有尽有。” 说着,便已经带着他俩到了二楼。 只见宝光粼粼、灵华肆意,时有仙音阵阵,或有靡靡之音,梁栋之间金玉为底,陈设布置精致讲究。 “此间各类典籍在此,贵客自选便是。”那小狐狸道。 张衍点了点头,遂道“我性喜读书,便给我挑一本最全的罢。” 如此可是乐坏了那小狐狸,心道这个月的分利算是不愁了! 颠儿颠儿便朝里面走去,没多久便捧出一带着隐隐灵光的木匣,并说道“贵客久候,这枚软灵玉叶名叫《和尘著集》,取和光同尘之意、中庸守正之意。” 张衍神魂一扫,浅观便觉字字珠玑、直指本质,便问“如何置换?” 那小狐狸闻言,顿时讲了起来“此乃是‘九天应雷普化天尊’,昔年还在商朝做太师时,在出征北海得路上,感慨世间修行玄妙、长生不易所书。自筑元到人仙举霞之境皆有涉猎讲解。故此,也稍贵一些。” “你且快快说来,我家公子岂有时间听你絮叨?!”吞鬼历来是个急性子,顿时喝道。 那小狐狸闻言顿时瑟缩一栗,身后蓬松的尾巴都紧张的炸起了毛,怯怯看了眼张衍,见其并无异样,这才弱弱道“若是等闲灵物,须得三十株。若是宝药玉果,便只五枚就好。” “嗯?!” 吞鬼虎目一瞪,那小狐狸更是将尾巴都夹起来了,若非差事如此,张衍只觉这小狐狸怕是立刻就要奔逃而去。 心念一动,便从爪腕上绑着的乾坤囊中,拎出他一锦布包扔给小狐狸,问道“这是五十株各色灵物,你看够不够?” “够的够的,单看其中灵光祥云便知价值了!”那小狐狸接住后稍加感应,顿时喜笑颜开道。 鬼市规矩向来如此,钱货两讫、彼此通好,倒是在没有二话的。” .............. 回了山穴,安顿好‘吞鬼’,便按紫阳先生所说,顺着幽深潭地潜水而下,穿过藻荇摇曳,终是在深处角落发现一处水下洞口。 螭乃天生龙种,生来契合江海河湖等水德充沛之地,张衍这种天生的水灵之神,就更是如此了。 故而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便顺着甬道游曳而下,周遭山石中有乳石莹润露光华,玉缝瑶花身摇曳,一片朦胧梦幻,倒是颇有些神奇意趣。 逆流而行数十里,这时张衍方才一跃而出,白玉般的鳞片在乳窟内晶莹水润。只见乳玉瑶石叠叠重重,有烟霞照耀、祥瑞蒸熏,时见散彩琉璃、灵机绽莲。 哗啦啦的潺潺流水声,伴随着荡漾蜿蜒的乳窟河流蜿蜒蔓回,在这岸边时有堆叠的散落灵珠,映照的润润水光中,回荡缭绕。 “好一处浓郁的坎水灵穴,诚乃乾坤造化的坎源之地也!”张衍目光一凝。 凭借着敏锐的灵觉,让他区别于指挥感慨大自然鬼斧神工的肉眼凡胎,让他一瞬间便感到了蒸腾的坎德灵机,和一股清润绵延之气弥漫蒸腾,时而汇聚祥瑞霞光。 尤其世愈发向水流深处,张衍愈发能感受到那愈发的浓郁的灵机和清润绵延之气,乃是绝佳的修炼保地,能抵外界数日之功。 修行长生,不外乎法、侣、财、地。这‘地’虽在最后,却也是重中之重,若是经营得当,还能补益自身钱财,亦可作为传承之所。最常见的,便是作为洞府清修闭关之地。 第十四章——乾坤明灵 恶鹰来犯 若是灵气醇厚清灵;灵机繁茂醇厚,对道行增进可谓事半功倍。 其中洞府不过是修炼之地泛指,具体其为“洞天、福地、灵穴、气府、玄庐、精舍”六等,根据灵机气脉的多寡而分门定品。 而当看到中心去那瑞霭蒸腾、灵光如霞,有袅袅雾霭随着水流涌动纵横交错、缭绕弥漫,或见彩霞琉璃之色绽放如花的偌大泉眼时。 不由双目一凝,发现此地清气弥漫间坎德缠绕、瑞霞缭绕,时有堂皇威严之相,或有雾气如蒸间煞气荡漾、烟云袅袅,这才让此地有生机旺盛,天地精气无比充裕德同时,有着霞光荡漾、雾霭烟斜之景。 正他急于所需的,乾灵清气与坤灵煞气! 张衍银色神目精光乍现,他知道,这便是《和尘著集》中: 平衡灵煞得乾坤,炼磨真元成法力。 清浊合一有天罡,行脉凝窍反元真。 灵穴者,乾灵坤煞之所也! 如此,他若能将体内十二万九千六百道‘坎德玄元正灵妙元之气’打磨凝练、清浊合一,成就天罡三十六口‘明灵之气’,便可使一身真元行脉走穴、气筑神窍,使法力真种蜕变霞光、照彻通体,点化内景五脏之元君。 “哗啦~” 半个时辰后,张衍返回洞府,白玉鳞甲覆盖的身躯强健有力、瑰丽好看,六七丈的身躯跃出水面,吃了几颗黄精灵参后,尝了尝灵穴河流两侧果树上的果子。不仅甘甜味美,还有一股暖流在体内流淌。 灵穴果树不少,林林总总十多样,各色果实间青光湛湛。因着长期灵机瑞气滋润孕养,使这些果子勉强算得上灵果了。 若是这灵穴化为福地,此间果树则彻底彻底化作灵根也不是没可能的。 不多时,张衍隐隐听见外面有仙鹤啼鸣高昂,心知或是素童来了,纵身一跃出了洞府,果见一神采奕奕的仙鹤,丹顶素背很是神气。 “见过道兄。”张衍点头示意,见礼道。 素童想来天真、心性简单,摇头说“怎么客气做什么,我这次也不是来找你的。” 而后朝一旁的吞鬼瞧了瞧,遂道“是山君爷爷,听紫阳先生说你收了一头老虎,这才让我来给你送来一玉册道书,说是专合着大虫的天赋。” “此是浮屠山神座下仙童,还不拜见?”张衍闻言,立刻会意朝那老虎说道。 老虎很是顺从,当下垂首作揖“公子座下—吞鬼,见过童子。” “此外,山君爷爷还有话让我带给你。”素童点了点头,又看向张衍,眨了眨眼说道。 张衍忙恭敬垂首“恭听山神教诲。” 吞鬼侍立一旁,同样低眉顺眼。 素童点了点头,说“山君爷爷说,你天生神灵、资质不凡,已多有传承。待你阴阳合一圆满后去见他,有话说。” “唯。”张衍答允。 罢了,素童便扑棱着翅膀到张衍身前,有时一阵耍赖,待嘴里叼了一兜子灵果,这才心满意足的飞翔而去。 心里美滋滋,这下又能成为小伙伴儿们羡慕的鹤了! 吞鬼见状不由愤愤道“公子,这可是你每日好容易收集起来的!” 来至此间几日后,吞鬼就知自家这位公子,便是吐纳日月精华维持生机,也是不爱吃寻常山果野味的。 所食不是黄精灵果;便是山芝灵粹,吃食挑剔的很。可灵果灵物难得,便是这仙灵浮屠之山也不是遍地堆叠的,故此每日都要专门收集、贮藏,很是费力。 如今这仙鹤不过山神座下一童子,却自顾自一拿就是一兜,拢共也就三兜而已! 张衍瞥了一眼义愤填膺的吞鬼,淡淡说道“须知天外有天,莫要小看世间任何生灵。那白鹤天赋异禀,有昆仑重明鸟的血脉,天生有吞鬼食煞、御灵控煞的神通,于你多有类同。且他天生心性淳朴良善,若是你修炼有所不明,看在我这灵果的面子上,你若去叨扰请教,他必定倾囊相授。” 吞鬼闻言心中莫名,思绪纷杂间低着头,瓮声说“我不过就是个卑贱的浑货,公子何必为了我去刻意交好别人?” 在吞鬼眼里,张衍性情高傲、矜贵端方,就是比凡俗君子也不为过,如今却为了他折腰五斗,交好一个小妖童子。 张衍看向吞鬼,心说还算你有良心,只道“你既跟随侍奉,我必然要为你考虑。况且,我这里可不养吃白饭的,他日你若有所成,自然要你冲锋陷阵。” “公子剑锋所指,即吞鬼命之所去!”吞鬼当下顿首。 罢了,张衍便将一枚灵华晶莹的玉石递给吞鬼,待他双爪前伸接住。这才接着说道“好了,这册道书乃系上古所传,自有捉鬼拿怪的神通。所记载的《威灵吞鬼正清真经》也是直指神仙朝霞的金章玉箓,走的是龙虎相交的金丹大道,和你一身天赋神通相辅相成,属上乘真篆。” “公子,此物太过贵重了!”吞鬼死死盯着捧在手里的神光灵玉,咽了咽口水,半晌才小心翼翼的看向张衍开口。 “没出息的样子,只是我话说在前头。这《威灵吞鬼正清真经》有《锻体三章》,万不可因急于求成而草草了事。 待我出关之前,断不可胡乱修炼!”张衍哪里不知他的心思,只是训诫罢了,便转身回了山穴内潜修去了。 游荡鬼市时,他曾从游荡人间的精怪嘴里得知,北惧芦洲已生了妖魔乱相,天庭多次敕令北海广泽王,率诸部水神兴雷降水,以慑妖氛。 可张衍知道,这是没用的。死的那些小妖精怪不仅不会震慑乱象,反而会激起那些大妖的血性和愤怒。 既来之则安之,没有人有办法选择自己说出的大环境。那么,他只能让自己成为环境食物链的顶端。 这让张衍急迫的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重活一世,他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 .........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张衍历经两世,自然能够沉心静气,由此开始了灵穴潜修。啃食黄精灵粹,和灵穴果子充饥,再就是通过神识观察吞鬼的修炼外,在不管其他。 而浮屠山作为后来乌巢禅师的修炼之所,尽管不如峨眉、终南等洞天福地,却也是灵脉来龙之地,其中的乾灵坤浊之气无比纯净,因其乃坎德之地,故此化生‘壬玄清气’与‘癸元浊煞’,份属坎灵水德阴阳之相。 其中浊煞打熬真元,清气可以纯合先天纯阳之气。 《合尘著集》对其中的‘明气三关’中也是记载的详尽无比。 并说道这明气三境:养身内景、行脉凝窍、明灵初照。 其中这‘养生内景’与‘行脉凝窍’之间需得有阴阳相合之气,使一身元气化作明灵之气,才有足够延绵耐力和质量,贯行诸脉、气铸神窍,汇聚内外云霞、照彻内景灵光。 张衍不禁感慨于长生道途之艰险。便是想要有这乾坤如一的‘明灵之气’,就需得先让浊煞入体、磨炼真元,使真元气机密如精铁、重若万钧、似虚化实,如由暗转明一般,称作明气。 又此气二分,在炼清气、纯粹先天、点化纯阳,有一点纯阳去芜存菁,练成后气机空灵清宁、质若云霞,凝就‘明灵之气’。 不仅每一步都要引外气入体磨炼,且稍有不慎便是功亏一篑,重则经脉破裂、道途受阻。 日月轮转、春去冬来,白驹过隙间已是年终岁尾。 张衍转眼之间已来此间一载。每日里于灵穴潜修,平淡而充实。 体型也愈发巨大强壮,身躯变得坚韧有力,已然八丈有余,白玉色的鳞甲在乳窟河流的照耀下愈发瑰丽剔透。 这皆得利于张衍神魂先天强大,对于道行修炼的把控极为准确。 譬如传承中的《三元玄胎观灵法》和《弥罗三光重楼观》,张衍无论何时,都不曾落下,更是成为每日必修的课业。 前者滋养精气神大药,使其身覆灵光、体生神纹。后者,甚至已然蕴养三道元灵性光日夜滋养照耀神魂,有所小成了。 如此一来,张衍各番积累下来,自然精进迅速。 灵穴泉眼之内,张衍蜷缩其间,大半年的打磨熬炼,终将在今日凝练出第一口‘明灵之气’。 随着耳边乍现,“轰隆”一声。 八丈的巨大神螭灵躯四周烟雾蒸腾,随着丝丝煞气带着暗沉的血珠,自白玉般的鳞甲之间喷涌而出,张衍顿时集中精神,口鼻之间骤然吸入无尽‘癸元浊煞之气’于气海游走穿梭,丝丝真元随着暗沉的血液不停的从气海中被逼出,又在煞气的侵蚀之下消散灰飞,化作一道幽深如渊海般的金蓝灵气。 如此反复间灵气积攒,张衍只觉内腹肿胀,巨吻一张,立刻疯狂接引灵穴之内的‘壬玄清气’。 不多时,周身顿时照耀无尽金蓝霞光。 “哈!——”的一声长吟吐息,吐出滚滚黑红烟雾,乃是体内被化去的真元杂质。 此刻他不禁反观内视,只见一团清亮如水、光润如玉般的灵气交缠涌动,映照金蓝色的云霞光华于气海之内游走不停。 便是那元会之数的真元之气尽数化作这不过区区九道灵气,张衍也不禁惊喜之下,道了句“成了!” 如此开头顺利,日后只以气引气、以灵渡真,便再也不必之前那般苦熬打磨了! 只要徐徐积累、灵华化生,便可贯行经脉、气筑神窍,进而灵华照耀,点化五脏元君,使真气入髓、淬体炼血、入元成真,返先天元初之胎、溯体内真纯之血。 升华体内血脉,觉醒神通、脱胎换骨。 而明气之境,除了磨炼真元、凝化灵气,除了对气机本身的磨炼修持外,还有于灵气的运转腾挪、变化运用。 所以,这明灵之气,也是法力之根基。 自然的,这诸气归流、合灵凝华时也颇有讲究。 谓之:三十六气能士;七十二气拜卿;周天之气做公。 “士、卿、公”指凡俗爵位,其中士最末、公至贵。 即,你若炼得灵气三十六口是平庸下乘;七十二口是良才中等;一百零八口方是极致圆满。 张衍自然追求圆满,神魂遥遥观探一番外界近况,便要继续修炼。 “唳!——” 他正欲静坐泉眼,却忽闻鹰唳急促锐利,音色之间来势汹汹、煞气滚滚,便出了灵穴至洞府外一看。 只见吞虎俨然看着天空那云层之上巨大的雄鹰,神色戒备紧张,不敢有丝毫放松。 张衍也随之望去,神色同样戒备起来。看向那黑鹰,只见其通体漆黑、身形健硕、啼叫摄人,有见铁喙尖锐、双爪如钩,日光之下寒光凛冽。双翼展开三丈之宽,俯冲而下时仿佛直接将云间撕裂一般,很是凶猛暴戾! 一双银色神瞳顿时眼露寒光,不仅跃跃欲试,他正想试一试这《坎德行水真章》记载的玄妙法门,可巧就来了,一双银色神瞳顿时眼露寒光。 想他张衍来浮屠山大半年,因此地乃山神所赐,虽有一些觊觎此地的山灵精怪,最终都迫于张衍威势遁逃,唯有这只黑鹰例外! 事实上,张衍清楚这黑鹰第一次见他便欲杀他。只是那时他行功要紧之处,不过使神魂之力将他惊退罢了。 神思间,周围之地顿时雾霭凭生、云霞叠起,峦翠遮掩间朦胧肆起。此乃《坎德行水真章》记载的一玄妙法门,能将千百里纳入浓雾之间,遮掩身形、迷惑偷袭最是便利。 因乃一口明灵之气所化,故而并非普通浓雾,非等闲手段能破。 云层之间,黑鹰双眸锐利、目光贪婪,鹰眼死死盯着地上迭起的朦胧雾气,杀意盎然间带着些戒备,也有些志在必得。 他有着强烈的感觉,这白螭跟器不凡、不类凡俗,若是吞其血肉,他必然能够修为大涨! 念及至此,“唳!——” 黑鹰唳啼一声浊气滚滚,顿时平地风起,土木枯枝飞卷而起,一时间枝叶弯折、草木断绝之声不,周围俱是狼藉一片。 然而等着飓风散去,这消弭的雾气有在须臾之间浓郁汇聚,不由鹰眼一愣。 张衍也颇有侧目差异,不想这黑鹰这浊气之中竟带了巽风之势,甚至有侵蚀灵机之能?不禁暗道,难怪这孽畜敢来侵犯,竟是个有倚仗的! 黑鹰紧接着有连呼几口气,那雾气也不过稍稍稀薄一些,且随聚随散,顿时恼怒不已,盘旋飞舞见唳叫! 不多时,只见一双鹰眼灵光乍现,眼神一厉,一声鹰唳之下,展翅俯冲之间将叠叠云层撕裂,朝着张衍气势汹汹而来。 羽翼挥展这凛冽寒光乍现,只听这青霞肆意间遁音迭起! 第十五章——螭战黑鹰,又是一年春好处 “嗖嗖嗖!——” 那羽翼之上顿时泛起道道寒芒,霎时便化作无尽剑雨飞射而去,直奔张衍所在而去! 只见这飞刃来势汹汹,朝着张衍的灵台面门呼啸而至,张衍不由心中一笑,一双银色神目华光琉璃、宛若七彩。 白玉鳞甲覆盖着身躯一拧,晶莹飘逸的鱼尾便朝那四面八方飞射的剑雨灵光迎去。 刹那之间,张衍控制着鱼尾这么一卷,晶莹金蓝的华光只在那剑羽灵光上轻轻一点,流转缭绕之间顿时灵光黯淡,化作一晶莹似金铁般的黑色羽毛。 与此同时,那无尽的灵光剑雨也随着那羽毛上消散的灵光消弭无形,瞬间化作点点萤火消散天地之间。 “唳!——” 那黑鹰突感气血翻涌,顿时口喷鲜血,一声哀鸣响彻天空。 颤颤巍巍的尽力维持着双翼平衡,顿时又惊又怒。 皆因那是血脉神通练就的本命真羽,与他心血相连,如今却被张衍收摄而去,与他失了联系,然他如何不怒?! “死来!”黑鹰终是大喝一声,双爪宛若铁钩,朝那浓雾撕裂而去,道道青霞光刃裹挟飓风四处飞射,忽而抓摄;忽而劈砍,十丈之内的草木土石、枯枝残雪,都被他这道道气机搅的一片狼藉。 道道飓风又随之呼啸而起,将这十丈之内白余斤的碎石残枝砸了个稀烂。其后双翼挥舞,又将这草木土石向四面八方飞去。 一番胡乱攻击后,黑鹰却始终未见张衍显露身形,尤其是本命真羽一失,伤痛之下让他无法联系使用‘破法神光’,这山中深林有是大雾弥漫,更加无从寻找! 一番盘算下却是盛怒无比,双爪之上寒光乍现,顿时朝那雾中攻击而去! 口中时而唳啼不止,张嘴一气吐了数道青若苍翠、猛如虎豹的巽风煞气,顷刻间周围草木焦灼、土石飞灰,眨眼之间张衍做站之地尽数只剩枯槁一片。 “嘿嘿,此法名唤‘阴蚀翠煞’,能消灵腐气、坏命熔魂,乃我门中老祖所赐。我就不信你还有何种能耐?!”那黑鹰一双锐利鹰目死死盯着浓雾之中,冷冷笑道。 尽管他还不能练至精熟,只能依托实物实战,但自认对付那境界相当的白螭,倒也尽够了! 此时见煞气惊人,张衍三趾龙爪一摄,将一旁呆愣怔然的吞鬼抓在手中。 那吞鬼惊觉身体失重,顿时回神。待法诀是在张衍爪中,顿时叫道“公子,此地不宜久留!” “闭嘴,看我与他做过便是!”张衍瞥了瞥惊惶不已的吞鬼,淡淡喝道。 张衍暗道这黑鹰怕是算漏一点。螭属龙种,天生能兴风作浪、腾云驾雾。 微微一笑间身形翻涌、祥云自升,只见浓雾之中一白螭脚爪踏祥云,顷刻间便出了这煞气之中。 再看下方煞气滚滚,在其间穿梭翻涌肆虐,不由暗自心疼,这可是他清修之地,如今却这般狼藉。 不由怒从心起,顿时丹窍大开,周身霞光涌动绽放,巨吻龙口之间金蓝烟霞缭绕升腾。 唯一心疼的就是,这辛苦凝练的数十口明灵之气恐怕要就此消弭殆尽了! 毕竟这‘明灵之气’非是等闲,乃是体内的龙种本源与清浊之气磨练真元凝就。不仅异常纯粹醇厚,亦使灵气与本源合元成一。 不仅如此,届时待他行脉凝窍,便可游走周身经络、纯粹龙血祖脉,使他根基比等闲更加浑厚。 “吟!——” 金蓝色的霞光随着一声龙吟破雾而出,朝那肆虐的黑鹰喷涌而去。 所过之处万炁清明、灵润泽披,原本的滚滚煞气顿时如冰雪消融般顷刻化去。 黑鹰一见那煞气被其轻易破去,且如此威势汹涌之下顿时大惊,一双鹰目充斥着不可置信和惊惧惶恐,展翅腾空便要遁逃而去。 张衍见状心中冷笑,如何能容你逃脱?! 顿时龙头一转,那堂皇刚正、浸金蓝霞的光束灵华,便朝着那黑鹰飞舞方向,裹胁着无尽狂风呼啸而去! “唳!——” 只听一声哀啼,黑鹰只觉浑身骨骼尽数碎裂,血肉羽毛火烧一般灼热剧痛,无疑不刺激着黑鹰的神经。 也是这黑鹰心志不凡,便是如此摇摇欲坠,却只是片刻之间便稳住身形,顷刻间又唳叫而起,转身便要在此逃离。 只是这次,张衍早有防备。 当下腾空跃起,八丈长的身子龙吟呼啸着朝那黑鹰而去! 晶莹美玉般的鱼尾横空一扫,那黑鹰只觉眼前忽而一黑,连哀嚎啼鸣都没来得及发出,“咔嚓”一声,半边脑子便被打的凹陷进去,便是神魂灵华都在张衍可以为之下,化作冥冥火光弥散。 原本挥舞的羽翼瞬间无力垂下,锐利的鹰眼黯淡无光,巨大的黑色身子直直朝着地面跌落下去,彻底的身死昏魂灭。 与此同时,原本由灵气汇聚的龙息却在煞气磨灭间还剩下丝丝缕缕正要逸散。张衍顿时大口一张,将那金蓝霞光的灵机一裹,又卷了回来。 内视丹窍气海一看,惊喜的发现其中灵光剔透、宛若霞云,竟比从前更加醇厚精粹了不少! 不禁大笑“好一个云霞妙真!” 自己其实也未必非得三者同炼,大可先荟萃龙种本源与‘坎德玄元正灵妙元之气’结合,此法更加简单容易,且不耗费时日,更能使体内真元有灵气特质。 然后再行凝练乾坤清浊之气打磨,不仅能加快速度,使用灵机纯粹,还能锻造本源根基,很是一举数得! 有此番收获,张衍倒对那黑鹰少了些许恶感。 纵身而下,见吞鬼仍旧死死盯着那黑鹰尸体,双眼之中闪过一丝贪婪。当即龙爪一摄,金霞灵华肆意间将那黑鹰化作一团淡金之色得精血。 分出小部分打入屯吞鬼体内,以助于他修炼道行。剩下大部分,张衍则是一口吞下,运转《坎德行水真章》,全力炼化。 黑鹰精血磅礴且清香,张衍炼化了大半个时辰才全部吸收,这也让他道行猛增一大截,气海之内得‘坎德玄元正灵妙元灵气’足足增至三十道,形若云澜、金霞璀璨,很是神异。 如此提升,非一载积累不能有得。也不由感慨,怪不得那些妖怪只见喜欢互相吞噬甚至吃人炼丹,实在比自己苦修来得痛快! 但此法有伤天和,终究不是正道,故而除却敌人等必杀之类,张衍并不喜如此修炼。 且这样修炼日久,亦有根基不稳、气机杂驳的缺陷。 此时,吞鬼也苏醒过来,并连忙拜谢“多谢公子!” 张衍见他气息浑厚、血华凝练,周身隐隐凝聚血气狼烟之相。得益于那黑鹰精血,身形更加庞大健硕、魁梧有力,倒也暗自点头其资质不凡。 “你尽心职守,是应得的。”张衍闻言一笑。 转而严肃告诫“然此法虽快,却有伤天和,终究不是正道,不可滥杀无辜、凭造杀孽!” “谨遵公子教诲。”吞鬼自来知道自己公子心善,点头应诺。 ....... 转眼,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天地生发,又是一年春好处。 灵穴泉眼之中,金浸染蓝之霞灿若莲花、光照如霞,时而有清香弥漫、灵华飘荡。张衍盘卧其间,脑后元灵性光晶莹璀璨、形若玉盘,气机荡漾呼啸、堂皇恢弘,盏茶时间才渐渐散去。 “贺喜公子!” 吞鬼双眼一亮,见张衍一双银瞳徐徐睁开,大喜拜道。 “也算进境,但终究差了口气。”张衍点了点头,说道。 如今他苦熬打磨大半年,昼夜打磨凝练之下丹窍气海之内已是明光耀眼、云霞璀璨、灵华若烟,凝练一百零七口‘坎德玄灵真龙气’,只差一口便能合得周天一百零八气,从而‘贯行经脉、气铸神窍’,使自身修为百尺竿头更近一步,却不知怎么的,如何行功就是差了那么口气,不由心中憋闷。 索性退出入静,打算出门逛逛。便问向吞鬼“你可知,这月鬼市集会何时举行?” “三日后,听说此番紫阳先生还带了一些仙灵宝粹,欲置换些水属灵物,为他长孙筑基养身。”吞鬼心下算了算,便回道。 张衍闻言,不禁疑惑“哦?紫阳先生子嗣后代颇多,怎么这次如此重视?” 吞鬼见张衍问来,便道“紫阳先生乃灵粹宝药得道、启灵不易,后代更是如此。故而但凡有子孙开了灵慧,紫阳先生便会如此。只是这宝药启灵比寻常山精灵怪艰难,上一次紫阳先生为后代求养身灵物,还是七十多年前。” 如此,张衍细细思量,水生木属、光华生霞,倒是好办法。不过还是有些疑惑“难不成‘颜如玉’的那些性光书简也无用处?” 吞鬼一听,就知自家公子不知其中一二,当下摇了摇头“公子有所不知,这宝药灵粹在是灵韵非凡,开灵之前也不过是株草而已,没有寻常禽兽的耳目口鼻,如何听得,又如何感知得见?”、 言语间不由哀叹这紫阳先生不易,若非为了后代子孙计,堂堂化形大妖也不必困在此地了。 随后感慨的说道“就紫阳先生如今八百多岁,血脉后裔成灵修炼者,也不过百数。” “竟如此艰难。”闻言,张衍不由惊呼。 随即龙爪一摄,数道‘壬玄清气’盘旋萦绕,化作一灵华晶莹的宝珠,时有溪水河流潺潺之声,很是神奇。 找来乾坤囊中一玉盒装上,便起身和吞鬼道“紫阳先生为人和善,庇佑浮屠山境内祥和数百载,如今有我等力所能及之事,自当义不容辞。” 紫阳先生得到八百多载春秋,张衍对其手中灵粹倒很是眼馋,故而当下定论,再无二话。 吞鬼也知自家公子意思,顿时道“唯公子仁德所昭,想必紫阳先生必然大喜。” 这大半年,吞鬼在张衍逼迫下熟读经典,说话也有了些礼仪体面。尽管天性就是脾性粗犷豪放之辈,但也恰到好处,不至于失了本性。 今日,因着巡山将军·紫阳先生放出消息,集会里人声鼎沸。 人群见白螭猛虎前来,纷纷让路问好。 如今的‘汇阴洞’鬼市集会上,山精灵怪们多已知晓张衍,且他神气常健、灵光斐然,加之又是螭龙灵身,倒是颇有姓名。这鬼市诸众,也皆称道一声“衍少君”。 尤其是一些蟒蛇之类的女妖,看见张衍时而眉眼含笑,胆大的甚至直接抛瓜投果,倒是直接开放的很。 “小子张衍,恭喜紫阳先生。”张衍一一回以微笑,上前颔首拜道。 紫阳先生笑容和曦慈祥、满面春风,闻言拱手回礼“同喜同喜,少君今日前来,可要一同瞧瞧?” “听闻紫阳先生家业兴旺,特来感念先生去岁指点恩德。”张衍在还礼,并说了去年紫阳先生指点的事。 紫阳先生人老成精,知道张衍身居坎德灵穴,且有意帮他,心里感激的同时,忙摆手笑道“少君哪里话,不过是些不足言语的小事罢了。” 罢了,张衍龙爪微抬,将一灵华玉盒放在红木桌上,几块玉蚕缎子裹着的灵粹旁边。并说道“此乃‘壬玄清气’灵机所聚,想来先生或许能用,特来奉上贺仪。” “恭贺先生大喜。”吞鬼亦道。 紫阳先生年岁荏苒,自然晓得此等灵物,可谓灵华纯粹、霞云斐然,难得的是最是中正平和。 不假思索,忙从腰间抽出一皮质囊带,双手奉送出去,并面露严肃的说道“还请少君将此物拿好,不然老朽是万万不能收下这钟灵汇聚的宝珠的。” 同时修道之人,张衍双眼只略略一扫,便知其中不凡。当下也不接,只是摇了摇头“本次只为贺喜,先生此礼太过贵重。” 这囊袋名叫‘困灵囊’,乃是灵玉青皮所制的小法器,有困灵聚气之效。 而其中的灵物灵动活泼、水光湛湛,乃是伴随水行灵脉诞生的水灵之精,因属鱼类,而名‘水灵鱼’。 不仅能聚气汇灵、滋养福地,能汇聚八方水灵之气。诸如此类,还有各类地灵、雷灵等等,乃是自然玄玄造化的灵精。 “此物本就是少君灵穴所得,如今也算物归原主,少君就不必推脱了。”紫阳先生却兀自坚持,并摇头说道。 罢了见张衍目光疑惑探究,遂想起山神曾说起的上古劫动。金色双眸一转,面露歉意“还请少君稍候,待此间收尾,老朽与你细说。” “紫阳先生客气,小子再次等候就是。”这厢张衍一愣,随即知晓紫阳先生或有话说,便道。 正卷一:登仙求索,妖氛怨念起风云 第十六章——前因后果,灵穴福地 “各位,今日换宝已然圆满,老朽在此感谢诸位捧场支持。” 随着紫阳先生宣布声落下,诸众纷纷笑着摆手,争先说起来。 “将军哪里话,咱们生受老将军庇佑多年,自是应该的本分。” “是啊是啊,是将军莫要见外客气才是!” 一旁站着的张衍,看着这各类精怪争相推让欢笑的场景,不由挑眉,暗道未料这紫阳先生倒是颇得人心。 不消多言,只是简单宣布结束,却从不曾有谁任何疑议,反而各相恭喜不觉。 吞鬼察言观色,见张衍瞧着大众景象,遂低声道“昔年那乌斯藏国神后代,逞凶山林、戕害生灵。若非这位紫阳先生一力压制驱逐,哪里有浮屠山这近百载繁荣?” 张衍闻言,点头道“紫阳先生仁爱慈心,果是如此。” “那是自然,天庭诸仙真神百载考功将至,紫阳先生定然是升任此间一方土地的。”吞鬼继续说道。 不等张衍说话,紫阳先生待诸众散去,袖袍一挥间尽数收入乾坤囊中,便笑呵呵的行至张衍和吞鬼跟前,说“两位还请入家中一叙,可好?”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张衍欣然道。 说罢,紫阳先生伸手,笑盈盈的热情相邀“请。” .................. 张衍和吞鬼这一螭一虎,应紫阳先生之邀,来到一处通体如墨如玉般的,其上隐隐紫闻闪烁的枯槁老树前驻足。说道“旁人只知老朽乃是紫阳灵参得道,可自来草木得道何其艰难。全靠当年这老树被天雷劈中,老朽因雷中生机而得了一点灵性,这才有了如今。故而老朽化形之后,便将这老树是为父母,在旁结庐而居,比不得少君那灵穴,还请少君不要嫌弃寒舍简陋。” 张衍自然不敢,何况这老树盘根错节、根系粗壮,虽显露枯败之相,却是玉皮翠芯,枝桠间隐隐有生机勃发、雷光闪烁,俨然是生了异样的万年雷木。 只见雷玉古树旁小径通幽、蜿蜒崎岖,时有各色奇葩灵粹、彩霞宝药,微风徐徐、摇曳生姿。 不说别的就这诸多成精的玉参、宝参蹦跳引路,时而又有玲珑玉象、琉璃玉蝶在这瑞气蒸腾、紫烟萦绕间穿梭嬉闹。 便是张衍自诩所居乃一地灵穴真府,都不由感慨向往。 待几人穿过蜿蜒小径,张衍便见时而参童嬉闹,又有女子红袍飘带挽荆钗,或见男子田中细心呵护灵物宝参,周身绽放青华灵光。 “先生此地鸟语花香、逍遥自在,莫说其他,便是小子见了都是心神向往。”张衍笑呵呵的说道。 正此时,一垂髫童子忽而笑咯咯的抱住紫阳先生脚踝,嘴里不住的喊着“爹爹,爹爹回来了!” “小弟莫闹,扰了客人有你好看!”一红衣女子急步走来,一把将参童抱起,轻斥道。 张衍自然看得出,此女乃是一玉参得道。随后又看向其中的男女老少,分明是一家子人参精! 红衣女子转而又连忙朝张衍行礼,面露歉意“小弟去岁才开了灵慧,颇有些兴奋调皮,还请贵客见谅。” 张衍原本也是不在意的,故而也没说什么。 只是见这参童浑身赤若丹霞、紫气罩顶,确是隐隐有气虚火热之相,心中有了计较,便看向紫阳先生道“这童子灵韵非凡、资质绝佳,紫阳先生可是为他置换这水行滋补之物?” “老朽惭愧,这孩子是老幺儿,平日里最是精灵古怪。本来家中积攒已是尽够的。却因这孩子不知深浅,竟敢修炼时走神,导致体内阴阳失衡、火气旺盛,这才经历充沛的过分,还请少君海涵。”紫阳先生闻言面露苦笑,忙拱手告罪。 张衍忙道“紫阳先生何须如此客气,孩子活泼本就是天性。” 一番寒暄后,紫阳先生便带张衍穿过参差草庐,来到一宽阔浩大的木舍前,上书‘百草庐’,颇有几分清净自在的意味。 进去落座,紫阳先生便主动开口“少君想必对老朽在集会上所说,心中多有疑惑?” 张衍也是开门见山,直接说道“还请先生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活得长久,知道的多了些罢了。”紫阳先生摆手谦虚,不过既要做人情,自然也不会拖沓。 当即道来“少君当知,有感盘古开辟天地,数万万年来亘古久远,有龙汉、赤明、上皇、开皇,以及至今延康年间。历经诸般无量量劫,又有三皇五帝并举,才有如今三界四部十洲。” “不知先生何意,难道我那住处,竟与上古有关?”此番一出,张衍顿时惊道。 紫阳先生摇了摇头,继续娓娓道来“该说是赤明年间,此地原本还是万里灵泽之国,乃是旋龟聚居之地。 直到后羿拉弓射日,一日连杀帝俊九子。其中一只金乌,恰好落在不远处的濯垢泉中。 霎时间万里泽国瞬间蒸发,旋龟一族死伤殆尽,便是原本此地的水行龙脉亦是土崩瓦解。 后来昊天上帝御极,方有今日山神自请镇压此地,这水行龙脉方才堪堪保住本源。饶是如此,也在那可以焚蒸煮海的大日真火下,退化成了如今这水行灵脉。” 说完,看了眼张衍,继续说道“可话说回来,这水行龙脉由昔年旋龟一族蕴养无数年,自然不会毫无底蕴,只剩下这区区灵穴而已。” “还请先生赐教。”张衍知道这才是关键地方,忙道。 紫阳先生见他如此急切,不由轻笑道“这灵穴泉眼乃是龙脉咽喉所在,正合坎德八卦正位。若向其下,必然有那上古龙脉留下德,遗蜕底蕴残留!” 说着,还比划着手指向下一指,言语间笑意莫名。 按说如此消息,张衍本应是欣喜高兴的。 可张衍从不会轻易相信陌生人的善意,拿起桌上花瓣爵中的百花晨露轻抿一口。银色的神瞳看向紫阳先生,问道“先生何以如此助我?” 此话一出,原本还笑意慈祥莫测的老人顿时面色一滞,看了张衍半晌,心中不禁惊讶这少年神灵谨慎。 片刻后叹了口气,抬手饮尽爵中晨露,叹了口气说“山神曾与我言,少君乃是用大赤天太极宫行走,纯阳上仙的明华金帖来拜。受太极宫真卿院的上洞真卿宝箓,赐太极宫选进士五雷院右判官,名录仙曹的天生神灵,不知道老朽说的可对?” “正是。”张衍点了点头,说道。 紫阳先生点了点头,心说看来这纯阳上仙还真是凡事只说一半,颇有些管杀不管理。 即道“然山神却在看过纯阳上仙的明华金帖后,发现你那宝箓名额,原本乃是那泾河龙子的。只是纯阳上仙不喜泾河龙君父子跋扈,你又因缘际会与他那弟子有些共患难的因果牵扯。 纯阳上仙便临时起意,既了结与他弟子的因果,也是对你的报答,同时也顺势将这名额予了你,自然也就不必理会泾河龙子了。” 如此,张衍顿时恍然大悟。暗道这样的好事能轮到他身上,不想中间竟有如此周折? 尤其是对吕洞宾,简直刷新了自己的认知,如此既全了自己的本心,还替弟子了解了因果的一石二鸟之计,竟只是一转眼的想法! 随即又看向紫阳先生,问“先生本可充耳不闻,为何今日告知在下?” “原我也不想说的,只是神君心怀仁善,来到此间后对山中凡有灵智者皆有怜悯之心,时而讲述长生道理。不说别的,便是老朽这家中子嗣,都有几个因此受益。” 吞鬼如今也算娴读诗书、颇通礼乐,也听出了紫阳先生话里有话,一旁幽幽开口“先生既知我家公子乃仁善之辈,还请有话直说的好,不必弯弯绕绕。” 紫阳先生闻言也不在意,只是摆手苦笑“少君不知,那泾河龙君父子睚眦必报。如今这事儿,他日你与泾河必然要有个了解。我年迈,家中晚辈还需我扶持庇佑,掺和不得这趟浑水。” “我当时,一来为了印证自身所学,二也是见此仙灵之地,精怪山灵固然开灵启魄,确是懵懵懂懂,这才无意而为。”这下,张衍终于明白紫阳先生的种种所谓,忽而怅然说道。 见张衍叹气,紫阳先生不禁面露歉意,起身拜道“老朽初时,也是听山中精灵所说,少君欲往鬼市,加之平日深居简出,这才特意在那等候,以求报还少君恩德,全了子孙的因果。 本想着缘分也仅此而已,不想少君资质不凡有乐善好施,带来老朽无法拒绝之物,这才有今日之举。若多有得罪,还请少君大人大量,不要计较才是。” 此情此景,吞鬼不禁冷哼,碍于张衍在此,这才没有多言,只是看向紫阳先生目光多有不善。 反倒是张衍勤修学道,自然此乃知道缘分所至、机缘所牵,也知此间与紫阳先生缘分如此,心中释然之余,不禁感慨“如此,小子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也再此多谢先生指点迷津。也请先生安心,如今你我也算有来有往、因果尽消了。” ............山穴内,流水抨击之声回荡。 “噗通!—” 巨大的白玉龙身顺着泉眼一跃而下,直至整个身子没入那璀璨云霞、灵光瑞霭之中。唯有水面上荡漾的粼粼波光,方知或有什么进入其中。 龙首鳞甲晶莹,一双银瞳光华璀璨的螭龙在水中游曳在昏暗幽深的泉底,正是自‘百草庐’回返的张衍。 螭属水行,乃是灵兽龙种,与水河湖海天生契合,比起郁郁葱葱的山川草木,水中才是最让他自在的,尽管这泉眼之下昏暗幽深,亦是如此。 且这里坎德灵气比灵穴更加浓郁,仅仅是那水中无形的暗流,都隐隐有灵韵华光隐隐闪现,散发着令人向往的气机,可见其中水灵之气何等惊人。 若有擅于阵道之人,定然能将此地潜力激发,经营出一方福地。 这也让张衍对滋养先生所言愈发坚信,这灵穴八成还真是以龙脉残余,深处更是有着曾经那条坎德龙脉的遗蜕,否则这等气机根本无法解释。 然而,随着张衍愈发深入,丹窍之内那团团‘坎德玄元妙灵气’却忽然翻涌蒸腾,侵金染蓝的霞光照耀肉身内外,丝丝灵华氤氲照耀。 时而幻化八宝法器、箴言灵咒,脑海之中声声龙吟凄厉咆哮,化作一股浓郁的‘癸元浊煞’翻涌冲撞着张衍的肉体和神魂! 张衍顿时大惊,竟是不知哪里来得如此酷烈凶猛的重煞,汹汹海浪般朝在他体内翻涌,如焦烟熏雾一般齐齐顺着他的皮肤鳞甲来回穿梭。此时在想退后已是晚了,张衍无奈只能凝神屏息不敢丝毫懈怠,生怕一不留神,这些炼化的一百零七口‘坎德玄元妙灵气’被煞气污染冲击。 如此反复炼化不知时日,张衍忽而发现原本因煞气翻涌的丹窍之内,那混沌之相渐有霞光照耀,宛如破壳鸡子般似出未出,只余半寸之功还未孕育成就。 也正此时,霞光之中张衍螭龙之躯突然双目一睁,银白神瞳之中闪现云雾缭绕,九丈多长的身躯不禁一晃,冥冥之中似乎有清凉之意汇聚体内。 一时间未等反应,无尽的‘壬玄清气’骤然汇聚,不经召唤,继重煞之中纷纷挤入他的体内,缠绕他脊柱大龙之中,裹挟着丝丝金光汇聚丹窍之内。 再看神阙丹窍之内,一百零八口‘坎德玄元妙灵气’不多不少,首尾衔接化作一团灵光。 彼时,泥丸轰然传响,缭绕拱位着的元灵性光忽而化作朵朵祥云,光华大盛、堂皇闪耀。 张衍心中明悟,只觉体内贯通一体,原本将合未合的一百零八口‘坎德玄元妙灵气’蠕动翻滚、蒸腾汇聚,化作一片金华蓝霞的云雾灵光,照耀体内一切角落。 他感受得到,这片云霞灵光正透过他的身躯吸纳周围一切的灵机气霞,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得醇厚粘稠,并快速蜕变着。 正卷一:登仙求索,妖氛怨念起风云 第十七章—明气二境 乌斯藏国神 不多时,张衍只闻耳边“轰隆!——” 一声乍春雷乍响,滴滴甘霖自云雾之中飘落沉淀,慢慢沉淀汇聚丹窍之内,沉浮之间还有霞光照耀,宛若江河翻滚、海洋荡漾,映出一片金华熠熠、粼粼水光,间或又如水如波、似汞像玉一般盘旋缭绕。 半亩庆云飘荡间雾气蒸腾,丹窍之内霞光普照、万物清明。 张衍只觉气机一转,好似什么东西顺着口鼻鳞甲被尽数排出一般,顿觉浑身舒畅,只觉神完气足、呼吸轻盈! 而经脉之中,残存的灵气也随着丹窍之内霞光莹动而徐徐回流,自发运转于周身经脉脏腑之间。 至此,周身气机与体内灵华尽数化作霞光灵华,元合交融、一体同化。使灵气能随身体律动贯行周身、滋养肉体,不必在借助清浊灵煞苦苦打磨。 哪怕日后对敌,只要丹窍之内庆云不散,便无需从头再练。只需静坐行功,便可极短时间重新修炼回来。 如此根基即定,这一身灵气此刻已是与本源互为表里,化作本命庆云沉浮丹窍气海,既有灵气精如铁砂、轻若云霞之质,亦有龙种本源的浩荡之威,远非寻常可比。 只是此刻他鳞甲之上,却附着一片粘稠,让张衍甚觉不适,乃是排出的杂气污秽。当下鳞甲一震,将污浊尽数震去。 望着蒸腾消弥的灰红雾气,暗自思忖。 如今,他虽已成就灵气,可若只是贯行经脉,若不能气筑神窍,使真气入髓、照彻通体、淬体炼血,入元成真。 那么丹窍气海中那本命庆云便无法成就一点灵光,使庆云蜕变霞光,达到明气三重的‘灵明初照、映彻内景’。那他再怎么修炼也是无用,修为不会再有半分精进。 可这‘气铸神窍’的秘法真图,向来都是各派秘传,而《坎德行水真章》至此,已然是修炼到头,在没有精深之法,自然也没有这‘气铸神窍’的秘法真图。 半晌过后,张衍还是决定。既然山神曾说,待他贯行经脉后便去求见,不如前去请教一二。 将一身污浊尽数清洗,张衍只觉神情气爽。 “吟!——” 一声畅快龙哮悠扬而起,九丈多长的白玉龙躯便蜿蜒而上,迅速出了灵穴泉眼,脚下祥云升腾,盘旋呼啸之间一头扎进乳窟灵穴的地下河。 来到山穴之内,关照了吞鬼几句,便踏着祥云往下翱翔,朝着山神静修泉林飞去。 他也算熟门熟路,不多时便来到山间深处这悬河瀑布、瑞气冉冉之地。依旧是去岁那般郁郁葱葱、清妙宁静。 浮屠山神,也依旧是那副鸟首蛇尾的巨大旋龟之躯,神光盈动、神威隆重的匍匐玉泉之中,光吞吐、灵机烟霞。 “你来了。”双目开阖、神光盈动,山神鸟首垂,缓缓开口。 张衍开口行礼“小子张衍,见过尊神。” 山神上下一番打量,见他金霞晕染、玉华盈动、灵随神行,笑道“修道求真,未有护道手段,只凭几分血脉传承的本能神通,便闯下几分威名德望,倒是不俗。” “这不过是花花轿子人抬人罢了。”张衍忙谦虚说道。 山神只做不理,罢了继续说道“紫阳那老货,想必也与你说了起中来由。你也当知,我镇压此地金乌残骸的无尽火气,帮不上你。” “晚辈自知薄德,不敢有此妄想。”对于他与泾河龙君一脉因果,张衍自紫阳先生口中,早知山神态度,倒也自然说道。 山神见状,也只能心中感慨如此美玉良材是好,但他到底有心无力。遂说道“他们山海诸岳之仙虽贵为八洞真仙、大教弟子,但多为凡人成道,深知求道之艰,故此多是惜才之辈。且昔年为驻守我旋龟一族的祖地,欠他一个人情。加之你又于他那弟子有恩,这才找上我。” “小子衍,多谢山神庇佑。”张衍面上徐徐说道,言语间不复曾经亲近,多了几分疏离。 可心中却惊叹吗,这吕纯阳心思周全。 诚然,泾河龙君对他来说不过一小小山河龙神,可对于张衍却是庞然大物。如今种种安排,可以说是既全了他与锦鳞之间的因果恩情,同时也会让锦鳞作为弟子更加感念师父为其所作一切,可见心思缜密,当真不像面上那副风流倜傥的逍遥公子那般。 张衍如此,对于经历不知多少年沧海桑田的浮屠山神而言,心中兴不起丝毫波澜。只是继续说道“吕纯阳与我说得明白,让我教你的,素童书简之中自有涉猎囊括,你手里的《和尘著集》更是详尽所载。” 更是不顾张衍震惊不已的表情,缓缓道来“你如今贯行经脉,即将神气筑窍,便可化作形先天道体。而你那《坎德行水真章》我素来了解,虽说是上古龙族筑基炼玄的金圭玉臬,到了清浊元合、霞光明灵之境便没有后续。” 说完,顿了顿微笑的看着张衍,说“我也料定,自前些日子你那灵穴忽然灵机翻涌,便是我未曾让素童传信,你也必然来找我问询,这《秘法真图》一事。” 一双神目之中睿智精明,可见早已洞彻世事。 张衍只是心中震惊,原来山神早就知道素童什么性子,这才特意让素童和他亲近。而那他从未看过的明华帖中,张衍相信吕纯阳也写了些他的一些事情行迹,深知紫阳先生为人和善却年迈保守,只要他得了他稍许恩惠,必然对他有所偿还。 尤其是,在得知了他与那著名睚眦必报的泾河龙君之间的因果牵扯后,定然如此。 他现在甚至怀疑,山中那些去听他宣讲的参精童子们都是山神有意引导,这才懵懂而去。 及此,可谓是细思极恐!几乎他走的每一步,都让张衍觉得是自己想当然的自以为是,实则自己只是棋盘上随意摆弄的提线木偶,一步步走进了上位者为他布置好的道路,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忽然燃起了一股熊熊烈火,一股来自他迫切变强的愿望,化作的,可以燎原冲霄的烈火! 然而最终想了想,心中不由有些泄气,心想形势比人强,也怨不得别人。面上,也不自觉的露出苦笑“小子拜服,恭听山神教诲。” 山神见状微微一笑,心想倒是好心性,这就想通了,难得的是竟然有着一丝进取之心不忘,难得! 呵呵一笑,说道“这《秘法真图》非地仙之上不能炼制绘画,故此多于世家仙族、名门大教之中阁楼藏,等闲不露于世。 据我所知,倒是可以说来你听听,可于其中选择一二,也算不负吕纯阳的托付,尽我最后仁义。” “还请尊神不吝告知。”张衍垂首拜道。 山神沉吟片刻,略略活动四肢,道“这第一处,便是我手里有一卷《翻江走蛟图》,乃是昔年灌江口清源道妙真君之母—玉华公主,作为我协助擒拿三首魔蛟功劳的赏赐。虽能观想一百零八玄水神窍,可有五蛟二龙之力;能聚一元重水神通,无往不利、强大无匹。 可最高也就蛟龙之身,终身限制也就止步于此了。你天生龙种,此法虽说省了不少功夫,也算强差人意、可堪一用,却终究落了下乘。” 张衍闻言,暗自忖度起来。 蛟龙之身不能升天,且限制终身。就像山神所言,他天生龙种,这等凑合来的,日后境界法力也会大打折扣,终究不是他所求也。 遂恭敬一拜,徐徐问道“此法虽然省力,然日后功行却后劲不足,还请山神告知另外一来处是什么?” 山神似乎早就知道他态度一般,也不见怪,面上毫无波澜,继续说道“这另一来处便颇废些功夫了,也多有凶险,就看你敢不敢闯一闯了。” “大道唯艰、不进则退,岂有畏惧先祖而避的道理?” “你出了浮屠山向东,有一凡人国度,名为乌斯藏国。那王宫宝库,便有你所想要的东西。” “乌斯藏国?”张衍微微一愣,道“那不是熏风城隍庇佑之地么?” 乌斯藏国可以说是毗邻浮屠山,国中王室自诩神鹰后裔,以神鹰为国徽。熏风城隍便是其国神,本体乃是以独眼巽风鹰。 尽管那乌斯藏国不过以方圆万里额小国,可那独眼巽风鹰以国运香火供奉数百年,乃是方圆十万里除了浮屠山神以外唯一实力最强的大妖王。想要在他眼皮底下拿东西,和知识颇为凶险? 山神似乎清楚张衍顾虑,沉声说道“那《秘法真图》乃赤明所传,是昔年帝俊威逼龙族,使大日降临、焚天煮海时,龙族不慎流落在外的宝图。能贯窍穴三百六十五,有真龙之力;凝先天壬水,可滋养内景、点化元君,昔年应龙神母修的便是此法,可见不凡。 且那熏风城隍,早年就因子嗣作乱却包庇遮掩,而跌下神坛、身死道消了,唯有残余怨念为祸人间。” “倘若你能将那怨念超度,想必乌斯藏国主感激之下,不会吝啬一见于他无用的宝库珍图的。至于如何决断,自己考虑就是。” 说罢,巨口一张飞射两道金光直入张衍眉心,道道箴言灵咒、道篆神文自脑海回响,可谓字字珠玑。 罢了,也不管张衍能否听见,只道“此乃《宸元道真内修经》与《三十六路胎易华形典章》,自有妙法至理,最能开发肉身秘藏,聚阴阳混元之气点化体内诸神。 与那乌斯藏国宝库的《秘法真图》相得益彰,必能使你升龙九天。” 说罢,没等张衍言语,便只觉眼前景色扭曲,转眼之间便来到了泉林之外静谧偏僻之地。 怔楞之间猛然回神,不由向着泉林之中纳头三拜,便转身走去。 其实在浮屠山神将两种《秘法真图》说完后,张衍便绝意要选择第二种了,只是未料这山神不知怎么了,竟忽然不欲再说下去,张衍也只能作罢。 当下爪生祥云,往自己灵穴回转,打算问一问吞鬼这乌斯藏国是怎么一回事。 毕竟吞鬼乃乌斯藏国贵族高氏祭神,只消找高氏族人一问便知其中原由。 待听公子一问,吞贵当下便想起妻子所言,遂双瞳一转,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乌斯藏国原是有位国神城隍的,出身南离火山旁支,本体是头巽风隼。因其身怀慈悲、功德普度,终是走了翠云宫的门路,得了国神供奉,号熏风城隍。 那屏山关隘,还是昔年那城隍,担忧日后兽潮来犯,已全身法力建造的哩!” 张衍并未全信,或者说只信了一半儿。故而问道“既如此,应是慈仁爱民的尊神,便是陨落了,也该转世富贵人家,待历劫归来就是了,为何反生怨念、祸害黎民?” 吞鬼自来就知道自家这位公子天生神灵,不同于寻常妖类,敏感聪慧得很。叹了口气,遂道“天道有常,天宫规矩辖御三界万方,自然森严无比、不可挑战。乃是他那膝下独子纨绔不堪、横行霸道、欺辱凡人。后来遭紫阳先生驱逐伏法,便是后来闹到了九玄都司,也判定死罪。巽风城隍更是因溺子五度、纵子为祸、逾越职权,跌落城隍神坛的。” “逾越?乌斯藏国不过一西番邦国,能逾越什么?”此话一出,张衍面色疑惑。 吞鬼见张衍问来也不好不说,却不由垂下虎脑,神色低沉哀伤,瓮声瓮气的说道“昔年高氏一族,便是以我妻儿皮肉筋骨祭祀孝敬,这才有了如今的高官厚禄、富贵荣华。” 张衍这才大惊,暗道这熏风城隍真是胆大!不禁脱口道“天地阴阳、乾坤有序,这城隍竟敢违逆天规,操控阳世的官吏爵禄?!” “想来那时,他新丧独子,也是心中有怨罢。”吞鬼唉叹一声,遂也道。 罢了,张衍见吞鬼情绪低落,遂温声安慰“索性你妻儿还未魂飞魄散,也领了阴司差事。只待功德圆满,便能立地重生、重获金身。” 正卷一:登仙求索,妖氛怨念起风云 第十八章—胎易化形 边境妖邪 那日之后,吞鬼思及妻儿,总是往紫阳先生处去,但求能多见妻儿几面。 张衍也自知提起了吞鬼伤心事,便也任由他来回奔波,自顾自的修炼起来。 灵穴之内, 张衍内视泥丸,只见神魂周围三十六道金色道篆文缭绕飞舞,似璎珞一般丝丝金华垂落,乃是天神打入张衍泥丸之中,《三十六路胎易华诀》的精要。 所谓胎易化形,乃于坎位之首,为水德,水行无常,谓之神。 可做天地生灵万物之变化,尽得周天变化之妙,乃是三十六天罡神通之一。 同时,也更是一服气练霞得上等法门。易形之后,矫正先天呼吸形体,可以天地作母体,以肚脐为口鼻,来吐纳先天灵机得胎息之法。 加之更有滋养五行、淬炼脏腑之效,比他原本的《天一龟蛇养生诀》不知高明了多少。 由此他更是感慨,从浮屠山神言行与种种妙法,张衍深知浮屠山神出身不凡。若非镇守金乌怨念,想必也是一位上仙尊神。 张衍深思良久,不论是人形作为先天灵体最适修行,还是乌斯藏国一行,都是以人形为佳。 且如今时代变迁,随意显露真形,只会为张衍引来灾祸罢了。 晚风徐徐,天空之上玉兔奔走、月明星稀。 张衍龙身盘卧、法力蒸腾,道道箴言灵咒宛若璎珞一般坠落缭绕,如华盖氤氲,有清气袅袅、玄音阵阵。 只看这金霞氤氲、蓝霞缭绕间,又见灵光绽放,一谪仙般得青年身影身姿挺拔,随着光华散去显露。 方见一袭银纹素袍、脚踏祥云,乌黑长发下美玉天成、剑眉星目,当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风流俊美、九尺而立,可谓神颜玉骨天然成。 张衍化出水镜,对自己这副样貌很是满意。 如果说前世身为人身的他,深刻知道人身方便。那么在这基础上,一副好相貌的便利他更是清楚得很。 得益于胎易化形之法,张衍人形并非形容跌丽或是清冷俊美,确是道之所在,以灵气矫正先天,一切都是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很是吸引一批人。 吞鬼感知动静一看,发现来人气息竟是自家公子,暗自羡慕。公子不愧是天生神灵,福泽深厚,不过明气二重还未凝窍,便已化为人形。 将山穴收拾妥当,口齿獠牙间的乾坤囊与困灵袋别在腰间,遂命吞鬼化为一小猫钻入他怀中,便出了洞府,升祥云,往东南飞去。 云头之上,张衍见前方已峻岭耸立,有巍峨关隘城池矗立,如巨大的凶兽一般,乃是乌斯藏国边境,名为屏山关。 直入关中城池,在过两府郡城,便是乌斯藏国都了。 只是此刻,他忽而一瞥,却见那屏山关不远处不过百里之地,时有鬼哭狼嚎、妖气冲天。可待他再一看,却又见那里剑光肆起、金光振振,隐隐有土石崩塌之声荡漾回转。 彼时,远处连鬓虎目的一道人英姿昂扬,正挥舞剑光。见那处忽有一股气机萦绕,侧头一看却见清气缭绕,乃是正统道家灵光,顿时心中大喜,口鼻之中雾气喷涌、面如赤囊,“喝!—” 大喝一声开口叫道“还请道友助我除此妖邪,事后必有重谢!” 那鬼魅乌光顿时惊怒,尖锐的声音大吼“卑鄙!速速将来者拦截击杀,不可放过!” 传音之法乃修炼之人皆会之法,顿时道道音浪荡漾而去,张衍闻言一听,心思流转,暗道他未曾涉足红尘,此番正好了解一番才是。 又见道道鬼魅驾这乌光翻涌而来,张牙舞爪、披齿薄面。张衍心中苦笑,这回是想走都未必走得了了! 当下祥云蒸腾,双眼金霞蓝华间云雾蒸腾,道道寒芒自袖口飞出,直往那鬼魅来处方向杀去! 却见那鬼魅之中忽有一团乌光化作一白玉骷髅,头戴流火金冠,手持寒光弯刀,抬脚便朝那寒芒踢碎,紧接着又顺势挥舞手中弯刀,寒光挥舞迸射间,竟将张衍的‘寒光剑鳞’尽数挡下,把那一团乌光护在身下。 张衍见状抓住机会,顺势化作一道水光,瞬息间径直来到那骷髅跟前,脚下灵光闪烁间汇聚一三趾龙爪之影,照着那骷髅胸口就是一脚!。 “咔嚓!—” 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传来,那白玉骷髅顿时哀嚎不已,身子已然是飞了出去。 正此时,一旁的乌光不知何时变做一粉红骷髅,周身梅花缭绕、白莲绽放,一时间张衍眼前竟化作一片天宫楼阁、天女起舞之相。 张衍身形顿时爆退,见此不由心下冷笑,雕虫小技! “吟!—” 随即只听一声龙吟悠扬间堂皇威严,顿时将那幻想震散。 在看时,那白玉骷髅竟与那红粉骷髅浑身煞气,竟是齐齐朝着张衍呼啸而来! 张衍见状顿时大喝“来得好!” 霎时间神眼睛亮晶晶、光湛湛,那挥舞的大刀和利爪在张衍面前变得缓慢无比,此乃天生神眼,非天生神灵不能有之。 身形一闪间,顺手一劈夺过那白玉骷髅手中弯刀,接着就是挥刀一斩,直接将那白玉骷髅劈成两半。左手化章为爪,蛮横的朝那红粉骷髅头颅抓去! “咔嚓!——”一声,那红粉骷髅宛若纸皮一般四散崩裂! 就在此时,忽而道道火光呼啸,朝着张衍面门飞来。私有所有,张衍下意识侧身一躲,便间那白玉骷髅晶莹的头骨滴溜溜的在空中飞旋,正哭嚎着向他袭来。 而那红粉骷髅周围同时乌光汇聚,竟又有狼哭鬼嚎、复生之兆。 张衍一见不好,如此岂非是要将他耗死不成? 顿时丹窍大开,无尽灵花蒸腾、庆云翻涌,浸金染蓝的灵华肆意绽放,挥袖之间翻掌游龙“轰轰轰!——” 云气翻涌间叠叠蓝霞汇聚无尽波涛,宛若惊涛骇浪般朝那两个骷髅杀去!此乃‘叠浪翻海’,层层法力叠加;叠叠气劲宛如蛟龙弄海一般呼啸厮杀的招数,是张衍闲来自创之法,很是刚猛! 那两个骷髅见状怪叫练练,便是逃也是晚了,周身护体乌光瞬息崩裂,浑身的骨头在叠浪之下直接化作碎片! 唯恐那骷髅再次复生汇聚,未等缓过气来,张衍又是袖袍一挥,道道寒光翻飞缭绕。见那乌光湛湛,张衍不由摇头。这毕竟是他龙鳞灵光所练之法,凭那鬼魅之光如何抵挡? 只看去,那‘寒光剑鳞’寒芒道道,彻底将那骷髅碎片化作一阵尘烟,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如此,张衍又朝那楼阁之地看去,见那里此时轰鸣不止,时而鬼魅哭嚎、时而剑吟动天! 