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剑侍》 第一章:魂归异世 月华染山川,银辉点缀大地。 尸横遍野,旌旗残破,血染大地。 一个眉若利剑的披甲士卒蓦地睁开双眼,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他才全身颤抖的坐了起来,满脸血污,唯有那双眸子充满了迷惘。 抬眼望去,就让他差点把苦胆汁都吐了出来。 侵入鼻尖的,是刺鼻的血腥味。入耳的,只有那杆旌旗在风中无力低吟。 我应该死了才对啊……墨修尘喘着气,全身都处于痉挛状态,疼痛感将他吞噬。 他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惊恐站杵剑起身。 前方不远处,一头人形怪物站了起来,它背对着他,传来一阵阵咀嚼食物的声音。 他全身都在颤抖,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心中惊慌不安。 可就在他刚挪步脚步的刹那,那头怪物头颅直接转了过来,一双灰色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借着月光,他终于看出了个模糊的轮廓。 怪物满头好像长满了细蛇,吐信嘶鸣,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没有鼻子,一口狰狞锋利的牙齿,黏液夹杂着血水肆意淌落。 在怪物的胸口上还长着一只恐怖莫名的血色瞳孔,腹部还有六条长满鳞片、吐着蛇信的爪子。 墨修尘浑身寒毛耸立,仿佛被禁锢在原地,脚下再难挪动。 这他娘是什么怪物……他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这是在做梦吗吧? 但身上的疼痛在提醒他这不是梦,这就是现实。 怪物忽地扑杀而来,那双宛若树木的手臂,在月光下如闪电洞穿而来。 逃还是等死? 他已经死过一次,难道还要再次向命运低头吗? 他握紧手中战剑,眼眸中爆射出无比坚定的精光,再也不能死,他要活下去。 求生的欲望在心底疯狂涌动,他的膝盖微微弯曲,提起了手中战剑,心稳手稳,目光灼灼。 突然,他看见自己的脑海中有一柄漆黑的剑印浮现出来,而眼前怪物的动作仿佛变成了慢动作,慢的他有种错觉,好似他如何出手都能杀了这头怪物。 此刻他的眼中,怪物周身浮现出无数虚幻的剑印,正是他脑海中的那柄漆黑剑印。 他来不及思考,因为怪物并不是真的慢,反而快如惊雷,他下意识将战剑挥出,与那些漆黑剑印相重合。 嗤嗤嗤! 一瞬,战剑寒光划过黑夜,斩断了怪物手臂。 墨修尘的身形并未就此停下,而是全身绷紧如弓弦,激射向那怪物而去。 夜幕下,他仿佛一头雄鹰,扑杀猎物,手中战剑撕裂夜空,直取怪物头颅。 怪物嘶吼着,腹部的爪子张牙舞爪,想要阻拦他的扑杀之势。 可战剑已经直直贯穿了怪物的脑袋,那些爪子无力的抓在他的战甲上。 他担心不稳妥,拔出战剑,狠狠在怪物的尸体上戳了几个窟窿。 等确定那怪物真的死了,他才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这才有时间来梳理自己的现状。 自己确实死过了。 如今自己算是穿越了? 当初自己可不信这回事儿,如今居然这种事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不信也得信了。 似乎自己运气不好,居然穿越到了一处战场上,还成为了一个士卒。 既然自己已经死过了,为什么那柄剑印会跟随而至,那柄剑印是他前世在一处道家道场求机缘取得,本身是一柄三寸长的漆黑小剑,后来便被他一直佩戴在身,他以为前世的一切东西都被磨灭,现在看来未必如此,那柄剑印如今还在自己的脑海中去了。 怎么,让我换个方式死? 沉默半晌,他不管怎么不愿去相信这是真实的,可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去相信,深呼吸了两口气,低吟道:“先想怎么活下去吧!” 他接收着来自这幅躯体的信息。 大秦北境,云霞城外三百里。 墨修尘,普通士卒。 傍晚,大秦军队与敌国大军大战,他战至力竭。 而自己就是在这个世界的墨修尘倒下之际入主了这具身躯,成为了活着的墨修尘。 仙侠世界,山川有精怪,大岳有神灵,在那群山深处,还有妖族出没。 可墨修尘孤苦无所依,万般难求活。 人心复杂,诡谲难辨。 边境战场,戈架我颈。 墨修尘艰难抬起胳膊,抹了抹脸,看向云霞城方向。 他与这具躯体的主人都是不被上天眷顾之人,十二岁参加山上宗门考核,被无情刷了下来,十三岁便进入边军。 终于积攒足够的军功,换取来一颗开窍丹,可尚未服下,就被自己人在战场上夺走了。 而那个夺走开窍丹之人,还是曾经的兄弟,是在战场上可将生死交付之人。 最终,却无情的在身后刺出一剑。 墨修尘咳出一口鲜血,将战甲卸下,里面是一件粗麻布衣,早已经被血浆侵染。 他龇牙咧嘴将粗麻布衣扯下,在腰间有一道狰狞伤口,已经结痂,不再流血。 扒开一具士卒尸体,将尸体上的粗麻布衣撕成布条,将自己一身伤势简单包扎。 当下最紧要的是活下去,谁能保证不会出现第二头怪物。 旌旗猎猎作响,仿佛在为死去之人奏响葬歌,月落乌啼霜满天,墨修尘将战剑挎在腰间,默默远行。 这个世界诡谲无比,是强者为尊的世界,是凡尘蝼蚁如草芥的世界,所谓天地不仁,万物刍狗,不外如是。 开窍丹已经没有了,自己想要踏上修行路,就要另寻机缘。 前生,他闲来无事,喜欢看一些古书,《抱朴子》《黄帝内经》《道德经》《周易》……以及关于上古的传说。 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当初就曾沿着先贤们的道路追寻过,但一无所获,最终被迫葬身于荒野山崖。 而如今自己踏入了这样一方天地。 墨修尘啊墨修尘,我已是你,你亦是我,我们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突然,他双眼一亮。 因为他找到了一处关键信息,云霞城中有他的落脚地,而且在半旬后,钦天监将会收取修士,而且年龄控制在十六岁,但修为必须是第一境丹窍境。 自己如今这具身躯的年龄刚满十六岁,还有机会,只差修为了。 墨修尘原来的修尘资质很差,所以必须要开窍丹才能开辟出丹窍,但长久汲取天地灵力也让这具身躯比常人强上数十倍。 