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嫡女的虐渣日常》 第二章 照顾 一回到自己的院里,韩遥立刻醒了,挣扎着躺进韩进怀里,一双剪秋眸楚楚可怜的盯着韩进的眼睛,泪珠将落不落,好不惹人怜爱。 “盈盈,怎么了,可是心口又疼了?”韩进心疼的将手放在她的胸口上,轻轻揉按着。 “没、没事的,槐之哥哥,盈盈没事的。”韩遥下唇紧咬,一副我受了委屈但是我不说的模样。 她越是这副语还休的模样,就越引的韩进怀疑,“盈盈听话,告诉哥哥。” “槐之哥哥,盈盈真的没事。只是好害怕失去哥哥呀。盈盈天性蠢笨,不像妹妹那样嘴甜,懂得讨人喜欢,三言两语就哄的母亲让盈盈将头上的点翠簪让给她。”韩遥说着拔下头上的点翠簪,死死的握在手里,“盈盈不想让,因为这是槐之哥哥送给盈盈的。” “好个韩迢,我还没认她呢,她就敢欺负到你头上来。” 说着,做势就要出去找韩迢的麻烦,却被韩遥按下,“槐之哥哥不要去,不要为了盈盈惹母亲不开心,毕竟她才是你的亲妹妹,我只是一个养女而已。” 韩进心疼的将韩遥按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盈盈放心,在哥哥心里只有你一个妹妹,就算十个韩迢都比不上一个盈盈。” 有了韩进这句话,韩遥就彻底的放下心来,仰着小脑袋在韩进的怀里使劲的蹭了蹭,唇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容。 韩迢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她吃了一惊,然后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恭敬的行了个礼,“秋秋见过二哥。” 韩遥见状不紧不慢的从韩进怀里起来,阴阳怪气道:“哎呀,是妹妹来了呀。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哦,我实在是心口太疼了,哥哥才帮我揉了一下,你可不要在母亲面前胡言乱语啊。” “怎么会呢,姐姐。就是母亲让我来照顾你的,母亲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特意派我来照料姐姐的。”韩迢说完立刻上前握住韩遥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谁让你起来的!”韩进恶狠狠的瞪着韩迢,哪有哥哥的样子,分明就是见了仇人一般。 韩迢低垂着头,目光并不友善。 前世这个二哥可是很心疼韩遥的,没少在韩遥羞辱自己的时候递刀子,就连自己被毒死的慢性毒药都是他找人帮韩遥配置的。 本想解决完韩遥和秦准再解决他,既然撞上来了那就一起解决好了,省的一个一个来浪费时间了。 韩迢整理好表情,重新抬起头,还是那副洋溢的笑脸,“二哥哥好凶啊,我瞧着二哥哥刚才把手放在姐姐胸脯上,想必是不那么重礼法的,没想到竟是如此重礼法,小妹才疏学浅,对礼仪更是不甚精通,改日一定到母亲面前好好请教一番。” “你!”韩进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韩遥扯了扯袖子。 她害怕了,他和韩进做的事儿确实出格,有违兄妹伦常,若是真的捅到谢氏面前,韩进倒是不会怎么样,照祖父那个老古板的性格,自己非被浸了猪笼不可。 韩遥都快急哭了,也顾不得装心疾复发了,从床上滚下来,连鞋都顾不得穿,推着韩进出了门,然后回到床上重新躺下,对着韩迢吩咐道:“姐姐的心又疼了,麻烦妹妹从旁照顾了。” “不麻烦,妹妹一定会好好照顾姐姐的。”好好照顾四个字咬的极重。 韩遥一直睡到晚上,西风抱了一条夏天的薄毯子,粗暴的扔到韩迢头上,“哎,说你呢,我们大姑娘晚上心疼的厉害,身边离不了人的,你就在她的床下守夜。” 韩迢上辈子做低伏小惯了,这辈子又怎么肯受委屈呢,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西风眼冒金星,一脸难以置信的用手指着韩迢,“你、你竟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没规没矩的东西,一个奴婢也敢对主子吆五喝六的。”说完又是一巴掌,“这巴掌打你竟敢用手指主子说话!” “我要告诉大夫人去!” 韩迢扯着她的领子丢到外面,“去,你尽管去,看看母亲是惩罚你恶奴欺主,还是惩罚我这个失而复得的亲生女儿。” 西风被堵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的说个没完。 “还敢用手指着我。”韩迢一个眼刀扫过去,吓得西风撒腿就跑。 夜半三更,韩迢端着刚熬好的汤药来到韩遥房中,一把扯起她就往嘴里灌。 “咕噜咕噜~救~命~” 看着空空荡荡的药碗,韩迢满意的收了手,“姐姐叫什么救命啊,只是喝碗药而已,未免也太娇气了吧。” “你——”韩遥气的用手指着她,却被韩迢折了回去,“你们主仆俩,这是什么臭毛病,一生气就用手指人。” “西风,西风呢?”韩遥焦急的喊着。 回答她的只有院子里呼呼的风声。 韩迢一把将她按在枕头上,“姐姐有心疾,不能生气的,赶紧睡吧,做个好梦。” 叫不来人,韩遥无可奈何的闭目了。 每过一个时辰,韩迢就会叫醒她喝一次药,一直折磨到天光大亮。 韩迢实在是熬不住了,回自己的院子补觉去了,还顺手带走了那条薄毯。见她走了,西风才敢出来。 韩遥一见她就气的砸了茶盏,“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滚到哪里去了!” 西风直愣愣的跪着,任凭茶盏划破额角,鲜血淋漓,“奴婢去给您搬救兵了。” “救兵呢?” 西风尴尬的挠了挠头,“昨晚大夫人睡的早,谢嬷嬷不让打扰。” “废物!废物!”韩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她还不能直接告状,毕竟是谢氏派韩迢来的,而且韩迢也没对自己做什么,实在是告状无门。 韩遥眼睛转的溜溜快,一条毒计涌上心头,当下便吩咐道:“我要洗冷水澡,把窗户都打开,炭盆撤下去,我要好好告她一状,让她明白谁才是母亲心中的亲女儿。” 西风也是个极有眼色的,立刻道:“奴婢去将二公子也请来。” 第三章 交锋 “大夫人,您快去看看大姑娘吧,她病的起不来床了。” 西风来告状时,谢氏正在给观音菩萨上香,听了她的话,备好的香直接断在手里,风风火火的去了盈院。 看着病床上小脸煞白的韩遥,心疼的一揪一揪的,虽说不是亲生的,可毕竟在自己手里养了十年,说不心疼那绝对是假的。 “盈姐儿啊,母亲的心头肉啊,你这是怎么了?前几日还听说你有好转呢,怎么今日就病的起不来床了呢?”谢氏眼圈红红的。 谢遥挣扎着支起半个身子,“咳咳~母亲~女儿没事的,不怪妹妹没有关窗户,不是妹妹的错,是丫鬟们疏忽了,妹妹才不想冻死我呢。” 好一盏绿茶,若是韩迢在,非要给她呱唧呱唧不可。 “大姑娘为何总是如此善良,奴婢可看不下去了,明明是二姑娘嫌大姑娘是个病秧子,想着开一夜的窗户冻死大姑娘,好让大姑娘不再抢大夫人的疼爱了。”西风嗓门很大,确保院内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西风不许胡说!咳咳咳~”韩遥拦的很好,西风话都说完了,她才拦。 “什么!“谢氏气昏了头了,带着人就往秋院里冲。 韩遥假拦了两下,看着谢氏离开的背影,笑的格外灿烂,若不是她真的心口疼,定要亲自去秋院里看笑话的。 谢氏进秋院时,东风正端着一盆血水出来,不小心撞了一旁的谢嬷嬷,洒了她一身,被谢嬷嬷抽了一个大耳光,“贱蹄子,眼睛长在头顶上了,泼了我一身什么?” 东风吓得跪在地上,满脸惊恐的说道:“是血,二姑娘吐的血,她要死了。这么冷的天,大姑娘不给她被子盖,还让她在床边守夜,还让西风开窗户。不能开窗户,会冻死人的。” “你个傻子胡说八道什么呢?前言不搭后语的。”谢嬷嬷完全没有将东风的话听进去,可一旁的谢氏却是听进去了的。 谢氏的步伐缓了一些,心中泛起了嘀咕,两个女儿各执一词,其中必定有鬼。 一进门就是强烈的视觉冲击,韩迢脸色煞白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夏天的薄毯,嘴角还有没有干涸的血迹,若不是胸口还在起伏,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活人。 见谢氏来了,韩迢挣扎着想要起来,却一激动又吐了一口鲜血,染红了身上的薄毯,她好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哆哆嗦嗦的用手抹着薄毯上的血迹,“这是大姐姐送给我盖的,怎么弄脏了呢,怎么办?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昏了过去,谢氏赶忙扑了过去,将韩迢抱在怀里,扯了身上的牌子让谢嬷嬷赶紧派人去宫里请太医。 太医来的很快,搭着韩迢的手诊脉,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这位姑娘是风寒入体,本来身体就有亏空,若是不好好将养,怕是活不过桃李年华。“ 谢氏是个眼窝子浅的,一个没忍住在外男面前落了泪。 谢嬷嬷见状立刻引着太医出了门,拿了太医开的药方出门抓药去了。 韩迢睡了个长觉,等到她再次醒来时,药已经熬好了,谢氏肿着眼喂她吃药,韩迢说什么都不肯张嘴,谢氏从桌子上拿了颗蜜饯塞进她的嘴巴里,十分宠溺的说道:“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生病了嫌苦不肯吃药。” “母亲还记得?” 谢氏舀了一勺药喂进她的嘴巴里,“你是母亲的女儿,你从出生开始发生的所有事,母亲都记得。若不是那该死的贼人将你掳了去,你一定会像盈姐儿一样在母亲身边平安长大,哪会身体亏空成这个样子。” 说着,又抽噎起来。 韩迢赶紧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推搡着让谢氏离开,“母亲,快去照顾大姐姐,她的心疾还没有好,等我身子好了,就继续照顾大姐姐。” 谢氏感叹小女儿懂事的让人心疼,特意留了心腹谢嬷嬷照顾,又指派了三个伶俐的丫鬟伺候,自己去了盈院,尽量一碗水端平,省的两个女儿生了嫌隙。 趁着院子里的丫鬟嬷嬷出去送谢氏的功夫,韩迢拔了天门穴上的银针,又抠了嗓子眼,将药全部吐在花盆里。 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可是身体已经完全没事了,倍儿棒,吃嘛嘛香。 盈院那边就没有这么轻松了。谢氏进门便让人发卖了离间两个女儿关系的西风,还对盈院的人好一顿敲打。 韩迢在屋里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时怒火攻心说话也不过脑子了,“母亲这是做什么?母亲怎能如此偏心,明明是二妹妹故意开窗将我冻病,母亲不仅不责怪她,反而将我院里的忠仆发卖,难道就因为我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吗?” 她的话一下子击中了谢氏的心,尘封多年的记忆重新复苏,若不是十年前的上元灯节,四岁的女儿被贼人掳走,怎会轮到他成为自己的女儿?不过是一个肩膀上同样有着蝴蝶胎记的赝品而已。 “盈姐儿,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听风就是雨,你二妹妹为了照顾你,病的连床都下不来了,大口大口的吐血,你竟相信刁奴的话,污蔑于她,真真是寒了母亲的心!” 谢氏原本的心疼一扫而光,虽然有十年的母女情分在,可到底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 “母亲,你是糊涂了吗?是我陪了你十年,而不是那个刚刚回来了几天的乡下丫头。若不是我在你身边尽孝,你早就因为她哭坏身子了!” 韩遥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她怎么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自打韩迢照顾她以后,心里的想法就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往外吐,身子也越来越差了,想来是那个贱人给她下了毒,得赶紧赶走她才好。 啪—— 谢氏打了她一巴掌。 韩遥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毒,很快就消失不见,扯着谢氏的袖子道歉:“母亲,我是病糊涂了才会这样说的。您可千万别怪女儿,女儿最爱的就是您,女儿只是太怕失去您了。” 谢氏到底对她还是有感情在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你若是安分守己,好好与你妹妹相处,你们就都是我的女儿,我定会一碗水端平;若是听信谗言陷害你妹妹,就休怪我不顾母女情分了。”说完就挥袖离开了,不带一丝犹豫。 韩遥气的砸了茶盏,发了好一顿疯。 半晌回过神来,故意用碎瓷片划伤了手,对着丫鬟吼道:“你们都是瞎子吗!没看到我受伤了吗?还不快将二哥哥请来。” 第四章 绝境 “二姑娘,二姑娘,你快起来看啊,外面来了个没有头发的秃子!”东风嚼着嘴里的饴糖,傻呆呆的指着外面。 韩迢起身望向外面,浩浩荡荡的来了一大群人,谢氏、韩进、被两个丫鬟扶着的韩遥,还有一个穿着袈裟,拿着禅杖的和尚,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那个和尚不顾礼仪径直闯入韩迢房中,闭着眼睛一通念咒,突然猛的睁开双眼,用禅杖直指韩迢的脑袋,大吓一声:“此女乃是妖孽转世,大姑娘的心疾久久未能痊愈,是被此女克的,若是不将此女送走,大姑娘恐有性命之忧。” “什么?”韩遥推开扶着的丫鬟,软倒在谢氏面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母亲,女儿宁愿即刻去死,也不愿意母亲和妹妹再次分离。”说完吐了一大口血。 谢氏眉头解锁,她向来是信佛的。可就是再信佛,也不愿意和失而复得的女儿再次分离,“大师,可有其他办法?让我的两个女儿在各自的院子里,不见面是不是就可以?” “这...”和尚犹疑的看向韩进,韩进回了他个阴狠的眼神,他立刻正色道:“大夫人,您也是信佛之人,怎可做出此等欺骗佛祖之事,就不怕我佛降下灾祸,搅了你家的福报吗?” “信女不是这个意思。”谢氏双手合十连念几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韩迢飞速打量着面前的和尚,头皮上还有血茬,明显是刚剃度的假和尚,又见他和韩进有眼神往来,想必是韩进、韩遥联手给自己下的套。 好呀,看我怎么搅弄风云。 “母亲,女儿不愿意姐姐难受,女儿愿意和姐姐分离,可是女儿舍不得母亲。”韩迢眼圈微红,拉着谢氏的袖子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另一只手偷偷张开,露出里面的饴糖。 “嘿嘿!笨蛋,你们都是大笨蛋。二姑娘舍不得大夫人,大夫人也舍不得二姑娘,就将大姑娘送走好啦,这样谁也不用离开谁。”东风对着韩迢手里的饴糖淌口水。 韩迢立刻将手里的饴糖塞进东风嘴巴里,呵斥道:“不许胡说!” 谢嬷嬷恍然大悟,走到谢氏耳边耳语了几句,“大夫人,东边有一个温泉庄子,最适合疗养,不若送大姑娘过去,等她好了再接回来就是了。” “你的话有理,就按你说的办。”谢氏点头,看向韩遥,“盈姐儿,京都气候不好,你的心疾养了十年都没有养好,不如去东边的温泉庄子,那里最适合疗养。” “母亲,女儿舍不得母亲。”韩遥本想撒撒娇送走韩迢,可谢氏看她的眼神不再柔软,她只能另求庇护,假装踉跄两步,倒在韩进怀里,“为了母亲能和妹妹团聚,女儿愿去。” “你愿去什么!”韩进将她小心翼翼的护在身后,“母亲怎可如此偏心,盈盈身子骨如此差,怎能长途跋涉?若是母亲执意如此,那我这翰林院编修不做了,日日在庄子上陪着盈盈。” “不可!”谢氏急了,儿子的们可是她的骄傲,是她回娘家和姐妹们炫耀的资本和底气,万万不能因为一个不怎么亲近的女儿,失去一个令她骄傲的儿子。 韩迢暗道不好,此时已无计可施,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破釜沉舟,方有一线生机。 她扑通一下跪在谢氏面前,哐哐连磕三个响头,“母亲,女儿不愿看着母亲和二哥哥红脸,愿意去庄子上,只是女儿此去,不知何时才是归期,还望母亲保重身体。” 谢氏捂着嘴蹲下身子扶起她,哭喊着:“我可怜的秋姐儿,娘的好女儿呀~” 此时谢氏对韩迢的愧疚达到了顶峰,无论她开口求什么,谢氏都不会拒绝。 “母亲不要哭了,哭伤了眼睛,女儿会心疼的。”韩迢替谢氏擦干眼泪,“只是女儿有一个小小的心愿。” “你说!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母亲都为你摘来。”谢氏夸下海口。 “姐姐的心疾严重,女儿实在是放不下心来,以后不能在姐姐身边侍候了,女儿想最后再为姐姐熬一次药。”韩迢说完转身拉住韩遥的手,威胁道:“姐姐不会不满足妹妹这小小的心愿吧?若是姐姐不肯喝药,那这心疾...” 韩遥吓得捂住她的嘴,反正喝过这么多次药了,也不差这碗。 她爽快的答应下来。 韩迢带着东风去煎药了,谢嬷嬷带着其他三个小丫鬟给韩迢收拾东西。 谢氏恨不得将自己院子里所有东西都给韩迢带着,好弥补自己没能留住女儿的遗憾。 —— “东风,你想不想吃糖啊?”一听到要吃糖,东风又开始淌口水了,她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咱俩玩个游戏好不好?” 东风目不转睛的盯着韩迢手里的糖,又是一阵小米鸡啄米般的点头。 “你若是能将老夫人院子里的嬷嬷引过来,我就给你糖吃。”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荷包,“这里面可是什么糖都有,特别的甜。” “嘿嘿,好啊好啊,东风最爱吃糖了,东风这就去。”说完一溜烟的跑了,直奔老夫人的院子。 韩迢不紧不慢的将药材全部放进锅里,慢慢熬煮着,侧耳听着脚步声。 时机差不多了,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手腕就是一刀,鲜血滴滴答答的流进药锅里,她自言自语道:“诸天神佛呀,信女韩迢愿割肉为亲,换姐姐早日痊愈。” 老夫人院里的嬷嬷将一切尽收眼底,回去报告老夫人了。 东风像只可爱的小狗狗一样,吐着舌头来要糖吃了,韩迢满意的给了她一把糖。 随后端着熬好的药,去了盈院,恭恭敬敬的递到韩遥面前,“姐姐,请喝药。” 韩进挡在她的面前,眼神阴狠的盯着药碗,“谁知道你在药里放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韩迢端起碗喝了一口,又转了一圈表示自己没事,韩进这才放心的让韩遥喝了药。 看着空荡荡的药碗,韩迢突然笑了起来,直视韩进的眼睛,她道:“二哥哥,夜路走多了总会见鬼,坏事做多了是会遭雷劈的。劈你的雷马上就到了,记得打伞哦。” 第五章 逢生 车夫驾着马车缓缓驶出京都的门,韩迢透过车窗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城门,背后响起谢嬷嬷的话语,“别看了、别看了,二姑娘也不着急,就这么被赶出来了,你也真的咽得下这口气!” 韩迢收了帘子,含笑望着谢嬷嬷,“嬷嬷本可以不跟我去的。” 谢嬷嬷瞪了她一眼,怒气冲冲的收拾着一旁的包袱,“我不跟你去谁跟你去,就你旁边坐着那个傻子吗!若是没有我帮你打理一切,你到了庄子上肯定会被欺负,我奶大的孩子不能被欺负。” 听完她的话,韩迢这才想起,谢嬷嬷曾经是自己的奶娘,目光灼热的望向她。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都回家多久了还没认出我,白奶你了,白眼狼。”谢嬷嬷就是这么个嘴上不饶人的性子。 韩迢不管不顾的扑进她的怀里,用力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似乎是想找到小时候的感觉,可惜时隔太久,早已忘却,两人相拥而泣。 哐当—— 马车突然停了。 车夫尖叫一声,被人抹了脖子。 温热的血液透过车帘溅到韩迢脸上,谢嬷嬷赶紧将她藏在身后,母鸡护仔一般的望着前方蜂拥而至的黑衣人。 此时马车正停在离京郊不远的密林深处,别说过路的行人了,就连鸟雀都很罕见,是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杀人越货的绝佳宝地。 东风吃完了手里的最后一块饴糖,舔了舔指尖,一把挥开谢嬷嬷,热切的望着韩迢,“二姑娘,奴婢帮你把外面的人都杀了,你会给奴婢糖吃吗?” “小丫头片子,口气不小。”谢嬷嬷又护在韩迢身前,“二姑娘别听她的,她就是个傻的。您放心,有我护在您的身前,他们若想杀您就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哐当一声响起。 谢嬷嬷被东风一个手刀劈晕了。 “二姑娘,你会给奴婢糖吗?”东风再次问道。 韩迢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重重的点了点,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一块饴糖塞进东风嘴里。 东风吧嗒吧嗒嘴,一把抽出韩迢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杀了出去,想要闯进马车里的黑衣人立刻被她打飞了出去。 外面响起厮杀声,韩迢定了定神,与其将性命压在一个傻呆呆的小丫头身上,倒不如自己搏上一搏。 她快速冲出马车,将车夫的尸体推下马车,接过他手里的缰绳狠狠的抽了把马屁股,马儿狂奔起来,很快就冲出了黑衣人的包围圈。 就当她要松一口气的时侯,又一群黑衣人从密林里窜了出来,比之刚才那群有过之而无不及。 韩迢本以为韩进只是受到韩遥的蛊惑,将她赶走即可,没成想他丝毫不顾及血脉之情,竟要杀了自己,若这次能死里逃生,定要百倍奉还。 黑衣人一刀斩断马儿的前腿,马车立刻翻倒,韩迢和早就昏倒的谢嬷嬷被甩了出来,身子重重的撞在树干上,疼的她蜷缩起来。 又一个黑衣人提刀袭来,韩迢实在无力躲避,本以为要命丧当场时,一位白袍小将骑马赶到,手里一柄红缨枪,将黑衣人扎了个对穿,死死的钉在树上。 他下马扫了眼韩迢确认她无碍后,拔下树上的红缨枪舞的虎虎生风,将那群黑衣人打的节节败退。 黑衣人也不是傻的,肉搏不成便转换了思路,一半人继续肉搏,另一半儿人就近射箭,白袍小将既要躲弓箭,又要防人强攻,很快就落了下风。 “我来助你!”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满绣锦衣,头戴硕大宝石冠,就连马鞍上都镶着大颗红宝石的男人。 其实他武功真的不怎么样,不仅没帮上忙,自己还负了个伤,现在正和韩迢一起躲在树后,全靠白袍小将在前面撑着。 “你好呀,小美人。这么巧,你也被人追杀啊?”他热情的和韩迢打招呼。 韩迢并不是很想理他。 