身形一转化作流霞华光,待张衍来至这楼阁乱战之地。 只看此处断壁残垣、尸横遍野,一道士手中剑光飞舞、杀气腾腾,正与一浑身烂肉腐皮的独眼大鸟打的是有来有往。 “还请道友速速助我!”那道士一见,顿时呐喊。 “喝!” 张衍大喝一声,随即微微一笑,手诀翻飞间灵蝶飞舞,道道蝴蝶金边蓝翅,朝那嘶吼的腐皮大鸟翩然飞舞而去。 原本很是戒备的大鸟甚至已架起乌光云罩,却见来人这架势虽大,却只是灵蝶数十,桀桀大小起来“你堂堂全真守净,竟招来一变戏法的不成?!” “这.....!”道士见状一愣,不由有些呆愣迷惑,却发现这道道灵蝶气机莫名,顿时有些莫名。 然而却不等众人反应,灵蝶却恍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金霞留痕、煞气尽消、乌光溃散,那腐皮大鸟见状顿觉不妙,大叫“贼人卑鄙!” 见这灵蝶竟又克制之能汹涌,顿时就要奔逃而去。然此时,却发现周围早已是剑光振振、灵威煌煌,又见飞龙翱翔、狰狞恐怖,顿时祭起道道阴风乌光想要突围。 却不想稍有触碰却仿佛烈火灼烧一般腾入骨髓,道道剑光割的它哇哇大叫“痛煞我也!” “此乃‘幻蝶真龙剑舞杀’,只因形于虚幻之间,倒是让人小看了去,是我之过也!”张衍呵呵一笑,看着那独眼大鸟说道。 彼时,那腐皮大鸟也心生胆怯,不由正视张衍,叫道“我乃天涯海阁的人,是奉国师之命来此驻守,朋友万万不要自误才是!” “聒噪!”张衍心道,这国师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冷哼一声。 随即灵光一震,那道道剑光宛若舞蹈一般,“噗噗噗!——” 轻吟之间方向一转,顿时朝那腐皮大鸟各个穴道扎去! “噶!——” 随着剑光齐射,那大鸟浑身黑雾倾斜、鬼火肆起,只觉生不如死。浑身法力此时皆被定住,好似被道道铁钉摁住一般,不能动弹丝毫。 不由悲从心起,暗道我命去也! 张衍却不由疑惑,这大鸟不过一腐皮骷髅,邪物尔。这‘幻蝶真龙剑舞杀’乃‘坎德玄元妙灵光’所练,有龙种本源的正阳刚猛,最是克制此类。不想这大鸟,却只是重伤挣扎? 中年道人见张衍面露疑惑,不由跃至张衍身旁,说道“道友不知,这妖魔杀人取血,以生魂为食。此我全真法剑,正是克制这等妖邪,还叫他有来无回!” “既如此,就交给道友了。”闻言,张衍了然,看了中年道人一眼,点头道。 “还请道友稍待,贫道去去就来!” 说罢,取出背后一把重剑,大喝一声,直接朝那大鸟面门派拍去! “不!——天涯海阁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大鸟神魂皆冒,顿时凄厉大叫! “轰隆!——”一声。 平原十里方圆似乎都震了一震,周围的枝桠树叶如雨一般纷纷而落,烟尘土石宛若腾云飞舞,那腐皮大鸟半点反抗都没有,直接便被那青铜重剑,将脑袋拍成了一团烂肉。 至于天涯海阁是什么,此时对于他俩似乎并不重要,甚至也并不惧怕。 正卷一:登仙求索,妖氛怨念起风云 第十九章—怨念缚龙 藏窍剑篆 ‘幻蝶真龙剑舞杀’乃是张衍凝练打磨元真时,有感于清浊相合、虚实变化所思,以蝴蝶翩然、龙息浩荡之相所创。 介于虚幻之间,灵机内敛、杀机藏行。所谓上善若水,正适张衍坎德之行。然此法虽说杀机磅礴,可对于还未凝穴铸窍的张衍来说,还是太过勉强。 尤其是对账那一对骷髅时,连续施展的‘寒光剑鳞’与‘叠浪翻海’,更是消耗可怕。丹窍之内那一池玉液金汤所剩无几,便是沉浮其中的本命庆云都黯淡不少。 如此一番打坐恢复后,已是月上中天、霜华满地。 张衍四下望去,见这周遭断壁残垣,唯有一片荒凉破败。又见这中年道士一直静坐一旁,竟是一直等候。 忙起身拱手“不想这位小长老竟一直为我护法,在下不剩感激。” 张衍见他虽连鬓遮面,却年龄应许不过及冠,故此尊称‘小长老’。 道士见状挥了挥手,呵呵笑道“我天下玄门乃是一脉所出、三圣所传,朋友何须如此客气,只唤我法号,守净即可。” “在下张衍,多谢守净师兄。”张衍即刻礼道。 守净见眼前这位衣着锦绣、器宇不凡,加之虽然身手不凡,却腰佩香囊宫绦,举止做派彬彬有礼、周全得体。 再一看,又有天门灵光、紫霞罩顶、华盖氤氲,只当是哪家修炼玄法的世族子弟。 遂依着回礼,摆手苦笑说“还要多谢公子衍相助,不然贫道总然能镇杀此獠,却也要自伤八百了。” 闻言,张衍不由想起那腐尸大鸟曾称呼其为‘全真守净’,可见出自名门,又说甚么国师之命诸语。 加之现在这守净有这般说,不由问道“师兄一身剑法出神入化,不知那厮到底什么妖魔,竟能让师兄出得如此之言?” “公子衍不妨运起法眼,往那国都看去便知了。”守净道士这般说来,张衍好奇之下双目一凝,银白色的神瞳显化,灵光流转间朝那乌斯藏国都看去。 修行之人可运转法力凝聚双眼,能养灵眸、看万里,何况张衍乃天生神灵,这神目灵瞳更是先天神通。 虽不及那所谓‘千里眼、顺风耳’,可以能闻碧落、可知九幽,却也自有玄妙。 只这一看之下,却不禁暗自震惊,若真如守净所言,那这国师一众还真是好胆! 但见那国都上空,虽有三趾金龙盘旋紫气霞云之间,却乌光笼罩、恶鬼环伺,时而鬼哭狼嚎;或有阴风鬼雾,将那金龙死死困住。 在是细看,竟都有些骷髅鬼魅顺着那金龙峥嵘玉角,张牙舞爪的爬上云霞之中大肆撕咬,或是将那华盖璎珞啃食的七零八落。 一时间,原本应是威严的天子龙气,却显现病弱之相,且时而死气缠绵。而那恶鬼骷髅却随着金光入口,金龙的日益衰弱而此消彼长,变得愈发强大。 竟是不知是哪个歪门儿邪道,行此以豢养人道龙气,来肥自身的旁门邪法! “如此胆大包天,竟无人管制不成?!”张衍眉峰紧蹙,看向一旁的守净道士,沉声问道。 守净道士闻言,连鬓胡子遮掩下面露苦笑,且道“公子有所不知,那国师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哄骗的那乌斯藏国主发下天地大誓,写表祭天,言道与其休戚同休、与国永在。 就算有天师灵官诸圣仙神通禀九霄,只要他在乌斯藏国境之内,天庭也拿他无法。” “如此奸滑,竟无治理之策?”闻言,张衍心情可谓愈发沉重,继续问道。 守净道士听得此言,心说这公子衍莫不是那位隐居大能座下不成?不然为何。明明神通不凡,却对三界法度如此模糊? 面上却还是一如平常,耐心解释“天庭上治三十六天、下辖七十二地,自然是不能的。故而今岁开春,便有天听下达诸玄门道宗、洞天福地。” 说罢,张衍这才恍然大悟般了然,心道原来如此。且如守净这般说来,诸玄门道宗多半陆续会有弟子前来,顿时心下稍安。 随即又问“如此说来,道友为何只身一人?” 毕竟如此祸乱乾坤纲纪的角色,修为强悍绝非等闲,多是成群结队才是。 哪料守净却道“我全真道宗乃承上洞真卿法院,虽不似昆仑那般,乃是四部十洲八大玄门之首,却也是位列第二的名门大派,自然身先士卒。且那乌斯藏国的国师实乃与我宗长辈有些牵扯,而我又是七代弟子首席,这才先行一步。” 一切都是那般的理所当然,言语间更是意气风发、骄傲无匹。张衍观之面色行止,暗道这守净道士想来所言不虚。 “哪曾想到,还未入‘屏山关’,便见如此邪魔。”罢了,守净转而颓然说道。 张衍见状一番安慰后,守净这才渐渐振奋,遂问“子衍一路驾云欲往何处,不如和为兄的等师兄弟们一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守净道士俨然和张衍称兄道弟,将其引为惺惺相惜的知己了。 从称呼他为‘子衍’便能看得出,这种称呼多是家中长辈或是亲友为表亲近才说的。 然守净道士一问,张衍确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心下回转间,便编好了说辞,边说着面上还做出扼腕失望神色“原本听人说乌斯藏国师学究天人、精通道法,想来见识一番。如今见此,却是不必再去了。然而家中还有在乌斯藏国还有些事情,便想着处理停当后,叫来家中长辈除恶的。” 守净道士却兀自思索,以他这兄弟做派,想必自有千里传讯之法。却口口声声非要回转家中,暗道多半族地远在东胜神州,毕竟那里不仅是神仙灵妙之境,且多有福地洞天。 况且他好不容易出世历练,遇见以为真朋友,便道“子衍家中事忙,又何须如此让长辈麻烦。不如咱们一路脚程慢些,既一同等我师门同道前来,也好看看这尘世风光。” 说着,见张衍不语,继而又加把劲儿道“另外,还有件事好叫你知晓,此次除我带队外,还有门中清宁院宿老—‘定修上人’,所学正是那‘黄庭存思’之法。 若见子衍你良才美玉,定会指点一二,不比那等散修传道来的便宜?” 说罢,又暗道这等尘世风光,当有同行作伴才是妙处! 张衍看着一脸期盼的守净道士,不由好奇“我见兄长一身修为应是金丹纯阳大道,莫非也精通黄庭存思之道?” 守净闻言,心中暗自感慨他这位兄弟还真是不谙世事,想来自小在家中呵护长大,顿时又起回护之心,加之他本身看起来也是年岁略大,便解释道“我全真一脉师出太上、业承吕祖,自然精通黄庭之法。此番天旨,亦是下达我等。” 张衍一听,却坚持说道“我和核能,让兄长为我劳烦门中长辈,担下这人情脸面!” 然后又一脸严肃的说道“且我虽有杀招,却不能持久,不可误了兄长除魔大事!” 此话一出,守净道士果然面露沉思。张衍本来以为这家伙定然放弃,却不想守净道士忽然眸光一亮。又见四下无人,便看着张衍一脸神秘兮兮,说“先前斗法时,我见子衍那灵气化蝶,虚实之间锐利非常、一往无前,却是尤为适合法剑一脉。为兄这里正好有一法,正是我宗‘定修上人’所创,想来正好合你修炼。” “这如何使得?擅自外传,岂非陷师兄于不义?”闻言,张衍顿时大惊,忙摆手拒绝。 妈呀,他可不想和这等大宗纠缠,万一暴露跟脚,岂非一剑将他劈了?! “子衍稍安,且听为兄慢慢到来。”守净道士见张衍是真的慌了,连忙摁下他那乱晃摇摆的双手,哭笑不得的说道。 同时暗自想到,宗门秘典等闲多有禁制,何以随意外传? 见张衍还是能听得进,遂继续说道“此法乃是我那定修师叔所创,因不曾有弟子炼就,便也没有录入典阁。只是子衍不要怪为兄唐突,给你这未经辩证的法诀才是。” 如此,张衍静静看了半晌,见守净道士果真铁了心,摇头苦笑“兄长如此诚恳,在行推辞便是我的罪过了。” “嘿嘿,这才对嘛!”守净道士见状,顿时喜笑颜开。 随后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张衍赶路,往那‘屏山关’而去。一边走着,一边还对张衍说着城内种种坊市街道,和各种异域风情的建筑如何如何,又说起里面的乐团舞姬等等。 直道守净抱怨还有百里之遥时,张衍这才无奈提醒他俩或可神行禹步,清晨便可到达。 守净道士这才一拍脑门儿,大叫“险些给忘了!” 张衍不禁腹议,这兄弟玩儿心是有多大! 其间,守净道士也不忘拿出那一枚盈光透霞的软灵玉,其上道篆缭绕、神文飞舞。 深处西游的后洪荒时代,神魔争相竞逐,先天神文依旧是传承刻录的重要手段之一。 张衍眉心轻触,道道光华流转泥丸,《神形练窍藏剑法》徐徐出现,整片六百六十六言不多不少,倒是个吉利念头。 乃是一门,根据修士自身属性,悟剑意而化神篆;灵力元合而化本名剑丸,通行经络、分化衍生,而藏于诸窍。 不仅能对敌卫道,还能以剑意淬炼窍穴经脉、纯化法力、夯实道基,还能滋养肉身、淬炼浊气。 难得的是,此法所练本命剑丸乃灵力汇聚,藏于丹窍庆云之内,进而积攒分化体内诸窍,行脉走穴,与身相合、与神同源,故而中正平和,深谙养生之道。 张衍见之,不由与守净感慨“这位定修上人学究天人、才惊滟滟,竟能创出如此精妙法门。” “那是,便是一些五代师祖辈的宿老们,都对我这位定修师叔佩服不已。”守净倒是很是得意道。 ‘黄庭存思’之道的修士前期卫道手段贫乏,这也是张衍自创杀招的原因。 只是张衍身边不是浮屠山神这般的上古神裔,便是紫阳先生这般的老古董,所听所闻太过大开大合。 便是偶有所感所创法诀,对于不过明气境的张衍,施展起来多是有些勉强。 然而,此法却是兼顾卫道养身之能效的同时,更难的是对敌时法力消耗却不那般酷烈,如何不让张衍惊艳?! “子衍深谢!”张衍惊喜之下,朝着守净躬身作揖。 “哎呦喂,何必这样客气?!”这等突然袭击,让守净道士唬了一跳,随后有些害羞的叫起来。 张衍也是心里无奈,难不成名门大派的弟子都是如此? 然面子功夫张衍很是擅长,故此还是一脸认真的说道“赐道之恩可比教养之恩,自当万谢!” 嘿,这小子! 守净道士自然满意,更是有了谈性,几乎是说了一路。 直到找到了投宿之地,张衍耳边这才清净。 旋即打量着房中铺设讲究,不由想起方才守净道士大手一挥便是金银刀币。暗自思量起来,心说难道修真练道的都这般富裕不成? 其实这也不怪守净道士,毕竟其乃全真七代真传首席,手底下自然少不得一些世家供奉金银财物、五行精砂、资粮灵萃。 这还是其金丹未结,若是结丹有成,便是一些小国国主们都要上赶着供奉了。 无他,名门大教、天之骄子尔。且若能搭上这全真道宗,日后若有妖魔横行、凶兽袭击等事。便可凭这供奉玉牌,请全真道宗来消灾解难。 当然,费用自然也是不能少的。 张衍听守净道士这么一说,不由暗自感慨,万物刍狗也! .............................................................................................。。。。............................. 正卷一:登仙求索,妖氛怨念起风云 第二十章——西番风情 昔年国神 朝日初升、金乌翱翔,一行两人来至巍峨的城关前,守净不由有些激动的道“这便是屏山关了,听说驻守的乃是乌斯藏国的左贤王,乃国之王叔,很是豪迈英明的人杰。” 壮丽巍峨、城郭蜿蜒,因着这里靠近浮屠山等深林,甭说人烟了,就连马匪留下都少得很。唯一需要妨碍的,无非就是山中凶兽罢了。 故而虽说没有重兵把手,然但凡能驻守其中的,都是个中好手、奇人异事,这也是张衍对整个儿‘屏山关’观之,见血气冲霄、虎啸长鸣的缘由。 罢了,张衍伸手道“兄长请。” “哈哈,同去同去!” 约莫也是太激动,守净道士禁不住的哈哈大笑,拉着张衍一起朝城门走去。 却不想来至这耸立的玄铁城门前,竟被守门军士告知,要缴纳三枚铜币或等价皮毛才可。 这让张衍与守净不由眉峰紧蹙,心中暗道这进个城门竟还要收取人事财帛不成? 便是守净道士想要上前理论,一身戎装的守门将士也无动于衷,毕竟每隔几日都要出现这样的事,早已见怪不怪了。 此时,却有一老者蹒跚上前对着两人一番大量,这才对着张衍行礼,并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处乃是昔年国神法力堆砌建造,不仅坚固异常能抵挡凶兽。近几年,若非左贤王召集工匠维护修缮,恐怕早就破败了!” “多谢老丈相告。”张衍一听顿时了然,顿时拱手作揖。 罢了,又自腰间乾坤囊中拿出几枚金豆子递给守门将士,并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当尽些微薄之力才是,些许金帛不成敬意,权当为抵挡凶兽做些贡献罢。” “公子还请不要误我,亲王殿下有严令,一人三枚铜币,不得有违。”却不想那将士反而一脸严肃,铿锵说道。 张衍见状只能作罢,便交了两颗草药递给将士,这才入城去了。 两人行在街道两旁,人来人往,看着人烟鼎沸,竟全然没有王国陌路的凋敝景象。 守净道士感慨至于,亦不由赞叹“这左贤王果是人主之象、气运昌隆。” 张衍闻言不由奇道“兄长精通观气识人之法?” 守净道士不由诧异,却也只当张衍不谙世事,故而耐心解释“观气识人除却非得地仙之流,要么是天机推演之道的修士,只是此类修士泄露天机,犯‘三弊五缺’,故而不能长生。而如我等这般修为,不说非得当面相看,且随意泄露天机,可是要受天降劫难的。” “哦?那兄长何以见得其人主之象、气运昌隆?”闻言,张衍继续问道。 守净道士这才摇头晃脑的笑起来“端看他不论何种货物,凭你是苹果麻布,或是鸡鸭铜铁,只要等价上交便可入城就可见一斑。在以财货售卖变现,从而修缮关城,既解了修缮耗用,又不会太过严苛使人难以承受。” 罢了,又指着一旁酒肆里正欢歌起舞的舞姬,一脸晦涩的看着目不暇接的张衍嘿嘿笑起来,“再看这城中市井,若是凋敝落寞的贫瘠之地,可没有让子衍都能看呆的舞姬乐团!” “不想兄长如此见微知著,在下佩服。”张衍见状心下窘迫,面上却一副毫无波澜的样子,面无表情的拱手作揖道。 暗骂这守净不是好人,惹得酒肆里原本酣畅翩然的舞姬忽而朝他看来,一旁的客人也随着舞姬眼神流传,看向此处。 守净道士一见,心知自己过了,连忙拉起张衍离开,继续耐心的解释道“我等玄门正宗弟子出自名门大派,若是识人不明,以自身学识法力助纣为虐,实在有违天道贵生之念。且因着若是辅佐明主,故而要有识人之明,需得通晓一些微言大义、经典史籍才行。” 直到夕阳西下,两人才投宿一处酒馆,要了两间隔音好些的房间。 这不仅仅是因为修道之人五感灵敏,更是因这里虽说异域风情,却更类似于前世所记载的中世纪欧洲,大多数的住宿地方皆与酒馆是一家,上下楼共同经营。若是隔音不好,很是影响休息。 虽说修士精力充沛,但未成仙时也是需要休息的。 夜半,张衍徐徐收功,正欲休息时,却忽闻喧嚣之声,很是嘈杂,哭嚎求饶与呵斥打骂声、碗碟磕碰与桌椅碰撞声不绝于耳。 闻言,张衍静思极动,起身开门却见守净道士亦手持青峰,与张衍在走廊碰见,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守净道士见状,问道“子衍,可是要去瞧瞧么?” “正有此意。”张衍亦点头道。 两人绕过二楼回廊,便见大堂一片狼藉,描着彩绘花纹的石砖泥瓦,都已经在重物撞击下窸窣窣的掉落。零散乱扔的桌椅和碎裂的精美陶器碎片,更是随处可见。 狼藉之中,几个一身黑袍人正抱着哭喊的女孩儿,金发碧眼的中年人一身麻袍,匍匐在地上,一双大手紧紧抓着黑袍人的衣角,凄厉的哭嚎哀求“大人,我们的女儿还太小,山神爷爷定无法尽兴的,求求您了!” 黑袍人见状很是不耐,一脚踢开哀求的男人,黑袍笼罩下,本是要将那中年人一张拍飞的手,约么是有所忌讳,片刻迟疑后缓缓落下。 随后瓮声开口,很是厌恶的呵斥“老东西,快滚!此乃山神所选的山灵圣女,岂是你能阻止?!” 守净道士顿时跳上前去,大声喝道“住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何敢如此大胆?!” 此言一出,张衍心说。喝!好一个熟悉无比又别开生面的开场白,复而又低声道“咳,现在已是入夜了。” “便是如此,尔等安敢如此放肆?!”守净道士闻言一顿,心说这兄弟咋这么实在,面上却依旧正义凛然,怒视那几个黑袍人,朗声道阻止。 几个黑袍人寻声望去,来回打量间,还是为首的带头,回身驱赶起来“天涯海阁办事,实相的快快离去,我们可没时间和你们扯口舌!” 守净道士一见,心知自己这是让人小瞧了,顿时寒光出鞘,朝着几人呐喊而去“看剑!” 张衍深知守净道士早就看出不对,单看这几人浑身乌光缭绕、黑云笼罩,便知不是善类。 见守净道士已然是和几人打在一起,一时间剑光纷飞、鬼哭狼嚎,时有阴煞成团、灵光幽深,宛若黑洞一般的灵力与剑光寒芒有来有往、不分彼此! 又看一旁的中年人早就轻车熟路的躲到安全地方,这才一跃而起,挥袖间丹窍震动,灵篆剑丸便化出道道金蓝寒光乍现,直奔对方而去! 那几个黑袍人见状大惊,原本对付一道士便很是勉力,如今又来一帮手,且剑芒锋利、气息骇人,出手更是毫不留情。 为首的见状不妙,立即大叫“大胆,你可知道我等乃.....” 张衍哪欲和它废话,手指轻点,剑丸忽而空中一转,便又化作道道剑光灵华,当下与守净道士合力。 须臾间,只看那道道剑芒纠缠间,守净道士趁其不备,当下直刺眼前骷髅面门,三尺青峰用力一挑。 方间一锃亮发黑的骷髅头咕噜噜的掉在地上滚来滚去,其上宛若黑玉、血煞隐现,却时而金光盈盈、清香阵阵。 张衍见守净见双目冰冷,死死盯着地上血煞缭绕的黑骷髅,想必是知些什么。虽说张衍亦好奇是何等东西,竟让守净道士如此这般。可端看如此邪异诡谲之物,便知是鬼魅之物。 守净道士见张衍有所不解,沉声说道“那上面虽说有血煞丛生,却亦有神华本源之光盈盈而动。若是我所料不错,王都里的国师怕是欲以龙气而聚神灵本源,化作天生神灵! 莫说此等乃逆天之举,便是这般以举国为祭,实在可恶!” 张衍顿觉大惊,忙问“重登神位?不过一怨念所聚的鬼魅,如何能行此事?!” 言语间,两人一阵寒光剑雨,三两下便将剩下的小喽啰制服消灭后,守净这才唏嘘说道“我听门中长辈曾言,昔年乌斯藏国神仁慈,因国中疫病,而民众身死后尸体无人照料,只能焚烧。 引动天降彩霞、地涌祥瑞,有梵境胜乐金刚与金刚亥母,其身威严圣洁,赐《上乐心咒》。 而那时,其心境纯善慈悲,自有法坛响应。可如今时过境迁,国神因子孙不肖而遭天罚,心声怨念之下便堕了邪魔之道。” “天庭自有法度,区区一届怨鬼何德何能?”张衍听罢,摇头道。 身为天曹录名的太极宫选进士,兼之从九品的五雷院右判官,他最是清楚天庭三十六天的森严周密,如何能让一恶鬼钻了空子? 守净摇了摇头,心说自然不可能让一怨鬼钻了空子,否则天地颜面何存? 遂道“听说原本那国神之事也告到了酆都城下,北阴天子原本也欲以渎职包庇之罪使他跌落神坛。还是地藏王菩萨以生前功德为由,执意将他镇压降伏,欲超生度化,这才留下性命、保住元灵的。” “后来本也想处理此事,只是东土诸国混战、姬室败德,四海生灵涂炭、民不聊生,除了北阴大帝镇压酆都城,便是地藏王菩萨都要忙着超度众生哩!” 说完,这才想起东胜神州许多的豪门巨族,那可都是炎黄上古传承的血脉,很多家族子弟都是如今的姬室封臣。生怕此言冒犯他这兄弟的家中长辈,故而还悄悄看了看张衍神色,生怕有所芥蒂。 张衍不知其中奥秘,故此也全无反应。守净道士只以为他光风霁月一般的人物,毫无私心,不由感官更上一层。 然而张衍却心中莫名,神思之间不禁脱口问道“九幽冥府五千九百诸神,难不成竟连一看守的都没有不成?” 闻言,也是守净道士心思率真。只是摇头苦笑“子衍莫不是说笑?阴司冥府乃三界深渊无尽之地,险象环生、环境恶劣,等闲仙神便是做一闲散之流,也不愿屈尊。莫说五千九百诸神,便是算上鬼吏也没有三千数啊!” 随即心里也是暗道,若是那阴司冥府五千九百诸神,又岂能因人手不足,让一几乎破灭的冤鬼越狱跑了出来? 罢了又怕张衍不明白似的,继续解释“那阴司冥府暗无天日、上无日月,除了那等躲避灾劫、肉身兵解的鬼仙,亦或那等不得擅离的鬼神阴官、酆都诸神,谁愿意天天在那阴间蒙昧、五浊氤氲之地,日夜以狼哭鬼嚎、铿锵悲鸣之声为伴?” 说到最后,就连守净道士自己都不由打了个寒颤,想起曾经师尊曾领他前去拜访秦广王时的场景,现在还有些两股颤颤! 张衍一听,心说他竟不知九幽冥府竟如此恐惧不成? 可随即,便想到想到他还没问正事。赶忙问道“既如兄长所言,那《上乐心咒》既乃上乐金刚与金刚亥母所传,想必是梵境真经。便是堕了魔道,有如何是那般腐尸骷骨模样?” “真经岂轻传?那上乐金刚因那国师当年善举,故而所赐不过部分而已,乃是其座下护法神,尸陀林主观想之法。”守净道士撇了张衍一眼,边说着,便暗自想着,你倒是虚心求教,怎么不知道在家里多看些书? 若是张衍晓得守净道士此时想法,相比定然回上一句,他何时说过出身什么家族了? ......................................................................................................................................................................... 初出茅庐,希望大家多多给给意见哦~ 正卷一:登仙求索,妖氛怨念起风云 第二十一章——妖魔肆虐 力敌长右 “啊!——” 阴暗潮湿的山腹之内,而是鬼哭狼嚎、阴风翻涌,时而红霞隐隐、血珠摇曳。四处石壁上,甚至还有干涸鲜血、腥臭殷红。 不同的是,那岩壁缝隙之处的血珠却又斑斓小点,其色莹润如玉,乃是所说的疗伤圣品—血菩提。若非上面煞气缭绕、腥臭难耐,时而显化鬼魅模样,倒真是让人垂涎。 而这干涸的鲜血却也是透着异样,斑驳交错的纹路好似经络一般,跳动间竟隐隐又金华缭绕,很是诡异。 山腹深处,鬼火映耀、乌霞森森,高大的黑色猿猴赤目猩红、獠牙森白,黑色的皮毛于翠绿如玉般的骨骼相互交错于一身。愤怒狰狞的坐在石座上,看着下面瑟瑟发抖的骷髅鬼物,破口大骂“没用的废物,还得我自己搜罗觅食,要你们何用?!” 也不怪这半骨半身的黑猿大怒,三天来,张衍与守净道士除却游戏红尘,更兼之除了不少这样的骷髅鬼物,导致黑猿无法凝练进食的血菩提,饥渴难耐下才如此这般大怒。 一众骷髅鬼物自知自家这位猿爷爷脾性残忍,纷纷磕头求饶。只有那其中气机最盛者,瑟瑟发抖的蹒跚向前微微爬了爬,颤颤巍巍的低头说道“灵神勿怪,那两个.....两人贼人法术实在厉害,小人等非是一合之敌啊!” 黑猿一听自知道也未必怪得他们,毕竟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住,可见来人强悍。可胸中得暴怒怨恨之气却久久不平,让他愈发烦躁,纷乱之下獠牙一张,便将下面跪着得一骷髅生吞而下。 又嫌恶得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这个,恶狠狠的斥骂道“滚,若非你还平日精心服侍我,就凭你此话,本座便立刻让你飞灰湮灭!” 说着,还并拳打脚踢,便是在疼,那骷髅鬼屋也不敢大声哀嚎,因为那只能被打得更狠罢了。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张衍与守净渐渐发现,这看似和顺的‘屏山城’似乎达成了什么默契一般,只要不胡乱伤人性命,便是偶有自称天涯海阁楼的鬼物来犯,只消两厢情愿下,一个给钱、一个给人就是了。 就是破坏些许财务,也没人来管。 而那传说中的左贤王,似乎也在装聋作哑,让张衍、守净道士两人莫名不已。 守净道士原本是坐不住的,本要寻去要塞城堡的。还是张衍叫住他,并说道“兄长莫急,如今你我二人名声不显,这般找上门去自荐枕席难免惹人轻视,反而落了下成。” 所谓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张衍在听守净道士与市井民众说的这乌斯藏国局势中,倒对这左贤王也是多少有些佩服,能在国王忌惮与国师两方大势力中立于不败之地,甚至隐隐成为三足鼎立的同时,还能使治下发展繁荣,可见其城府魄力了。 然此话一出,守净道士顿时神情激动,站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那可如何是好,现今这屏山城里,妖邪几乎随处可见,有些凡人为了财富地位,交易血脉子嗣竟蔚然成风,长此以往岂非人间炼狱?!” 因着店家深谢铭感两人救女之恩,故此特特准备了一间小院儿,张衍这才由着守净道士跳脚。 张衍微微一笑,呷了口手里自己特意炒的青茶,说“乌斯藏国,东土西藩而已,国土狭隘、地广人稀,如今不过区区一屏山城,即便只有我俩镇压邪魔,难道忙不过来么?” 这个时代的茶多为擂茶等驱寒所用,前世的清茶是没有的,故而非得张衍自己炒制才能有。 故此这三日,张衍与守净道士流连街头,尤其是入夜之后,骷髅鬼物更是击杀不少,这也是为何山灵血食日少的因由。 .............................................................................................................. 直到第五日夜里,静谧的街道上漆黑幽静,直到忽而一声尖叫,将这夜晚打破。 “怪物!!——” 尖厉惊恐的哀嚎随着人们的惊恐回荡,盈盈的月光映照着它狰狞的獠牙和魁梧的身躯,喉咙中的呜咽仿佛婴儿啼哭。 张衍闻声便知这些鬼物背后的妖魔终于忍不住了,几乎立刻法动,拽着守净道士便循着声音找去“快走!” 二人方到地方,便见鬼物环绕、阴煞蒸腾,又见魔影长啸、黑云滚滚,其间乃见一侧半玉骨、半侧黑绒的狰狞的巨猴,正张着巨口獠牙、烧着森岭鬼火,肆虐吞杀破坏。 守净道士不由面色难看,手里的三尺青峰不由握得更紧,旋即恍然大悟般,叹道“原来如此,竟是它!” 罢了,见张衍只是死死盯着,只以为他心中不明,沉声说道“如禺而四耳,其名‘长右’,其因如吟。怪道那些黑袍人总是称它‘山灵’,可不就是么!” “山灵秉天地灵精而生,如何这般怨念滔天?!”张衍见状,不由生了疑惑。 遂想起昔日,锦鳞女君曾言:那本也是个良善的山精。却遭那凡人虐杀,被其挖心入药、烹煮做引,最后曝尸荒野、无人收尸! 这才生了怨念、降了诅咒、成了祸害,使数百里大旱。 便又叹道“这孽畜天生精灵、上下是宝,盖因有歹人听信谗言,将其虐杀至死、生困神魂、不得超生,这才有了如今模样。” “虽说这‘长右’还未化生灵魔,却牵连甚广,还是待我师门长辈来处理的好。”守净道士自然看的见长右心脏处外翻的伤痕,说道。 只说这话音才落,长右见道士与华袍打扮的守净道士与张衍二人,顿时双眼猩红,发狂一般呜咽咆哮着奔袭过来。 奔逃诸众亦见二人,加之这几日多有耳闻,顿时纷纷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哭喊着求他二人救命。 “仙人!仙人求您救救我们罢!仙人,我们不想死啊!!” “求仙人救命!” “仙人啊,求求您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死啊!!!” “既如此,一试何妨?”张衍见诸众苦苦哀求,孩童呜咽恐惧,于此心生恻隐,抬脚向前一踏,尘土飞扬间意气风发! 守净道士沉吟片刻,似乎被张衍气势所染,一双星目锐利看着奔袭而来的巨猿,沉声道“那便试一试罢!” “铿!——” 只见张衍卤门蒸霞、神华照耀,灵篆剑丸浮沉而起、勃勃欲动,轻吟之间一化二;二化三,道道三尺长短。 此乃‘分光离合之法’,能使剑光分化千万,直至他日纯粹至极,便可彻底化形实体! 那猿猴见状根本不曾在意,只是周身忽见其周身乌霞笼罩、鬼哭狼嚎,乃是罡气所至,准备硬刚张衍剑光。 黑猿见张衍竟还想击杀自己,顿时更是暴躁,嘴里不住的叫道“贼人该死!!” 守净道士这厢迅速安排好人群避难后,守持三尺青峰,一声大喝“休得猖狂!”亦灵华大动,宝剑之上霞光蒸腾间,飞身而上! “滋啦!——” 却不想宝剑方斩在那罡气之上,只见火花缭绕、铿锵作响,竟全然无功,守净道士立即一跃推开。 双手凌空一抛,灵光肆意之间宝剑陡然一震,化作道道剑光、锋锐非凡,轻吟铿锵之间。 “嗖!嗖嗖!——”直朝那黑猿飞舞而去! 张衍也知等闲法术伤它不得,当下足下祥云升腾、云雾缭绕,霭云层叠间,只看其双袖一挥,数十道‘寒光剑鳞’顺着张衍禹行八卦之步,道道寒芒自四面八方朝黑猿激射而出! “来得好!”黑猿似乎对罡气汇聚得不动无量身很是自信,竟是直直站着人有寒芒飞射,哈哈大笑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脯。 张衍暗自冷笑其蠢货,龙鳞寒光岂是寻常可以抵挡?! 正当黑猿得意之时,却忽闻耳边噼啪作响,看去之间罡罩碎裂,与那寒芒一同消散。顿时冷哼了一声,双手挥舞间宛若祭舞。 霎时,一阵阴风平地卷起,且其中隐隐土石碰撞之声轰隆作响,间或鬼哭低吟、男女喘息,或悲哭、或狂笑之声不绝,其间阴火缭绕,很是瘆人。 守净眼见那三尺剑光就要被那阵阵阴风席卷,当下不敢怠慢,丹窍大开、灵霞翻涌,手诀翻飞间念念有词,随即一声大喝“咄!” 剑光似又所感,轻吟铿锵之声间金华大盛,无尽火光蒸腾、金霞如烟,竟化作道道玄鸟之相翩然废飞舞,声声啼鸣悠扬回荡间,锋锐直朝阴风黑煞而去! “孽障!此乃九玄金华剑,所到之处妖魔退避,你还不束手就擒吗?!”便是守净道士这般大声呼喝,那黑猿却仿佛浑不在意一般。 反而神情桀骜,扬手一甩,抽出一条黑云滚滚、阴森鬼火,拿在手中哈哈大笑“原本尔等若是实趣的,尚可有逃去的机会。可如今,我这‘丧灵鬼火元煞’布行四周,最是磨人神魂、灼人道体、毁人三宝,称得上天罗地网。便是你那玄鸟有降妖除魔之用,难不成还能除尽世间怨念不成?” “啼!——” 守净道士御使玄鸟灵剑抵挡鬼煞黑烟,张衍抬头一看,方见周身无处不是烟霞笼罩、魔威滔天,俨然封死了他们全部去路! 唯有翩然飞舞的灵蝶不知何事混入烟煞之中,金边蓝翅、灵华拖曳,仿佛那黑夜荧光一般,穿梭飞舞。 如此意外惊喜,守净道士心下大喜,果然还得是我兄弟,就是厉害的很,竟将‘幻蝶真龙剑舞杀’这等杀招混入其中! 眼见那煞气云沙汹涌而来,欲将他二人活生生炼了,张衍面露讥讽,浑身忽然血气一震! 胸前的白玉灵牌忽而灵光大盛,口中念动法诀,一声长哮“敕!” 只见金华大盛,庆云冉冉升腾化作一金色旋龟,鸟首龟背,其上背刻道篆、雕描神文,有山川虫鱼、祥光泼霞,道道神华定立,将他二人笼罩其中,滚滚煞烟鬼火只一靠近,便被那旋龟呵斥,宛若冰雪般消融弥散。 守净道士惊喜不已,顿时随着张衍一个踏步,撞破那一片乌黑云霞,手诀翻飞间御使玄鸟朝那黑猿飞舞! 张衍见状,亦控制道道灵蝶翻飞而去。双瞳神光湛湛,看向那黑猿长右,冷笑“就凭尔这不过冤魂孽鬼,也想妄图阻我不成?!” 浮屠山神出身神兽大族,流源太古、脉启玄武、承宗旋龟,乃是四灵之后,便是因着镇压濯垢泉的太阳真火实力下降,也绝非等闲能比的! ................................................................................................................................................... 正卷一:登仙求索,妖氛怨念起风云 第二十二章——王族旧事 三泊故地 待张衍二人冲出那鬼火烟煞,便将霞光一收,足下祥云升腾,灵篆剑丸又再次照耀天灵,又到空中凌立。 那长右看着护身玉牌,顿时惊道“浮屠山神?你到底是谁,为何会有浮屠山神的东西?!” “似你这等自甘堕落之辈,还不配知道。”张衍顾忌守净道士在旁,只故作嗤笑道。 届时,守净道士已然御使玄鸟逼近,喝道“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张衍也顿时止住身形,袖袍一甩,灵蝶蜕化飞龙翱翔,口吐剑光振振,向那黑煞缭绕的巨猿飞袭而去。 黑猿没想到,原本还在围困之中的二人,眨眼间竟将自己逼的四面楚歌。又见这玄鸟声、飞龙呼啸着朝自己杀来,此时躲闪已然不及,连忙抬起双臂,祭起无尽罡风抵挡。 “澎!——” 一声巨响,罡风碎裂的冲击顿时将那黑猿臂膀砍去,幽绿色的鲜血挥洒在地上滋滋作响,冒出道道黑烟。 二人身前顿时灵光耀眼,根本不给那黑猿喘息机会,未等他哀嚎,灵诀一转,玄鸟飞龙紧随其后。 道道锋锐法光一闪,顿时身首异处,整个儿僵直而立,轰然倒地。 片刻后,只听人群呼啸、山呼万岁,对着张衍二人五体投地。 而守净道士与张衍却不敢怠慢,急行黑猿尸体旁,便欲将其元灵震散。 却此时,空中忽有一道匹练将那元灵摄去,并道“他本来是天生的精灵,只因糟了劫难,还请几位放他轮回罢。” 元灵一散,便永世不得超生,彻底消失在三界六道。 这声音浑厚有力、堂皇刚正,音浪荡动间隐有血气弥漫。二人循着包裹着长右元灵的红色匹练望去,见其竟直奔屏山城堡,立时追赶而去。 来到一座壮丽恢弘的城堡前,大门洞开,一锦缎长袍的老儿,头戴高帽,躬身行礼说道“两位止步,左贤王说两位辛苦,请明早一见。” 守净道士见状面色不虞,毕竟无论是谁,解决祸患后却吃了当地掌权者的闭门羹,心里都是不痛快的。 张衍倒是理解左贤王用意,无非是和他们一样,不想气势上输了而已。深深看了那笑容可掬,却也疏离客气的管家一眼。 管家闻言,暗道此人口无遮拦。然亦心知此乃异人,不可得罪,只能按下心中恼怒,笑道“小人只是城堡管家,奉左贤王命令带两位前去休息,其余一概不问。” 守净道士见张衍被这般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顿时就要上前理论,张衍却一旁立刻拉住他,并看向管家道“既然是左贤王邀请,我与兄长自当遵从。” “先生请。”管家见状,立刻邀请两人。 宏伟的城堡里弥漫着浓厚的前世中世纪气氛,砖石堆砌、彩绘描画,为这座宫殿城堡多了些许色彩和温暖。 层叠砖石的城堡回廊中,时而能见到历代乌斯藏国王的画像,尽管手法生硬、线条僵直让其看上去有些失真,可上面的黄金相框还是能发现左贤王对乌斯藏国历代国王的些许敬意。 夜明珠照耀的昏暗灯光下,张衍对一路僵着脸的守净道士,耐心的低声劝导“不过一时得失,兄长何必计较?且我远远观之,这左贤王恐与王都那位血脉相异才是。” “哦?”守净道士闻言一愣。 刻意放缓脚步,张衍才缓缓低声说道“一家之运,血脉为其所依也。而这屏山城堡既乃左贤王宫殿,却只有龙虎国运,而无龙运王脉之气,故而我由此想法。” 罢了,管家便带着两人来到一处门前,并说道“这就是两位的房间了,有什么需要可以摇晃床前的铃铛,仆人会立刻为您服务。” “有劳管家了。”张衍点了点头,说道。 管家躬身说道“希望二位能在这里有个美好的夜晚。” 罢了,在两人进屋之后,壁炉里的火焰跳动燃烧,毡毯柔软、烛火幽幽,守净道士神色低沉,整个儿人一头栽倒一旁的软榻上,说道“王室血脉涉及国祚传承,我曾听师兄们说,乌斯藏国贵族宗室,连洞房生子都要有诸长辈见证,如何能轻易混淆?” 张衍见状,不由调侃“兄长倒是博闻强记。” “只是曾经好奇,听游历的师兄们说嘴罢了。”守净倒是颇有些扭捏的解释道。 ................................................................................................ 翌日一早,金阳曜世、云卷舒空 天边紫气渐老,张衍、守净二人方才收功,门外便响起了“嘟嘟嘟”的敲门声。 “两位,左贤王邀请您共进早餐。”门外,管家缓缓说道。 守净道士闻言,忽而迟疑的看了眼张衍,言语间有些支支吾吾“我没胃口,就不去了罢。” 张衍见他似有未尽之言,方要询问,就听守净道士说道“我于门中师兄尝闻,西番与我等饮食有异,多用冷食生肉。” “朝食常为燕居之用,如今这位左贤王却做以此会,想来心中必有所思。”张衍一听,微微笑道。 所谓燕居,乃有别于公开宴饮或公众集会时候,是人们对平日居住时的一类称呼。 守净道士顿时知晓张衍之意,扬声对外说道“我二人更衣沐浴一番,还请捎带。” “好的先生,稍候会有仆人为您准备热水。”只听外面管家话音未落,守净道士便急急出声阻止“不必了劳烦,我等自有办法!” 随即又与张衍神秘兮兮的说道“子衍不知,此地民风彪悍,男女之间未有妨碍差别之意,多有不便。” 张衍闻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心说我倒是还真想体会一番这等民风彪悍才是! 然尽管如此,便是心中多有火热,却也只能按耐下语。、 说话间,两人不约而同的绽放周身灵机,丹窍开阖间霞光湛湛,便是浑身清爽。张衍最是惊讶的,当属这守净道士。 若非同在一处,险些以为换了个人。 但看他此时,莲花宝冠光湛湛,鹤氅华服真羽士。剑眉星目亮堂堂,郎君玉面最风流。 此时连鬓胡须尽去,方间其不过弱冠年岁的郎君容貌,虽不及张衍形容跌丽,却也生得很是好看。 随管家来至一处高阔花厅,便闻此处花香扑鼻,又见雕梁画柱、彩绘雕琢,有奇葩花卉、锦簇团团,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花厅中央,一身华服长袍的男子金发披肩,观之魁梧挺拔、面容英俊。见二人来此,忙笑着迎了上去“昨晚忙着安置难民,没有亲自迎接招待两位先生,希望能得到二位的原谅。” 张衍知晓这守净道士素来不喜交际,便得上前,笑道“天道贵生,大王何须如此客气?” 左贤王早闻姬天子庭院,多有异人奇士之族宣室立朝。但见两人华服鹤氅、神采奕奕,顿觉名不虚传。 当下一脸的愧疚悲凄之色,叹道“鄙国一届西藩弹丸之地,有所乱象,本王原自应上奏王兄再奏东土天子,却不想天时不在。奏表宛若沉海、杳无音信,庆幸上天眷顾,有诸君等匡正之士,不远万里奔赴,实我乌斯藏国之大幸也。” 守净道士闻言,心说不愧是能在那国师眼皮底下还能活得如此滋润的左贤王,不仅会东土官话雅言,还是个会说话的。 盖因这‘天时不在’实在用的巧妙,莫说这乌斯藏国境内生灵涂炭、王室昏庸,就连所谓东土天子都让臣下大的落了战马,何其笑话? 这也是给他等这样东土人事,留了不少面子了。 然守净道士就不是会婉转的,直接开门见山问出了自己疑问“在有所不明,左贤王天纵英明、威望鼎盛,一身武学气血冲霄,有龙腾之相,如何还要跟这天涯海阁,与虎谋皮?” 此言一出,张衍见左贤王双目微缩,忙上前打起圆场“我等修士向来早课不缀、日夜打磨,如今正是饥肠辘辘,不如左贤王能否酌情开个宴否?” “正是正是,本王疏忽,罪过了!” 左贤王猛然回神,立刻恍然一般抚掌大笑,忙请二人入座。 席间一番寒暄吹捧作罢,张衍才沉吟半晌,言道“家兄所言不错,左贤王既有此心,如何是那首鼠两端之辈,可是什么难处么?” 左贤王闻言一噎,不禁放下手中银质刀叉,心说这些个东土异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更直接? 面上却算平静,只是一股颓然之意由生,苦笑道“想我出身正派,也算血统高贵,如何愿做那畏首畏尾、前倨后恭之举?皆因我年少冲动,昔年王都祭典时砸死一妖邪附身的勋爵。因无从解释且又有当年王太后亲族等强迫,无奈之下先父便将我举族除名,便是一身巽风神血,都让歹人陷害挖了去。 如此身无王血,自然不能继承王位。便是如此,王都国师与王太后也一直忌惮于我,因此才有天涯海阁入驻此地,实则监视我罢了。” “哦?左贤王可是有甚天赋异禀之处?”守净道士向来好奇凡俗奇异之言,不禁问道。 左贤王只当此二人性情直率,直言道“我听王都女官曾言,我母出身东土淑女,因美貌罪了姬天子御嫔,这才流放此地做了先父侍女,后来选入王殿侍寝,这才有了我。 故此有此异能,皆因我母族中所系,使我天生能辨妖邪异物,这才有了昔年惊惧之下的恶行。” “只是那‘长右’盘踞多年,既知你有贤明德望,如何不上奏王都?”守净道士恍然大悟,暗道原来如此,随即又问。 左贤王闻言,霎时静默不语。一旁的侍宴的管家顿时面色铁青,硬帮帮的说道“还请贵人自重。” “想来,屏山城每年消失的女童,便是你与那黑猿的交易罢?”张衍此刻细细咀嚼,咽下口中一块煎蛋,澹澹道。 此言一出,左贤王心中都不禁叹服这白袍公子见微知著,暗道恐是哪家王族之后。 抄起桌上的银酒杯猛的灌了一口后,“咣啷!”一声发出脆响,将酒杯掷于地上,大手抚面,潸然泪下道“也是我惭愧,然我死是小。若先父先祖奋勇余烈,两代子民前仆后继以满腔热血做铸的这一片生存之地毁于我手,岂非大罪?!” 张衍闻言便想通其中关窍,刚要安慰一番。 便见守净道士猛然起身,怒目圆睁、双颊通红,指着还沉浸悲伤中的左贤王,怒斥喝骂“惺惺作态、冠冕堂皇,为一己偷生却做出如此悖德罔行的丑事,与妖邪谋皮妥协,不想人人称颂的‘屏山左贤王’,竟是如此作态?!” 左贤王此时也情绪激动,泪流满面、满目通红的起身看向怒意滔天的守净道士,一双碧眼瞪得宛如牛眼一般。 餐食碗碟随着左贤王大手不住的拍打餐桌,而震颤不已,仿佛是与他一同发泄一般。 最终,无尽的憋屈与妥协化作了左贤王声嘶力竭的怒吼狂啸“若非除我之外,王都在无人能支撑的起这屏山关城,只能依靠天涯海阁那满地妖魔、吞人渴血,以杀人为乐。我又何必,整日生活在辗转反侧、难眠不安之中!” 激动之处,左贤王甚至红着脸,猛拍着胸脯大叫起来“我是国神奥古斯都的后裔,是沐浴着圣洁迅猛之风诞生的王族,怎么会做出那么卑劣的行为?!” 激愤之处,就连东土雅言都不说了,几里哇啦的开始说一堆乌斯藏国语。庆幸张衍、守净道士皆非凡俗,尚能听懂。 见守净道士也是脸红脖子粗,还要辩驳一番,张衍连忙起身按住他,连忙说道“兄长稍安,且知这乌斯藏国毗邻蛮荒大山,乃是三泊妖国故地所在,有积年的凶兽恶灵时常侵扰,可谓凶险。” 正卷一:登仙求索,妖氛怨念起风云 第二十三—斋醮祭表,初入幽冥 张衍此言一出,守净道士顿时一愣,随即颇有懊恼,看着一旁愤愤的左贤王讪笑挠头,随即拱手作揖“贫道孟浪,还请左贤王恕罪。” 左贤王也不好得理不饶人,也知其多是少年心性,沉吟片刻后摆手苦笑“道长严重了,也是小王失态了。” 如此又有张衍从中调和,知晓这左贤王只怕亦有所求,复而落座后,便道“左贤王可欲斩却三泊故地这后顾之忧否?” “知我者,公子衍也!”左贤王当下起身作揖。 说到这儿,张衍双眸一转,遂想起那长右来历,微微一笑,道“如此,你手中那长右元灵,或可一用了。” 左贤王抿了口酒,遂疑惑道“不知公子衍此话,何解?” 他也是一知半解的,如今得了内行,自然也是想要知道清楚的。 守净道士似也听出了些许味道,双眸一转,出言问道“不如左贤王先说说,你一届武道宗师,欲要这长右元灵何用?” 左贤王闻言,沉吟片刻即道“乃是我帐下将军所奏,其家中供奉一神,于阎罗殿麾下差使。曾托梦家中子弟,言道:这‘长右’乃系人祸所生,非是与人间因果尽消才是,惹得十方救苦天尊每每提及多要头疼不已。 我想着,若能将这‘长右’元灵奉香贡上,交由阴司处理行事,也算是于他们有个便利。或许能求神明降临,便是未解那三泊故地的隐患,也能使这屏山城,不至每每夏日受这干旱土裂之苦才是。”左贤王思索片刻,终是说道。 罢了,还不免感慨这天灾人祸实属恐怖,非人力所能抵挡。 此时,张衍不由问道“你那麾下将军,可是高氏族人?” “正是,莫非公子与其有所交集?”左贤王闻之一愣,不想张衍竟知此人,便问。 摇摇头,张衍未做回答。复而说道“既如此,左贤王不如将他交予我等。待我等开坛奏表阴司枉死城,直觐天尊案头,岂非更是迅速?” “果然如此?”如此说来,左贤王顿觉惊喜不已,忙一脸期盼的问道。 守净道士傲然起身,鹤氅一甩,一副高人风范,且问“左贤王,莫非不信我这兄弟本事?” “那就...有劳两位了。”左贤王自无二话,只拱手作揖道。 如此,左贤王甚至将自己的秘书官予了张衍、守净二人,只为尽快凑齐其中所需物什,好早早开坛做法。 毕竟这‘长右’便是死了,其元灵也是一宝物,左贤王亦时常担心为人窥伺觊觎,甚至落入贼人手中。如今既能将这东西处理了,也总比日夜防范,窝在手里烫手的好。 ............................................................... 张衍所谓奏表进奉,乃是斋醮之中极为重要之科仪,勿论你是何等修为,但凡想要祭告天地神明,只要不曾成仙了道的,斋仪中都必行此仪轨,恭请众圣光临醮坛。 分启坛、请圣、拜表,奉安天神、于尊神诸像案前拈香,恭祝圣寿。同时行步罡踏斗、禹步八卦,以神魂而动,默念表文,禀告尊神。 当然,于张衍这类受赐太极宫上洞真卿宝箓的太极宫进士,从九品秩的仙曹在职人员却不同。其属体质内,要简单许多。 不过毕竟初次觐见,人情世故肯定是要走一遭的。 故此,当左贤王秘书官来问时,张衍却道“需上好的黄纸、朱砂,此外,还有上好的祭庙香炉,并松木或杉木的祭祀香灰。另有万民祈祷焚香之愿的香烛、冥钞若干,这就要看你家大王心意了。” “是。”秘书官心中莫名,最终还是诺诺道。 年老的秘书官曾见过祭神的仪式,繁复盛大,全然不像他眼前这位公子衍说的那样简单,且甚是靡费。 待将此话禀报左贤王,却听他家大王言道“不过是些许耗费,不必报我。” 这是史记官欲将此事记录,届时作为奉送张衍、守净二人的官方记载,实际左贤王的原话即是“这点小事儿,听公子命令就是。” ....... 金桑耀世、万里无云,正是黄历‘宜祭’之日。 芬芳缤纷的花园内,此时已隔出一片空地,并用熏香清理诸多花粉杂气,香案坐北向南,烛火鼎炉、法案卷棚一应俱全。 张衍依旧是素袍华服,只不过鳞片变幻间,让其繁复瑰丽了些许,宝相庄严,不复淡然悠然之态。 铜鼎内,黄纸朱砂灰飞消散,张衍双手举过天灵,迈开九宫八卦、乾坤禹步,口中念念有词,恭请牛头阿傍、马面罗刹等诸众,又祝祷诸神判官、十方天尊等众,言道“地界下臣,太极宫选进士五雷院右判官,张衍,叩请拜谒诸尊。” 罢了,奉香请案。霎时间灿若莲花、宛若烟霞。张衍只觉神魂一震,便跌坐蒲团之上。 守净道士站在一旁,见此情景立马招呼身旁诸众“快将一应准备的扔进铜鼎!” 一片嘈杂声与铜鼎内火舌呼啸席卷的声音中,张衍泥丸之中宝箓光明大盛,隐隐风雷电雨之相环绕周身。福至心灵,张衍丹窍洞开,呼啸间祥云蒸腾,便化作一道金蓝虹光向地下深陷而去。 守净道士看的可谓目瞪口呆,他属实想不出自家这兄弟,到底是何来头,竟能以肉身入阴司?! 纵身入地,张衍周身顿时灵光大盛,浸金染蓝、灿若烟霞之间,化出九丈白玉神螭的本体,威严神圣、健壮瑰丽,白玉般的鳞片宛若玉髓珊瑚、宝光粼粼,很是迷人。 直到一双银色神瞳四下望去,张衍这才发现天地变幻,竟发现这山河之间其实彩霞交错、脉络纵横,乃地脉灵机之所在。 交错之间,又有相连枢纽之处明灭变幻,乃是阴阳往返之道路。 穿过沉浮翻涌的滚滚浊气,张衍便来至一处坦途大道之上,时而滚滚黑煞弥漫缭绕,此乃生灵陨灭后残留的怨念等等七情六欲所化,最终成为天地资粮。 道路两旁,有殷红奇葩,乃是彼岸花,又见滔滔江河、翻涌不息、深不见底,此乃九幽黄泉,乍见之下真可谓是:两处茫茫皆不见。 不由让张衍感慨天地造化之玄奇,如此瑰丽奇葩竟是非这等极恶之水灌溉不能生存。 来往间,还能见到夜游、无常等鬼差,甩链飞钩、拘魂拿魄,或喝止斥骂周围试图靠近的孤魂野鬼。 张衍系天生神灵,自有瑞霞随行、天地钟灵。 牛头马面二将奉命镇守鬼门关,自然警惕非常,见霞光绽放,不由瓮声瓮气的问道“哪里来得祥瑞灵光,竟不知是何方圣真,来我冥司何为?” 马面见牛头言语,好笑的摇着马面,脑后神光明灭“方才有位自称太极宫选进士五雷院右判官,姓张明衍,没有袭氏族名的,奉香奏表、供香焚烛,上表我等拜谒觐见的奇人!” “今日这鬼门关,还是一如往昔般热闹!”此时,二将身后却有昂扬浑厚之声传来。 待回头一看,方见一头生牛角、背生双翅,戎铠缠腰、身形魁梧,上身袒胸露乳,生三头四臂,手中各持有兵戈五器的魁梧壮汉,跨步走来。 牛头马面二神见状,又见一波阴魂列队而来,忙安排手下阴卒替自,上前行礼。 马面暗道可不是么,都热闹几十载了,谁能受得住?不禁苦笑摆手“君神取笑了,如今地界动荡不休,我等也还在查验路引哩!” 那大汉见状,摆手叹道“便是酆都六天宫诸圣都亲去十殿判论阴魂,何呼你我诸众?” 