这也是之前,他能果断拼杀那头怪物的底气所在。 前生,地球上的人类难以修行,似乎就是因为没有天地灵力所致,哪怕是一些拥有传承的山上,也难以修炼成功。 但这方天地不同,天地灵力充沛,寻到机缘,就能踏上修行路。 他必须尽快回到云霞城,然后进行修炼,既然没有了开窍丹,短时间再无换取的可能,就只能借助修炼才有机会。 至于军功,他现在可不敢去军营,那人既然敢背后捅刀子,而且已经将他的开窍丹取走,那么就不会留下,先不说将此事告知军中将领能否得到支持,何况那人一旦开窍成功,就算是修行中人了,而自己仅仅是个普通人,军中将领会作何取舍,可想而知。 他喃喃道:“我即你,当承因果!” 他势必要将那个家伙绳之以法,时间就定在半旬后,那人肯定也会参加钦天监招收修士的考核,那自己到时候就给那家伙一个惊喜。 ……回到云霞城已是在第二日的傍晚了,一路上都是摘野果打野味儿填肚子,最要命的是身上的伤势,好在这方天地一些药草不难找,他便一边赶路一边寻到药草,捣碎了敷在伤口上,这才让伤势没有恶化。 回到云霞城中,立即就开始修炼,可惜他怎么看那修炼法诀都不对劲,因为法诀断断续续,总感觉差了最重要的部分,别忘记他的前生是做什么的。 “卧槽,这是让人坑了?难怪修炼了一两年丹窍不见半点动静,这特么心黑手辣啊。”墨修尘嘴角抽搐。 都是识人不明惹的祸。 他果断放弃了修炼原本的法诀,而是在脑海中寻找前生研习的法门。 最终,他选定了《炁体源流》中的炼气法,借此汲取天地灵力。 原本怀着试一试的态度,可这一试吓他一大跳。 仅仅半个时辰,整个房间天地灵力浩如烟海,被自己的丹田鲸吞牛饮般吸纳进去。 “安静和柔,不移自性,常守虚无,湛然不劳,乃得自然之道也……”他的脑海中默念法诀,身上绽放点点金光,宝相庄严,额骨光辉映照满堂。 翌日清晨,街上传来犬吠声,墨修尘的修行也告一段落,被自己身上的气味熏得不行。 一夜炼气,将身体中的杂质排出来一部分,而且所受伤势也是好了个七七八八。 赶紧去打了一桶水,打算将自己冲洗了一下。 等他冲洗之后,愣愣地对着水面狠狠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因为在倒影中,那张脸与自己的十六岁一模一样。 “这……”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切,真是天无定数、天心难测吗? 在床头地面下,翻出来一个陶罐,掏出十几枚铜钱,打算上街去吃个早饭。 可他还没有出门,大门就传来嘭嘭嘭的敲门声。 墨修尘凝眉走出房间,就看见大门处站着两个人,看穿是边军士卒,披甲挎剑,五大三粗。 那两个边军士卒看见墨笙,便挥手喊道:“墨修尘是吧,王统领有请~” 墨修尘眉头微皱,他是做好了被军营那边知晓自己已经回来的消息,可没想到这么快。 但这一去不知福祸,而那位王统领的性子,似乎并不怎么好,心性多疑,手段狠辣…… 士卒见墨修尘没有动静,冲里面大声喊到:“小子,别磨蹭,老子可不想到时候跟你一起受罚。” 墨修尘没有说话,回到房间换上战甲、挎上战剑,跟着他们去往军营。 路上,墨修尘用大秦官话问道:“两位大哥,能否告知统领找我何事啊?” 一名士卒转头撇了他一眼,继而开口:“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去?” 墨修尘悻悻然闭上嘴,可真不会聊天,直接一句话聊死了。 来到军营,墨修尘被直接带到一处大帐前,一名士卒冲里面躬身抱拳:“统领,人已带到!” 里面传出雄浑嗓音:“你们退下,让他单独进来。” 士卒退后,在墨修尘肩膀上拍了拍,意味深长的冲他笑了笑,让墨修尘顿时寒毛耸立。 里面那人说道:“在外面愣着作甚,生崽呢?” 墨修尘长呼出一口气,然后拉开大帐帘子,走了进去,便看见浓眉大眼的统领看向自己,双眸精光闪烁。 墨修尘抱拳道:“见过统领!” 自己的记忆中,此人名叫王铳,千人统领,武都尉职。 王铳皱了皱眉,缓缓起身踱步而来,沉声问道:“为何不归营?” 墨修尘目光毫不躲闪,面对这种所谓上位者的威势,他不卑不亢,因为他的内心深处,还依旧是那个生活在礼法的社会中,他回答道:“身上有伤,多有不便。” 王铳凝眸,不怒自威的看向他,冷笑道:“可我看你好像没多大伤势啊。” 墨修尘眼神清澈:“因为修行法诀,加快了伤势恢复。” 王铳眼中爆发惊喜神采:“你开窍了?” “尚未,只是修行上有了些进展。”墨修尘实话实说。 王铳将信将疑,继续问道:“你怎么活下来的,听你朋友说,你身上伤势过重,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墨修尘心中咯噔了一下,眼皮直跳,那王八蛋居然给自己报备死亡了? 他组织了一番言语,回答道:“当时确实受伤颇重,便昏死过去了,等到半夜才醒来,便拖着伤躯回家了。” 王铳脸色顿时一变,急切问道:“那你在战场上有无见到什么?” 墨修尘心中也惶恐了起来,因为他真见到诡异的存在,那种生物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每每回想就会全身发寒。 但他还是摇头了,因为他在这位王统领眼中看到了兴奋与贪婪。 第二章:夜晚来临的怪异 王铳呵呵笑着,然后取出一份谍报重重拍在桌子上。 然后墨修尘便看见王铳眯眼看向自己,一股无形的压力席卷而来,让他的身躯都不受控制战栗。 那是高境界炼气士特有的威压,若是王铳此时发狠,墨修尘会直接爆体而亡。 王铳站起身来,阴沉的声线传入墨修尘的耳中:“你战友为你写下的谍报,要不要看看?” 墨修尘心头笼罩上一层阴霾,因为王铳那双眸子充满了讥讽,似乎就在等待墨修尘组织语言。 王铳见墨修尘没有动静,便拿起谍报走到墨修尘的面前,俯视着那张稍显稚嫩的面庞,冷漠开口:“大战期间,你手持战剑刺向队友,倒戈向敌军,害死大秦士卒十数人,你……有何话说?” 墨修尘沉默无言,心中腾起一股怒火,但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他在心中不断诵读道家《清心诀》,面色趋于平静,正视着王铳的双眼,平静地开口:“诬蔑而已,无话可说!” 王统领嗤笑一声,然后拍拍手,两名身穿重甲的士卒走进大帐,王统领吩咐道:“将他带回去,严加看管。” 墨修尘有些意外的看向王铳,他不知道对方是何用意,本来已经准备好接受军法处置,最差的结果就是被人押送往帝都刑部,面对各种严刑拷打而已。 