白袍小将的下盘暴露出来,黑衣人看准时机刺了过去,韩迢不想让唯一的依靠受伤,自树后跑了出来,从怀里里掏出一把白色的粉末撒向黑衣人,又掏出两颗黑色的弹丸扔向射箭的黑衣人。 白色和红色的粉末在密林里蔓延开来,大家都多多少少了吸了一点,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白袍小将和宝石男也不例外。 韩迢快速从衣服上取下两根银针,刺在两二人的指尖,黑色毒血往外流着,二人的脸色好了许多。 有眼尖的黑衣人已经开始学着他们的方式排毒了,韩迢捡起地上的刀对着离她最近的黑衣人就是一刀,直奔心脏,黑衣人瞬间毙命。宝石男和白袍小将惊得咽了咽口水。 韩迢对着他们大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毒粉的功效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还不快点将他们解决了!” 白袍小将捡起地上的红缨枪,对着面前的黑衣人刺了过去,像是穿糖葫芦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对穿。 剩下排过毒血的黑衣人们见情势不妙,四散而逃。 却被赶来的金甲侍卫们抓了个正着,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 领头的侍卫走到韩迢面前行了个军礼,“二姑娘,我是大长公主的侍卫金鸣,是她派我们来接您回去的。”说完,从怀中掏出打着相府徽记的玉牌。 “金侍卫,这二位是我的救命恩人,眼下他们各有负伤,不知可否将他们一同带回去?”韩迢看着白袍小将和宝石男问道。 金鸣点点头。 “前面一里处,还有一群黑衣人,我的贴身婢女正在和他们搏斗,不知你们可否前去增援?” 金鸣又是点头,他朝着身后挥挥手,一辆马车出现,韩迢上了马车,两个侍卫架着昏倒的谢嬷嬷也上了马车。 白袍小将和宝石男骑马跟在后面。 当他们赶到第一波黑衣人袭击的地方时,东风正坐在一个黑衣人背上吮着手指,四周全部是被打的捂着肚子哀嚎的黑衣人。 一见韩迢来了,东风立刻迎了上来,伸手要糖,“二姑娘,我打赢他们了,你答应给我的糖呢?”韩迢吃了一惊,还是将荷包解下,将糖全给了她。 东风满意的上马车吃糖去了。“麻烦金侍卫将剩下的人全杀了,留一个伤最轻的绑好,我回府有用。” 金鸣虽暗叹韩迢的狠辣,可还是按照她说的做了。 趁着金甲侍卫们杀人的间隙,韩迢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药丸,卸了黑衣人的下巴,塞进他嘴里,又将下巴重新安了回去,“回去好好表现,不然这颗毒药足以毒的你长穿肚烂。” 黑衣人疯狂点头,一股尿骚味传了出来。 第六章 报复 金鸣向淑寿大长公主完整的叙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老太太派人将韩进从翰林院叫了回来,谢氏和韩遥也闻声赶了过来。 白袍小将和宝石男的坐在厅里喝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太太聊天儿。 “姑祖母越发年轻了,看着比父皇都要年轻。”宝石男油嘴滑舌哄得老太太笑盈盈的。 “你呀你,一张油嘴。”老太太骂道。 宝石男也不生气,继续道:“油嘴怎么了,只要能哄的姑祖母开心,我便是长两张油嘴也是乐意的。” 白袍小将笑了笑,“如果你真长两张油嘴,那我是不大乐意认识你的,毕竟谁也不愿意和一个怪物做朋友。” 老太太看向他,“是祁哥儿吧,好久没见,都长这么大了,你父亲、母亲还好吗?” “回大长公主的话,母亲很好,父亲也好,只是不大回来。”说及此,面露委屈之色。 宝石男拍了拍他的肩膀,白袍小将扯出一个笑容。 老太太心疼的望着他,“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见外,随小五一起唤我姑祖母就好。” 门外传来静嬷嬷的声音,“老太太,二公子到了。” 宝石男是个极有眼力见的,立刻起身行礼,“姑祖母好好休息,元吉改日再来看您。” 白袍小将也跟着行了礼,“姑祖母多多注意身体,伯廉也先告辞了。” 老太太对着他们温和一笑,年轻一代除了自家孙子,最喜欢的就是他们了。 一个是宫里不受宠但活的潇洒且开朗的五皇子赵元吉。 一个是皇后侄子宋祁,若不是他有那么个是非不分的母亲,老太太定是要把其中一个孙女嫁入定远侯府的。 宋祁临走时看了韩迢一眼,韩迢也回了他一眼,哪成想对方竟然红了耳根,还真是藏不住心事的少年郎啊。 二人与韩进打了个照面,互相问了好。 韩进一进门眼睛便打上了韩迢,质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是想害死盈盈吗!” 韩迢也不是个好说话的,尤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脾气愈发不好了,回怼道:“二哥哥见了我如此生气,想必对那些截杀我的杀手很是信任吧,可惜了,我福大命大,注定不能让你如愿以偿的。” “胡说什么,二哥哥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呢,什么截杀,你休要诋毁二哥哥。”韩进还没怎么样,韩遥却急得跳出来反驳。 一听到截杀,谢氏眼圈都红了,匆匆走到韩迢身边,左看看右看看,确认她没受伤这才放下心来,只是眼圈红红的,随时可能落下泪来。 “果然是乡野里长大的,张嘴闭嘴就是诬陷。”韩进嫌弃的挪开了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难受。 “既然二哥哥不认,那我只能上证据了。”韩迢说完拍了拍手,东风嘴里嚼着糖,压着一个被绑成螃蟹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一见韩进就开始求救,“二公子救救我,我们可是听了你的话才刺杀二姑娘的,你可不要不管我啊。” 韩进一脚踢开他,觉得有些无理取闹,什么刺杀他一概不知,定是韩迢那个心机女为了不去庄子上,特意买通杀手做的,还真是够阴险的。 杀手见韩进不救他,挣扎着从怀里掏出韩进小厮当时买凶时的玉牌,展示给大家看。 韩进摸了摸腰间,确实不见了那块玉牌,看了眼身后的小厮,小厮心虚的望向韩遥。 韩遥低垂着头,一眼都不敢看韩进。 韩进心中了然,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韩遥,扑通一声跪在老太太面前,“祖母,孙儿认错。” 老太太握着龙头柺的手抖了抖,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孙儿,一瞬间她仿佛对面前的人感到无比的陌生,嘴唇微微颤抖,“戕害亲人,残害手足,二十余载的圣贤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对不起,祖母,孙儿让您失望了。” 老太太攥着龙头柺狠狠的柱了柱地面,发出不小的响动,“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你嫡亲嫡亲的妹妹,她若不原谅你,我也不好替她原谅。” 韩进银牙紧咬,昂着头不肯对韩迢磕头认错,“祖母,孙儿愿受家法。” 谢氏哭着扑到儿子身边,用力捶打着他,“混账,混账,你个混账东西!竟然派人杀自己的亲妹妹,还不赶紧向你妹妹磕头认错。”说罢,用力扯着他的衣服。 韩遥也流着泪跪到他面前,劝道:“二哥哥,你就向二妹妹低头吧,盈盈不想看着哥哥受伤。”说完就开始嘤嘤哭泣。 可把韩进心疼坏了,抬手擦干她的泪珠,宠溺的说道:“谁欺负我们盈盈都不行。” 老太太看到这场景皱起了眉,对着外面大喊道:“你们都是聋的吗,没听见二公子说要受家法么,还不去将家法请来!” 小厮忙应声,转身去请家法了。 两棍下去便见了血,韩进文臣一个,身量单薄的很,额头上冷汗直冒,一双眼睛像淬了毒一样恶狠狠的盯着韩迢,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韩迢心情好的很,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冲着韩进莞尔,气的他吐了一大口血。 谢氏心疼坏了,老太太在场,她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一面劝韩进认错,一面偷偷拉韩迢的袖子,想让韩迢求情。 韩迢置若罔闻,对方想置自己于死地且不肯认错,竟还妄想让自己替他求情,简直可笑至极。 “二妹妹,你不要太过分,难道非得让祖母打死二哥哥你才肯罢休吗!”韩遥两条秀眉紧紧的拧在一起,满脸的刻薄。 韩迢被气笑了,明明是对方的错却被倒打一耙,当真是可笑的紧,“不一定非要二哥哥向我磕头认错的,你来也可以。” “你...”韩遥踉跄着后退两步,双眸满是泪水的看向韩进,“好,只要二妹妹能出气,我愿意替二哥哥向你磕头认错。” 韩进面色惨白,急忙向前爬了两步,扯住韩遥的袖子,“不许,盈盈,哥哥不许向她低头。” “可是盈盈舍不得哥哥受苦。”说完作势就要来磕头,却被韩进拉了回去,“不就是磕头认错吗,我认。” 他咬牙切齿的向韩迢低了头,“二妹妹,我错了,请你原谅。” 韩迢半俯着身子与他平视,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不—原—谅—” “你!”韩进气的直接昏死过去。 谢氏也哭晕了过去,两人一同被下人抬走了。 “祖母,看在二哥第一次杀我的份儿上,就别再对他动家法了,让他去祠堂对着祖宗悔过吧。”韩迢提议道。 老太太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祖母,高僧说过了,要是二妹妹在府里,那盈盈的心疾就再也好不了。”她对韩迢算是恨之入骨了。 老太太挥挥手,帘子被打开,门外跪着的正是被打的半死的高僧。 韩遥吓得小脸煞白,不敢再作妖了。 第七章 祠堂 为了防止韩遥和韩进的戕害,韩迢刻意卖了惨,死活要搬进此慈院陪老太太,美其名曰尽孝。 老太太无可奈何,答应了她。 韩迢心情好的很,特意去小厨房做了点心,趁着夜黑风高偷偷溜进了祠堂里。 “吱哟”一声祠堂的门开了,呼呼的东风灌了进来,冷的韩进打了个哆嗦,他欣喜的看向门口,“盈盈,是你来了吗?” “不是哟,我亲爱的哥哥。”韩迢十分熟络的走到祖宗排位前,将食盒放在供桌上,饶有兴趣的看着韩进,“我来的时候特意去盈院看了,早就熄灯了,想必二姐姐一定做了个好梦。” 韩进气的脸都绿了,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作为你嫡亲的妹妹自然是来看你的。”韩迢说着指了指面前的食盒,“喏,特意给你做的,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我不要你的东西,拿着滚出去!” 韩迢不仅没有滚,反而将点心拿了出来,捏了一块儿递到韩进嘴边,“那可不行哦,这里面我可下了剧毒呢,不亲眼看着你被毒死,我怎么能放心呢。” “混账!”韩进抬手打落的那枚点心,动作起伏太大,后背的伤又裂开了,浸湿了雪白的寝衣,“滚,你给我滚,滚出去!” 韩迢拍了拍手指上的残渣,看着地上疼的蜷缩的韩进,满意的点点头,抬手将一块儿香饵投到香炉里,心满意足的出了祠堂。 —— “祖母,你尝尝这个。”韩迢端着一碗药膳递到老太太面前,“这是我精心改良的配方,特别对症,吃起来和平常膳食无异,您可以放心大胆的食用。” 身旁的静嬷嬷拿出银针就要试毒,却被老太太挥退了,端起那碗药膳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韩迢在慈院里住了小半个月了,日日变着法的做药膳,老太太感觉自己的身体比之前有力多了,精神头也足了起来。 老太太喝完了药膳,特意将空碗递到韩迢面前,仿佛在说:你看,我都喝光了。 韩迢朝她笑笑,从谢嬷嬷手里接过一大包姜香梅子,恭恭敬敬的地道老太太面前,“这是给您的奖励,一次只能吃五颗。” 老太太笑的牙不见眼,自打她身体不好以后,太医便断了她的一切甜食,对于视甜如命的她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折磨。 如今在韩迢的药膳调理下,竟然每日能吃到五颗梅子,还真是天大的好事。 老太太刚将一颗梅子放进嘴巴里,门那边传来了哭嚎声,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梅子都没有想象中的甜了。 “母亲,进哥儿快不行了!”谢氏红着眼睛,被两个嬷嬷架着走进老太太屋里,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已经形容憔悴的不成样子了。 自打半月之前,韩进从祠堂出来以后就染上了一种怪病,不仅背后的伤口不愈合,脸上和身上还长了一些烂疮,发出阵阵恶臭,熏的人几欲作呕。 韩迢扶着老太太去了松院,一进门便是一股鱼腥般的恶臭传来,两人同时哕出了声,一旁的嬷嬷眼疾手快的给两人带上了熏好香的面纱,这才止住了两人的恶心。 进了内院,韩进像一条死鱼一样趴在床上,脸上身上满是烂疮,已经看不出来是人长疮还是疮上长了个人了。 “二哥哥,这是什么造型啊?”韩迢笑着发出质疑。 一见她来了,韩进恶狠狠的指着她,“是你,是你干的,那日你去祠堂看我,我说怎么那么好心给我送糕饼,原来是在里面下了毒!” 谢氏一听这话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韩迢,“秋姐儿,这是真的吗?” “原来不在身边长大就是不被信任,母亲为了二哥哥已经多次疑我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被二哥哥杀死在密林里,总好过回家来被至亲之人质疑。”韩迢说的极其委屈,眼眶也变得红红的。 谢氏慌了神,这些日子光顾着照顾重病在床的儿子,却忘了刚找回来的女儿,还想对儿女们一碗水端平,她可真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秋姐儿,母亲不是那个意思。”谢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只干巴巴的解释着。 “母亲不必和她解释,若不是她我又怎至于此!”韩进动作太大,背后的脓疮破了,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二哥哥莫不是病糊涂了,我好心去看哥哥,却被倒打一耙,还当真是让人伤心呢。” “是你,就是你。你当初给我送糕点时就说过要毒死我的。”韩进看向一旁的韩遥,她立刻捧着那盘有些干巴的糕点上前,“还好二哥哥聪明,提前让我保管好这些糕点,如今只消御医一验便知。” “那就验呗,为什么不验呢,是有什么心事吗?”韩迢无所谓的看着他们,一群跳梁小丑。 御医来的很快,将糕点切成碎末开始验毒。 韩遥一脸胜券在握的看着韩迢,“二妹妹若是现在认错,只需跪下给二哥哥磕头认罪即可,不然被家法打了可就不好了。” “谢谢你的提醒,我不需要。” “哼!”韩遥冷哼一声,她等着韩迢跪地求饶,好出一口气。 御医验了好久,各种方法都试遍了,“回禀诸位贵人,糕点无毒。” “怎...怎么可能?”韩遥万分震惊,“你是不是验错了?再核验一次。” “我在太医院数十载,就连陛下都没说过我医术不精,若是姑娘不信,可另请高明,我告辞了。”御医明显变了脸色,提起药箱向老太太行了个礼就走了,医者最讨厌别人质疑自己的医术。 “你好深的心机!”韩进指着鼻子骂韩迢。 老太太不愿意了,龙头拐用力的拄了拄地,“够了,别再闹了。进哥儿,这些日子你是昏头了吗?一次一次怀疑自己的嫡亲妹妹。” “祖母,我...”韩进迫切的想要解释,韩迢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把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祖母别跟哥哥生气,他只是病了而已。” 老太太亲昵的拍了拍韩迢的手,十分欣慰的说道:“就你乖。” 韩迢吐了吐舌头,“那我去劝劝哥哥。” “去吧。” 韩迢走到韩进面前,蹲下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二哥哥,这只是开胃小菜而已,硬菜还在后面呢,你可要好好活着呀,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吃你的席。” 韩进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还没走远的御医又被叫了回来,诊完脉摇了摇头:“除非有宫里的龙涎丹,否则...”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没忍说出口,这次不止谢氏,就连韩遥都晕了过去,登时便乱做一团。 好在有老太太主持大局,这才不至于大乱。 老太太进宫求了龙涎丹给韩进,还拿了一张皇后宴请的帖子回来。 第八章 皇后宴请 皇后宴请,老太太身体不好就不去了,谢氏带着两个女儿的前去,这是韩迢活了两辈子两辈子打扮的最隆重的一次。 谢氏穿着繁重的诰命服,笑盈盈的坐在椅子上指挥着谢嬷嬷和一群小丫鬟给韩迢打扮,满意的看着她,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一样。 “母亲可还满意?”韩迢在谢氏面前转了一圈。 谢氏笑着点头,从贴身嬷嬷手里接过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大一小两枚通草花簪,取出小的那一枚戴在韩迢头上,“母亲对秋姐儿始终亏欠,只能尽量弥补,就从这小小的花簪开始。” 韩迢红了眼眶,她这两辈子以来最渴望的便是亲情。 “母亲...”鼻子一酸落下泪来,母女二人相拥而泣,哭了一会儿,妆有些花了,小丫鬟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补好了妆。 韩迢亲手将那枚大的通草花簪带在谢氏的鬓边,还特意选了一个显眼的地方,然后挽着谢氏的手出了门,一同上了马车。 见谢氏来了,韩遥立刻起身迎接,扶着现实坐在正中间,自己坐在左边,韩迢无意和她争宠,在右边落座了。 谢氏长得美,韩迢是她的亲生女儿自然差不到哪去,只是刚回来时,在乡野里风风吹日晒的皮肤有些泛黄,显得整个人有些土里土气,在相府将养了这些时日,脸上的黄气早已褪去,将原本六分的美貌称到了八分,倒是将韩遥比了下去。 韩遥藏在袖中的手狠狠的攥了攥拳,尤其是在看到韩迢和谢氏带着同样的通草花簪时,眼睛里的嫉妒都快要溢出来了,想杀韩迢的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早春时节,街道两旁的柳树还未吐出新绿,只有三三两两的麻雀飞来飞去。 车夫是个极稳重的人,一路上无甚颠簸,很快就到了皇城根儿下,马车便不能再入内了。 母女三人下了马车,步行朝着内宫而去。 名义上是皇后举办的春日宴,实际上是给万贵妃的儿子二皇子举办的选妃宴,五品以上的官员家眷全部参加。 二皇子是太子之位的有力对手之一,其次便是年龄最长的大皇子。 皇后早些年为了帮皇帝挡剑伤了身体,这辈子不能生育,名下只有生母早逝的八公主。 母女三人向皇后行了礼,便在指引嬷嬷的带领下做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刚一坐下韩遥就便开始东张西望,这和她世家贵女的身份不符,想必是又有妖要作。 果然,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假借着如厕的理由走了,一直到春日宴开始了才回来,还是挽着八公主的胳膊回来的。 春日宴和其他宴会并无区别,一如既往的歌舞声乐,倒是少了些宫斗情节,少了些乐趣。 皇后无子,无论是贵妃的二皇子还是贤妃的大皇子登基对于她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两位妃子也是明事理的,对皇后很是敬重。 “母后,盈盈那琵琶弹的极好,女儿许久没听了,一时有些想念,不知道母后想不想听。”八公主娇嗔的说道。 皇后一脸宠溺的看着她,“皮猴子一样的,你都这么说了,母后还能拒绝你,不过还是要问一问韩大姑娘的意见的。” “谢过母后。”八公主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转头看向韩遥,“盈盈,你可愿意为母后的宴会弹一首琵琶?” 韩遥起身行礼,“却之不恭。” 大弦曹操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不得不承认韩遥的琵琶确实有一手,只是可惜她为了炫技,竟然选了《后庭花》这首曲子,优雅不够,但风尘味儿十足。 贤妃是琵琶女出身的,是满场唯一个听出曲中意的人,娇笑着看向贵妃,嘲讽道:“韩大姑娘的琵琶弹的确实好,想必二皇子一定会喜欢的。” 贵妃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大皇子娶了战死的骠骑大将军独女,赢得了武将那边的威望,她本想拉拢作为文臣之首的韩相,却被贤妃看出了心思,还出言嘲讽,心中自是不爽的,饶是韩遥再优秀,她也不会选了。 韩遥自然听出了端倪,尴尬的站在原地,眼神求救般的看向八公主。 八公主自然不忍心看着手帕交有难,“那位就是新找回来的韩二姑娘吧,听母后说,韩尚书的夫人在闺中时最擅弹箜篌,不知本宫是否有幸,听韩二姑娘弹奏一曲。” “让公主殿下失望了,秋姐儿刚找回来,臣妇还未来得及教她,若公主殿下想听,臣妇可以奏一首。”谢氏将韩迢护在身后道。 “尚书夫人,本宫想听韩二姑娘谈箜篌,你如此推三阻四的阻拦,是不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八公主怒目而视,韩遥也跟着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呀?妹妹刚回来,自然是要展露在人前的,你总是这样困着她,她就如同温室里的花朵,永远经历不了风雨,你这不是爱,是伤害。” 她这话说的极有水平,看似在护着韩迢,其实在把韩迢往火堆里推。 韩迢都被气笑了,玩味的看着韩遥,默默推开了护在自己身前的谢氏,笑着说道:“母亲,女儿愿演奏一曲。” 谢氏还是有些不太情愿的,追问了句:“你可以吗?” 韩迢点了点头。 虽然谢氏没有教过她,前世因着面容尽毁,只能在小屋里苟延残喘,索性学了很多技能,当初为了讨家人欢心,没少背地里苦练箜篌,没成想前世没有派上用场,今生却派上了用场,还真是不白学。 箜篌很快就被摆了上来。 五公主和还有一脸看戏的模样,似乎早就商量好的。 纤纤素手在箜篌弦上上下翻飞,今日韩迢还穿了浅绿色的衣衫,头上带着迎春样式的通草花簪,活脱脱林间的小鹿,山间的精灵,轻松夺得了大家的眼球。 “好,极好。这箜篌声中隐隐传来金戈铁马之意,想必韩二姑娘定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倒是刚才的琵琶,竟有怡红院小桃红的水准。”背后传来一道玩味的男声。 第九章 有你当年的风采 来人正是五皇子赵元吉、二皇子赵元凯以及小侯爷宋祁,说话的便是玩世不恭、经常留恋青楼的五皇子。 