牛头面露疑问,马面却听出不同,双目滴溜一转,方问“君神份属碧落九重之籍,莫非还能辅助冥司?” “此乃厚德光大后土陛下敕令,便是纵天掠地,某家也自无二话。”大汉晃了晃肩上三首,只道。 “有君神襄助,想来陛下与十方天尊殿下,也可奏述上天我冥司之事。”马面罗刹顿时双目一亮,忙拱手道。 毕竟这位,可是制兵百艺之始祖,能与神农、黄帝叫板,统领麾下八十一部众鬼雄得猛士。只是凡俗恶鬼,那可真是手到擒来、以一敌十! 牛头点了点头,双目很是认真期盼,还是瓮声瓮气的说道“倘若天庭能有一番动作,哪怕予我冥府几队阴卒小吏,使这黄泉路上能少些孤魂恶鬼,减轻些夜游神的负担也是好的。” 马面更是大吐苦水,唉声叹气不止“前几日谢七范八这二位爷还与我俩唠叨,南部瞻洲孤魂恶鬼实在多也,便是日夜游神连日搜捕亦是不堪忙碌,他手下鬼卒阴兵更是捉襟见肘!” 马面罗刹所言,谢七范八二位爷,乃是白无常-谢必安;黑无常-范无咎,专事勾魂的冥司使者,属十殿诸王天尊之下,位列十大阴帅,麾下百千鬼众。 ................... 张衍行至路上,见这孤魂野鬼孤苦无依,在这暗无天日的黄泉路上游荡。 不由想到,若他没有这等际遇,怕是也要如它们这般。念及此,不免有些有些兔死狐悲,步伐渐渐放缓,一路上诵读《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来超度亡灵孤鬼,这才慢了些许。 也正因此,方能听此三神对话,心中不免惊讶。 前几年,他还是一蝰蛇时,便听救他那高僧曾言:姬室丧德行、悖正统。奉信旁门左道,使九洲淫邪不止、正神沉沦,长此以往必当失国跌祚。” 不想这才多早晚,南部瞻洲竟已是生灵涂炭,连阴司诸众、十大元帅、十殿诸王、五方鬼帝诸大神,都捉襟见肘了不成? 张衍见三神聊的正欢,犹豫是否上前时,那三首壮汉便当下跨步上前,言道“张进士来了!” 张衍一看,好家伙,但见眼前矗一猛人。三头四臂好威力,戎甲腰缠持五器。头角峥嵘自隆重,羽翼金翅绽湛神光。霞光瑞霭罩血霄,双目绕星是兵神! 可不就是九黎八十一氏族部众之主,飞升星宿的上古兵神蚩尤么! 顿是灵光一闪,化作华袍公子,一身鳞甲华袍霞光湛湛,忙上前作揖拜道“小仙太极宫选进士五雷院右判官,从九品仙吏张衍,拜见尊神,二位阴将。” “我等同命天曹,张进士不必多礼。”蚩尤顿时笑道。 明眼的都明白过来,感情蚩尤星君这是特特来等这位的。 马面罗刹这才想起张衍奏表所请,忙拍大腿叫道“哎呦!原本收到请案奏表,还以为是谁浑说的,不想还真是如此,可是误事了!” “还望几位海涵,我先失陪,速速启禀女尊宝王才是正理!”罢了,马王罗刹告罪一番,又看向一旁的牛头尊者,忙道“你可带了银钱?也好让我租赁脚力,快快禀报,免得误了事!” 牛头尊者顿时呐呐语塞,可见是没带的。一时间心生焦急,毕竟这位女尊宝王可不是寻常,乃系北海神裔,上古海神嫡系孙女,又是大赤天派下洞彻幽冥总事的仙神真圣,如何怠慢的起? 此情此景,张衍心说幸亏带了些路资财货,好让他能有些人情往来,遂上前拱手道“几位日夜不缀,维持地界阴阳秩序。若蒙将军不弃,小仙这里倒是带了些路资,权做感谢将军为众生劳苦。” 说罢,挥手变做一箱笼,双手奉上。 “嘿,这可如何是好!”马面不由看向蚩尤问道,同时心说还是这位会做事儿! “你快拿着去罢,只让君女前去厚德殿便是。”蚩尤见状嗤笑不已,挥手说道。 马面顿时得令,拱手应诺“唯。” “我且上禀告诸为殿尊,也好不误了时辰才是。”牛头亦有所感,自顾自道。 罢了,牛头尊者接过箱笼,只觉香火扑鼻间双手一沉,自知这可都是上好成色的东西,不仅有些惊讶的看向张衍,然也仅此而已。 忙转身告罪一番,与马面罗刹一同前去,各相禀明。 正卷一:登仙求索,妖氛怨念起风云 第二十四章——冥府众相 禀奏九幽 牛头马面走后,蚩尤看向不远处鬼门关外,问道“张进士以为,我冥府风光如何?” “阴阳守秩之源流,又有三途彼岸等奇观盛景,可谓玄奇造化之钟秀也!”张衍沉吟片刻,笑道。 蚩尤闻言却不由嗤笑,心说他在九幽带了数个元会,知晓玄奇造化是有,阴阳守秩之源流他自己也是这般认为。 但若是一个见识了阳世地界美景之人,还能说出甚么九幽奇观盛景,他却不信。 只道“我蚩尤是个作古的蛮种,不讲虚言,张进士有话直说就是。” “既如此,在下得罪了。”张衍思忖片刻,告罪一番后,心中思忖,他是不信这等上古大神,是无缘无故来寻自己套交情的。 可这大神明显不信他口中所言,非要听实话。张衍想了半晌,心想这等大神历经岁月沧桑,岂是随口糊弄之辈? 蚩尤见张衍迟疑不定,遂问“怎么,张进士不好说?” 抬头一看,张衍只觉这冲天的血气神话熠熠生辉,直闪得他神目一酸。心知自己只能实话实说就是了,不由神情肃穆、躬身到底,不敢多看蚩尤一眼,说道“捉襟见肘、规矩森严,却秩序有缺、人手不足、分工不明。” 蚩尤见张衍如此谨慎,不禁有些无趣,心想自己无数年来好容易见个孩子,正想聊聊,却是这般景象。 不由想起昔年部族孩提玩闹场景,唏嘘间不免叹道“起来罢,若是早年间时候,你也不过是个孩童罢了,我不会为难。只是你须得知晓,今日我来乃是奉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大威大德后土陛下上旨,诏你前去坤德宫的。” 张衍闻言大惊,实在想不到这等身化轮回的洪荒大能,如何会召见自己这样一个小虾米,不由疑惑“不知后土陛下所诏,可谓何事?” 蚩尤见状,撇了一眼张衍,问“你可是说过,‘九幽冥府五千九百诸神’之语?” “小子妄言,还请尊神恕罪。”闻言张衍心中慌乱,顿时躬身请罪。反正多请几次罪,不知者不怪么。 蚩尤心说果然如此,顿时笑着将他扶起,言道“这就对了,后土陛下大慈大德、洞彻天地。值此冥府忙乱之际,有感你之所言或有益阴阳秩序,特遣我来传你陛见垂询一番。” 张衍闻之暗自咂舌,好一个洞彻天地,这岂不是说自己所思所想,都在这为后土陛下眼中? 随即又想,他尤记前世,城隍等阴间诸司记载兴盛与魏晋年间,想来此时未有。又思忖自己既已来了,原本只是想打好关系,多条人脉多条路,却不想竟有此际遇。 遂只能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罢。 罢了,只道“既如此,劳烦尊神引领带路了。” 说蚩尤领着张衍一路想地府深处,过了鬼门关,经过望乡台、恶狗岭、金鸡山,穿过野鬼村;走出迷魂殿。行过枉死城,绕过壮丽巍峨的诸尊十殿,又到供养阁、莲花台,见过了还魂崖、奈何桥。 历经狼哭鬼嚎、哀鸣遍野,终是走到一处浩大霞光蒸腾、彩霞琉璃、瑞气绽莲、神华巍峨之所在。 .......................................................................................................... 方见那烟霞四周无尽功德庆云缭绕绽放,威严大光明宛若大日。霞光璀璨之下,又有一十丈法相。 其身脑后宝轮圆光沉浮旋转,身披冕旒衮袍,上绣金石银玉、三界六桥、诸生万象,四臂手持黄金法器乃现四德;七朵霞光庆云显化贤明七宝,双足凌立空中、威慑四方。可见是神光荡漾、瑞气千条,威仪端肃、宝相庄严。 其下又有金银铜铁之色,四大轮法王之三丈法相,各个姿态各异、神圣威严。又见文武众圣,与六方神女手持汤碗、拘蛇牵狗之法相,分立六桥左右。 此时,蚩尤即道“这琉璃神光之地,乃位在沃焦石之外正东之地,直面五浊之地。” 一路上,蚩尤与张衍关系愈发亲近,便多说了几句。待来此间轮回之地,见张衍驻足惊叹,便继续介绍起来“其中那九极法相,乃是十殿转轮王薛之法相。至于那四色之相,乃是转轮尊王麾下四方轮法王,查验四部神州投胎诸事。文武众生乃是酆都六天宫道德诸圣之相,乃有检查之责。 另外这六方神女,乃是镇守六道奈何之桥,女尊宝王之法相,乃是上古海神、北海神妃之苗裔,师从大赤天门下。” 不知为何,张衍怎么看怎么觉着这神女法相有些眼熟,倒也未及深思。 暗自笑道,如此大神出生高贵,哪里是她能认识的? “后土陛下所在皇房玉室,便在那六道中央之地了。”说罢,虹光一闪,便带着张衍纵身飞入其中。 只见宫禁华殿之中,阔门大开,张衍方见一女神人身蛇尾、神光掩面、庆云浩荡,周身有瑞气万丈,千臂万手、无尽法器。 有功德圆光神霞照耀,头顶玄黄五岳朱玉冕琉、簪瑞兽黄玺赤金钿,披挂山岳五谷霞帔,脚下玄武匍匐;周身青鸾缭绕,可谓是高贵典雅、雍容闲静、端方神圣。 非是等闲不能妄动,可那种厚德载物、包容天地之气象,却让人感到心境宁和。 张衍不敢怠慢,忙纳头就拜。 后土乃是太古洪荒大能,显然是直接的多,当即开门见山道“张衍,我灵感你之所谈,见你有感众生阴阳之秩序,不妨畅所欲言。” 闻言,张衍不敢怠慢,忙将依言跪地,将七十二司、六案功曹等,另土地、城隍等司职娓娓道来。 话音才落,便是天地有感,冥冥之中伟力降下,玄黄功德金光沉浮,张衍连忙丹窍大开,道道功德接入神阙气海,缠绕本命庆云之中。 此为天道功德,与张衍体内灵气组成一体同源、不可多得。君不见自太初以来至今,便是升仙都要三千功德的。 大神蚩尤不由面露惊讶,天道竟如此认同,竟降下功德? 便是后土皇地祇都心中惊喜,暗道果然是大赤天看上的人。这么些年了,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尔等可有疑义,是何想法尽可奏来。” 随着后土皇地祇声音再次传来,六道轮回之中神光照耀。 酆都大帝、东岳大帝、四方鬼帝,还有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转轮王,悉数显化,一位位天子威严、冕旒衮袍、气势如渊。 另外,并一袈裟披帛、高卧神兽的慈祥高僧,张衍想来,多半是地藏王菩萨。 还有一高帽文官打扮,手持玉笔金书,应是崔判官。 端得是神光湛湛之堂皇,恩威隆重了。 受宠若惊的张延更是不敢妄动,这些可都是太古远古就在的大神猛士。就算是对下首的崔判官,那都是太古洪荒的先天神灵,号曰‘显应真君’。 可以想象,这些大神动一动,天翻地覆怕都不难。 转轮王掌握六道之轮回,素有搜刮六道典籍,并整理研读之好,沉吟片刻后便道“此法能得天地垂赐青睐,能使我等分工明确,可见精妙。” “此法虽妙、牵扯却广,非得过酆都六天宫诸圣审察,方才可为。”酆都大帝作为地府至高天子,点了点头颇为认可,却亦道。 东岳大帝瞧了眼后土皇地祇,见她似乎全无意见。又见酆都大帝捋鬓深思,眼中却是欣赏之意,遂亦看向张衍说道“然也。” 这些大神亘古智慧,何等的敏锐心思,皆暗自思忖起来。 “只是如此之法,不如先寻一地试行之,以效果来针砭时弊、查缺补漏。若成,或可四部神州之内行此慈悲之法,广行此道。”地藏王菩萨始终未语,只待诸众说罢,这才道。 后土皇地祇闻言心中惊讶,未料地藏王菩萨竟有收摄四部十洲之心。遂一想来此法道也不差,于冥司地府、三才地道实在有益。 暗自想来,不如让蚩尤先去太玄都省,找九天玄女处走一遭,届时禀明,有昊天上旨,也算名正言顺。 心中定计,后土皇地祇复而看向诸众,垂慈曰“尔等既已有所定论,可有定论何处?何人主持行施?” 众人闻言纷纷心思活络起来,一时间沉默不语。 不多时,东岳大帝也是心中思忖,这才打破沉默,遂拱手道“启奏上圣,吾家二子‘金虹氏’镇守泰山、气运深厚、仙泽延绵,能通九幽之阴阳,或可一试。” 后土皇地祇知道,东岳大帝主张五岳泰山,乃是天地阴阳勾连之要害。自开皇之后诸神正位,虽不言语,然不满九幽权柄分化他人,又有酆都大帝辖制,四方跪地制衡,心中不满久矣。 她不能轻易打破九幽秩序平衡,在掀冥府风浪。当年冥司初立、神魔争夺的事,万万不能发生。 当即摇头,说“东岳二郎主万物发生,乃承盘古氏精气所化,值此用人之际,当履神职、不可轻动。” “女尊王宝乃上古海神苗裔,北海神妃之女,福承太初、出身大教,臣以为可。”此刻,转轮王亦上前道。 神荼郁垒即将回返凌霄,他自然想要再进一步。而女尊宝王虽说是龙族君女,却承继他的因果,才有如今主掌奈何赏罚的女尊宝王。故而,自然要引荐几分。 酆都大帝却深知麾下心思,且他前往至高清虚超妙天朝见时,便发觉大天尊对龙族掌控天下水脉、一家独大之事不喜。 故摇头道“门阀巨族、牵扯太过,且四海王家总掌万水,因果太多、司职有别,难免受四海钳制。” 诸大神举荐不成,陆续又有诸众分别举荐,便是南部瞻洲公卿士族子弟,并东胜神洲的上古苗裔大族,都有举荐臻个差不离。 或有附议、或有反对,一番争论不休时,忽闻远处有婉转女声传来“臣以为,这张进士天生神灵,其有福祉,且此法由他所首倡,或可能为。” 只见一神女聘婷袅袅、姗姗而来,其头角峥嵘、神光覆面,躬身进言。 张衍寻声看去,只觉似曾相识,却因神光遮掩不曾看清。 此时,后土皇地祇转而看向张衍,垂慈曰“此事既因你而起,你可有主意不曾?” 张衍心说他可真是嘴欠,明明就是您几位嫌地府人太少罢了! 然面上却露惶恐色,忙纳头拜曰“小子以为,如今乌斯藏国正逢国运之难,且地处狭小,不妨由此一试。” “善。”后土氏闻言,遂继续道“既如此,此事本就因你一念而起,且总表奏章予我,再行回转就是。” “唯。” 张衍应诺,诸众便知此事已有定论,只待张衍呈表上奏,递予酆都六天宫诸圣,批红后上表天听。在由太玄都司验查,呈送四天师。 待昊天大帝金阙下旨,太玄都司便可传令诸仙神众圣。 后土皇地祇亦点了点头,敕令赐曰“即浮屠山,太极宫选进士五雷院右判官,从九品仙吏,张衍。三日内呈表上奏。” 罢了,转而又看向张衍道“也好递送酆都六天宫诸圣,早日批红上表,由凌霄定夺才是。” 说完,诸众皆知此间既已定夺,便是奏表上请,后土皇地祇身为天帝四御之一,自然不同,已成了定局,故而在无二话。 纷纷作揖拜曰“臣等听旨。” 诸众自认无论何人,都不会比张衍这首倡之人更加了解此法根底,故此乐得交好张于他。 多少年的长生大神了,看得总归更开些。 .............................................................. 正卷一:登仙求索,妖氛怨念起风云 第二十五章——地道封神 金光灵咒 说这张衍心中自有这冥府诸司之体制,故而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几位顺畅,难得的是简言意赅,崔判官作为亘古判官之祖宗,案牍劳形之先河,亦不由叹道“可为吾案牍首善也。” 可见,张衍奏表之优异,能让崔判官都意犹未尽的感慨其奏表写的第一好。 罢了,崔判官又道“此事乃后土皇陛下首肯,想必上听圣旨不日即道,你不如再此回转两日,浏览神魔一族遗民风光。待接了上圣旨意再去,也省得一番地煞浊气的侵扰。” 话音未落,殿中便闻得一豪放之声哈哈大笑“崔判说的正是,你身为龙种,却肉身未满,此非长久之道。我神魔一族最擅炼体打磨之道,对尔或有益处。” 及近前,正是蚩尤星君。张衍闻言哪有二话,躬身礼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你恣意擅闯,难免恶了我那同僚,切切省得才是。”崔判摆摆手并不在意这些俗礼,却看向蚩尤告诫道。 蚩尤哈哈一笑,只道“那钟馗本职所致,我无可罪也。只是这次,却是我太羿见他迟迟未归,便托我来问问。”言语之间颇有得意,盖因他这朋友实在是位猛人,乃是杀九日者也,钟馗亦不敢惹。 张衍这几日住在六道轮回之下,神魔遗族聚居之地,因与蚩尤关系愈渐亲近,故而结实太羿。 张衍不由惊喜,他从未想到这位射日豪雄竟没死? 还是蚩尤解释一番,张衍这才了然。 太羿者,刑天子、蚩尤孙也,有姜氏之外子。故而天生福泽,如何轻死?又因其父祖一系皆为神魔一族,遂与神魔一族镇守九幽五浊之地。 张衍每每看到太羿,都不禁感慨上头有人果然是好。你看看人家神农氏的曾外孙,就算杀了太古天庭太子,也能一直好活。 太羿也因着对其好奇,故而接触之下,引其为友,方邀请张衍参加今日庆典,祭祀神魔先烈。 张衍自己,也因对神魔炼体之道的好奇,孜孜不倦。 ........ 沃焦石下,有巍峨高耸之神像栩栩如生、威严赫赫,乃昔年神魔之祖也。又因后土皇地祇仍在,故而只有十一尊。 中间又有一方金玉之石,听闻乃是昔年盘古殿崩裂,剩下的盘古心脏所化,乃是祭祀主角,代指父神盘古氏。 其中,不仅金虹氏来此,便是后土皇地祇都派蚩尤前来,奉上祭品,可见场面之盛大。 神魔一族秉德先天,以盘古氏为号,以煞气为食、血肉为酒,专修体魄血脉、肉身神藏,虽说各个能征善战,却不识天数。 尤其赤明大劫之后,共工氏与祝融氏相争,共工氏怒触不周山柱,酿下弥天大祸,后土皇地祇神话轮回之后,便销声匿迹,只留下只言片语的传说。 祭典之后,太羿带着张衍来到这金玉石碑之前,说道“子衍,此乃我族父神心脏所化,亦是我族传承碑帖,三界亘古之法因才所传,尔或可一试。” 张衍经过几日与神魔一族相处,知晓神魔一族并非没有神通法咒,只是其法门脱胎太古祭祀与血气神通之道,非是血气强横的神魔一族不能学之,故而也不为大众所传。 抬眼望去,金玉石碑高耸矗立,其神纹缭绕、霞光万道,又见鼓瑟升歌、先民舞蹈、三牲祭祀、上古文字,翩然飞舞间有玄黄功德丝丝垂落,宛若华盖、形似璎珞。 据说这还是盘古祖殿破碎后虚弱大半的模样,可见远古时期应是何等气象。 太羿伸手以刺,将金红之血涂抹其上,只见这金玉石碑顿时光芒氤氲,飞禽走兽缭绕奔腾,在张衍周围翩然起舞、啼鸣呼嚎,有宏大锣鼓之声在耳边乍想。 冥冥杳杳间,张衍似乎看到了远古时神魔一族祭祀盘古氏的盛况。神秘昂扬的乐声中带着无尽的力量,一头头灭绝的太初凶兽鲜血淋漓,被放在高耸的祭台上。十二尊高大的神魔姿态各异、呼风唤雨,似乎吟唱天地之音。 少顷,异相尽去。张衍似有所感,只觉泥丸之中似有一物,其金光振振,乃是远古神文,曰‘炁’。 乃叙先天,全称“金光神咒”。乃万焏本根之法,能生金光、包罗天地,可以合五焏、驱邪祟。修行采药、邪魔侵扰时,此咒一起,金光护身、邪魔辟易。 并可加持法器法宝,使之能镇魔除邪、涤荡乾坤。 可以说,尽管是玄门基础神咒,却可并列大咒顶级之列。 张衍面色惊喜,此乃他一直所想之咒,只是这等神咒多乃名门大教秘传,或是仙神真圣的巨族豪室垄断珍藏,根本不为外界所得。 盖因他是修炼黄庭存思之道,若欲诸神驻神体、飞天仙,非得一身法力混元交融,而这‘金光神咒’便是其中调和之药! 且如今之世,自开皇劫难后殷商覆灭、天地大变,天仙之道所修之人凤毛麟角,多乃徐徐图之。 便是:金丹照景飞人仙,阴阳锻神做地仙。举霞朝元注神仙,五仙周天轮番敬。 此也是因人族良莠不齐,天道贵生、道衍其一,加之南部瞻洲在开皇大劫后灵机弥褪,才有此法。 而黄庭内景存思之法,乃张衍所选。 这也是守净倒是佩服之至的原因,莫说别的,单这三千功德的硬性指标,就能吓退不少人! 再来还有性命双修、跟器资质、德行心境等等。 这还不算,黄庭存思之道,非得天门筑基、悟道大千,才能激发先天五气,可见要求苛刻、门槛极高! 故而又有三家传黄庭,老君说金丹;元始捧三药;灵宝拖元神的说法。 话说回来,张衍回到住所,正要好好思索领悟一番这金光神咒,却见蚩尤以来此等候,见张衍回来,连忙上前道“上圣旨意已到,快快随我接旨!” 来到六道轮回之下,只见转轮王法相手持玉轴,张衍见其神光滟滟,便知是上听旨意,忙跪地接旨。 “即,允酆都六天宫奏请,玄天都司明察。仰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之旨,奉昊天金阙玉皇玄穹高上大天尊御旨,敕曰:大阴法曹,传付九幽,三才主之,运承天命,地道当满。 今有太极宫选进士五雷院右判官,从九品仙吏,张衍。慈仁惠聪、克恭守德、福承厚运,特令执此番事。 即令起,主者施行,不得有误!” 张衍当即依礼接旨,却发现这霞光玉轴灵光一动,化作一非金非玉、宛若玄黄德金卷。 “此我九幽至宝,乃地书一角所化的地榜,份属先天,万不可丢失。”转轮王法相微动,叮嘱道。 张衍当即应诺,知晓先天灵宝的珍贵。定定看了一番其中的波光流转,转轮王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封神事了,只是要归还的!” 张衍忙躬身道“自然,自然,多谢转轮王提点。” 罢了,转轮王见张衍不动,即叹道“尔奏表所呈,乌斯藏国诸事我等业已知晓,三泊故地也自有吾等麾下治理,你且不必担忧,自去罢!” 罢了,张衍只觉神体陡然一轻,在睁开眼时已是月明星稀,回转阳世。 .................. 可哪想未等张衍缓过神来,守净道士便急忙跑了过来“子衍,大事不妙了!” “发生何事?”张衍一见远处血气滔天,顿觉不好,连忙问道。 守净道士顿做一脸苦相,将张衍扶起,娓娓道来“你且去三日里,乌斯藏国师陡然发难,那国王颁发明旨,斥责左贤王手段酷烈,擅杀国之贤良,派虎豹精骑围剿来了!” “左贤王何在?”张衍大惊,忙问道。 “城楼上,正守城呢。”守净道士只以为张衍欲见左贤王,说了一嘴便要传信去。 “我与你同去。”罢了,张衍还是觉得要见一见的,当下叫住他。 两人身形一跃,纵身来至城墙。 张衍见两军对峙,城下虎豹狰狞、不类凡俗、鬼魅雾霭,左贤王城墙上则是死死抵挡,已是有不少士兵牺牲。 张衍一见,顿时拉住左贤王,一双眸子严肃锐利的看着他,说道“自古圣人以降,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忍无可忍,何需再忍?” 左贤王闻言,摇头苦笑“公子所言小王自然知道,可若我全力攻伐,虽能获胜,却在无力抵挡三泊凶灵了。” 说实话,就凭他手下一干精锐,左贤王还真有这样的自信。 “在下不复众盼,自即日起,三泊故地自有神明相助,已是不足为患。”张衍点了点头,暗道这就好,随即说道。 “先生大恩!” 说完,张衍双手一翻,一金卷徐徐展开,霎时幻化山河异相、飞鸟走兽,又有四灵咆哮、百兽俯首之相。 守净道士忽觉天地气机晦涩大变,不由看向张衍手中至宝,惊道“子衍,此为何物?” “此乃地书所化,乃是地祇社神之卷,谓之曰:地榜。”说着,张衍神瞳一凝,神光闪烁间只看这天地劫气弥漫。 似有所感,只张衍轻轻一动,那灰雾劫气便如水流涌动,朝天地之间四散而去。 一时间,张衍与地榜心神合一,双目神光湛湛,澹澹道“天行有常,不已万物喜悲。自延康以来,三才即定、地道当满。此天地诸圣之所共议,命我执此榜,召四部十洲之修士,设冥府诸七十五司等部鬼神众,该三万八千冥司官署神祇。” “昔年一道封神榜,尽收三百六十五路诸天正神,如今地榜亦然。万千生灵,皆堕劫难啊。”守净道士出身地界大教,乃三圣道脉,闻此不由叹息。 同时心中暗想,自古以来主者封神皆为气运福泽之辈,便是昔年姜太尊也是先天人族、娲皇苗裔,不知子衍到底何方神圣,竟主持如此大事? 左贤王却碧眼一转,心中不知所思何事。 说话间,却见战场之上枉死之辈勿论何等,忽有性光振振,飞入那地榜之中。张衍冷冷一笑,看向城下“似他这等,以修仙之法行邪魔之事,凭白占据天地灵机,如此德不配位,倒不如充斥些灵机,使三才完满,也算他等的荣幸。” 罢了,张衍又见一道人面容枯槁却生机盎然,脚下金光湛湛。原本正一脸的志在必得,如今却惊惧非常,很是骇人,死死盯着张衍手中的金榜。 但也正是此刻,那道人却见张衍双眸神光冥冥,心中顿时起了贪婪觊觎,这可是天生神灵啊! 顿时从战车之上纵身一跃,虚空之间步罡踏斗,口中念念有词,周身一片金光弥漫,很是气象堂皇“兀那小子莫要顽抗,速速束手就擒。” 悠然出尘,好一副有道真仙的气派,若非他袖中阴煞血光时而弥漫,张衍几乎都要信了。 见那道道金光飞射而来,张衍袖袍一挥,一面面水镜华生天空,将那金光消弭无形,嘴里不住嘲讽道“雕虫小技。” 说话间,却不知那道人不知念了什么法咒,原本地上的尸体忽然化作缕缕殷红烟霞,翻涌汇聚见化作一颗颗猩红眼球,在天空飘荡。 满是血丝的眼眸在空中时而涌动开阖,将这原本血气凶悍之地变得,霎时诡异起来。 “侵占人道龙气,究竟是何企图?”张衍此时也反应过来,见那丝丝金光竟时而荡漾龙吟虎啸之声,立刻呵道。 道人闻言也不避讳,发出刺耳的笑声“小娃娃,你说我能做甚,不过长生尔!” 说罢,竟还拿起葫芦咕咚咕咚灌了起来,一时间血腥弥漫,很是刺鼻。守净道士一见这还了得,当即叫道“此撩饮血为乐、心狠手辣,子衍切莫多言,与我杀了他!” 那道人一听,放肆大笑“杀我?我这‘金光阵’乃聚天地火煞阳毒所炼,便是任你是谁,也要磨穿你三魂、断掉你七魄,浑身乏痛似锤击,生死不能!” 守净道士见这妖道嚣张,顿时怒从心起,抄起手中三尺青峰便纵身而上。 张衍见状顿觉不妙,只见那道人周围的眼眸顿时金光肆射,道道霞光锐利逼人,似剑似霞、又稠又密! 说时迟那时快,袖袍翻飞间寒芒激射,道道剑光寒芒紧接着朝那精光迎去,顿做点点灵光消散! 那道人一见不由惊讶,暗道此人到底是何来头,竟能挡下他的金光阵!不等他反应,张衍已不知何时飞至身前,天灵之上霞光笼罩,灵篆剑丸沉浮荡漾,铿锵之间金霞逸散、蓝烟纵横。 见张衍正要痛下杀手,那道人顿时惊叫“上神饶命!” 原本张衍并未在意,剑光正要射去,却见道道神霞闪耀,竟是化作以金霞光罩,乃是人道气运庇佑。 霎时剑锋一转,只听那道人“嗷!—”一声,发出似兽似人般的哀嚎。 紧接着“轰隆—”一声跌落战车之上,尘土飞扬间,那道士竟人身溃散,隐隐化作蜈蚣之体,有身形几近溃散之相。 方听张衍道“你这一身旁门左术不为道传,便是有金风烈火之威,却不做正统、不能了道。今日我且将它废除,予你一篇真言修炼。来日,尔或可以此法聚日月之精、合阴阳之妙,也不必似如今一般非饮处子纯阴之血,来调和阴阳。” “多谢尊神,万谢尊神!”那道人闻言,忙不迭的爬起来,朝着张衍下拜谢恩,言语多有惊惶敬畏之色。 罢了,又见张衍金卷以挥,无数猩红血眼顿时化作道道阴鬼恶灵,如燕归巢般朝那地榜匍匐而去,一番狼哭鬼嚎后天地清明。 张衍这才说道“至于你身上这些个冤魂血眼,正当为冥狱监刑添置人手,也算你一桩功德了。” “叩谢大恩。”道人不敢多言,值得叩首谢恩。 这时,守净道士亦赶到一旁,细细一看,竟发现是个国运加身的蜈蚣精,不由道“你既以脱了兽性,当知少做杀孽、多行功德,如此才能功成飞升。不然,一切宛若昨日黄花、梦中黄粱,可明白?” “小妖明白,小妖明白....”道人此刻哪敢多言,只做磕头虫一般,连连应诺。 说罢,张衍又看向战场之上,没了道人的法力加持,那些凶猛狰狞的虎豹坐骑瞬间变得萎靡不振、身形干瘪,甚至已然有虎豹当场瘫软抽搐,或直接濒死衰亡,可见此法透支肉体生机的厉害。 ......... 此刻,乌斯藏王宫深处,愤怒的吼叫声呼啸回荡在王都之内,让人胆寒而立。 黑暗之中,暗金色的双眸陡然睁开,双瞳中的幽幽鬼火阴冷酷烈,让人不敢轻动。 喑哑低沉的声音回荡黑雾之间“可恨.....” 正卷一:登仙求索,妖氛怨念起风云 第二十六章——大劫始降 飞剑斩蟒 且说此番之后不知多久多少里之遥,一处道观唤作‘黄花观’,此观唯一位观主,平日积德行善、惠济乡里,号‘金光道人’的。 现在来说,也算是后话不提。 只说左贤王亲见张衍与守净道士种种神通,又见识了张衍种种治国之法,当下备了珠宝金银、灵芝瑶草而来“二位德高才博,小王厚颜,欲请教导小儿一二。” 守净道士闻言,忙推辞道“左贤王言重,只是我乃方外之人,实在无法教导令公子。倒是子衍出自名门、存修黄庭,能养心性、洞智慧、明德行,或可能为。” “收徒不敢当,若只延请教导,倒是可以。”张衍见左贤王看向自己,只道。 左贤王闻言,顿时行礼道“多谢先生。” 仔细以后,左贤王的两个儿子便在屏山城堡的一处堂屋上课,文也好、武也罢,张衍教人子弟,首重德行。 而左贤王也治家极严,便是张衍带着他们去乡间农耕等等,只要其有令,城堡之内就在无二话。 如此,王都也终于传来消息,继三十年之后,乌斯藏国终于要再一次举行国家祭典,并要求各路贵族勋贵齐聚参与。 张衍沉吟片刻,随即道“祭典时候在半年后,我等不妨先行起身。厉兵秣马、直捣黄龙,不然夜长梦多,恐生事端。” “先生何以见得?”左贤王文雅你不明所以,遂问。 如此,张衍这才将他连日观察,向左贤王一一道来“我观王都气象,上空腾龙王气已生衰败,甚至死气从生,有恶鬼肆虐,隐有崩散之相。想来,王都那位恐怕已然到了油尽灯枯之境。如此权力交接的大好时机,左贤王仁德爱民,如何不能撰取继承权?” “吾弟健在,太后何能应允?”此言一出,左贤王摇了摇头,思极王宫太后,一脸苦笑的说道。 张衍面露不忍,他看得出左贤王说起他那位王弟时的一脸怜悯合无奈,但此间已由不得他在隐瞒下去。 双眼莫名的看了眼左贤王,澹澹道“或许,在三年之前,王弟就已经不在了。” “这如何可能?!”果然,左贤王闻言大惊,不敢置信的盯着张衍,言语颇有求助探寻之色。 然,事实就是如此,张衍继续说道“不然左贤王以为,我当日为何不杀了那道人?皆因其一身人道气运庇佑,至于根源何在?想必,我手中地榜自会道来。” 罢了,只见金榜一展,浮现山河之影、九幽浩荡、诸天仙神,时而真圣高谈、天女起舞,或有仙音阵阵、祥瑞演变。 只见上书一行,载曰:天敏惠聪、美玉良才,氏出神裔,系四部十洲之王家,乌斯藏国王弟,才德闻名、赤子纯心,受国师所害枉死,特授乌斯藏国城隍。 寥寥数语,冰冷和无力,尽管在是祥瑞异相,都抹不去自此阴阳两隔的痛苦和悲伤。 左贤王掩面痛哭,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嘶吼宛若野兽,无力的捶击着地面的瓷砖,愤恨悲痛“他才十七岁!他能做什么,他只是想做一个哲学家,去探索人生的哲理而已,他犯了什么罪过?!!” “也许正是他的探索和才学,无形加重了他在王都政治对弈中的地位,才遭此厄。左贤王,还请节哀。” 张衍说完,左贤王平静一番后,扬声吩咐卫兵“叫秘书官来!” 不一会儿,风尘仆仆的秘书官姗姗而来。自从张衍成为小王子的老师后,一些执政措施一天一样,身为左贤王的贴身秘书官,他也多了很多事情。 “日安,尊敬的殿下。”躬身行礼后,左贤王面色冷硬,看着秘书官下令“去把能买来的黑布都做成布条,发给士兵系在脖子上,吊唁去世的梅林公爵。” 梅林公爵,是乌斯藏国王弟的头衔和爵位,因为还没到二十岁,所以没有成为大公或者亲王。 秘书官显然一愣,在他的印象里,梅林公爵是最没可能在这场政治博弈中牺牲的,他才只有十七岁,那是位很和善且仁慈的殿下。 “还请节哀,殿下。”秘书官回神,躬身行礼。 也许王都的国主和太后,甚至是国师都没想到。他们的肆无忌惮和冷酷残忍,最终掀起了一场乌斯藏国建国以来规模最大的国内战争,历史将它记载为“黑带政变”,也被王室记载称为“五军之战”。 张衍也在此事后隐有所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或许这位“梅林公爵”的授封,也是这天地劫运的开始。 ....... 参差林立、壮丽轩昂的宫殿内,霞璨璨、亮晃晃,彩壁绚烂、霞光莹莹,有奇葩垂落、硕果累累。日照之下,金碧辉煌、霞光满室。 宝座上,有魁梧挺拔、金发碧眼,正一身王族常服,倚在美婢一对软玉上,高枕玉臂、果琼润唇,很是逍遥恣意。 直到急促的脚步声,带着惊慌的呐喊声回荡,将这旖旎宁静彻底打破。 “殿下,左贤王拒不认罪,将金光先生杀了!” “咣啷....” 金酒杯应声掉落,清脆的磕碰声在男人一双碧眼中消弭,高挺的鼻梁发出闷哼质问“恩?!” 正当男人还欲言语,阴影之中不知何事出现一道金光圆影,徐徐不急的转头,澹澹道“大王稍安,我大军厉兵秣马、兵强马壮,倘或左贤王自掘坟墓,此时岂不是正是拘拿他的好时候?” 男人见状眸光一闪,昏昏沉沉间似乎睁开了双眼,又似乎继续沉睡般,嘴里呢喃说道“就交给国师罢。” ........... 半月后,城门外肃杀一片,左贤王带着兵马将领一路直捣黄龙、攻破王宫。 往日喧嚣繁华的宫殿变得寂静和荒凉,锦绣的彩绘壁画甚至变得灰暗和陈旧,丝毫没有曾经的辉煌。 男子一身铠甲、手持宝剑,端坐在王座上,死死盯着殿内诸人,声音嘶哑“你是我的弟弟,应该直到王位角逐的规则,。如果你想要王位,就自己来拿罢。” 张衍看着王座上双眼猩红、面色僵硬的国王,莫名感到了一丝不安,一把拽住正欲上前的左贤王,随后看着殿上的国王,凉凉笑道“国师,或者说,我该称你为巽鹰城隍才是。” 那国王闻言大怒“不知道哪里来的蛇虫鼠辈,也敢来我的面前指手画脚?!” 挥手间寒光凛冽,锋锐的剑锋随着国王一怒而掷,铿锵轻吟间裹挟着烈风袭来! 张衍见这厮直接暴起出手,且电光火石间怨气沸腾、乌云翻涌,正要试一试自己苦修的‘金光大咒’。 继而丹窍一动、真元翻涌之间金霞透蓝,一拳锤杀之下“铿锵!—”一声,只听宝剑悲鸣、寒光碎裂,快到无可思议! 待道在场诸位反应过来,只听“咣啷啷——”几声脆响,便间张衍不急不徐的踏过地上碎裂的宝剑,澹澹笑道“一国祀神,倒也名不虚传。” 说罢,只见那国王不知何事起身,发出一阵阵诡异的桀笑,面目狰狞的盯着张衍,一时间周身血华缭绕。 可谓刚猛激烈,甚至带着些视死如归。 纵跃而起,国王身形翩翩惊鸿宛若猎鹰扑食,轻盈撩乱间神龙摆尾、风声呼啸,直接朝着张衍暴射而来! 此乃力士的扛鼎横练功夫,灵药精砂、气顶炼体,非是自小踏行此道之辈能承受的。 且就张衍眼中,便是此道横练无双、攻伐力强,可失之灵巧、身形笨拙,非是他等修道所喜。 但力士只为仙神仆从,主要也是为护佑道家肉身或粗使脚力、抵挡攻击,此几位力士站桩之由来。 守净道士名门大教,自然知道修士肉身不能有缺,刚要抵挡,便见张衍,一身气血鼓荡似炉火,筋骨爆鸣发铁音。 龙虎血气蒸腾如霞、气若赤金,随之身体前倾愤然出手,拳风所道之处好似猛虎下山、蛮牛冲撞,一往无前! “澎!”一声轰响间烟尘四起,待四下散去时,只见国王已然丢盔卸甲,像是破布袋子一般,飞到空中变得血肉模糊,已是奄奄一息。 只能说这国神倒霉,如此偏僻之地,还能遇上张衍这么个得道的龙种异类。 正当大家以为此间事了,张衍却忽觉不对,按理来说这国神乃是乌斯藏国首恶之最,然地榜却毫无反应波动,顿觉不妙。 方要出言提醒,只见大殿内顿时雾气滚滚、煞气弥漫,有狼哭鬼嚎、荆棘丛生,土石崩裂之声不绝于耳。 守净道士顿时大惊,挥袖间灵光大盛,裹挟众人便要离去! “不好!” 张衍立刻看向守净道士,大叫道“快带左贤王他们走!”‘ 同时丹窍大开,身形暴起间霞光肆意、身形飞起! “吼!——” 待几人退出大殿来到破败的王宫花园,只见一条三头巨蟒,六目猩红、通体黑鳞,宛若地狱恶鬼一般狰狞而其! “来的好!——” 守净道士见那大蛇癫狂凶恶,此时也是战意勃发,二话不说举剑便要上去一战! 张衍却知这大蛇乃昔日乌斯藏国神盗窃国运所化,乃此间封神始降的选择,皱眉看守净道士与它来来往往。 果不其然,只见那黑蟒巨尾一晃,道道寒芒煞气缭绕,萦绕无尽血色飞袭而来! 守净道士也不是吃素,手中剑光爆起,道道玄鸟啼鸣震颤,乃是火焰呼啸、剑光飞舞,此乃华山所传,坎镇玄鸟剑! 只是张衍一观之下,却发现这黑蟒浑身瑞气蒸腾间隐有酷烈翻涌之相,猩红六目瞳孔无神、血丝交纵,已然失去理智。 此时,唯恐守净道士一人不能力敌,赶忙飞身上前,一脚踏入其中,双手万灵汇聚、气机翻涌,双手化作三趾龙爪之相,侵金染蓝间天雷轰鸣振振! 霎那间,黑蟒嘶吼、玄鸟啼鸣,陡然间天地变色、气机翻涌,大片乌云汇聚间雷电压城、火光呼啸、剑光飞舞! 两声巨响轰鸣回荡,弥漫的血刃和锋锐的剑光好似遇上铁板一般,声音铿锵间寸进不得,纷纷巨大的龙爪光影三尺之地。 呼啸间劲风肆意,残余的气机与浪涌使周围草木翻滚、土石纷飞,大片土地砖块连根拔起,又见那黑蟒此时鲜血淋漓、鳞甲翻飞,张衍直呼侥幸! 守净道士见状不由唏嘘,不想这国神怨念竟然作茧自缚,当下来到张衍身旁,说道“看来这人道龙气竟被这诸般欲望恶鬼侵蚀间,诞生了灵智。如今即将消亡之际,又让怨念冲昏头了,居然借那国神怨念重生的身躯,妄图拥有肉身灵智,行此逆天之举?!” 张衍是个浮屠山中少数几个熟读经典的异类,如今神眼望气,当下便发现其中端倪,见这黑蟒周身瑞气缠绕却凶厉不堪,加之又听守净道士所言,心思流转间顿时有了主意。 转身说道“如此,兄长看我手段就是!” 此时,那黑蟒盘旋之间狰狞疯狂,眼见对面有龙气滋生,早已失去理智的它顿时又向龙气勃发的左贤王呼啸撕咬而去! 众目睽睽之下,要说左贤王不害怕是假的,毕竟这么大个儿东西要吞了自己!正要退却之时只见周身灵光大盛“左贤王稍安,且看我来降它!” 左贤王一听便知是张衍声音,心中大定,再也不复惶恐。他不露声色,就这般矗立傲视,如泰山一般屹然不动。 周身华盖瑞气也因此愈发蓬勃,化作蛟龙盘旋嘶吼。那黑蟒见状更是暴怒不堪,六目一瞪,眼中的怨恨暴戾宛若实质一般呼啸而来! 眼见黑蟒就要来至左贤王近前,只见周身灵光荡漾间天门照耀,卤门之上庆云沉浮、剑丸流转,道道剑光顿时朝那黑蟒飞射而去! 道道虹光带着无可匹敌之势撕裂煞气,“吼!——” 一身悲鸣间三颗巨蟒头颅腾空而起,鲜血宛若瀑布一般洒满大地。 守净道士还好,知道张衍这是安抚左贤王之心,使人道龙气只见互相克制,加之那黑蟒与龙气只见灵肉不合,这才让张衍一举毙杀。 左贤王身为肉眼凡胎,此时却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先前狰狞孔恐怖的巨蟒被剑光枭首,心中震惊可想而知。 只是身为王者,他将所有情绪尽数隐藏,因此显得几位镇定。落在身旁诸众眼中,只愈发敬佩左贤王如此气派,只是气魄可谓让人为之侧目,可说得上是天生王者了! 短暂静默片刻,人群诸众随着乌云散去,成片的欢呼万岁声顿时响彻王城之内。 此时张衍并未多说,只是手中手诀翻飞,将那巨蟒尸首封印收好,来至左贤王身边叮嘱道“此乃天明所在,还请左贤王加冕时,祭祀天地神明,奏表叩安才是。” “多赖二位提醒,小王谨记。”左贤王连忙拱手应下。 随后又道“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用先生留下这黑蟒头颅祭祀可好?” 守净道士出身全真道宗,自来熟悉斋蘸仪轨,自然对祭天之事也算颇为熟悉。听闻左贤王此言,沉吟片刻后说道“此蟒虽然不过一凶兽,甚至不至金丹之境,却比寻常牲畜贵重,左贤王有心了。” 罢了,不顾身旁不知所措的贵族们,左贤王自顾自的对左右下令建造祭坛。不过即使身旁的贵族们原本还想要说什么,此时经过如此大变,也只觉左贤王天命所归。 哪里敢在说什么? 正卷一:登仙求索,妖氛怨念起风云 第二十七章——封神将起 结庐养望 半年后,乌斯藏国经历史无前例的内战后,终于逐渐恢复。 全真长辈们也在守净道士的一道‘万里表符’之下,得知乌斯藏国难已除,并言明左贤王已在其一力支持下加冕称王,并下令广宣道教。 一个小小西番邦国,全真道教的长辈们原本也不是很在意,唯一在意的,不过是大势不变,能广宣道教便也放纵了。 毕竟,此时的周朝姬室合乱象四起的北俱芦洲才是他们注重的地方。尤其是前些日子,北海深处的北冥妖国忽然仙泽大盛、骇浪翻滚,让九大玄门很是在意。 ........ 四方三层的祭坛上,随着守净道士一番仪式,左贤王头戴王冠、身披王袍,一步步在守净道士的唱喝下走上祭坛,莫名的气势从左贤王身上勃发。 左贤王随即依照守净道士指示,献上香火,诵读祭文、祝祷天地,周身瑞气蒸腾、霞若华盖,升腾之间忽有金光升腾。 一条金龙呼啸而出,三趾金龙瞬间笼罩乌斯藏国王都之上,至此方算礼成。随后又是功臣册封,百官朝拜。 此时,天地之间冥冥伟力降下,玄黄之气飘渺而来,五分落下。 张衍最多,守净道士其次,然后是左贤王,百官,剩余一分则在张衍干预下落入乌斯藏国境内,以平此次国难之厄、亡灵怨念。 至于别人张衍不知,自己则是融入丹窍之内,一时间张衍周身金光大盛,‘坎德玄元妙灵气’的本名庆云忽然翻涌膨胀,金光荡漾下丹窍洞彻十二重楼直入泥丸,功德玄黄之气推动霞,周身灵气真元自发贯行周天,窍穴的显化使体内发出泊泊流水声中。 霎时间泥丸之内大放光明,氤氲间紫气蒸腾,化作宫府清明之地,周身元灵性光拱卫缭绕,晶莹剔透的龙形神魂入主其中。 此乃诸窍之首,无论你是何种真形宝图,都要以此为基! 双目开阖间,守净道士欣然恭喜“子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可喜可贺啊!” “同喜同喜。”守净道士亦欣喜回答。 一番庆贺后已是月上枝头,盛大的庆功晚宴在红堡的宫殿开始,原本左贤王还要热情邀请一番,张衍却道“此间事了,我本方外之人,仙凡有别,左贤王既已灵宝相送,则你我两相缘分已尽。待左贤王魂归神位后,自有相见之日。还望大王能一如初心,为天下生民计。” 左贤王这才意识到,张衍和守净道士自始至终就和他们是不同的,“先生德行高远,小王就再次祝愿先生福寿康年。” 虽说这话糙了些,也不太合时宜,但修道嘛,都愿意听一个长寿。 况且两人也因此得了功德,都欣喜告别。 罢了,张衍这才出了城门,临走前还是回身看了看那百废待兴、气运勃发的乌斯藏国都城,收摄缚灵囊中的人道龙气仿佛有感一般,兀自发出阵阵悲鸣不已。 张衍有感之下,不由感慨“人道争龙,从来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啊!” 或许经历了一番王朝更迭,且张衍正是高歌猛进的时候,加之这风流竞逐的神魔世界,手中还有地榜,竞也生出了几分雄心壮志, 守净道士或亦有所觉察,也深知想要出世即先入世的道理,不由劝道“我知子衍你虽身负要事,可也不必急于一时。当修行之路,法侣财地缺一不可,一味的闭门造车非是长久之计,不如寻一宗门,倒时背靠势力筹谋,也好多几分把握。” 张衍本想着,出了乌斯藏国本欲一路前去南部瞻洲东土之地,只因那里诸国纷争,正适合大劫推动。 如今听守净道士一说,张衍看着手中山河之相荡漾;瑞气蒸腾环绕的金色地磅,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烦闷。 可这等事情既然接下了,诸天神魔恐怕以此为棋,自己如何能独善其身? 随后又想起此榜也是仙人劫难,可如今不同上古洪荒先天灵机充裕无比,反倒成了那些毫无道途后路之辈的长生之法,和一些三界大教势力摆弄的棋盘。 至少在如今,成就地祇怎么也要比天劫加身的鬼仙要好上许多,起码门下不必凭白遭雷劈,还能积攒教中功德气运,广宣门中声势,何乐而不为? 若是真要将此时一人吞下,莫说九幽诸大神,就是天庭诸圣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昔年姜尚封神,不也是元始天尊的昆仑玉虚宫门下么,才能有各方大神给面子。 就连大天尊的亲侄儿,和娲皇圣母的童子都在麾下听命。 如今地榜封神虽说不如昔年那般酷烈,却也士三界关注,他一个小小九品的天宫进士想要独善其身,无异于痴人说梦! 念及此,遂问道“玄门大教开门收徒多有规矩日程,不知兄长何以教我?” 守净道士见张衍问来,遂道“我玄门道宗三千道脉,有十洲九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然天下许道之士何其多也,我玄门道宗素来贵生三界,故九大玄门上表奏请,与天地真圣约定。凡历十载,则在昆仑之东开设惊蛰法会,来甄选四部良才,同时寓意天地生发、万邪退避。如今,在有三载便是了。” “多谢兄长,子衍铭感五内。”张衍不禁大喜。 只是说到此时,守净道士却颇有深意看了张衍一眼,并言语带着些唏嘘语气叹道“只是此会虽为九大玄门牵头总领,然九大玄门却非次次皆至。你如今又牵涉不少,倒时还要细细甄别才是。” “不知兄长何以教我?”张衍立刻会意,看来此时颇为讲究,不由虚心起来。 “我有甚么能教的?不过是比你早入宗门,知道的多些。”守净道士见状虽是摆手谦虚说着,口中确实不停“然你必须知晓四部十洲何其广大,除却隐世不出的海外仙宗外,却唯有三千道脉、九大上玄而已。其余一百零八宗,三百六十派,皆是名传支脉门下所出罢了。” 说道最后,显然对所谓的‘一百零八宗,三百六十派’之流,颇为不在意。张衍倒也理解,毕竟这些宗派多是出自九大玄门,不是拾人牙慧就是九大玄门支配的傀儡罢了。 之后,守净道士边走着,边继续说道“即所谓祖玉虚、道全真、符大有、剑太玄、荡龙虎、定青城、赤城霞、法罗浮、药茅山。 说的,便是此九大玄门,其中以昆仑玉虚宫为长,属太古玉虚元始圣尊之流源,乃天下道脉之宗。在之后便是上皇年间真武上帝所传·太玄剑宗,昆仑玉虚真传·龙虎天师府;太上道德所传·青城道宗,坤道女修之首,乃九天玄女娘娘所传·赤霞仙宗。之后的罗浮宗则是以法术、百艺著称,茅山则以灵粹饵食之外丹精炼闻名。 至于我全真道教则是吕祖所传,与青城道宗同出太上一脉,虽说出世年月较晚,却因吕祖道统纯阳有道,可直入天仙举霞,故而排名第二。” 说白了,就是上头有人,还有完整传承,攻击力也不错,故而除了玉虚宫外,便是全真道教排名上游。 ....................................................................................................................................... 且说那日两人话别,张衍便定下主意,便顺着河流逆行,来至南部瞻洲东土边关之地,因其离昆仑尚算接近,便欲寻得一静谧之地结庐而居。 “白草原头闻雁声,黄沙碛里马蹄轻。” 张衍将闲来烹茶酿酒,此时香气扑鼻、水气蒸腾,虽没有大雁啼鸣嘹亮,却也有几分异曲同工得妙处。 水沸声和水汽酒香顺着庐舍窗口荡漾飘然,袅袅升腾草原之上,时而健马奔腾嘶鸣,便是没有那等恢弘之气,倒也勉勉强强算得几分景致。 丹窍经脉中,灵篆剑丸随着真元灵机沉浮荡漾,缓缓游走其间,十二重楼上下更是宛若江河一般,滋养泥丸紫府内的性光元灵,循环往复、来往不休间,在体内自成循环。 冥冥之中,卤门之上忽有塔楼之影徐徐升起、摆列三才,乃元灵性光之显化,能滋养和镇压神魂之效,可辅修精粹神之大药。 自张衍泥丸神窍铸就功成后,便显现九重白玉塔。 其中光影重重,乃人体三火时刻淬炼强大修士神魂,很是奇异。 张衍双目神瞳神思定定,不住观想三才玉楼,忽而卤门之上巨浪无风自起,有灵机华盖升腾紫霞、反照自身,一道九天神龙伴着祥瑞华盖,周身玄黄之气丝丝垂落,或成璎珞、或化祥瑞,呼啸沸腾而起,掀起惊涛骇浪。 此时,庐内酒香扑鼻正浓,闻之便让人精神振奋、神轻体健,乃是张衍特特酿造的猴儿酒,还是他特意与浮屠山白猿老人换的方子,灵酒之中亦算得中上珍品。 张衍看着手中灵光荡漾的真图,上面的腾龙翻海图栩栩如生,龙行脚踏祥云、风雨随形,龙须荡漾双目威严,五趾银钩寒光凛冽,很不由感慨道“宝剑风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且修士道途,一旦到了神窍铸穴这步,修士依靠的唯有自身灵气真元,无法外力相助。若是修士丹窍灵机后劲不足,便要水磨工夫徐徐开窍才可。 甚至有些修士为求前期进境过度服药,导致灵气真元杂驳不纯,导致水磨工夫多年无果,时而依靠丸药续力,导致体内丹毒积淤、经络闭塞,最终道途无望的,也不是没有。 伴随着体内荡漾的三百六处窍穴的神霞喷薄,张衍不由细细思忖。寻常修士此间事了,便要合煞练罡、凝元玄光,最后捉坎调离、龙虎结丹,从此鱼跃龙门、内景光明,做一方逍遥真人。 而张衍为修炼《玉景元宸龙华图》,如今泥丸洞开、性光照灵,五脏受内外滋养,早已霞光氤氲、蓄势待发,属黄庭存思之类,走的是百神驻体、镇压灵肉的法门。 只待体内脏腑诸神点化,内外玉景百神齐鸣、诸神坐镇,到时天门悟道、阴阳自成、元神凝结,进而五气自生、庆云腾飞。 只待渡过钧天之劫,便是周天至高、天仙真人,能做至贵上仙之流。同时依照惯例,拜谒天门之后,便可上洞真卿院听道三清圣尊宣讲玄门的箴言大道。 然就算不曾渡劫成仙,行动行动之间百神同行、诸力加身,届时道体自成,想想也是让人心神向往。 ................................................................. “天下大势,我确如无根浮萍,何以为继?” 心中思忖守净道士之言,张衍也发现这四部十洲势力繁杂,不由叹息。 又想着守净道士重曾说,诸国或多或少与各大宗门教派的联系,不仅心中思索,欲寻一合适的时机为自己扬名养望。 ..........................................................................................................................................................................加油!............................................................ 正卷一:登仙求索,妖氛怨念起风云 第二十八章——首山铜母 泾河作恶 看着窗外青冥万里,如今神完气足的张衍周身烟霞缭绕、瑞霞照耀,心头不由升起欲腾云遨游一番的澎湃。 此时,庐舍外,一高头大汉站在不远处,遥遥喊话“公子衍在吗?!老巫有事,想要找你!” 老巫,乃是羌戎部族祭祀称谓,传由上古,祖先乃是虞舜之子‘商均’后裔,多有先天之血,能通鬼神。 那汉子连喊三声,中气十足很是焦急模样,显然是有急事。 这让张衍心中思忖不已,这老巫乃是他偶然遇见,因见其也是修行之辈,攀谈之下有了些交情。 至于之后,面对老巫的竭力挽留,甚至不惜拿出首阳山铜母,让张衍留下抵御其余戎狄部落。 盖因这首阳山铜非是等闲,乃是太上道场首阳山之铜,昔年禹定九州时铸造九鼎的剩料。上面细密交错的金色脉络,便是玄黄神性之所在,可见不凡。 张衍也是见猎心喜之下,问出一番缘由后,不由心思一转,这才留了下来。 .................................................................................................................................................................... 走进牛角牙帐,浓郁的药香混杂着各类蛊虫气息铺面而来。浑身挂满羽毛金玉装饰的老者,一双深邃黑瞳精光闪烁,静静的坐在案几后。 见张衍进门,抬头看了看,好似确认了什么一般,这才声音嘶哑的招待“先生来了,喝茶。” “老巫客气了,不知老巫急着找我来,是谓何事?”张衍自顾自的与老巫对面而座。 老巫这才放下手中的捣药陶瓮,脸上涂抹的纹路随着年老干瘪的皮肤蜿蜒拧动,露出口中的黄牙,桀桀笑道“开皇后,周武王奉天承运,建立姬氏周朝,立运起命。我们义渠本是殷商部落方国,因与他姬氏同出一源,皆属三皇五帝一系,且有大德,故而臣服。 