但只要现在不死,那他就能在路途中想办法逃离,大不了就远离大秦,反正天地之大,何处去不得。 王铳冷笑道:“我王某虽然是个粗人,对敌军谍子恨之入骨,可不是个傻子,不过三言两语就将你打杀,可惜了。” 然后他挥手示意两名重甲士卒带着墨修尘离开。 等待三人走出大帐,王铳再次看向桌面上的谍报,最后指尖腾起一抹火焰,将之焚烧殆尽。 那个写下这份谍报之人是墨修尘当初的至交好友,曾多次并肩作战,并且真实身份还是朝廷一位大官的儿子,可惜修行资质不行,捞取战功也没有那股狠劲儿,所以这两年多连一颗开窍丹都没有混到。 反倒是昨天,这小子居然开窍了? 而据他所知,最近换取开窍丹的就一人而已,就是这个胆敢平静与他对视之人……墨修尘。 所以,王铳得知墨修尘回来之后,并派人去将之喊来大帐,想要确认墨修尘有无破境。 至于什么墨修尘是敌军谍子? 他全然不信。 一个恨不得杀光敌军的士卒,敌军就算有意招揽,墨修尘敢去那边? 当看见墨修尘并未破境,王铳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虽然墨修尘掩饰得很好,可身上若隐若现的一些气机涟漪,已经足够他管窥全豹了。 墨笙此时走在大街上,也想通了前因后果,将一切串联起来,就是那个背后捅刀子的人已经露馅了,而这一切都已经被王铳看穿了。 他走在前面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王铳这是想利用自己除掉对方啊。 自己没有开窍丹,却依旧有希望跻身修行一途,前世那些法诀在这方天地有大用,按照这个速度修炼下去,应该能赶在考核前开窍。 那柄剑印也没那么简单,若是能发掘出其中的秘密,应该也能帮助自己修行上有所成就。 到时候的招收考核上,自己势必要与那人对上,定报那一剑之仇。 而王铳则不会因此与那人背后的大官完全走向对立面,不管墨修尘与那人谁生谁死对王铳几乎没有损失。 墨修尘暗自啐了一口:“果真是个心黑手辣的家伙。” 回到自己的住处,墨修尘就任由那两人呆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对于王铳来说,这两人可能是看押他的,可对他自己来说,这特么是不要钱的保镖啊。 万一自己那个表面兄弟趁着夜色来袭杀自己,这就是两尊守门神啊。 夜晚,矗立在院落中的两个重甲士卒被一股气机牵引心神,皆是猛然转头盯着墨修尘的房间。 缕缕霞光自窗户中透出,在黑夜中格外显眼,院子中已经开始汇聚天地灵力,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明白这是屋内之人即将开窍的前兆。 但是,预想中的开窍并未到来,墨修尘此时心神仿佛进入了另外一片天地,看见了自己的丹田,一片混沌,不知前方为何物,然后逐阶而上,看见了另外一片天地,在天穹高处,有五粒星光在混沌中闪烁着。 他的心神并未就此退出,继续往高处而去,在一处天幕之巅他仿佛看见了天地四极,在四极之外,还有一根通天之柱去往更高处,但他现在无法看清楚上面有什么。 他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这片天地关于修炼的记载,可奈何此前的墨修尘对于这方面接触的很少,所以无法解释这一切。 但他最终却在前生那方世界找到了答案,人之躯体奥妙无限穷极,古人早就有了自己的见解,他之所见,即为人身小天地。 所以,他现在算是迈入了修行的门槛,此后便是步步登高,一点点去揭开自己这座人身小天地的奥秘,最终得道飞升。 可于此同时,他再次想起了那个令他不寒而栗的怪物,虽然自己一剑将之斩杀,但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若是没有自己脑海中的那柄剑印,估计会死得透透的。 就在这时,他被一阵刺耳的嘶吼声惊醒,他猛然转头看向屋外,有三道身影缠斗在一起,隐约间还有寒芒在夜空中呼啸而过。 这一刹那,他的头皮发麻,此前战场上怪物的嘶吼声,可为什么会出现在城中。 他一把抓过身旁不远处的战剑,用力地抹掉脸上渗出的冷汗,紧接着就推门而出,他害怕是一回事儿,可临阵脱逃,他办不到,最主要的就是眼下人数占优,他就不信还打不过一头怪物。 院子中的石桌已经爆碎开来,地面一片狼藉,那头怪物与此前所见稍有区别,但那种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不会有错,那双灰白瞳孔更是让人不适,似乎蕴含了所有负面情绪。 一名重甲士卒看见墨修尘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呵斥道:“别看祂的眼睛!” 墨修尘哦了一声,他并未被负面情绪主导,而是深呼吸了一口气,铿锵拔剑出鞘,双脚微微错开,猛然一跺地面,身形激射向那怪物而去。 怪物口中传出磨牙声,令人抓耳挠腮,两名重甲士卒痛苦地捂着脑袋,身形踉跄,怪物摆脱两人的直扑高高跃起的墨修尘,腹部张开血盆大口,一条满是腥臭黏液的舌头疯狂卷向墨修尘。 于此同时,那怪物的竟然又从身躯中长出两条手臂,布满鳞片的利爪如蛇吐信,刁钻狠辣,直刺墨修尘丹田处。 墨修尘手中战剑如电芒,向左平带的刹那转向右平带,且凭此借力在空中借力翻转身形,躲避那条舌头。 剑锋与两条手臂的交锋,传出的铁石之声抵消了怪物口中的磨牙之响,两名重甲士卒对视一眼,朝着那头怪物扑杀而去。 墨修尘艰难避开那条舌头,落在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战甲,竟然已经出现了裂纹,大秦战剑可是经过千锤百炼的,采用的乃是精铁打造,就这么被那怪物的两条手臂给震裂了? 两名重甲士卒刚近身怪物,就被怪物的利爪狠狠拍飞出去,怪物更是一步来到两人身前,利爪死死扣住两人脑袋,将其狠狠砸在地面上,顿时间飞石四溅,地面颤动。 墨修尘瞳孔近乎针尖儿,这头怪物的实力比起战场上遇见的强了太多,不论是力量速度都曾几何增长。 他又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街坊邻居却没有反应,不应该如此才对啊。 可现在不允许他多想,因为那头怪物已经朝他扑来,隔着十几步远都能闻到那股作呕的气息。 墨修尘也顾不得多想,握紧手中裂纹遍布的战剑,双膝微蹲,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不过并不是做临死一搏。