五皇子对怡红院的评价众人深信不疑,连带着看韩遥的眼神都变了,虽然众女眷秉持着身份没有议论纷纷,可那眼神如同一把把刀子狠狠的戳着韩遥的心窝。 她环视一圈,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些异样的眼光,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礼节了,红着脸跑了出去,八公主也跟了出去。 皇后干咳了两声,对着台下的韩迢夸道:“血缘果然是割不断的,她有你闺中的风采。” 谢氏欣慰又欣喜得拉着韩迢的手上前谢恩,从这一刻开始,韩迢在谢氏心中的地位彻底取代韩遥,谢氏心中的天平也开始倾斜。 “来人呐,将本宫的玉如意赏给韩二姑娘。”见皇后夸奖韩迢,贵妃也不落于后,立刻送玉如意示好,既然要拉拢韩相,自然他的亲孙女儿要比一个养孙女来的好。 二皇子狭长的桃花眼在韩迢身上流连,韩迢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位二皇子可是出了名的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前世便是他用烟毒手段赢了大皇子,成功登临太子之位。 她可不想和这位二皇子有一点瓜葛。 许是看出了韩迢的不自在,皇后道:“你头上戴的发簪样式很是别致。” 韩迢轻轻取下通草花簪,交到皇后信任的嬷嬷手里,“娘娘不妨猜猜,这是什么材质的?” 她这一说,皇后也来了兴趣,接过墨墨手里的通草花簪仔细打量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又将簪子传到贵妃和贤妃手里,三人均是摇头。 “韩二姑娘可别再卖关子了,我们呀可实在是看不出来。”贤妃说完让嬷嬷将簪子还给了韩迢。 韩迢笑着接过簪子,“娘娘说笑了,您慧眼如炬怎会不知适合材质,不过是给臣女表现的机会罢了。” 贤妃被她哄得心花怒放,一旁的贵妃却没了好脸色,自己未来的儿媳怎么能和贤妃是同一阵营的呢? 二皇子也沉了脸,宋祁长舒一口气。 好险,看好的媳妇差点飞了。 “你可别卖官司了,赶紧告诉我们吧。一会儿皇后娘娘急了要罚你,我可拦不住。”贤妃笑道。 韩迢也不再卖官司了,“是通草。” “通草?”贵妃面露鄙夷,“喂猪的东西也敢拿来做成簪子簪在头上,果然是在乡下养大上不得台面。” “贵妃的见解,本宫不敢苟同。”皇后收起来笑容,她一向崇尚节俭,如今发现了通草这么好的材质,可以用来做如此漂亮的簪,若是国民全部用通草为簪,那些省下来的金、银和绢便能送到前线去,让战士们吃顿饱饭。 “韩二姑娘心灵手巧,本宫甚是喜欢,以后若是得空了可经常进宫陪伴本宫,不必再递牌子。” 皇后这话一出口,贤妃的嘴都快咧到耳后根儿了,她和贵妃斗了一辈子,最爱看对方吃瘪的样子,如今皇后竟和自己同仇敌忾抵御贵妃,她自然是开心极了。 韩迢也懵了,入宫不用递牌子起码要是县主身份,就因为这小小的通草花簪,自己竟白白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女不敢居功,这通草簪是母亲亲手做的,若是娘娘喜欢,可让母亲再做一只牡丹样式送给娘娘。”韩迢不想要这功劳,经常进宫对她来说可不是个好事。 谢氏感激的望着女儿,自己和皇后乃是手帕交,因为一些小隔阂,两人已经许久没有来往了,没想到却因为一枚小小的通草簪竟将多年以来的矛盾化解了。 皇后眼圈微红,她老了,皇上对他只是尊敬并不爱她,膝下又无子嗣,在这冰冷的皇宫里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自然是渴望友情的,声音颤抖着连说三个“好”字。 韩迢不想在待下去了,扯了个理由出了宴厅,接下来就是二皇子选妃的环节了,若是再待下去真被选中了可怎么办? 逃婚可是要诛九族的。 虽然她恨韩遥,可还没有到了和她同归于尽的地方。 坐在御湖边的八角亭旁,韩迢将脚下的石子一个个的踢进湖里,看着水面上荡起了一圈圈涟漪,心情变得好极了。 “水漂不是这样打的。” 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男声,这道声音莫名有些熟悉,她缓缓转过头去,迎面走来的是宋祁,这次他没有穿白袍。 自打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以后,韩迢对他多了些敬佩,前世定远侯战死以后,刚加冠的宋祁袭爵,毅然决然的奔赴前线,为国戍边,从无败绩,是名副其实的冠军侯。 “那要怎样打?”韩迢道。 宋祁走上前来,捡起一枚扁平的石子侧着身子往湖里旋,没成想劲儿使大了,竟旋到了隔壁亭子里,砸到了八公主头上。 “谁呀?混账东西,竟敢行刺本公主!”气的八公主插着腰隔岸对骂。 韩迢瞅准时机拉着宋祁的手跑了,一直跑到御花园才肯停下来,弯着腰喘着粗气,还好有之前经常和义母走爬山涉水采药的底子在,不然都跑不了这么快。 宋祁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与韩迢交握的那只手渐渐泛起潮湿,“韩...韩姑娘,我...我会娶你的...”说完就跑走了,留下一脸懵的韩迢。 这个呆头鹅,不会以为牵个手就是有肌肤之亲了吧。 有脚步声传来,里面夹杂着八公主和韩遥说话的声音,韩迢吓的钻进假山里。 “该死的,哪个贼人敢伤害本公主,若是让本公主知道了定要扒了他的皮。”八公主气的跺脚。 韩遥在一旁劝道:“殿下莫要与那小贼一般计较,有失您的的尊贵身份。” “你呀你,总是这么善良,还替那小贼求情,要不然怎么会让韩迢那个贱人骑在你头上呢。”八公主为她打抱不平。 “公主慎言,韩迢不是什么贱人,她是我妹。”韩遥故作不开心的模样。 “妹妹?你把人家当妹妹,人家把你当冤大头,故意弹什么金戈铁马好让五哥夸她,贬低你,赵元吉也是个蠢的。”八公主被宠坏了,有些口不择言的。 而此时假山的另一边粗壮的桃花树上,打扮的珠光宝气的男人对着树下偷听的韩迢道:“喂,她们在骂你呢,能忍吗?” 第十章 她们也在骂你 韩迢吓了一跳,定了定神看向树上,反问道:“她们也在骂你,你能忍吗?” 赵元吉从树上跳下来,惊落了一树桃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韩迢看的有些迷了。 “喂,被本皇子的英姿飒爽迷住了,醒醒神。”说着,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 韩迢醒过神来打了喷嚏,快速后退两步捂住鼻子,“你离我远点,我对桃花过敏。” “咳咳~”赵元吉尴尬了一秒,朝着韩迢伸出手去,“叫声好哥哥,我帮你将她们赶走。” “好~”韩迢后退一步,面露狡黠,捏着嗓子喊道:“五殿下,您在这里做什么呀,什么!在偷听八公主说人坏话!” 赵元吉还未反应过来,韩迢一溜烟跑远了,边跑还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八公主和韩遥快步过来,指着赵元吉的鼻子骂道:“罪妃之子就是没教养,你母妃没教过你别人说话就把耳朵闭起来不要听吗!” “殿下这是在说什么呀,罪妃早死了,他哪有人教啊!”韩遥轻捂嘴唇娇笑起来,也连带着逗笑了八公主。 两人旁若无人的笑着,身后的宫女们也跟着一起笑。 赵元吉的拳头紧了又紧,面皮涨得发紫,贝齿紧咬着下唇,挣扎了好久才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八皇妹说的是。” 啪—— 响亮的巴掌打在赵元吉的脸上,一个清晰的五指印瞬间显现出来,打的他的头偏到一边去。 “混账!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叫本公主妹妹,本公主乃皇后名下的嫡公主,岂是你一个罪妃之子可以攀扯的!”八公主横眉冷对,一张俏脸显得有些可怖,贴身公主正用真丝帕子清洁她的掌心。 躲在假山里的韩迢忍无可忍了,怪不得前世赵元吉当了皇帝呢,谁受这种屈辱不想着崛起啊。 韩迢浑身上下搜了个遍,今日入宫查的严,没有带任何毒药,只带了一瓶香露,好在御花园里蜜蜂多,到也能派上用场。 嗡——嗡嗡—— “什么东西,嘶,好疼!”八公主伸手摸了下脸颊刺痛的地方,一个红红的蜂包鼓了起来,如果凑近看,还能看到上面有个黑黑小小的尾后针。 “啊,我的脸!”韩遥也中招了,身后跟着的宫女们也遭了毒手,大家乱做一团,八公主被太监们簇拥着往前走,韩遥紧随其后,蜜蜂们便是螳螂捕蝉的黄雀,紧紧跟着她们叮。 原本莲步轻移的公主小姐们,纷纷变了习惯,跑的一个比一个快,可见是被蜜蜂叮怕了。 韩迢从假山里走出来,叉腰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的挑了挑眉,看向一旁的赵元吉,问道:“不错吧,我自己调的。” “你是怎么做到让蜜蜂只叮她们,不叮我的?”赵元吉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充满了好奇。 “因为她们都涂了香粉,你没涂。”韩迢如实回答。 “原来如此。想必,你用的是一种能引蜜蜂来采蜜的香露,引来的蜜蜂发现没有花蜜,恼羞成怒便叮了她们。” 韩迢打了个响指,“聪明,不过...” “不过什么?”赵元吉问道。 韩迢目光在他的身上细细打量,右手摩挲着下巴,“不过...常年流连青楼楚馆的五皇子,身上竟然没有一点香粉味儿,你说奇不奇怪?” “你可别胡说啊,我只去青楼,可没去楚馆,我可不好男色。”赵元吉赶忙解释。 韩迢低低笑了,扮猪吃老虎的人多了,且看他能装到何时,倒是不必拆穿他,反正也和自己没关系,总之没有任何交际。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赵元吉垂着头,双手攥拳隐在袖中,声音极小,细若蚊蚋,期待着得到对方否认的答案。 可我们韩迢就不是那种情商高的人,她道:“听见了,一字不落,我这双招风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百步之内就连兔子登地的声音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赵元吉石化当场。 韩迢又接着道:“不过,这罪妃之名,我却不敢苟同。”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什么内情吗?告诉我,告诉我!”赵元吉双手扣住韩迢的肩膀,眼睛里全是渴望,他渴望知道,那么好的母妃,为什么会被冠以罪妃之名惨死冷宫?外祖父一家为何会被流放? 前世,韩迢听秦准提过一嘴,说是赵元吉登上太子之位后亲自彻查当年母妃之死以及外祖父一家被流放的真相,发落了好多人,洗清了莫须有的罪名,重新将外祖父一家迎回京都,可惜已经死的只剩一个瘸了一条腿的小舅舅还健在,其他人都死在那场大洪水中了。 决堤的大洪水? 不就是今年的仲夏吗! 韩迢反抓住赵元吉的衣领,急切的说道:“我并不知道多少内情,我只是相信老国公的人品。凭你如今的权利地位,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与其纠结那些已经发生的,倒不如去关心尚在人世的人,只要人活着,就有翻案的希望。” 许是怕赵元吉想的不够周到,韩迢又啰嗦了句:“听说蜀中已经大旱三年了,物极必反,盛极必衰,恐怕今年会有大洪水啊,殿下早做打算。” 说完就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 回去时赏花宴已经差不多了,众女眷又饮了一杯便算结束了。 韩迢搀扶着谢氏上了马车,韩遥早早坐在马车里等待了,脸上多了块遮面的轻纱,其实遮不住什么的,宽大的额头上被蜜蜂叮了两排八个包,像极了和尚头顶的戒疤,好笑极了,实在没忍住笑出来声。 “你敢笑我!”韩遥气红了眼,若不是谢氏在,她非得上去薅韩迢的头发不可,现下只能转头告状了,“母亲,妹妹也太过分了,不仅不关心我,还嘲笑我。” “母亲,大姐姐误会了,女儿只是觉得大姐姐十分佛性。”韩迢解释道。 “我看看。”谢氏转头看了一眼,“还真是。” 母女二人一同笑了起来,气的韩遥银牙紧咬,眼睛里像是要冒出火来。 第十一章 秦准上门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大太监捏着公鸭嗓喊着,众大臣刚准备要跪安却被皇帝喊住了,“昨日朕听皇后夸了一位女眷,以通草为簪替代金银珠玉,大大节省了花在发饰上的开支,为辛苦戍边的将士们多争取了些待遇,真乃当时女子的典范。” 双鬓斑白的韩相捋了捋胡子,扫了眼身后的满朝文武,欣慰的点点头,“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再过两年,老臣终于可以放心养老了。” “怕不能如老师所愿了。”皇帝笑道。 朝中众臣也醒了神,竖起耳朵听,站在文臣最后排的新科状元现任翰林院庶吉士秦准也探出了脑袋。 “陛下此言何意?”韩相问道。 “老师,你还要跟朕装傻,家里有如此巾帼不让须眉的孙女都藏着掖着不告诉别人,是怕提亲的人太多踏破你那本就饱经风霜的门槛吗?哈哈哈哈。”皇帝哈哈大笑起来,众臣附和着笑了起来。 “陛下说的可是老臣的养孙女韩遥?” 皇帝笑的肚子都疼了。 大太监捏着兰花指冲着韩相摆手,“非也,非也,老大人误会了。陛下说的是,您新找回家的亲孙女二小姐韩迢。” “韩迢?”韩相满脸疑惑的看向身后的儿子韩尚书。 韩尚书也跟着往后看,没看到大儿子韩远,才想起他去替陛下巡视还未归来,只能自己向父亲解释了,“回禀父亲,却有此事,找回来已半月有余了,见您忙碌便没告诉您,儿已见过,是个亭亭玉立的淑女。” 韩相一个眼刀扫过去,韩尚书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吏部尚书,竟然怕自家白发老爹,果然是来自血脉的压制。 “弄清楚了就好,弄清楚了就好。”皇帝喜笑颜开,“老师果然是虎父无犬子、犬孙啊,就连孙女都是极好的。礼部侍郎年迈请辞了,待韩侍中巡视归来便升做侍郎罢。” 韩尚书跪地替大儿子谢恩。 皇帝又道:“韩迢是女郎,朕不方便赏赐什么,便在认亲宴时由皇后做主赏赐,不过,为了防止求亲的人踏破老师家的们门槛,朕可以赐你条新的,哈哈哈哈。”说完又大笑起来。 韩相面皮有些泛红,他严肃古板惯了,第一次被皇帝如此取笑还有些不太适应呢。 最后一排的秦准听了个一清二楚,尤其是听到韩迢名字的时候,眼珠转的溜溜快,心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小九九呢。 —— “秋姐儿,秋姐儿,发了,发了!”谢嬷嬷天生大嗓门,如今遇到开心的事更像个大喇叭了。 韩迢好容易睡个懒觉,却被她吵醒了,眸色深的吓人,东风都不敢上前,生怕被当成出气筒骂一顿,然后再罚她三天不许吃糖。 谢嬷嬷是个挺没有眼力见的,一把将韩迢从床上拉了起来,将满满一包银子塞到她的怀里,“这是东篱阁今日所赚,整整三千两,老奴特意换成银子让姑娘数着玩儿。” 韩迢一下子就清醒了,将所有银子倒在木榻上,拿了其中最大的一锭咬了咬,咯得牙痛,心里确实美的。 屋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了赏,开心的合不拢嘴。 宴会上,皇后娘娘夸了韩迢惹得众女眷眼红,纷纷上门讨要通草簪,韩迢一下就抓住了商机,赶紧在最热闹的地方开了家铺子,以皇后的夸奖为噱头,才开张便一炮而红。 这些当然是瞒着家里做的,清贵人家太过清贵,从不碰商贾之物,自然也不许家里的女眷碰,只能偷偷摸摸的干。 “二姑娘,有您的拜帖。”门房没有进慈院的二门,只是站在院里喊。 东风轻功不错,踏风而起,从小厮手里取了拜帖又踏了回来,将拜帖交到韩迢手里。 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韩迢指甲掐进肉里,鲜血滴在拜帖上洇晕了字迹。 大火的灼烧感、毒药的绞痛感还有令人窒息的背叛全部袭来,区前世的所有苦痛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遍。 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这次定叫你有来无回! 谢嬷嬷心疼的上前掰开韩迢的手,大喊着让人请府医来,女儿家水葱般的玉手怎么能留疤呢,“姑娘有何事不能吩咐老奴去处理,何必伤害自己呢,这冻疮好不容易消了,若是留下些指甲印便不好了。” “姑娘是讨厌送拜帖的人吗?我替您杀了,您给我糖吃,好不好?”东风歪着头问道。 韩迢被她逗笑了,无奈的摇摇头,“我的傻东风,若是事情都像你想的那般简单就好了。”一个朝廷命官死在她的手里,这简直是对皇权的挑衅。 “姑娘可是认识门外的人?” “认识的,他就是新科状元,现在的翰林院庶吉士秦准。”韩迢点点头,硬挤了两滴泪出来,“当初我在乡下时,和义母相依为命。我们两个弱女子经常被欺负,尤其是被他欺负,还被逼着写了婚书,想必今日便是上门要求履行婚约的...呜呜呜...” 她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样大哭起来,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气的谢嬷嬷破口大骂,“呸!后娘养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芝麻绿豆大的官职也敢上门求亲,看我不骂他个狗血喷头!” “嬷嬷...”韩迢假意阻拦,“嬷嬷骂他确实能给我出气,可以后呢,他好歹是官,而且还是状元,万一陛下重用,那我可怎么办啊?” 谢嬷嬷眼珠一转,道:“那我去找进哥儿,进哥儿是他的顶头上司,好好的给他穿穿小鞋,把他排除在外,让他再无晋升可能。” 韩迢捂唇偷笑,正好通过谢嬷嬷的嘴告诉韩进,以韩进和韩遥的关系,韩进知道了,韩遥离知道还会远吗? 为了给自己找麻烦,韩遥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只要她们两个有了交际,那这辈都别想分开了,注定只能有你死我活的结局。 第十二章 认亲宴 认亲宴声势浩大,女眷们纷纷前来瞻仰下这个被皇后夸奖的女郎,男人们大多打着在韩相面前刷个脸的想法,还有一些政见不合的武将们,心里有着自己的小九九,想必是要寻认亲宴个错儿,好好的参韩相一本。 宴席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男女同屋分席,一左一右,韩相坐在正中,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朝着韩迢招手:“给诸君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孙女韩迢。” 韩迢起身,走到韩相身侧,微微躬身,落落大方的向诸位见礼,“小女韩迢给各位大人、夫人见礼,诸位万福金安。” “不错,不错,果然是侯府嫡女,这仪态是天生天长的,不是后期努力能弥补的。”一位夫人的夸奖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应。 夸奖声此起彼伏,根本停不下来,谢氏满面春光、与有荣焉,一脸得意的看着席中的娘家姊妹们,骄傲的仰起脖子,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一样,她那样子仿佛再说:看到了没,我的女儿,我亲生的。 而她身后的韩遥银牙紧咬,双手死死的攥拳,眼睛红彤彤的嫉妒的发狂。 “皇后娘娘送礼——”管家唱道。 来送礼的人正是与韩迢不对付的八公主,她颐指气使的走进来,支使着嬷嬷将手中的锦盒递给韩迢。 韩迢收了礼,道了谢,打开锦盒,一只流光溢彩的含珠簪显露出来,惊呆了在场的诸位女眷。 见大家露出惊讶的神情,八公主嫌恶的扫了一圈,“一群没见识的土包子,这可是十年前父皇送给母后的生辰礼物,便宜你个乡下丫头了。” “住嘴!还不退下。”大皇子呵斥道。 这个小八还真是个蠢的,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就连心里真的嫌弃也不该表露出来啊,不看僧面看佛面,韩相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八公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抄起手里的酒杯就砸了过去,“混账,你算个什么东西!歌妓所生的贱货,也敢来指责本公主,本宫乃正宫嫡出。” 眼见着酒杯就要砸过来了,大皇子避无可避,赵元吉飞身去挡,被砸了个正着,额头登时便沁出血来。 大皇子查看了下他的伤势,吩咐心腹带他下去看太医,自己去了女席,一巴掌打在八公主脸上,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圣人云:长兄如父。今日父皇不在,我便替他好好教育教育你!” 韩迢冷眼看着发生的这一切,心中感叹大皇子和赵元吉的兄弟情深。 可惜不久以后,就要变成兄弟阋墙了,毕竟大皇子和赵元吉外祖一家流放脱不了关系。 “来人呐,送诸位皇子、公主离席,诸位金尊玉贵,韩府庙小,装不下几尊大佛。” 韩相发火了,诸位皇子若想登位还得仰仗着他呢,只能讪讪而归了。 趁这空隙,韩迢戴上皇后送的发簪,特意绕到韩遥面前,问道:“姐姐,我戴这发簪可好看?” 韩遥气的嘴都要歪了,刚要暴起扯她头发,就被男席中韩进一个眼神按下了,韩进用口型告诉她,且静,有大杀器。 韩迢假装看不见,早已成竹在胸,重活一世还能被你们欺负了不成? 不速之客走了,韩相变了脸色,带了些笑意,问道:“秋姐儿初回家中,可有什么想要的,祖父都能答应你。” “家中有母亲和祖母操持,孙女什么都不缺。”韩迢话锋一转,“孙女最近在练字,听闻祖父的字风骨卓绝,想求上一副墨宝临摹,省的以后出去不至于坠了祖父的名头。” “哈哈哈哈,好,很好。不愧是我韩家的女儿,不被功名利禄、金银财宝所迷,一心钻心与风雅。” 韩尚书呆了,从他出生到现在,也就他连中三元时父亲笑过,如今竟然也变得爱笑起来,向来是老了,控制不住情绪了。 “区区书法算什么,祖父许久未带学生了,以后便由祖父亲自教你。” 韩迢躬身行礼,“多谢祖父,那孙女以后就要拜托祖父多多指教喽。” 韩相是皇帝的老师,也是一众皇子的老师,皇室成员哪个不尊重他,如今他竟然收了韩迢为学生,韩遥急得红了眼,怒火都快要溢出来了。 她要毁了韩迢,最好是让她永远被自己踩在脚下,永无翻身之日才好。 不只韩遥,就连韩进也被嫉妒迷了眼,当初祖父在他和大哥中挑了天赋不如他的大哥,本就令他恼火,奈何长子二字压在前头,他也无话可说。 如今就连韩迢这个黄毛丫头都成了祖父的弟子,虽然只教书法,可这足以让他红了眼,这下就算韩遥放过她,韩进也是不肯的,非得把她赶出韩府不可。 “祖父,孙儿回来了。”大哥韩远风尘仆仆赶了回来,已换了衣服,想必是进宫复过命了,脸上难掩的疲惫。 韩相激动的老泪差点纵横,颤抖着手扶起他,“辛苦了,松之。去见过你妹妹。” 韩远抬手接过小厮递过来的锦盒,递到韩迢面前,“是秋姐儿吧,回来就好,咱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路过郴州,给你带了一对瓷娃娃,希望你能喜欢。” 韩迢赶忙接过韩远手里的锦盒,“喜欢喜欢,哥哥送的,秋秋都喜欢。” 