后来周穆王时,征战其余戎狄四部,我义渠首当其冲,并在后来受命周宣王建社封稷,有了今日之义渠。” 张衍看着面前老人双眼中睿智算计的精光,心中本能觉得这老家伙恐怕想要说什么,不动声色的问道“老巫今日,是与我来叙旧的么?” 老巫自顾自的点头摇头,随后低着头呷了一口手中擂茶,幽幽说道“当初,三皇五帝虽真身镇压火云洞,飞升之时却也开辟帝乡,我等身为虞舜后裔,自然也略微知道些。” “老巫想说什么?”张衍闻言不禁面色一边,心中有了一丝警惕,问道。 哪想老巫见状,颤颤巍巍的起身,匍匐拜道“小老儿,拜见张进士。” “老巫是长者,我不过一小儿,何必如此大礼?”张衍顿觉不妙,当下法力一动,硬生生让那老巫做了回去,随后颇有些无奈的苦笑起来。 心说你想让我帮忙就帮忙,这是做什么? 然后老巫却并不惊讶,甚至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又对着张衍问道“张进士可知道远处的河流是哪里么?” 张衍不明,面露疑惑间,又听老巫说道“远古时,这里是连着六盘山,皆是瑶池金母治下昆仑仙国,直到金母飞升凌霄,正位瑶池,方赐居我族人所居。” 罢了,一双黑黢黢的双瞳死死盯着张衍,专注认真,且透露着疯狂和诡异,声音也变得愈发有力和尖锐。 “后来天地大变,这里便叫泾河了。” 张衍一听好家伙,顿时大怒暴起,指着老巫怒极返笑“你威胁我?!” “非是威胁,只是希望张进士与我义渠一同,了结因果罢了。”老巫哪里料到这位据说天生神灵,却这般的少年意气,忙劝道。 张衍心说老子躲还来不及,你竟还让我上前凑上去? 冷声说道“我敬你是智者老叟,若真有事相求我自不吝啬。可若你想要出言威胁,恕难从命!” 说罢,便直起腰身,欲挥袖离去。 老巫见状大惊,这可是他费尽心血占卜祭祀,这才得到帝乡指示,哪里肯轻易让张衍离去。忙不迭的踉跄起身,尖锐嘶吼的说道“戎狄四部勾结泾河龙君,欲以举族之力,收大原童女阴魂祭祀泾河龙王!如今,它们手持龙宫宝兵利器来势汹汹,还请张进士慈悲,助我等一臂之力!” 张衍见状,看着追赶而来,转头看向匍匐在自己脚下,满是沧桑的老巫,压下心中恻隐,冷笑道“你这老儿休得骗我,那泾河龙君,其身系真龙、非是凡俗,乃是天仙神明、五品水神,要童女阴魂何用?” 老巫见状一愣,心说听这位的语气,竟是不知么? 心下思忖一番后,才说道“童女阴魂至纯至净,那泾河龙子先天不全、顽劣不堪、孽障满身,加之泾河龙母精通巫蛊,欲要以其中先天之净妙纯之气,来为其涤荡肉身神魂的煞气,好渡天仙雷钧之劫。” 张衍闻言若有所思,暗道他曾也听闻。浮屠山神与紫阳先生说过这泾河龙君的。 为了那不肖的儿子舍了老脸,求得个上洞真卿宝箓的进士出身,以求能得天宫福运庇佑,过得天钧雷劫。 却不想纯阳上仙吕洞宾是个不拘一格的,为了弟子锦鳞女君,因缘际会下,倒是将这名额给了自个儿。 如此,张衍越是想,越有些惊奇的问道“天规森严,你等自有祭祀上表之能,竟无人理会不成?” 老巫闻言,心说这位还真是赤子顽心,摇头苦笑道“如今北俱芦洲妖魔横行,便是帝乡钧野都时有动荡。再者天宫统摄三界六道,这天地之间自有轻重权衡,一时快慢也是有的。” 随后,又将这来龙去脉、事情经过这么一说,张衍这才恍然,暗道这泾河龙君老狐狸。感情这是拍了话事人代表,替他行这些脏事儿。至于他本人,也并没有出手,实在狡诈! 想罢,不由有些同情的看着眼前惆怅不已的老巫,心道这还真是倒霉晦气! “到底,泾河龙君并未直接干预红尘,纵然天庭规矩在时森严,也是管不着的。”叹罢,张衍心中有了定计。 既然这泾河龙君不曾直接现身干预,那他便用这红尘凡俗的手段便是。只要戎狄统一,那祸患自然消解无形了! 届时,通过此事传扬他自身贤明,再背靠玄门大教,或可在择一弟子入世,彻底打开此次地祇封神的局面,便是了! 想通此结,张衍面色一转,看向老巫,语气缓和不少。 “你若真想解此劫难,虽不是易事,却也非难事。” 老巫一听就顿时惊喜不已,心道这是有门儿! 赶紧躬身拜道“还请先生教我!” 如此,张衍心中有了定计,便也不急着走了。转而又与老巫相对而坐,品起五香茗来。 只是口味些许浓烈,一股子辛香料水味儿,让张衍有些不适应。但他知晓,这怕是老巫能拿出来的最好的茶汤了,不喝的话难免失礼,倒也跟着喝了不少。 捧着杯辛香料水呷了一口,张衍终是在老巫期盼的眼神中说了出来“泾河龙君碍于天庭规矩,不可真身降临;不能干预凡尘。如此,只需凡尘手段,将五戎狄统一便是了。” 老巫闻言顿时摇头苦笑“五戎部族除我义渠早为殷商部落方国外,自虞舜以来至今。如今不知道多少年岁,各方势力互为犄角、根深蒂固,想要统一谈何容易?” “天地之间,法有三六九等,治理之策亦有优劣之策,尔等互相征伐劳民伤财、徒增杀孽,实为下下之策也。不如勠力同心、以小博大,才是上上之选。”张衍微微一笑,说道。 老巫一听,双眼一转有了计较,然还是问道“先生意思是?” “戎狄四部如今仰仗的,无外乎是泾河龙君的锋锐利器而已,而泾河龙君唯恐天规责难,想来不过是给些凡俗兵器而已,只要义渠国能结交盟友支持,届时从四部联盟中逐一分化,此消彼长之下,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先生说的是?....” 老巫闻言,顿时惊喜不已,遂又听张衍说道“我闻,西陲大夫因东迁有功,故赢氏就封国于秦。而义渠国岸靠泾河、比邻秦地。便是如今秦国鄙弱,可天子封国,比之戎狄四部想来也是只强不弱。” 而说道此,老巫到底理智颇在。闻言沉吟片刻,思索一番后遂又问道“先生此法虽好,可若只是徒耗钱粮兵力,秦何以助我?” “义渠皮毛药草、牛羊战马,余下的多做何用;如何处置?”张衍不疾不徐,澹澹问道。 老巫如是答曰“自然是驻藏保存、交换奴隶,以做财货交易。” 如此,张衍点点头,又问“我见义渠多食牛羊、常用盐巴、喜食茶辛、多用铜铁不知此类何以为继、从何而来?” “乃诸国前来交易者,以牛羊皮毛、奴隶药草所换。”老巫继而说完,张衍又问“那为何,盐茶此类,还如此稀少?” 然,老巫苦笑无奈不已“商贾行居不定,义渠地处遥远、时有野兽,故而来期不定。且商贾贪婪图利,冬季价高过甚,实在难以长久。” 张衍心说,如此就是了。捧起茶杯呷了口茶,遂道“我闻西垂大夫为人憨诚,秦地冬季又多需要皮毛,且见国日短,耕牛战马此类修备不齐。义渠何不建交贸易,使秦为盟友? 互惠互利,又能震慑戎狄诸部,何乐而不为?” 老巫一听果是这般,或许还能依此交换不少锐利兵器,又能处理经年留下的草药皮毛,甚至义渠还能用富余的牛羊战马换些所需之物,两相便宜下,还能建立邦交谋利,还能建立盟友,好彩! 越想,老巫越是激动,可平静后,却又问道“可如此,祸患并未解决啊。” 张衍心说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思及多日来听闻的一些旧时往事,遂问“义渠与戎狄生活起居习性相近,而义渠却离秦最近,其余戎狄诸部多在边缘,故而其余诸部更是难还茶盐之类,不知我说的可对?” “其余诸部环境恶劣,有甚者更是要跨越大原,冬日里要经历风雪荒原方可至关东边境,确实如此。”老巫叹了口气,遂答曰。 张衍闻言,依言道“既如此,只要义渠与秦邦交建立。届时,只要义渠以手中财货与戎狄诸部中友好或软弱一方,依照此法建立邦交贸易,甚至部民互通有无、血脉相融,相互牵扯下又有利可图,自然能逐个化解。” “先生大才!”老巫闻言,拜服不已。 张衍点了点头,心说我就不信我一个前世现代人的脑袋,创新之法还比不过古人不成了? 而后又说道“甚至,义渠还可向秦学习,治兵对敌的战阵之法,如此还能肥以自身,如此才算是美哉。” 罢了,老巫长叹一声,遂道“赖先生恩德,那首阳山铜母乃昔年功德法器铸造的良材,材具功德、德承大运,也只有先生如此德才之辈能相配了。” “如此,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张衍微微一下,自然不会推辞。 ................................................................................................................................................................。。。。。..... 正卷一:登仙求索,妖氛怨念起风云 第二十九章——贤名远播 惊蛰法会 自此以后,义渠便收缩兵力范围,致力于内政,并建交赢氏宗族,最终与秦建立边境坊事,从而建立邦交,甚至掀起了两国互相换嫁之风,使得义渠蒸蒸日上。 同时,五戎六狄也渐渐有了统合之势,并纷朝于义渠。 张衍也因此,不仅得到了首山铜母,并将泾河之所赐神兵利器收归囊中,使义渠更加强大的同时,被奉为义渠坐上贵宾,子衍少君之贤明广而流传。 彼时,堂皇宫殿前金龙五爪、华盖笼罩,气运正隆。 洛邑攻城新建,姬室内方才安定,周天子为表万象更新之意特趋天子六驾、卤布仪仗、銮驾升座,并命诸侯皆列九鼎丹陛之下朝拜献供。倒是一派威严隆重气象。 祭天之后,姬室天子早问秦与义渠邦交,不免垂询“寡人尝闻,义渠之地有贤,计能治民、德才兼备,使内外和睦,不知何在?” 诸侯闻言不语,知如今新都刚建,庙堂之上文武空虚,天子更是求贤若渴。然秦地远偏僻而鄙弱与诸国,又非中原而远在关东,且接壤戎狄,故无人多言。 赢公心知诸侯以为秦国粗鄙羸弱,亦闻周天子求贤之心。如今秦国新封,为报天子恩德,故而出列回奏“启奏天子,此贤姓张名衍,生有德惠、能有教化。日前,义渠君曾拜访于臣,言其因祖商均封居一隅,陋于粗鄙蛮夷而羞见亲友。故而上请天子,容些时日,好备礼朝见。” 天子闻言,冕旒之后儒雅清俊的面容上不仅恍然,遂即问曰“商均乃大贤舜帝之子,难道这义渠竟同属三皇五帝后裔?” “源流上古、灵祭帝乡,因祖商均袭舜帝妃母族之号也,却属三皇五帝之宗庙也。”赢公闻言,即刻回奏。 罢了,天子宜臼顿时面露满意之色,顿时道“义渠君所请寡人准奏,届时先请上奏便是。” 幽王姬宫涅宠信褒姒,引嫡庶之争、戎狄之乱,使镐京废弛荒芜,这才东迁洛邑,公子宜臼亦在外祖申侯姜氏等诸侯扶持下登基御极。 又因公子宜臼虽即天子位,却无先王钦旨,又背负‘子弑其父’的罪名。故而礼制有缺、法理有瑕,又因天子势弱于强藩诸侯,天子朝堂之上文武空缺,唯有依靠诸侯扶持。 这也致使周室天子威望始降,使诸侯对天子阳奉阴违起来。 如今见赢秦公说来,多有敬奉天子、仰慕天威的尊敬之心,顿时欣喜不已,想要借此拉拢,并欲重振姬室大宗的威望,当下准奏。 ....... 庐舍之内,张衍边闻着扑鼻得酒香,把玩着手中流光溢彩的赤金宝镜,看着上面按照《玉景元宸龙华图》上栩栩如生的腾龙翻海图,感受着其中氤氲沉浮的功德霞光和缠绕其中金光龙影,很是爱不释手。 此乃他用首山赤铜母炼制的本命灵宝—龙华宝鉴,今日方才于元灵性光之内温养七七四十九日,又在丹窍本命庆云之中蕴养一百零八日,如今方才圆满。 心中思忖着这一年多来,义渠压服一同大原上的五戎六狄之难,天子宜臼加封义渠君,受印赐服、命主大原、以屏天子。 同时,张衍也以方外之人婉拒天子招揽,却为秦氏奉上一书酿酒方子,赢氏因此得到封赏加恩。也因此,使得赢氏愈发亲近于他,并引为供奉客卿,多有供奉精砂瑶草、灵贝宝材。 他能这般快的能炼就本命灵宝,也多赖于此。 如今惊蛰法会开幕之期在即,便是为了地榜封神的功德不为其他诸多势力摆弄,他也得精心准备一番才是! ........ 三日后,金乌耀阳、云霞荡漾、青冥万里,忽悠祥瑞庆云天边始降,幻化二十四相玄门法器,时而荡漾鼓钟之声;或有荡漾素波水流之音;或见圭简法尺之相;或见如意三宝霞光。 忽而又有四方光华荡漾,幻化四方金钟。随着飞禽走兽、百草祥瑞之相显化,霞光庆云忽而又显化五色华盖、玄黄荡漾,丝丝垂落间宛若璎珞;似是走珠一般。 “咚!......” 击磬敲钟、九声极阳,霞光临照昆仑之巅,一时间金光满铺、祥光万道,十二重金玉宝楼、华房宝室森罗显化、金门洞开、玉陛千丈,神光荡漾下罗贯而出,显化天女起舞抱琴、神女执扇举珠;仙娥奉香捧匣。 “日照金山、祥瑞降临,起舞、奏乐!——” 义渠君与老巫早有张衍嘱托,尤其是得了张衍恩惠权势大涨、统一戎狄的义渠君,见此异相顿时哈哈大笑,挺起壮硕身姿,粗狂豪迈的高声下令! 三清宝诰顿时悠扬起乐,赞颂三尊、祭祀天地,可谓婉转悠扬、仙灵飘渺,钟鼓丝竹不亚于天上仙音,悠扬荡漾与大原之上。 正值各路玄门宗派飞宫灵殿掠过云头,忽闻这下界如此别开生面的音乐奏曲,不禁有一身披紫羽鹤氅、上绣八卦山河的老者,头戴高功炼化宝冠,端坐玉灵飞宫宝阁云床之上,祥瑞光景之中一派仙风道骨。 闻此不由感慨“此乐以三清宝诰填词奏乐,却一派仙灵清净之感觉,宛若高山流水,深谙自然养生之道,倒不知出自何人?” “这下面,乃是泾河流脉,上古时便是瑶池金母治下,如今也是舜帝后裔所居,想来多沾了些人杰地灵也是情理之中。”一旁另有老者同样一身紫袍大氅、羽衣龙纹,捧起身前玉盏,呷了一口悠然笑道。 说罢便放下玉盏,叹道“说起来,我等师兄几个不说门下昌盛,也有嗣徒门客不少,唯有定修你,门下空荡。师傅前些日子神念下界,还叮嘱我等照顾好你。” 原来,披著紫羽鹤氅、上绣八卦山河的老者,便是守净道士的师叔,定修上人。乃是全真道教第五代掌教的门下小弟子。 定修上人闻言,不禁有些苦笑“黄庭之道,要旨在耐心清净、资质悟性,且神通多在后期,前期又重视根基养生,非是时下主流。在者,我又不是即可便道消兵解之人,时日长着呢,不着急。” 言语间颇有推脱,那龙纹羽衣的老者见状,立刻不依,直接回绝道“那可不成!师兄和掌教师兄已下了严令,此次惊蛰大会良才美玉齐聚一堂,定修上人须得择一佳徒,不然便去下院宣讲我玄门章典,也好甄选美玉。” 龙纹羽衣老者说罢,定修上人顿时愤恨骂道“那混账老二可是忘了早年,央我和他一起偷师傅灵酿时,怎么答应日后绝不逼迫于我的?!” “你都多大了,还说这样的混账话!亏得你还是大赤天太极殿里,上洞真卿府的首席掌院上仙!”龙纹羽衣老者闻言,顿时训斥道。 说罢,便扬声换道“鹤儿,你定修师叔要收徒了,还不去问问那作曲之人何在?!” “遵老爷法旨。”童子声音嘹亮稚嫩,于阁外回道。 罢了,龙纹羽衣老者还不忘抻着脖子,大声交代叮嘱“你可仔细着,你定修师叔的佳徒缘分能不能成,就落在你身上了啊!” 说着还不由看向一旁无奈苦笑的定修上人,一双睿智眸子霞光粼粼,以示自己今意已诀,断无修改的决心! ............................................ 那鹤儿深知门中各家巨室、豪族,多是贪慕定修老爷名下的灵山福地和族中底蕴,一门儿心思的想将族中子弟送进定修老爷的定景宫。故而也明白诸位老爷和掌教用心,唯恐定修老爷受了有心人的利用。 故而找起来也多有用心,只见他化作童子模样,便着人一番询问。不想因着张衍本就贤明远播,且这宝乐动静不小,一问便知。 童子依照人们指点寻去,只见一处静谧之地瑞霭氤氲、功德华盖,时有白鹿结伴、白猿采果,立时便知此祥瑞之相。 便连忙回返飞宫,将状况这么一说,然后又道“尽来,五狄建邻于友邦、善修内政、平和六戎、建制立规,多赖这位公子绸缪。 且闻,便是洛邑天子,都欲招揽,乃有仙鸣。 言罢,龙纹羽衣的自家老爷面露思索,沉吟片刻忽而放声大笑“定修师弟好福气,此或为天生神灵,生来有福泽庇佑。便不是,也是当时少贤,且其既能以三圣宝诰填词作曲,想来当知此次惊蛰法会,必然是要赴会的良才!” “如此,倒是要考较一番。” 定修上人沉吟说罢,鹤儿便听自家老爷当下说道“何须如此麻烦,不如召来飞宫灵阁一见,若真是美玉,也好早定名分!” 闻言,鹤儿顿时蓄势待发,只待老爷一声令下就要冲出灵阁,将那公子找来。 却不想,定修上人心思机敏,却道“此子既知惊蛰法会,却特意做得此曲,可见颇有心思城府,难免有些投机取巧的讨好谄媚之行。” “那你说怎么办?!”如此,龙纹羽衣老者不免有些恼怒起来。 他平生,最烦那些个弯弯绕绕! 定修上人无所谓的捧着玉樽,自顾自的品起来。反正近几十年每次惊蛰法会都得来上这么一出,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实在受不得自家师兄这般直勾勾盯着自己,只得说道“依鹤儿所言,此子必有不凡异人之处,便是再行躲藏,想必也难逃我等天仙注视。若惊蛰法会真能脱颖而出,那便是缘分所至了。” 老者暗道你说的倒是有理有据,缘分缘分!都缘分一百多年了,还缘分! 罢了,临到此,他也只能唏嘘这天地大变后,当初连他们这几个自诩资质高绝的师兄妹们,都望而却步这黄庭之道,何况当今之世又有几人能忍耐苦修寂寞?也怪不得自家师弟,如今这般模样了。 .......... 天光正好、冰皮消解,惊虹贯日、云色交汇,昆仑山巅之上庆云金霞、功德普照,斑斓霞云宛若锦绣、美轮美奂。 此时宝殿金光如练、金门洞开,玉阶两侧砌玉雕栏,两侧香炉美玉琉霞,道道香霞袅袅、凝而不散,随着烟气升腾宛若道道璀璨莲花。 闻之,甘甜清雅让人神清气爽、身体轻盈、心合宁静,乃是太元玉华香,不说是一等一的珍品,也是难得的名品。 此时山脚下,升起钟鸣九响,四面水波荡漾、波光粼粼,玉房宝殿的正堂四面大开,宝珠高悬藻井,与日光四面倾泄殿内相互照映,侵金染霞、瑞光氤氲。 殿内的丝竹悠扬随着外面脚步声愈近,一少年神光掩面、宝华玄光、瑞气罩顶,一看竟是元光所化的灵身。 诸众顿时起身迎立,少年置若罔闻,只正对殿上大天尊法相揖礼,并高捧玉册,大声道“法会名录汇集再此,已上禀真卿法院验明,允!——” 说罢,便将玉册一抛,氤氲祥光间诸子良材名姓籍贯皆见于上。 “这浮屠山神举荐的张衍,便是直入良材院罢。”龙纹羽衣老者见鹤儿眼色,手指轻敲玉案,嘴角微微上扬,肃穆脸上浮现笑容, 此时,一女修身披百花霞衣,周身云气映照、瑞霭冉冉,灵台之上天光照耀,更显雍容华丽、明媚美艳。 听老者说罢,美目低垂间眸光一转,笑着看过去“直入良材院?定渊师兄向来严苛公允,你们全真道教也是收徒严苛,怎么这回开了先河?” 老者身为全真道教七大天仙上人,也认出赤霞宗领头的女修,乃是赤霞宗四天女为首的宣华上人,其出身昆仑仙国后裔。不由拢了拢身上的龙纹羽衣,撇撇嘴看向一旁定修上人。 作罢,这下在做诸众皆已明了,顿时不语,可见定修上人门下空荡之事早就传遍诸宗。 一旁身后的少女琵琶遮面宛若天女,颔首低眉,看着手中琵琶琴弦,似乎对殿中对话无从察觉一般。然而双眸彩霞氤氲,却好似想到什么一般,低声说道“听闻此人乃浮屠山神举荐,乃是天生神灵。” 宣华上人闻言,不禁柳眉一挑,看向一旁颇有龙章凤姿、君子风流的一中年人,乃是昆仑玉虚宫九上仙之中成道成道最晚,也是最出名的丹草修士·百味上人。因着离得近,故而也听得甚为清晰。 只因丹修成道艰难,且为诸修士所需者众,故而广交好友,宣华上人也乐得卖个人情。 百味上人见状啪的一声,手中流光溢彩、玉骨冰面的玉虚昆仑扇一收。暗道这先天神灵虽然难得,可却早有上旨示下,此子乃是大赤天太极宫的有缘之人。便咳嗽一声,随即道“听说下方法会诸子中,这浮屠山张衍年纪轻轻,却是行脉铸窍、闻达诸侯的贤德之人,倒也堪入良材。” “只是,自立下惊蛰法会以来,我宗还未曾有过直升良材院的先例,如此一来是否?....”定修上人深,知自家师兄为自己打算,可思忖来回,还是看向一旁定渊上人说道。 定渊上人笑了笑“无妨,凡事总有第一次嘛。” 其余诸众或有不解,或有养身闭目、高高挂起。毕竟,很明显这事早有定论,他们可不愿掺和这些大宗上玄门的纠葛之中。 而定修上人也见自家师兄老神在在模样,摇了摇头,暗道这良材院乃是诸子清修观行定品之所,再看一看罢。 定渊上人摇了摇头,也没有再说。他既已提了这张衍,入得众人眼前,在行说下去难免不美。且他也并非要张衍直升良材院不可。只是想着,若这张衍真如鹤儿所言。 这天生神灵的身份未尝不能做一做纹章,搅弄门中诸豪门巨室的风云,也给宗内那些个闲来无事的世族们找些事情做做。 只是一旦牵涉其中,这张衍遇到的局面可想而知的复杂。若能脱颖而出,便驾云御风、龙腾九霄。若是稍有平庸,在宗门之内也能护得住他,留得一条性命。 也算对,其与吕祖之间的缘分,有个交代。 定渊上人念此,不由想到宗内那些世家为自家师弟名下祖产的窥伺和争夺无所不用其极。一双眸子忽现水汽氤氲、幽幽灵华,暗道这张衍若真有能力,未尝不能在这漩涡之中脱颖而出。 起码目前来看,其贤明远博、修为不凡,张衍还是不错的。 正卷一:登仙求索,妖氛怨念起风云 第三十章—良材逢友 听霄法会 内修楼静室, 张衍端坐烟斜雾横之间佁然不动,周身染就一层玉质幽蓝,又间金龙盘桓咆哮与周身。 只是他道心坚定,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变化不骄不躁,只是继续运转体内灵机贯行周天、铸窍填灵,按照法门观想龙腾翻海。 龙者,能升能隐、威严凌霄、桀骜不驯。只是张衍宛若磐石、寂静难移,金龙终究平静,似乎冥冥之中于肉灵呼应的瞬间。 一时间只觉口舌生津,顺流十二重楼衍汇入经脉、贯行周天、深入内髓,五色霞光自胸口透体而出,氤氲荡漾、宛若烟霞。 心主神、肺主魂、肝主魂、脾主意、肾主意,乃是修士精气神三宝之重也。 自然神魂汇聚升腾,紫府泥丸之中阴魂结果;丹窍庆云之内吐纳日月。双目开阖间银华闪烁,张衍只觉四下清明、神完气足、体态轻盈。呼吸之间内腑调动、精气轮转、浊气吐露,乃是五脏化灵、纯淬肉体之兆。 寻常修士因心属火,主判别体内阴阳。故而点化内景元君多以心元君为先。而《龙华图》却能同时点化五行五脏,可见此法精妙不凡。 加之又有金光神咒等诸多秘法辅助,张衍自然而然更近一步! 欣喜之下,张衍不由欣赏起窗外美景。 只感叹这良材院,灵机不凡、非是等闲,也端得手笔之大。 不愧是九大上玄甄选修道种子,安置良材美玉之地,占地甚广、勾连灵脉,使灵气滋养肉身神魂。另有楼中院中央的‘玉琼宝池’,时而喷涌紫霞灵云、月华灵光。或见玲珑玉象嬉戏奔走、翩然玉蝶嬉戏追逐,沿途或见奇花灵粹、瑶草玉果,等闲宗门不能轻易有之。 如今,张衍修炼的《玉景元宸龙华图》水到渠成、自然完满,丹窍之内本命庆云沉浮其中,周身灵机化作真龙翻腾、升野降云,吐纳天地精气、日月流华。 周天经脉、百窍铸灵,真龙遨游五气之中、欢快咆哮,使自身根基打磨的几乎无暇如玉,五脏元君氤氲化灵。 宛若薄膜破裂,天地变得山非山又是山;水非水又似水,再不复从前模样。 此时,张衍正要起身,便听门外有人敲门“昆仑大好景致,子衍,你就别闷着了!” 只听门外声音清越,张衍赶忙开门,便见守净道士浑身清气缭绕;天灵华光肆意,又有紫霞透体、形若莲华,披着一身黄袍羽氅,上绣八卦日月,下挂五行阴阳,很是仙气翩然。 张衍一见,欣喜一礼,笑道“兄长何时来的?怎么不提前告知,我好前去迎你?” 守净道士闻言,只道“前些日子,便与定渊、定修师叔一同来的,只是一些事情耽搁,如今才得空寻你,不要怪罪我做了恶客才是。” “兄长哪里话,快请进。”张衍哪能这般,立刻请守净道士入内。 只是守净道士不似张衍,天生好动,当即止住张衍,并道“进就不必了,正巧法会开始,长辈们都在宝阁齐聚,我等也好松乏些。便想着来寻你,一同去听霄集会走一走。” 话毕,守净道士见张衍略带疑惑,便知着兄弟一直宅着,方道“各道上玄看似良材甄选,实则早有准备。自惊蛰法会开始前,就遍寻良材,只待法会之上考量一番,待得些好处,再行收入门内。 如此,过了明路,也算是有个出身名分。” 罢了,又将这听霄集会的由来说了一番“故而,各路上玄之中诸子良材便渐渐有了一交友集会,时而有些门路的,也会邀请各路上玄弟子,是为‘听霄集会’。” 张衍本意不愿掺和聚众,只是守净道士热情邀请,便只得应了下来。 ...... 听霄集会,有敬听青冥之意,乃为求天地大道之音,故曰“听霄”。 守净道士与张衍二者行至不远,穿过郁葱葱一条曲折通幽的蜿蜒小径。只见豁然开朗处有波光粼粼、金鳞鱼跃、玉龟匍匐,放眼望去金霞氤氲见宛若金珠垂落,水汽弥漫散落。 “此乃昆仑十观之一的麒麟崖上,名为‘金霞玉屑’的瀑布顺流而下,纳日月之精华汇聚的一处‘金泉池’,属昆仑十二景之一。上面的高台水榭之,便是‘听霄集会’所在,是曰‘栖霞水榭’。”守净道士见状,一一介绍。 张衍看去,只见仙娥穿梭、童子迎客,有烟霞袅袅、霓裳羽扇。又见曲水流觞、瑶果碧盘,诸子时而席地论道;或有开怀大笑;或有举杯畅饮着。 至守净道士带着张衍方才临近飞檐斗拱、雕梁画柱的金石匾额下,便有童子恭迎“见过守净君,诸君已列席多时,还请入内。” 守净道士见状连忙鞠躬,礼道“这位是我阿弟子衍,有劳鹤公为我阿弟与我安排同席便是。” 张衍见这童子被守净道士恭敬口称‘鹤公’,却也只是淡然回礼。 守净君见状,又见童子在前,一边走着,边低声解释“昆仑山灵鹤一脉传自上古老祖,乃是玉虚圣人座前的随驾仙官,与远古九雏同宗同源,便是当初的上古昆仑十二金仙,都要尊称他们一族一声‘道兄’。” “竟有如此缘故?”张衍闻言不由低呼。 此时,鹤公童子将二者带至一处羽扇屏风前的一处玉案旁,躬身请礼道“守净君、公子衍,此处便是二位坐席了。” “多谢鹤公。” 张衍见状,也连忙作揖躬礼“劳烦鹤公。” 待两人恭敬将童子送走,便闻一旁有人论‘象河’。 守净闻言,便说道“此事说的是北俱芦洲与南瞻部洲接壤的边界村落,那里水源稀少,乡民全赖一灵溪耕种灌溉、繁衍过活,只是这溪水断断续续,乡民弗堪其苦。因有猎户见有十象嬉戏,乡民遂以为象的过错。驱赶无果便将十象尽数猎杀,从此溪水通畅。” “既如此,何需争论?”张衍见状问道。 罢了,守净摇了摇头,遂笑道“若只如此,自然无可争论。实则上游还有一巨蟒,每此下游引水,皆为象群驱赶。然群象一死,便无人可制,修炼有成后便每日食人,乡民惊慌、不敢耕种,乡里也因此尽散荒废。” “如此,只杀一象即可,何须尽数灭杀?”张衍一听了然,微微一笑。 守净道士闻言,不禁双目一转,微微挑眉,转头看向张衍“哦?何以此说?” “今虽十象,若任其繁衍,安知日后不是祸患?象群一多,则灵溪断绝之日不远,所以象不能不杀。可象又能逐蛇,说明族群强势,多一头少一头无关大局。而溪流却会因象群缺一畅通不少。如此,象群为屏牵制大蛇,则村民可活。”张衍不知守净道士如何这样问,但也说出自身所想。 然而话音才落,守净君却哈哈大笑起来“缘分天定,子衍终究是我全真门人!” 这般笑声自然引得诸众纷纷侧目看来,便见一男子器宇轩昂、金冠华服,双眸之中光彩氤氲宛若霞光,乃是天生重瞳者也。 只听他问道“守净君何出此言?” “前几日,我随家前往清玉景明合光洞天拜见。师叔祖便以‘象河’之说考效我等七代真传,然回答五花八门不一而足。直到师叔祖又问我师与定修师叔,二位言其‘留九象’与‘杀一象’,祖师大赞喝彩。”守净君这才说道。 罢了,继续说道“恰逢今日又见诸位论道此事,子衍亦道‘杀一象’,且与定修师叔所言几乎一字不差。故而,这才引我欢喜。” 此话一出,诸位顿时明白过来。 这‘听霄集会’,向来由昆仑山灵鹤一脉的诸鹤公,张贴散步各大上玄的论道典故。而这全真道教业承吕祖,出自大赤天太极宫,向来与昆仑山灵鹤一脉交好。 且各大上玄不说熟知内情,也都对全真道教想为定修上人择一佳徒之事急不可耐,或多或少有所耳闻。 “尝闻全真道宗·定修上人,道法自然、精悟黄庭、善修内景,今日听得守净君一言,果是名不虚传。”重瞳男子见状,也顺势笑道。 面上笑容大气和曦,一双重瞳却暗自看向张衍打量起来,心中暗自戒备。此人出口便是‘杀一象’时双目如芒、点光火石,可见是锐利进取、念若磐石之辈。 加之听闻其乃天生神灵,一双重瞳更是仔细观察。他虽不精通易理术算,但也能看出其身上因果。 心中暗自思量,他族中袭号史皇氏,乃是仓颉一脉后裔,虽乃东胜神洲的远古显赫之族。可与名门大教中那些经年居住洞天福地的累世巨豪、仙门巨室将比,到底还是差了不少。 故而族中费劲心思,就是想要在名门大教中开创一番基业。蝇营狗苟观望数十载,才碰上如此机缘自要争取。 然他天生重瞳,早早入了昆仑玉虚宫,拜玉玄真极雷霄洞天,师承黄龙真人一脉,清霄上人门下,乃是昆仑山玉虚宫第三十六代弟子。 幸而他胞弟天生灵光,资质可堪一用。家中费劲心思,这才让他阿弟在族中嫡支六脉中脱颖而出,壮大家中在族中势力,好巩固家翁族长势力。 本来十拿九稳,却不想不知哪里蹦出来个浮屠山·张衍?! “昔年仓王造字、德昭天地,又闻史皇氏侯冈,乃苍圣血脉,东胜神州的贵胄名门。如今见得公子苍,果然名不虚传。想来舍弟天生灵光,自然也当不凡。”守净君早知侯冈一脉嫡系打算,不提其他,只对其出身赞扬恭维。言下之意无非暗指其,早有家族。 公子苍见状,微微一笑,躬身道“家弟将入全真道宗,还望守净君多多包涵照拂才是。” 张衍冷眼瞧着,见两人虽然相识而笑,却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气势。正要上前圆场,便见一身披羽氅,上绣浪涛玄武、下缝山河八卦,周身氤氲水云之汽缭绕的羽士,上前笑道“尝闻公子苍天生重瞳、清明本质,又有公子旭天生灵光,如今破境在即、玄光在望,这才缺席我等集会,果不负史皇氏美玉双壁的美名。” “我正与守净君叙话,不知道足下哪位?”公子苍见状眉头一挑,转头问道。 张衍见状,连忙上前拜见“想来,这位便是北极四圣、玄天上帝所传,太玄剑宗的高足了。” 那羽士见状,自然不会驳了笑脸,自躬身见礼“在下太玄剑宗二十七代弟子,上渊灵泽长观洞天门下真传·明真,见过公子衍。早闻公子衍德才兼备、才经伟略、闻名诸侯,便是姬室天子都曾垂询招揽,可见不凡。” “明真君谬赞,真理道玄乃天地真理,在下不过是小道,实在惭愧!”张衍连忙谦虚回礼。 “你倒是好兴致,可是随正君师叔一同来的?”守净倒是与这位明真君很是相熟,出口便问。 却不想明真君很是得意洋洋,挥手说道“去岁,我家老爷子得了上古大贤真迹,正闭关参悟哩,哪有时间理我?” 正君真人天资高绝,因痴迷古来君子之道,以融入剑法、遂开一脉,传说举霞地仙时引来重明鸟为之驱使,白狐含书、白猿献果,乃是至圣景象、大地献礼,很是轰动。 言罢,守净指着明真君调侃笑道“子衍莫看这家伙言语轻浮,确是有名的神童。其师正君真人,乃是地仙界闻名的博学多才,乃是君子剑传人。曾以金丹境斩杀地仙大妖,剑光荡魔、凛耀寒光,很是不凡。” 罢了,又幸灾乐祸道“看来此次,正君师叔是要证道天仙,加封上人真仙了。” 诸众见状皆上前恭喜,明真君一一回礼后,四下望去,不禁感叹“如今见这满坐良材,看来我也要努力才是。” 旋即又看向守净君,问道“不说这些了,惊蛰法会即将闭幕,良材院即将定品择拣。听说你们全真道宗这次只选两位,如今为何只见一位?” “舍弟破境在即,故而潜修静室,这才未曾露面。”公子苍闻言,上前笑道。 明真君定神一看,方知其中缘由,遂笑容变淡“听说史皇氏这位小公子天生灵光,得静虚山王氏举荐,想来也是良材美玉,恭喜了。”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第三十一章——抡才集会(一) 山涧楼阁之中,曲水流觞、禽鸟起舞、灵霞蒸腾。 不多时,公子苍缓缓睁眼,一双重瞳深邃神秘,剑眉微蹙间,低声道“浮屠山神举荐?倒是有些难办,那浮屠山神出身上界凌霄旋龟一族,四根承天之柱现今还立着呢,便是天庭诸圣真仙都是说得上话的。这面子,谁能不给?” 一旁那中年士子羽扇纶巾,腰间宝剑环佩,点了点头“听闻那张衍得大赤天太极宫上洞真卿法院授赐宝箓,加太极宫选进士五雷院右判官。” 听霄法会后,公子苍自然对张衍一番调查。 言罢,公子苍反倒面露不屑,冷笑道“不过是个从九品的天官,只要他不结丹举霞,这就是个空名头,便是有天宫仙官神僚的些许便利,也不值一提。” 中年士子却面露笑容,一双丹凤风流眼闪过丝丝算计,低声笑道“坏就坏在,这名额原本是泾河龙太子的。” 闻言,公子苍顿时来了精神,思忖片刻后冷冷一笑,遂道“哦?我犹记去岁老祖证道天仙,泾河龙君前来恭贺时,见元精蚌珠甚为喜爱。还劳烦族叔将事情原委说清楚,将那元精蚌珠取来才是。” “那可是千年的元精蚌珠,便是开皇时都甚是少见,区区一个张衍,何须如此费心?”中年士子闻言面露迟疑,不由劝道。 在他看来,这张衍毫无根基,全然不必如此费心。 公子苍一听便知,不由暗恨这些酒囊饭袋,整日只知沐浴先祖荣光,却不知他的绸缪艰难。然此时他尚不能翻脸,只能整理情绪,看向中年文士叹道“族叔不知,据说那张衍天生神灵,又与守净君交好,且善修黄庭之道,全真道宗早有内定,欲将他送去定修上人门下。” 如此一说,中年士子这才面露严肃,也知其中利害,顿时起身作揖“兹事体大,我这就回返族中,大郎且等我喜讯便是。” 罢了,便转身离去。 缘来这中年文士乃史皇氏旁支庶出,因颇有城府智谋,这才选进嫡系族中,作为公子苍家臣班底。以期死后得个神位,好长生久视。 这也是东洲一些大族的惯例,虽说不及名门大教的根基,但若是安排个小神官吏,却也不在话下,也是家族底蕴。 ............各表一枝 张衍静静盘卧蒲团,天门之上有龙腾翻涌、氤氲如霞、水汽烟云,修炼《玉景元宸龙华图》,巩固打磨诸身灵窍和周天经脉。 倒是让他这颗求道之心唯本守一,落在这出尘仙灵之地,愈发的晶莹剔透、纤尘不染。 随着周身的气息愈发浩瀚缥缈,缭绕的灵光愈发辉煌灿烂、恍若实质,张衍终是一个时辰后缓缓睁开双眼,灵光神华转瞬即逝。张衍看向腰间挂着的全真玉令和传讯金羽,忍不住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自那日听霄法会之后,张衍便知这山上喧嚣,远不止他表面上看到的宁静幽远、落英缤纷。故此他平日里不是静修玄功、打磨根基,就是坐听花落。 在这个洪荒时代,不止有朝霞御气、遨游九天的诗和远方,还有亘古世家与宗门大派各个势力,甚至四部十洲的王朝更迭都或多或少在仙魔布局之中,机关算尽、法侣财地,都是为求自身志向、自上九霄。 然志向愈高者,对法侣财地的要求和需要便越高。 便如史黄氏乃仓颉所传的这等积年望族,虽然也不缺法侣财地,可上限就在那里,也比不过圣尊门下的正统教派。 与此同时,随着惊蛰法会结束,只听一道钟声从山顶悠扬回荡,一时间祥瑞缤纷、音轮升腾,有仙音缭绕、箴言飞舞,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凡是昆仑山上惊蛰法会诸众,这一刻,都在心里升起一种肃穆、幽远之意,令人情不自禁敛容相对。 钟声一响,惊蛰法会结束,良材院诸子的抡才集会开始。 “开始了!” 张衍双眸一睁,道道灵光爆发团团金霞染蓝,如今正是他崭露头角之时。 念及此,张衍整理衣冠,出了房门脚下祥云升腾,广袖飘然间向昆仑山脚下,诸殿阁最高处,一煌煌霞光照耀的华房宝殿飞去。 没走两步,便见对面来人。其顶门灵华氤氲、光华璀璨,映得他容光焕发,一身玉冠华服更是让这剑眉入鬓的少年,平添了些鲜衣怒马的少年风流。 张衍一瞧,这天生灵光,可不就是史皇氏侯冈嫡系一脉,二郎·公子旭么? 果不其然,那少年见张衍前来,笑着上前见礼“史皇氏侯冈,旭,见过这位同道。” “浮屠山张衍,见过同道。”张衍回礼道。 说罢,公子旭反倒见张衍认真打量一番,这才继续笑道“原来就是你,不在浮屠山清修,非要来这惊蛰法会?” 罢了,有面露不屑,怜悯地看向张衍道“也不想想你这等山野之人,如何能在这等名门大教中立足?” “既无事,手底下见真章罢。”张衍不愿与他纠缠,略略拱手告辞。 不想正要转身离去,就听背后公子旭出言叫出他“张衍!” 回头,张衍停下脚步,剑眉微挑,看向公子旭“恩?” “没什么,只是不知你是否晓得。”公子旭虽满脸笑意,却满目寒光,声音平静“虽说全真道教今番收录两名弟子,然定修上人却只收一位弟子。” “那又如何?” 张衍面露冷笑,他对此事自然知晓。 “我是劝你,不如早换法诀,免得到时没有入门,也是要费功夫重修的。”公子旭随即又道。 张衍看着他很是语重心长的语气,却毫不掩饰讽刺的表情。心下骂道,重修你奶奶个嘴儿,还真是不够你操心的! 当下也不言语,直接甩袖走人。 此时,一声鹤唳啼鸣不知何处传来,两人腰间的全真玉令同时光华闪耀,莫名气机自玉令升腾,镜光流转间自有指令流转心头。 考核开始,已有令符传下!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冷笑!张衍、侯冈旭,还真是冤家路窄! 话不多说,公子旭身子一转,挥袖间捉日拿月、婉若游龙,迅猛异常! 张衍只觉眼前光影一暗,道道气浪噼啪作响,直径冲来,轰鸣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他天生神灵、螭龙灵身,不想还真是许久未曾有人和他硬碰硬了! 心下冷笑间一声大喝,丹窍震动间身形一转,血气喷涌间灵光流转,双手化爪,直接迎上而去! 拳掌碰撞间,刺耳的破空声夹杂着气浪翻滚,电光火石一般向四面八方溃散而去,让人胆寒,这是下了死手啊! 张衍身形晃动,噔噔噔急退三丈之外,感受着手掌间骨骼的嗡嗡震动,如刀剑铮铮,很是惊讶。 他身是龙种,便是在弱小也是坚固非凡。说句难听的,便是和龙凤麒麟这等祥瑞沾边儿的东西,哪个不是浑身是宝、珍贵神异? 而对面,公子旭则更是狼狈。 翻涌的血气和震荡紊乱的丹窍灵机,险些顶出他一口鲜血!拳掌碰撞的气浪余波推得他不断后退,平坦坚固的地面都被他急速闪退的双脚擦出丝丝火星! 全身的筋骨也几乎宛若炮竹般,在耳边爆炸轰鸣,声音急促,让人更添些烦躁! 他修炼的《紫阳金华养身章》,最是注重肉身滋养,其中的《金乌拜日翱翔图》上面的‘金骨铁肉’更是让他练到了‘圆满无缺’! 一双剑眉星目死死瞪着对好似没事人一般的张衍,心中很是不甘! 毫无疑问,这般硬碰硬的方式毫无花里胡哨,谁肉身坚固、血气菁纯,谁便占了上风! 结果显而易见,张衍自然占了绝对上风! 张衍本身灵螭龙种,生来肉身坚固,又是善养内景、开掘肉身的黄庭之道,加之《胎易化形》,再有《玉景元宸龙华图》行灵筑窍的法门,如此夯实深厚的根基,不说是真灵妙玄之体,冰肌玉骨、水火难侵也是有的。 这也就是良材院诸子美玉,自然肉身不凡、根基深厚,若是换做等闲修士与张衍来个硬碰硬,不说一圈打废也是差不离了。 瞥了死死咬牙,匍匐在地的公子旭,广袖一挥,大步往前。 “你!” 公子旭倒是想拦,可一动,浑身便疼得他呲牙咧嘴,面色狰狞。 可刚才的碰撞已然将他骨骼震裂、气血翻涌,如波涛一般汹涌,让他体内一塌糊涂。 除了能勉力强撑着外,至于拦下张衍,那是想都不用想。 只能眼睁睁看着周青擦肩而过,对方气定神闲,不疾不徐,腰间所悬的玉令光华闪烁,更是璀璨三分。 显得他愈发的容光满面、宝霞璀璨,宛若祥瑞仙家。 ....................................................................... 昆仑山脚下,玉京宝殿 此时已零散只余十数席位,其余三百六十派,皆在惊蛰法会结束后,便带着各自门人弟子回返本宗。 剩下的,便是参加惊蛰法会的九大上玄诸众。 分坐各个席位,倒也不曾有那等丝竹礼乐、飞天琵琶、起舞飞旋、落英缤纷的场面事情。 ............. 大殿中央,氤氲霞光冉冉蒸腾,诸子身影跃然其中。殿上诸君可谓是看得津津有味儿,时而品茗交谈;时而评价不足,种种此间不一而足,倒也和谐。 忽有堂皇之声大声怒喝,宛若惊雷乍响。 “混账,授仙阁殿前便这般放肆,成何体统?!” 诸众寻声一看殿上,乃是一白眉肃穆,一脸忿怒相的华服中年,头戴紫金莲花冠,宝光映照、宛若神人。 “清霄,你火气这么大做什么?咱们年轻时,恐怕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呢。”定渊上人见状浑不在意,反而哈哈一笑。 赤霞宗宣华上人亦垂眸掩袖,眉眼间尽是艳霞娇媚,咯咯笑了起来“可不,哪年来着?我犹记,清霄师兄为了一灵物,还把罗浮宗的乾灵师弟的头发剪了呢!咯咯~” 打小儿,他就瞧不上清霄这古板性子。 在场的人纷纷笑了起来,心里却腹诽不已。 玉虚宫作为昆仑名门、诸玄之长,遑论昆仑哪位出言收徒,恐怕诸子都会心动,一时间纷纷猜测清霄上人来意。 霎时间,殿上却又忽然寂静,诸上人沉默不语,欲观清霄接下行事。 然此时,素来沉默的定修上人却放下手中玉樽,朝清霄上人抬眼望去,澹澹道“听闻清霄师兄,前几年刚收了位天生重瞳的孩子,还是史皇氏侯冈之苗裔,倚为关门弟子,怎么也有兴趣来这抡才集会? 莫不是哪位良材有此机缘,入了师兄法眼?” 昔年清霄上人与罗浮宫白眉上人争夺史皇氏侯冈家的公子苍,这事儿昆仑玉虚宫自知理亏,不仅对罗浮宗好一番补偿,事后又宣布公子苍乃清霄上人关门弟子,这才罢休。 此时定修上人点出此事,诸众自然纷纷附和,毕竟此地乃是昆仑山,再怎么说也是玉虚宫主场。他们可不想早已选定的良材美玉,因为个突然冒出来的清霄上人,出了差错,还不够丢人的呢! “法会雅集,意在诸宗交流、良材甄选并举。便是无心甄选,瞧一瞧这些良材美玉,你我之间互相交流论道,也是好的。”哪想清霄上人转而一笑,却道。 宣华上人是女子,自然细腻得多,敏锐感到清霄上人来此怕是不简单,美目一转,遂笑道“清霄师兄高人所见,自然所言即是。不如就此二子点评一番,如何?” “子旭乃我徒苍儿胞弟,难免有偏颇之嫌,不说也罢。”清霄上人微微一笑,说道。 宣华上人一听,心下冷哼,好一个四两拨千斤,愈发不愿放过清霄上人。随即装模作样的瞧了一瞧,咯咯笑了起来“我瞧着,这公子旭天生灵光、霞云随行,一身修为根基扎实,又闻其与公子苍称为史皇氏的当代双壁。不如同去玉虚宫门下,想来史皇氏也是愿意的。” 清霄上人瞥了眼宣化上人,冷哼一声,冷冷道“修玄求真,讲究的不仅是天资悟性,更是缘法福分、品行功德,岂能以个人好恶和一己私欲?师妹也在册的天仙上人了,如何这都不懂?” “你!——”宣华上人顿时一噎,精致的眉锋上下跳动,一口贝齿银牙死死咬在一起,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脸色愈发难看。 别说清霄上人,就是在座的也不明白了,这宣华与清霄好像命格相冲一样,见了面必要有些争执,可每每宣华总是落败。 然即便如此,宣华还是越挫越勇,总是将自己气到语塞。 久而久之,诸众也将其当了个节目,看得很是有滋有味儿,有甚者,都开始品上茶了!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第三十二章—抡才集会(二) “本王倒以为,全真道教以纯阳紫虚之道立道,史皇氏侯冈一脉的公子旭又以大日纯阳为基,互通之处颇多。” 祥瑞堂皇、旌旗开路、力士随行,鱼贯而入分列两侧,便见有威严神人披挂冠冕衮袍,通身神光缭绕、威严气派,阔步走入殿内。 殿中诸众纷纷看去,见周身他周身雷雨随行、旌旗十面,竟是为龙王水君之属。 正当要起身见礼时,却听定渊上人一声冷哼“好大的排场!龙君不在泾河镇守,怎么有空来此?” 诸众一听,顿时起身见礼。皆因这泾河龙王虽说只是位列七品的仙官神职,其妻确是西海广泽王之女,也算显赫。 至于定渊上人,那都是老黄历了。说来也怪泾河龙君桀骜,定渊博上人不过是观真龙之气入道,却让泾河龙君横插一杠,险些损了根基,这如何能忘? 泾河龙君自知当年理亏,也不在意,兀自直径入内,道“只是我泾河之畔有妖魅作祟,特禀明玄天都省司,前来追捕的。” 此话一出,宣华上人转头看过去,悠悠说道“妖邪鬼魅,自有玉清神霄府、玄天都省司审理处置,即便没有,也有荡魔佑圣真君主持天地清明。我竟不知,何时需劳动泾河龙君大驾?” 泾河龙君素来桀骜,更是纵子行凶、左拥右抱,宣华上人出身女子为尊的赤霞宗,自来是不喜的,自然也没什么豪华豪华。 “昆仑乃四部十洲龙脉之祖,有我等诸上玄真人列座,何方邪魅竟敢来此作祟?”定渊上人更是冷笑。 这几日,他生怕自己为师弟看走了眼,将张衍细细打听个遍,早知他与泾河龙君的纠葛,自然不愿自家师弟收徒的大事多生事端。 泾河龙君自然有备而来,与诸言语置若不理,只是问道“哼,邪魅者,魅惑凡尘、窃居人道、擅摄世俗,不知是也不是?”冷哼一声,看向殿中诸位又问“既如此,身为天生神灵,且又入道修真,却行此事,不知又作何解释?” 清霄上人闻言,心中恍然不已。暗道怪不得侯冈苍非要他来这抡才集会,想来便是为了他那弟弟能顺利拜师定修门下,好为史皇氏谋取定修门下的家私了。 心思流转间,微微一笑“泾河龙君意有所指,直说便是。我昆仑业承三友圣尊;脉系元始圣祖,自当竭力配合。” “既如此,便将浮屠山张衍叫来,让我带走拷问,也好向玄天都司复命才是。”泾河龙君点了点头,顺理成章道。 此话一出,定渊上人却坐不住了。砰一声拍案而起,怒喝道“惊蛰法会乃诸玄所禀,上表真圣允准,地界玄门道教所共襄的良材盛会,岂能凭龙君你一面之词,说拿人就拿人?!” 不说别的,此涉及玄门脸面,就是有心帮泾河龙君的清霄上人,都不敢轻易答应。 又见两方颇有些剑拔弩张地对峙起来,忙笑着安抚道“泾河龙君稍安,惊蛰法会期间,昆仑山大阵四起、只进不出,不妨结束之后,再召他来询问便是。” 泾河龙君自知这清霄上人乃侯冈苍师尊,自然不会偏帮旁人。 然如今清霄上人都如此说,又信誓旦旦的保证昆仑山有进无出,只得作罢,退而求其次道“清霄上人脉承玉虚门下高足,如此相劝,本君自无疑议。” ........... 张衍且不知金殿飞宫里何种情形,亦不知泾河龙君竟找上门来。 此时他正脚踏祥云、一路前行,很快便见一山岭陡峭、峰峨耸立,虽有奇松怪石却飞禽罕见、宁静异常的山崖前。 只见这石砌高台,四方立着宝莲拱门,时有璎珞垂条、花光垂落,只是一观,便知有道韵荡漾,或有落英缤纷、芳香扑鼻。 两侧森木向对、郁郁葱葱,时有草木细簌之声,或闻山崖之下议论之声。 四下看了看,张衍不疾不徐地朝着拱门高台走去,其间更有些感慨道“竟有如此之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文试所书的蚀文通译之地,竟是一处山崖? “此乃观文崖,因时而天地清灵之气降落,使人神魂清明、思维活跃,故而作为昆仑山下院别府诸弟子,观别蚀文道篆、筹算推演之地。”少女亭亭玉立、窈窕婀娜、面若芙蓉,声音清越婉转。 日光撒落、宛若金屑,张衍也顺势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便见一女子顶门霜华散落、缤纷飘落,时有清气缭绕、华盖罩顶。 肩上鲛珠垂落、金丝攒叠,锦绣华袍掺金绕银,见之宝光映面,宛若神仙天女,让人惊艳不已。 “姬氏宗亲?”张衍问道。 他还是有些印象的,此女乃是天子宗卫护送而来的宗室君女。 少女一双秋水眸光潋滟,微微一礼“小女帝鸿氏,复姓轩辕,名令元。” 帝鸿氏,乃承自上古的著姓大族,轩辕姓更是三皇之后,当今天子姬氏,亦只是其中一脉,可见底蕴显赫。周天子能在狄戎之乱、二王夺嫡后,还能稳坐御宝的底气,便来于此。 “浮屠山,张衍。”张衍拱手回礼,澹澹道。 轩辕令元微微挪步,笑道“公子衍贤名,小女曾觐见天子时早有耳闻,如今来此,想必也是气机所引,不如同去?” 张衍握紧腰间玉令,感到其中气机,自然福至心灵。双眸绽放神光,如星辰耀眼,阔步上前,拱手见礼“固所愿尔。” “公子衍贤明闻达,想必天资不凡,蚀文论道自然不在话下。如今一见,正好领教一番。”轩辕令元自然也感到其中气机,嫣然一笑,福身蹲礼,很是大家风范。 张衍哈哈一笑,请道“君女何须客气,先请!” 此言一出,轩辕令元倒觉此人温文尔雅,与寻常男子或是传闻之中颇有不同,不由微微一笑,颔首致礼。 罢了,两人前后而行,顺着高台法门走下石台阶,朝观文崖下去。 便见松柏翠碧、瑞气缭绕,石阶沿崖壁盘旋而建,十步一亭、百步一台,另有参差楼阁、禽鸟飞舞。 因着惊蛰法会后的抡才集会,故而这观文崖,倒是比平日更多了些人声鼎沸。 便是摊位兜售的修士,都快赶上一乡野市集了,不可谓不热闹。 ............ 而到了这观文崖,张衍才发现自己还是太过稚嫩,不愧是天仙上人、昆仑大教,竟是都将这一切资源都算计个尽。 武斗、文试,前者看功法境界是否扎实,后者则是看工笔底蕴如何。且文试考核的同时,还能为昆仑下院别府诸子通译蚀文、研讲道理,还能为门中省了不少麻烦,可谓一举多得。 毕竟这蚀文推演,对于地仙之前的修士们,那都是水磨功夫、费时费力。 也因为这等原因,一些擅长丹饵之术的修士们,时而也会来此兜售些‘参荣丸’、‘百草散’之类,这等实惠低廉的提神凝神的药。 要说,这一般的抡才甄选,会设计好关隘,通过关卡来选出优秀之辈,抡才集会却不同。 凡良材诸子,可自选宗门、领取玉令。然后根据气机指引完成任务。诸上玄门,会通过诸子表现来评定优良,在决定是否收录门内,或是收回玉令、驳斥拒绝。 只要是参加抡才集会的良材诸子们,即使你想咸鱼,也不可能。因为随着的周围就会不断有变化,和气机指引之下,很多时候,其他人的指令任务,很容易就涉及自身,让你不得不卷入到里面,在见招拆招中,所行所作都在诸上玄门各位眼中,一览无余。 陡闻此等做法时,张衍不由感慨其灵活多变、全方全位。 对于历届以来,通过这等方式拜入门派的年轻人,都发展得不错,没有明珠暗投,埋没人才的原因,有了些许明悟。 .......... 张衍仪容俊美、身材高大,双目之中神光隐隐,一身公子华袍,看上去非比寻常、通身气派。 又见面庞之上玉石隐隐、霞光缭绕,自有眼力好的,发现其已明气三境,不是等闲可比。 尤其身旁还有一贵女打扮的瑰丽佳人,更让人好奇起来。 此时,不远处上方一凉亭,侯柱大马金刀,独自坐在正中的石凳上,身旁五六个短打装束的仆从站在身后簇拥着。 他约莫四旬出头,衣衫华贵,头戴金帽,脚下一双纹漆木屐,身材壮硕,手捧一只紫泥茶壶慢慢啜着,看起来像是个豪侠猛士,而不是伺候人的管事。 便是观文崖人多眼杂,他也丝毫不在意周围的指指点点,因着是公子苍家奴的缘故,反而是一阵骄横傲然之气。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真极雷霄洞天真传的家奴,自然无人敢得罪。 轩辕令元闻声看去,她与侯冈苍同属先天著姓大族,自然清楚侯冈家的奴仆打扮,不禁回身看向张衍,笑道“公子可是要前去一观,想来,这阵仗也是为你特意预备下的。” 她自小与侯冈苍相识,自知这侯柱乃是他手下听用的管事,看起来横行霸道,却深谙进退之道。 不该得罪的他想来规避,便是有所冲突,旁人也会看在侯冈苍的面上不与他计较。同时,这侯柱对于毫无背景的弟子又肆无忌惮的欺凌打压,也正是这一点,他在弟子管事中名头最响,凶名最盛。 “侯总管,张衍来了。” 身旁的仆从向下张望一番,指着远处的高大身影小声说着。 