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认输吗?再死一次吗? 凭什么? 不知不觉间,连他自己都尚未察觉到,脚下的步子充满玄妙,仿佛阴阳交汇,混沌初开,日月同天。 前世事业无成,耗尽所有积蓄求道,可惜道成空。 但今日,他身在另外一方天地,前世之所得,现于此时。 罡步起,阴阳动。 而此刻,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柄漆黑剑印,瞬间,墨修尘的眼中唯有万千剑影。而怪物周身有虚幻的剑印浮现,这些就好似那怪物的破绽一般。 他踏步向前。 看似缓慢的步子,落在他人眼中却缥缈灵动,本来已经快要支撑到极限的战剑,此时却锋芒毕露。 一剑直刺,点开近在眼前的利爪,左手握拳,直捣黄龙,一拳砸在怪物胸口,而此处正是一枚虚幻剑印所指之处。 紧接着便是一记八卦拳顶心肘轰在对方那张腹部大口上,硬生生将那张大口砸了个血肉模糊。 怪物吃痛嘶吼起来,可这也让那怪物凶性大发,祂不退反进,不顾身上疼痛,利爪挥舞着,要将场中少年扯碎,吞咽入腹。 墨修尘持剑之手,虎口崩裂,血流如注,左手拳头血肉模糊,可见白骨,可那张面庞,却无比平静,也许是死过一次,这让他对自身的惨状并未泛起几分波澜,眼神始终紧紧盯着那头怪物。 两名重甲士卒此刻已无力再战,就连起身都极为困难,只能揪心的看着不远处的战场。 其中一名士卒开口提醒道:“此为低等魇魔,比肩二阶修士,祂们惧怕儒家浩然正气和道家道气!” 墨修尘眼神冷冽清亮,一头黑发随风徉动,浩然气与道气自己没有,眼下只能依赖脑海中剑印的指引硬撼拼杀。 脚下罡步再起,他化离弦之箭一掠而去,整个院子都被一股莫名气韵笼罩,玄妙不可言的气机自眉心而发,覆盖全身。 那头怪物发出嘶嘶声,冲着墨修尘咆哮,不知是恐惧还是讥讽,同样向前冲出。 战场咔嚓一声,一人一怪物狠狠碰撞在一起,强大的力量使得战剑崩碎开来,墨修尘眼神凌厉,并未就此退后,身躯往下一沉,手中夹住一块碎剑残片,狠狠刺向最后一枚剑印所指之处。 那怪物见战剑被崩碎开来,眼中凶光大盛,几条利爪不断飞舞,冲着墨修尘的脑袋、胸口、腹部狠狠抓去。 千钧一发之际,墨修尘身形不断腾挪,脚下罡步也越发令人眼花缭乱,恍若刹那就绕到怪物身后,将碎剑残片刺入怪物的后脑勺,随后凌空飞起,一脚再次踹向残片。 砰! 怪物倒下了,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墨修尘艰难的站立,大口喘着粗气,此刻才感受到浑身传来的那刺骨锥心的疼痛。 他身上的伤势也不少,特别是双手,左手几乎只剩白骨,右手同样是血肉模糊,此刻疼得他近乎昏阙。 墨修尘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强忍着昏阙的冲动,看向远处一脸震惊的两人,他沙哑的说道:“你们自己找个地方地方疗伤去吧。” 这么大的动静,想必官府很快就会来人,说不定会是军队直接过来收拾残局,但自己可等不起,特么的,要不是自己练过几下子,今天就栽这里了。 果不其然,很快院子外面就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战甲声,不过,墨修尘已经在房间内昏死过去,那两名被派来看管他的士卒倒是侯在院中,领着军队来的正是王铳。 王铳简单询问一番过后,看向房门紧闭的房间,双眼微眯,而后嘴角扬起,至于在想什么,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军营中,此时一个相貌英伟的年轻人乘马而至,一袭华贵衣衫将他衬托的风流无双。 年轻人来到军中一处营帐,朝其中一个汉子问道:“听闻我那兄弟回来了,不知此时在何地?” 汉子闷声说道:“李公子回来了,你说那个叛徒啊,被王统领看押起来了。” 年轻人眼中闪过一抹晦暗,又问:“可知关押在何处?” 汉子摇头说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营帐侍卫说,那小子可能性命不保,依我说,扒皮抽筋都是便宜他了,竟然当了叛徒,还敢回来,当我们统领大人是傻子啊?” 年轻人点点头离去,来到无人处,他眸子生寒,“居然没死成!” “那就该去见一见才是!” 第三章:道气驱怪诞 夜色里,房间内散发着氤氲光晕,若隐若现的七彩流莹恍若在为修行路留白。 王铳独自坐在墨修尘的房间内,凝神观察着墨笙的气机流转,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灵力运行方式,虽然各自修行不一而同,可终究是殊途同归,可眼前这个小崽子却与之大相庭径。 他们都是自天地间汲取灵力,而墨修尘居然在排斥天地灵力,丹田处自行生发灵力,好生怪异。 王铳却并未探出神识窥探,而是静静等待着墨修尘苏醒。 墨修尘虽然处于昏迷状态,可神识却被丹田的动静给惊醒,一路游走到自己的丹田处,然后就被眼前景象给震撼的无以复加。 欲要踏上修行路,首要便是开启丹窍,借此来吞纳天地灵力,这是整个修行界的常识,可自己的丹田却违背常理。 自己的丹田源源不绝涌出灵力,将此前吞纳的天地灵力一一冲刷干净,全都替换成自行生发的灵力,这简直匪夷所思。 墨修尘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因为这预示着他的修行路找不到任何借鉴,一切都需要自己摸索,可眼下的状况却由不得他去慢慢摸索。 钦天监的考核就在眼前,他就算能开启丹窍,也需要时间去适应这个过程,而不是花费时间去探索前路,更需要在考核上争的一个名额。 可眼前的景象他完全没法干预,《炁体源流》的法门自行运转,将丹田处的灵力不断导向四肢百骸,修补伤势。 墨修尘已经完全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在丹窍逐渐成型的过程中,他也被迫接受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但是老天爷又狠狠的朝着他的心脏砸下一拳,他的丹窍是成型了,可在最终时刻,却在一道漆黑光芒下彻底破碎了,整座丹田顿时风起云涌,雷电交织。 墨修尘的意识又沉寂在虚无里,完全看不清眼前景象,如深处混沌中,脚不沾地头不顶云,心头更是七上八下,担心会不会直接走到了断头路上。 