当然喜欢了,这可是未来的首辅,位极人臣,他最卓越的贡献便是一人一节杖在域外牧羊八年不肯归降他国,可惜身患咳疾,不到三十八岁便崩逝了,出殡那日全城百姓自发为他戴孝,棺椁已到了老家,还有送葬的百姓尚未出城呢。 既然上天给了韩迢重生的机会,那这一世她除了报仇以外,还要好好保护这些英雄人物。 女席这边,定远侯夫人身旁的女眷目光灼热的盯着韩远,只一眼便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韩远的目光也曾在女席停留。 “禀相爷,翰林院庶吉士送了礼来,也想要前来祝贺。”管家拎着一对儿大雁道。 “让他进来。” 韩进和韩遥脸上同时泛起一抹得意,好戏登场了。 第十三章 我是来提亲的 “小子秦准拜见相爷。”秦准长得不错,玉树临风,比韩进多了一些男子气概,今日又穿的人模狗样的,惹得女席这边一些少女春心萌动。 韩相点了点头,他今日心情好,愿意与人为善,“既是来祝贺的便入座罢。” 秦准站着不走,“非也,小子是来提亲的。” 他的话像是惊天炸雷一般,炸的在场的所有人外焦里嫩、纷纷侧目。 “混账!我韩府的姑娘岂是你能觊觎的,无媒无聘,提着一对儿大雁就敢来提亲,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韩尚书登时就发了火,他的女儿,无论哪个都是天之骄女,岂能被如此轻贱。 “尚书大人莫生气。”秦准安抚道,“请容小子细细讲来。” “你最好是说出个五六来,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以后清明寒食我亲自祭你。”韩尚书是真的火了。 秦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早知道提亲艰难,如今身份悬殊太大,可若是趁机攀上韩府,那他就相当于一只脚踏入内阁了,而且有大姑娘和二公子做后盾,值得他冒一次险。 “小子与韩府二姑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家父逝世前就为我们定下婚约,如今我金榜题名,自然要兑现承诺娶她过门了,想必秋秋也是这么想的,对吗秋秋?” 秦准看向韩迢,他心里清楚,韩迢爱他爱的不能自拔,别说嫁给他了,就是做妾也是愿意的。 宋祁额头上满是冷汗,连呼吸都变得重了起来,满脸期待的等着韩迢的答复。 “庶吉士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与您萍水相逢,顶多了算是同村的,竟被你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当真是冤枉的很呐。”韩迢面不改色的撒谎。 宋祁一听乐坏了,上去就给了秦准一脚,骂道:“你个不要脸的癞蛤蟆,攀扯谁不好偏要来攀扯韩二姑娘,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还不赶紧滚!” 坐在女席的定远侯夫人坐不住了,“伯廉,你这泼皮还不赶紧退下,不许胡闹了。” 宋祁不情不愿的退下了,临坐回去还对韩迢说了句:“韩二姑娘放宽心,有我在,定不会让此等腌臜之人污了你的名节。” 左一句腌臜,有一句癞蛤蟆,戳的秦准肺管子生疼,脸黑了又黑,都快黑成包公了。 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有些褪色的红纸,“我这儿有当时签下的婚书为证。” 韩迢怒目圆睁,这样的婚书她也有一份儿,这就是秦准要放火烧死自己的根源所在。 韩遥看准时机,走上去接过秦准手里的婚书,看了看,“还真是二妹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啊。二妹妹,庶吉士年轻有为,你为何不肯承认与他有婚约的事实啊?” 突然她捂住了嘴,装作发现了什么大秘密的模样,惊讶道:“难道是被府里找回来后,自认为飞黄腾达了,看不起糟糠夫婿了!” “这个宴席我是待不下去,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怪让人恶心的。”说话的是英国公独女解双霜。 “抱歉,小女口无遮拦,我这就带她回家教训。”英国公夫人扯着她的袖子回家了。 英国公却没有挪到屁股,他是韩相的政敌,正等着看笑话呢。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大多是指责韩迢的,说的越来越过火。 宋祁听不下去了,抬手劈碎了面前的桌子,骂道:“一群长舌妇,净会搬弄是非,听信一面之词。二姑娘你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 众女眷:“......” 韩迢朝他笑笑,“庶吉士说与我有婚约,那这位怀孕的妇人你怎么解释?” 说罢拍拍手,一位挺着八个月孕肚的农妇走了进来,目光死死的锁定秦准,扑到他脚下就是哭,“秦郎,你好狠的心,竟拿咱俩的婚书来骗人。你不要我了吗?也不要我腹中孩儿了吗?他可是你秦家的长子啊!” 妇人哭的凄惨,底下的讨论声又起,只不过风向有了变化,逐渐多了些咒骂秦准的声音。 秦准低下头仔细看农妇的脸,“胡言乱语,我与你并不相识。” 他并不是个滥情的人,即使去青楼也只是疏解下,并不动情,在他的眼里,女人只是疏解欲望的工具而已,并不值得他用心对待的。 “秦郎,你怎么能不认我呢,这婚书可是我们亲手所写,生辰八字和名字也是我的,你怎么能不认呢?”妇人一脸伤心的跌坐在一旁。 谢氏觉得是个机会,上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生辰八字是什么?” 妇人照实回答:“我叫韩迢,生于景德元年八月初一。” 谢氏大惊,“对上了,都对上了,和我女儿同名同姓同八字!大胆竖子,竟敢污蔑我的好女儿,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饶是性子绵软的谢氏也接受不了了,现在韩迢是她的骄傲,亦是她在姊妹圈里炫耀的资本,谁都不能毁了韩迢。 尚书也怒了,作势就要将人赶走,却被韩迢拦下。 “庶吉士,人有失误马有失蹄,许是这位姐姐认错人了也说不准,毕竟茫茫人海,同名同姓同八字和长相的人比比皆是,就像你认错了我一样。” 秦准既能考上状元,那便不是个傻的,将婚书揉成一团塞入嘴中吞了,拱手向韩迢致歉:“抱歉二姑娘,是我有眼无珠认错了人,在这里给您赔礼了。” 韩迢微微颔首。 地上的妇人也突然站起了身,“你这声音有些哑,不太像我家秦郎,你的右屁股上可有一枚红色的小痣?” 秦准涨红了脸,第一次被人问如此私密的问题,他摇头否认,屁股上有的,这是韩迢的威胁,无疑在告诉他,我知道你的一切不为人知的秘密。 大戏即将落幕,韩迢又加了一场,她道:“母亲,庶吉士的误会、诸位夫人的窃窃私语,女儿都不伤心,唯独伤女儿最深的竟是女儿最尊敬的姐姐,她竟然还不如小侯爷一个外人相信我。” 第十四章 我不是外人 “韩二姑娘,我不是外人!” 宋祁的话惊呆了在场的众人,尤其是女眷,大家都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纷纷议论起来。 定远侯夫人一把捂了他的嘴,拉扯着回家了,定远侯的侄女对着大家微微欠身,也跟着离开了。 “韩迢,你非要在宴会上让你大姐姐没脸吗!她可是你亲姐姐啊!”韩进拧着眉道。 韩迢被逗笑了,“二哥哥在开玩笑吗?你难道不是我的嫡亲哥哥吗,为何你总是帮着养女大姐姐,难道你们的关系比我这个亲妹妹还要好吗?” “你...” 啪—— 韩进的脸被打的歪到一边,韩尚书并非不明白这个儿子的心思,“滚去祠堂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父亲...”韩遥瑟缩着身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住嘴,整天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烦,传出去还以为我韩府办丧了呢,再哭就回你的牛头村老家去!想必那二老也想你了,尤其是你那个三十了还未娶亲的哥哥。” 韩尚书的话威胁意味十足,当初收韩遥为养女本就是为了抚慰妻子受伤的心,如今亲生女儿回来了,养女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尤其是一个和自己儿子不清不楚的养女。 若是她乖乖的,到时候给她寻个好人家,从相府嫁出去,以后当做亲戚一样来往;若是天天作妖搞得府里鸡犬不宁,那便给一笔银子送回牛头村去,从此断了来往。 “盈盈,你最近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总是针对你妹妹,还不向她磕头认错!”谢氏也不再护着她了。 大家族里亲缘浅薄,唯一用来维系关系的就是利益,现在能给她们带来利益的是韩迢,大家自然向着韩迢说话了。 若明日韩遥嫁进宫里当了娘娘,那大家就会转变话锋向着韩遥的。 韩遥银牙紧咬,屈膝跪地,始终昂着脖子不肯低下,很恨的说道:“妹妹对不起,姐姐最近病了,有些口不择言,你原谅姐姐吧。” “姐姐说的是哪里话,妹妹又怎么舍得怪姐姐呢,只是有些寒心而已。”韩迢赶忙扶起韩遥,趁机在她的软肉上掐了一把,韩遥吃痛却不敢言语,只能忍下。 认亲宴在一片觥筹交错中结束了。 “真无聊,全是这些勾心斗角。”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漫无目的的踢着脚下的石子。 “啊呦!”一道女声传来,接着就是丫鬟的骂声传来:“谁!是哪个瞎了眼的王八,竟敢拿石子砸大姑娘,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小胖子见闯祸了,没想着躲,宋小侯爷说过,男儿要顶天立地,敢作敢当。 他挺着圆滚滚的身体走到韩遥面前,行了个礼,“大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可以打我手心的。” 韩遥布满怒气的脸立刻烟消云散,像川剧变脸一样,一秒换成哭唧唧的表情,“姐姐怎么舍得怪你呢,你可是我唯一的弟弟啊。姐姐只是有些寒心,秋秋她,总是误解我。” “大姐姐说的不对,刚刚我也在场,明明是你和外人联合欺负大姐姐,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无论有什么矛盾都要在内部解决,要坚持一致对外的原则。大姐姐,我今年十二岁,又不是两岁,我能分得清是非。”韩选道。 韩遥嘴角抽了抽,泪水蓄了满眶,哭也不是,不哭又憋的慌,一时间有些石化了。 不过,她化冰化得很快,既然柔弱没用,那就同仇敌忾,“她说我倒是没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大姐姐你快说啊,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韩选到底还是年纪小,耐不住性子,三两下就被人家带沟里去了。 “只是,祖父要亲自教她写字,祖父的字银钩铁画,若是教你,将来你成为大将军写在军报上,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颇有些勇冠三军的姿态。只是可惜,祖父年纪大了,一次只能教一个人,她占了名额,你就不成了。以后写在军报上的字狗爬一样,让人笑话。” 韩选越听越气,原本就胖嘟嘟的脸变得更加圆润了,像个糊了纸的蹴鞠一样,“不可,不可,绝对不可。” 看着韩选远走的背影,韩遥心旷神怡,她抚了抚鬓边的碎发,扭着腰去了槐院。 现在韩进是她唯一的帮手了,可得抓好了,万一也被韩迢抢走了,那她在这韩府就再无立锥之地了。说不好还会被送回老家,那对重男轻女的父母非得把她卖了,给懒汉大哥换媳妇不成。 —— 今天是韩相休沐的日子,也是韩迢学字的第一天,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准备给老人家留个好印象。 谢嬷嬷将文具篮推了过来,“姑娘,您看准备的齐全吗?老奴特意请教了小公子,一切按学子刚入学的标准准备的。” 韩迢点点头,谢嬷嬷办事她放心,只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并不能让她安心。 前世,韩选听信韩进的谗言,执意要过峡谷,十万大军全灭,尽管他拿下敌城,以自己的死祭奠那些死去的十万大军的冤魂,也不能让韩迢原谅他。 他就是把双刃剑,没有正确的引导很容易误入歧途,若是好好教导,那边是位为国为民的好将军。 韩迢决定引导他,防止他误入歧途,重复前世悲惨。 “打开看看。”韩迢吩咐道。 谢嬷嬷忙将文具篮打开,一只肥硕无比的癞蛤蟆跳到她的脸上,直接将她吓晕了过去。 东风窜了进来,拔下韩迢头上的簪子扔了出去,正中蛤蟆的肚子,将它钉死在柱子上。 “姑娘别怕,是只蛤蟆而已。”东风道,眼睛死死的盯着盘子里的糕饼,吞了吞口水。 “吃吧。”韩迢用银针扎醒了谢嬷嬷,匆匆收好了文具篮,再不走就要迟到了,“那只蛤蟆别动啊,等风干了,我有用。” “喏...”东风嘴里塞满了糕饼,呜咽不清的答道。 谢嬷嬷定了定神,跟在韩迢后面出了门,一盆墨汁兜头浇下。 第十五章 谁要你假好心 谢嬷嬷反应极快,将韩迢罩在身下,墨汁将她浇了透,“姑娘,你没事吧?” 韩迢扫了眼身上,有墨汁但不多,裙摆上一圈黑花。 谢嬷嬷也看见了,急忙道:“姑娘赶紧换衣服,误了时辰,相爷会生气的。” “来不及了,就这么去吧。”韩迢看了眼屋里的水漏,时间流逝的可真快。 韩选从旁边跳出来,哈哈大笑道:“活该活该,谁让你抢我的机会的,活该!”说完就跑了。 看来他已经被韩遥洗脑了,自己还是慢了一步,以后要培养自己的眼线了,不然总是慢一步,长此以往会失了先机的。 —— 韩迢是踩着点到的慈院书房,韩相面前的宣纸上写满了字,想必是等了挺久的。 “孙女秋秋,给祖父见礼。” 韩相身上自带上位者的威压,韩迢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他只是低低的嗯了声,抬头扫了眼韩迢,见她的裙摆满是墨迹,眉头紧锁,呵道:“既无心学习,便不要来学,去祠堂跪着,想清楚了再来回我。” “是。” 韩迢兀自走到祠堂跪着,一直跪到天黑都不见有人来送饭。 “吱呀——” 门被吹开了,暮春时节,风已经不冷了。 韩遥莲步轻移,提着食篮走了进来,“妹妹怎么被祖父罚了呢,姐姐当真心疼的很啊,这不,亲手给你做的糕饼,你快尝尝吧。” 韩迢确实饿了,懒得理会她的阴阳怪气,抬手就要拿糕饼,却被她打落在地,抬脚碾的稀碎,“凭你也配吃这么好的东西,猪狗一样的东西,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就能变凤凰了吗!我不过略施小计,你就立刻原形毕露了。” 说罢,双手按住韩迢的头,死死的往碎瓷片上按,“吃啊,吃啊,你怎么不吃了呢,猪狗就适合趴在地上舔食,哈哈哈哈!” 她面目狰狞,几近疯魔了。 “住手!你在做什么!”韩选闯了进来。 韩遥立刻变了脸色,假摔到一边,“阿弟,快救救大姐姐,你二姐姐她推我~呜呜~” “你闭嘴,我又不是瞎子,明明就是你欺负了二姐姐,还恶人先告状,坏女人。” 韩选激动的要来拉扯韩遥,却被韩进呵住了,“住手!你在做什么!” 韩迢无语的看着乱成一团的祠堂,对着祖宗的牌位翻了个白眼,十分嫌弃的说道:“祖宗们是懂套娃的,生的孩子都是一样的。” 再次感叹基因的强大。 韩迢忘了,她也来自这组基因序列的强大。 “二哥哥,这个女人把二姐姐的脸往碎瓷片上按,要毁了她的容貌,真够恶毒的。果然不是一家人,心就不一样。”韩选正义执言,一脸的愤慨。 韩遥拼命摇着头,哭喊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进哥哥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韩进扫了眼就一目了然了,他真的有些失望了,毕竟在他的心里,韩遥是柔柔弱弱的,不是发疯毁人容貌的泼妇,反差太大了,他接受不了。 韩进转头离开了,韩遥紧随其后,一边哭着一边追,企图用眼泪感动他,让他停下来等等自己,他可最吃这一套了。 “你怎么也不知道反抗啊,白白受人欺负。”韩选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韩迢懒得理他,还好意思说别人,明明自己才是闹剧的源头,肚子饿的咕咕叫,抬手捡起地上尚未碾碎的糕饼吃了起来。 你还别说,韩遥的手艺真不错,看来以后被赶出府也不会为生计犯愁了。 “别吃了,别吃了,多脏啊,没干没净的!”韩选劈手打落糕饼,眼睛里满是嫌弃,又有些许的心疼。 韩迢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继续捡地上的吃,“还想当大将军呢,连民生疾苦都体验不了。你可知道,边境的将士们,有时连糠都没得吃,饿着肚子在雪地里埋伏敌人,只为让咱们不过的水深火热。你可知道,就这一碟点心,够穷苦人家活一个月了。” 韩选被说的面目通红,有些磕磕巴巴的解释着:“我...我若领军,定让他们吃饱穿暖,然后在保家卫国。” 韩迢塞口糕饼在嘴里,朝着韩选竖了个大拇指,“要说到做到啊,边境将士和百姓们的幸福生活就拜托给未来的你了。” “那是自然。”韩选骄傲的挺起胸脯,又低了下去,问道:“你...为什么不把我供出来?” 韩迢抬手打了下他的胖头,“因为我是你姐姐啊,我们是亲人,血脉相连,我们要一致对外,不能内斗,会别人看笑话的。” “谁要你假好心。”韩选羞红了脸跑出去。 韩遥追着韩进跑了好久才在湖边追上,四周黑漆漆的怪吓人的,她抬手拉住韩进的袖子,“哥哥,盈盈错了嘛,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韩进大力扯回扯回袖子,将韩遥带了趔趄,险些跌到湖里去,好在他眼疾手快拉进了怀里。 两人不知怎么就吻到了一起,韩进被韩遥迷的晕头转向的,一脸的陶醉。 韩遥娇笑着,“那哥哥去给祠堂里放几条毒蛇好不好,盈盈不想再看到她了。” “这...”韩进犹豫了,就算他再讨厌韩迢也不会杀了她,毕竟是自己的同胞妹妹,小时候还骑在自己肩头摘果子呢。 见他犹豫了,韩遥嘟着嘴,“她不死,我在这个府里便待不下去,早晚会被父亲送回去,还不如早早地嫁了。英国公的侄子向我抛了好久次橄榄枝了,我看他不错,就嫁他了。明日我就给他传信,让他来提亲。” “不!”韩进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我这就去做。” 不远处的假山里藏着一个拿着两个鸡腿的小胖子,震惊的张大了嘴巴,许是怕发出声音,索性用鸡腿堵了嘴 小胖子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往前跑,“哐当”一声暴力推开祠堂的门,大喊道:“快跟我走,他们要放毒蛇咬死你!” 第十六章 家人 “他们?谁啊?”韩迢坐在蒲团上,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韩选手里的鸡腿,实在是太饿了,口水都要流了,“你怀里那个是给我的吗?” 韩选将鸡腿塞给她,恨铁不成钢的拧眉看着她,“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他们都要放毒蛇咬你了,你还吃!” 看着小胖子气鼓鼓的样子,韩迢觉得莫名的好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你好可爱呀!” “啊!你干嘛!我是男人,不是可爱。”小胖子发飙了,“我不管你了,等你毒蛇咬死好了。” “嘘。”韩迢捂住他的嘴躲在供桌下,四只耳朵竖起来倾听外面的脚步声,“来了。” 嘶嘶嘶~ 数十条五彩斑斓的蛇往祠堂里爬,慢慢寻找猎物,小胖子在韩迢怀里瑟瑟发抖,他哪里见过如此场面,害怕也是正常的。 韩迢松开他,一把掀开供桌的步,走了出去,毒蛇很快就将她包围了,她转头看向小胖子,“快跑。来世,我再做你姐姐。” “不不不不!”小胖子发了疯一样的冲了出来,对着毒蛇就是一顿猛踩,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嘴巴里一直嘟囔着,“谁要你救啊,我可是男人,我先死,来世,我做你哥哥。” 说话间,一条毒蛇咬在他的手指上,毒液瞬间侵入,手指变得乌黑肿大。 小胖子“啊”了一声就倒下了。 “坏了,玩儿脱了。”韩迢蹲下身子,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粉丸塞进他的嘴巴里,又取下脖子上的哨子吹了起来。 哨子无声,可毒蛇们已经不再暴怒了,乖巧的站在一边,像是军队在等候号令一般。 小胖子悠悠转醒,逮着韩迢就是一通责怪,“你怎么也死了啊,这样显得我这个男人很是没用,还怎么做你哥哥啊!” “你清醒一点,我们没死。”韩迢懒得理他了,抓起哨子又吹了起来,毒蛇们有序撤离,向着他们的目的地进发了。 “喔喔喔!它它它它们怎么会听你的话啊。”小胖子一把夺过哨子,好奇的打量着,猛的一吹,没有声音,又没出声。 一条有脾气的小蛇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猛的咬上他的屁股,咬的他嗷嗷叫,倒是没有释放毒液,只是疼而已。 韩迢接过哨子吹了吹,所有毒蛇全部离开。 “这个哨子怎么没声啊?它们为什么听你的?它们去哪里了?”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韩迢头大,“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这个哨子不是没声,只是声音的频率我们人听不到而已;它们并不是听我的,而是臣服于哨子,哨子是用眼睛王蛇的蛇骨做的;第三个问题,它们去一个你永远都想不到的地方了,等着明天看好戏吧。”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放毒蛇咬我的?” 小胖子捂着嘴,转过身对着祖宗牌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你说不说,不然我叫它们回来亲自问你咯。” 韩迢作势就要吹哨子,吓得小胖子赶紧捂住她的嘴,“我说,我说。我本想给你带两个鸡腿来吃,刚走到湖边,就看到...” 小胖子有些犹豫,闭了闭眼,一狠心全说了,“看见大姐姐和二哥哥在湖边亲嘴,大姐姐还怂恿二哥哥放毒蛇咬死你...” “等等。”韩迢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你刚刚说,给我拿了两个鸡腿,为什么我只吃了一个,另一个呢?” “我一紧张,肚子饿了,就给吃了...不对,那是重点吗!重点是大姐姐和二哥哥要杀你,你快逃吧。”小胖子苦口婆心的劝道。 韩迢不以为然,一抬屁股坐在供桌上,随手拿了个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扔给小胖子,又拿了个重复刚才的动作,一口咬下,满屋都是苹果的香味儿,“逃,逃到哪里去?” “去京郊的温泉山庄,那个庄子在我的名下,你随便玩,我的月银都给你。”小胖子说的情真意切。