侯柱本来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闻言稍稍打起了点精神,抬头随意瞥了一眼,举起嘴边的茶壶啜了一口,冷哼道“叫他上来。” 自家公子苍向来眼光甚高,然但凡能让他亲自出手的人,自然是有所不凡的。故而见到这张衍神光随行、灵光冥冥,也自不惊讶。 反而有些不屑,一个窝在山里修行数载,与野兽禽鸟为伍的,便是天生神灵,又能有几分能为? 天地大变之后,天生神灵可没有从前上古时那般神异宿慧了。 随着上面动向,轩辕令元见张衍有迎难而上之势,便问“公子衍可是欲前去试上一试?” “君女既已说了此为我预备的,如此场面铺开、戏台已建。便是我不去,想必也自有人来的。”笑着说完,便见一悍仆前来,拱手行礼道“奴见过轩辕君女、公子衍,我家侯管事尝闻公子衍贤明敏慧,正巧有两本道书蚀文想要请教,也好让我等一观公子才学。” 轩辕令元转身看去,见张衍神情自若,自也不再述说什么。 只是前来的仆从,见张衍与轩辕家君女似是相熟,又看这通身气派,想来是有些根底的,纵然是他们看准时机、早有准备,也不愿轻易开罪,反而更加恭敬些。 “既然如此,请罢。”两人便在仆从带领下,前往上方凉亭。 侯柱见几人上来,立刻起身,哈哈大笑“久闻公子衍大名,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 随即转身恭敬揖首“奴,侯柱,参见轩辕君女。” “侯总管好大的排场,快快起罢。”轩辕令元微微一笑,说道。 这侯柱豪奴本性,逐小利,畏大人,见轩辕令元与他结伴而来,吃不透张衍背景,又是众目睽睽之下,这才如此客气。 又知这位轩辕君女恐怕也是在敲打他,连忙向张衍行礼道“听闻今日抡才集会,公子衍又是其中翘楚,想必在蚀文一道颇有心得。小人实在仰慕,故而才在此等候,特特备下两本道书,想让公子为我等开开眼界。” “既如此,又何必如此排场,惹人议论?”轩辕令元美目一竖,冷声问道。侯柱自不敢得罪轩辕令元,忙笑道“人多眼杂,只怕扰了公子衍的清净,还请君女恕罪。” “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这其中规矩,想必侯管事也清楚。”正待轩辕令元想要说些什么,张衍微微一笑,澹澹道。 如此,大手一挥,身后一个仆从立刻摆上道书,侯柱看了一眼,笑道“道不可轻传,我自知这其中规矩,就请公子指点一二了。” 有生意上门,张衍自然不会不做,且就今日这阵仗,想来便是他不应,也是不行了。故此他走了两步,伸出手去拿那本道书。 “慢来。” 侯柱伸手压在道书上,眼睛盯着张衍,道“在下虽然诚心求教,可也算钱货两讫,若是公子解读了,解读不出,又如何说?” 一时间,气氛颇有些剑拔弩张,原本窃窃私语的诸众也顿时收声,纷纷盯着几人。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第三十三章—抡才集会(三) 张衍表情淡淡,知道这侯冈必有下句,手也缩了回去,站直身体,问道“既如此,侯管事以为该如何?” 侯柱眯了眯眼,心道这可是你自己问的,我也是奉命行事,可怨不得我了! 冷哼一声“道书珍贵,公子便自散修为,退出法会、就此下山,自此以后,不得踏入九大上玄地界半步。” 因为这里聚拢多人,周围一些追寻气机指引,或是玉虚宫下院别府的弟子也逐渐围了过来。闻言一片惊呼,这是彻底要断了张衍的修道之路啊。 张衍倒是意外,没想到卞桥之前没有发作,现在倒是变得强硬了不少,也知他必是奉了人的命令,才敢如此行事。 侯柱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张衍,心说等你解读出了漏,不仅此刻抡才集会落了下乘,到时自然不能与公子旭争锋。 “师兄此说也可,但……”张衍倒是神色自若,道“若要如此,此价就不是等闲可抵了。” 既摆下阵仗,侯柱也不是无从准备,嘿嘿笑了起来,在袖子里摸索了一阵,取出一玉壶放在石桌上,说道“公子既然已是明气三境,又善修黄庭。此为五元筑身丹,瓶中三十六粒,说是一颗千金也不为过,公子以为如何?” 周围诸子顿时议论纷纷,看着桌上玉壶,眼中都是火热之意,不过也这不是他们能得到的,心中却都在大骂,这侯柱明明只是一个管事,又只是一届武夫,偏偏有这等好丹药,简直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张衍熟读典籍杂记,当然这种丹药的价值,不但可以辟谷养生,洗涤秽气,而且能固本培元,滋养五脏、蕴养五行,不仅对内丹修士裨益不小。对黄庭修士更是极为珍贵,省去不少蕴养五行之气的水磨功夫。 侯柱也是下了血本儿,只为功成之后,就让家中子孙脱了奴籍,得一修道名额。 见此,无需再多做考虑了,张衍当下回道“可。” 轩辕令元也知一些侯冈一脉的打算,这分明就是下的套,顿时就要上前阻止。 侯柱也是极为奸猾,抢在轩辕令元之前,朝周围一拱手,扬声道“好,今日就有劳诸位做个见证,免得传出去说在下欺负人。”他也是手段狠辣,先一步用言语堵死了张衍的后路。 张衍冷眼看着侯柱的小动作,他却毫不在意,旁若无人的在石凳上坐下,将道书拿起翻看起来。 诸众听了侯柱的话,有好事者胆子大的,此时也都靠上来,都想看看这张衍到底有本事。 尤其是玉虚宫下院别府诸弟子,这些年来侯柱在山上可谓作威作福,无人敢管,今天居然有人敢驳了侯柱的面子,胸中不免激动,更有甚者吩咐随身道童务必去找来知交好友,毋要过这出好戏。 山中清苦,好容易有好戏看了,自然不能错过。 ............. 好事者争相奔走,聚集者使这里愈发的人声鼎沸。 张衍却看着手中道书兀自摇头,最终苦笑着将着金纸道书放下,暗自感慨真是难为他们了。 侯柱闻声看去,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公子莫非有甚为难的么?” 张衍暗自不屑,面上却叹了口气“不过是凡间养生吐纳之术而已,不知是哪个无良之辈故意以蚀文书写,引诱不明真相者上当,以此来骗人钱财。侯管事还是不要轻易修炼,以免耽误自身道途。” 侯柱一怔,随即面皮有些发黑,这本道书确实如张衍所说一般,若非精通蚀文道篆者根本无从发现,乃是他平日威逼哄骗新人弟子之用,今天只是凑巧拿来罢了。 本想着能借此讥讽张衍一顿,没想到反而让这张衍抓住机会,借此奚落自己一顿,他偏偏还不好解释,心中不由一阵恼恨! 他因为出身奴仆,便是他费尽心思谋的公子苍座下一差使,可年岁已大、浊气入髓,便是根骨尚可,可仙家道途也早已缘,唯有世俗武学或能出头。唯一指望的,便是有所立功,死后能化作鬼神,使元神长存。 故而他最是忌讳的,便是旁人提及甚么‘耽误自身道途’之语! 冷哼一声,暗道就算你有些本事,可我也不是没有后手。 尤其是当张衍问道“不知道可要我手书一份?” 侯柱阴沉着脸当即用力一扫“歹人骗我,不留也罢。” 随后将另一本高高拿起,随即大手一松,任由金册“啪!”一声落在张衍脚下。 居高临下、眼神睥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烦请公子在观此册,有劳。” 轩辕令元顿时恼怒,这刁奴实在欺人太甚! 却不想,张衍反倒是神情淡然,缓缓弯腰将那金纸道册捡起,翻开观看。 侯柱看着心中冷笑,要知道蚀文也有繁简之分,这本道书便是公子苍第一次看时,也要摆出竹筹,细细解读近三日。 他就不信,就算张衍在是天赋异禀,难道还能胜得过天生重瞳不成?!到时集会早已结束,着张衍在是不可一世也终将落榜。 来回交锋之下,侯柱在张衍讥讽之下也有了几分火气。 思忖着,便是张衍解读完成,如此仓促必然错漏百出。 只要他对照之下稍有错漏,便可立即出手将他打落凡尘。唯恐让这张衍拿住痛脚步,倒时奈何不得。 因此决计不能再给张衍任何半点机会,先把事情坐实才是要紧。他就不信,昆仑诸仙上人,还能为了一个修为尽毁的废人,不顾公子苍,和清霄上人的面子! 张衍见侯柱此番胸有成竹,也知这金书道册不简单,顿时兴致勃勃翻看起来。 只是细细读下来,他却发现随着修为提升,解读蚀文时心思澄明、纤尘不染。是了,他这体内神舆源头上古,秉先天水德而生,随着修为提升,体内的水德神舆愈发融入体内,故而神异渐显,勿论道篆神书、蚀文箴言,便是这道书艰涩许多,于他而言皆如白话,全然不在话下。由此,心中不由有些失望。 随即心头一动,良材诸子所作所为皆在诸上玄眼中。如此,这岂非是个扬名的好机会?届时评品定名更有优势不说,且还能白得一葫芦灵丹,可谓是好处多多。 打定主意,张衍顿时加快了速度,待通篇看完,便合上金册,闭目静坐。 如此作为,诸众一些不明所以的,皆暗自打量,忖度着莫不是这金书道册太过艰涩,直接放弃了? 唯有些眼光毒辣的发觉不对,尤其是贴身服侍公子苍多年的侯柱,眼光自然更为精准。发现这张衍周身竟隐隐有霞云蒸腾、灵光冉冉之势,不禁暗道不妙起来。 忙要上前制止,却听张衍忽然口吐金光、座下生莲,冥冥之中道音回荡,惹得周围一片惊呼。 显然此举令人震惊不已,可不多时,随着这冥冥之音传响不绝,原本窃窃私语的众人渐渐安静下来,纷纷席地跌坐,渐渐被书中内容所吸引。 原本胜券在握的侯柱顿时浑身冷汗,忙不迭掏出怀中通译的抄本对照起来,越是看下去,身体愈是冷汗不止,浑身哆哆嗦嗦几乎快要跪在地上。 抄本虽然用语略有不同,但那只是习惯和语言有所差别,意思确是大同小异,甚至较公子苍通译的,反而更加通俗易懂。 甚至,张衍为彰显展示一番,特意用了上古道音,宛若耳边呢喃;乐曲敲击,让人如痴如醉,久难忘怀。 一时间,观文崖上只剩下了道音冥冥、金霞氤氲。 这金册道书名为《玉景修身诀》,讲究通过内息调节,来淬炼自己的穴窍脉络、五脏内腑。这等上乘法门在场多人平时听也没有听说过,此刻乍然听闻,知道真法难得,个个都是屏气凝神,听得如醉如痴。 侯柱没想到这个张衍居然这么厉害,若非他知道此册乃是公子苍新近所得,欲为公子旭夯实道基的法门,断然不可能流传出去,他险些要以为张衍早已度过一遍了! 这门法诀一旦泄露出去,公子苍责怪下来他也是吃罪不起!想起公子苍的手段,侯柱脸色惨白,又看张衍的架势,那是要将整本道书,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宣讲出来啊! 一时也顾不上心疼,一把抄起手中的紫泥茶壶就往地上摔去。 随着“砰”的一声碎响,张衍语声也为之一顿,他抬头看了看浑身发抖的侯柱,脸上微微一笑。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都是一脸惋惜感慨之色,多数人看向张衍的时候都是满脸的佩服,而看向侯柱的目光却充满了愤恨。 也有性急的直接席地而坐参悟起来,众人也不打扰,自觉让开位置。 轩辕令元本也听得如痴如醉,待缓缓回神,一时间,她望向张衍的目光里充满了复杂与挫败之色。 侯柱额头冷汗淋漓而下,便是他掏出怀中绢帕不停擦拭了几次,都是徒劳不止。本来他以为这本道书已经能够难倒张衍,没想到这个张衍如此厉害。 这法诀艰涩,他是亲眼见过的,就是公子苍都要费尽心思研读不休,他更是连其中一二都不能看懂。 只是公子苍宠爱胞弟,这才曾亲自通译解读,而后为了让治理张衍,这才借他拿来,好便宜行事。 袖中的双手颤抖不止,一双虎目更是震惊非常,满脸狰狞、牙呲欲裂,恨不能将张衍撕了解恨。 显然知道大局已定、亏输必败,死死攥着手中抄本,嘴上犹自强撑,说道“这《玉景修身诀》艰涩繁复,公子此番解读如此迅速,其中内容我已尽数记下。至于其中是否疏漏,请容我禀明我家苍公子,辨别一番才是。” 诸众本就因张衍道音开释,甚至有些人已然有了突破之机,自然抱有好感。如今,眼见这恶仆明明已经输了,却还耍赖不认,围观众人望向他的目光自然满含鄙夷,更有甚者出言冷嘲讥讽。 轩辕令元更是美目含煞,娉婷上前,冷声道“侯柱,如今你败局已定,在我面前还是不要耍什么竖子诡计,且拿着你的金册道术速速退下。若是乱了抡才集会,小心侯冈苍也保不住你!” 侯柱尽管胸中怒火翻沸,但却不敢在轩辕家一脉的君女面前放肆,表面上只能装作没有听见,心中却是暗恨,暗道今次且先让尔等得意几天,待回头禀明公子,再报今日之仇不迟! 张衍一声冷笑,道“如此,这份道诀便留在张某处,等候管事辨明真伪再来寻张某不迟,告辞了。”袖袍一挥,将一壶五元筑身丹收到袖子里,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至于那册《玉景修身诀》,自然是毫无俱细记了下来。 随即,仿佛又想起什么一般,看向轩辕令元,拱手行礼道“原本应与君女论道解义,不想遭逢此番,还请君女见谅。” 轩辕令元未料张衍竟和自己道歉,丝毫没有寻常天骄志得意满的骄矜之气。本想说些什么,却想到方才张衍蚀文通译上的厉害之处。 文试,考的自然是蚀文道篆之真译;箴言明心之道理,故而又通译、论道两项。 而今张衍不仅通读蚀文道篆,甚至解读得通俗易懂。这样的人,就是她与之比试论道,也不过是必输之局罢了。 不由苦笑“公子才学,小女子心悦诚服,便是比试一番,也不过小女子自取其辱罢了。” “君女谬赞,承让了。”张衍微微一笑,揖首道。 佳人有礼,他身为翩翩君子,自然要有所回应。 如此事情已了,张衍向周围一番道谢后,自然不在多留。 至于这侯柱,不过是奴仆之流,虽然跟了侯冈苍不少时候。虽说双目浑浊,身上没有任何修为,却发黑齿健、血气充沛,显然是个练家子,且长期服食上好丹药的缘故。 守着宝藏而不知,对于张衍来说,这只是一个舍本逐末、目光浅陋的鼠辈而已,属实不值得浪费他的精力关注。 此时,轩辕令元神色莫名,似乎是思索一番,最终才下定决心,上前说道“侯冈苍出身史皇苗裔、世系大族,性情骄傲霸道、最是护短,如今你得罪了他的管事,日后还是小心为上。” “我志在全真道教,远在东胜神州腹地,离这三洲交界之地的昆仑山何其远也,难不成他还能把手伸进全真道教不成?”张衍却不在意的哈哈大笑。 轩辕令元闻言便知,这张衍想来不知世家大族与名门大宗的纠葛关窍。宗派大族里,巨室大族们向来有弟子名额。而史皇氏乃著姓大族,自然有自己门路。 便是他最终法会入榜,只怕史皇氏那位先天灵光的侯杠旭,也会门入全真,称为论道兄弟了。 如此,刚要提醒一番,也算是报答方才张衍讲道之恩,却不想。 “咚——” 忽然有金钟悠扬,自金殿荡漾而下,诸众纷纷有感,忙噤声侍立,不敢造次。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第三十四章—欲加之罪,金殿对峙 “诸子静听,奉诸玄上真法旨,宣,浮屠山·张衍,殿上觐见!”鹤鸣清越,悠扬传响而来。 张衍不敢怠慢,当下作揖拱手答曰“浮屠山·张衍,遵诸玄上真法旨。”声音清亮浑厚。 言罢,便化作一道金色虹光被摄拿而去,不见踪影。 侯柱抬头看去,随着拿金虹眺望,暗自冷笑。 哼,公子早有安排,我倒看你今次如何全身而退! 此间事了,侯柱便要离去,却听得一声娇喝“贱奴,你冲撞与本宫,该当何罪?!” 侯柱顿时一颤,面色惨白,双腿一软,顿时瑟缩跪地,连呼愿望,惹得周围一阵唾弃鄙夷。 此间不提,且说张衍随金虹而去。 ....... 飞宫金殿门阙大开,顿见瑞霭蒸腾、光华氤氲,宛若天宫。 又觉其中气息如渊、浩瀚无垠,使得张衍站定后,不敢有丝毫妄动。 此时,又见殿门口有童子入内,没一会儿,只看两名仙鹤飞扬,清气缭绕间幻化童子模样,分别拱手作礼后,站立两旁,扬声唱名“宣,浮屠山·张衍觐见。” “小子张衍,谨遵法旨。”张衍忙躬身行礼,扬声回答。 “公子,请。”随着鹤童相请,张衍忙快步上前,登上玉阶,向殿门走去。旋即又见两童子,倒是生得粉嫩可爱,双眸一转,自袖囊之中翻出两枚水德灵穴蕴养的灵桃,虽说不如那正经的上品灵粹。却也是玉色隐现、清香扑鼻,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二童见状面露踌躇,最终还是稍显大些的鹤童接过手中的灵桃,笑呵呵的说道“多谢公子,诸玄上真与泾河龙君同在,公子快进去罢。” “多谢二位鹤童,有劳了。”张衍看着这两个宛若年画金童般的童子,微微一笑,温声说道。 罢了,面色一肃,心道此番还真是一场硬仗。 跨过门槛,大步迈向灵光氤氲的金殿内。 直径走向大殿中央,只看诸玄上人分别列坐案前严在座。便是诸公皆是玄光掩面、霞云遮盖,单看气机打扮。 张衍也不必猜,就知那宝座上正襟危坐的衮袍神人,必乃泾河龙君也。 见张衍进殿,诸众纷纷看去,一时间张衍竟觉浑身被看了透彻一般再无私密,不由背生冷汗、不寒而栗。 定渊上人一见,心中顿时欢喜起来,天生神灵、功德绕身、善修黄庭,选的也是他全真玉令,果真是天佑他师弟啊! 只是又发现这张衍气机隐隐波动不稳,再一看,便知是泾河龙君作怪,不由气息外放,冷哼一声。 霎时间,张衍只觉随着这一声冷哼,他周身瞬间轻松不少,宛若春风拂面,忙躬身礼道“小子张衍,见过诸玄上真、泾河龙君。” 不等话音落地,泾河龙君顿时怒喝“孽障!魅惑凡尘、教唆作祟,还不跪下?!”声音之恢宏雄厚悠扬回荡殿内,让人振聋发聩。 索性张衍本就螭龙灵身,体魄神魂远超常人,故而并无大碍。只是若是旁人,只怕这天仙之威便是不要了小明命,也是道基尽毁,可见心思歹毒。 定渊上人顿时大怒,拍案骂道“老贼,你当我等死了不成?!” “泾河龙君,你对一个小辈擅下死手,岂非太过不要面皮?”宣华上人见状,也缓缓起身,说道。 此时,张衍缓缓作揖礼道“小臣乃奉金阙玉皇大天尊旨意,身授从九品官选进士五雷院右判官,虽位卑,却自有礼制不能下跪,还请龙君见谅。” 声音清亮、浑厚有力,诸众不禁松了口气,暗道无事便好。 便是清霄上人也暗自松了口气,他也不曾想到这泾河老龙竟如此卑劣,竟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动手。 若是在此出了事,玉虚宫问罪下来,他责无旁贷。 此时,一旁罗浮宫的天仙上真也豁然起身,怒道”泾河龙君,我等诸玄上人还在,岂容你胡乱撒野?!“ “好一位张进士、衍少君,你既身为天曹仙官,却魅惑凡尘、不思悔改,可谓罪加一等!”泾河龙君闻言,冷笑一声。 暗道他早知这小贼狡诈,因此竭力想要快快了解此事。 哪料张衍面对他积年神威,却丝毫没有敬畏颤栗之心,依旧神色淡然,拱手答曰“小臣为报义渠收留之恩,又见世间征伐不休,只是提了一些消弭兵戈的良策,何来魅惑作祟?” 此话一出,泾河龙君不由暗骂其伶牙俐齿,冷哼一声,喝问道 “巧言令色,既然如此,那乌斯藏国左贤王谋国篡位,使国内恶鬼横行、尸横遍野,你又当如何解释?!” 定渊上人见状立刻就要起身,他可是知道这事情经过,毕竟守净当时也在。 却不想定修上人却拽住他,看向他心感传音道“张衍到底是名录天曹的正经仙官,泾河老龙在糊涂也不敢随意屠戮,且在让我看看。” 言罢,定渊上人反倒冷静下来,随即由咂摸他这师弟话里话外的意思,心下顿时一喜,不由双眼发亮得看向定修上人。 一旁的百味上人也发现他俩眉来眼去,不由悄悄儿上前,低声问道“二位师兄,你俩这是研究何事,不妨与我说说,也好参详一番?” 定修上人闻言,缓缓拿起案上玉樽细细品茗,低头不语。 定渊上人一见百味上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宛若偷腥的狐狸一般,不由撇嘴低声说道“炼你的药丸子去,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切!”百味上人也不恼,只坐在两人身后,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这俩人总是这样,大小就喜欢窃窃私语得让人好奇。 待得又听殿下张衍出声,这才赶忙看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却见殿下,张衍气定神闲、不疾不徐、字正腔圆,恭敬答曰“乌斯藏国王偏信邪佞,使国内饿殍遍野、生灵涂炭,更有邪魔欲以人道气运以肥自身,施展邪术,以生灵魂魄为傀儡,霍乱乾坤、颠倒阴阳。” “此番说的是你,至于那国主昏庸,自有紫薇北极大帝处置,与你教唆左贤王掀起貔貅之难有何关系?!”泾河龙君闻言,顿时双眼精光一闪,像抓住了什么痛脚一般,疾言厉色的指着张衍,喝问道。 张衍抬头看着殿上看似威严,实则内里不堪的泾河龙君,暗自冷笑,面上却依旧表现得滴水不漏,恭敬的说道“那乌斯藏国主阴暗多疑、擅杀亲弟,实为残忍,绝非人主之相。左贤王为报杀弟之仇,且立身正直、奉天悯德,乃仁爱君主,小臣这才出手帮扶。” 泾河龙君岂容张衍轻易开脱,一双神目金光乍现,上前一步,冷哼道“哼,那你为何封印人道气运,以此擅炼本名法宝?你真当本君痴傻不成,如此信口雌黄、欺瞒上官,简直罪无可恕!”罢了,更是冷笑道“如此悖逆的鼠辈,何配求真问道、得享长生!” 张衍看向殿上,心道不就扣高帽子么,老子现在就给演一出什么叫白莲花! 顿时神情悲凄起来,拱手道“那人道气运因国主失德、自身将崩,故而心生怨念。小臣唯恐其祸害人间,又不忍他消散崩毁,故此将他收服炼化。若是龙君有用,小臣不敢私藏。” 此话一出,泾河龙君顿时一噎,一旁百味上人顿时说道“天道贵生,有好生之德,此事何罪之有?莫非,泾河龙君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以这人道气运不成?”面露疑惑,一副甚是不解的模样。 泾河龙君自然不能承认,除了张衍夺取他儿天曹名位之外,对其手中的人道气运更是垂涎已久。 若非天规所在,他早就将这小贼握在自己手心,到时岂非任他磋磨?! 如今被人点破心思死死咬牙只做不理,直冲张衍问去“只你一面之词,自然由得你任意狡辩!” 虽是这么说,却生怕耽搁久了事情生变,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毕竟史皇氏为此,也是予了他好处的。 不由灵感传音给张衍,咬牙切齿道“如今你已是瓮中之鳖,本君劝你还是认罪得好!” 张衍这厢自也被纠缠得出了火气,泥人尚还有三分脾气,何况张衍,他本来就不是个软弱性子。 暗骂老贼无耻,既然你置我于死地,我何必还要一再忍让?! 也不再装作甚么恭敬有礼,当下挺直身板,双目神光乍现如夜空寒星,扬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诸众闻言,顿时一惊,竟不知这孩子有如此胆魄?! 定修上人却微微一笑,暗自笑道,倒是好小子! 泾河龙君一见勃然大怒,怒目圆睁,指着张衍大喝“放肆!” 清霄上人倒是暗自满意,然而阵营不同,自然不能不说话,顿时斥道“竖子无理,顶撞上官,还不住口?!” 张衍却置若罔闻,如今已然生死之决,他岂能退缩,当即说道“龙君既说我有罪,可敢奉香请案、上奏天听,由玄天都省司清察裁定?!” “龙君可敢?!”张衍一双星目死死盯着殿上泾河龙君。 声音浑厚、字字铿锵、步步紧逼! 泾河龙君当然不敢,不消说他做的那些事儿,就是他那小儿阿所作所为,一个教子不严、包庇纵容的罪过,就够将他打下神坛、问责贬黜了! 可事到如今,只能死死撑着面子,呲目看向张衍“你以为,玄天都省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说告就告的?!” 冷眼看着泾河龙君的色厉内荏,张衍暗自冷笑,做出一副舍得一身刮的模样,一脸傲然慷慨赴死之势。 “我乃大赤天太极宫特授上洞真卿法院授赐宝箓,大天尊钦赐的太极宫选进士·五雷院右判官,我又有何不敢?!” 此番震惊之言顿时震惊四座,正当诸众见事情恐怕不好,连忙要上前劝阻一番时。 定修上人放下手中玉樽,缓缓看向张衍,问道“你可知,五品以下,若要状告上官,便是你真有冤屈。迈进玄天都省司前,也要生受十鞭打神鞭的?” “若小子落入贼人之手,也是生死难料,不如背水一战。不过十鞭而已,于冤屈辱死、不能超生,又算得了什么?”张衍面向定修上人一礼,当即一礼。 宣华夫人也饶有兴趣,笑着问道“小子,你可知道打神鞭是什么?” “源流开皇,先天功德灵宝,不仅能缚仙家道体,更能打人神魂、磨人三花。”张衍寻声望去,又是一礼,答曰。 闻言,宣华夫人倒是有些意外,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沉吟片刻后,遂道“到底是年轻人,勇气可嘉。既然你见识渊博,那本座也不说什么了。” 清霄上人也见势成落定,暗自叹息这泾河龙君废物,只能看向泾河龙君,出声问道“不知龙君意下如何?” 泾河龙君也知势不可为,朝着殿内四下看去,见诸众不语,清霄上人也偃旗息鼓。而他自己,又不能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真的直接将张衍捉拿摄走! 届时玄天都省司真查下去,那他所有的事儿就再也瞒不住了。到时不光他,就连他的几个儿子,都要遭受池鱼之殃! 冷哼一声,看向张衍,暗道早晚收拾他,以报今日之耻! 罢了,化作一道浪涛洪流,轰隆呼啸而去。 百味上人素来是个不羁的性子,且素来只爱炼丹而不管事儿的。见泾河龙君不明不白的就这么走了,不由嘀咕起来“他这怎么回事儿,虎头蛇尾的!就算不如四海龙王富有大海,身为龙君也是底蕴丰厚,又有西海君女的不菲陪嫁,竟惦记个孩子的东西!” 同为天仙,且俸品同秩,且泾河龙君今日确实不妥,故而也没什么说什么,反倒是定渊上人冷哼一声“越活越回去了呗!” 此言一出,惹得哄堂大笑。 “定修师弟,有话说?”清霄上人见定修上人始终看着张衍,不禁问道。 定修上人微微一笑,朝清霄上人颔首致意,复而朝张衍看去,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你方才所言,可是出自本心?” “天下生灵、勿论贵贱,若非有一死。区别只在,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张衍拱手一礼,铿锵有力、神情坚定。 宣华上人噗嗤一笑,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纤纤玉手指着张衍,掩唇笑道“咯咯,这话说出来,恐怕东岳大帝定要找你问个明白了!” “良材美玉,若真死了岂不可惜?不如做我的弟子,你可愿意?”定修上人哈哈一笑,隧道。 “不知.....”张衍喜不自禁,正要拜时,却不知姓名,顿时有些呆愣。 定渊上人哪里等的了,立刻笑着上前,对张衍说道“此乃我全真天仙上人之一,虽乃教养我师名下,却是记名大赤天太极宫圣人座下的弟子。因着我们一同长大,这才各论辈分。” “你这小辈才入门,倒是比我们辈分都高了,赚大发了可!”百味上人最是也是爱凑趣,当即拿着玉虚昆仑扇指着张衍,打趣道。 “弟子张衍,拜见师父!” 张衍早闻守净君与他所说,他有一定修师叔,最善黄庭之道,想来便是这位。 如此一看,这还等什么,赶紧下拜“弟子张衍,拜见师父!” 声音激动昂扬,还带着丝丝颤抖。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第三十五章—龙鳌大泽 全真道教,小有清虚天,清玉景明和光洞天 有来者,脚踏五色鳍鱼,金冠羽衣、镂纹木屐,上锈日月星辰、下著山川龙虎,一身广袖飘飘,在这瀑布潭泉、奇鸟飞舞、金鳞腾跃间踏浪荡波,不时见玉龟嬉戏、仙鹤飞舞。 放眼望去,时有金霞垂落、宛若华盖,朦胧瑰丽、瑞气荡漾,灵机汇聚间事而紫气氤氲。又看三千玉带垂落,时而玉屑飞溅,宛若琉璃走珠、七彩梦幻,惊起片片氤氲水汽,宛若空蒙细雨。 弥漫洒落间,深吸一口,如饮仙露琼浆、醉人心脾。 来者见状不由苦笑“想来,又在钻研这琉璃幻化之法。” 话音才落,便见这鳍鱼已行至瀑布之下,骤觉乾坤混淆、蒙昧一片,稍待,方见石崖之上有亭殿阁楼、高台水榭,一鹤发童颜的老者,正高卧云床,一派怡然自得、道骨仙风。 只是来着却不敢认同,深知这位师叔是个什么德行。 遂躬身拜行礼“定华,拜见常观师叔,请师叔安。” “躬安,掌教今日,这么闲?”老者瞧了瞧,撇撇嘴,语气有些不满。 定华上人身为第六代弟子,当今全真道教得当家人,自小就在常字辈儿长辈们膝下长大,自然知道这位常观上人什么脾性。 估摸着,心里正怪罪他打扰自己练法呢! 自从和罗浮宫的水月大法师比试幻术落败,自家这位师叔无事便闭关钻研幻术之道,连青丘真霞境都跑了不知多少趟,就为了讨教九尾狐族的幻术。 反正定华掌教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自家师叔为何非要较这个劲儿! 然无法,谁让是长辈呢?只能拣着老人家开心的说“这不是,定修师弟喜得佳徒,特来禀明么。” “哦?快予我讲讲,到底是什么样得良材美玉,能让这固执小子看中?”果然常观上人顿时双眸一亮,面带喜色的端坐起来,忙问起来。 “我听定渊师弟说,其名张衍,凡间称其为少贤,资质心性都是极佳的,修的也是黄庭一脉,还是定修师弟亲自挑的。”定华掌教说完,常观上人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孩子眼光挑剔,可见这张衍是不错的。” 罢了,定华掌教却不由叹气,待常观上人询问,这才脸色忧愁的说道“不错是不错,只是这孩子太过惹眼,与泾河龙君有些因果。前几日惊蛰法会上,险些就要让泾河龙君捉拿去了。” 定华上人身为掌教,宗内弟子惦记自家师弟名下的灵穴产业、灵田店铺这样的腌臜事,他自然不能与常观上人说。 毕竟长辈们总是有些情谊的,况且常观上人本身也出自全真大族,定华掌教也不想自家师叔难做。 可如此一来,他又怕那些个不省心的,那天将他定修师弟这好容易得来的弟子,哪天真给磋磨没了,故而只能来找他这位常观师叔了。 正巧,常观师叔因着当年,泾河龙君打断定渊师弟观龙悟道,险些坏了定渊师弟的本源,一直耿耿于怀。 便借着泾河龙君,想要常观师叔照顾一些。 果不其然,常观上人闻言面色一愣,不屑的冷笑道“泾河龙君?哼,仗着西海广润王是他岳家,横行霸道、桀骜骄横!给我说说,那蠢货又做了什么?” 定华上人心下一喜,也就依言这么一说。哪想当常观上人听到,张衍竟还是一天生神灵时,勃然大怒,狠狠拍着云床骂道“该死的蠢货,他可知道自开皇以后,因先天灵机消散,这地仙界的天生神灵多么珍贵?!” 说着,又还嫌不够的瞪着眼睛怒骂道“便是吕祖私自将这名位给了那张衍,他也不想想,凌霄殿上为何全无反应,这早就是默许的了!到最后,还要贪图小辈宝物,简直愚蠢可恶!” “可大赤天祖师老爷,不是罚了吕祖给八卦炉烧火了么?”定华掌教自然之道其中道理,可还是心里惴惴的,想要求个准信儿,问道。 常观上人自然明白定华掌教所想,撇了眼冷哼道“哼,你都知道多给弟子传授一些真法道理,怎么大赤天祖师老爷就不能闲来无事,给吕祖讲解讲解?” “师叔睿智,定华不及也。”如此,定华掌教心里松了口气,想来这事儿也没甚大事,便起身拜道。 罢了,常观上人见定华身为掌教如此小心,不禁叹了口气,抬眼看着他,声音温和不少“我知你素来比你兄弟们聪慧,最是玲珑心思、仁德内敛。” 定华掌教默默不语,常观上人见状,反而神情肃穆、神情坚定,起身看向定华掌教,说道“你是全镇掌教,放手去做便是。” “师叔,我....”定华掌教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常观上人打断“你是个有孝心的,他们想做什么,我心里有数,你瞒不住。我知道你的难处,你放心是定修唯一的弟子,我总是要护住的。” “多谢师叔,定华惭愧。”这话说的,定华掌教反而一脸羞愧。 常观上人素来知道定华掌教一片赤子公心,也不怪他,只是不喜煽情。忙一脸嫌弃的说道“行了,多大个人了,又是多谢、又是惭愧的,我不耐烦听这个。赶紧滚,再打扰我钻研练法,仔细你的皮!” 说着,就起身要将定华掌教撵出去。 深知常观师叔脾性的定华,却粲然一笑,拱手道“师侄告退。” 说罢,化作一道华光飞跃而去。 待身影不见,常观上人看向华光飞跃的方向,不由叹道“都不是个省心的....”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这边诸事已定,定渊与定修微二位上人便带着守净与张衍等诸弟子御使回返小有情虚天。 原本守净君想要御使飞宫宝阁,却不想定渊上人道“那只是排场面上用的,用来行路却太过缓慢。难不成,你也沾了那些世家的靡靡之气?” 守净君无奈,只能随行云头,在不敢多言,谁让他也是出身豪族世家的嫡子呢,在家师父唯恐他沾染那些习气。 一路急行三个日夜,方见一片长河大泽、无望无际,时有绛背巨鲸翻腾嬉戏;或见玉霞海豚跃水欢啼,或是鹤唳声发、昂扬铿锵。 放眼望去,云雾缭绕、珠玉成丝,水天一色、上下浑然,瑞霭荡漾间宛若华盖,或见灵机挥洒。 浓雾氤氲缭绕之间;半遮半掩之中,似珠玉成丝、氤氲垂幕,将矗立其中的巍峨峻岭笼罩其中,宛若犹抱琵琶、朦胧瑰丽。 守净最是好动,尤其喜爱百兽禽鸟,听闻唳声荡漾,又见周遭多是新进弟子、实在生疏,暗戳戳的找上张衍,双眼星光灼灼,低声说道“你听那鹤唳激昂,我和你说,乃是灵鹤一族的远亲,因上古时与金蛟虎通婚,后来繁衍了金纹鳞鹤一族,倒多了几分吞鬼镇魔的神异。” 到底修炼之辈,定渊上人自然耳聪目明,便是声音在低,也是听得清楚的。不禁来了谈性,也好叫新入门的弟子不要来日有所冲撞,笑道“你们小辈不清楚,昔年吕祖修道未曾出世时,他们一族的老祖,就在身边服侍了。虽说是伺候的灵童,可在咱们全镇道教的位份,比灵鹤一族在玉虚宫的还要尊贵些。” 果然,此话引来周围诸众窃窃私语,或惊叹或惊讶,不一而足。 守净君闻言,也不禁笑了起来,眼中很是欣喜的看向张衍开口“嘿嘿,那倒是。他们一族继承了些金蛟的桀骜高傲,除了真传弟子,金纹鳞鹤一族是断然不会委身服侍的。我师父特意给我留了两只雏鹤,预备我给日后拉车御驾所用。” “哼,说到这个。明年岁尾考核你在不过,我就将那对雏鹤给你阿爷送去,他定然有法子送你的!”定渊说起这个就来气,撇了守净一眼,冷哼道。 守净也知自己确实不肖了些,两年前参加真传考核,却在箴言蚀文上落榜,惹得师父耿耿于怀。 他千求万求,师父才答应不告诉阿爷,免了一顿毒打,并将那对雏鹤留下。 不想师父如今,却以此来威胁他,顿时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家师父,忙不迭的跑过去行礼,央求起来“别别别,我的好师父,弟子必定专心修炼,再也不贪玩儿了!” 双腿飞快,跑得是云头飞扬、氤氲飘散,可见真是着急了。 张衍见状也不由好笑,看来不光是前世的蓝星华夏,还是如今的四部十洲、神魔西游,学生们对功课和父母的苦恼和恐惧,都是一样的。 正当犹豫自己要不要上前时,一旁的定修上人也澹澹说道“净者,有平静安守之意。你道号守净,确实不该这般嬉戏玩闹,辜负你师父的期许。” “师叔教诲,守净定当谨记。”守净向来惧怕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师叔,不敢怠慢,委委屈屈的嘴巴撅个老高,拱手行礼。 定渊一见,顿时有些吃味,偏头冷哼“哼,我这个师父,还不如你这师叔来的好用。” “师兄素来宠溺守净,也是情理之中。”定修上人微微一笑,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定渊上人却不以为然,嘴硬道“我拢共五个弟子,一个个儿的不是继承家业就是宗教奔走,就剩这么一个弟子在膝下侍奉,自然宠溺些。如今你也有弟子了,我就不信你舍得!” 顿时,周围诸众顿时看向张衍,羡慕者嫉妒者皆有之,不禁又是议论纷纷。 张衍被看的也不好意思,正要说什么。 却忽觉狂风骤起、哭嚎呼啸,又见金华耀眼、灵机翻滚。 能通过惊蛰法会的弟子自然有些见世心性,但也仅限于此。不明所以的,甚至已经有些慌乱失措,有的更是双眼含泪,有了呜咽之声。 定渊上人见定修上人如老禅入定,自然知道他的想法,想要震慑一番。不由冷哼一声,不得不扬声出面“此乃我全镇道教乾坤金华护法大阵,诸位不必惊慌!” 罢了又看过去,守净无奈,只得起身出手。 只见他双手只一起,张衍便觉一股气机翻涌之力,将那层叠浪涛抵挡在外。不禁有些侧目,他只知守净君年轻有为,初见时便有明气二境的气海修为,不想如今一看。 全身上下气机凝实,周身灵气非但密如金铁、质若云霞,还可聚气成墙,甚至还能将如此酷烈的灵机,抵挡的密不透风、全然无漏,可见是阴阳元合、炼罡在即、臻至玄光了。 不过三年而已,足见资质不凡了。 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天资聪慧者,竟最后在箴言道篆的功课上落了榜。 “如此,灵华玄元、乾坤相合,与我全真道教气机相合,自然无事了。”这一露手,定渊上人显然对守净君这一手很是满意,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而于诸众新进弟子见状,顿时又是三两聚集起来交头接耳,多是惊呼如此修为,还是天仙上人的门下弟子。 只是通不过考核,便不能名入真传,不禁感慨宗门规矩分明,一时倒也安心下来。 待云清雾散去,云头之上诸位弟子见云雾拨开、金华散去,露出宫殿连绵、楼阁参差,更有七彩华盖、霞光氤氲,飞流瀑布、悬空灵岛、玉带透霞,或有禽鸟起舞,一派仙灵景色。 顿时惊喜不已,纷纷互相恭贺起来,又忙谢守净回护之恩,倒是有彬彬又礼。 张衍看去,不禁感慨,可见是这一番骚操作,很是有效啊。 旋即便听定修上人,啊不,如今该是自家师父。不知何时来到身旁,温声笑道“比之浮屠山景致,不知如何?” “‘清虚天岭仙人驻,龙鳌山泽玉京门。’,小有清虚天乃地仙界‘十天之首’,自然名不虚传。”张衍连忙转身拱手,答曰。 定修上人淡然一笑,指着云头下方说道“说道这‘龙鳌山泽’,你且向下看去。” 张衍天生神灵,自然目力极佳,透过云雾看去。 只见悬空灵岛下,大泽河流之中。一硕大无垠的黑影隐隐绰绰,上面屋舍俨然、亭台楼阁,又有飞流接天、河流纵横宛若人间洲城。 隐隐间还有飞舟禽鸟、修士结伴,却更显繁华喧嚣、和乐泰平,宛若人间天堂。 待他在仔细一看,竟见那水底竟是一头角峥嵘、金甲龙吻的巨鳌,可见底蕴非凡、昌隆鼎盛,恐怕数十万人之众不止,让他大开眼见。 定修上人见他面露惊讶,呵呵一笑,看着底下城池说道“昔年吕祖以此仙灵之地布下‘乾坤金华大阵’,聚灵汇脉、建穴规岛、设阁造殿,不仅多出诸多洞天福地、灵穴气府,诸多灵地奇观。又以山腰为界,分下院别府,和内院的诸多玄庐、精舍。” 旋即感叹“之后,随着吕祖飞升上界,我全真道教也名声广播,多有人流喧嚣聚集。吕祖便去龙伯氏寻一龙鳌,又以大法力自西牛贺州搬来巍峨峻岭,在这龙鳌背上引悬岛飞流、隆运灵机,以此堆峰围湖、筑殿砌城,来安置修道之士或弟子的家眷族人。 取极阳九数,亦通长久之意。是曰:九华城。”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第三十六章—内门弄巧,鳞光玄庐 原本按照门中惯例,在一处别院中暂作行处,两日后与新入弟子一同前往‘登天阁’去挑选住处。 哪想翌日一早,便有道童上门,言道他分属内门,又是定修上真亲自送来的门下弟子,倒也不必苛求遵守,且玄庐精舍先到先得,也好去早做挑选。 张衍拿着昆仑山惊蛰法会时的玉令前往,辨别方向,自山观别府出来后,顺着蜿蜒石阶,穿过一处竹林。 因修士升入内门,便能将家眷亲近之人接至九华城居住,其中多有修为浅陋或是凡人,不能踏浪飞驰。此处虽离着九华城最近,却是一岛上山头,故而多有码头船夫。 张衍本想着也不急,顺带游览一番风景,却见来往喧嚣很是热闹,也熄了游玩心思。 脚下祥云一起,便往‘登天阁’飞去,引得诸人纷纷议论。 “想来是哪位道爷游玩来此?”有好事者问,自然有知情者愿意卖弄回答“嘿,此人既能腾云驾雾,多半是门中内门的仙师,有差事回禀,天天来回不知几许,无甚稀奇。” 外门称道爷,内门称仙师,乃九华城中人们的惯来称呼。 ‘登天阁’乃系全真道教门中庶务之所在,同时司管内门弟子玄庐精舍记录选择与升迁变动,并内门弟子的月例发放和任务考核。 故而独占一灵峰,占地广大,不仅主殿巍峨壮丽,左右两侧配殿也修得飞檐斗拱,廊宇屋檐下随处可见灵鸟啼鸣、珍禽啄羽,又有馆阁林立错落,一条白玉阶自山底修至峰顶,很是气派。 金匾上大书“登天阁”三字高悬大门重檐之下,字迹飘逸灵动,不愧是仙家出品。 迈进大殿,张衍道明来意,值事的道童行了一个稽首后进去通报,不多时,一个相貌清癯的中年道士走出来。 张衍看了看,这人修为不过一明气出境的修士,虽也应是内门弟子,却生机固涩,已有衰败之相。 拱手道“在下张衍,不知这位仙师如何称呼?” 登天阁庶务庞杂繁多,故而其中的管事弟子们修为多数不高,能来这里的,基本在道途上没了奢求,甚至在九华城中安家落户、娶妻生子,求个安稳罢了。 道士见张衍通身气派、形貌俱佳,随之拱手一礼“贫道王守仁,不知这位道友可有何事?” 正经宗门里的修士多以此自称,这是规矩。不像天仙上人一般,随着修为愈发精进,或有家族势力、或有出身缘故,称呼上反倒不甚在意了。 “在下来此寻一洞府居所,烦请师兄行个方便。”张衍说着,便将玉令递上。 道士一见顿时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忙结果玉令,笑道“无妨无妨,且让我来瞧瞧。” 只是当道士感受其中气机时却神色一变,随即双眸一转,想起来人交代,遂看向张衍说道“郎君乃是内门弟子,不同其他。只是各处修行洞府皆有定数,如今只剩这鳞光玄庐,与郎君尚算堪配。” 说着,拿出一份图册地形,为张衍指明。 只是这一看,张衍却发现,这地图繁星点点,多有标记名姓,只是这所谓鳞光玄庐名字好听,却在偏僻边缘之地。便问“这出,确实有些偏僻了吧?” 灵机脉络,愈发偏僻之地自然分布稀疏,且灵气浑浊。 那道士连忙说道“郎君有所不知,此地天赋灵机,生得一处泉精水眼。若非因我全真玄庐精舍数量繁杂,因为太过偏僻的便无人选择,这才降为玄庐,不然定要是标为气府的。” “哦?那便就这个罢。”张衍瞧了瞧,见其他地方不是属性不同,便是有人占据,最终只得如此。 罢了,却见那道士眸光闪烁,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不免心中有所疑惑。但很快,那道士便将玄庐玉牌与内门令信,并一金色宫羽,装在一漆木托盘递来。 笑着说道“这是师弟的玉牌令信,和传信宫羽。届时只需以灵气炼化,玉牌自然指引师弟前去。” “那就多谢师兄了。”张衍笑着手下,拱手道。 道士练练摆手,面连笑容,神情也更加热切不少“师弟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张衍看着手中雕琢祥云纹样的玉牌,道篆上书‘鳞光’,另一面写着‘玄庐’也是道篆。 暗道料想那道士应该不会诓骗他,可思及那道士种种表现,似乎很是急切,仿佛一烫手山芋一般,想来这其中定然有其他内情。不过他也不想多做深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嘛。 张衍离去后,王守仁满是欣喜,哼着腔调俚语一脸得以昂扬,待到了后殿,却发现一老者朝他走来,忙行礼“师叔。” “什么事儿值得你这样高兴?”老者正是司职洞府管辖的领事张鸣,也是登天阁又名的老好人。见王守仁一脸开心,笑呵呵的问道。 “方才一内门弟子来寻觅玄庐洞府,将那鳞光玄庐选去了。” 见王守仁如此回答,张铭便觉不好,想了想问道“我记得,那有一对龙鲤盘踞。前几日,张氏公子前来,还说想要收服来着。” “弟子自然与他说了的,只是他实在自大狂妄,还说甚么自能收服之语,弟子无法,便只能予他了。”王守仁一见,忙不迭地解释。 张铭深知他脾性,见他神情夸张,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抬了抬眼皮,又问“那弟子叫什么名字?” “说是叫张衍的,拿的是惊蛰法会的玉牌。”这下王守仁不由低头,犹豫一番,小声说道。 这下张铭顿时了然,看了他几眼,叹道“你啊,好自为之罢。”摇了摇头,又背着手兀自离去。 走之前,还冷眼瞧着自以为是的王守仁,不禁摇头。 他早知这王守仁狭隘浅陋,不想竟这般大胆。 门中诸多势力,本就因着定修上人唯一关门弟子之位,并上人一脉中的门下资产争垂涎三尺。 况且,定修好容易得了这么个弟子,更是世家与师徒一脉争斗的漩涡节点,其他人避之不及。 他倒好,为了那么点子利益好处,便插手其中,想讨好王氏。 也不想想,这是他一个小小管事能插手的么? 说着,还看了看手中的祥云玉牌,表情惆怅不已。 ....................各表一枝。 张衍由着引路道童刚走出登天阁,迎面便见守净君走来,忙上前拱手“兄长,可是回禀差事的?” 守净君摇头,道“你乔迁新居,我自然是来找你的,想着暖居庆祝一番。” “那感情好,只是我洞府初立,还无甚仆从,到时招待不周,还请兄长海涵。”张衍也知这守净君恐怕早就等着此次机会,想好生闹一番,就算张衍自己,也想要放松一下,当即笑道。 守净君点了点头,即道“你我不必说这个,见外了不是!再者,早前我师父便将你那仆从找了来,好像是叫一‘吞鬼’的猛虎,如今正由门中力士,护送在路上。” 门中神将乃是玄门修士中一门名为‘召神遣将’的法术,能从阴司遴选阴寿将近的鬼魂,炼制的随身力士。 虽不如‘黄巾力士’,却门槛更低,能作弟子随身之用,分为‘兵卒’、‘神兵’、‘力士’,在往上的封号力士,天仙之前是不必再想了。 便是全真道教里头,倾门中资源,也不过有八百黄巾力士、一万三千翻海力士而已,对于偌大的全真道教委实算不得多。 如此,张衍忙礼道“多谢兄长。” 罢了,守净这才一脸嗔怪,冷哼一声“说起来,你倒是满的我好苦,竟是天生神灵,还真是了不得!”表示老子很气! 张衍无奈,苦笑作揖“因泾河龙君之事,小弟不得不隐去行藏,还请兄长原谅。” “哼,那正好,我带了几只珍珠鸡和玄水菊,到时你可定要亲自下厨才是。”守净这才面色放缓,随即眸子一转,又道。 这珍珠鸡不是凡类,乃是全真道教特殊豢养的珍禽灵兽,味道鲜美、精粹血气,很是稳固自身的好吃食。玄水菊,更是柔和养身的好东西。 话说到这儿,张衍也不矫情,哈哈一笑,道“这是自然,定不让兄长失望才是。” 两人边说着,便驾起祥云,守净更是一脸迫不及待。 自从乌斯藏国一行时,他见识了子衍的庖厨之技,便总是有些想念,如今可算如愿了! 却不想,越走着,周围越是荒僻,只剩下山岳连绵,守净这才觉出不对,脸色古怪,这才问道“师弟这洞府什么名号?” “鳞光玄庐,据说还是气府级别的,因着太过偏僻才无人选择,这才标为玄庐。恰好与我气机相合,便选了。”张衍一见守净神情,便知这这地方有些不妥,只做不知,如实说道。 哪想守净毕竟出身门中大族,早年就混迹全真道教,自知其中蹊跷,脸色一冷,不由骂道“那起子混账,竟将这处地方给了你!” 又见张衍面露疑惑,守净这才一叹,说明其中缘由。罢了,就要拉着张衍去找定渊上人去说道说道。 张衍自然不能由着守净君,毕竟初来乍到就生事端,未免不好。也听出了恐怕是有人为难他,暗自冷笑。 老子不发威,你当我病猫?! 顿时生出一计,忙将守净君拦下,这才说道“一则我初来乍到,不宜多生事端。二来,若是这龙鲤被我降服,我不仅凭白得了一对灵兽驱使,且还能立下威严,震慑那些窥伺我的肖小,岂不两得?” “你不知门中局势变故,罢了,既到了,就进去看看罢。”守净叹气,罢了还要继续说,便见一处风景秀丽、山水相宜之地,便也起了活动一番的心思,他素来好动,这两日待的骨头都生虫了。 又想着,这种事儿还是定修师叔亲自来说比较好,便只道“你不知门中局势变故,罢了,既到了,就进去看看罢。” 全真道教位处四部神州‘十天之首’,能以大天尊所居的‘至高清虚超妙天’中的清虚二字冠名,是为:小有清虚天,可见灵机深种。 由此,建在这里的洞府如繁星缀空,多不胜数,但是灵气消长循天机而不随人定,契合修士相属的洞府虽说不在少数,但也有一些个例极端异常,只一些修炼特殊法门的修士才能适应。 就比如这鳞光玄庐,其中水德坎壬之气蓬勃氤氲,时而朦胧细雨如玉珠连线,灵机间都带了水汽朦朦。 虽有泉精水眼、阴阳相合,却是水行极致之地。 倒是这矮丘瀑布下,有泉水云光蒸腾、霞光氤氲,时而金鲤游弋、玉龟嬉戏,波光荡漾。金光粼粼,或有金霞洒落、霞光接天。旁边依山傍水一精美华台,曰‘鳞光阁’,倒与这鳞光玄庐很是应景。 “你别高兴太早,听闻那泉精水眼就在矮丘瀑布之下。当初‘玄工殿’本想在湖面上建造水榭亭台,以此联通灵机。却不想那对龙鲤不知何时盘踞此地。硬是逼得无法,这才设下阵法,另凿泉眼阵法,以此吐纳灵机,建了这鳞光阁。”守净见自家兄弟显然是中意此地,不由出言提醒。 “原来如此,不知若是我将那龙鲤收服,‘玄工殿’可愿建造水榭楼台,以此联通灵机。” 守净君一听,细细看去倒是想到了一宗典故。 守净君出身大族,自然见识不凡。细看之下,别看这如今只是玄庐,可见这灵蕴延绵,将来一个灵穴级别的洞府是跑不了的。 便说道“‘玄工殿’隶属‘定灵师伯’,乃全真七上人中,最善阵法营建的天仙上人。其殿内弟子修为高金丹真人,皆是负责洞天福地,或是灵穴宫阁,工程颇大。至于营造玄庐精舍嘛,历来都是明气弟子经营,想来为了省事儿,便将这玄庐如此建造,后来也只是草草报备,便这么搁置了。 你若真是将其好生经营,舍得资源,将其建设成就福气灵穴之属,将来你位列真传,便可将其划入名下私有。” “竟有此说?只是既然如此,门中岂不损失?”张衍不禁疑惑。 守净君却摆了摆手,予他解释起来“嗨,这洞府经营,所需资源冗杂靡费,还要寻觅堪舆布阵的好手,更是所耗不菲。故而,正儿八经的一座灵穴,其灵机沉淀、底蕴蔓延之后,便可衍生数十气府灵脉,和近百玄庐精舍。这些,到时可都归门中所有的。” 张衍这才恍然,暗自佩服姜还是老的辣,宗门这是想的清清楚楚,算得明明白白。不仅两相便宜,还能生出更多洞府供给弟子。 至于白白损失那灵穴福地?门中本就一分精力心血没花,给了也就给了。由此,还能让弟子稳定安居,何乐不为? 况且,能将玄庐精舍经营成一处灵穴福地的真传弟子,还能是普通弟子不成? 若真是有些家私的,自然不会放弃,还真是老谋深算,还是让人垂涎的阳谋。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第三十七章—龙鲤俯首,瑞灵张衡 说着,张衍拿出玉牌,掐了一个法诀,霎时间,鳞光玄庐云散霞去,待张衍、守净二人进去,便又化作内外隔绝,一时间半遮半掩,宛若与世隔绝一般,端的好用。 “这阵法可是定法师伯钻研而出,便是金丹真人来了也能抵挡住的。”