雷电汇聚,风云交融,天地间逐渐形成一道冲破苍穹的龙卷,墨修尘在这其中感受到了一种万物生发的气息,令他的意识逐渐清醒。 突然,他很想走进那道龙卷内看看,这种情绪很是强烈。 终于,他打定主意,在虚无中迈步,只是随着他念头牵引,一步便踏入了龙卷内部,那些雷电对他极为亲近,落在他的意识上如春风化雨,让他极为舒适。 目光自上及下,他的目光逐渐瞪大,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原本的丹窍居然化作了一方大海,一眼看不到尽头,而那片汪洋,尽是浓郁灵力汇聚而成。 而此时,他发现自己的气海上居然悬浮着一道身影,背对着他,长发飞扬,衣袂展动。 墨修尘心中紧张万分,更诞生出无穷恐惧,他想到了一个关于修行路上的词:夺舍! 他很想近距离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可却恐惧对方的意图,若对方心怀不轨,自己很可能毫无还手之力。 可就在他起念的一瞬间,他便已经出现对方的面前,而他也在惊悚中看清楚了那张面容。 那竟然是他自己的面容,丝毫不差,甚至他能感受到与之的牵连。 他的意识一头扎入那道身影的躯体内,然后那道身影便睁开了双眸,他迷茫的打量着自己,时而捏着自己的脸颊,时而打量自己的身躯。 这特么算怎么回事儿?多出一副身躯? 化实为虚,炼神还虚,可炼阳神……墨修尘有了一种明悟,以前他曾在道家典籍上见过此种现象,似乎是阳神,可又些许不一样。 他在脑海中搜罗了许久,也未找到答案,只有道家阳神与之有些许相似,可在这方天地中,关于修行之路,他知之甚少,只能留待以后去揭开疑惑。 感受这具躯体,而后起念便出现在自己的真身之外,看了一眼躺着的自己,又看向桌子旁的王铳,发现王铳感知不到现在的自己,思量了一下,便驾驭着这具身躯掠出房间。 也就在此时,王铳的目光终于看向了墨修尘离去的方向,却并未发现什么,最终只是将目光继续停留墨修尘的真身上。 他觉得这个小崽子很可能会给他一个惊喜,若是真能开窍成功,并且得到钦天监那些大人物的赏识,那他王铳也能得到相应的好处。 至于墨修尘此前那个表面兄弟,他从来不会抱有此种想法,那个年轻人心思太多,也很歹毒,一着不慎便会被卷入莫名的杀劫中。 而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小崽子,虽然心思也重,那双眸子却给人一种淡然且坚定的味道,做事便一定有原则,从这院子外面爆发的战斗就能看出,若是换个人,那两个重甲士卒此刻应该是两具尸体了,而事实却是墨修尘这小崽子躺在床上,所以他此刻才愿意守在这里。 掠出房间的墨修尘,落在院墙上,这一瞬,他仿佛走到了地狱尽头,夜里的大街小巷,全都挤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 有的头上托着一只眼睛,双手宛若两柄镰刀,有人面虫身的怪物在大街上游走,漫无目的地挥舞着数条锋利的爪子,有身高数丈的独目怪物,无嘴无鼻无耳,却能发出令人耳膜生疼的声响……如此种种,尽显怪诞。 墨修尘遍体生寒,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一个怎样的世界,和他想象中的修仙世界完全不一样。 在墨修尘愣神之际,大街上的各种怪异竟然化作鸟兽散,墨修尘皱着眉头,看着那些怪异之物逃离的后方,那里有一道清光逸散,朝着这些怪物而来。 墨修尘只感觉心神眩晕,他感觉自己已经支撑到极限了,心念一动,这具躯体便化作虚无回到了真身内的丹田内。 墨修尘只觉得一阵疲累,不在身躯,而在灵魂深处,若是意识是实质的,那他此刻一定是躺在地面上大口喘气。 他的意识回归真身,睁开双眸的刹那,身遭所有氤氲光辉都消失不见,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并未立马起身,而是感受着流淌在筋脉内的磅礴灵力,此刻若是再遇见此前的那尊怪物,他有信心三招内便将其锤杀。 他并不缺少近身搏杀的技巧,他前生涉猎的武学极多,拳与剑皆是所长,且都是杀人技,并非套路,若继续精修下去,未必就不能蹚出一条阳关大道来。 王铳见到墨修尘的异样,快步来到他的面前问道:“感觉如何?” “身上的伤势有些好转,丹田处暖洋洋的。”墨修尘说着最直观的感受。 至于更多的,他没有去说,也没打算与王铳询问关于修行上的事情,他还不是很信任这个统领,一旦对方起了歹心,自己的日子可就要难熬了。 而也就是此时他对于王铳的实力有了更为直观的感受,对方最起码是一个中五境修士,因为王铳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压力,让墨修尘体内的磅礴灵力都有些许凝滞。 这也不奇怪,能成为统领的人,又岂会是弱者。 墨修尘缓缓起身下床,对王铳抱拳说道:“多谢统领为我护法。” 王铳摆手,不以为意道:“别自以为是,若不是你出手让门外那两个废物活下来,我也懒得管你。” 王铳虽如此说,但墨修尘还是郑重抱拳感谢。 “既然你已经醒来,而且已经开窍,那就好好琢磨一下当下的境界,你的开窍境就如此难破,后续也不会顺遂,好自为之。”王铳起身推开房门离去。 墨修尘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等待黑暗中的火把彻底消失,他运转功法,目光攒簇着雷电莹光,扫视着大街,只是这一次,他一无所获,并未能看见那些怪异与那道清光。 他心中猜测着,那道清光应该是道气所化,正好克制那些诡异存在。 这也就说明,在这座边陲小城中,应该还有修为更为恐怖的修士,道家与儒家皆有可能。 而基于这种猜测,墨修尘的眉头紧锁,因为这种情况很可能这场边陲战役并未完结,双方都在博弈,后续很可能会有更残酷的大战。 可他能做什么呢? 若是再有一场大战,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活下来,就算已经踏上修行路,可面对千军万马,他也会力竭的。 已经过去两天了,还有三天就是钦天监考核的日子,希望这场大战能等到考核之后,只要进入钦天监,应该就不会参与这场大战了。 后半夜,墨修尘独自呆在小院内,没有丝毫睡意,便打坐修行。 直到天边晨光出现,墨修尘这才醒转,他没有丝毫疲惫,反而神采奕奕,眼力闪烁着兴奋,仅仅半夜而已,他居然触摸到了瓶颈的存在。 虽然很模糊,但那确实是瓶颈。 