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 韩迢将最后一口苹果咽下,“我不准备逃。逃跑是懦夫的行为,我可不想做一个懦夫,这要是在战场上逃兵是要处斩的。” “这不是战场,这是在后宅。” 韩迢冷笑一声,扯着小胖子出了门,来到前世囚禁自己的地方。 推开门,灰尘和蛛网呛得小胖子咳个不停,“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我不要进去了。” 韩迢没有阻拦他,兀自走了进去,看着无比熟悉的地方,心中暗暗起誓: 韩遥,我一定会把你送进这个地方! 秦准,你这辈子注定不能步步高升,还会死在自己爱的人手里! 韩进,你总会尝到众叛亲离、自己沦为废人的苦难生活! “你快出来,里面太脏了。”小胖子在外面喊她,韩迢走了出来,摸摸他的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其实,后宅是比战场上还要可怕的地方,战场都是明枪,后宅全是暗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小胖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你打算怎么报复他们,要杀了他们吗?毕竟他们也是我们的亲人。” “我会让他们自食恶果的。” 小胖子似懂非懂的打了个哈欠,天都快亮了,他也困了,打着哈哈回柏院睡大觉了。 韩迢也回了祠堂。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万籁俱寂。 —— 天刚蒙蒙亮,韩迢跪在蒲团上打着盹,祠堂的门被推开了,来的是慈院的静嬷嬷。 “二姑娘,您可以出来了。”她上前扶起韩迢,“昨夜相爷在气头上,老夫人不好触他的霉头。” 静嬷嬷的话中话韩迢自然懂得,她微微颔首,“劳嬷嬷替我谢谢祖母,我回去漱洗一下就去陪她。” “不太行。”静嬷嬷为难的看着韩迢,“老夫人让奴婢直接带您去见相爷。” 韩迢秀眉紧锁,她一时间竟然想不出祖父为何要找她,难道昨晚的事情败露了,不应该呀? 难道是小胖子告密了? 韩迢眸色暗了暗。 第十七章 恶心 “孙女见过祖父、祖母,万福金安。”韩迢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余光瞥了眼一旁挨打的小胖子。 “秋院年久失修,牌匾都有些褪色了,你祖父亲自题了字,你拿回去让工匠重新修缮。” “喏。”韩迢乖巧的从老太太手里接过,仔细一看,上面写着“秀外慧中”四个大字,想必小胖子主动承认错误了。 韩相位极人臣,即使错了也拉不下面子向小辈道歉,秋院才修缮过,根本不存在褪色一说,想必是老人家独特的道歉方式。 “多谢祖父。”韩迢应了,韩相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马上就要去上朝了,解决了一桩心事,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朝政上了,可喜可贺。 小胖子被打的昏了过去,管家上前报告,“禀相爷,小公子晕过去了。” “还问什么,赶紧送回柏院去,快请府医来。”老夫人和天底下大多的祖母并无二致,疼爱孙子。 管家并未动,微微抬头看了下韩相的脸色,缓缓吐出一句:“还差五下。” “那就打完再送回去,做事要有始有终,做错事也是。” 老夫人皱着眉,唤了声:“相爷...” “公主,家里女眷的事我从不插手。”韩相道。 他的话将老夫人想要求情的话语全部堵了回去,见实在求不了情,又不忍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挨打,索性离开躲清净了。 管家将尚未打完的板子接着打完,小胖子都被疼醒了,紧紧咬着下唇,不肯吭声。 “禀相爷,打完了。”管家累的满头大汗。 “去看看大爷准备好了没有,马上就要误了上朝的时辰了。”韩相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平常自己还未起床,儿子和大孙子、二孙子就已经等在院子里了,今天不仅儿子没来,两个孙子也都没来,莫不是一起睡过了? 小胖子被四个小厮抬回了柏院。 管家匆匆而去,更加匆匆的回来,一时未察被门槛绊住,摔了个狗吃屎,“大大大...大爷他...” “父亲怎么了?” 管家顺了口气,道:“大爷今晨洗漱时,不知被哪里窜出来的毒蛇咬了,现在昏迷了,太医已经去了...” 韩相甚至等不及听完就匆匆去了嘉院,韩迢紧随其后。 —— 嘉院从里到外站着乌泱泱的人,三个太医连翻把脉,却纷纷摇头。 韩尚书的脉怪得很,身上没有一点中毒的迹象,毒蛇也抓住放在一旁了,就是按照蛇毒做的解毒丸也喂,人就是不醒,刚刚睁眼一秒,话还未说一句就又晕了。 “如何了?”韩相问道。 三位太医纷纷摇头,谢氏跌在一旁爆哭,韩遥扶着她,见到韩迢完好无损出现的那一秒,瞳孔不自觉的放大,一旁的韩进是一样的表现。 “祖父,孙女曾随游医学过几年,见过的疑难杂症不在少数,不知可否给父亲看上一看?” 韩迢昨日已经嘱咐过毒蛇们了,不许它们释放毒液,父亲怎么可能被毒晕呢,颈上创口并没有红肿的迹象。 “祖父让妹妹试一试吧,虽然之前她一直在乡下喂猪,没准猪也曾被毒蛇咬过,她一时碰巧救活了猪,今日说不准也能救醒父亲呢。”韩遥红着眼劝道。 她才不希望韩嘉醒过来呢,威胁把她送回乡下的人死了才好呢,若他真的死了,再等几年祖父也宾天了,大哥哥身体也不太好,将来继承相府的就是韩进,依韩进对她的迷恋程度,那以后在韩府里她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想到这里,韩遥差点笑出声,好在贴身丫鬟及时掐了自己一把。 “让她试,老身相信她。”老夫人拄着龙头杖来了。 韩相也点了头,今日家里乱成这样,也没心思上朝了,索性让管家去宫里告了假。 韩迢给韩嘉把了脉。 脉象不浮不沉,不快不慢,和缓有力,节律均匀,比自己还要健康。 韩迢犯了难,眉头拧成川字。 “学艺不精就赶紧滚开,别挡着太医给父亲治病。”韩进脱口而出就是恶心人的话,怪令人恶心的。 “进哥哥,你不要这么凶,吓着二妹妹了。”韩遥假装劝道。 “还是盈盈善良,总是这么温柔和煦。”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韩迢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还和煦,春风吗? 韩迢有些急了,扫了眼一旁的小蛇,它拼命的摇头自证清白,韩迢一时间有了答案。 “禀祖父,父亲中了一种十分诡异的蛇毒,藏在脏腑的最深处,寻常把脉是辨不出来的。” 此话一出,一旁的太医们疯狂点头,连连称是,他们确实没诊出来。 “那要怎样救醒你父亲?”韩相问道。 韩迢将小蛇放了出来,任它往院子里爬,“救醒父亲的药只有它能找到。东风你跟上去,它停下来舔的第一株草就是救醒父亲的药。” 片刻东风就将“药”取了回来,这个蛇也真是够懒得,刚出门就舔草,还舔了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狗尾巴草,一时间韩迢梗住了。 谎都撒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蛮干了,把狗尾巴草放在韩嘉的鼻子下闻了闻,又偷偷从腰间取下银针扎在他的合谷穴上,入肉极深,疼的他直接从床上蹦了下来。 谢氏热泪纵横,抱着韩嘉就是一顿哭,“夫君你终于醒了,吓坏我了,呜呜~” 韩嘉揽住妻子,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为夫这不是没事了吗,父亲母亲还在呢。” 谢氏松开了他,转过身去独自抹眼泪,一脸欣慰的看着韩迢,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女儿了,不愧是自己亲生的,简直就是韩家的福星。 “查。给我好好的查一查,毒蛇是哪里来的!”韩相发了大火,也不怪他,京都地处北方,偶尔有蛇也是菜蛇,而且这才刚过惊蛰不久,怎么就会窜出一条毒蛇来呢? 一旁的韩进和韩遥变了脸色,尤其是韩遥腿都不听使唤了,“扑通”一声跪下,“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女儿要告发二妹妹豢养毒物。” 第十八章 自食恶果 韩遥恶人先告状的依据竟是那日被东风钉死在柱子上的癞蛤蟆,韩迢无语疯了,恨不得将癞蛤蟆塞进她的嘴里。 “好你个韩迢,果然不是在韩府长大的,就是跟我们不是一条心,竟然试图伤害父亲,其罪当诛。” 韩迢看着韩进那狗急跳墙的样子,拉过东风说起了悄悄话,两主仆笑的开怀。 “你们在笑什么!”韩进气的满脸通红,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她们主仆二人说了什么。 “你好像一条狗哦~”东风仗义执言。 韩进气的要来打她,韩迢忙将东风挡在身后,生怕东风打死韩进,“二哥哥这是做什么,东风只不过是一个不太聪明的孩子而已,你有必要和她计较吗?” “你!” “好了,别在闹了,吵吵嚷嚷的还有没有规矩了!”韩相发话了,瞬间安静下来,“你来说,你二姐姐说是你放的毒蛇,你怎么想?” 韩迢不卑不亢的看着韩相,“祖父,孙女冤枉啊,若是我本就在家里如履薄冰,不似大姐姐那般有二哥哥无条件的信任,做事兢兢业业,生怕惹得家里人不快,这点母亲是知道的。” 听到韩迢叫她,谢氏赶忙擦了眼泪,“是的父亲,秋秋谨小慎微,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这点,老身也能作证。”老夫人中气十足的说道,她虽不善言辞和表达,可韩迢那一碗碗的药膳确实喂到了她的心里,这健康的体魄就是最好的证明。 有人支持,韩迢说的更加起劲了,她接着道:“若是我放的毒蛇,那我本来就想毒死父亲了,何必要救他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这还不简单,你就是为了在父亲面前展示自己的医术,收买人心。祖父、祖母、母亲都被你收入麾下了,下一个就是父亲了。” 韩遥说的有理有据,韩迢都被气笑了,问道:“按你这么说,那我为何选了长辈这么难以攻克,选大哥哥、二哥哥岂不是更好。” “大哥哥刚回来,你还未找到机会,而进哥哥,他满心满意都是我,哪里会被你轻移攻克。”韩遥昂着脖子,十分的骄傲,仿佛韩进是她的所有物,任何人夺不走。 “哦?原来是这样啊。”韩迢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旁的韩相和韩尚书早就黑了脸,哪怕是没有血缘关系,只是相府的养女,他们也接受不了兄妹在一起的事实。 “够了,别再闹了,我根本就没中毒。”韩嘉怒道。 他说这话时,一旁的太医们都瞪大眼睛等着吃瓜,韩迢下意识的阻拦,“父亲...” 韩嘉抬手示意她不用说了,“为父知道你是好心,是为了为父的颜面,可颜面再重要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辜的人蒙冤。” “不怪诸位大人诊不出病因,我没中毒,是被吓晕的,我从小就怕蛇,怕被父亲打,一直瞒着,没人知道。”韩嘉说这话时瞥了韩相好几眼,“想笑就笑吧,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我早已为人父,自然是要做榜样的。” 满堂大笑,一向不苟言笑的韩相竟然是笑的最欢的那个,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不要笑了,父亲,你为何如此偏心,韩迢她犯了如此大错,你竟然还替她撒谎,这个家充满了冷漠,充满了偏心,我都快要窒息了。” 韩遥跌坐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她心里清楚,这次若是扳不倒韩迢,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全家的心已经偏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成败在此一搏了。 “她在撒谎...孙儿昨日路过湖边,听到她们在密谋放毒蛇咬死二姐姐,我的手也被咬伤了。”小胖子举起手指让大家看,“我还看到...” 韩遥唯恐她和韩进的丑事被曝光,抢先道:“祖父,孙女告发二哥哥饲养毒蛇。” 韩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眼睛里满是失望,韩遥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到他的心里,闷闷的。 韩遥害怕极了,小脸煞白煞白的几欲昏倒,她一脸恳求的望着韩进,口型一直在哀求。 韩进不忍,咬了咬牙,“我认错,毒蛇是我养的,但我并没有想要对父亲下手,我只是...只是...” “二哥哥只是看我不顺眼想杀了我而已。”韩迢一脸的满不在乎,可把谢氏心疼坏了,抱着她就是一顿流泪,都快把韩迢淹死了。 “混账!混账!”韩相气的差点厥过去,“来人,把他拖出去,给打五十大板,韩立你见数,少一版我为你是问。” “喏。”韩管家朝着外面招手,进来两个身强体壮的小厮将他拖了出去。 外面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响起,韩迢心情好的不得了,朝着韩遥挑了挑眉,韩遥银牙紧咬,恨不得上去将她嚼碎了吞到肚子里去。 “你受委屈了,以后家里就只有你一位姑娘了,你再也不用受委屈了。”韩相安慰完韩迢,转头看向谢氏,“谢氏,之前体谅你失去女儿孤单特许韩遥进府陪伴,如今你亲女儿回来了,她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是,儿媳知道了。”谢氏并没有求情的打算,最近韩遥作的妖实在是太过了,几次让她颜面扫地,让她那些姊妹骑到头上,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她看向韩遥,问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给你一笔钱,将你送回牛头村去;要么替你相看,在京都给你寻个不错的夫家嫁了,你自己选吧。” “选什么,直接送回牛头村去得了,不然万一以后家庭不睦,反倒要怪你的,费力不讨好。”韩嘉愤愤道。 “不!不——母亲,我想嫁人了,您帮我相看吧,求求您了。”韩遥膝行到谢氏面前,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母亲,女儿再也不找二妹妹的麻烦了,求您别不要女儿。” 韩遥哭的实在伤心,谢氏都有些动容了,蹲下身子扶起她,“你好好的,家里不会亏待你。” “好。” 第十九章 和睦 近一段时间,谢氏带着韩遥参加各种宴会,在各位夫人面前卖乖,可惜她的身份太低,高门看不上,小门小户她看不上,一时陷入僵局。 “姑娘,咱们去哪儿啊?这个好香啊,我可不可以吃一口啊?”东风闻着手里的炖品,口水都快淌成河了。 “小厨房里给你留了,一会儿回去你再喝,这个是给大哥哥的。”韩迢调了好久的方子,试了许多药材,虽然不能治本,但治标没问题,特别对症。 到了松院,韩远在书房处理公文,隔老远就能听到他在咳嗽。 小厮见韩迢来了,立刻通报,“公子,二姑娘来了。” “进来吧。”韩远声如其人温润如玉,只是带了些疲惫和虚弱,“秋秋来了,坐吧。韩文,你去小厨房端几碟糕点,再打一壶奶浆来。” “谢谢哥哥。”韩迢起身行礼,接过东风手里的炖品,递到韩远面前,“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川贝枇杷炖雪梨对你的病有奇效,虽不能治本,但治标没问题,日日饮用,你就不用再饱受咳嗽折磨了。” 看着韩迢眼睛里期待的星光,拒绝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咽了下去,“好,哥哥尝尝。” 自那次冬日落水,身体便有了极大的亏空,尤其是肺,不止咳嗽,还时常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冬日,好几次差点救不过来了。 这些年看的大夫不知凡几,从宫廷御医到乡野游医,甚至连域外的巫医都看了好几个了,药更是当饭一样的吃,可惜收效甚微,他都已经彻底失望了。 不过是勉强活着而已,只盼上天让他多活几年,国库空虚、边境不宁,他想为百姓们再做点事,起码让他们能填饱肚子。 炖品顺着喉咙滑进去,一股清凉感灌入肺中,原本灼热的肺竟然凉了下来,想咳的感觉也没那么明显了,他又喝了两勺,见效很快,索性端起来干了。 韩远十分惊喜的问道:“为何如此有效?那...我的病,是不是有痊愈的可能?” 韩迢不忍打击他,但又不想撒谎,索性选了个折中的表达方式,她道:“明日我便给义母写信,她见多识广定能救你,这炖品我日日送来,能大大缓解你的肺疾。” “好,那兄长便在此谢过妹妹了。”韩远跪地行了大礼,韩迢愧不敢受,赶忙扶起他,“哥哥,我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在松院喝了奶浆又吃了点心,韩迢吃饱喝足去了柏院,小胖子还爬在床上养屁股呢,手里举着本《大学》在看,见韩迢来了,立刻招呼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快无聊死了,你今日可是晚了,我的炖品呢?” 韩迢摊了摊手,“没有,今日给大哥哥做的,没做你的。” “那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小胖子有些气鼓鼓的,别过脸去不看她。 “我还打算带你去找祖父拜师呢,既然你不愿意理我,那我也不讨人嫌了,走就是了。”韩迢刚走出两步,就被小胖子叫住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大姐姐,从不撒谎的。”韩迢拍着胸脯保证道。 “屁!那毒蛇就是你放到父亲院子里的。”小胖子愤愤道。 “那你为什么要替我做伪证?” 小胖子脸有些红了,他道:“我又不是二哥哥,自然分得清谁是自己的亲人。” 韩迢欣慰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不就得了,咱们都是一样的想法,走吧,去拜师了。” “我...我不敢...”小胖子甩开她的手,“我这么笨,祖父不会收我的,就连二哥哥那么聪明他都没有收。” 韩迢抬手摸上小胖子的头,“你们不一样,他是因为心思不正才没有被祖父收下的,而你虽然蠢点、笨点、又不聪明,可你的心是好的,你分得清善恶、亲疏,只要你和祖父说清楚,他一定会收下你的。” “你说真的?”韩迢点头,“不对,你说谁笨呢!” 小胖子反应过了追着韩迢跑,两人吵吵闹闹的到了慈院,韩相正在陪老夫人饮茶。 “我说怎么外面如此热闹,原来是你们两个皮猴子来了。”老夫人朝着她俩招手。 两人一左一右的握住老夫人的手,小胖子道:“我们来了,祖母不开心么?” “是啊祖母,你都不想我的吗?”韩迢故作伤心的姿态。 “开心,开心,祖母最喜欢你们俩了,你们可是祖母的开心果儿啊。”老夫人笑的牙不见眼,她这个年纪了,孙子辈承欢膝下就是她最开心的事。 “那祖父呢?”韩迢看向韩相,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就连老夫人都禀住了呼吸,一同看向他。 韩相咂了口茶,“都看着我做什么,我在官场上是严肃了点,可在家里,就是个年迈的小老头,是你们的祖父。” 空气又活跃了起来,大家笑成一团,韩迢拼命的向小胖子使眼色,小胖子就像那个熊瞎子一样,硬是看不见,气的韩迢掐了他受伤的腰一把,疼的小胖子哭了出来。 小胖子借机“扑通”一声跪在韩相面前就是一顿磕头,“求祖父收下我吧,孙儿也想跟着祖父学字。” 韩相松了口气,还以为怎么了呢,“起来,起来,你能上进,祖父很开心,祖父倾尽所有教导你,将来你可要成为一位忧国忧民的好文臣。” “不,我不要做文臣,孙儿要做武将,像定远侯一样,保护我大宋疆域寸土不让,让那些蛮子们滚回老家去再也不敢来犯!”他说着豪言壮志,眼睛里满是星星。 本以为韩相会生气,没成想他却大笑起来,“好,好,好!不愧是我韩彦的孙子,当初我像你这般大时,也曾想过参军保家卫国,可惜身体有疾,不被允许,如今孙承祖父业,好极,好极!” “祖父,孙女有一位好的老师推荐。”韩迢脑海中出现一个身影。 “谁?”祖孙二人异口同声道。 “定远侯世子——宋祁。” 第二十章 京郊军营 “小侯爷,外面有个女人找您。”哨兵前来报告。 宋祁正赤着上半身和兵士们对垒,汗珠顺着侧脸流到健硕的肌肉上,眼睛像一头锋利的豹子,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军营重地,岂是女子能进的,不见!” 哨兵有些为难,毕竟他可是收了钱的,不能不办事,上前一步,又道:“她说她是相府二姑娘。” “谁?”宋祁一时失神被小兵打翻在地。 小兵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惊喜的欢呼起来,“我赢了,我赢了,我打赢兵神了!” 宋祁是军营里的不败神话,在听到韩迢名字的那一刻竟然败了。 韩迢和韩选被哨兵们请了进来,坐在中军帐里吃糕饼和奶浆,一盘糕饼都见底了,宋祁还没来,小胖子有些坐不住了,问道:“怎么还没来?” 哨兵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小侯爷只是让他把人请到中军帐来,好吃好喝供着,也没说别的啊。 “秋秋久等了,刚才临时有军报要处理,慢待了。”宋祁一袭白袍,箭步如飞的走了进来,选了个离韩迢最近的地方坐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哨兵使劲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小侯爷,你洗澡了,还熏了香,茉莉花味儿的。” “我...我没有,我不是,他瞎说的。”宋祁满脸通红,眼神不停的躲闪,最后定在韩迢脸上,“好吧,我承认,为了见你,我确实熏香了。” 韩迢愣了一下,很快就笑了起来,“挺好闻的,小侯爷的审美很好。” “真的吗?”宋祁暗淡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一把拨开韩选坐在离韩迢最近的地方,“你喜欢就好,军营里全是男人,我还怕他们选的你不喜欢呢。我们都这么熟了,以后你就不要叫我小侯爷了,直接叫我伯廉就好,我也叫你秋秋好不好?” “不好!”小胖子生气了,拉着韩迢就往外走,“我就算是不跟着他学武,也不要你出卖自己。” 韩迢被他逗笑了,摸摸他的脑袋,“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你严肃一点。”小胖子气鼓鼓的,“咱们韩家百年世家,皇后出了六位,宰相出了七位,入朝为官的人更是不计数,将来还会有我这位将军,何需你们女子出来抛头露面,有我们在前面顶着,你们只需享福便好。” “说的好,有志气。”宋祁给小胖子鼓起了掌,“你可愿和我手下的士兵打上一场,若是胜了,我就留下,不是看你姐的面子,如何?” “我不要跟你的士兵打,我要跟你打,若我赢了,你就再也不要纠缠我阿姐。”