守净君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张衍自也很是满意,暗道闲暇时候,定也要好生钻研一番。这地仙界的阵法虽不如传承中的那样神妙,却自有精巧厉害之处。 两人又去看了看鳞光阁,守净因着是客,倒也只在正殿逗留,见此处面阔五间、梁栋讲究,陈设隐隐有淡淡清香,闻之让人心境安宁,是上好的凝神香木打造,倒也算气派典雅。 尤其是云床的守心蒲团,更是西牛贺州的菩提树制作,可谓佳品。 端坐一旁塌上,守净君不由有些急切,不禁埋怨起来“近几年里,听闻这龙鲤时而都要出来捕食,惹得‘玄工殿’弟子浪费了不少金鳞尾鲤,怎么今日却毫无动静?” 他还想着,尽早结束后好尝尝子衍做的美味呢! “龙鲤虽然是鱼类,但到底也是龙种,天生灵感敏锐,想必已发现我等前来了。”张衍倒是不急,淡淡笑道。 守净君却不愿在等,向来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拍案而起“我们这就去,将它弄出来!这么等着,实在不是难忍!” 说着,也不顾张衍阻拦,提着三尺青峰就冲了出去! “哎!——”张衍眼见拦不住,不由恼道“怎么就这么个急性子!” 随即又想到,明气境的弟子搞不定,而境界高的却从不处理,想来也不是什么成色太好的,想来应该无甚大碍。 又听浪花翻腾之声,脚下一踩,祥云升腾间,便夺门而去。 果然,便见守净君手中青峰锐利、寒光凛冽,叠浪飞扬间玉屑琉璃、英姿飞扬,可见人物风流! 张衍哈哈一笑,顶门光华荡漾、浸金染蓝、宛若华盖,丝丝垂落间似珠玉连线,瞬时间便化生灵霞华莲,一颗晶莹宝珠跃然出现,时现锋锐寒光。 如今这《神形练窍藏剑法》,张衍已经愈发精通纯熟,连带着通体窍穴骨骼也洗炼的宛若剔透琉璃,更是佩服其中精妙! “铿锵!——”莲花宝珠上,灵机荡漾间锋锐剑鸣,只待颤抖轻吟间蓄势待发! 此时,只见守净君一个灵光闪现,剑峰之上湛湛霞光、玄鸟啼鸣,轻吟间直冲云霄,便疾转一个掉头,呼啸间朝着泉潭直冲而去! “嘭!——”一声,水光相触之间炸裂轰鸣,守净君陡然手腕一转,一池潭水搅弄,泛起惊涛骇浪! 定睛一看,见那骇浪之中粼粼金光,有龙头鱼身、金鳞满覆,在水浪之中若隐若现,随着骇浪起伏、浪花激溅、咆哮飞跃,可谓壮观。 张衍不敢怠慢,霎时间手诀翻飞。“嗖嗖嗖——” 道道剑光便迎着浪涛飞射而去,顿时血液挥洒、迸射四溅! “吼!——”一声吼叫让人振聋发聩。 紧接着,便见一道水龙激射而出,迎着剑光朝守净君呼啸而去。 守净见状顿时双眼一亮,挥起剑光,哈哈大笑道“来的好!” 随即阵阵金光荡漾,寒光挥舞间霞光肆射、正大堂皇,竟是《金华剑法》! 守净本就剑炼纯阳,这等剑法倒是无比契合。 金光耀眼、寒光锐利,直朝激流刺去,竟将那水流一劈为二! 张衍看准机会,当下剑丸一动,化作道道寒光朝那金鳞身影飞射缭绕,惹得那骇浪之中叫声连连、恼怒不已。 吼!—— 仿佛是激起了凶性,不顾周身剑光的纠缠和鲜血散落,道道水流呼啸,惹得守净一时竟近身不得,顿时打出了几分真火。 张衍见状,忙飞身上前“兄长且拖住它,我自有办法!” 说着,挥袖间一道霞光弥漫间,呼啦啦铁链摩擦碰撞之声响起,一道金色凌空飞袭而来,顿时将那金鳞困住。 “哗啦——” 随着金链一捆,水流巨浪顿时溃散,“嘭——”一声,那龙鲤便随着张衍手腕一摆,狠狠摔在了地上,惹得草木翻飞、惨叫连连。 尘土散去,便见一龙鲤挣扎翻腾,浑身鳞甲残落、遍体鳞伤,时而鲜血淋漓。血流顺着草地流淌,甚至已经飘入潭中,宛若溪流一般。 水面上触目可及之处,也皆是散落的金鳞虾蟹,浮荡水中,到处弥漫着血腥味,和灵机的沁人心脾混在一起,倒是不在那般冲鼻。 而此刻,龙鲤模样可谓是凄惨无比,不但尾鳍已断,身上那片片金鳞更是残破,浑身俱是剑痕纵横、鲜血流淌,尤其是鳃下那一剑,鳞碎肉焦之处,大片血肉裸露。 只有它唇边,一对丈许的金须,倒依旧是灵光湛湛。 不禁也让张衍对全真道教的剑法有了新的认识,不由有些跃跃欲试。 这边见事已平定,守净君这才收起青锋。 “好个烈性的畜生,若非子衍还不知要费多少功夫呢!”守净忙飞身落地,看向挣扎的龙鲤,还犹嫌不够似的,朝着鱼背上踢了一脚。 张衍见这龙鲤属实是惨了些,却还在这般呲牙挣扎,不由奇怪“龙鲤乃龙种异兽,也有统御水族、伏波平海之能,纵然还未长成化形,也是灵智非凡之辈,如何变得这样莽撞激烈?” “还真是,之前还躲着不出来,方才却这般烈性激进,着实有些奇怪。”守净君也忽然反应过来,不禁有些疑惑。 “你那时说,这龙鲤雌雄一对,这几年都霸占泉眼、不许靠近,且时而捕猎泉中生灵?”张衍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犹疑一瞬,不禁神情一亮,看向守净道。 “.....你是说?” 看着守净也神情激动,张衍不由微微一笑“小有清虚天乃地仙界‘十天之首’,灵机浑厚、霞灵氤氲,向来吸引这等神异灵属。便是全真道教震慑在此,可若是神气难供、灵妙难供,冒险来这掩藏在这等偏僻之地蕴养,想必也并非不可能。” “既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看看啊!”守净顿时大喜,暗道若是这龙鲤真是有了后代,那可真是难得,忙催促起来。 龙鲤这等异兽,别说凑成一对,就是繁衍的后代幼崽,在这如今时代,都是珍贵稀奇的。 说着,便要苦恼这龙鲤如何安置,正是苦恼,便见张衍抽出腰间绣囊,灵光一震就收了进去。 “此乃困灵囊,专收灵物。”张衍见守净君疑惑,微微一笑道。 “原来如此,我也有一个。只是师父非说什么时候凭借自己收服异兽,才将‘灵种缎绣带’给我。如今可好,若那龙鲤真有后代,想必师父也无话可说!”说着,倒很是欣喜。 张衍见他激动得很,不由抱起膀子,斜眼睥睨看着他“你这泼皮,如何确定我会将那龙鲤后代予你?” “嘿嘿,咱俩什么关系,我还这么客气作甚?”守净君一笑,靠近张衍,挤眉弄眼的说道。 随即,不顾一旁翻腾的龙鲤,自顾自的看向泉水之上,道“也不知那另一条如何了,若真是繁育后代时候,此时正是身体虚弱,倒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罢了也不犹豫,便拉着张衍纵身一跃,张衍也忙一起,与守净君一同运起水遁之术,不一会儿便游至泉底。 见泉底下,一口泉眼氤氲涌动,其中灵气汪洋恣肆,汇聚成一灵气淤积之所,又见层层叠叠的石岩堆砌起来,聚成丘坡,形貌极似龙首,他打量了一会儿,目光忽然一凝。 只见那龙首之上,有一团数丈大的黑影待着,正是那头龙鲤,正静静伏卧其中,恍若黄金浇铸般的鳞甲,盘卧在仿若龙角的玉棱,背脊一起一伏、吻含霞光,似在休息。 只是腹下圆滚,守净君自然发现其中不同,不禁眼前一亮,顿时就要上前杀去。 张衍却看出不同,忙制止拉住他,警惕地摇了摇头。 守净君也察觉不妥,细细一看,不由低声惊叹“世间怀妊之辈,胎儿自来便靠着母体吸收,此乃乾坤道理,子壮母弱乃是不可避免。 如今却不同,便是腹部鼓鼓、生产在即,也已经是气血蓬勃、霞光涌动,可见这灵眼神异。” 此时,这龙鲤也是察觉二人靠近,原本昏昏欲睡的双眼忽然凝聚一抹精光,向两人死死盯去,喉咙之中呼呼作响、低声呜咽,作势威吓戒备,仿佛下一刻便要冲击而出、背水一战。 张衍却知,此时四周水潮流动,却软绵无力。便这龙鲤全数灵机皆补充腹中胎卵,便是此时看似威势隆重,也不过是外强中干、色厉内荏。 微微一笑,扬手间袖袍一挥,喝道“去!——” 霞光呼啦而起,铁戈铿锵间金链飞起,奔腾间水流呼啸缠绕,奔腾间箴言金篆流转、呼啸游走,奔上飞下间宛若游龙,霎时间便将这龙鲤团团围住。 那龙鲤也是察觉到张衍意图将他降伏,龙吻中嘶嘶怒吼,庞大身躯一个摇晃。转瞬之间,就起的无穷疾波劲浪,狂旋涡流,周遭水流宛若忽然清醒一般激荡无比。 然而这‘金光锁’乃张衍以‘金光神咒’为基,只要修为足够,便可移山搬岳、锁经镇脉,使修士灵机凝滞、宛若凡人。 可张衍如今元君未醒、内景未明,根本无法阻住这头龙鲤发威。 尤其在其激荡奔流之下,金锁一时竟被带动得东倒西歪、光华暗淡,宛若随时断裂一般。 张衍不由生出几分感叹,这龙鲤不愧天生异种,便是几近生产,竟也还有余力反抗。 守净眼见再来得几次旋流,这金光锁便要消散断裂,他也不在旁侧坐视,忙要飞奔而去。 张衍却将守净挡在身前,天灵之上忽然金光大盛间龙吟咆哮,一宝鉴赤霞氤氲,时而幻化无数山峦高崖之影,起伏重叠间只听一声轰鸣! “哗啦—”一声,随着华光高悬顿时将那汹涌的地脉灵气;混乱的激荡水流匍匐镇压。 张衍又赶忙掐诀挥袖,数座山峦之影皆是悬空而起,直往龙鲤盘卧之地攒聚压去。 龙鲤也识得厉害,口中连连喷出道道水光霞刃,欲要突破而去,只是这些虚影乃宝鉴所化、源头人为,只要灵气不绝、宝鉴不落,就永无止住可能,只是稍待片刻,那雌鲤便后继无力,周身霞光也隐隐溃散之势。 如此你来我往,看得守净是神采连连、惊叹不已。 那雌鲤也顿时一声哀嚎,不由眼露绝望,也知雄鲤恐怕已经被对面两个贼人制服,便要往周围岩石撞去,一时间无尽礁石便从石岩滚落。 张衍唯恐伤其性命,并未发动其中镇魔驱邪之法,只是再次晃动宝鉴光华,霎时间,金霞氤氲、翻涌飞舞,顿时将无数山岩摄住半空,又忙控制山石,将其死死压住! 又见那雌鲤双目无神、低声呜咽,可见确实力竭。便往前走了两步,守净也连忙跟上,蹲在那龙鲤跟前,嘿嘿一笑“你说你何必徒作抵抗呢?不是我吹,就我这兄弟本事,就算你全盛时候,也未必拼得过他,何况你又如此境况呢?” 张衍遂也上前,低头睥睨的看着雌鲤,澹澹道“如今你一家虽在我手,但还不曾身死。若是换成旁人,恐怕此时早已身死道了。不如为我看守洞府,不仅能继续再此生活,你看如何?” 龙鲤天生灵慧,虽能听懂人言。然其天生桀骜,哪里能听得进去,它俩一家逍遥数十载。自知若是应了张衍,难免受人拘役,是以虽被金光压住,却是不肯屈服,犹自在那里强撑,要想破了开去。 张衍见状,不由哈哈大笑“此乃我本命灵宝,自有我的神异。你如今又怀妊赢弱,不如束手就擒。” 沉吟片刻后,又看向他道“况且这本就是我的洞府,到时你俩不仅在此修炼方便,还能得一下院弟子的名额,届时真法道诀,自有你的下场。” 那龙鲤自然知道这其中好处,全真道教乃是纯阳吕祖所创,脉承大赤天太上圣尊,真法道诀自然不缺。 且看这人又这么大口气,想来在全真道教内也是身份尊贵的人。 略略思索之后,头顶便有金光绽放。 金霞流转间,便见一道法印缓缓飘入张衍眉心。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第三十八章—龙鲤俯首 瑞灵张衡(二) 随着金霞流转,光印甫一进入眉心,张衍只觉一恍,便听脑海之中给一温婉女声响起“奴,金女。参见少君,万谢少君饶命。” 闻言不禁一愣,忙看向那龙鲤,神色莫名。 守净君见状急忙上前“可是什么不妥?” 随即又提起三尺青峰,一脸气急败坏的看向那雌鲤,指着它恶狠狠的骂道“枉我兄弟仁慈,念及你身怀有孕、留你性命,你竟用这诡异光印害他!” “无妨,只是脑海之中陡然响起陌生音色,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罢了。”张衍见状,忙上前拉住守净,说道。 随即转身,看向那雌鲤,问道“你,可是叫金女?” 见那雌鲤忙不迭的点头,张衍瞬间了然,笑道“果然是你,不知那金印是什么,怎会忽然建立你我灵感?” “此乃神种异兽的认主金印,乃神魂精魄所化,唯有异兽主动依附才有。你这运道,真是好不得了啊!”守净向来臻于此道,自然明白,忙青峰入鞘,笑着上前恭喜。 张衍自也有所听闻,微微一笑,看着守净道“同喜,兄长不也能收获异种灵宠不是么?” “哈哈哈哈!——”守净闻言,顿时哈哈大笑。 说着,张衍便将那山石撤去,又用困灵囊将这雌鲤收下,不禁又看向那泉精灵眼,开始思忖起该如何营建。 ................... 灵光吞吐之地,祥云笼罩、彩霞垂落,塔台矗立山崖,由上下三重、恢宏轩昂,时而铜铃荡漾、清脆悠扬、宛若仙音。 乃全真道教大族巨室之一,族驻门中福地之一,‘瑞灵崖’,号瑞灵张氏。 塔顶台阁之中,烟霞雾横、瑞气氤氲,梁栋藻井上镶嵌明月宝珠,光华冥冥、温润盈华。 此时,一俊美公子原本神色悠然、高卧云床,忽然眉头一蹙,缓缓睁开双眼,问道“恩?我在鳞光玄庐的那道神念,为何忽然联系全无,鳞光玄庐发生何事?” 身旁道童连忙上前,犹豫一下,低声道“听人说,是惊蛰法会上,定修上人收了一天生神灵为徒。如今,这鳞光玄庐便让他选去了。” “叫什么名字?”闻言,俊美公子问道。 道童拱手一礼,答道“姓张名衍,听闻早有贤明。” “哦?晋君为何不曾提过?”公子抬了抬眼,遂接着问。 那道童想了想,这才又道“听说这人是义渠君帐下,为报义渠大巫赠宝之恩,为他出谋,统合六狄、建交秦国,前些日子诸侯朝见洛邑时,也才听周天子提起。” 那公子见状,不由冷笑“关东偏僻之地,那秦君也不过是个西陲大夫,养马起家。冷不丁冒出这么一个货色,倒值得他们吹捧,可见不曾见识什么贤才。” “可周天子,似乎也曾褒奖,称其为贤,欲有招揽之意。”道童似乎另有见解,但碍于自家公子性情,只是愈发谨慎的说道。 “姬宜臼这个天子,若非他外祖申侯襄助,这天子之位还不知怎么个说法呢!”讽刺一笑,那俊美公子直接起身,撇了一眼愈发垂首侍立的道统,不禁又道“如今,洛邑朝堂新立,朝廷文武多赖诸侯。姬宜臼身为天子,自然不愿看见这样局面,自然求贤若渴。” “公子出身高贵,乃瑞灵张氏嫡长孙,见识自然远非寻常人可比。”那道童忙拱手恭维起来。 心里同时暗叹,自家公子出身门中十二大族中的瑞灵张氏,加之资质不凡,又是族长嫡子,初生就由族中老祖赐名:衡。 自小备受瞩目、上下追捧,自来桀骜,愈发长大之后更有些过于自信。 果然,张衡俊脸一冷,道“此人妄自尊大,竟连我的东西都敢插手,还真是不知所谓!” 那道童不欲自家公子横生枝节,忙道“近来新入弟子繁多,那登天阁管事或是忙忘了也说不得。” “哼,此次法会我门中只选两名良材直入内门。我看那张衍,无非仗着自己身份比旁人高些,初来乍到以为上人弟子便如此肆意妄为。我若不教教他什么是规矩,我瑞灵张氏颜面何村?!”张衡却不管不顾,冷哼道。 如此说来,这道童心里哪里还不明白,自家公子自与盘阳王氏公子见面之后,便对这张衍上了心,想来必是那王氏公子说了什么! 又想那日他离得远,不由暗自思量,思忖定要打听一番,这王氏公子又为何要与这张衍过不去? 只是此时无凭无据,他也自不会在自家公子面前当面提起就是了,免得公子多疑。 却不想这张衡能得族中地仙老祖宠爱,自然不是草包,看向自家道童冷哼道“那唐玖自作聪明,他们王氏唐姓一脉和史皇氏侯冈一脉互相勾结,想着日后在定修上人的家私上分一杯羹,当我傻不成?” “既如此,公子为何还要.....”道童心里一喜,上前道。 张衡心知他这道童必定要规劝他,长身而起、目含精光,打断话头,淡淡说道“这张衍非是大族、不属世家,连个寒门都算不上,初来乍到却敢无视我,不意于对我公然挑衅。既如此,我何不帮他一把?” 这张衡原本就生得俊美,常年养尊处优又自有雍容巍峨之气,身姿修长、华袍翻飞。此刻站在台阁之中,可谓穆穆之容矣! 道童见此,倒也不再说什么。 且盘阳王氏唐姓一脉,门中一位天仙上人和三位地仙老祖坐镇,乃是门中名声赫赫的兴隆大族。比瑞灵张氏这种,唯有两位地仙,才勉强撑着的巨室,实在云泥之别。 这王氏唐玖素来也出手大方,想来也是给了法诀宝物之类,这才明知是受人挑唆,也心甘情愿。 全真道教自吕祖创立至今,大族有三;巨室十八,虽有内斗却也是同气连枝,在门中名声赫赫、高不可攀,似张衍这等外来出身的‘黎庶’,自然不放在眼里。 显赫之下,世家一脉也变得愈发气焰嚣张,又赶上定修上人择徒这宗事儿,彻底爆发了世家与师徒一脉的矛盾。 如此情景之下,各家自然不想让人抓住话柄,因此对家中后辈、仆从多有警告。 然主辱臣死,张衡若真贸然去找张衍师出无名,他这个道童未尽劝谏之职,自然也好不了。 可张衡这脾气他一个仆从而已,根本劝不住,低头想了想,犹豫一番,上前说道“既如此,公子不妨先礼后兵,若是他顽固不化,在做过一场也不迟。 便是出了什么事,我等也是出师有名,说也说不得什么。另外,也好叫那等黎庶,领略我世家大族的教化礼数才是。” 这话无疑瘙到张衡痒处,他素来注重世家威望。沉吟片刻,又问“你说得确实不错,只是若那张衍欣然接受又如何?” 道童闻言,心说怎么可能?定修上人素来孤傲,又怎么会收下一个,初来乍到便摄于强权淫威的人? 但这话他说不得,只能讨好地笑道“公子玖只说让您将那张衍开出玄庐而已,并未再言其他。况且,那张衍目光浅陋、桀骜不驯,又如何会轻易退让?” 张衡想了想,不由暗自点头,心道无论如何,只要将张衍明强夺异兽这事儿定下,到时他就是苦主,这就是一个生事的事端。 若真将这事儿办好,不说那王氏唐玖答应他于那泉精水眼灵气洗练自身灵机,便是阿耶也必然奖赏他。 不由心情大好,随即看向一旁恭敬的道童,伸手自袖口摸出,哼笑一声,扔出一玉瓶,并道“赏你了。” 那道童也是眼疾手快,忙伸双手接住怀里一看,竟是清和丹! 这可是上号的练气丹药,可以养元固体、纯粹真元,远非门中发放的丹药可比。忙笑着上前“多谢公子恩德!” 门中的世家仆从,也是修真练气的,甚至有些,本身就是全真下院别府弟子。只是世族巨室便利资源供给优厚,这才选择委身为仆罢了。 力士兵卒奉命出门后,乘驾飞舟前往小有清虚天东面边境之地,见云雾缭绕、金霞弥漫,可见禁制齐开,不敢贸然闯入,在云端之上喊道“公子衍可在,我家公子特命小人送信来此。” ........... 张衍入驻鳞光玄庐,定修上人也未曾多说什么,门中反应一应如常。反倒是定渊上人门下,守净君时而前来,与他厮混一路。 言道“若非你非要整日逼着我打坐入定,我真想一直住在这里。” 守净这话一出,定渊上人几乎无事便将他打包送来,并赏了不少玉砚黄纸、道典经籍,让他俩一同研习。 说是这么说,可张衍一天生神灵自然用不上,无非是想让守净君上进些罢了。索性,张衍自己也要夯实根基、洗炼五气、点化元君。 五脏元君的点化,需有灵坐镇,自然要明白其中道理,便和守净一同,不是坐而论道;就是洗炼五气,不停的吞食五元筑身丹。 再加上张衍修炼《玉景元宸龙华图》,周身窍穴早已俱化灵窍、五脏绽霞,只待一个时机便可点化元君了。 按照定修上人的说法,非得点化元君,不然是不会收录张衍的,也是门中据理力争的条件。 此刻,每日课业时辰未到,张衍与守净正在洞府座论典籍,实际也就是张衍在讲;守净在问罢了。突然听到有人呼喊,守净双眸一转,不由疑惑看向张衍。 见状,张衍便道“不如我俩出去瞧瞧就是。” 守净一听,立马起身窜了出去,惹得后面的张衍一阵发笑。待两人走出鳞光阁,见上空有一飞舟,上头有三两兵卒力士,守净便抬头问道“你家主人是谁?来此何事?” 力士答道“我家主人瑞灵张氏,公子衡。与公子相隔不过百里,说起来也算得上邻里。” 守净面色顿时一愣,不由看向张衍,暗道不妙。 张衍见守净面色不对,心中一动,他入门时,也曾听山观别府的山长说起过,诸多玄门世家弟子从来不将他这等“凡民”出身的人放在眼里,平素也没有往来,今日倒遣人来给送书信了? 且守净向来恣意妄为些,却从未见他如此过,不由心中思忖起来。 正当此时,那力士又传来催促之声,便听守净道“子衍不妨看看那信笺上说了什么,不过一个力士而已。” 张衍心道正是如此,便拿出玉令,撤出禁制,让这力士自云头上落下。 兵卒力士自是不敢怠慢,又见守净君在,连忙上前拱手,打了个稽首,道“奴,见过公子。” 这才双手一捧,将一封了金漆火封的洒金信笺交给张衍,恭敬说道“此乃我家主人亲笔所书。” 说完,便侍立一旁,可见是想要等待回信了。 伸手接过,自也不避讳守净在旁。刚一打开,便闻梅花扑鼻,纸上金玉之色,宛若梅花点点。不看内容,守净便嗤笑道“世族奢华靡费之风,果真登峰造极。这金梅玉纸,乃是上好的符箓之材,如今竟成了传信之用!” 张衍闻言,感慨之余却更在意上面书信内容,只见信中先是交代这一番这张衡的修为境界和出身来历,然后又关心起自己可还习惯等等。接着话锋一转,说这鳞光玄庐与龙鲤他早就看上,所以想要以道书与丹药,与力士仙娥,与张衍交换,结两家之好。 看完这封信,张衍便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其实,龙鲤对他短期内无甚大用,可鳞光玄庐中那口泉精水眼对他的便利,却是实打实的,能省却他不少打磨功夫。 不说他本就不想相让,且定修上人本就有意收他入门,只要他不任意妄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如今他初来乍到、毫无根基,若他真是答应了这个条件,就代表着与世家弟子的妥协,想来定修上人等师徒一脉,不仅不会对他在多做理会了,还会彻底厌弃他。 到时候,他才真的是身不由己。 所以这个条件他不仅不能答应,还要明确拒绝。 放下书信,张衍神情淡淡,看向那力士说道“张师兄出身高贵,当知恩德相抱,我张衍虽出身闲云野鹤而已,却自受浮屠山神教养,也是知德明礼之辈。如今这鳞光玄庐和这一对龙鲤既入我手,乃门中下赐。我如何处置,就请他不必多费心思了。”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第四十四章—南山古剑,三人过桥 “应所请,兹有张衍,责令修补南山剑,不得有误!” 道人白发苍苍,手捧绢帛,唱名念过后,便不再多说,面无表情的驾鹤而去。 张衍原本就在泉水边侍弄龙鲤,却不想竟有门中令信传来,低头看着手中紫色绢帛沉思片刻,抬头便见另外两人已经来到面前。 见有动静,便与守净君一同出来,看着老者离去方向,不由道“这是出了何事,掌阁真人的傀儡都来传信了?” 自那日与张衍和守净一同饮酒作乐之后,三人本就同门,加之张衡虽然娇纵了些,却是心有赤诚,一番酒肉之后,关系竟也愈发缓和亲近不少。 张衍转头,面露疑惑道“那老者竟是一傀儡?” 一旁的守净君解释道“按规制,如你这等还未入室的上人弟子,虽属内门,可门中的教旨谕令,也皆需登天阁掌阁亲授颁发。然内门弟子众多,多有天仙上人与地仙老祖弟子混杂其中,若不用傀儡分身前行,岂不整日奔波?” 说罢,转而看向张衍手中的紫色绢帛,修士耳聪目明,自然知道这绢帛内容,复而问道“这修补南山剑的事儿,你可知道?” 面色淡淡,一双星目直勾勾的看向张衡,惹得张衡面露尴尬,讪笑不止。 张衍见这气氛着实不好,知道守净君也是为了自己,但却不欲在网张衡为难,微微一笑,道“我听说这南山剑修补所需的灵物,正在北海,不如同去可好?” 北海紧邻北俱芦洲,不仅有一处上古战场留下的遗迹秘境,因其悬于西海上,时有金霞挥洒,故曰‘金霞玉霖’。 守净君闻言,低头沉思“这‘金霞玉霖’,据说是上古天庭征战四海时的古战场,虽说是个历练的好地方,然门中弟子非玄光不可去。若是子衍想去,少说也要五气升发、元君点化才是。” “不满两位,衍自觉道业有成,如今正要闭关突破。想来是有些把握的。” 这些时日,张衍日夜定坐在泉精水眼,吐纳灵机、捉坎调离,亏得他原型乃是灵螭,又是天生神灵,端得是日月精华或是五行灵机,来者不拒尽数孕养体内五行,如今五脏早已是五彩晶莹之色。 黄庭存思者,厚积薄发、异相不显,张衡却知张衍本事,如何运用泉精水眼与那对龙鲤鱼搅弄天地灵机的,便是他都有所受益,故而不曾有所怀疑。 平日里同在屋檐之下,他甚至发觉张衍时而浑身玉色、肌体生华,双目宛若星辰蛰伏,时有琉光乍现,行走坐卧间呼吸悠长延绵、自成韵律,丝毫不怀疑张衍所言。 守净君却不曾与张衍同在屋檐之下,也只是细微之处发现有所不同罢了,故而问道“下月十五便是出发之期,能来得及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不信我的眼光?”张衡哼了一声,有些不满道。 张衡世家弟子、博学广闻,守净君自然相信。 况且,他最知张衍本事,又与张衍交好,虽然想要与张衍一同前行,互相有个照应的,但更知道修士一身道基的珍贵。 心中思忖片刻,眉心微蹙,叹了口气道“你的眼光我自然相信,只是南山剑的修复灵物乃是幽阴重水,乃是海眼煞阴之气所化。黄庭存思之道又最忌五行阴煞之物,故而才由此担忧。” 张衡哈哈一笑,便道“守净君无非担心子衍五气未升、元君未明,届时阴煞冲撞,使内景不稳、五行崩坏罢了。这还不简单,‘深翠长苍’最是灵机悠长的养生之地,届时自衍去那里便是了。” “你以为他们为的是什么?如何会轻易让子衍进去,恐怕早有后手了。”守净君偶尔也听自家师尊说上几句,知道有人捣鬼,冷笑道。 张衡闻言一惊,疑惑之后便是恍然,然后叹道“环环相扣、借刀杀人,实在歹毒!” 断人道途如杀人父母,可不就是歹毒么! 对此,张衍微微一笑,道“盘阳王氏唐姓一脉与史皇氏侯冈一脉勾结势久,恐怕为得,就是借幽阴重水所含的阴煞之气,坏我体内五行平衡之基,使我黄庭之道再无前路,最终改易金丹之道,好推举侯刚旭登堂入室。” 张衡自来见惯了世族钩心斗角,暗道恐怕不止如此。 如今张衍虽未登堂入室,只是内门弟子,却是定修上人亲定佳徒。门中时,这些人拿他暂时无可奈何,一旦他出门之后,那有的是动手的机会。 看了眼一旁,正倚着靠背,捧着玉盏吃茶的张衍,又转头看向一脸愁容的守净君,说道“私以为,还是不要妄动的好。” 张衍不禁暗自点了点头,尽管这张衡有时容易受人挑唆,可毕竟是世家子弟,果然沉得住气。 守净君却对上张衡看过来的眼神,拍桌怒道“你什么意思,要当缩头乌龟不成?!” 张衍一听就知俩人又要拍桌子,毕竟这年头儿多是守礼的,如自家兄长这般么当面这么直白说话难听,还真没几个。 果然,张衡顿时面色不好,“当啷”一声用力放下手中玉盏,冷哼道“你说我是何用意?留得青山在,无忧柴薪尽。你这莽夫,怎就不知?!” 不由暗自苦笑,这叫什么事儿呢? 守净君自来是不怕这个的,白了眼张衡,冷笑道“我是莽夫?我是莽夫你有何物,让人追着满山跑的驴子么?!” “噗!—”张衍一口茶水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 两人顿时一愣,纷纷看来,惹得张衍尴尬讪笑“抱歉,抱歉.....” 这一打岔,两人也散了火气,就见守净君垂头耷脑,叹道“是我妄言了,勿论子衍去与不去,如何获取,只怕这些人必有后手。” “本公子还就不信了,幽阴泉水我族中应该尚有存货,且待我书信一封给我族中,这就送去玄工殿!”张衡哪里受得这般不上不下、瞻前顾后的时候,拍案而起,一脸愤恨的说道。 活像个文青! 张衍瞧着两人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管是因着门中利益还是被人算计心中有愤恨,带着一腔少年热血为他筹谋打算、互相争论,不由心中动容。 且如今都欺负到门上了,他也不能辜负两人一腔真挚情感,下定决心,沉声道“既然非要算计我,便来罢。” 魑魅魍魉们,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罢! “子衍可是有了主意?”张衡闻言,问道。 张衍转着桌上玉盏,微微一笑,说道“‘金霞玉霖’机缘遍地,先天灵机浓郁醇厚。‘深翠长苍’灵机纯粹柔和,更是不可多得的洞天福地。既然人家已经为我摆明了路径,我自然是要去的。” 说完,见两人面露疑惑,张衍神秘一笑,将两人附耳近前,低声耳语一番。 不说张衡双眼一亮,守净君顿时看向张衍,一扫方才愁苦之气,意气昂扬的哈哈笑道“子衍且去做,为兄为你善后便是!” “既如此,我便书信定灵叔祖一番,想来登天阁那位掌阁真人,必不会为难我等。”张衡也是心中激动,他本来是个反骨仔,如今有小伙伴儿一起筹谋什么的,还真是激动兴奋,也接着说道。 瑞灵张氏素善筑造营建,多有弟子如玄工殿当职,当代家翁更是与定灵上人也算相交莫逆。张衡身为小辈,只要所求不算过分,定灵上人自然不吝举手之劳。 而登天阁掌阁真人,素爱钻研机巧、建造一类,早年便是玄工殿弟子,后来因伤了根本,这才去掌管登天阁,又是定灵上人弟子,自然好说话了。 身为世家弟子,张衡对门中一些人事上不说如数家珍,那也是知之甚详。 既已定计,自然有了心思闲话,守净君又是个话多的,不由道“我曾有幸去过一次‘深翠长苍’,那乃翠丝燕豢养之地。此鸟长于长青苍树之上,乃是木属珍禽,身材娇弱、繁衍不易,所处之地,非得是先天灵机纯粹充裕,不能稍有灵机动荡,不然繁衍艰难,且产出的翠丝燕窝也斑驳不堪,很是娇贵。 可这位掌阁真人,当年却硬是以先天胎息为灵感,营建出了如今的‘深翠长苍’,使全真道教的翠丝燕窝闻名遐迩,便是我那眼高于顶的师尊,都对其赞不绝口。” “不仅如此,‘深翠长苍’共三千九百棵长青苍树为阵,以灵机滋养翠丝燕体内灵机。这位掌阁真人还以草木相生之理,豢养灵鱼木猿,使‘深翠长苍’生生不息。宛若一处天生灵地,少了玄工殿不少养护修缮的工夫。”张衡对此最是知道,忙道。 张衍听两人说着‘深翠长苍’种种,不由感慨“翠丝燕产翠丝燕窝,木猿能酿猴儿酒,灵鱼可养修士血气,三者互相依存、自成循环,可见这位掌阁真人才惊艳艳。” 宗门越是兴旺,弟子门庭自然愈发昌盛,所耗自然靡费。故而凡俗供奉、门下产业,灵田福地等产出便是支撑门派运转的根基。 ‘深翠长苍’不仅可作为修炼灵地,又能产出灵物且在地仙界闻名遐迩,可见不凡。 “是啊是啊,那猴儿酒不仅滋补养元,且最是醇香浓郁,还有果香弥漫,丝毫没有药酒的冲味儿,简直让人回味无穷啊!”张衡嘿嘿一笑,吸了吸口水,一脸垂涎道。 说着,守净君不由出言道“你不说我都忘了,瑞灵张氏不是也产猴儿酒么,难不成还缺了你不成?” “那能一样么,我家那是人工酿造,如何能与这山林草木之气滋养酿造的猴儿酒相比?”张衡哼了一声,看向张衍反驳道。 守净君知道这家伙说得在理,也不与他争论,喝了杯茶,凉凉说道“门中蒙学自小便教我们止欲勿贪,可见你是个混不吝的!” “得了得了,叫花鸡火候也快了,用的还是子衡家中送来的珍珠鸡呢,你快别说他了。” 张衡一听吃的,哪管得了这许多,急忙忙地拽起张衍,催促起来,便拉着张衍,便说道“好了,别说什么滋补的燕窝和猴儿酒了,反正也吃不到,不如瞧瞧那鸡如何了,才是正经!” “你们两个可真是闲情雅致,都这时候了还顾着吃!”守净君撇了撇嘴,虽是这么说着,却也起身前去。 他可是知道子衍手艺的,不吃岂不是亏了! 此时火候一到,珍珠鸡本就是灵禽鸟,不用放什么都是鲜美非常,张衍特意在鸡肚子里放了些提味儿的灵粹,更是浓香肆意。 就是泉中的龙鲤都忍不住浮上水面,两双琥珀般的双眼露出贪婪之意,这可比丹药好吃得多。 ................ 夜半时分,三人依稀相别,守净君回到住处,便见满室烛火,定渊上人已端坐云床。 定渊上人素来是个接地气的,不喜蚌珠月珠将夜里照的宛如白昼,因此门中特意取了龙鲸脂肪炼油,以赤铜化阵打造格式精美宫灯、烛台,内灌龙鲸脂油,以水葵藤搓线捻芯,炼制的葵烛灯。 不仅莹莹烛照室内,还能亘久长明、聚拢灵机,使室内温度四季如春。至今,已长燃千年之久了。 见守净君回来,出声问道“回来了?” “搅扰师尊静修,弟子之过也。”守净君一愣,连忙打了个稽首,说道。 定渊上人抬了抬眼皮,见自家徒弟面色潮红,隐约有些酒香,问道“这是饮酒了?” “是。”守净君答道。 定渊上人点了点头,遂问“这样有兴致,可是解决了么?” 守净君一听,忙将白日事情种种这么一说,惹得定渊博上人哈哈大笑,惹得守净君一愣。 随即,又见指着守净君笑骂道“你们这些小子,竟想出这么个混不吝的法子!” “弟子驽钝,只是想予他们些教训罢了。”守净君虽不算乖巧听话,却也是个省心的。见师尊这样说,不由有些惭愧。 “少年意气,谁又没有呢?只是这样混不吝的法子....” 见师尊神色淡淡,守净君正要请罪,却听殿上定渊上人忽然哈哈大笑“我喜欢!” 暗道,这还真是你有诸般计,我有三人桥啊!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第四十五章—三人设局 闹殿玄工 定渊上人翌日一早,便上‘清玉景明合光洞天’,拜见常观上人后,便去‘玉合宫’寻定修上人,将此事说了一番。 言道“不曾想,这几个孩子竟凑到了一起,又都是这么个性子,可见以后有得热闹了!” 定修上人端坐云床上,双手捧着云樽,双目微垂,笑道“少年公子、美服壮马,有我等长辈善加教导护持,还能为门中多些生机勃勃,不使一潭死水沉沉,岂不两得便宜之事?” 定渊上人见他这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禁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道“我又何曾说什么,只是那些蝇营狗苟之辈结党营私、利益当下,难免他们受人算计,唯恐如定工那般苟延残喘罢了。” 定工真君,便是登天阁掌阁真人,位在地仙老祖。原本也是良材种子,却因出身黎庶寒门,与妖魔对弈时伤了道基,这才去了登天阁修养,也是数百年来师徒一脉的遗憾。 “我等还在,师兄宽心就好。”定修上人澹澹道。 定渊上人点了点头,他们这代也算是当今的玄门北斗,等闲的还真不是谁都敢与他们撕破脸。 复又想起守净君所言,说道“旁人还罢了,我倒是想瞧瞧你那弟子,到底能如何应对。”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定修上人摇头笑道。 诸般事情桩桩件件,所涉所及之人愈发广泛,如同在张衍面前打开了一副画卷,将全真道教如今所有的笔墨,都在上面浮现出来。 张衍本就生性不爱走动,加之守净与张衡两人为了稳妥起见,防止盘阳王氏唐姓一脉起疑,便建议张衍闭门,书信往来尽交守净君,一时间竟有些风雨前夕的平静。 ........... 几日后,三川六陆,盘阳岛,南合赤霄洞天 因正南之位,气脉延绵、灵机醇厚,有赤霞鎏金之奇观,因此而得名。 王氏唐玖倚在美人靠上,边赏湖中金鲤游曳、鲸豚嬉闹、白鳌匐石,本是心情正好,却在道童耳语一般后,双眼一沉。 顿时呼仆唤婢,扬声道“来人,取我符令、笔墨来!” 说罢,走笔龙蛇,刷刷刷写下一封信函,封上火漆,交给那道童,并道“必要亲手交给他们,然后来回我。” “唯。” 道童领命下去后,唐玖死死盯着精致小几,忽然袖袍一挥! “哗啦!——”一声,转眼间一旁的小几掀翻在地,脸色阴沉,咬牙切齿的说道“竖子混账,我倒看看,你能得以几时?!” ................. 当日下午,张衍便应门中所召,为南山剑事,前去玄工殿。 依山而建的宫殿群巍峨厚重,或见火光震天、光霞氤氲。 飞檐斗拱间又透着精巧,翠掩川溶间又仿佛融入自然,可见大匠之风。高悬‘玄工殿’三个道篆大字的祥云金书匾额下,雕刻着斧钺刀剑、百器祥云,以虎头为纽的铜门后,时有叮咣作响、炉鼎轰鸣之声,或见火光震天、光霞氤氲传来。 玄工殿,冶金淬火、灵器锻造、金火冲合之所,加上又有风雷之属,便是其中灵穴不少,也都被这酷烈灵机席卷,供给殿中各司炼制器料粗胚、雕琢百器。 看着铜门两侧高耸矗立,支撑铜门的金纹木,和门上雕琢的斧钺刀剑、百器祥云、虎头金纽,张衍嘴角含笑,感慨这拱梁架构何其壮观! 刚一站定,便见一魁梧壮汉走来,若非他一身道袍披挂,张衍险些以为来者是一力士,而非道士弟子。 随即也见怪不怪,毕竟此地灵机迥异,又时有喧闹,实在不是个修炼的好地方。也因此,千年下来玄工殿自成一脉。 研究出了一套修炼法门,借助金火冲合之机,锻体开脉、纯阳先天,自炼体入道,成就金丹之道。故而凡是玄工殿门下弟子,多是身形魁梧之辈,便是对敌法器,也多是锤戟之类的重器。 “某乃今日执事弟子,来者可是张师叔?”魁梧道士神色恭敬,瓮声瓮气的说道。 “正是。”张衍神色一转,拱手应答。 那执事弟子似是早已明了一般,双手递上一块铜质令符,其上光华流转,说道“上人闭关炼器,早有口谕,请张师叔自往炉阁查阅便是。” 炉阁乃是玄工殿诸司之首,接地火之脉,乃全真道教百器铸造与各类锻造典籍之所在。 张衍却不曾接话,反而在正殿开始瞧了起来,玄工殿占地广大,几乎占据了半片山体,自成一片洞天,时而可见丹霞盛景,不说前殿,便是门外景色,也够张衍逛些时候。 琳琅满目、灵光宝霞,一时看来看去,诸众却不敢多言。 原说玄工殿门槛极高,闲杂人等何以轻易散漫逗留。 盖因定修上人作为宁正院掌正真人,张衍作为他亲定弟子,自然也挂了个宁正院行走的职位。乃是门中监察各方规矩的司职,不说权位极大,管的却也宽泛。 再者张衍前些日子险些打杀瑞灵张氏弟子的事儿,也让大家心有戚戚,只晾着不管就是,依旧各司其事。 却不想方走到外间,见那丹霞荡漾,好似云纱堆叠一般,将殿脊楼檐氤氲笼罩,却忽闻啼鸣之声,一道霞光宛若流星一般啸空而至,眼见将要从自己身边擦过,他连忙便要飞身躲避,哪知道那道白芒中却有人大叫了一声:“滚开!” 只见一道红芒劈头砍了下来,张衍目光一闪,顶门之上剑光迭起,,只听“咔嚓”一声,便将那红芒抵挡,宛若薄冰一般碎成两段。 脚下祥云一起,正要升空查看,边听白芒中有人“咦”了一声,那道红芒转了一圈又对准了张衍,好像隐隐作势要将他劈落。 张衍脸色一沉,剑丸升腾而起正要出手,这时却听那白芒上另一人道:“别玩了,还要去豢山司登记才是正理。” 那人在空中哈哈笑了一声,道:“便宜你了。”白芒一转,便往炉阁中落去。 张衍飘然而起后抬头一看,发现并不止这一道白芒,前前后后共有二十多道各色光芒冲进了炉阁,他拍了拍衣襟,眯眼看了看前方,冷笑一声,也往那里走去。 到了院中,发现那些光芒实则是各色奇形异状的飞舟,而落在这里的这群人大约二十多个,俱是十三,四岁童子少女,最大的也不过是十五六岁,当先一个少年一旁站着一头霞光神鸟,拍着柜案叫嚷道:“此是我新得的重瞳彩鸾,正要一副精美胯鞍,哪个快来,为我衡量尺寸?这次再有推脱,或是我不满意的,小爷就将你这儿拆了!” 喧哗声极大,又是这样骄横嚣张,一佝偻老者拖着赤色长袍,赶忙快步走了出来,苦着脸道“小祖宗哟,这兽鞍容易,可你却非要祝融之岩,这东西一年才得多少,还要分去各司衙上,所剩库存根本不够制副兽鞍,我去哪里给你淘来.....” 老者姓唐,出身世俗唐国宗室,乃是炉阁的掌阁真人,却不通锻造,但最是八面玲珑、笑面老人,此刻也不由苦着脸。 少年有些不耐烦,叱喝道:“你这老儿废什么话,有多少拿多少好了!让我瞧瞧其中成色才是。”他后面的少男少女也是一阵喝骂,但唐掌阁也不敢回嘴,连连点头称是,脚下却不挪动半步,只是向旁边的管事使了个眼色,管事会意,立刻就要跑出去。 张衍站在门口,看了看那只灵鸟,发现其双目重瞳、头生丹玉,身形修长、身披丹羽,尾羽拖曳鎏光、华美异常,此刻正好那个管事跑了出来,却被他一把拉住,指了指里间,道:“我乃张衍,这些人是何来历?” 管事原本急着去找几位掌院,却不想被张衍阻住,正想发作,不想听到“张衍”两个字,身上一哆嗦,立刻软了下来,低眉顺眼地说道:“回禀张师叔,他们俱是三川六陆上的亲族。” 三川六陆乃修真世族盘踞之地,历来子嗣珍贵,张衍点了点头,也知他们不过当差而已,这些世族尊贵的宝贝疙瘩,他们自然得罪不起,倒也不曾怪罪。 沉吟片刻,张衍心思一转,细细盘算一番,澹澹道“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我既然在这里,还是敲打一下的好。” 想到这里,他正要离开,本来脚下已动,不过这时却听那管事说了句:“为首的,是盘阳王氏九脉之一的幺儿,一早便不知哪里得了这么个灵兽,整日嚷嚷着非要用祝融之岩做副兽鞍。” 张衍闻言,心中怒火灼烧。 祝融之岩年产稀少,他修补南山剑乃是门中下令、众人皆知自要用到祝融岩。最后存量明明已为他定下,盘阳王氏却在这个当口非要取用,来做兽鞍,这是非要与他为难不成?! 心中冷笑,忽而停下脚步转头,一双晶莹星目盯着那管事,问道:“门中珍奇异兽皆要造册登记,由豢山司出示配鞍定缰的文书,他们可有?” 张衍既要设局,自然明白要弄清门中诸司规矩。 “听说是嫌弃豢山司核审太慢,便先来订鞍,非吵着嚷着要祝融之岩,我们又不敢得罪,哪有什么文书?”那管事见张衍面色凛冽,连忙摆手说道。 张衍心念电转,将前前后后仔细盘算了一番,立刻改变了原先的主意,暗中冷笑一声,好一个盘阳王氏,好一个王乔,还真是座好‘桥’! 他处心积虑,本就要找王氏的麻烦,如今可好,真是天降大喜! 且他心中还有一个算计,只要运作的好,说不定能把这一行世家弟子全部拖下水。 张衍将这名管事放开,大踏步走入内堂,指了指不远处的灵兽,沉声道:“唐掌阁,这是怎么回事?” 唐掌阁并不认识张衍,不由一怔,那名管事匆匆跑进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他脸色微微一变,上前施礼,道:“原来是张师弟到了,请里面坐。” 张衍一摆手,道:“我问你话,这是怎么回事?” 唐掌阁唉唉连声,却就是憋着不说。 他不说,张衍也不急,只是淡然自若站在那里。 王乔在一旁却等得不耐烦了,叫道:“我今早就奉了玖叔的令来此定鞍,要你们阁中的祝融之岩来做,先前说灵兽身形迥异,便是炼制之后唯恐尺寸不适。如今我将霞云带来了,唐八你还不拿来让我瞧瞧?!” 这句话一说,唐掌阁眼皮一跳暗叫一声不妙! 不说这祝融之岩本就是器料灵材一类,根本不在豢山司库存之内。且这东西,本就眼前这位张衍订了下来,若盘阳王氏真要找眼前这人麻烦,自可以换个旁的借口,拿来豢山司文书支取,到时只说早就支取出去,这事儿也说的过去。 但这事儿他如何开口?那岂不是自找罪受?可偏偏这些世家子弟平时行事横行无忌惯了,哪里会想到这种办法? 心里暗骂这盘阳王氏唐玖素来工于心计,今日却怎么找了这么个孩子出来办事?!这不是给你挖坑么! 张衍听得都不知如何是好,暗自窃喜,不论这是哪位在帮他,但这种好事儿可不是时时能有的! 当下也不理王乔,只对着唐掌阁冷声道:“唐章阁,祝融之岩乃定例灵材之一,不知豢山司的定例名册上可有?” 唐掌阁闻言,看向张衍的表情更加苦涩,暗暗哀叹,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豢山司乃门中奇珍异兽、坐骑飞禽豢养之地,各种定例珍材多是云鼎殿炼制灵丹的灵粹草药,这祝融之岩又不能炼丹,如何能由。 “你,你敢不给我用?”王乔也听出话中意思,知道眼前人就是张衍,不由转头怒道。 张衍看也不看他一眼,似乎当他并不存在,只是关照了唐掌阁一句,“唐掌阁,定灵师伯正闭关脸器,你身为掌阁,当知这诸司阁衙、洞天福地,门中历来都有定数,少了缺了,可不好和巡检司交代。” 说完之后,他拂袖就走。 “你莫走!”王乔大叫一声,手一抬,一道红光往张衍背后奔去。 张衍目光一闪,大袖一甩,一点金光就飞了出来,众人也没看清楚是什么,那红芒就掉了下来,原来是一把通体发红的小斧,不过此时已经黯淡无光。 张衍心中一喜,这个王乔果然是个好‘桥’,不过十三四岁,胸无城府,果然容易算计,自己只是简单挖了个坑,就往里跳了下来。 然而他表面上却佯作大怒,拿出唤命玉符一晃,道:“我乃正宁院行走,无故袭击者,按门规论处!金瓜力士何在?还不与我拿下?!” 张衍乃定修上人亲定的弟子,便是还未登堂入室,也是挂了宁正院行走之职,有门监察之职也是名正言顺。 唐掌阁见状,大惊之于竟生了些恍然明悟之感觉,不由看向张衍。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第四十六章——深翠长苍 王乔身死 “咔咔!” 随着张衍一声令下,一队十人鬼面甲胄,铿锵迈入殿内。 金瓜力士手执金瓜大杖,乃门中封号力士,隶属门中正宁院,平日里分守门中诸司各院秩序,有看押、验检之权,自然听正宁院调遣。 唐掌阁一见顿时大惊,立马飞身上前,扯着嗓子宛若乌鸦尖叫“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金瓜力士不是傀儡,也知唐掌阁身份,有些迟疑的看向张衍。 却不想,唐掌阁正要说话,原本见这阵仗有些愣神的王乔也回过神来,见金瓜力士虽威势汹涌,却人数不多,反倒兴奋起来,顿时面露不屑。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叫嚷起来“诸师兄弟,这黎庶竟感欺我三川六陆无人!” 又见有人似又退怯之意,接着喊道“出了事自有我家担着!” 这些人本就是骄横之辈,自然不怕惹事,闻言俱都一起鼓噪起来,各色法器飞剑纷纷亮相,向着这金瓜力士招呼起来。 金瓜力士法力浑厚,又有精砂秘药炼体,浑身上下元真入骨,如精铁锻打,寻常飞剑灵气皆不能伤。 世家子弟见识不凡,又有良师教导、资源优厚,金瓜力士纵然厉害,可法器却一样遮拦不住,顷刻间就三人被砸翻在地,生死不知。 更有许多人打的兴起,有几件法器同时向张衍招呼,不过在被他信手连破几个之后都是一脸心疼,不敢再找他麻烦。 此时谁都没有察觉到,张衍脸上那若有若无的一丝嘲弄和眼中的欣喜,这些法器虽然品阶不高,但质量却好,都是各世家请玄工殿为弟子打造的。 至于反抗?他可是个守法讲理之人,自然不能随意伤人。 他巴不得这些人闹得越大越好,不求将三川六陆拖下水,一个盘阳王氏九脉深陷泥泞就够了。 也好叫他们知道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们能利用规矩算计人! 袭击正宁院行走,视门规如无物。若是平日还罢了,如今世家和师徒一脉针锋相对,可不会这么算了的。 眼见金瓜力士抵抗愈发吃力,张衍找准时机,灵光一震,袖中条条金锁宛若游龙一般,直朝那些世家子弟而去! 王乔等人毕竟娇生惯养,未曾历练实战,见金锁缭绕蜿蜒而来,抵挡间自然有些乱了手脚。 “还不拿下?!” 随着张衍一声厉喝,金瓜力士不在留手,推掌一拍便打倒一个,顷刻间便将这些世家弟子悉数拿下! 张衍袖袍翻飞,金锁蜿蜒间将这群人捆了。又听他们嘴里叫骂不绝,张衍直接叫来躲在一旁的唐掌阁“唐掌阁,还不堵上?” “这.....”唐掌阁一愣,见张衍神情淡淡,支支吾吾有些为难的看过去。 王乔见状还在叫嚣,张衍瞥了一眼,复而看向唐掌阁,冷笑道“世族巨室们或许会容忍自家弟子胡作非为,但绝不会容忍你隔岸观火。从我动手那一刻起,你就已经骑虎难下了,唐掌阁。” 唐掌阁闻言大惊,见了鬼一样看向张衍,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你算计我?!” “怎么能说是算计呢?不过是顺水推舟、推波助澜而已,我达到目的,唐掌阁也能免受侵扰,起步两全?”张衍微微一笑,说道。 看着眼前这容貌俊美、面冠如玉的翩翩公子,唐掌阁不知为何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只是想到今天这事儿,疑惑、怀疑。 随即恍然,暗道怪不得! 玄工殿前殿乃梁栋宽阔,能赏丹霞之景,视野最是开阔,怪不得张衍不来炉阁,反而先去前殿流连,原来竟是为了这个! 一咬牙,对一旁管事低声喝道“堵上!” 那管事也一愣,唐掌阁见他挣扎犹豫,顿时拍案怒喝“还不去!” 果然,喧嚣尽去,嘈杂声音霎时而静,倒是麻利。 唐掌阁这才回神,摇头苦笑“果真是定修上人的弟子,好算计啊!先是散布流言,惹怒那王唐玖,之后又使玄工殿传唤,应诏来修补南山剑。” 随即面色疑惑,问道“可你怎么就算定了,王唐玖一定会让人来闹?” “我虽学得真圣长生之方,却也不是神仙,自然不知。只是他若不来,我便时常来转一转就是了,只是流言也会愈发难听沸腾罢了。”张衍摇了摇头,看了眼正怒目愤恨看着他的几人,回道。 唐掌阁一愣,旋即恍然点了点头,低头呢喃,似乎在想些什么。 “流言如猛虎,世家最重脸面,原来如此。”随即又抬头看向张衍,似是想起什么一般,问道“只是你虽是正宁院行走,却也和他们一样,只是内门弟子。若有过错,必然要经过登天阁诸司过问,你又当如何?” 张衍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来人,随我前去登天阁!”唐掌阁闻言,低头沉吟片刻,不知想了什么忽然抬头,扬声喊道。 “掌阁慢走。”微微一笑,张衍向唐掌阁背影拱手一礼。 看着唐掌阁与那几位管事走出门去,他又看了一眼堂下那些望向的忿恨眼神,不禁冷然一笑,暗道这王乔王乔,倒是个好名字! 大戏开场,连桥段都排好了,想来师徒一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张衍自良材集会便由定修上人选为弟子入门,身为天生神灵,只要好生修炼,日后自然前途一片光明。 若在得师徒一脉认可,可预见将来必定是师徒一脉的嫡系中坚,也是全真道教的中坚力量。 可正是这样,世家一脉却为着定修上人门下的灵产财货,因一己私利,接连捣鬼,甚至想要绝了张衍的黄庭道途,推世家举荐的侯冈旭上位。 定修上人为感念门中栽培,每年供奉的灵田等各类产出不少,这些都是师徒一脉的资源。若是真让侯冈旭接掌,恐怕只会沦为世家囊中之物。 利益相关,师徒一脉对此没有恼怒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们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发作,而聚众大闹玄工殿、围袭正宁院行走的罪名,却已是足够用了。 正宁院乃门中监察巡视、裁夺刑审之所,乃门中规矩威严之所在。这些世家弟子今日这事儿,往大了说,就是谋逆叛门也不为过。 这么大的把柄,他就不信师徒一脉会没有人接。 ............. 半月后,深翠长苍, 翠鸟啼鸣、猿啼不绝、云纱堆叠,长青苍树参差林立、凝露映华,朝阳下金霞宛若碎金挥洒,张衍盘卧树下一呼一吸间霞光氤氲、五色如莲、璀璨蒸腾,自有仙灵气象。 约末半个时辰,待大日挥洒、异相散去,随着张衍这才缓缓睁眼,一道金蓝神光乍然闪现。 张衡作为张衍仆从,因而可随张衍一同,出入深翠长苍。 此时,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见张衍收功,顿时做到身旁,说道“你可算睁眼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张衍见他这副模样,不由问道。 张衡忙道“你是不知道,那王乔前几日死了!”见张衍看过来,接着说道“说是盘阳王氏嫡系的唐姓一脉的族中耆老,知王乔胆大包天,犯下滔天大罪,当庭杖毙,亲自送去正宁院的!” 说话间,不免有些悲凄惊讶。 张衍一时也是一愣,面露惊讶之色“怎么会这么快?” “三川六陆的世家之间虽说盘根错节,却远非铁板一块。盘阳王氏赫赫身居高位、赫赫扬扬,不知多少人看了眼红,没人落井下石已经算是不错了。”张衡摇头晃脑的,一脸唏嘘,感慨的说道。 