墨修尘起身,而后便在院子全力施展开来,身形如闪电,刹那间就激射出去,比起之前提升十倍不止,然后他就悲剧了。 来不及收力,院墙就被他撞穿了。 他呆滞了片刻,然后就汗毛倒竖,一个满身灰尘的女子一掌朝他拍来。 在本能反应下,墨修尘直接施展太极穿云手,翻转间就将那女子的手擒住,使女子身躯在原地转了一圈,而后一掌拍出,打在那女子的背部,将其震退出去。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连墨修尘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出手可以如此之快,太极穿云手,配合法力施展,威力竟然能堪比养筋境修士。 下一瞬,女子身形旋转,横眉凝视着墨修尘,再次挥出一掌,这一次显然动了真怒,掌指间带着缕缕莹光,不用想也知道她动用了法力。 墨修尘可没束手待毙的习惯,哪怕不敌,依旧极尽全力调动丹窍海洋内的灵力,最终两人以掌对掌,两股法力澎湃激荡开来,两人皆是长发飞扬。 只不过这一次,墨修尘没能讨到便宜,整只手臂酸麻无比,踉跄后退两步。 女子冷哼一声,脚踩罡步欺身上前,一掌拍向墨修尘的面门。 就在墨修尘准备出手对抗之际,一道大喝声在长街尽头响起:“手下留情!” 第四章:自帝都而来的女子 王铳命人重新找来一张石桌放在院落中。 墨修尘坐在一边,远离那个性格冷冽的女子与王铳,独自揉着酸麻的右手臂。 王铳对那个女子充满了敬畏,连话说都低着头,可墨修尘却不理会,在旁边暗自骂骂咧咧。 王铳中间冲他使眼色也不管用,女子充耳不闻,只是闻听这王铳的汇报。 等到王铳将近况说完,女子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大战并未结束,谍子传回消息,天赫王朝有一支十万大军,正在奔赴边境,而云霞城将会成为这场大战的风云际会处。” 王铳神色凝重,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无力摇头。 墨修尘也在这时陷入沉默中,这刚好验证了他此前的猜测。 十万大军,这是个什么概念,相当于一座小城的人口,而来的全是战士,一场风雨欲来的血腥修罗场,似乎已经在自己眼前拉开了序幕。 王铳问道:“这个消息,将军可知晓?” 女子点头,“李蕴将军已经知晓,并且消息已经传递回兵部,而南王正在征调兵马,只是时间上可能有些来不及。” 王铳与墨修尘两人都在此刻脸色煞白,情况正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若是后方没有援军,单靠云霞城这几万兵马,很难与对方对抗。 墨修尘此刻思考的已经不是战役,而是如何活下去了,这种力量悬殊的战役,己方的士气又很低迷,内部肯定会出现分歧,各种意外也会层出不穷,军心难稳。 王铳苦笑两声:“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需马革裹尸还,既然天赫要打,那云霞城这几万兵马自然不会退却,迎战便是。” 女子淡漠点头,似乎战场死人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也正是这种态度,让墨修尘很是不喜。 王铳起身抱拳:“苏姑娘,王某告辞了。” 女子点头,然后说道:“去告知李蕴将军,这段时间我就住这里了。” 王铳愣了,墨修尘却是恼了,起身说道:“不欢迎你,我这寒舍可接待不起你这大神。” “墨修尘,你给我闭嘴!”王铳怒喝道。 墨修尘此刻愣劲儿也上来了,不仅不闭嘴,还开口道:“统领你要给她安排住处,我管不着,但我不欢迎她,她住这里也不是不行,但是得给钱,而我会从这里搬出去。” 王铳真是恨不得拍死这小崽子,怎么感觉苏沐寒跟这小崽子住一起,这小崽子还嫌弃上了。 他也见过不少女子,而眼前这位贵不可言的苏姓女子是真正倾国倾城,这小崽子得是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缘,才能与这位同住一个屋檐下。 苏沐寒却是冷声开口道:“你不能走,必须与我一起住。” 墨修尘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直言道:“你有病吧,让你自己住这里,自由自在的还不好?” 苏沐寒没理会他,对王铳说道:“敢搬出去,你就杀了他!” 王铳本来还想帮忙求情,可是对上苏沐寒的目光,他便将那些话语都咽回肚子,只说了一个字:“好!” “淦!” 墨修尘有些目瞪口呆,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扶着额头,脑瓜子疼得很,特么这就是封建社会吗? 最后他径直进屋,将自己的被褥抱到了偏房里面,其实那就是一间杂物间,连一张床都没有,至于主屋现在只剩下床板了,他可不会去管那女人怎么睡觉。 王铳无奈地看了眼苏沐寒,眼神询问着怎么办? 苏沐寒挥手让其离去,也没有理会墨修尘的作为。她就只是看着那堵墙,有些失神。 墨修尘可不理会她,拿着铜钱上街吃早饭去了。 吃完早饭,墨修尘路过一家尚未关门的包子铺,本来是不想花这几个钱的,可是心中还是觉得再怎么也该尽地主之谊,于是又用四个铜板买了两个大肉包子。 回到宅子,墨修尘发现那个女子已经换了一声装束,那个女子满是灰尘的衣衫已经不见了,而是换了一身显得极为干练的马面裙配白色上衣,小臂上还有护臂。 这一瞬间,墨修尘只觉得眼前一亮,觉得这女子脾气虽然不好,但长得还挺好看的。 可也就只是好看而已,他十分不情愿地将那两个大肉包子放在了石桌上,开口说:“我没钱请你吃饭啊,就只能给你带包子了。” 说完,墨笙便钻进了偏屋,反正闲来无事,他便加紧修炼,保证能在钦天监的考核中顺利通过。 没过一会儿,房门被敲响,墨修尘被迫从修炼中退出,起身打开房门,盯着那个名为苏沐寒的女子问道:“有事?” 苏沐寒面无表情的开口:“你这样修炼是没有用的,你现在考虑的不是如何破境,而是沉淀下来,毕竟丹窍境乃是根基所在,若你一味求快,后面的路会很难走。”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墨修尘疑惑地问着。 “我既然住在了这里,就应该拿些东西出来与你交换。”苏沐寒说着便停住了,目光扫视了一眼屋内,这才继续说道:“我在这里住的时间,可以作为你的陪练。” 