小胖子发了狠,像母鸡一样将韩迢护在身后。 “好,你小子有志气,我看好你。”宋祁大笑一声应下了。 —— 马车上,小胖子对车面壁思过,双手死死的攥成拳状,嘴里嘀嘀咕咕的:“该死的宋伯廉,竟然下死手,把我打成猪头也就算了,还、还说要当我姐夫,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韩迢死死的咬着下唇,实在是受不了了,小胖子本来就圆润,现在又被打成了猪头脸,更加圆润了,实在是太好笑了。 小胖子那么生气,她又不好意思直接笑,只能忍着,憋的满脸通红。 马车还未停稳她就跳了下去,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边跑边朝着秋院走,一时不察撞到了人,忙道歉:“不好意思,您没事吧?” “没事。” 尽管对方极力掩饰,韩迢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不知姐姐来我的院里做什么?” 见被发现了,韩迢也不装了,理了理衣服,平视着韩迢,“我来告诉你一声,明日便是祖父的寿辰了,记得提早准备礼物,别怪我没提醒你。”说完就走了,背影有些得意。 韩迢心里犯嘀咕,平时也不见她如此好心,怎么今日还特意来告知一番呢,“坏了,礼物!” 还是晚了一步,训练了一个月的鹦鹉刚会说万寿无疆,现在哪还有活的样子啊,头被生生扭断,流一笼子的血。 “谁干的!这是谁干的?哪个天杀的活的不耐烦了!”谢嬷嬷端着一碟热腾腾的藕粉桂花糖糕走了进来,好一通臭骂,“东风,小翠,东花,东雪,东月,你们都给我进来。” 东风是秋院的一等大丫鬟,贴身跟着韩迢,其他四个也都是秋院的丫鬟,只是不能进屋,只在院中洒扫。 四个小丫鬟整整齐齐的站成一排,垂着头,等侯发落,其中小翠身体微微发抖,想必是被吓到了。 “小翠,大姐姐都告诉我了,鹦鹉是被你杀死的,你可有话说?”韩迢怒目圆睁,端正的坐在圈椅上。 小翠一下就慌了,跪在地上抖得不成样子,“不是的,不是的,二姑娘不是我,我只是收了大姑娘的钱,放她进院子参观了一下而已。”说罢,赶忙从怀里拿出银子。 “谢嬷嬷,私放外人进来该当何罪?”韩迢看向谢嬷嬷,谢嬷嬷立刻回道:“情节严重的与叛主等同,应发卖。” “去做吧。” 谢嬷嬷是个手脚麻利的,扯着小翠就要往外走,小翠哭的都快都快背过气去了,“姑娘,奴婢饶了奴婢吧,奴婢有用的,大姑娘院子里的小鸟是奴婢的妹妹。” “哦,是吗?”韩迢挥手让谢嬷嬷放下她,小翠赶紧膝行到她的脚边,抱着她的腿,哭的鼻涕眼泪都糊到了一起,“奴婢今天晚上就能打听到大姑娘准备了什么生辰礼。” 韩迢吹了吹自己的指甲,“午膳前我就要知道。” “这...”小翠有些为难。 “为难的话就算了,谢嬷嬷...” “不,不为难,奴婢可以的。”小翠抹了把眼泪,拍着胸脯保证道:“午膳前,奴婢就会把姑娘想知道的告诉姑娘。” “好。” 东风回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她的嘴边还沾着糖葫芦的渣。 韩迢看了眼谢嬷嬷,“嬷嬷,我也想吃糖葫芦了,你去打听下,是谁给东风的糖葫芦,又是谁带进府里的。” “喏。” 第二十一章 生辰宴前的风波 一直等到晚膳时分,小翠都没有回来,韩迢举着一串咬了一口的糖葫芦,“找到了吗?” 东风浑身湿漉漉的走进来,拧了把衣服上的水,“找到了,被人砸了头扔在井里了,都臭了,姑娘要给我两颗糖。” 韩迢将荷包解下来扔给她,“都是你的了。” 其实韩迢早就知道韩遥要送什么礼物了,前世她送的礼物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呢。 让小翠打听消息不过是想看看院子里还有谁是内鬼罢了,“让她们都进来吧。” 谢嬷嬷领着三个丫鬟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东花,你最近做的不错,这串糖葫芦赏你了。” 东花眼睛转的溜溜快,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二姑娘怎么就会怀疑到她的头上,明明开门的是小翠,送东风冰糖葫芦的是冬雪。 “你为什么不接,是不爱吃吗?”韩迢略带怒气的问道。 东花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手也哆哆嗦嗦的接了冰糖葫芦,却始终不敢往嘴里送。 “看来你是不敢吃呀,怕小翠的鬼魂附着在冰糖葫芦上,要了你的命。”韩迢对她失望极了,她自认对院里的丫鬟都不错,没成想却有这么多背叛的人,“谢嬷嬷,东花叛主,拉下去发卖了吧,我不想在京都再看到她了。” “谁敢动我!我可是大姑娘的人,我的卖身契在大姑娘那儿,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能发卖我。”东花盛气凌人的样子和韩遥如出一辙。 韩迢冷笑一声,命令东风提着她直奔盈院,不管不顾的冲到内院,将东花扔到韩遥面前,“大姐姐,这个奴婢叛主,我本想将她发卖了,可她却说是你的人,卖身契在你这儿,没经过你的允许谁都不能动她,可是真的?” “什么?我不知道,她是秋院的人,不是盈院的人,二妹妹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无权过问。至于卖身契,可能是不小心掉在我这儿的,这就拿给你。” 韩遥快走两步进屋,亲自将卖身契拿来给韩迢,似乎是在赶她走,而且她的嘴巴有点怪,太过水润了,还有肿。 东花被谢嬷嬷扯着连夜出了门,以最低的价格卖给了人牙子,其他两个丫鬟也被韩迢赶走了,都是各位主子安插过来,她用不踏实,否则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太顺了。” 韩迢看向东风,“你说什么?” 东风傻愣愣的看着外面的树,“姑娘,这棵树太顺了,一个叉都没有,实在是太顺了。” 韩迢恍然大悟,拉着东风就往盈院里冲,走到门口,从荷包里拿出一颗糖,“东风,带我飞到房顶上去,小声点咱们不能被发现。” 东风眼睛都亮了,点点头,搂着韩迢的腰一跃而起,像燕子一样轻盈,稳稳的落在房顶,还十分贴心的替韩迢掀了两片瓦,这才心安理得的一边吃糖去了。 韩迢蹲下身子,透过缝隙往里看去。 韩遥依偎在韩进怀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进哥哥,你说明天咱们能压韩迢一头吗?” “当然了,送礼讲究投其所好,你选的礼物祖父可是想了许久了,他怎会不喜欢。”韩进根本没心思听她讲话,刚才被韩迢打扰了没能尽兴,现在正想继续呢。 韩遥也觉察到了,主动捧着他的脸,将嘴唇递了过去。 接下来的事,韩迢就不知道了,她被一只男人的手捂住了眼睛,搂着腰从房顶飞了下去。 东风一下就急了,“呼”的一掌对着男人就劈了过去,却被男人的护卫截住了,两人打的不可开交。 男人将韩迢送回秋院,稳稳的落在地上。 “五皇子殿下,我的院子已经到了,可以放开我了吗?”韩迢不卑不亢的说道,抬手取下腰间的银针扎在他的腰眼上,疼的“唰”的松开了手。 “你这女人,下手也忒狠了,本殿要是不能百子千孙了跟你没完。”说着拔了银针扔在地上,还发泄般的踩了两脚。 “殿下半夜做起了梁上君子,若是不好好解释一下,怕是没那么容易离开韩府。”韩迢镇定自若,半是尊重半是威胁。 “就凭你那个丫鬟,她武功还不错,只是和我的护卫比,还差点。”赵元吉不以为然,想必这样的事,他早已司空见惯。 韩迢也不恼,慢慢的抛出自己掌握的把柄,“您的武功这么好,一点都不像第一次见面时被追杀的狼狈逃窜的模样。” 第一次见面时,第二批追杀的人,目标并不是韩迢而是赵元吉,想必是二皇子的人,想要拔掉作为大皇子助力的五皇子。 赵元吉舌头顶了下脸颊,眼睛里漫出杀意,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重新换上那副笑盈盈的浪荡模样,“本殿只是好奇韩府大姑娘不穿衣服的样子,仅此而已,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韩迢也附上假笑,“当然,这很附和您的人设,您可以离开了。” 赵元吉挑了挑眉,抬脚往外走,又突然折返回来,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韩迢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行医之人,鼻子比别人要灵敏一些,殿下与其他人不同,您身上熏得香很特殊,是忍冬的味道,虽然淡,但足够我闻到的。” 赵元吉微微颔首,将身子压向韩迢,嗅起了韩迢身上的味道,东风正好赶到,一鞋子扔他脸上了,“大胆狂徒,竟敢欺负姑娘,拿命来。” 身后的护卫委屈的朝他耸耸肩,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儿好地方了,全是东风的牙印。 韩迢扯住东风的领子,从荷包里取了一颗糖塞进她的嘴巴里,这才让她安静下来。 赵元吉心有余悸,带着侍卫慌忙跑路,留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这丫鬟,我看着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韩迢赶忙捂住东风的耳朵,“别听,别听,以后见了他就堵住耳朵,他不是好人,千万别被他骗了。我们东风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毁在这种烂人手里。” 第二十二章 生辰宴 韩相过寿,普天同庆,天子不便到场,就将自己的儿子们派了过来,还特意送了象征太师威严九节杖,上打昏君,下打佞臣。 帝王尚且如此,朝臣们更是有样学样,政敌也好,同一党派的也好,中立的也好,就连不问朝政,一心守边疆的定远侯都派人不远万里送了贺礼来,由自己的儿子亲手送来。 “二妹妹,你为祖父准备的什么贺礼啊,不会是一只头都被拧断了的鹦鹉吧?”韩遥怀里抱着锦盒,穿锦绣华服,头插多宝簪,不知情的准会以为她才是宴会的主人呢。 韩迢微微一笑,拍了拍怀中的锦盒,“送礼不在价高,而在于收礼者是否喜欢,我得祖父教导多日,自然是投其所好,写了一副祝寿帖,好让祖父验收成果。” “妹妹礼可真是寒酸啊。”她捂着鼻子扇了扇,仿佛闻到了酸味儿一般,“妹妹都回我们韩府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改不了那副乡下做派,前几次也就罢了,祖父寿辰这么大的宴会,可不要失礼才好。你一个人失礼也就罢了,可别连累了韩府。” “姐姐也是。” 韩遥错愕了,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今天的韩迢格外冷静,怎么都激怒不了。 韩迢抱着锦盒匆匆去了宴客厅,今天可是一出大戏,她得早早地去,选一个绝佳的观景点,好好欣赏这让韩遥彻底翻不了身的一出好戏。 “秋秋。”宋祁热情的冲着她挥手,活力十足。 韩迢微微颔首,眼睛瞥向另一边,赵元吉半倚在圈椅上端着酒杯朝她举了举,韩迢的眼睛立刻错过他,瞥向一边,仿佛没有看到的样子。 赵元吉耸耸肩,独自喝了那杯酒,一旁的大皇子朝他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氏眼睛流连在男席那边,韩遥坐在她的身后,一脸乖巧的等候谢氏给她挑选夫婿。 “母亲,您瞧男席最末,秦庶吉士风流倜傥、才华卓绝,还是新科状元郎,往后定是青云直上,前途不可限量的,您觉得他怎么样?” 谢氏顺着韩迢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上下打量着,“不错,确实不错,你的眼光随我。” 韩遥银牙紧咬,看到母女二人亲近,明明气的要死,偏要装的温婉可人,“母亲和妹妹的眼光果然不错,女儿也觉庶吉士很好,与妹妹很是相配,毕竟两人都是乡野出身,有话题可聊。” 她自认为自己的话万无一失,既奉承了谢氏,又损了韩迢,正洋洋得意呢,丝毫没有看见谢氏阴沉下来的脸色。 “姐姐误会了,我和母亲是给你挑的未来夫婿,也就是我的姐夫。”韩迢笑眯眯的给她添堵。 “是啊,你妹妹出身高贵,是我相府唯一的嫡女,就是太子妃都做得,区区新科状元哪里配得上他,若是个庶女他也堪良配。我看你也很满意,就这么定了,明日我让松哥探探他的口风,他若是同意,你就可以开始绣嫁衣了。” 谢氏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她又不是个傻子,亲女和养女还是能分清远近亲疏的。 “母亲,我不想...”韩遥急得脸都红了,想要解释,却被谢氏抬手打断,“禁声,宴席开始了。” 歌舞声乐依次而来,请的都是京都最有名的角,轻易不得见,大家看的有滋有味。 韩遥双手死死的绞着帕子,眼睛里包了一包眼泪,极力控制着不让泪水留下来,看的一旁的韩进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接着就是家人献礼环节了,韩遥情绪实在是不稳定,以身体不舒服的名义回去休息了,临走拜托韩进帮她献礼。 韩远作为大哥第一个献礼,他送的是亲手雕刻的玉壶,韩相确实为了朝廷鞠躬尽瘁,一片冰心在玉壶。 韩进第二个献礼,为了压韩迢一头,特意先献了韩遥精心准备的一副古画《海客瀛洲图》,韩相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这画确实是珍品,画卷背面那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印章,无不昭示着它受过多少人的喜爱。 “相爷,我等也想一观此图,不知可否?”有此宝图,英国公也顾不上什么政敌不政敌的了,他现在求图若渴。 韩相不是个小气的,立刻答应下来,将图交给小厮传了下去,从男席开始传一直到女席结束。 宝图传到八公主这里,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之前因着韩相害她被皇后责罚,禁足很久,才刚放出来,她特意找大师算过了,说是韩相克她,得远离。 身旁的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曾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女官,太后去世后去了皇后宫里,八公主犯了错,皇后又将她送到八公主身边时时提点。 “等一下!”嬷嬷忽然激动起来,从小厮手里夺过宝画翻到背面,果然在最下面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枚私印,“好你个翰林院编修,竟敢私盗太后之墓,其罪当诛,来人呐,速去宫里禀报陛下。” 她一声令下,御林军将韩府团团围住,女眷退场,韩迢嘴唇微勾,轻声道了句:“好戏登场了。” “你说什么?”谢氏慌了神,怎么二儿子老是出事儿啊,她得赶紧回去拜拜菩萨,求她老人家庇佑韩府。 “母亲,女儿刚才说,二哥最近怎么总是出事啊,咱们得好好拜拜菩萨,求她老人家保佑。”韩迢顺着谢氏道。 “是啊,你说的正如母亲所想,咱们母女俩赶紧去拜拜菩萨,也叫上你大姐姐,人多力量大,菩萨更容易显灵。”谢氏嘀咕着,韩迢扶着她往前走,偷偷给身后的东风竖了个大拇指。 《海客瀛洲图》有两幅,一副在先太后墓里,另一副在韩迢手上,这两幅唯一的区别就是那枚先太后的私印,东风从先太后墓里盗了此图,做了交换。 韩迢从不是个以怨报德的人,她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本想扳倒韩遥、韩进两人,没想却被韩遥躲了过去。 没关系,还有下一计。 第二十三章 救命稻草 皇帝很快就来了,与他一同来的还有皇后,皇帝去了宴会厅,皇后来后院安抚女眷们。 谢氏的菩萨势必是拜不成的,重新理了衣服出来迎客了。 许是怕惊了女眷们,皇后安抚了几句就让她们走了,留了八公主在身边哪儿都不能去。 八公主不情不愿的,捡起地上的石子往湖里扔,砸死了好几条二皇子送来贺寿的锦鲤,惹得皇后皱眉,“你在做什么,安分一点,这不是在你宫里。” “知道了。”八公主在皇后身旁落座,喝了口茶水,又咬了一口茶点,“呸呸呸!什么鬼东西,难吃的要人命了,你是要毒害本公主吗!” 谢氏虽然胆小怯懦,可她也绝不是任人羞辱的,“韩府的一切皆是陛下所赠,何来谋害一说,这么大的帽子,韩府可不敢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公主若是不喜韩府,走便是,韩府大门随时为您关闭。” “你...”八公主刚要开骂,就被皇后打了一巴掌,“混账东西,我与她乃是闺中密友,你叫声姨母都不为过,怎敢如此放肆,谁教你的?还不赶紧向你姨母道歉!” 八公主捂着脸,恶狠狠瞪着谢氏,不情不愿的道了歉:“韩夫人,对不起。” 皇后拉住谢氏的手,亲昵的撒娇道:“你送我的牡丹花通草簪,我很是喜欢,日日佩戴,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口福吃到你亲手做的牡丹糕?” 谢氏有些受宠若惊,她早就不气了,“是,皇后娘娘都吩咐了,臣妇哪敢不做啊,这就去做了。” 看着谢氏远去的背影,皇后不禁感叹,“好怀念儿时啊,你在我身边,他也在我身边,那样的日子可真是好。” 八公主懒得听她伤春悲秋,提臀就要走,“你哪儿也不许去,一会儿陪我好好尝尝这牡丹糕,那可是母后儿时最喜欢的糕点。” “您自己留着好好品味吧,儿臣可不想吃,儿臣去寻韩大姑娘玩儿了。”说完就往外走,头也不带回的,十分决绝。 “小八、小八...” 皇后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双手捂着心口,那里针扎一样的疼,身体摇晃着倒在地上,流着泪无声的唤着八公主,可惜没能换来她的回头。 韩迢恰好路过,赶忙跑了过来,从腰间摸出一瓶葫芦样的药瓶,取了几粒药丸塞到皇后舌下,又用金针替她顺了顺气。 “你在做什么!”韩遥尖锐的嗓音响起,她本想求八公主帮韩进说好话的,没成想却见到了这一幕,“公主殿下,我妹妹在谋害皇后娘娘。” 八公主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对着韩迢就是一脚,将她踹倒在地。 韩迢立刻爬了起来,继续给皇后施针,她发现时,皇后已经昏厥了,若不及时行针很容易救不回来的,人命关天。 八公主对韩迢又是几脚,次次狠辣,仿佛就是单纯的报复,并没有一个女儿对母亲的关心。 韩迢一动不动的任她踹着,八公主踹的都有些累了。 韩遥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把匕首,递到八公主面前,“殿下,若是她的手没了,就不能谋害皇后娘娘了。” “你说的对。”八公主接过匕首对着韩迢猛刺过去,此时韩迢已经施针结束,往旁边一闪,轻松躲过,匕首擦着皇后的脸颊而过。 皇后猛的睁大眼睛,刀尖和皇后的眼睛齐平,八公主吓得扔了匕首,跪地求饶。 韩迢也学着她们的样子贼喊捉贼,跪到皇后面前:“娘娘洪福齐天,刚刚八公主和韩遥意图谋害您,臣女拼死阻拦,好在您平安无事。” “你胡说!明明是你谋害母后,还敢冤枉我!”八公主是个脾气爆的,一言不合就站起来对着韩迢的脸左右开工。 “住手!本宫不是个瞎子,谁是谁非能分的清楚。”她上前一步扶起韩迢,“你是个好孩子,有你母亲当年的样子。以后,多多进宫陪伴本宫,见了本宫不必行礼,你若愿意,可以唤本宫姨母。” “是,我听姨母的。”韩迢甜甜的应着,微笑扯痛了脸颊,“嘶~” 皇后心疼的摸了摸她脸上的伤,眼眶里有泪珠在打转,“你放心,姨母会给你个公道的。” “八公主嚣张跋扈,不听管教,我这个做嫡母的实在是管教不了,准其回到亲生母亲身边。” “母后,您在说什么呀母后,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是不是她,是不是她挑拨离间的?”八公主那染着大红蔻丹的手指指着韩迢,“贱人,让你挑拨我和母后的关系,我撕烂你的嘴!” 她扑过来要拉扯韩迢,却被皇后身边的两位嬷嬷按了下来,皇后失望离去,“你们两个在这儿看着她,让她跪到明日日出,每隔一炷香就掌她的嘴五十下,知道她改掉口无遮拦的毛病为止。” “喏。”两个嬷嬷应下。 “至于韩大姑娘,谋害之罪本宫就不追究了,可她的人品实在败坏,就由你的母亲亲自管教罢!”皇后说完就去前厅找皇帝了,对八公主实在是太失望了,连头都不愿意回,任凭八公主哭喊。 “嬷嬷,母后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吗?我可是中宫嫡出的公主!” 两个嬷嬷相互看了一眼,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过了十八年了,大家都不太记得了而已。 “您并非中宫嫡出,是皇后娘娘看你可怜,这才养在身边的,您也是这样才有了嫡公主的待遇。”嬷嬷冷哼一声,“您的生母是永巷里最下贱的洗脚婢女,乘着陛下醉酒爬了龙床,惹怒了陛下,若不是怀了龙裔,早就被绞杀了。” “她也是个没福气的,生下你就死了,陛下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是皇后娘娘心善,救下了冷宫里快要冻死的您。”另一个嬷嬷道。 八公主跌倒在地,完了完了,她完了,彻底没戏了,生母是那么卑贱的人,她还有什么未来呀! 韩遥晕了过去,最大的靠山竟然是个西贝货。 第二十四章 一出好戏 得知韩遥谋害皇后,谢氏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她流着泪道:“夫君,这可怎么办呀,槐哥儿刚因《海客瀛洲图》官降一级,罚奉半年,三年之内不得升迁。韩遥这边又出问题,还是谋害皇后,好在皇后不计较,这可怎么办啊?” 韩嘉被她恍的头晕,一把将她搂入怀里,“你别再转了,我早就说过让你将她送走,你不肯,现在好了吧,直接送回牛头村去罢。” 谢氏微微思索,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怪我,都怪我,明日我便给各府女眷发拜帖,宣布和韩遥解除收养关系,然后就将她送回去。” 咔嚓—— 窗外传来枯枝被踩碎的声音,韩嘉忙追出去看,什么都没看到。 “许是只野猫跑过,你不要太敏感了。”谢氏安抚道。 嘉院背面无人的阴影里,黑夜笼罩着一个人影,她双手抱膝,捂着嘴无声哭泣,她不甘,绝对不能被送回去,可是已经走投无路了,怎么办?怎么办? “大姐姐,你在干嘛呢?也是来给父亲母亲请安的吗?”韩迢走到她的面前,东风提着灯笼照亮。 韩遥立刻擦干了泪珠,她怕韩迢进去说漏嘴暴露了她刚刚偷听的事,亲昵的挽着韩迢的胳膊往盈院里拉,“妹妹,我们好久没续过旧了,今日就在我那里用晚膳吧。” 韩迢点头答应,姐妹二人在前面走着。 东风拉住东花的胳膊,将一袋沉甸甸的荷包给了她,“二姑娘给你的。” 西花笑的牙不见眼,掂了掂分量,脸上浮现出些许受宠若惊,“替我谢谢二姑娘,若有事还要找我,我可比西雪、西月她们有用多了。” 东风懒得理她,提着灯笼追了上去。 盈院的厨子是极好的,色香味俱全,比大厨房做的还要好吃,韩迢贪嘴吃了不少,韩遥捂唇笑道:“这厨子原是宫里的,因我说了句喜欢,进哥哥就把他要来给我了,妹妹若是喜欢就送给你。” “喜欢的,一会儿我就带走,反正姐姐也要去乡下了,那里不比韩府,想必是养不起这么好的厨子的。”韩迢一点情面都没给她留。 