不由想起前世华夏的好来,尽管生活压力大,但也是社会稳定康泰,法治人文之天下,哪就这么多的打打杀杀? 张衍低头不语,片刻后开口道“怎么说,也是条人命啊....” 张衡却不以为意,并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唐掌阁将事情告到了登天阁,那掌阁的定工真君本就因为世族戕害,落得如今田地,当下大怒,直接去了正宁院上禀!” 说话间,张衍不由看向张衡,心想果然,到底是世家子弟。 随后又问“正宁院如何说?” 张衡说道“定修上人便是正宁院掌院,便是上人为避亲远嫌。可事情已经摆在这儿了,便是那些司使又能如何说?” 正宁院乃是门中司法之地,如今乃定修上人掌管,自然是师徒一脉势力之内。 “动作倒是快。”张衍轻笑道。 张衡微微一笑,说道“不快不行啊,另外那几个世族子弟家里头都找上门了。若是盘阳王氏九脉真要硬抗,那可就真是犯了众怒了。” “壮士断腕,倒也是果断。”张衍伸了个懒腰,评价道。 “王乔不过是九脉子弟而已,照唐玖这种嫡系少主可差远了,如何称得上壮士断腕?”张衡摇了摇头,随即看向张衍“倒是你,这次可要谢谢轩辕家的令元君女。” 张衍闻言,恍然间倒是想起来,良材集会上,本应与他文试的那位,可不就是她么! 遂问道“可是有什么说法?” “听说是不忿盘阳王氏如此作为,便将王唐玖要闹玄工殿的人支走了,又将这事儿透露给那王乔。”张衡更是来了兴趣,说道。 闻言,张衍挑了挑眉那位轩辕君女乃是黄帝后裔、三皇苗裔,如何会因个人好恶和一己私利这般作为,反正他是不信的。 但看张衡这副模样,显然是并没有多想。加上张衍经历此事后也发现人脉势力的好处,思忖一番,说道“不如此间事了,我自开席宴请,倒是还要你帮我送个拜帖才是。” “这是好事。”张衡点头,笑道。 他素来,是最爱热闹的了。 .................... 登天阁,满室烟斜雾横、瑞霭氤氲、烟罗荡漾。 老道一头华发,挽着道髻,披着锦绣罗被,枯瘦纤细的双手来回摆弄,浑浊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手中的木条,与定修上人在莲花水榭中相对而坐。 这老道正是登天阁掌阁真人,地仙老祖·定工真君。 不时,老者抬头看向眼前人依旧那样挂着淡然笑意,声音嘶哑的说道“你这个徒弟,倒是有你当年几分风采。” “我又哪有什么风采,倒是你门下那位轩辕君女,怎么就想着学你这一身巫神之术?”定修上人抬手,将玉樽轻放桌面之上,笑道。 定工真君低沉的嘿嘿一笑,苍老的脸上沟壑叠起,说道“华岳三公主转世临凡,又是黄帝后代、三皇苗裔,有先天圣人之血,有什么不好么?” 轩辕令元诱导王乔闹玄工殿,定修上人绝不信这是轩辕令元一人所为,或者说是不信轩辕令元能这样恰好的知道。 定修上人不由想起当初,他眼前这位师兄陡遭不幸,就是定灵师兄那样和稀泥的老好人都怒发冲冠要去讨个公道。身为苦主,这位定工师兄却不顾劝阻,一人出走,好在多年后带着一身巫神传承回来。 故而问道“你这几年修身养性、不理喧嚣,不过转世谪仙罢了,这一世如何还不做不得准,值得么?” 定工真君笑了笑,放下手中竹条,叹了口气“生在这人世里,如何能免俗呢?” “那你为何....”定修上人还没说完,定工真君却一脸狰狞,声音嘶哑尖锐的打断他“我忘不了。” 似乎是太过激动,定工真君平静一番,脸颊潮红渐渐褪去,双手也不在颤抖,低沉沙哑的说道“忘不了当初他们,是怎么对我的!” “那你为何现在才做,这么多年又在等什么?”定修上人沉默半晌,将方才未尽之语说完。 定工真君桀桀一笑“我在等,等你有能承嗣的弟子。”看着眼前的这位师弟,声音愈发低沉嘶哑的笑着说道“只要你有承嗣的弟子,平静的死水就能焕发生机。” “我不愿搅弄风雨,各自安生不好么?”定修上人闻言一愣,也知道了定工真君的意思,随即摇头苦笑。 “师弟啊,你以为,你说了算么?你以为,人心是你能左右的么?”定工真君叹了口气,看着定修上人唏嘘的笑了起来“嗬嗬....人心啊,怕是天道都算不尽啊。”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第四十七章——定工真君 点化丹元 登天阁, 定工真君知道这位定修师弟的来意,这位定修师弟素来机敏,知道他或许对世家一脉怨恨,但也对师徒一脉当年的不管不顾有寒心。 如今,见自己有所动作,无非是想探知自己来意,以此来做些打算而已。 定修上人见他笑的苍凉,画风一转,澹澹道“树欲静,风不止也。就如这南瞻部洲,诸国争端、熙熙攘攘,又是我等教化之过么?” “你若这样说,你那徒儿岂不也是那边陲小国,以自身为支点,撬动世家与师徒两方庞然大国相争,迫使盘阳王氏不得不投鼠忌器,既要安抚,还要自吞苦果。 以此,不仅保全自身,还能收得利益?不过类同相属而已,何必说出来与人好笑?”定工真君闻言顿了顿,看着膝上的竹条,笑道。 定修上人闻言便知,这位师兄多半是在讽刺他。 就如他做的傀儡机关一般,最是心思机巧蜿蜒,却素来不喜心机争斗、利益谋算。 无奈摇头,苦笑道“师兄说的,我们倒像是那等逐利之辈了。” “哦?那师弟不妨告诉我老朽,你又在等什么?”定工真君白眉一挑,说完之后,直勾勾的盯着笑的一脸淡然的定修上人,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问道“三才称天、地道该满,三界大动不可避免,那孩子手里的东西,你能瞒几时?” 定修上人闻言一愣,片刻间恍然大悟,叹道“我倒忘了,师兄如今修炼巫神通灵之道,能灵感天地气机,最是敏锐异常,如何察觉不得那等恢弘堂皇之气?” “这孩子,我可以护下。但你须得答应我,日后地道封神,我要两个敕封紫章神位。”定工真君闻言不理,低头沉吟片刻后,忽而抬头,看复而看向定修,道。 神明册封,以紫金之章为贵,地府九幽诸神,素来不及三十三天诸神尊贵,紫章神位除却酆都大帝外,便是地府至贵了。 定修上人也知其中厉害,不欲让自家徒弟为难,故而道“子衍也是为求门中庇护,报答纯阳上仙之恩,也欲为自己在其中谋以立身之机,不为他人所得。”罢了,顿了顿,又笑道“师兄功绩斐然,若有此意,想来门中自然不会吝啬。” “门中利益纠葛你比我清楚的多,且延康六道、天庭地府,天规地矩已然定下,便是先天神灵又如何,若无神位何来功德?”定工真君闻言,暗骂这狗东西还是这副样子,也失了耐心,冷哼一声,继而说道“师弟莫不是以为师兄我老了,也傻了?” 若真上禀门中,拿到明面儿上说,那才真是傻的不行,说不得还偷鸡不成蚀把米! 然定修上人眸光一闪,却道“轩辕令元谪仙转世,乃天庭宗室亲贵,又是二郎真君之妹,自有大天尊敕封华山三圣公主,师兄只需一道敕封足矣。” 定工真君自然不依,摇头道“你也说了,谪仙转世,这一世怎么样还不好说,我不得不行万全之策。” 随即又看向定修上人,死死盯着他,声音有些尖锐的说道“那是圣人因果,师弟慎言!” “师兄啊....你还是忘不了轩辕师妹,对么?”定修上人见他这样激动,忽然叹了口气,摇头道。 定工真君闻言,双眼一闭,冷声下了逐客令“我累了,定修上人回罢!” 看着如今已经不复年华,苍老枯槁的定工师兄,谁能想到这是那个当年提剑单骑,便将三千妖魔杀得闻风丧胆的‘云光少君’? 若非当年一役,又门中世族从中作梗,他们那位轩辕师妹也不会为了救眼前这位,如今的定工真君而香消玉殒了。 长叹一声,定修上人起身,拱手一礼,说道“师弟放心就是了。” 罢了,拂袖而去。 ............三日后,深翠长苍。 山林叠翠间,五色霞光宛若云烟荡漾、轻纱堆叠,枝丫间翠鸟啼鸣、飞舞嬉戏,灵机纯粹浓郁,比平日不知旺盛了多少,却柔和异常,使林中生灵手舞足蹈、欢喜围绕。 张衍跌坐树下,胸中五气氤氲、光华闪耀,有山川之影升腾荡漾、五色霞云蒸腾涌动。 此时天灵顶门之上有魂魄性光,宝塔琉璃之色成三才拱卫缭绕。周身窍穴绽灵机精光,神魂肉身相互呼应;五脏六腑韵律共鸣, 体内激流之声、雷鼓随击,吐纳之前清气鼓动、微风缭绕,肌体生香放华,五窍周遭灵光流转、霞云翻涌。 已是蓄势待发、五气将升之时,只差最后一口先天灵光引动五气灵机,却是反复凝练三天三夜,始终不见功成。 到了最后,张衍索性将周身窍穴灵机尽数放出,以引气之法尽数引入丹窍之内,一时浸金染蓝、江河荡漾。 欲将体内先天至纯之气,试图一鼓作气凝练先天灵光。 却未曾想到,随着这先天至纯之气愈发壮大,已有灼灼光华之时,竟不知哪里来得一股子重煞,汹汹而来却又带着草木腐朽之气,顺着地脉直冲肌里,使用丹窍之中灵机震动。 又见这重煞凶烈异常,不似寻常浊煞,宛若烟雾焦尘一般在体内升腾飞舞,似要顺着十二重楼直入肺腑,坏了他的道基! 紧要关头,张衍不敢分神,本我不乱、抱元守一,神魂性光间性光荡漾,道道光华透顶而下,宛若流光一般,穿过十二重楼、五脏霞云,直入丹窍之内。 “吒——” 随着光华气机想冲,丹窍之内震天一响,无数祥瑞之影轰鸣而起、金霞氤氲、蓝华弥漫,仿佛天地瞬间清明一般,灵气祥云、金蓝涌浪,一道光华乍现金蓝流光,宛若大日照耀。 张衍似有所感,忽然双目一睁,身体不禁一颤,胸中五色霞云随之骤然一动。五窍周遭,霞云瑞霭纷纷收拢体内。 再看胸中,先天灵光不知何时已直冲而上,一点华光落入霞云之中,五气自成韵律、生生不息、流转往复,心、肝、肺、脾、肾各司其职、晶莹剔透,道道灵光流转间韵律呼应、祥云缭绕。 丹窍之内,‘坎德玄元妙灵气’浸金染蓝、上下沉浮、波光粼粼,汇聚一池海之内,却有仿佛江河翻涌、奔腾不息之相,自发周天经脉灵窍之内,冥冥之中自发运转功法玄诀。 那重煞,自然也随着灵气运转,消磨于无形,甚至于因着这重煞,反而使张衍体内‘坎德玄元妙灵气’愈发的纯粹浑厚。 “呼……” 他长长一声吐息,一股黑灰色泽,如同烟烬气息从口鼻中往外喷出。 再反观内视,发现胸口除了那五气蒸腾之外,还有灵光流转,张衍不禁大喜,自己居然顺势聚出了一股灵韵? 岂不是又省却了数月打磨功夫? 正要起身大笑,却忽觉火气喷发、灼热难忍,恍惚之间曾经种种宛若流转而过,有还是蟒蛇时被金网抓捕时的愤怒,有被锦鳞女君取心头血的怨恨。或是对泾河龙君,或是对这世间种种的愤怒涌上心头,冥冥之中似有顿悟,一幕幕闪现放大。 更加之,还有对本该消磨殆尽的草木凶煞,又忽然出现的惊怒! 种种情绪在心中闪动,化作烈火一般呼啸喷涌,疾速跳动的心脏中似乎孕育着一股晦涩灵机,蓬勃且炽热。 他知道,此乃丹元之气,正式潜藏在心脏中的五行火之气! 不敢有丝毫怠慢,张衍谨守心神,全部沉浸心脏之中。 缓缓将这股炙热气机从心脏中引导的那一刻,张衍只觉通体宛若浸在热油一般炙热难耐! 原本呼啸汹涌的草木凶煞直接化作灰飞弥漫,顿时将这火气宛若烈火烹油一般,“轰隆!”一声烧的愈发酷烈! 与此同时,‘深翠长苍’之外。 正值金瓜力士换岗交杖符,忽觉林中一阵龙吟,不由循着声音望去,便见林中时而丹霞氤氲、火云连天,顿时大惊。 不等金羽传信,便有道道虹光飞射而来。 为首的定渊上人一马当先,未等虹光散去,便直直朝那金瓜力士喝问道“何人在其中?!” 金瓜力士何能抵抗天仙上人之威,当下手腕一抖,扔了金瓜大杖,跪在地上,颤抖着开口“是...是是....是内门弟子·张衍。” 定渊上人眼皮一跳,暗道不妙。又间天空数道虹光纷纷而至,冲着那金瓜力士,连声大叫“定工呢?!快叫定工来!” 金瓜力士虽然把守门中各处司衙,却甚少了解其中玄妙,更对其中又来不甚了解。因为定渊上人要叫定工真君来时,不由一愣。 在这些力士眼里,定工真君只是地仙,如何比得上天仙上人? 定渊上人哪里敢在怠慢,顿时吼道“赶紧去请!—” 金瓜大杖附有化虹之术,效法上古赤明金乌,比纵地金光术都要快速,最适合紧急传讯之用。 话音咆哮、振聋发聩,一旁另一个金瓜力士见事不好,天仙上人虽说尊贵,却都是五气轮转的天仙中人,有诸气镇压,自然不会随意咆哮发怒。 连忙挥舞金杖,桄这么一声往地上一震,化作一道灵光非往登天阁方向,宛若流星很是迅速! 金丹大道乃是凝煞炼罡、元合玄光、合药结丹,才能照耀内景成人仙,进而汇聚魂魄阴阳,结出元神做神仙真人。之后才有五气朝元、生生不息,是曰地仙真君。 再来便是五气升霞云、天钧炼纯阳,乃地仙界之极,号天仙上人。 黄庭纯思之道虽与金丹大道殊途同归,却各有侧重。 自明气三关凝窍走穴开始,真图秘录便是古今不同的。上古时炼窍炼的乃是各类神魔道体,最广泛流传的便是龙凤等诸多神魔大族的道体。 如定修上人,练的就是《麒麟生瑞图》,能化麒麟祥瑞。而金丹之道却是各类先天道体。 便是之后的玄关等境界修炼,黄庭之道却先要生华五气、镇压肉身,在点化五藏元君等体内诸神之后,最终点化泥丸宫脑之神也,天人合一、顿悟元神。使一身内外、镇压百节、皆有诸神、一心统之,之后渡劫飞升,成就天仙。 可见金丹大道走的是循序渐进,乃延开皇之后、广传之法。黄庭存思却是厚积薄发、灵肉积累,开发肉身密藏,省去人、神、地三境,能水到渠成,直修天仙道果的上古玄门之法。 只是生灵诸窍内神何其多也,后者又极重积累打磨,前期见效不大,这才使后世如今,多修金丹大道。便是黄庭之道更是根基夯实,天仙之后远超同类,天地大变之后除了名门大教外,也多为失传。 故而定渊上人等诸众虽然修的是金丹大道,不曾修习黄庭法要,却眼力不差。如何开不出此乃五气升发、点化元君之兆? 说白了,张衍乃是天生生灵,自然得天地所钟,只要不行查踏错,感悟天地乃是水道渠成。 这几乎已经注定了张衍必定成就真传,登堂入室拜入定修上人门下,世家一脉自然不愿看着定修上人门下有后嗣继任。 果然,霞光之中见定渊上人紧守门户,自然有人质疑发难,大声喝道“定渊上人这是作甚,难道要为一己私力坏了门中领地,任由那厮胡作非为,使深翠长苍灵机崩坏、平衡有失不成?” 定渊上人自然深知其中利害,双目一利,朝那霞光声音处看去,正要反驳,又听有人喝道“定渊,深翠长苍乃是门中何等的福泽重地你比我清楚,其中的翠丝燕更是无比娇贵。如此灵机轰鸣,你却不让我等入内,你是何居心?!” 定修上人闻言脸色一变,心中也是疑惑,这张衍怎么会这样快,按道理说不能够啊!僵着脸,心中暗暗思索片刻忽然恍然,怪不得世家一脉给张衍补偿来的得如此之快,原来如此! 不由面色更差,他说这人怎么都来的那么快,原来都在这儿等着呢! 天地阴阳相合,如‘深翠长苍’这般灵机醇厚菁纯之地,固然适合五气孕育,却也凶煞深藏于地壳气脉之中。 而草木助火行,草木凶煞自然也是灵机的一种。若是张衍真个修炼五气生华,那五行丹元之神自然被草木凶煞所催化引导,继而成就五气火行,使深翠长苍灵机振动,真是好算计! 诸众见定渊上人面色恍然之后更是难看,也知他反应过来,顿时就要冲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嗖嗖嗖! 已是有几道虹光飞驰而下,来到定修上人跟前就好强闯。 “住手!——”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第四十八章—点灵丹元 三昧真火 “住手!—” 一声大喝传来,诸众纷纷看去,只见有飞天肩舆,四只金鳞虎鹤口衔缰绳,分别拖曳四角飞行,正式掌阁彩驾。 上面老者端坐,正是掌阁真人·定工真君。 霞光中有人见状,阴阳怪气的出声道“定工啊,不是我说你,就你这身子还出来招摇甚么,好好儿在登天阁养着才是正经。” 定工真君靠在金丝软垫上,抬眼看向天空之上那霞光之中,大约是知道是谁,澹澹说道“跳梁小丑,你也配与我说话,不敬尊卑、何当人子,你师长就是这样教你的?” 定渊上人不由有些好笑,他这师弟果真还是这德行,言词犀利的很。倒是身旁诸众多有听不下去,顿时大怒。 “你敢?!”“放肆!” “你来了,这....”此时定渊上人忙上前去,看着定工真君,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他神色淡然,转头看向定渊,不慌不忙的开口问道“这深翠长苍还没那么脆弱,多年过去,阿兄如何信不过我了?” 定工真君与定渊上人一同长大,师兄弟中关系最好,最是相交莫逆。只是后来定工真君深居简出,这才没有了曾经的呼朋唤友。 定渊上人见自家师弟这样问,不由讪笑起来“这倒是,只是.....” 便是定渊上人素来豪迈,素来人缘好,可在定工真君面前,也有些打怵。无他,定工真君幼时便天资不凡,且心思机敏。若非后来出了事,恐怕是师兄弟中修为绝顶之人。 这也是为什么,师徒传承一脉,对世族一脉向定工真君出手,记仇记了这么多年。 定工真君素知这为师兄不善辞令,斗法还行,正到玲珑心思时候,说他捉襟见肘都是褒奖。 便看向定渊上人,接过话头,说道“深翠长苍确实灵机醇厚、先天菁纯,只是我昔年既将此处设立修炼洞府,自然不会任由灵机脆弱,使此地落下隐患。”罢了,满是褶皱耷拉下来的眼皮又抬了抬,缓缓转头环视天空,嗤笑道“只是有些人自作聪明,才让此等上佳的修炼养身之地荒废罢了。” “你来的稍晚些,不知灵机恢弘强横,几乎震动方圆之地,火气缭绕、勃发升腾,的确不容乐观。”定渊上人此时哪里顾得上旁的,唯恐深翠长苍出了什么意外,一脸愁苦的道。 若是‘深翠长苍’真有什么不好,只怕那些世家借此发难,更加不会放过那个孩子。到时门中注定会损失一位良材不说,师徒一脉也会被世家穷追猛打,他可是知道那些世家胡搅蛮缠的功夫! 火借木行,只怕有燎原之势,他自然知道,不然也不会来了。只是深翠长苍自有水行平衡,也不是什么大事,损伤不了根本。 定工真君听着定渊上人语气焦急,低着头,如是想道。 他知道,这位师兄最是惜才,且爱护师兄弟的。当初师尊闭关,定华师兄虽是大师兄,对他也很好,却整日忙着各处降妖。唯有定渊师兄照顾他们这些垂髫小儿。 故而对这位师兄,定工真君还是内心尊重的。 念及此,抬头看过去,语气稍霁“师兄放心,我既来了,自然是有妥善之法,不必担心。” 罢了,蹒跚下了肩舆,踱步向茂盛葱郁而去。 诸众见定工真君入内,顿时又喧嚣起来,纷纷质问“定渊,你什么意思?!” “一个废物都能进,我等何不能进?!” 这句话无疑点燃了定渊,想起曾经的定工多么意气风发,看到今日的他又是多么步履蹒跚,定渊的心仿佛让什么碾过一般,只觉得钻心的疼! 面色一冷,横眉看向空中霞光,一个一个看过去,就这么死死盯着,袖中紧握的双拳头让他的骨头都开始咯吱作响,可见愤怒。 “愚瞽聋聩者乎?”冷喝道。 说话之间,忽有鲸啼鸟鸣,忽见天空之中蓝霞弥漫,又神鲸之影遨游,或幻化大鹏之相飞舞,莫名的气势压得诸众竟喘不过气来,便是周身光华都渐渐暗淡。 葱郁山林内,刚进来的定工真君见忽有鲲鹏之相遨游天际,不禁摇头笑了笑,他这个师兄,怕也就是上了岁寿,若是年轻些,多半此时已经打起来了。 ................................................................. 缓步走进参差茂生之林,看着如今颗颗盘根交错的长青苍树,巫神道的自然通灵之气让他感觉到了每颗树木的勃勃生机。 来到丹霞琉光之地,见一条白玉灵螭盘卧树下,周身五色霞光蒸腾若云,头顶翠鸟缭绕、身下猿猴起舞,很是奇异威严,此乃祥瑞之兆。 定工真君暗自点头,心道这卖相倒是不凡。 同时也心中惊讶,不想这灵螭不过出入点灵之境,却有如此威势,便是当初定修点灵时候,只怕都未曾有这等祥瑞异相。 走上前去,定工真君手中灵光绽放,抬手朝着那匍匐在地的龙头上一点,随后盘坐在地,手掐神诀,双眼一闭,张口之间经吐出多多金莲、箴言令咒、神纹道篆。 一时间,鸟兽匍匐、万籁俱寂,整个儿深翠长苍之中唯有赤霞弥漫、金光闪耀、篆纹飞舞。 “生灵有言曰三火,精气神聚是三昧。曰:君臣民.....元阳为本、而生真气,聚而得安、气入骨脉、静心止息,以身内景玉.....” 而张衍却忽觉振聋发聩,一股凉气顶门而下,顿觉灵台清明,福至心灵间随着道音流转,三座神魂宝塔忽而迸发琉璃之光,神魂之间光明大盛、祥云朵朵,沉浮之间下过重楼、勾连丹窍。 一时间,张衍周身金蓝之光氤氲笼罩,或有祥云、或见朱雀,胸中火气仿佛有感,顿时呼啸沸腾、酷烈汹涌,使张衍耳边甚至时有滋滋作响,口鼻时有焦臭之气。 随着赤霞流转,张衍五窍之中时而火光喷涌、污血流淌、面如赤囊,便是那白玉鳞甲之中亦有灰黑之色,伴随着腥臭之气时而掉落蒸发。 日上中天,外间诸众见忽有金光迭起、祥瑞幻化,有心者忽觉不妙,或有师承一脉面露欣喜,却皆摄于头顶那鲲鹏之影不敢妄动,一时间气息诡异。 而张衍,也随时光渐过,随着体内火光喷涌血气愈弱,本是丰满威严的白玉螭身已宛若干柴枯骨、皮包骷髅,愈发的衰败羸弱,便是白玉鳞甲也失去曾经光泽。若非霞光依旧五色氤氲,赤霞光华依旧蒸腾翻涌,怕是与干尸无异。 正此时,那股清凉之气忽而幻化光冕,宛若大日一般! 不等张衍反应,便忽觉冥冥之力忽而爆发,一股火气竟自涌泉穴下忽然烧起,直透泥完,似乎将他五脏烧尽、四肢考干一般! 剧痛之间张衍顿时一惊,便是三才宝塔大放光明,重重祥云照耀魂魄,也不由暗道不妙,此乃三灾降临! 修士夺天机、侵造化,乃天地考验、阴火天降! 定工真君却忽然睁眼,大喝“还不抱元守一、胎易化形、导引絳宫?!”(绛宫就是中丹田,胸口五气所在。) 勿论人兽神魔,皆恐惧未知。如今一声厉喝,却让张衍猛然警醒回神,反倒镇定下来。 忙震动丹窍、淘练吐纳,忽而清气袅袅,道道箴言灵咒了缭绕蒸腾,化作灵华氤氲。霞光遮掩间虎啸禽啼,便见灵螭之身忽而化作匍匐猛虎;忽而化作仰天巨蟒;忽而化作展翅雄鹰,或见老猿猴;或见昆虫,时现熊罴;时现白鹤。 百般变化、千般姿态间,周身窍穴随之变化移动,原本那汹涌火气分流呼啸、沿走经脉、席卷窍穴,随着火光渐灭,那火气竟透骨头而出、鱼贯入口,顺留重楼而下,裹挟祥云、直垂心室! “噗!—” 火气裹挟性光祥云,本就更加强势,如今坠心室,更是干柴烈火,三火相撞、激情四射,一时间心脏炽热、血气汹涌! 可见火气之盛! 眼见火气愈盛,张衍愈发绝望之时,忽而又见浑厚道音响起。 曰之“上清紫霞虚皇前,太上大道玉宸君。闲居蕊珠作七言,散化五形变万神.....至道不烦诀存真,泥丸百节皆有神。发神苍华字太元,脑神精根字泥丸,眼神明上字英玄,鼻神玉垄字灵坚,耳神空闲字幽田,舌神通命字正伦,齿神崿锋字罗千......心部之官莲含华,下有童子丹元家,主适寒热荣卫和。丹锦飞裳披玉罗,金铃朱带坐婆裟。调血理命身不枯,外应口舌吐五华,临绝呼之亦登苏,久久行之飞太霞......”乃是黄庭内景之讲,顿时让他神魂清明。 混混沌沌之间性光反照,脑后灵光照耀、华盖笼罩,似有流星垂落、璎珞悬空、宝剑飞舞。 胸口五气蒸腾间,赤霞震动、灵光化生、龙吟迭起,霞光之中忽见一赤晶龙影蜿蜒而起,直撞心脏。 正此时,道音骤停,忽听大喝一声振聋发聩! “至道不烦诀存真,泥丸百节皆有神,丹元正宫!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灵螭龙目应声而睁,龙吻大张“吟!—” 一声龙吟震天响彻天际,苍林之外众人一惊,纷纷看去。 当下便知,五气轮转、丹元化生,此事尘埃落定,不由面露悔恨遗憾之色。 定渊上人哈哈大笑“好!” 旋即抬头看向天空这众众霞光,微微一笑,扬声道“诸位,若是要留下庆贺,我自摆宴席就是了。” “还有事,便不打扰了。”、 “....我也有事...” 诸众见状,也知此时在此再无意义,纷纷生硬告辞离去,霎时间天空之中只剩万里无云。 唯剩龙吟阵阵、霞瑞祥光,以及定渊上人哈哈大笑,和一片恭贺山呼。 异相尽散、灵光涌动,灵螭化作人形,当头纳头就拜“万谢前辈大恩。” “何须如此大礼,咱们可不兴这个。”定工真君蹒跚侧身,低声嘶哑的笑了起来。 张衍起身,打了稽首,肃声道“有道是天地亲君师,前辈赐道之恩,当得,当得的。” 定工真君点了点头,不由满意道“倒是个有礼知恩的小子,不怪我提前引动你三灾阴火就行了。” “五气升腾、神通自来,试问这天下,又有几人能得三昧真火为神通?”张衍微微一笑,一脸感慨激动的说道。 三昧真火啊,便是前世都是赫赫有名的神通啊! “还不知前辈名号,不知....”张衍忙又拱手道。 定工真君道“老朽道号定工,登天阁掌阁真人是也。” “见过定工师伯,不知师伯当面,还请宽宥包含。”张衍见状,当下说着,便又要行礼。 定工真君连忙抬手一挥,止住张衍身形,说道“老朽也并非没有私心,也是有事相求,你倒不必这样急。” “不知师伯有何吩咐?晚辈定当尽力。”张衍拱手,立刻说道。 这位师叔神秘莫测,便不是长辈,就算凭此赐道之恩,张衍也是要这样说的。 “我既能助你,自然知你底细。”定工真君想了想,悠然道“也知你气运隆重,想问你讨两个紫章神位,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衍闻言,不有心思转动,暗道眼前这位师叔恐怕已和自家定修师父说过了,难道自家师父拒绝了? 遂道“师叔海涵,此事晚辈既已上禀家师,不如前辈....” 定工真君见状冷哼,打断道“与我耍心机?班门弄斧,你也不必顾忌,只说答不答应就是了。” 张衍见状一愣,到还真是有恃无恐。随即又见眼前的定工真君,不有想到,常听守净君说定渊上人和自家师父等师兄妹感情深笃,想来应是如此了。 想罢,当下就拜“师叔大恩,晚辈自无意见。” 。。。。。。。。。。。。。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番外章 九,无穷也;幽,地之深也。冥,阴者也,亦有鬼魂亡者之意。界,域繁大也。 此九幽冥界,便亦可说得,乃鬼魂所在,无穷地下之阴域也。 乃天地开辟之所在,诸天浊煞鬼魅汇聚之地。 上回说这森罗十代阎王奉令前迎,但说十殿阎罗王,乃阴冥天子-酆都大帝座下冥王,可奏闻天庭上帝之正神。 故,其出行自有规制。 方有十殿阎王座驾摆开,各个是真玉宝华邀云辇,纷覆各式六角辟邪顶,或镶明珠、或攒金璋、或嵌华玉、或缀玛瑙等等。 有宫装倩女左右掌灯;银甲煞兵簇拥执刀,另有锦衣悍卒其后执扇掌盖。 方一路前行,出得酆都城,径过迷魂泉。又到野鬼岭,诸鬼无论善恶皆避不出。穿过金鸡山、恶狗岭,行到黄泉路只见彼岸花纷纷艳霞照映。 方至鬼门关,诸来往鬼卒、阴吏见之退避礼拜,牛头马面二将连忙前迎拜曰“末将参见十代阎王。” 且陆逊见这各色宝辇有十,纷得倩女煞兵随仗,有诸王纷纷下辇。 便见十位神人,冕冠衮袍、神辉映照、面呈异相,或威严或嗔怒或笑颜或慈祥等相,且纷有宝辇行仗者。 心想多半是森罗诸殿坐镇,乃十代阎王莫属,赶忙上前见礼。 诸王见陆逊似欲来拜之,不由分说齐齐上前,纷纷礼道“见过阳华少君。” 只此说,凡见此状阴界诸众,无论魂鬼卒吏,心中皆暗想此何许人也。 陆逊见之连忙回礼,方道“见过十代阎罗,不知十王前来,陆逊失礼了。” 十王连道少君客气不敢诸此类语,方听秦广王请道“请少君与我等行之,上峰大帝垂令我等前来迎阳华少君,候谒那地皇后土殿。” 陆逊方道“有劳诸位。” 方说十王见陆逊步行,方弃辇步行,一路簇拥互送至那德光灵霞笼罩之宝宫。 待十王与地煞守卫禀明,方拿出酆都大帝神箓于守宫神将,方行仗驻跸地皇后母殿外,便领他于厚德殿外候旨谒听诏,不敢僭越。 不时,便见牛角三头之神,乃蚩尤到来,见陆逊方道“某家见过阳华少君,烦请少君入殿。” 陆逊见过蚩尤罢了,方转头与十代阎王好声告罪道“烦请诸森罗殿冥王,于此稍待候谒。稍后恐若后土娘娘想招,也省了诸尊王一番功夫。” 十代阎王一听,不由相互对看,方是秦广王出列答礼道“那便有劳少君了。” “不必如此。”陆逊忙摆手。 其实要说陆逊乃累附显华贵号的从三品天神,比之位列五品的十殿阎王要高。 但得说,他不过一神仙境的恩封神明,就算为东皇显宗贵脉,那也是人走茶凉面子情。 不似其他的仙神二代一般,要么爹是龙王,要么是哪位真君正神子女。 所说的,不过多是先帝恩威遗泽与虚名罢了。 且说陆逊进殿,后土娘娘早已座驾玄武寿华阙,且酆都大帝、地藏王菩萨按列而座。 方见陆逊拜过一番,后土娘娘叫起礼毕。 方听后土娘娘问道“阳华君来此说要事通秉,不知何事?” 陆逊见这三位冥界尊主皆在,便奏道“请大德后土娘娘、酆都大帝、地藏王菩萨容禀,今陆逊见无常二帅勾魂甚巨,方知凡间莽祸乱世,其冤横枉死者甚俱,故奏清谒见。” 酆都大帝闻言,却司空见惯一般,冕琉后看着陛阶下,身姿挺拔如修竹的陆逊,说道“此世治贵居繁华之地,乃系凡俗红尘之界,南瞻部洲也。地大物博、土广人稀,但多受业尘蠹浊所昧,浅陋鄙贱。 自三皇治世、五帝定伦,大禹九鼎定东土九州以来,更是横多生变、杀虐不止。 虽有先贤智者、百家诸子,传那仁义礼智之德教,又有天命帝统相继、治颁典刑明正。 亦多奸邪淫秽、放荡肆意、不敬佛道之辈不止,因而多有杀孽业障。此乱不过因果循环、天极轮回之序,少君不当为异也。” 陆逊见酆都大帝如此开门见山,但便也先铺垫一番,说奏道“诸君方请高堂座殿,细听小子浅见容禀。 诸天乃圣仙神佛妖人鬼魔,周天十类五虫五仙,尝言盘古破鸿蒙、开天地,始分两仪、天地。 则上清霄碧落之天,下浊幽黄泉之地。方说天分九天九野、三十六重,此为诸天所系。乃众仙圣神佛之所居,无极霄庭之所在。 此太古以来自有统率建制,至历万劫四世,此自不必多说。 但说九幽冥界,乃地下无穷之界。系周天仙凡真灵轮回之所,乃负天地秩序之定转也。 然今虽有大帝菩萨、阎王阴帅等,德神司理、仁圣统率、法度严明,便也只说得乱中有序。 但说着不过一洲因果祸灾,便是阴冥大帅亦要倾巢而出,如此积压公务、诸方辛苦,亦不见效率。 然,后土娘娘大德,九幽于在下因果缘分相在,故此大胆奏意。 既已初现端倪,何不另取他法而代之?若成德,亦此天地之大功德也。” 及此,酆都大帝心说这小子倒是想当然。不仅想当然,竟然大胆谋划九幽之天地功德。 随即又想,也是。他家前有天帝少昊氏-帝俊,近有二世天帝-东皇太一。 此二位,一个天地群生诸众前所未行之革,使天庭诸神颁品赐诏至今。 另一个,更是包容天地之果,容万法之道德者列班治世,以上觉金仙脚板大觉诸圣。 哪一个,不是何其风度翩翩、行止有度,又是何其大胆。 哪一个,不是当世诸俊杰之首? 心思流转间,方苦笑“阳华君所说虽极是,可如何取代如今长例之行制,又如何变法,何种变法? 且不说何种新制行之,只这幽冥地府自上古便存,其多高德公正之神,驻那重至之重的重地,又如何随意变得?” 后土娘娘亦不赞同的说道“况且,若真如你所说,还有那酆都六天宫中,本天地赋之升仙列神、贬黜地狱只能,此仲裁之地也,录善恶、横刑罚、守九幽之中枢所在。 稍有不慎便是大乱,乃非大德公正司法之辈不得担任之地。若非如此,何需酆都亲体坐镇、不敢擅离?” 随即,地藏王菩萨亦缓缓道来“烦请少君听贫僧一言,这酆都大帝乃至高冥阴司主,系后土娘娘之下,九幽界之至尊,尊号酆都北阴大帝。 便是那凌霄宝殿着列左右朝贺、天宫丹瑶御金池凡设蟠桃盛会时,酆都大帝亦尊列从三品位。 座下森罗十殿阎罗、阴律司崔判官、罚恶天师钟馗、冥阴鬼国十帅,另有天地冥、神人鬼六案功曹,等万千百阴吏鬼卒。 在说森罗十殿,其: 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五官王、五殿阎罗王、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八殿都市王、九殿平等王、十殿转轮王,乃驻酆都城天子脚下。 一殿秦广王辨判善恶罪刑,方押第二森罗等诸殿,内有十八层刑罚地狱。十殿转轮王更是看守震慑引导轮回之责。 至于那酆都六天各有一宫,乃天赐宝阙也。乃是: 纣绝阴天宫;泰煞谅事宗天宫;明晨耐犯武城天宫;恬昭罪气天宫;宗灵七非天宫;敢司连宛屡天宫。 凡六天宫,是为鬼神六天之治也。 有此可见其重要,何敢轻易变之? 便是至高清虚超妙天,凌霄宝殿内,玉皇大天尊驾座金阙凌霄,上旨受印亦曰其‘生乎始劫之中、二仪分判,三象植灵,天地翳莽,诞于北漠广寒之庭。’ 御命其总领五岳,捡摄北酆,匡正三五、馘斩六天,受任上官,咸制万灵。其封奉尊从三品,赐号酆都北阴大帝。 赐诸天真灵七等中尊位,乃天下鬼魂之宗也。 如此权罩幽冥,但却不敢轻行变务革事之法。原因无他,唯恐行差踏错、行错乱步,至生灵涂炭、阴阳失序、邪佞作乱矣。” 且说地藏王菩萨温和不徐,温言相劝罢了。倒让原本一脸慈和贵荣、淡然微笑的后土娘娘猛的睁眼,心中不由一颤。 或许旁人不知,后土却知地藏王菩萨自赤明时,有感慈悲发下大宏愿,方得见六道。 修得人神恶鬼诸六道相,能行赏罚、惩戒、妄言诸罪厄。 昔血海阿修罗王自在天波旬,自持出冥河座下先天生灵之王。 遂于出访幽冥时,其狂言妄语、夜郎自大。 那时,酆都大帝身陷诸生沉沦渡神之劫,顾不知。地藏王菩萨也还未得地藏法号,故名声不显,此时亦鲜少人知。 却说当时,还是发下大宏愿不久的地藏王菩萨见其行止,方温言相劝无果。便忽得佛光大盛、煞华遮天,现獠牙撕裂恶鬼相。 将那阿修罗王打的神魂聚散,便是冥河老祖前来也未能阻止。 且其恶煞狂怒相,直斥冥河老祖其阿修罗王之罪,啸道“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地藏。 我心慕幽冥大德大慈大悲业,方悟往渡十轮诸生果,得发我佛宏愿誓诸天,必惩口业不训犯九幽之厄!” 若非那阿修罗王自血海而出的先天始祖,可滴血重生。便早已身死道消、灰飞烟灭了。 自此后,地藏王菩萨静驻地府翠云宫,唱渡鬼魂莲花台。 但见诸孽诸痴诸癫诸佞诸邪等极恶厉鬼相,其自安忍不动持本愿,渡尽永不超生,死伤恨离怨痴嗔癫狂,世间无尽死伤枉诸苦。 方得地藏之名,乃释祖圣人授号曰:地藏王菩萨。 然她方要开口劝之,方听陆逊陛阶下拱手揖礼,一副胸有成竹得样子道“三位尊殿稍安,陆逊方见南瞻部洲之祸生灵涂炭、阴司案牍之巨,方奏此事。 然陆逊既说此事,便有更新之法。 此,小子陆逊请三尊恕罪。 这新更之法,乃系天地阴阳秩序,九幽冥界之根本。不如请十殿阎君等诸众来此,陆逊方一并答辩,可好?” 方说陆逊说罢,地藏王菩萨笑容更深更温和,笑得后土娘娘愈发慌乱,唯恐陆逊有所不测。 当即素手“啪!”一拍,神眸美目光华绽放,身后光辉大盛,直指喝道“既知其罪,还不谢罪跪安?!便是颇有些家里先辈荫庇得遗泽,凭白多些虚名德望,便如此无知妄为、骄矜桀骜! 你当这幽冥界是甚么玩乐地方?!不说本宫与菩萨,便说酆都大帝! 其天生福德之身,敏慧慈善、天生神人,历百世凡尘沦落之劫、受浊世尽般之苦、布无量善行,方修得这至尊灵感之位、受群生奉拜之德。 便此如等人物,如我如菩萨一般尽便无数会元,大慈悲大智慧等众,亦无法可解。 但凭你若知些道理,方见云泥之别。此等尊神长辈,岂尔何比?!” 圣人震怒乃大恐怖,便是酆都大帝与地藏王菩萨,亦俱大惊不已险些跪伏。 陆逊一神仙境修为,当即便“咣!”一声跪伏在地,唯幸身躯先天所系苦苦支撑! 陆逊此心中大惊,浑身冷汗直冒,他自然知道他比不得也无法比酆都大帝,可他为求仁得仁,为求己道。 但求此世真锦绣,但得此间真德行,此系他之念也! 如此不说酆都大帝一愣,便说地藏王菩萨方回过神来,不由摇头苦笑,心说后土娘娘真是唯恐少君伤难。 此时,方见后土娘娘起身于他道罪“竖子不足与谋,今他年轻少更世事,方有此诳语妄言之厄。 但看他系先帝血脉,乃本宫召见,万望地藏王菩萨宽恕其罪也。” 地藏王菩萨连忙起身莲华宝座避礼,同时心说娘娘何必呢,贫僧还真就没这意思,凭白落了贫僧个执拗名头,心中自苦笑又不由心生怜悯。 方躬身礼道“阿弥陀佛,我佛方云众生自有诸大智慧。 今少君现善德悯生苦业之大仁慈,又见诸冥君阴神繁碌之苦,方欲奏上此难得两全法,又乃大仁德大智慧。 既如此,娘娘不妨召阎君阴帅入殿,但听少君一言,也成全少君一片赤诚何妨?” 后土娘娘闻言微怔,不由有些犹豫,心想若这小子真不知进退,说得了甚么众怒之语,到时群起攻之,岂非生死难料?! 但此时,却听酆都大帝轻咳两声,引得几人看去。 方见他正襟危坐,忽神光升腾,左持六道宝相金锣、右执黄泉镂玉鬼头啰锤。 周身神光大盛,脚下显现黄泉奈河影,正襟危坐、宝相庄严。 后土见状惊愕,盖因这铜锣乃极召九幽鬼神之宝,可声传无尽阴冥,亦要承受无尽因果,系酆都大帝天赐之宝也。 同时心中悔恨不已,赶忙要劝。 只说酆都大帝不理,凝视殿下笔直跪伏的陆逊,喝道“此乃九幽鬼神锣,乃召集诸阎君鬼神之宝,系孤冥阴权柄器也。 尔或有慈悲德行等赤诚之心,但亦有自身抱负,孤自知晓理解,亦可成全。” 陆逊闻言猛的抬头,方见那等神威庄严相。忍着不适体痛,亦起身行肃礼,沉声拜道“陆逊,拜谢北阴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见状,碧玺冕琉后也不由神色微动,生恻隐之心。 但他深知陆逊不会善罢甘休,复沉声道“孤不欲问你为何如此执拗,亦可全尔此情。但这其中自有讲究,且先勿先拜谢,方听孤说完在拜不晚。” 陆逊闻言跪地恭听,后土见他跪的那叫一个笔直,心中不由暗骂其根性如此,果是先帝种裔也! 方说地藏王菩萨却自悠哉座莲华,一脸万年微笑跟看戏似的。 但听酆都大帝说道“此器,虽系冥阴权柄器。但便是孤,非九幽生灭之大劫难,亦不可随意召集九幽诸君。 便因此系孤权柄威严,天地阴序诸律。如孤随意唤之,当遭天谴劫难。 若孤今日为系尔所请而敲此锣,倘若说不出个实物章程来,便该接得此间因果。 受黄泉水湮之灾九日,诸殿九幽地狱刑罚三进三出,刑满九载九月九日。 此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便是圣人说项亦无可改之。 且尔当知晓,若非娘娘圣威有所收敛,尔早以吐血昏迷、道基崩裂。唯念尔先帝贵种,恐你年轻气盛、不知轻重罢了。 如此说罢,尔亦继行方才直言否?” 陆逊听罢,方知何谓圣人威严,拜道“陆逊拜谢娘娘宽宥。” 复即又跪拜叩首,大声道“陆逊只求本心己道,但行无悔!拜谢北阴酆都大帝成全,陆逊顿首,顿首,顿首再拜!” 酆都大帝避也未避,堂皇端坐受了三个响头。 方叹曰“罢,所谓道前三叩首。此乃尔拜孤予你全了己道的礼,便受此全礼了。” 随即光华一展,锤锣相击间乐声大作,“叮当叮当”连绵不绝,慑人心神。 九幽诸君鬼神惊闻不敢耽搁,纷纷化做漫天幽光神华,四面八方朝地皇后土殿飞去。 便是厚德殿外敬候的十殿阎罗亦大惊,闻得殿内锣声,纷纷疾步入内。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第四十九章——相见,当年 深翠长苍, 定工真君见张衍毫无犹豫,拱手作揖言称感谢,不由暗自感慨,随即声音也渐渐柔和了些,说道“此番,乃是你主持地道封神诸事,想来门中也不会因此难为你。我也与你交代个底子,我这一脉不属门中故有,乃是我机缘所得,故而心中多有忐忑忧虑,这才为我和我那徒儿私下请求,还请你不要介怀。” 张衍微微一笑,看着体内那温润如玉、眺如雷擂鼓的心脏中,一盘卧的赤晶小龙,憨态可掬、温润如玉,一时间还未明白过来。 直到想起方才那种种清气道音,这才明悟。 深翠长苍与登天阁绝对算不上近,这位定工真君却这样恰到好处的就来了,要说他没一直盯着,张衍却是不信的。 遂摇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也。师叔虽有算计,却也助我成道,全了我的心思,何谈介怀一说?” “走罢,想必再不出去,我那师兄就要进来了。”定工真君微微一笑,叹道。 张衍连忙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师叔请。” 待两人穿过穿过葱郁树林,定渊上人忙迎上来,朝张衍打量一番后,见他肌体生香、灵机内敛,却毫无火气勃发之相,不由有些疑惑,随即看向定工真君,问道“你这是何名堂?” 说罢,定渊上人又看向张衍,可时下最是守礼,长辈不语,张衍自然不敢多言,垂首不语。 定渊上人见状,自也知道的,复而又看向定工真君。 定工真君抬了抬眼皮,说道“三火聚合、神通入窍,自然火气不显、灵机内敛。” “成了?三昧真火,他练真就了三昧真火为神通?!”定渊上人闻言一喜,带着些不可置信又看向张衍大量起来,还不住的哈哈笑道。 三昧真火,也叫真三昧火。昔年开皇大劫、诸天封神时,姜尚姜子牙便是以此来将玉磬精炼化成原型法宝。 乃是三火合尘,养就离火之精,平日里能定人心魄、养人气血、润泽骨脉,对敌时,又能烧人元神、毁人道体,雨灭不得;水淹不掉。 就定渊上人所知,除了如今三坛海会大神,三太子哪吒。人家那是火莲重生,天生自带。 便是天生燧人灯火种化生的罗宣,如今的火德真君,都是后天练就,需要法诀启动对敌才行。 如今张衍却将其练就神通,呼吸之间瞬息吐火,如何能不欢喜? 若是将此交由定修钻研一番,那门中黄庭一脉必能渐复昌盛。 定工真君见定渊上人两眼放光,脸色愈发欣喜,猜出他心中所想,不由道“他乃天生神灵,又是龙种灵螭,出身高贵且底蕴深厚,不仅有功德护体,又有天曹秩官,有凌霄气运护体,自然不惧火灾,三昧真火也是情理之中。” 提前引动三灾火劫,练就三昧真火,又将内外淬炼一番,使肉身神魂更加壮大强悍。这也就庆幸是张衍本非凡俗,若是换个旁人,只怕十死九生。 定渊上人也听出定工真君言外之意,知道此法乃非常之法,若不加以改进只怕难以施行,高兴之下自然也不说什么。 只是满意的看向张衍,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好,不枉我们费尽心思,不愧是定修的弟子。” 罢了,挥袖一抖,广袖之中一锦囊瞬间滑落手中。 上前走了两步,拿给张衍,说道“此次你受惊了,这些许东西,你日后也用得着,只当给你压惊,届时你的真传礼上,师伯在给你份好的见面礼。” 见定渊上人拿出一乾坤囊,定工真君也说道“鳞光玄庐位在东北,水行旺盛、草行相依,能柔能利、灵韵非常,你若有心,但可营建一番。” 且说话音才落,就听不远处传来仙鹤啼鸣,便听一道温和儒雅之声传来,低沉磁性,让人如沐春风,很是好听。 “定工师兄既如此说,我那徒儿住处,正缺一水榭殿阁,师兄不妨帮衬一番,不知意下如何?” 如此声音,定然是定修上人了。几人纷纷循声望去,果见两道人自仙鹤之上翩然落地,一玉色长袍温文尔雅;一朱色长袍气宇轩昂。 两者并肩而行,便是因着长辈有意克制,也可见其中愉悦。 见来着信步款款而来,定工真君转头看向张衍,复而又看向来者定修上人,索性挑眉说道“我身无常物,就算有些积累也要留给我那徒儿,倒时还需定灵师弟帮忙。” 定光上人一听,憨憨一笑,看向定工真君“嘿嘿,师兄说的这是哪里话,很是不必见外,只打发人去支取就是了!” 定渊上人见他们几个如今,想起昔年师父门下,有定华、定渊、定工、定灵、定修、定贞,师兄弟妹六个。 他行二,与四师弟定灵同出门中世族,又因修北水渊灵之气,丹道阵器符等技艺却无一愿习,大师兄便禀明师父,给他定了个‘渊’字为道号,希望他博文渊广。 那时候多好啊,只是后来师父陡然飞升,大师兄定华临危受命、接任掌教,北俱芦洲妄图借门内交接之机趁虚而入、妖魔来犯,他们几个便组织门中弟子降妖除魔,门中世族也因剿灭妖国获利良多。 只是世家重利,见三师弟定工太过卓绝,便出手相害,六师妹定贞为护定工,最终香消玉殒。 念至从前,定渊上人不由感慨的说道“甚好,甚好。我等难得一见,正要聚上一聚才是。” 不等众人说什么,定渊上人便转头看向缩在一旁张衡,有些嫌弃的喝道“你去,叫你家老祖,就说我在水渊殿设宴,一把年纪还唧唧歪歪的,恁是让人受不得!” 偏头冷哼,很是嫌弃模样。 定渊上人与瑞灵张氏老祖乃是表亲,自小相识。只是后来认知不合,便甚少联系了。如今既然又有交集,世家与师徒一脉已经暗潮涌动起来,且自家这位表亲广交好友,定渊上人自然不想在多竖敌。 张衡闻言不敢多说,俩忙应诺,飞奔前去。 只说水渊殿筵席上,张氏老祖见定渊、定工、定灵、定修四为天仙上人在侧,自然给些面子。又听定工真君实言相告后,顿时大怒“王氏欺我愚瞽乎?!” 又见定灵上人帮腔,这才渐渐平复,言道“我膝下子嗣空虚,小辈里唯衡儿这么个嫡孙,自然希望他能在同辈中,寻得良师益友。” 张衍暗道,瞧瞧这话说的,多有水平,既答应了一同合作,又好话捧着聊天,一语双关。 ................................................................................................ 三川六陆,盘阳岛,南合赤霄洞天 金鳞游曳、玉鳌匐岩,唐玖看这天光美景,与唐修手持书简,站在莲池玉栏前,却无心欣赏,思索片刻不解,转头看向唐修,面色疑惑“定工真君除了登天阁庶务,几乎是隐居了。如今,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 唐修摇了摇头,风轻云淡的说道“我门中上代掌教常真上仙未飞升前,门下弟子有六,四弟子资质高绝,人诵号曰‘云光少君’。北俱芦洲‘三山之战’时,因世家背刺作祟伤了根本,就连他六师妹定贞也跟着香消玉殒。后来,他便转任登天阁掌阁,号定工真君。” 唐玖惊道“定工真君?定工真君就是昔年的‘云光少君’?!” “你才多大,三十几许岁而已,生得晚,自然啊是不知道。”唐修摇了摇头笑着说完,并不在惊讶唐玖反应。 又接着道“只是这位常真上仙德六弟子出身贵重,出身轩辕一脉嫡女。轩辕一脉哪肯善罢甘休,几番探查后陡然发难、打上宗门,最终世家一脉所牵连者进皆认罪,三川九陆血流成河,世家巨室连连经受灭顶之灾,要么败落成庶几寒门,要么彻底绝户。” “那我们王氏?”唐玖听闻,不由问道。 唐修淡淡一笑,言语间颇有感慨“我盘阳王氏本就深有底蕴,当初也是三川六陆的翘楚。昔年昌隆的世家尽皆败落,我盘阳王氏自然为魁首。 只是那时举世皆惊,人们惊讶于这等东胜望族门阀的底蕴,纷纷与之相交。一时间,东胜神洲的这些三皇裔族们风头无两,倒是给了我王氏喘息之机。” 唐玖不由暗自惊讶,这些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便是族志怕是也不敢如此记载。 只是他是族中少主,族志历史等自要清楚。恍然间,记得当年那件事应还有后续,不由道“那后来呢?” 唐修撇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暗自思量这些事情他早晚也要知道的,便继续道“恰逢那时,川水姜氏赵姓一脉因受世家算计之累,族中几乎在‘三山之战’中丧命殆尽。虽未败落却也人走茶凉,盟友陷落,门中世家一脉那时又羸弱,人丁衰败、十不存一,急需势力结盟。史皇氏侯冈一脉,便是那时与我家结盟的。” “难不成,我父素来说与定修上人有恩,难道定修上人....”唐玖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惊道。 唐修点了点头,道“川水姜氏赵姓一脉数百年前送来的那个孩子,就是如今的定修上人。” 当初的轩辕家主因为占了大义,爱女惨遭横祸,疯了一般,几乎沾了点儿边儿的就不放过,定修上人的出身自然也就鲜为人知。 若非因为后来的事儿,就是唐修恐怕都不知道。只以为,是哪家避难的亲戚,当时世家之中,这种事儿实在太多了。 “既如此,张衍为何还敢如此大胆,难道他就不顾及定修上人的情面么?”唐玖对当初也是有所耳闻的,便问道。 唐修闻言,顿时叹道“定修上人虽在我王氏唐姓一脉抚养长大,可惜族中贪婪啊,竟图谋他祖宗留下的家业。如今,也只剩下面子情了。” 唐玖这才恍然,怪道盘阳王氏不曾张扬与定修上人之间的联系,原来是因为这个。 心思流转间回头一想,川水姜氏赵姓就算巨富,可当时那种情况下,谁敢沾边儿? 便是后来,盘阳王氏唐姓一脉经营的是赫赫扬扬,实在不必担下欺弱夺产的恶名。 不由问道“难不成还有什么宝物么?” 唐修闻言转头,看向他说道“川水姜氏赵姓,自古以来便是炎帝嫡系。上古阪泉之战时,炎帝大败,命后代各自隐居。唯有一传世宝经传予嫡子一脉托拜火云洞。后来投身吕祖门下,待全真道教建立时,便有了成为川水姜氏。” 唐玖不禁好笑道“难不成还能是神农尝百草留下的《本草纲目》不成?” “有过之而不及,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唐修摇了摇头,说道。 随即又道“好了,你想知道的我以言尽,可是有什么想问的么?” 唐玖清楚,他这位族叔是个清醒自持的人,并不会一味的将自己的希望和想法去寄托在旁人的东西少,尤其是未知的东西,他更愿意相信自己,故而也不想多谈这类家族私事,尤其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便道“想来,自北海回来,那张衍便是真传弟子,倒底让他成了气候啊。我听闻,族中正联络交好世家,欲向师徒一脉施压。” “那也是之后的事儿了,何种局势还未可知。”唐修澹澹道。 唐玖有些惊讶,世家联合,力量非同小可,如何就是以后的事儿了,面露吃惊“如何还以后?” 唐修却冷笑道:“愚蠢之极,你以为师徒一脉之忍而不发是因为顾及我等世家力量么?那是他们嫌我们这几家肉太少,吃不饱啊!掌门正是要你们这些不辨眼色的,一个个都跳出来,他们好一网打尽! 到时好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使新法推行!”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第五十章——北海水洞 再见吞虎 “呼!—” 金红琉光、火焰回收,流云之中却依旧扭曲灼热,可见其中厉害。 张衍不由惊讶,哈哈笑道“好一个三昧真火、运神炼法,虽说是广传的真法,却绝不是什么易学之法。若非今次有我那定工师伯,怕是登天也难成就!” 张衡自水渊殿筵席后,张氏老祖便以张衍静修巩固、不便打扰为由,带着依依不舍的他回了瑞灵崖。 守净君也因下月十五的北海‘金霞玉霖’试炼,与即将到来的真传考试,让定渊上人拘在屋子里不出来。 昔日吵闹的这鳞光玄庐也只有张衍一个,故而也没有那么多拘束,便是一对龙鲤都懒洋洋的,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吐纳精气。 张衍哪里顾得上,自水渊殿回来至今一整夜,直到如今天边鱼肚露白,他才将修为稳固,孕养体内火气沉淀,熟悉暴增的血气。 一夜辛苦,脸上却仍旧是神采奕奕,面色红润、白里通红,不见丝毫倦色,张衍迎水而照,暗自嘀咕怎么这修为精进,反倒愈发的唇红齿白、面如皎月,生生成了油头粉面的小生? 这时,他突然听到山林之外有人高呼“公子衍可在?” 张衍听着声音,站起身走出林间一看,便见一道童恭敬侍立。 见张衍出来,道童便上前两步,躬身一礼,道“公子容禀,奉我家定襄夫人派我来传信,请公子一观。” 说着,双手奉上一封书信。张衍接过一看,面色一凝,躬身道“多谢定襄夫人,子衍感激不尽。” “夫人有言,此次因果已了,望公子鹏程万里。”