苏沐寒最后说了一句:“我不想欠人什么,你要是觉得不需要,那便随你。” 墨修尘思量了一下,冲那背影说道:“你知道钦天监的考核过程吗?” 苏沐寒突然冷笑,头也不回道:“若是想靠关系进去,那就当我瞎眼了,选择住在这么个肮脏的地方。” “特么的!”墨修尘额头青筋暴起,冲苏沐寒喊道:“你就是狗眼看人低,谁特么要靠关系进去了,就想问问如何进行考核而已,你看不起谁呢?” 苏沐寒微微侧身,看着墨修尘:“听闻你曾在战场上背叛自己的战友?” 墨修尘转头看了一眼苏沐寒,冷笑道:“我说我没有背叛,你信吗?” “信,但是你得证明你比他有价值,这样你才能活下来,否则……”苏沐寒冷声道。 墨修尘没有言语,推开杂物间的门,开始自己的修行。 他想要弄明白脑海中那柄剑印的底细,这样才能在修炼中运用剑印为自己争取优势,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任他如何观想那柄剑印,也始终无法将其召唤出来。 独自沉默良久,推开了房门,望着那道坐在院子内的身影说道:“我接受你的条件。” 他现在对于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并不是很清楚,要想弄清楚,唯有从其他人身上找答案了,于是他选择答应苏沐寒的条件。 苏沐寒淡然地看向他,似乎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点头道:“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墨修尘犹豫道:“怎么练?” 苏沐寒起身,挥手间便有数道劲芒落在地面上,瞬间地面就犁出一个一丈半的圆圈,苏沐寒看向墨修尘:“就在这个圈子里对练,一方被打出圈子就算输。” 墨修尘深呼吸一口气,迈步跨入其中,说道:“来吧!” 苏沐寒没有废话,同样迈入其中,只是一刹那,墨修尘便感受到一股摄人的压迫力扑面而至。 苏沐寒率先出手,看似柔弱的手掌,宛若一柄利剑径直劈向墨修尘的面门,墨修尘没有犹豫,当即便是八卦拳起手,却是脚下换成了罡步,脑袋偏过的瞬间,一掌便掠向苏沐寒的面门。 典型的以牙还牙,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这一刻墨修尘也恍若换了一个人,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侵略性,拳掌大开大合,他已然将自己的状态提升至巅峰。 苏沐寒不慌不忙,双手连连拍出,将墨修尘的攻击抵挡在外,眼神中有些许惊讶,之前就知道眼前这个家伙有些不一样的手段,如今又展现出这种大开大合的拳法,她很想知道,这个家伙还有多少手段。 墨修尘可没有她那么多的心思,拉开距离的一瞬间,便是一记贴山靠撞了上去。 若是普通人挨上这么一下,直接就去往西方极乐了。 可苏沐寒依旧不慌不忙,甚至就没有挪动过脚步,只是一掌横推出去,接触的刹那,身形略微晃了晃,这一次是被震惊了。 她的身份注定了眼界,也见识过不少武道天才,可是能以一个炼气士施展出这种拳法,若是其他的二境修士被如此撞一下,当场估计就得失去战力。 她凝望着墨修尘:“你还兼修武道?” 墨修尘被逼退出去,定住身形后疑惑不解的问道:“武道?这不就是简单的搏杀之术吗?” 苏沐寒眼神清冷,微微摇头:“炼气采天地灵力,而武道挖掘自身潜力,将最简单的拳架施展出堪比术法的威力 墨修尘思量着一些问题,却不料苏沐寒挥手打出一片冰霜,伴随而来的是苏沐寒清冷的话语:“这便是术法,你才丹窍境,无法将法力打出,等你再破一境,达到聚元境,便可施展简单的术法了。” 墨修尘见此状况,心头剧烈震动,连着退后三步,那些冰霜却是迅捷如闪电般袭来,虽然有些慌乱,眼神却极为坚定,双臂舞动,顿时气流涌动流转在他的双臂间,形成一道若隐若现的屏障,将所有冰霜都裹挟其中,最后双臂一震,将其打散。 苏沐寒暗自点头,心头也很是震动,看向墨修尘的眼神变了变,“你这拳叫什么?” 墨修尘站定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太极!” 苏沐寒思索了半晌,也没想出这是那座宗门的大宗师悟出来的拳法,以前从未听闻,而且最后那若有若无的屏障,更像是一种道法的汇聚,看向墨修尘的说道:“你这门拳法可是试着与道法牵引修炼试试,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墨修尘点了点头,因为他对这方世界了解的并不多,而眼前的女子应该属于大秦的某个大势力,眼界不是他可比拟的。 苏沐寒没有再继续切磋的想法,便罢手道:“今天就先这样吧,你这套拳可攻可守,钻研下去应该有其他收获,不过在你没证明自己有足够价值前,一切自己好自为之。” 墨修尘也收手问道:“那明天?” “继续!”苏沐寒转身冷淡的开口。 第五章:蓄谋已久 月光洒下一层银白,为云霞城铺上银纱。 街上的已不见行人,唯有更夫的打更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铛……” 稀疏的声响在街上响起。 可此刻各户人家早已经大门紧闭,熄灭了灯火。 当月上中天时,墨修尘的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墨修尘自坐忘中醒转,目光挪动,似乎要透过两扇门看穿门外来者为何物。 在他醒转之时,位于主屋的苏沐寒一样睁开了双眸,而后又闭上了眼眸。 墨修尘起身推开杂物间的门走了出去,同时调动丹窍海洋中的灵力。 经历昨晚那场战斗之后,现在墨修尘对于夜晚的每一点响动都极为小心翼翼,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被怪物给杀死。 等他打开大门,身形迅速往后退了三步,与门外拉开一段距离。 终于,他看清楚了门外那道身影是谁。 李高朗! 大秦仙朝官员之子,那个曾经说墨修尘是他兄弟的人。 李高朗一见墨修尘,便露出十分欣喜的神情,举步跨过门槛,便将身后大门给关上,大笑道:“兄弟,你活着真是太好了。” 墨修尘却是反问道:“当真如此吗?” 李高朗从身后拿出两壶酒水,主屋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冲墨修尘招手道:“喝点酒,和兄弟说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李高朗率先拍开一壶酒的泥封,当即便痛饮了起来。 