一计不成,韩遥又出一计,“这盘蜜水果也是宫里的,我就说了句喜欢,他就给我要来了,哎,进哥哥也太宠妹妹了。” 这次她没说要送给韩迢,因为她清楚,韩迢是真要。 “以后就不会了,母亲正在给二哥哥相看,据说是刑部尚书的嫡孙女,生的貌美如花,身段婀娜多姿,我看了都喜欢,想必二哥哥也会喜欢的。” 韩迢一边吃着螃蟹腿儿,一边瞥着韩遥的脸色,状似无意的往她心口捅刀子。 韩遥一下子就慌了,碗里的酪浆撒了大半,韩进可是她唯一的靠山了,眼下就要属于别人了,这可怎么办啊? “哎,东风,昨日话本子我看到哪里了?”韩迢突然发问。 东风挠了挠头,“好像看到为了让千金小姐从犯,穷书生醉酒要了她的身子,生米煮成熟饭,还怀孕了,千金小姐被迫嫁给穷书生。” “哦~”韩迢起身,微微行礼,“姐姐,我吃饱了,你也听到了,我还有话本子要看,就先走了,我们明日再见。” 她突然捂住嘴,“我忘了,姐姐没有明日了,明日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在牛头村喂猪了。” 韩遥嘴唇剧烈抖动,难听的话即将脱口而出,好在她忍住了,“恭送妹妹。” 看着韩迢走远了,韩遥吩咐西花去取酒,又吩咐东雪去将韩进请来。 韩进来的不算慢,韩遥喝的太急,双颊酡红,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像个熟透了的水蜜桃,“进哥哥,你来了。”她朝韩进伸手。 丫鬟们见状退了出去,西花偷偷往香炉里扔了个东西,香烟袅袅状似莲花。 内门紧闭,韩遥牵着韩进的手慢慢往床上走,甜腻腻的香烟围绕着两人。 “西花,你往香炉里扔了什么?”西雪问道,她是丫鬟里面最小的,一派的天真烂漫。 西花先是一惊,变了脸色,随后扳正回来,打着马虎眼,“什么什么?你眼花了吧,我没碰过香炉啊,你少冤枉我,小心我把你偷吃姑娘蜜水果的事告诉她。” “别别别,好姐姐,千万别,姑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知道非发卖了我不可,求你了,千万别告诉她。”西雪都快哭了。 门内传来韩遥断断续续的哭声和求饶声,西雪有些急了,作势就要往里冲,却被西花拦住了,“你干什么?” “你没听见姑娘哭了吗?我得进去看看。”西雪有些急了。 “你懂什么,那是二公子在疼爱她。只要有二公子在,姑娘才不会被送回乡下去,难道你想去乡下伺候她吗?” 面对西花的质问,西雪拼命的摇头,她们在相府里可是一等大丫鬟,比末品官宦家的姑娘过的还要滋润,谁见了都要称一声姐姐。 若真是到了乡下,难不成要天未亮就起来喂猪吗?不不不,她可受不了。 “我们要不要去将大夫人请来,将这件事坐实了。”西雪提议。 西花欣慰的点了点头,“你终于开窍了,去吧,要做的极其自然才好,对了,等家里的爷们都去了宫里再通知大夫人。” “好,好,我现在就去嘉院外守着,大爷一走,我就去叫大夫人过来。”西雪忙前忙后的。 韩进最近被罚在家不用去上朝,陛下最近不想见到他,一见他就会想起自家老娘的坟被扒了的事,心口堵得慌,索性就不让他来了,省的难受。 这一夜,屋里叫了六七次水,一直到天蒙蒙亮了才歇了下来,这可是多亏了韩迢精心调制的香饵,不然早就结束了,精心安排的那场大剧可就上映不了了。 天光大亮,韩府开了门,三辆马车依次从出发向着皇宫而去,八公主也终于可以起身回宫了,一夜的磋磨,她的脸高高肿起,本就平平无奇的长相更加不出色了。 第二十五章 迫嫁他人 “啊——” 谢氏的尖叫声响彻整座韩府,惊醒了所有主子,韩迢也不例外。 她贴心的扶着被惊醒的老夫人,“祖母您慢点,别太着急了,静嬷嬷已经过去了,母亲一定会没事的。”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母亲真是越来越不稳重了,她这样我都不敢轻易闭眼。” “祖母说什么呢,您定会长命百岁的,将来孙女的孩子还要您来教导呢。”韩迢说的真心实意,她在慈院住着的日子里,老夫人的教导她受益匪浅。 祖孙二人刚到盈院,谢氏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扑倒韩迢面前捂住了她的眼,连礼都顾不得对老夫人行了,“秋秋,听母亲的话,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 “喏。”韩迢知道这是谢氏的一片苦心,乖巧的应下,眼神示意谢嬷嬷留下看热闹,等会儿回去讲给她听。 看着韩迢走远了,老夫人不悦的皱眉,用力的柱了柱龙头柺,“你将她赶走做什么,她也是韩府的一员,韩府所有所有的事她都有权知晓。你既管家了,我本不愿插手,可你若是亲疏不分,委屈了我的亲孙女,我可是不依的。” 老夫人话说的重,谢氏眼圈微红,她又怎么会真的亲疏不分呢,忙上前拉着老夫人的手解释,“母亲误会我了,秋秋待字闺中,盈院的事实在是不方便她看到。” 她这一说,老夫人立刻反应过来,箭步走向盈院。 内室的门打开着,一股腥咸扑面而来,韩遥裹着被子缩在韩进怀里,韩进一脸坦然的看着大家,丝毫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祖母,我与盈盈是真心相爱的,昨晚是我强迫的她,要是怪就怪我吧。”韩进倒是个有担当的,将罪责一力承担。 老夫人心理素质比谢氏要强上许多,她接过静嬷嬷递过来的救心丸吃了下去,缓缓神,道:“来人,将这个勾引自己哥哥的贱货拉下去沉塘!” “喏。”几个身形粗壮的嬷嬷作势上前抓人,却被韩进一脚一个踢了下来,死死的护着身后的韩遥。 韩遥一边哭着一边摇头,手死死的攥着韩进的衣物,“进哥哥,盈盈不想死,救救盈盈,盈盈是你的女人,你要为盈盈负责呀~呜呜~” 她哭的声嘶力竭,韩进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他当然要负责了,他要明媒正娶,要让韩遥当他的夫人,还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将来生一堆孩子,承欢膝下。 “都愣着做什么,上啊,都上啊,按住二公子,将那个贱女人拉出去沉塘!”谢氏急了,她可不能让韩遥这个破鞋毁了儿子的前途,泥腿子出身也配得上自家天之骄子,让她做妾都嫌身份不够。 “喏。”两个身强体壮的小厮上前按住韩进,婆子们瞅准时机扯出韩遥,拖着她往外走。 韩遥只着真丝里衣,里面的鸳鸯戏水红肚兜格外抢眼,如玉的肌肤上遍布红梅,看着格外激烈。 “不!你们不许动她!”韩进拼命挣扎,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掀翻了两个小厮,扑过去将韩遥护在怀里。 “拉开,你们都是死的吗,赶紧拉开!”谢氏又发话了,小厮们七手八脚的分开了两人,嬷嬷们拖着韩遥往外走,韩遥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 韩进再次挣脱开,冲向内室,拔了挂在墙上负责装饰的宝剑,横在自己脖子上,“你们要杀她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冷静,你冷静点,不要冲动,把剑放下。”老夫人示意小厮们不要再上前了,省的激怒他,再做出过激的举动就得不偿失了。 “你们先放了她!”韩进得寸进尺道。 嬷嬷们不动,韩进狠了狠心,宝剑入肉一分,鲜血瞬间彪了出来,谢氏心疼坏了,立刻应下,“听槐哥儿的,放开她!” 韩遥得了自由,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韩进怀里,抱着他嘤嘤哭泣,宝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两人紧紧搂抱在一起,仿佛失散已久的恋人。 “禀老夫人,大夫人,秦庶吉士递了拜帖来。”管家不合时宜的禀报。 “来的真不是时候,让他走!”谢氏不耐烦的说道,眼前这一摊子烂事还没解决呢,哪有心情管别的,更别提招待客人了。 “他、他说是来提亲的。”管家磕磕巴巴的说道,当了这么些年的管家了,他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只能硬着头皮请主子做主了。 “让他走。”谢氏完全没有将管家的话当回事,眼前的两人旁若无人的吻了起来,气的她恨不得上去撕了韩遥的嘴。 “喏。”管家应了就要往外走,却被老夫人叫住了,“等等,你将他请到花厅去,在茶水里下点东西,让他睡一会儿。” “喏。”管家虽然差异,可职业操守在,还是应下了。 “母亲,这是为何?”谢氏不解的问。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还是真的打算让槐哥儿纳了她?” 谢氏恍然大悟,上前两步分开二人,一人扇了一巴掌冷静下。 老夫人给了韩进两个选择,“槐哥儿,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将她沉塘;要么,将她嫁给秦庶吉士,将来你们是断了也好,偷晴也罢,祖母便管不着了。” “祖母,孙儿要娶她。”韩进跪下道。 “你知道的,不可能。”老夫人给予否定的答复,说的十分决绝,显然这是一条死路,走不通的。 韩进目光看向宝剑,刚要开口就被老夫人堵住了,“你若是以性命相要挟,那我就只能交给你祖父处理,她的脾气,你是清楚的。” 还未等韩进有反应,韩遥跪趴过来,“孙女愿嫁,孙女愿嫁!” “那你呢?”老夫人又看向韩进,韩进咬牙答应。 谢氏冷哼一声,啐了韩遥一口,“想必秦庶吉士已经晕了,该你出手了,去做你擅长的事吧。” “是,女儿知道了,多谢母亲。”韩遥抹了眼泪朝着花厅而去。 第二十六章 两情相悦 “祖父、父亲、大哥,不好了——”韩迢气喘吁吁的在大门口拦住了刚下朝的三人。 “大家闺秀风风火火、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韩嘉教训道。 韩远上前一步将韩迢护在身后,朝面前的两人拱了拱手,道:“父亲莫急,妹妹向来温婉,想必府里出了大事,一时情急,不若听妹妹说说发生了什么。” 韩相瞪了韩嘉一眼,韩嘉立刻闭嘴,乖乖站在一旁,“告诉祖父,府里发生了什么。” 韩远拍了拍韩迢的肩膀,示意她可以说了。 韩迢深吸一口气,说道:“秦庶吉士来府里找二哥,不知怎么的竟然误入大姐姐的院子,两个人...”剩下的话韩迢怎么都不肯说出口了,低头捂着脸,脖子红彤彤的。 “啊——这个畜生!”韩嘉发出怒吼,拔腿就往盈院冲。 韩相有些无语,尴尬的看了眼韩迢,警告道:“不许学你父亲,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 韩迢低头应下。 韩相又对韩远吩咐道:“封锁消息,今天发生的事绝对不能传出韩府。” “是,孙儿知道了。” 韩相在前面走,韩迢在后面小跑着追,这次她可不能错过这天大的热闹了。 进了盈院,韩遥衣着整齐的扑在谢氏怀里哭泣,一副受惊的模样,小鹿般的眼睛里全部都是泪水,哭的都快背过气去了。 秦准上半身只着里衣跪在院子里,正好跪在那株韩进亲手为韩遥种的绿梅树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讽刺。 韩嘉进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当胸给了他一脚,大骂道:“混账东西,流氓耍到韩府来了,你好大的狗胆!明日我就上折子,让陛下好好看看你这无耻小人。” 一听这话秦准怕的发抖,抱住他的靴子恳求,“尚书大人不要啊,并非我想这样做,而是我一进来就晕了,醒来就发现大姑娘衣衫不整的躺在我的怀里,我也是受害者啊。” 他的辩解并非没有道理,起码韩相听进去了,招来管家询问:“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管家上前,恭恭敬敬的说着谎话,“今日大人们都出去上朝以后,秦大人递了拜帖说是要上门提亲,大夫人让我将人请进去,我引着秦大人到花厅喝茶,然后就听到了大姑娘的哭声。” “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西月已经半疯癫状了,一直摇头,嘴里嘟囔着“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韩迢蹲下身子轻声安慰她,“别怕别怕,有祖父和父亲在呢,你知道什么就大胆说出来,大姐姐的清白就全靠你了,拜托了。” 西月慢慢抬起头,眼神恢复清明,“我...我看到秦大人像是喝醉了一般闯进盈院,姑娘还在睡觉,我刚要拦就被他一脚踢晕了,再次醒来就看到姑娘在哭。” “你们呢!”韩嘉越听越气。 西雪颤颤巍巍的不敢上前,西花拉着她跪下,“昨夜姑娘心情不好饮了些酒,我们怕她醒了难受,西雪去熬解酒汤,我去熬养胃的小米粥了,等到我们回来时,姑、姑娘的清白已经被人夺了。” 秦准头脑昏昏沉沉的,他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呢,记忆只到花厅就戛然而止了。 “我等不了了,来人啊,将这贼子绑了,随我进宫禀报陛下。”韩嘉是个爱冲动的性子,好在有韩相管着,不然他早就上天了。 秦准自知若是陛下知道了他会是个什么下场,大脑飞速运转,大着胆子道:“尚书大人一定要将事情闹大吗?若是事情闹大了,京都人尽皆知,大姑娘就只有浸猪笼一条路了,韩府百年清誉将毁于一旦。” 韩嘉大笑起来,“她又不是我韩府的女儿,她如何与我韩府何关。” 秦准也大笑起来,眼睛锁定一直躲在后面看戏的韩迢,“那二姑娘呢?大姑娘婚前失贞,若是被人知道了,二姑娘要如何嫁人呢?只能缴了头发去做姑子,从此青灯古佛,只是可惜了,她尚未到花信之年啊。” “不可,不可!”谢氏上前制止,“夫君,我们只有秋姐儿这一个女儿啊,你怎么舍得她这么小就要青灯古佛一辈子,若你执意如此,那我这个做母亲的就陪她一起,你再娶一个好了!” 和离的话都说出来了,韩嘉哪里还敢说什么,忙安抚谢氏,“你胡说什么呢,我是那种蛇蝎心肠的人么,秋姐儿难道就不是我的女儿吗?难道我这个做父亲的就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吗?” 谢氏抹了眼泪,问道:“那你说,怎么办才好?” 韩嘉愁的头发都快白了,他哪知道怎么办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见有了缓和的余地,秦准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其实今日,我是得了大姑娘的命,这才敢冒昧前来提亲的。” 管家接过信封递给韩相,又传给韩嘉,依次往下传,好容易到韩迢手里,却被韩远夺了过去,“小姑娘家家的,不要看这种脏东西,污了你的眼睛。” 韩迢欲哭无泪,不带这样的,吃瓜都不让人家吃全了,真过分,再也不喜欢大哥了,大哥是坏人。 “混账,混账!”这次是韩相骂的,那信写的露骨,就连韩相都看的羞愧。 韩遥好容易夺过信,一看就惊呆了,那露骨程度不亚于《避火图》,而且上面的字迹还是自己的,“这不是我写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大姑娘,那字迹就是您的,我这儿还有一封您之前写的,要我拿出来比对一下吗?”秦准的话里满是威胁,韩遥一共就给她写过一封信,就是陷害韩迢的那次,她哪里敢让他拿出来啊。 韩遥跌坐在地上,欲哭无泪,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既然韩遥和秦庶吉士两情相悦,那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好拦着,择吉日行六礼,赶紧完婚罢。” 老夫人实在是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了。最近家里乱糟糟的,实在是不成样子。 第二十七章 好大一个惊喜 闹剧结束,大家都各回各院,去准备该准备的事儿去了。 韩迢心情极好,小口小口的喝着海鲜粥,她喜欢螃蟹的味道。 “西月来了。”谢嬷嬷前来禀报,韩迢立刻放下粥碗,端正坐姿,“快请。” 西月走了进来,对着韩迢就是一顿猛猛磕头,“多谢二姑娘搭救之恩,奴婢无以为报,愿为姑娘当牛做马,结草衔环。” 韩迢上前扶起她,将一张纸塞进她的怀里,“我倒是想留你,可是有人不乐意了,这是你的卖身契,他在西角门等你,以后你自由了。” “阿牛哥、是他吗?”西月有些难以置信的问着,韩迢笑的开怀,接过东风递来的包袱,“这里面有路引、银票、通关文牒,你所有需要的东西都有,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希望再见到你,你已经是名镇一方的女掌柜了。” “姑娘~”西月又要跪下磕头,却被韩迢拦住了,她感动的热泪盈眶,“姑娘,我一定做好您的钱袋子,让你此生不会为金钱发愁!” “好,去吧。” 西月走了,韩迢又接着喝粥去了,粥有些凉了,螃蟹的腥气都冒了出来。 “姑娘,粥有些凉了,老奴给您换一碗吧。”说着谢嬷嬷就要来收拾,却被韩迢制止,她继续喝粥。 “姑娘,你今天心情很好吗?”东风歪着脑袋看她,眼睛里有些迷茫。 韩迢点点头,她确实心情很好。 “姑娘为何对西月那么好啊?你们也没什么交流啊?”谢嬷嬷不解的问道。 韩迢舀了一勺粥塞进嘴巴里,“可能是她上辈子做了好事吧。” 回忆起上辈子,韩迢唇角泛起笑意,其实她没见过西月,只是有个小姑娘经常坐在她的小屋外面,给她讲京都又发生了哪些事。 那个小姑娘的声音是她上辈子唯一的一束光。 当她看到西月被韩遥惩罚时,她也曾想过让西月来她身边当丫鬟,可她又怎么忍心让那颗自由的心永远困在自己身边呢,还是放了她吧,她更适合广阔的天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韩迢的身份摆在这儿了,她注定不得安宁和自由,西月就像另一个她,可以自由的翱翔于天地之间。 —— 时光飞逝,转眼已经过了三个月,天热轰轰的,韩迢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这不,被东风强拉了出来,韩遥在举办赏荷宴了,三日后她就要成亲了。 韩迢不喜欢这种场合,吵吵闹闹的,还不如进宫去陪皇后娘娘抄佛经呢,伸手摘了个荷叶顶在头上,遮太阳。 “呦,盈盈,这就是你那个乡下来的妹妹啊,确实够土的。”说话的是刑部尚书的孙女刘荷,韩进正在议亲的对象,知道韩进不喜韩迢这个亲妹妹,自然不给她好脸色看。 其他贵女们也都是见人下菜碟的,纷纷鄙夷韩迢。 韩迢懒得理她们,独自凭栏,荷叶盖在头上假装睡觉,无意间瞥见亭子的一角还坐着一个人,有点眼熟,也是不招人待见的。 “你...你也不喜欢和她们一起说人闲话?”韩迢试探性的开口。 对方不答反笑,“怪不得阿弟他喜欢你呢,如此有趣,我也喜欢。不过,我不祥,你还离我远些吧,免得她们找你麻烦。” 韩迢一身反骨,越让她远离,她越要靠近,刻意挽着她的手臂道:“那你可要好好跟我说说,你怎么不祥了?” “你呀。”宋芷对她无奈,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缓缓道来:“我叫宋芷,是定远侯的侄女,宋祁的堂姐,我和离了。” 韩迢眨巴着眼睛,“然后呢,你还没说,你怎么不祥了。” 宋芷缩了缩脖子,小声的又说了一句,“我和离了。” “我知道啊,然后呢?你还是没有说你如何不祥。”韩迢并不认为和离之人不祥,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不幸福就和离好了,没必要委屈自己的。 “秋秋,不许无理。”背后传来韩远的声音,他快步走来,对着宋芷行了个礼,“宋姑娘,抱歉,舍妹口无遮拦。” “没、没有,秋秋很好,她和别人不一样,她并不嫌弃我是和离之身。”宋芷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韩远忙道:“才不是呢,我并不觉得和离有什么不好的,你很勇敢,那种人渣就该远离的。” 宋芷抬头看着韩远的眼睛,两人一起红了耳根,韩迢偷笑,凑到韩远耳边嘲笑他几句,惹得韩远敲了她的头。 “哼,疼死了,我再也不理大哥了。”韩迢故作生气的将宋芷往前推了推,“宋姐姐,大哥太过分了,你可要替我好好骂他。” 说完就跑走了,也不等宋芷同意。 到了用饭的时候了,韩遥小厨房做的,是韩迢爱吃的,她舔着脸去蹭饭了。 “妹妹来了,赶紧坐吧。”韩遥是懂得看热闹的,特意将韩迢和刘荷安排到一起。 “走开,土包子,你身上的味道真令人恶心。”刘荷捂着鼻子道。 韩迢动了动嘴巴刚要回怼,有人替她开口了,“刘大姑娘你可以闭嘴吗,实在是太臭了,我身体不好,闻不了臭味儿,快吐了。” 刘荷闹了个大红脸,对方是大皇子府的悯郡主,而他祖父站队大皇子,她不敢惹的。 “秋秋,坐我身边来。”悯郡主对着韩迢招手,韩遥不情不愿的让了位置。 韩迢在悯郡主身旁落座,右边是韩遥。 “秋秋,我很喜欢你,但是我的身子骨不争气,如果可以的话,欢迎你经常来大皇子府陪我。” 悯郡主说的诚心,可韩迢从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释放善意,她定有所图。 韩遥嫉妒快要发狂了,明明是她的宴会,却让韩迢抢了风头,真是可恨。 西花端了刚蒸好的鱼过来,韩遥刚要招呼大家吃,鱼腥味儿直往鼻子里钻,胃里一阵翻腾,“哕”出了声,“端走,赶紧端走,这鱼不新鲜。” “姐姐,你没事吧?”韩迢装作关心的模样,伸手探上她的脉。 真是好大一个惊喜! 第二十八章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没事。”韩遥惊恐的看着韩迢,嘴唇微微颤抖,脸色唰的白了下来。 韩迢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邪笑,吩咐西花将鱼端到自己面前来。 刘荷又怒了,拍桌而起,“你还真是没礼貌啊,不愧是乡下来的,爱吃的菜就得放在自己手边吗?自私自利!还有啊,你姐姐她肠胃不好,闻不了鱼味儿,你就应该心疼你姐姐,把这道菜撤下去,而不是搂在自己身边吃。” 她长得不错,可惜嘴角长了颗黑痣,破坏了很好的面相,好口舌之争,也终究败于口舌之上。 “你家住海边吗?”韩迢夹了一筷子鱼,放进嘴巴里慢慢品味。 “不是啊。”刘荷被她问愣了,照实回答:“我祖祖辈辈都在京都过活,不像你,一身的臭味儿,不愧是养过猪的人。” 她的话惹得周围的贵女们全都露出鄙夷的笑容,锦帕捂嘴轻笑出声。 韩迢用舌头顶了顶两腮,拍案而起,对着身侧的悯郡主行了个礼,“郡主娘娘,我接下来的举动可能会污了您的眼,这宴您也吃的差不多了,不如您去花园里玩一玩。” “放肆,郡主也是你岂可以命令的!”一旁的嬷嬷怒怼出声,却被悯郡主挥手制止,“无妨,我也有些乏了,你推我去花园转转吧,听说相府有一丛湘妃竹,我想去看看。” 韩迢冲她感激一笑,对着谢嬷嬷吩咐道:“嬷嬷,你带郡主娘娘去松院看一眼湘妃竹。” “喏。” “现在郡主娘娘走了,我可以好好给你们改一改这看不起人的臭毛病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既然你们父母不教,那我就好好教教你们。” 说完抓了一把面前的鱼,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刘荷冲了过去,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将鱼往她嘴里塞了。 