道童侧身避开,说道“若无事,小道这便回去复命了。” “有劳。”张衍点了点头,笑道。 道童走后,张衍面色阴沉,暗道果然有事! 稍作整理,脚下便升起祥云,往登天阁去,一路风驰电掣,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了九华城上空,急奔大殿而去,不一刻,到了门口直奔后殿,便见定工真君坐在堂上,脸上阴沉的似乎快滴出水来,心下不禁微微一沉,忙上前问道“参见定工师伯,可是出了什么事?” “你来了?”定工真君指了指一旁座椅,示意他坐下,自己却站了起来,沉声道“前日北海水洞来人,说愿献上一处灵珠贝场求得门中庇护。能够不动手便收服一处灵地,掌门自然是允了。” 说穿了,如同凡俗国度一般,这北海水洞与全真道教,便之如狄戎与周王室一般,乃藩属而已。 张衍心思流转,知道还有下文问。 果然,只听定工真君脸色愈发阴沉,冷哼一声,道“昨日门中忽然查验昔年我负责营建的福地图纸,阁中之事暂由司阁真人代理,哪知我不在,便报上北海试炼弟子为使团,之后直接参加试炼,其中自然有你一个。如今北海水洞的人拿着使团名单,已经带着诸位弟子离去,待我今日回转时已经成了定局!” 闻言,张衍生也回过神来,心思流转之下,问道“北海离我全真甚远,不知这北海水洞什么来头?” “那洞主自封了个什么覆海大王的,不过是惧怕北海龙宫发兵剿灭罢了。”定工真君嗤笑道。 张衍反倒神色镇定,似乎此事与他毫不相干一般,问道:“不知那位司阁是如何辩解的?” 定工真君目光中尽是怒色,哼了一声,道:“说是那覆海大王毕竟也是西海龙宫血脉,北海试炼弟子又多是门中精英,也显示我全真道宗郑重体面。然后又说自己出于好意,可到底行事疏漏,已经乞骸骨了。” 这话,别说定工真君,就是张衍都不信的。 登天阁可是统治内门弟子管辖之所,自然有其礼制,他既巩固修为,自然是去不了的,却依旧点他上了名册,这明显有猫腻。 念及此,张衍冷笑道“想必他早已安排好了后路,而且如此一来,我们也拿他毫无办法了。” 那位司阁要推脱这件事是极其简单的,况且他也并未犯下什么大错,就算门中追究,最多也不过申饬两句,根本不可能伤筋动骨,至于今后,能不能找到他还是个问题。 定工真君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上禀巡查司,却只说你即将擢升真传弟子,却毫无功绩。事急从权,让你赶过去便是!这分明是有人背地里捣鬼,故意为之!” 他心中忌惮的是,门中礼法自在,张衍既已上了名册自然不能不去。可若是张衍真就这么去了,独自上路出了什么意外都是有可能的。这与在门中可全然不同,不需要顾忌谁,有的是时机下手。 张衍也挑了挑眉,心说这些人想必是要和他杠上了? 这么想着,反而多了些坦然,说道:“便是我在门中也未必安全,防不胜防,我虽不惧,但也难有安生。而此去北海远离世家纷争,说不定也是个天高任鸟飞的好机会。” 定工真君低头想了想,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如你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去与不去都是一样。况且若你真个儿躲了,世家一脉也是不会就此罢休。不如早做准备,见招拆招。” 罢了,他又顿了顿,说道:“此时你更要小心,若真是这样,他们要对你动手,多半不会路上出手,只会是在北海使绊子,将自己摘个干净。” 张衍点头表示明白,他虽是定修上人弟子,但若是真在北海出了事,如今全真道教与诸玄门又因玄天都司省下命,经历与重点躲在北俱芦洲,惹得北俱芦洲妖魔见到玄门弟子就像黑眼儿疯一样,。 而北海水洞,又比邻北俱芦洲妖魔混乱之地,不远处便有妖魔栖息。只怕到最后,全真道教不光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掌教以及师徒一脉只会在世家一脉逼迫下,想尽办法平息此事。 定工真君冷笑道:“此去北海使团,还有些不在北海试炼之内,多是世家之人。此举断然不会凭白无故,怕到时只肖他们在北海水洞推波助澜,或是散步什么谣言,暗中挑唆中伤。若是其中出了纰漏,到时你自然首当其冲!” 张衍一听,不由暗道世族竟如此猖獗不成,不由问道“若真是这样,他们就不怕门中降罪不成?” “若说是一方妖国,如平天大圣牛魔王一类,我全真道教自然慎之又慎。那北海水洞甚么鄙陋势力,乌合之众罢了。若非掌门顾忌世家一脉那几个老糊涂,别说使团了,只怕连理都不理!”定工真君摇了摇头,澹澹道。 可惜,如牛魔王这等上古纵横之辈,如何会将全真道教等看在眼里,人家可是上古金仙,直接和天庭对轰的存在! 张衍听到这儿也反应过来,不由感慨好手段。看似漏洞颇多,实则环环相扣。不禁苦笑“只怕真出了意外,到时只要控诉北海水洞态度恶劣、不堪教化、杀人行凶,只怕门中愤恨之下,当即便能以此接口开战,出手剿灭。” 说到这里,定工真君看了张衍一眼,叹了一声,道“事情既已如此,多说无益。我既说要护下你,自然尽力而为。” 说着,便自腰间锦囊中拿出两团金红霞光,说道“此乃我自常观师叔处所寻,一乃霞光流云。乃是朝霞所炼,飞驰电掣、瞬息万里,自有罡气护身。二曰蛟鳞宝衣,乃是百枚蛟龙逆鳞所织,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大小如意,等闲法器不能伤你;邪法不能侵你。” 待张衍接下,又说道“皆是上好灵宝器胚,他日你若有机缘,也好精炼一番,随你游走三界。” 闻言,张衍不禁面色大喜,这可不是上古年间,便是诸多宝材如何堆砌也未必能炼得一件灵宝器胚,可见稀有! 便是不在精炼,只要他仔细孕养,也胜过世间法器了! “师伯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张衍目光一闪,道:“不过我看,却也不能让那位司阁就这么轻易走脱了。” 定工真君“哦?”了一声,抬眼看向张衍,道“你准备作何打算?” 张衍笑了笑,道:“虽已去位,可既在师伯手下担职司阁,想必自有过人之处,荒废了岂不可惜。不若禀明掌教,让他帮我掌管洞府,这次便与我同去罢。” .............. 当日,张衍便脚踏霞光流云,自瑞霞门出发前往,先往浮屠山去,风驰电掣、日行万里,远超一般飞宫灵舟,便是在去北海水洞也是赶得急的。 元日初一,才是那覆海大王典礼开始之期,还有十来日,尽够了。 只是随行两人,张衍意气风发,另一位却如丧告吡,便是前任登天阁司阁,萧峰。 本来他早已脱身事外,哪里想到张衍又把他给拽了回来,而且他现在连职司都没有了,又担心张衍报复,只能小心陪着,还得看张衍眼色行事,是以一路上只是低头不语,怕张衍拿他出气。 张衍也不去理会他,只是在临行前,他却收到了一封字迹娟秀的书信,看到随信附赠的一枚玉佩,张衍便知是谁了。 其中言道“妾本好意,却不知人心险恶,望君此去顺利,唯盼凯旋。”底下没有落款。 可这玉钩通体水润,乃刻应龙。而应龙属土,乃轩辕一脉徽印。 张衍看过后,不禁一笑,想起那娉婷之姿,暗道倒是个人美心善的淑女!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第五十一章—三人路行 血溅塔楼(一) 鸟首龟背、光华潋滟、神威煌煌,张衍一如往日那般穿过林丛,却也不同曾经一般,已是化作人身,拱手道“小子张衍见过山君。” “小人萧峰,见过尊神。”萧峰赶忙上前,打了稽首道。 浮屠山神睁眼一瞧,獠牙微动,笑道“你来了,倒是不曾恭喜你,如今也算是贵人了。” “小子不过后学末辈而已,山君谬赞。”张衍忙拱手道。 “算算时节,正是北海‘金霞玉霖’将启之时,怎么反倒来了我这儿?”浮屠山神也不好说什么,一双神瞳一转,问道。 张衍道“当初走的急切,许多东西还在灵穴之中,恰逢过几日门中出使北海水洞,故提前来收拾收拾,也不好总是无故占据才是。” 浮屠山神一听,又见他俩形单影只,也不好多问,这些名门大教不比上古,繁复礼节、人心叵测,但见既是使团却只有他俩形单影只就知道,其中恐有内情。 话在嘴里转了转,终是道“全真道教乃是上玄大教,凡事皆有定例,倒也不必你等操劳,只是那北海水洞主人,乃是北海私生庶孽,孽龙之身、行事极端,你且小心才是。” 萧峰一旁听着,这位浮屠山神分明话里有话,这是提点张衍,同时也是点到为止。看来所谓浮屠山·张衍,这名号果然名不虚传,竟与山神有旧? 顿了顿,浮屠山神又道“你那灵穴还在,自去就是。” 张衍拜别后,便带着萧峰告退,转而朝灵穴行去。 一路上,萧峰不是没见山精灵兽,却发现它们对张衍多有敬重,多有止步拜见,几乎人人都叫上一句‘衍少君’,暗自瞧着张衍神色却习以为常,不由心中惊讶。 ................行至一处洞前,“嗷!——” 听得一声虎啸,张衍寻声望去,勾唇淡笑。 同时心中暗道虎啸山林、百兽臣服,更别提还是吞鬼这等成了些气候的精怪了。长啸之下,便是葱翠丛树都为之颤抖。 张衍习以为常,萧峰身为玄光修士自然也不会惧怕。 果然,不多时便见一吊睛猛虎、毛色斑斓,朝着张衍他俩跑了过来,嘴里不住喊着“公子回来了!——” “呵,倒还是这样,不曾稳重!”张衍见状不禁有些好笑,朝着来处轻声骂道。 待来至身前,吞鬼四只着地,垂首下拜“吞鬼,拜见公子!” 张衍一看,见它体壮如兕(犀牛)却身形矫健,周身气血菁纯、凝而不散、曦霞照体,便知他勤修苦练,满意的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摸摸大猫脑袋,笑道“不错。” “多谢公子夸奖”吞鬼自然是高兴的,自家公子可是很少夸奖人的。道谢后,又道“只是公子出游多日,吞鬼很是担心。” 张衍微微一下,看着他道“当日我去乌斯藏国后,拜入全真道教。今次回来是想问你,可否愿意与我一同去的。” “公子这是什么话?您对吞鬼有大恩,自当誓死相随!”果然,吞鬼闻言不由抬头,与张衍平视,一脸奇怪的说道。 张衍自然知道吞鬼必定会随他去的,故而只是问问罢了。 倒是一旁的萧峰看得一愣一愣的,暗道这张衍竟还真要将这大虫带进宗门不成? 这么想着,不由凑近,看着那猛虎,低声道“这.....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怎么,你有意见?”张衍转头,澹澹问道。 瞧着张衍那副模样,顿时就要发作。可随即又想如今既无职司在身,修为又不比人强,就是身份都是人家麾下受使的了。 顿时,萧峰一噎,低声道“呃,按规制,内门弟子可豢二兽。” 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位洞府里,就养了一对龙鲤的。 “那真传弟子何制?”张衍又问。 萧峰暗道问这个做甚,不过还是答道“真传弟子可豢有六,专事力士仆从十二名。” 闻言,张衍暗道,如今他已是螭龙兽身,日后麾下免不了各类异兽妖类,肯定是要有几个随时跟着的,好为自己做事。 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瞥了眼萧峰,道“如今我既已脉轮皆通、五气激发,想必此次回去,我就是真传弟子了。” 萧峰还能说什么,只能闭嘴。 倒是吞虎瞧了瞧,没说话。 禽兽对人,尤其是陌生人,向来有些认生和排斥。就算成了道行,也是一样的。 两人一虎行至灵穴,萧峰陡一入内,便觉灵机喷薄,好家伙再一看,果然是一处瑞霭流霞的灵机之地,更是惊讶不已。 这等坎水灵穴,竟只在一名不见经传的山里头,且看这样子,似乎还是这位浮屠山的尊神特意安排的,还真是不可貌相。 不过他并不精通堪舆之术,又不了解其中原委,自然也就没有多说,只跟着往里走就是了。 直到经过洞穴,又自潭底潜水进入一处地下溶洞,暗自惊叹这其中别有洞天,竟还藏有一口泉精水眼,周遭还参差种着不少珍惜的灵粹宝药,和参差的琅玕灵果。 再是忍不住,感慨道“不想公子竟有如此宝地,今日算是见识了!” 吞鬼常年山野,只是知道这其中珍贵,要说其中价值却不知道了。但听萧峰如此感叹,不由得意道“那是,公子乃天生神灵,自有祥瑞随行,岂是他人可比的?” 张衍笑而不语,只是看萧峰反应,一双银瞳看着他,道“你如今见到,我也不瞒你。我知你苦于门中黎庶,故而不得不听命于世族。如今既入我门下,我自然不会苛待你。我这人不爱打诳语,可只要我有的,自然也少不得分润你些,不叫你吃亏就是了。” “小人,定不负公子厚待!”萧峰明白,这是张衍在招揽他,低头思索片刻,当即叩首拜道。 张衍见状哈哈一笑,知道萧峰最是趋利避害,但也知道,不说别的,单就张衍这份儿家私和心性,再加上定修上人,日后自然不可限量。相反,在世家面前,他不过是摇尾乞怜的老狗而已,不值一提。 扶起萧峰后,张衍面色一肃,道“我这人规矩不多,但却不能容忍门下朝三暮四,你可明白?” 这是敲打,萧峰当然明白,连忙又是一番表白后。 金乌西斜时,一应果树灵物之类俱已收拾妥当,正要离开时,萧峰赶忙说道“公子慢来!” 吞鬼顿时变得不耐烦起来,方才这老道便非要一颗颗一点点事无巨细,拿着不知从何处变出的笔墨记录,使得不知浪费多少时间。 如今可好,又来?!不禁刨了刨前爪,看向那老道,有些恼怒的叫道“你这老道好不知事,拖拖拉拉要做甚?!” 萧峰顿时哑火,毕竟这事儿搁谁身上突然喊这么一下子,谁也不乐意,双眼转而看向张衍。 张衍见状,看了看他,道“你说就是。” “公子容禀,这灵泉水眼乃天地坎德造化而成,钟灵毓秀、气机醇厚,若将其带去,想必洞府之中必然更胜从前。”萧峰咧嘴一笑,颠儿颠儿上前,拱手道。 说罢,张衍不禁看向那泉眼,又转头看向萧峰,心思莫名,不禁有些纠结。难道,真要将这泉眼搬走? 萧峰只以为张衍有所疑惑不解,嘿嘿一笑,道“若公子需要,老朽到时也会几分封灵拿物的本领,必定手到擒来!” 低头想了想,片刻后张衍便有了决定,复而抬头看向萧峰,摇了摇头“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这灵眼乃是此地水行灵脉之所在。天道贵生,万事万物不可太过,还是留一线的好。” “公子仁慈,我不急也!”萧峰见他这样说,赶忙上前道。 可随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只听张衍澹澹道“况且,我手里还有一条水灵鱼,到时养在洞府里,比这灵眼效用也差不了多少。” 天爷! 萧峰瞳孔一缩,暗道那可是灵精所化,营建洞府福地的好东西,历来有价无市,他家公子竟连这东西都有?!、 随后不由唏嘘,果是天生神灵,天道所钟、生来不凡,他这等凡胎当真是比不了。 ...................................................................... 拜别浮屠山神,张衍一行御驾‘霞光流云’赶赴北海,一路天高海阔到时平静。 直到按照萧峰指路,来至北海一处礁石岛上,忽见一处飞檐塔楼降落时,却听萧峰疑惑“怎会如此寂静?” “怎么了?”吞鬼似乎也察觉不对,不耐的问道。 萧峰不与他计较,只看向张衍道“按理说,门中使团前来,这处又是北海水洞入口关隘,自然该有使者、力士迎接之类。不说是人声鼎沸,也不该毫无人烟啊。” 这么一说,张衍也立时觉得,此事有些不同寻常起来。 再看周围布置,扫了一眼发现竟全无士兵夜叉把手。随意走动之下,发现这座塔楼上下三层、六方开角,有朱漆立柱、洞窗圆门,飞檐上金铃、瑞霭纷呈,一眼望去琉璃缤纷、头晕目眩。 观察下来,却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仔细琢磨了一下,终于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照定工真君所言,此行之后便直接前去‘金霞玉霖’,故而使团之中大部分多是凑数的试炼弟子,里面很多都是世族子弟,这些人无论何处可都有不少力士女从跟随,便是门中带队真人等都有力士仪仗的,如今却不见一人,着实可疑! 当下问道“此次带队真人是谁?” 毕竟是萧峰一手安排的,自然对答如流“是巡查司王行使。” “盘阳王氏?”张衍目光一冷,望向萧峰,问道。 果然,见萧峰疑惑之后,面露恍然,之后愧疚默认,张衍便知道其中蹊跷了。 一双神瞳微咪,早在出发前就知道有人会对自己动手,本以为他们至少能忍到大典开始,不会这般大胆直接动手,但现在看来,好像有些人已经忍不到那时候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进入塔楼时,一切悄无声息,看起来应是暗地里埋伏,不敢张扬的。但即便如此,经过几番过招,张衍也不敢轻敌。 如果在门派之中,大家都在门规和各势力制肘下,可以各出机谋,但是现在在外面,则一切都是以实力说话,强便是强,弱便是弱,任何阴谋诡计、玲珑心思,在此事是不适用的。 正当张衍要说什么,忽听吞鬼一声虎啸,紧接着礁石周围水花迸射,一道水墙竟顷刻间将这里围的密不透风、宛若牢笼! 忽然金光一闪,三名金瓜力士陡然现身,目不转睛的盯着张衍,下一刻便“喝!”一声大吼,高举金杖朝张衍几人冲来。 吞鬼一马当先,庞大虎躯纵身一跃,直接朝那金瓜力士迎了上去! 张衍一见,对着他们袖袍一挥,双目射出如冷电一般的光芒,道:“今日,你当饱饮鲜血。” 紧接着一道粼粼金色的光芒迎面呼吸而至,一个盘旋,三人还未靠近吞鬼,不等反应过来,头颅便掉了下来,那金光在空中又是一绕,三人魂魄便如铅丸一般,被金光裹挟。 三可头颅亦如圆球一般,往另一处楼道口飞去,待金光飞回手中时,另一侧也没了呼吸声。 “好生锐利!”萧峰看着张衍手中,那金光淋漓的宝镜,不由惊呼。 他早就耳闻,其手中有一本命灵宝,乃是一宝镜,那首山赤铜所铸、人道龙气所炼,来往随行、犹如臂使、神通不凡。 如今当面看了,才知什么叫闻名不如见面,当真厉害! 此时想要大展身手却落空的吞鬼一见,不由有些幽怨委屈的看过去,多有失落。 张衍哈哈一笑,道“不急,不急,还没完呢!” 说完,“嗷!——” 便听吞鬼一声呼啸,头顶王纹亮起,很是昂扬。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第五十二章—三人路行 血溅塔楼(二) 说是迟那时快,张衍话音才落,却见四周水墙顿时寒光乍现,转眼间长剑纷飞而至,电光火石,自西面八方疾速刺来! 张衍冷哼一声,口鼻火气喷涌、热浪奔袭,正中来者面门,不等那人惨叫,便发出一股血肉焦香。在一看,已是半死不活、苟延残喘。 惹得周围几个顿吸一口冷气,纷纷戒备看向张衍,剑峰一转就要朝张衍刺袭杀而去。 吞鬼见状虎躯一震,“嗷!—”一声。 额头灵纹闪烁,顿见道道金光耀眼,化作戎甲郎将,手持刀枪剑戟、四臂獠牙,一左一右朝那剑峰迎了上去。 张衍更是手持龙华宝鉴、金光堂皇,头顶金玉蓝莲、含苞待放,上下沉浮、寒光迸射。与手拿玉笔的萧峰一同,向背而战、一前一后。 萧峰更是怒极,双目圆睁的看着来势汹汹的黑衣人,恶狠狠咬牙切齿,在嗓子里咕噜咕噜的说道“这是要不声不响的,将我等震杀此地啊!” 一时间铿锵作响、灵光金霞,吞鬼左爪一扫,青峰利爪、短兵相接,顿时铿锵嘶鸣、火星肆溅。 萧峰抓住机会,双臂高举,轮开膀子挥舞玉笔,劲风呼啸、宝光流转、烟尘纷飞,带着残影朝那人飞袭而去,正中那人面门。 “啊!—”霎时一声惨叫,飞出去“砰!—”一声摔在礁石上倒地不起,脸上血肉模糊很是凄惨。 转眼间,六人已去其二,眼见这两人一虎不是寻常能敌,黑衣人顿时便要一起聚拢。 萧峰眼皮一跳,顿时大叫“不要让他们聚在一起!” 张衍率先反映,知道几人恐是死士,想必是要成了什么难缠的阵法,头顶灵篆剑丸光华一阵,随着莲花盛开、灵篆剑丸光芒大作,道道寒光飞舞“嗖嗖嗖”飞射奔驰。 趁四人挥舞抵挡,张衍一声大喝“杀!” 话音未落,吞鬼一马当先,虎躯矫健、呲目獠牙,便飞奔而去! 萧峰亦不落人后,挥起玉笔纵身一跃,比肩吞鬼,张衍更是冲锋在前,手中金锁缠绕,朝那寒光之中黑衣人杀去! 不消片刻,几个黑衣人尽数倒地。 领头死士见张眼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看去,他双目凌冽威严、神光乍现。一旁的猛虎面露狰狞、低沉呜咽,不由往后挪着身子。 萧峰见状连忙上前,这种事儿自然不能劳累张衍,一脚踩在琵琶骨上,蹲下身来伸手拽下面罩,看着那人满脸冷漠之色,冷笑道“胆子不小,竟不知是哪家狼犬!” 那人死死要紧,却只冷冷盯着张衍,面对萧峰质问充耳不闻。 张衍一叹,道“虽行痈疽之事,却也有些骨气,不过是听人受命而已,送他上路就是。” 说罢,上前翻掌一拍,将他拍死,再张口一吹,将他魂魄吹散,彻底消弥世间。 萧峰却大叫可惜,道“公子何不留下他的魂魄,届时上告门中,自然为您主持公道。” “盘阳王氏树大根深、枝叶繁茂,这等小事根本不足以让他伤筋动骨。”说罢,又转头看向萧峰,问道“这水墙诡异,似是阵法;又像法宝,你可知道?” 方才这样大的动静,剑光也好、武器也罢,竟都不曾伤其分毫。 萧峰经历登天阁庶务多年,虽说有些见识,却不敢确定。 吞鬼却没有这样的耐心,直接仰天咆哮“嗷!—”一声,音波荡漾、呼啸碰撞,水墙之上顿时涌动翻滚,一时半刻竟汇聚一人形模样。 待那人影显现一修士模样,竟也不急着动手,而是闲庭信步,笑着走了几步,道“常闻你是天生的水德之神,竟这样孤陋寡闻么?” 张衍细细一看,却不见其中修为灵光,冷笑一声,口鼻之间赤霞喷涌、火气成光,直将对面那修士化作一道蒸汽水烟。 “啊!—”当下就是一声惨叫! 周围响起那修士气急败坏的大骂“竖子!—” 吞鬼让张衍逼着囫囵个儿的,读了不少经史典籍,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刚要说什么。 就听萧峰冷哼一声“那也比你这藏头露尾的鼠辈好得多。” 原本他还不确定,直到见了人才知道来者是谁,可不就是那唐国公子,曾应了玄工殿·炉阁的唐掌阁所托,收在他门下的弟子。 那王唐玖的路子,还是他帮着牵的线来着。 却不想说完,那修士便显现身形,竟也是一玄光修士。 萧峰一见勃然怒起,指着对面鼻子大骂“混账愚蠢!那等速成之法,毫无根基宛若空中楼阁,我平日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修士也不恼,只看着萧峰冷笑道“我修道数十载,得公子玖赏识,练就水德玄功,胸中有二十四口清浊之气,远胜常人一十六口,合练澜云镜水玄光,何来速成之法?” 修士练气,练的就是灵光气机,气机愈盛而根基愈强愈稳。若是平日里,萧峰自然高兴。 可如今,他早已将自己卖了,还给人家冲锋陷阵。萧峰向来知道眼前人的本事,多半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这让他如何不气? 瞧着他那副样子,怒极反笑,颤颤巍巍的指着他道“你倒是孝顺,你祖父守在炉阁那地儿,蝇营狗苟二百余载,小心翼翼小心陪着,不敢丝毫僭越。为了你们唐国门庭,这才将你送来我处,就是怕你蹚这浑水。你倒好,自己撞上去给人当出头鸟!” “您今老矣,当知公子玖有大家风范,能行鸿鹄之志,岂是卑贱蓬蒿人?倒不如好生养老,将那张衍交给我,如何?”那修士摇了摇头,一副商量语气,道。 萧峰怒从心起,大骂道“你当人子,你做梦!” 张衍看这修士显见是没听进去,又看萧峰已经是气的掐这腰转圈儿,老脸彤红、破口大骂,在没耐心听了。 “废话太多,不如手下见真章!”说着,大步上前,手中金锁飞舞宛若金龙般呼啸而去! 那修士见状竟半步不动,只是看着张衍,冷冷一笑“我如今玄光有成,你决计不是我的对手,劝你束手就擒为好!” 唰唰两声,金链呼啸而过,只见金链竟穿过那修士胸口透体而出,身形化作烟云雾散,转眼间却又重新聚合而出! 挥袖一抖,道道激流飞射而出! 张衍不禁瞳孔一缩,袖袍一抖,金链随着身形暴退,急速收缩! 那人影却在水雾变换间重新聚合成修士模样,一脸戏谑的嘲讽道“这澜云镜水玄光脱胎《云澜灵泽经》,取云雾聚散、随心变化,你如何打得到我?还是快快束手就擒,莫要做无用功才是。” “跳梁小丑。”张衍波澜不惊,淡淡道。 天生神灵,尤其身为龙种。张衍血脉神通中便有这变幻聚合之道,简直是班门弄斧。 在看着四周水墙,不由冷笑,还真是自不量力! “死来!” 此时却见那修士大喝一声,气机搅动间头顶霞光盘旋、灵化闪闪,挥洒间水流翻涌、如悬光冕! 双手更是由掌化爪,水流凝聚双手,带着攒涌激流向张衍杀去! 见那玄光霞冕即将布成法术,张衍嘴角飘起一抹讥色,手中金光一闪,龙华宝鉴向外一丢,宝镜光芒大盛,临空一转! 顿时将所有灵机一齐刷去,水流消散、霞冕黯淡。这名修士浑身一震,顿时便要重新凝聚。 又见水墙光华闪动、波纹荡漾,张衍若有所觉,暗自冷笑,哪里还能给你翻身机会! 当下丹窍大开,谭中穴上赤霞流转、灵光氤氲,口鼻火光窜动间当下呼啸熊熊烈火,却不朝那道士射去,反而一条火龙直冲云霄! 那道士顿时脸色大变,当下也顾不上什么,忙就要运气玄光抵挡。 然三昧真火何等神通,岂是寻常可挡? 张衍冷眼瞧着,那修士竟真的直冲上去时,却又陡然暴退,神色在这惊慌恐惧的看着张衍,任由那水墙散落、天光倾泄。 萧峰在一旁,更是焦急不已,袖里双拳死死攥的皮肉发白,心几乎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身形一晃,惨白的脸色不可置信的看着张衍,道“三昧真火?你怎会练就此等神通?!” 此时他也顾不上什么水墙法术了,如今法阵道法已破,他在无依仗。可就算这水墙不破,他区区一个玄光修士,又如何能奈何得了这三昧真火?! 已至绝境,不由心如死灰,“咣!”一声身子一软,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张衍见他如此模样,反而神色淡淡、不紧不慢,待徐徐走近时,忽然神色一厉,袖袍挥舞翻飞间,金链一甩,照着那修士脊背“嘭!—嘭!—嘭!—”就是三下! “亲长苦心肆意践踏!愚钝蠢笨而不自知!不听劝告且忤逆师长!”可谓言词急厉、声音铿锵! 罢了,金链一拢,看向已经趴在地上,呜咽惨叫的修士,复而面色淡淡的问道“你可知错么?” 萧峰见状,又看那修士遍体鳞伤、形容惨淡,不由红了眼眶,走上前去朝张衍拱手一礼“多...” 却不想萧峰一个谢字还未出口,那修士竟不知哪里来得力气,趴在地上,竭力抬头看向张衍,声音嘶哑道“有种.....咳咳....我是名录使团在册....有种你杀了我!” 说着,脸上竟还挂着诡异的笑容,很是莫名。 张衍此时闻的此言,顿时恍然,暗道这竟是个求死的不成? 但张衍何能受他威胁,当时神色一厉就要下手。 却见萧峰怒目圆睁,不等张衍反映,挥起手中玉笔,照着他脑袋就是一拍!那脑壳应声就变了形状,红白之物四散喷溅,须臾间便将他一身道行魂魄一笔勾销,尸体一软便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吞鬼见了不由惊道“老头儿你这是做甚?” 他真是没想到,看着真么和蔼奸猾的老头儿,竟能下得如此很手。那修士虽说不是什么好人,好像也是他家晚辈吧? 半晌,张衍瞥了一眼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萧峰,知道此人更加明白其中关窍,这才下此辣手。 也明白的很,区区这么个人,根本无法威胁到他。相反,不杀不足以立威! 自己随身带着回光镜,是能记录回溯当时情况的法器,此事他并未避讳萧峰。 “节哀吧。”叹了口气,道。 片刻后,萧峰收拾情绪,蹒跚起身,朝张衍拱手一礼,声音嘶哑“门下不幸,老朽清理门户、擅用私刑,请公子恕罪。” 张衍看了看萧峰,见他精神尚可,便道“传信呼人罢。” 此地只怕是个早就设好的局,迎接使团的塔楼位置也根本不在此处,不然这一番打斗,便是在有阵法神通封禁,只怕也早就有人来了。 何况还是北海水洞的迎客之地,何能有这等疏忽?、 ...........果不其然,待萧峰金华传帖。 不多时,海面之上便忽有浪涛翻涌,就见三两夜叉带着一对是数虾兵蟹将浮出海面。 一个个身披甲胄戎铠;手持尖枪剑方戟,呈半妖半人相,不说青面獠牙吧,肯定与和善打不上边儿就是了。 忙走上礁石,见这两人一虎周遭六七个死相惨淡的尸体横七竖八,不由心中一震,互相窃窃私语起来。 张衍走上前去,道“我乃全真道教弟子·张衍,适才灭了几个不长眼的,不相干,不相干,还请几位不要见怪。” 说的风轻云淡,就像他们今儿多吃了几条水草一样,不由心中单寒。纷纷禁不住瞥了一眼,一看之下这哪里是什么不相干啊! 脚边儿死的那个,分明前几日他还见了呢,正是全真道教弟子,此次出使的使者之一,竟就给随手打杀了,还任由这等凄惨死状? 不由暗自胆寒,只为首的夜叉一双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几个来回儿,知道不能如此僵着。 定了定神,咽了咽口水,笑呵呵的上前问道“不知尊驾...有何吩咐?”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第五十三章——三人同行 血溅塔楼(三) 他们几个原是北海广泽王麾下,水晶宫里当值的。 虽说这覆海大王是奸生子,见之甚恶。可到底是派了百十来号夜叉牙将、鲸郎蟹兵,并一对蚌女守护照看,不然如何能有今日的北海水洞? 故而他们虽在北海水洞当值,却还是北海龙宫仆也,自听广泽王上命,要说尽职尽责,却也不会尽忠,为求自保而已。 这才客客气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询问起来。 张衍不知其中私隐,也不管他们什么心思,只递上名刺,道“我等奉门中诏命,来此出使。却是我前日闭关,来晚了。这才劳烦几位,为我引路才是。” 那为首的夜叉接过一看,不由得又撇了撇周遭石首,暗道这些宗门里头果然也不干净,却也定了心神,心说不是来闹事儿的就好。 萧峰一见这几个夜叉不说一身制式披挂气派,便是修为怕也是结了金丹的人仙境。生怕他们不知其中隐情,忙上前道“见过几位神官,我家公子乃是定修上人嗣徒,今次特来参礼,劳几位费心。” 说着三两步上前,递上几枝玉蚕丝裹着的灵粹,又道“小小心意,只当喝个茶就是。” 他们原也是水晶宫里的郎将,广泽王素来有利谦和、仁善温厚的时常有些赏赐,只他们来到北海水洞之后,覆海大王忌惮厌恶他们,不知多好年不曾收到人事东西了。 如今看着塞到手里的几株灵粹,便是东西裹着都这般清香扑鼻、灵机盎然,可见佳品。不由暗道眼前几个会办事儿,不由面露精光,纷纷热切起来,有说有笑的将几人奉进海中。 穿过海面,张衍几个都是会避水诀的,经过几处流光溢彩、朦胧缤纷,便到了一处背倚礁石玉岩造的楼台,上书‘北海水洞’。 门上挂着一对门环,雕山刻海、镂浪琢云,有人头那么大。 吞虎也是见过高氏族中那高梁阔宅、豪奢华屋得,陡见此地也不禁道“倒是好会享受,竟住如此美室?” “嘿嘿,此皆由大王身边蚌女姊妹营造,她们与我等一同,皆是宫里出来,自然比旁的精巧些。”那几个夜叉等一笑,反倒看向张衍,道。 张衍闻言顿有所觉,暗道这北海龙宫与覆海大王关系诡异。一边不管不顾任其折腾,甚至于连庇护都不愿意,一边还派人照顾守卫。 然终究人家私事,张衍只拱手道“多谢几位告知。” 到底是一届人仙,就算是个守卫,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礼数的。 “我这就为你等通禀去。”那人颔首点头应是,刚要抬腿又转身说道“那蚌女姊妹近日来正忙着采水纳精,好积攒结丹大药。却不巧赶上典礼,无奈只能一个出来理事,另一个便闭门行功。又兼满处搜寻水行灵物,可谓诸事缠身,你等还得稍等等才是。“ 言语似是叮嘱似是无奈,萧峰心思玲珑,知道这夜叉话里提点意思。私心转了又转,不由恍然。 想必这夜叉也是知道些事情的,冷眼瞧出些端倪。又想起看到张衍名刺后那古怪神情,当下有了决定。 不由靠近张衍,附耳过去,低声道“公子可有水行之物?” “拿去罢。”张衍挑了挑眉,自袖囊一掏,拿出一玉盒,道。 萧峰一路自张衍从龙熬大泽至浮屠山,才到北海水洞。也知道这位先前有些家私的,尤其是那浮屠山的水德灵穴和泉眼,水灵真精之类不说多尽够,起码是能拿出一些的。 张衍知道,这是要疏通一番,也好行事嘛。 哪想大门一开,那宫娥珠翠满头、身姿窈窕,身后跟着一众力士随行。萧峰见状,真个儿时忙不迭的上前,好一番奉承,这将那玉盒一递,素手拿过一瞧,见灵光氤氲、水汽缭绕,宫娥顿时美目一喜。 云袖一拢收了进去,忙挪步上前一礼,朝张衍笑道“这位公子龙章凤姿,我来晚了,竟不曾迎接,是我失礼了。” 明目张胆、有恃无恐的就这样收了礼,可见是有所依仗,也是做惯了这样的事情。 “仙子有礼,是我误了时辰,有劳了。”张衍打了个稽首,微微一笑,道。 说着,便由宫娥迎了进去,到时一派和乐。 .................................................................................. 此时,那礁石塔楼千里之外,水天一色、云卷舒空,一座长宽有里许的飞阁悬空云团之上。 殿中那人端坐高台,顶上耀宝光、剑眉挑峨峰、眉眼含星光。头戴一顶赤金宝冠,珠穗自耳鬓肩垂落肩腋,身上着云丝山河氅,披锦绣云霞缎,脚踏金丝祥云屐。 虽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却是器宇轩昂、气派堂堂,一眼望去,让人不敢轻忽。 正是盘阳王氏九脉之一,当日大闹玄工殿的王乔嫡兄,王玄。 此时他一双星目锃亮,向殿外望去,只见两道道虹华飞射入殿,落在飞殿前方的玉阶上,俱是玄光修士,当先一人更是玄光三境的修士,此人当前一步,拱手道:“郭明见过王师兄,” 王玄见状,沉声道:“情势如何?” 郭明抬头瞧了瞧王玄,面色愈发阴沉。王玄见他如此,忙又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情势不妙,那张衍已经激发五气,练就一身三昧真火,非是等闲能敌!”郭明沉声说完,遂道“我听同门师弟说,竟已安然进了北海水洞!” 他一直密切注意,将张衍动向报给王玄。 王玄心中思忖,暗觉不好,又问“唐家小郎如何了?” “与暗卫一同,让张衍灭杀塔楼了。到现在,尸体还横在礁石上。”郭明摇了摇头,面色愈发阴沉,说道。 唐家小郎只是凡间小国旁支,因有些天资,又是炉阁唐掌阁亲眷后代,这才进了全真道教,说白了只是一普通黎庶而已,他并不在意死活。 只是听王玄说那礁石上如今尸体横陈,接引的夜叉牙将自也能看见,却竟让张衍平安进了洞府不说,覆海大王竟也未曾怪罪他轻慢之罪? 剑眉一簇,看向郭明问道“这覆海大王好大喜功,最是在意颜面。便是广泽王生了轻视之心,都让他记恨。而今我等早有布置,这张衍又堂而皇之在他地界杀人。竟到底用了什么本事,竟平安进门了?” 郭明闻言,微微上前两步,离玉阶更近些,答道“我听人说,那覆海大王乃是广泽王私生子,麾下些许郎将皆乃北海龙宫所遣的守卫。如今有了些气候,反倒生了嫌隙。” 罢了,顿了顿思索一番,眼珠一转,道“想来,下头自然有了二心也说不定。且那覆海大王不理庶务,洞府常由一对蚌女打理,想来是不知张衍已入了洞府的。” “哦?难不成这里还有什么缘故么?”王玄见他表情似有未尽之语,不禁问道。 郭明点了点头,心里虽不确定,但也猜的八九不离十,说道“那一对蚌女乃是覆海大王入帐闺房的房里人,如今又正要凝聚水精灵华,好用作结丹大药。想必,这张衍自是用了些法子结交上了,也说不准。” “好!”王玄拍案而起,他目光一转,扫了下来,笑道:“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随即满意点头,缓缓坐回云床上,拿起羽扇悠然扇了起来,道:“去岁,北海水洞便有使臣求见,欲献上灵珠贝场以求庇护。只是那时门中忙着北俱芦洲的妖乱收尾,这才没有顾上。加之北海比邻北惧芦洲,门中长老便有心生疑窦,即命我暗自勘探一番。” 罢了,接着道“并允我可以在此处开设别府,已做看守。可偏偏不知哪里来了个覆海大王,这叫我如何能忍?” 郭明二人即大声拱手,道“师兄尽快吩咐,咱们自然是勠力同心。” 二人是嫡亲兄弟,自然随着兄长。 王玄摇了摇头,死死盯着玉阶上温润美玉,森然道“原本,我也不曾想为难张衍,可偏偏他杀我阿弟,实不能忍也!” “那张衍桀骜不驯、嚣张跋扈,今次我等步步为营,布下天罗地网,定叫他脱身不得,师兄且放心便是!”郭明立刻道。 心里,却早已盘算着如何将覆海大王处的谗言发酵,使张衍不得脱身。 届时既能全了王玄交代,也能给王氏唐姓一脉卖个好,倒时只有他的好处! 王玄点点头,道“我家中长老正御驾飞宫十来日,算算时日,这一两天也将到了。只要那张衍人头落地,届时取了他的人头,便可以上了弟子被杀为由,攻入北海水洞,一举荡平攻占贝场。直接占据水府,才算此行圆满,立下了根基。” 此时,郭明一旁不语的胞弟·郭暄开口,道“这张衍,我也曾听过的。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资运气,得了定修上人青眼。便目下无尘、胆大妄为,竟误了二郎君性命。此番,正好讨回来!” 王玄点点头,目光一厉,转头看向郭暄,面色阴沉的仿佛滴出水来一般,咬牙道“郭暄,为保稳妥,你持我名刺,亲自接应长老。拿下张衍后,便将他身边随行之人尽数杀了!唯那张衍,断不能叫他轻易死了!若长老有疑,你只说是我的吩咐。” 说着,他又抛下一件东西,道:“我再给你一个牌符,可将此人元灵拘入其中,到时再寻一条灵兽,抹了元灵,换了他的进去,再送与二郎,教他永世为畜!” 此言一出,郭明顿时打了个寒颤,背后冷汗涔涔、衣衫浸湿。知道这位大朗君发了怒,生怕被迁怒其中。 郭暄却面露兴奋之色,大感欣喜。大朗君素来只将事情托付给兄长,甚少让自己办差。如今竟将此事委任于他,自然很是激动。 忙不迭的走上玉阶,上前接过那牌符,拍着胸脯道:“师兄且宽心,稍待片刻,我随后便将张衍带来,任师兄赏玩。” 王玄见状,哈哈一笑,看着郭暄,道“你这主意不错,素闻他乃螭龙灵身、鳞若美玉,想来自有乐趣!” 说罢,他转身走下殿阁,刚要飞遁出去,却感觉手臂被人一把拉住,回头一看,却是自己胞兄贺虢追了出来,不禁讶道:“兄长何事?” 郭明知道自家弟弟脾气,一脸关切紧张说道“据闻张衍此人狡诈,善用心机,二弟此去,当小心行事,万不可大意,需知你一人出错是小,万万不可误了王师兄的大事。” 贺方顿时不满,道:“大哥小觑我,那张衍不过火气激发,正经的玄光修士手段繁多,我一玄光二重境的修士。惧他何来?”说完他甩开手臂,转身欲走,却又被郭明一把紧紧抓住,并硬塞了一个东西给他,“拿上这个,乃是我偶然得道的法宝,你拿着用。” 郭暄推说不要,心道他大凶未免也忒看不起我他! 可是郭明执意坚持,他也无奈,只得收下,嘴里咕哝了几句,几步来到悬阶之上,脚下玄光一起,眨眼间,一道猩红色的光芒便飞空而去。 ......................................................................................................................................................................................................................................................... 正卷二:登仙求索,诸玄风流 第五十四章——狡兔走狗,郭明臣服 “这覆海大王倒是厉害,找了怎么一处好地方。”萧峰随着张衍一处闲逛至水洞花园,向下望去,不禁道。 因着迎接全真道教的大典筵席,北海水洞处处布防,生怕出了什么什么意外。张衍也算使团之中,倒也能随处行走。 张衍四下看了看,见这珊瑚参差、冰花琉璃,虽说有些粗犷,倒也有几分意趣。点了点头,笑道“殿中喧嚣,倒也是个僻静地方。” 说罢,感受其中灵机,不由感慨“若非北海水洞自曝,谁又能想到这处能汇聚灵窝,生出一处灵珠贝场呢?” 吞虎素来不在意灵地景致之类,故而只是随性走着,反倒萧峰素来在登天阁有些见识,道“覆海大王洞府便建立在方圆少有的灵地,坐落贝场边上一处海沟山崖上,不说海里飞鸟难渡,就是一些奇珍异兽面对终日的狂风呼啸、激流冲击,也需缓行慢移。” 北海水洞比邻北俱芦洲,倒离广泽龙宫甚远。礁石密布、沟壑蜿蜒、深幔水渊,却是斑斓琉璃、藻荇珊瑚,鲸鲨鱼蟹形貌怪异。 加上海中虽有水脉缭绕,却时有火气蒸腾,或有元磁霞光搅乱灵机、水气高压宛若钧铁,若非寻常人只怕立时便内窍流血而亡,便是修士都以为此地贫瘠恶水之地。 “师弟不在殿中,倒来此躲清净了。”声音清朗,张衍循声望去,便见一玉冠华袍的青年信步而来。 张衍多有清修,故而不太熟悉,只是看到腰间的门中信令,打了个稽首,客气道“殿中虽然热闹繁华,只是师弟尝闻北海水洞园林别有景致,这才来此。” 神色疏离有礼,青年毫不在意,反倒笑着攀谈“素问师弟勤修苦练,又有定修上人护佑,自然不识我这等人。” “不知道师兄名讳?”张衍瞧了瞧,拱手问道。 郭明开门见山,回礼笑道“在下颍川郭氏,单字一个明。奉盘阳王氏,公子玄之命,来请师弟前去一叙。” 张衍眉毛一挑,看着郭明虽是一脸笑意却不见眼底,心道还真是坦然。吞虎到底是兽类,粗枝大叶不知其中机锋。 萧峰蓦然脸色一变,大步上前,拱手道“我家公子身负门中旨意,出使北海水洞,如今正值典礼,不敢擅离职守。” 张衍撇了一眼,郭明见他默不作声,冷笑道“公子玄虽无师承,却到底身在真传,师弟还是与我走一遭的好!” 闻言,张衍眉头一挑,看着郭明,微微一笑,道“门中多有礼法排序,虽未正式拜入门墙,却也与老师有师徒之实,乃算七代弟子。不知公子玄何人,可以何等身份请我?” “放肆!你不过内门弟子,尊卑有别,岂容你反抗?!”郭明顿时恼怒,喝道! 声音未落,几乎同时,便见一道青芒而来,骤然朝着张衍面门飞射而来!他双瞳一缩,反手化爪,一把将那青芒摄入手中! 随后广袖一抖,龙爪一甩将那青芒,朝着郭明反射穿透而去! 郭明双目睁大,脸上满是惊恐之色,眼见避无可避之时,突然腰间环佩灵光一闪,“叮”的一声,不仅将青芒阻拦,而且直接将那光芒搅碎,宛若薄蝉羽翼一般! “咔嚓——”一声,郭明这才反应过来,怒目圆睁,大怒道“你敢擅杀同门?!” “杀人者,人恒杀之。”张衍冷冷一笑,道。 郭明知道方才那一爪,乃是张衍螭龙灵身的本相龙爪。知道自己已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儿,更加的怒从心起。 想他出生至今,自来就是家中嫡子,虽说郭氏不过是落魄寒门,可也是门中的寒门翘楚。之后便到了王玄身边做伴读,也算是风光无限,哪里遇见过这等无礼之人? 提起青峰便要冲上前去,却不想这满是海水的北海水洞的后花园,忽然漫天迷雾,顷刻间,四周竟成了白茫茫朦胧一片。 郭明心中惊疑不定,忙向袖中乾坤囊掏去,便要拿出一法宝。 在袖中摸索了一阵,他终于抓住了一件物事。 突然一阵罡风袭来,让他浑身汗毛竖立。不等身体反应,双目不等看见,便觉后颈一痛,“啊!”一声惨叫。 连着身子一麻,“噗通!”一声闷响,整个儿栽倒在地。 便是双目睁开时也只见到一脚背残影而已,正要挣扎起来。 “哗啦啦——” 紧接着,金铁铿锵碰撞之声忽然响彻周围,陡然惊觉之下,不等他缓过神来,郭明忽觉双腿一紧,雾霭之中忽然泛起金光朦胧。 郭明此时也反应过来,正要大开丹窍、运起玄光,却陡然发现体内竟然灵机沉寂,竟似经脉阻塞一般?! 顿时惊慌起来,不由拧着身子狂叫“郭氏虽陋,仍有勇力!今尔杀我,必遭其究!” 话音才落,便见迷雾散去、身形显露。一双龙纹木屐便已在眼前,郭明抬头一看,双目一惊! 便见张衍少年俊美、居高临下,双眼睥睨的看着他。 他竟然,未觉丝毫气机,便让他已经进了身?! 张衍瞧着,郭明此时发冠散落、狼狈不堪,低头看着他“聒噪。” 罢了,接着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奉命前来而已,我杀你做什么?” 这话倒是让郭明一怔,随即张衍又道“只是你既说奉命前来,口口声声说是真传弟子相招,不知是哪位师兄?” 话音落地,郭明缓过神来,随即看着张衍,冷笑道“也不怕叫你知道,乃是你做下恶事,人家兄长如今,自要找你来寻说法!” 张衍仰头呵呵一笑,复而低头看向郭明,澹澹道“那你可曾想过,你等今日定计杀我,事成之后,你又该当何去何从?” 见郭明沉默不语,张衍弯下身子,冷笑道“我闻,野兔狡猾,常祸人林园土木。主人弗堪忍受,遂寻猎犬杀之,果平其祸。主人以为荣,待其厚。你可知,这猎犬之后如何?” “故弄玄虚!”郭明偏头冷哼。 张衍也不恼,只是脸色愈发淡漠,声音冷冽“主人事成,甚厌犬吠,而烹食分之!” “不可能!”郭明闻言顿时心里一寒,猛然大惊,大叫得几乎破了音。 狡兔死,走狗烹! 他几乎是强忍着心底的窜出的寒意,用尽了余下所有的力气来反驳和呐喊。 一旁的萧峰看了不禁摇头,心道他就不明白了,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甚么! 不由上前,看着郭明冷喝道“尔等擅杀同门,已是乱了门规。又是在北海水洞,值此邦交之际,更是罪加一等。若是你,你会让其逍遥么?你活着,就是他的把柄!” “不杀你,恐心难安呐。”张衍长叹一声,道。 吞鬼默默听着,心里头一突一突的,暗道,这是杀人诛心啊! 随即,张衍看着一脸呆愣的郭明,缓缓蹲下身子,直勾勾的盯着他,语气淡然,道“说到底,你颍川郭氏无非就想搏个复兴的机会,面对门中倾轧存个立身之本。而我,可以帮你。” “呵,师徒一脉甚厌世家繁衍、垄断挤压。我若助你,我郭氏才无望矣!”郭明冷笑,讽刺道。 张衍摇了摇头,叹道“至少,日后东窗事发了。你们还能住在九华城里,我身为定修上人弟子,还能为你继续在门中精修道法,提供庇护。” 郭明低头,心思流转。 他深知盘阳王氏唐姓一脉素来强势,九脉之中各有心思。王玄此次不惜挑起争端,立志占据北海水洞,甚至于图谋灵珠贝场。 奉的,便是他所属一脉族中命令。最终目的,恐怕就是自立门户。 而王玄虽是一脉嫡少主,却上有长老家翁,根本不能做主。更知道,张衍说得不错。 张衍虽然初初激发胸中火气,却是三灾阴火淬炼过的,最是纯净圆满,根本不需积年的水磨功夫。再加上三昧真火,只要张衍活着,便是王玄计划再周密也是没用的。说到底,他们估错了张衍的实力。 他只想到了依附王玄的赫赫扬扬,却忘了凡事必有代价。 双目酸涩,低头冷静权衡一番后,他才睁开彤红的双眼,看着张衍声音嘶哑的开口,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张衍点了点头,心说孺子可教。 随即起身,手指一点,解了郭明束缚,金锁弥散点点光华。 然后说道“王玄既然请我,想必已做了万全准备,我自然是要去的。” ......... 云霞翻卷、晴空之上,张衍一行顺着郭明指引,自飞阁偏门悄然而入,顺着昏暗的甬道小心行进。 王玄做梦也没想过张衍会这般大胆的来到飞阁,便将大部分人遣去随着郭暄迎接脉中长老,故而此时倒稍显冷清了些。 经过铺满金丝石的暗阁甬道,几人来到一处石殿内,不禁惊叹。 张衍看着这点点光华挥洒,金玉烛台参差排列、异香隐隐,玉贝晶莹璀璨宛若翡翠,对对相聚、雌雄一处。 不用想,也知所建之靡费,摸不准这是要做什么,不由道“以北海蚌珠为灯做月,琼脂为油做烛摆阵,蓄无根之水;砌灵玉精髓。又通铺可以掩灵藏气的金丝石,来养满池灵贝。他这是要做什么?” 吞虎好属陆地猛兽,自己又不善水法争斗,只觉此地潮湿,有些不喜。萧峰却想到这飞阁之巨,如今又见此处,恍然之后,不由惊呼“贮灵藏机、摆阵聚灵,只待灵脉正位,王玄这是要生生养出一只贝王来!” 灵珠贝场乃灵贝所聚,素产灵珠,以及一种能洗练真元杂质、增强血气肉身的贝珠真露,而贝王更甚。 谁都知道贝王真露不仅可以开脉上上之品,且能蕴养五脏。便是全真道教门下贝场一十七处,也只有六对贝王而已,其中还有三对乃是汇聚浩大人力物力使人力培育,可见贝王稀少。 这是郭明都不知道的,惊讶之后也不由叹了口气,道“倒是好志向。”说完。还不由看了眼四下欣赏的张衍,心里不由想道。 从方才交锋他就看出这张衍并非善类。 潜入飞阁之前,他就让自己以王玄一脉秘传符令传信,假借王玄之口传讯给来此接应的长老们‘情况有变’。 同时,又以金华令符传讯守净君,想来门中不日便会有人前来。想来那时,王玄也不过是为人做嫁衣罢了。 毕竟张衍已经决定挑战王玄真传弟子之位,届时只要王玄落败,私产自然尽归张衍。 而他跟随王玄多年,自知王玄全部私产皆投入这飞阁之中。如今想来,这飞阁价值,只怕不下于一座福地了。 此时,前头传来张衍声音“以后有的是时间,先办正事要紧。” 郭明暗道,果然是这样! 待穿过石殿,几人便来到一处琉璃镜室。见其中画面盈动,郭明忙道“这是飞阁大殿,那男子正是王玄,女子乃是他手下得力的红人!” 几人纷纷看去,只见那女子面容冷肃、浑身黑衣,一头青丝利落挽起,竟像是刺客死士。 不多时,室内琉璃宝镜纷纷荡漾,显化诸般影像,将室内照亮。 郭明见几人忽然警觉,说道“王玄疑心深重、为人谨慎,故而特意建此镜室,以窥测身旁之人是否异心。” “果非君子,狭隘竖子而已!”萧峰见状,愤然斥道。 张衍却觉得个人心思而已,毕竟势力繁杂膨胀,总要有防人之心。 随后开始仔细观看,见王玄高坐云床,轻摇手中羽扇,倚在泥金兽头把手上,悠哉道“长老们可到了?” 那女子微微上前,道“王暄传讯回来,唐姓嫡系君女满月,长老们有些脱不开身,故而还在路上,这才稍晚一些。” “唐明可回来了?”王玄点了点头,眉毛微蹙,隐隐有些不耐,遂又问道。 女子仍道“还未,只是尝闻张衍已入五行之境,悟道丹元天。郭明虽得主君恩赐,却只是玄光而已,还未结丹。” 黄庭存思最重肉身,修士点灵五脏、孕育五气,便是五行之境。 而五气灵霞生于五脏,为五行所显化,心为火之属也,正位心官、点化元君,名丹元。谓之:丹元天。 另外,黄庭修士虽重神魂、养肉身,前期羸弱,然一旦点化元君,便自成神通,加上所学所长,不说无往不利,也非等闲修士能比的。 言下之意,便是恐怕凶多吉少了。 王玄不由叹了口气,却依旧悠然,道“罢了,就算郭明死了,也就是换了个人作借口罢了,无伤大雅。” 说罢,还拿起一旁案几上的玉樽,轻轻呷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