刘荷手脚并用挣扎着,可惜就她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力气,是敌不过常年混迹山野的韩迢的,“救...唔唔...救命...” 韩迢无动于衷,一口一口的喂她吃光了盘子里所有的鱼,心里的气也散了大半,将刘荷扔到一边扣嗓子眼去了。 “我看看下一个是谁呢,刚刚谁笑的最开怀呢?”韩迢的目光扫在其他贵女身上。 贵女吓得像鹌鹑一样锁着脑袋,腿早就软了,想跑也跑不掉,其中一个大着胆子将面前的一盘炒合菜护在身前,“我自己吃,我自己吃。” 说完抓着菜往嘴里塞,也顾不得烫不烫手了,其他贵女们也都抢了起来,一人一盘菜,吃的那叫一个香啊,从没有过的香。 韩迢感到心旷神怡,连空气都变得甜了不少,抬手在韩遥的锦绣衣裙上擦了擦手,“不好意思啊大家,众所周知,我从小生活在乡下,确实不如你们有教养,这次算是轻的,下次说不好冲到你们家里,趁着夜色将你们杀死在你们最熟悉的地方。” 众贵女吓得浑身一颤,有胆小的甚至小声哭了起来。 实在无聊,韩迢懒得再待下去了,提裙大步走了出去,韩遥紧随其后,小跑两步追上她,拉着她的袖子躲进了假山里。 韩遥也不说话,一直围着她转圈,转的她头晕,“有话就说,转的我头晕。” “妹妹。”韩遥双眸含泪,楚楚可怜的抓着她的手,“我们讲和吧,我马上就要出嫁了,以后也不会再回家里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讲和好不好?” “为什么?我觉得有你的陷害,我的生活变得十分充实,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有意思。”韩迢吊儿郎当的靠在假山壁上,根本不接她的茬。 韩遥满脸通红,想骂又不敢骂出口,咬了咬牙,索性跪在地上,“算我求你了,之前万般陷害皆是我的不是,求你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不要和我斗了好不好?孩子是无辜的!” 她哭的可怜,我见犹怜,可惜韩迢不是男人,也不是善人。 “你的孩子不关我的事,你是恶人,出生在你的肚子里,他也不会无辜。”韩迢大步朝假山外走去,“不过...我不伤稚童,等你生下孩子,我们在过招。” 韩遥兴奋的扬起脸,抹掉脸颊上的泪痕,“谢谢你,谢谢你。” 韩迢的身影消失在假山丛,韩进走了进来,扶起跪在地上的韩遥,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大手停在她的小腹上,慈爱的摸着,“几个月了?” “一个多月了。”韩遥没有骨头般的靠在她的怀里,“进哥哥,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委屈你了,还要嫁给别人,别让他碰你,等我成为韩府的家主以后,光明正大的娶你过门,还会为你请封诰命,做我的诰命夫人,好不好?”韩进满眼温情。 韩遥沉溺在他的柔情里。 “你真的要和她讲和吗?她不是你,如此善良,她那样的人,不会信守承诺的。” 听了韩进的话,韩遥更加柔若无骨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反问道:“那怎么办啊,进哥哥?我怎么样都可以,可是他不行,他还这么小,哪里经受的住韩迢的摧残啊,你说韩迢医术那么好,会不会偷偷给我下毒,让我生不下他,亦或者生下来他就是个傻的!” 韩遥的害怕牵动着韩进,这也是他的孩子,而且还是长子,他又怎么可能不怕呢。 不过他可是男人,不能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表现出柔弱来,将韩遥抱的更紧了,“只有死人才能安分守己。” 假山外,韩迢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没忍住叫出了声,里面的人立刻出来查看。 花园空旷,避无可避。 韩迢立刻脱了赵元吉外衣钻了进去,勾着他的脖子,脸颊贴着他的脸颊,做出亲密的姿态。 “五皇子殿下,您风流也该选个地儿,韩府不是你能随便撒野的地方,还有未出阁的女眷在呢!”说罢,捂着韩遥的眼睛走了。 韩迢松开他,道了句多谢。 “喂,这就走了,我的清白怎么办?”赵元吉不依不饶的跟在后面。 韩迢被他烦的头大,站定身子,直视他的眼睛,“殿下想要我以身相许吗,我这样性子的做你的皇子妃,你吃的消吗?” “确、确实吃不消。” 第二十九章 听说你哥哥大嘴巴 果然不出所料,刘荷的母亲找到韩府来了。,好在被谢氏打发了回去。 韩迢昨晚睡的晚,躲了两波韩进派来刺杀的人,尸体已经让东风扔到槐院和盈院去了,不偏不倚,一人一具,都放在了床上。 谢氏坐在榻边,接过嬷嬷手里的扇子为她打扇,韩迢悠悠转醒,睡眼惺忪的看了眼她,声音含糊不清的问道:“母亲,你怎么来了?” “还困么,困就再睡会儿,在家里没那么躲规矩。” 她的话震惊韩迢一万年,家里不重规矩,还真是天大的笑话,韩府的姑娘们比皇宫的公主们还要规矩齐全,毕竟皇宫的规矩就是祖父韩相参与制定的。 其实韩迢不知道的是,谢氏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改变,完全是韩遥的出嫁触动了她。 韩迢回家不到半年,家里乱事频生,她很少有和女儿相处的机会,可昨日老夫人已经让管家送了京都青年才俊们的画像入府,已经开始为韩迢相看了。 等女儿出嫁了,除了年节,她更加见不到女儿了,现在是趁着仅剩不多的时间,能宠则宠。 思及此,谢氏眼圈红红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一下子把韩迢惊的都不困了,赶忙起身: “母亲这是做什么呀,不会就因为女儿睡个懒觉,您就气哭了吧?那我不睡了还不行吗,您别再哭了。” 谢氏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急得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泪珠滴进她的脖子上,凉凉的,很不舒服。 韩迢拍了拍她的后背,也算做安慰了。 谢氏哭了一会儿就松开了韩迢,握着她的手,问道:“今晨,刘尚书的儿媳妇来了,说你昨日欺负了刘大姑娘,可有此事?” 看着谢氏红红的眼睛,韩迢也不忍撒谎了,点头应了。 “欺负就欺负吧,你可是我韩府三代唯一的女娃,比它那个靠着古稀之年老头子撑着的空壳刘府强了不知道多少,咱们有欺负人的底气。” 韩迢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耳朵,“母亲,您没事儿吧?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欺负她?不怕我给家里惹祸吗?” “傻丫头,你祖父是三朝元老,两代帝师,你父亲乃是六部最年轻的尚书,还有你大哥哥,新晋了礼部侍郎,礼部尚书年龄已经不小了,现在全是你大哥哥在撑着,以后不出意外,这礼部侍郎他当定了,你二哥哥稍微差点,咱就不提了。有这么好的家底在,家里不出个败家子就可惜了。” 韩迢尴尬的撇了撇嘴,“母亲,您这也不像是安慰人啊,再说了,我又不是刘荷的哥哥,哪里败家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的按着谢氏的肩膀道:“母亲,我们去刘家道歉吧,叫着祖母一起。” 谢氏不解的看着她,“怎么突然要去道歉了呢,都说了咱们有纨绔的资本。” “毕竟我做错了嘛。”韩迢推着谢氏往外走,“母亲,我要好好梳洗一番,您去库房挑挑,别带太贵重的,道歉嘛,总不好空着手上门的。” “好好好!” 马车疾驰在路上,两边都是倒退的行人,小贩的叫卖声格外悦耳,只是... “祖母、母亲,您们也没必要这么隆重吧?”韩迢嘴角微微抽动,看着马车里穿着诰命服的婆媳二人,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道歉,还是兴师问罪。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你不要怕,祖母都知道了。” 谢氏冲她使眼色,韩迢无奈的看着窗外,小声嘀咕:“造孽啊,造孽,哎!” 马车很快就到了刘府,他们一家子人整整齐齐的跪地磕头。 淑寿大长公主和慧娴淑人一左一右夹着韩迢,连个眼神都不给她们一个,径直进了刘府。 刘尚书刑部有事不在,其他人整整齐齐的跟在后面,个个内心泛着嘀咕,想破脑袋都想不通这两尊佛怎么就来刘府了呢? 老夫人坐在正厅正坐上,谢氏坐在她的左边,两人摆足了派头,老夫人目光如炬看向最后面的刘荷,“刘大姑娘你跪下,我孙女要跟你道歉。” 韩迢听到这话身子一歪差点跪下,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多过分啊,可是好爽。 刘荷委屈巴巴的上前跪下,韩迢和她道了歉,又给她送了礼,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祖母,听说尚书大人喜好奇石,孙女想一观,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了,阿荷,还不赶紧带韩二姑娘去。”刘荷的母亲上赶着道,生怕拒绝了,老夫人也让她跪下,然后和她道歉,受不起,实在是受不起啊! 韩迢跟着刘荷进了花园,刘荷嫌弃的指了指一旁堆着的石头,“喏,看吧,你也真够可以的,还特意追到家里来羞辱我,我还在和你二哥议亲呢,以后嫁过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恶心人啊。” “我劝你不要嫁给他。”韩迢用脚踢了踢石头,“听说你有一个庶兄,特别喜欢八卦,可否请出来见见?” 刘荷狐疑的看着她,也没问什么,让婢女去请人了,“我告诉你,你这二嫂我当定了,你不同意也没有用,你大姐姐可是我的手帕交,她早就将你二哥哥的所有喜好都告诉我了,我一定能迷的你二哥哥神魂颠倒的。” “你开心就好。”韩迢不再劝,并不轻易介入别人的感情,看到远处来了个男子,声音突然提高了不少,“你问我为什么大姐姐着急嫁秦庶吉士吗?” “我没问!”刘荷一脸懵。 韩迢揽着她的肩膀继续道:“她呀和秦庶吉士三个月前有了肌肤接触,已经有孕一个月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啊!”刘荷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怎么可能,你怎么能造你大姐姐的谣呢,我不信。” 韩迢瞥了眼身后的人,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腹诽道:你爱信不信,有人信就可以了。 “我累了,要回去了,你可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啊!” “神经病啊你,说话声音那么大,我又不是聋子!”刘荷气的跺脚。 她身后的刘毅搓了搓手,小声道:“有意思,真有意思,三个月前肌肤相接,怀孕一个月。” 第三十章 听说你媳妇怀的不是你的孩子 天下第一楼,楼如其名,一切都是最好的,是京都达官贵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京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兜里有两个子的,成亲前一日都要在这里招待自己的好友。 “来了吗?”韩迢站在天下第一最高的地方,手里拿着一只千里眼,白日观星。 东风拿来天下第一楼听奴传来的纸条,上面写着二楼秦准那屋说的话,一句不落抄录在上面。 “噔噔噔。”有人上了阁楼,韩迢挥挥手赶紧让东风退下。 宋祁推门而入,小厮阻拦未果发着牢骚,“小侯爷,小的不是告诉过您了吗,摘星阁已经有人了,还是女眷,如今冲撞了,可怎么好?” “抱歉,我不知是你。”宋祁尴尬的挠挠头,呲着大牙傻乐,笑容天真无邪,极富感染力,成功逗笑韩迢。 她朝着小厮挥挥手,“我与小侯爷是朋友,不算冲撞,你退下吧。” “喏。”小厮如释重负的退下了。 “我本想今日踩个点儿,这摘星阁也是我第一次来,本想这若是好玩就招呼你一起的,没成想你已经来过了。”说这话时,宋祁有些失落,那双闪亮亮的大眼睛暗淡了不少。 “我不是来了吗!”韩迢对着他笑,笑的开怀,宋祁也跟着笑了起来,还是那副憨憨的模样。 楼下,着黑衣的贴身侍卫刚要往上爬楼,就被赵元吉一把扯住了腰带,“算了,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再去也没什么意思,我们去楼下坐坐吧,没准能看到比较有趣的事儿呢。” 贴身侍卫捂着自己的腰带,一脸防备的看着赵元吉,与他错身而过。 “你那什么眼神?我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赵元吉恨不得给他一拳。 “那可说不好,府里又不是没有男侍。”许是怕赵元吉找他麻烦,索性快速跑到二楼,一脚踢开房门,大喊一声:“五皇子殿下到!” 赵元吉赶紧收起龇牙咧嘴,理了理垂在两侧的头发,走着四方步进了房内,“小王没打扰大家吧?” 房内从开门之前的锣鼓喧天到现在的鸦雀无声,要说打扰呢是肯定的,不过,总有情商高的人来打圆场,比如刘毅,他就是整个刘府情商最高的。 只见他上前揽住赵元吉的肩膀,故作熟络的说道:“当然打扰了,你那个贴身侍卫‘啪’一脚,我们刚拉起来的气氛全没了,没了!” 他最后还特意强调一遍,赵元吉尴尬的脚趾都能扣出一座皇宫来了。 “不好意思啊诸位,今日算我账上,大家尽兴尽兴。” 寂静如水的气氛一下子就又被拉了起来,大家热情洋溢的招待着他,刘毅又出去让小厮多加了几个菜。 “你们刚才说到哪儿来着?”赵元吉歪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杯酒,竖耳倾听大家讲话。 刘毅先起了个头,“我们在羡慕秦兄啊,不仅娶了京都第一才女还马上就要升做翰林院编修了,连升两级,这娶妻当娶贤,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大家哄笑一堂,其中一个瘦高个亲了亲手中的酒杯,“我怎么就没有这艳福呢,那可是韩相的孙女啊,虽说不是亲的...” 话都没说完就被刘毅泼了杯酒,“你呀,没戏!” 瘦高个不服气,也泼了他一杯,“我怎么就没戏呢?我长得是不如秦编修,可我个儿高啊,家世也比他强。” 酒过三巡,都有些嘴里,红着脖子争吵,说话不过脑子,什么都敢往外蹦。 刘毅推了他一把,哈哈大笑起来,“咱们都是世家出生,从小学的就是礼义廉耻,秦兄可不同,他没学过这些,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比如要了人家姑娘的身子,现在人家都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的瞪圆了眼睛,酒杯“哗啦啦”掉了一地,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秦准的胆大妄为。 刘毅还想继续说,却被人一把薅住了领子,“你说什么,盈盈她怀孕多久了?” “瞧你激动的,已经一个多月了。”刘毅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 秦准松开了手,猛的灌了三杯酒,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比哭还难看,捂着脸蹲在角落里。 刘毅歪歪扭扭的起身,对着满场的人说道:“瞧瞧,我们秦编修乐坏了,乐的像孩子不是他的一样,你们以后可千万别学他呀。” 大家还在喝着,赵元吉已经不想再待下去了,推开房门朝楼下走去,脚步停留在楼下的花园里,看着前方有些恍惚了。 韩迢站在梨树下,花瓣落了她满身,她正对着树上的人招手,“你快下来,我不要梨花了,快下来!” 宋祁吃醉了酒,两颊微红,醉醺醺的趴在梨树上摘梨花,“我一定摘下最美的那朵给你,等...等我。” 说完继续往上爬,一个不小心踩滑了,从树上掉了下来,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手掌磕在碎石上,血斑驳了梨花。 宋祁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第一时间将梨花枝递到韩迢面前,“喏,最美的那枝。” 微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头意气风发的面容,韩迢不禁有些着迷,目光看向他流血的手腕,立刻从荷包里翻找药瓶,拉着他席地而坐,“别动,你流血了,我帮你止血。” 宋祁酒醒了不少,乖乖的任她上药,脸比之前还要红上几分,直愣愣的看着韩迢。 韩迢耐心的清理干净他伤口处的碎石,撒上药粉,又撕了锦帕替他包扎好,“七日内不能沾水,记得换药,否则会留疤的。” 两人面颊靠的很近,宋祁的脸颊爆红,喉节快速上下滑动,嘴巴情不自禁的靠近,又觉得自己无耻,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跑走了。 韩迢笑的更开怀了,捡起地上的梨花往前走,撞上了一堵肉墙,她还没生气,对方却口出狂言,抬手将她推倒在地,“瞎了吗,连我也敢撞,知道我是谁吗!惹了我,分分钟要你的命!” 第三十一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韩迢摔了个屁墩,手拄在地上磕的生疼,眉头紧锁,刚要发怒,待看清面前的人立刻换了一副表情,“秦郎,是你,不,我不能这么叫你了,明天你就是我的姐夫了。” 秦准也酒醒了不少,看着面前的人,年少时的回忆被唤醒,记忆里那个鹅黄色衣裙的少女逐渐与面前的女孩重叠,“你...你姐姐她...” 韩迢的肩膀突然被人按住,秦准神色紧张的问道:“你姐姐近一个月接触了哪些男人,告诉我,告诉我!” “我...”韩迢装作害怕的模样,“姐姐她没接触别人,就是和二哥哥走的比较近而已,同吃不同住,二哥哥每天晚上都会偷偷去盈院看姐姐的,我可羡慕这种亲密的兄妹关系了。” “兄妹?兄妹!”秦准有些癫狂了,“恶心,真令人不耻!” 他骂着骂着就安静了下来,抹了一把脸,神色恢复如常,俯身平视韩迢,“阿秋,我们真的回不到从前了吗?从前的我们真的很好,很幸福,我不该贪婪的,如果可以回去就好了。” 看着他目光中的狡诈和阴险,韩迢只觉得恶心又可笑,差点笑出声,憋的脸颊通红,快速抱住秦准,“阿准,我们不可能了,你已经有妻子了,我们不能对不起我的姐姐,尽管我心悦你。” 秦准回神,正要抱韩迢,却被她松开了。 韩迢决绝的转身,不再看他,“你走吧,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要你过的幸福,我就很开心了,我们以后别再见了。” 秦准捏紧了拳头,“你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你的喜爱,我们总会在一起的。” 他似乎又有了什么阴毒的想法,眼睛里的阴毒都快溢出来了。 秦准的脚步声远了,韩迢转过身,使劲拍了拍刚被碰过他的地方,脸上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刚准备回去泡个香汤,就被身后响起的掌声吸引了。 她转头看去,赵元吉从柱子后面绕了出来,掌声未停,“二姑娘还真是总能带给人惊喜啊,既是明媚娇憨的小女孩,又是爱而不得的青梅,两个男人都被你耍的团团转,真是了不起啊!” “彼此彼此,殿下的魅力才是无人能敌的,听说殿下新纳的姬妾又有孕了,殿下真是能者多劳啊,小女佩服佩服。”韩迢向来是嘴上不饶人的,赵元吉惹到她算是踢到铁板了。 “呵!不知道韩相知道二姑娘今日的表现,会是什么表情呢,是惊讶,还是张飞怒目?”赵元吉拦住她的去路。 韩迢轻抚他的肩膀,银针没入皮肉,赵元吉的胳膊瞬间麻了,不自然的垂下来,护卫们想上前却被他呵退了。 “我相信殿下不会那么做的,如果殿下犯蠢那么做了,那我必然会拿清白诬陷殿下,正好大皇子最近在拉拢祖父和父亲,想必咱们俩的婚事他乐见其成。” 韩迢拔了银针反插入赵元吉的发间,“待我入了殿下的府中,就像这跟银针插在殿下发间一般,必搅得王府不得安宁,到时候别说子嗣了,就连您的男侍都活不了,殿下还要告状吗?” 赵元吉轻笑一声,“本王只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那殿下还要拦我吗?”韩迢又问道。 赵元吉摊了摊手,“门就在那里,二姑娘请便。” 韩迢朝他行了个礼,信步出了门。 赵元吉目送她离开,看的有些出神,丝毫没有察觉到贴身侍卫突然贴身了,“殿下,我看韩姑娘不是将两个男人玩弄于鼓掌间,而是三个。” “三个?”赵元吉侧头看向贴身侍卫,差点亲上他的左脸,吓得护卫赶紧捂住脸,一跃而起,径直跳到了房顶,“殿下不要再上前了,不然我立刻告老还乡,回家陪老娘纳鞋底去。” “下来。”赵元吉无奈极了,“下来!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小贴害怕极了,死活不肯下来,脑袋都快摇成拨浪鼓了,“不下,不下,我不下,就像韩姑娘说的,您那么能者多劳,我可不想怀孕。” “滚下来。”赵元吉摘下玉扳指一个巧劲将他打了下来,“她不知府里的情况,你也不知道吗,跟着裹什么乱啊,把你刚才没说完的话赶紧说完!” 小贴摔得头晕眼花、屁股开花,早忘了刚才说过什么了,“您给个提示呗。” 赵元吉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你说她将三个人玩弄于鼓掌之间,除了伯廉、秦准,还有谁?” 小贴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往门那边闪,“我说了您可不能生气。” “不生气。” 小贴不死心又问了一遍,“真的假的?” “真的。”赵元吉答,小贴又要问,赵元吉却没有耐心再听了,“你要是再不说,我就把你送回暗卫营去,重新训练。” 一听要重新训练,小贴吓得腿都软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第三个男人就是您啊!之前您在女人面前无论年芳几何,都是游刃有余的,可是一遇见韩姑娘,准吃瘪,每次都被人家怼的说不出话来,丢人啊,丢人~” 赵元吉的另一个玉扳指飞过去的时候,小贴早就跑没影了,提前预判了他的行为。 “我...真的被她玩弄了吗?” 赵元吉摩挲着手中的银针,用力将它弯成两个相接的圆环,套在自己的大拇指上,又觉得不妥,取下来握在掌心。 —— 秦准回到家以后,把明天要抬到相府的聘礼砸了个稀碎,那一对“嘎嘎”叫的大雁也被他掐断了脖子。 看着满地的狼藉,秦准心情才好了一点,对着小厮吩咐道:“去,去请个大夫来,不用怕花钱,要最好的,我明日有用。” 小厮虽然疑惑,可还是乖乖去了。 “韩遥、韩进,你们给我带绿帽子,我可不会就那么束手就擒,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我要你们生不如死!” 秦准放完狠话,酒瓶被他扔出去砸到墙上,砸的四分五裂,酒液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