墨修尘没有走过去,而是望着李高朗问道:“开窍丹可还行?” 李高朗愣了一下,而后起身想墨修尘走了过去,伸手就要拍向墨修尘的肩头。 可就在这一刻,墨修尘的眼中看见了李高朗的手掌上遍布法力,若是被拍上一下,估计当即就得受伤。 所以,他微微侧身避开了李高朗的手掌。 继续开口道:“当日,你我并肩厮杀,可战事结尾之时,你一剑洞穿了我的腹部,而后杀了十几名同僚,拿走了那颗开窍丹。” 李高朗双眸此刻才变的冷了下来,看向墨修尘的眼神充满了杀机,他嗤笑道:“原来当时你并未昏死过去啊,真该将你这个贱种的脖子砍下来。” 李高朗将手中的酒壶狠狠砸在地面上,当啷的破碎声中,仿佛揭开了他原本的面目。他肆意大笑,指着墨修尘的鼻子,低沉言语道:“你一个贱种凭什么能得到开窍丹,本少爷在帝都也算是个人物,可在这里凭什么就要被你稳压一头。”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将一切都算计好了,我处心竭虑的接近你,成为你的兄弟,不惜为你挡刀,当时我便想好了,等你得到开窍丹,我便将这些千百倍的还给你,让你这个贱种死在我的剑下。” 说道后面,李高朗有些歇斯底里,疯癫般的笑着,用双手捂住脸。 可墨修尘却在此时感觉心底发寒,因为他看见月光下李高朗的影子十分诡异。 突然,墨修尘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的院子中涌进来无数奇形怪状的影子,全都往李高朗脚下的影子汇聚而去。 在墨修尘的视野里,李高朗正在逐渐变成一头怪物,李高朗肩头的衣衫被几根尖刺扎破,身后长出几条沾满黏液的利爪,眼瞳变得赤红,双手长出骨刺。 “淦!” 墨修尘破口大骂,他此时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测,那些诡异的怪物会不会都是人变成的。 李高朗此时已经完全变了诡异,嘴里全是交错的尖牙利齿,冲着墨修尘咆哮一声,便冲向墨修尘。 “死!” 嘶哑的声音在墨修尘耳边炸开。 墨修尘身形倒掠,心中发寒,若是李高朗以人身与他厮杀一场,他怡然不惧,可这种怪物,他心头真是没底。 墨修尘不知道的是,此刻不仅屋内的苏沐寒在关注这一切,远处的两处屋顶上一样有人关注着这边。 其中一处屋顶上站着王铳,目光冷冽的盯着化为诡异怪物的李高朗。 而另外一边,站着一个披甲的威严中年男子,以及一道身穿灰衣道袍的白发道人。 中年男子开口道:“幽瑄真人,依你之见那小子能撑住几个回合?” 道人抚须而笑,摇头道:“此间争斗不好说,那小子身上迷雾重重,难以参透,至于李家那小子今晚确有血光之灾矣。” 中年男子不再言语,盯着小院里面。 墨修尘拍出一掌,避开李高朗刺来的骨刺,脚踩罡步,挪移到李高朗的身后,却感无从下手,那几条挥舞的利爪全都向他扑来。 只是一个瞬间,墨修尘身上便多了三道伤口,衣衫也被撕扯出几个口子。 墨修尘迅速调动丹窍海洋中的灵力,顿时周身都沸腾起汹涌的法力光辉,虽然很微弱,但让他此刻有了一种能与之一搏的底气。 李高朗身后的利爪如长了眼睛般,直直刺向墨修尘的要害处。 墨修尘连拍数掌,将几条利爪打掉后,身形迅速拉近与李高朗的距离,就在李高朗回身之际,墨修尘眼眸中闪过一抹乌光,而后,便探出右手猛地抓住李高朗的脑袋,一记膝顶狠狠撞击在其腰部。 趁李高朗失去平衡的瞬间,墨修尘抬脚对着李高朗的膝盖踹去,然后拽住脑袋将其狠狠掼在地面上。 李高朗并未因此失去战力,在脑袋接触地面之时,一双变化成骨刺的手臂,狠狠刺向墨修尘的腰间。 可墨修尘早已经退开,在李高朗起身之时,狠狠的撞了过来,铁山靠加顶心肘,一下将李高朗撞飞出大门外。 远处观望的几人皆有些面面相觑的意味,他们都没想到墨修尘如此生猛,赤手空拳与一头诡异怪物搏斗,此时好像还占据上风。 屋内的苏沐寒也在这时走了出来,看着那快如闪电扑杀出去的墨修尘喝道:“接剑!” 一柄幽蓝色的长剑飞了出去,墨修尘头也不回,心有所感的握住剑柄,一剑横扫出去。 长剑掠过空气,引发一阵颤鸣声。 长剑挥出的刹那,墨修尘开始观想那柄剑印,果不其然,剑印浮现在脑海中,而他的眼前也呈现出另外一种场景,虚幻的剑印围绕着李高朗旋转。 墨修尘一剑劈开刺来的骨刺,并指如剑,攻击在一条身后刺来的利爪上,顿时间,那条利爪就此绷断开来,炸成无数黑影消散在天地中。 李高朗一阵咆哮,骨刺同样横扫向墨修尘的脖颈,试图将墨修尘就此枭首。 墨修尘身形后仰,避开这一横劈,左手撑地,双脚踹在李高朗腋下,让其横飞了出去。 可墨修尘也因此受伤,躲闪不及,便被一条利爪在手臂上撕开了一道狰狞口子。 墨修尘并未因此停滞,起身便一个罡步杀了出去,将太极穿云手用剑施展而出,卸去剩下几条利爪的力道,顺势将其斩断。 长剑直刺转下劈,狠狠压在李高朗肩头的尖刺间,左手握拳汇聚法力一拳将李高朗的脑袋打爆开来。 望着李高朗逐渐瘫软的尸体,墨修尘有片刻恍惚,这算得上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人。 不过,他并未为之有任何歉疚感,他是死过一次的人,如今他成活,谁要他死,他定会不择手段的杀了对方。 墨修尘大口喘着粗气,他此刻才明白自己的实力并不足以支撑他活下去,今晚要不是有脑海中那柄剑印做为依仗,必是一场死战,鹿死谁手都尚未可知。 这也让他对于脑海中那柄剑印有了一个更为清晰的认知,那种好似能解析敌人破绽的能力,确实很实用,就是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作用。 同时,他心中有了一种急切提升实力的欲望。 今晚的厮杀,若不是开窍成功,外加些许修为提升,就算他有剑印依仗,但是跟不上节奏也会让自己陷入死局之中。 远处,中年男子眉头紧皱,脑海中掠过墨修尘与李高朗厮杀的一个个细节。 道人抚须而笑,“很不错的厮杀意识,每一击都不落空,走一步看十步。” 中年男子回过神来,笑道:“炼气士不都是喜欢斗法吗?怎么还对兵家搏杀之术感兴趣了?” 道人摇头:“此子虽然是近身搏杀,可周身气象可不小,灵力在同境中可谓是独占鳌头了。” 王铳在远处笑问道:“幽瑄真人莫不是打算将这小子收入玄霄宗门下?” …… 三人结伴离开。 墨修尘这里的动静自然引来了城中巡逻士卒的注意,五六人将墨修尘围在中间,一个个战剑已然出鞘。 为首的小队长看着地面上的尸体,眼神凌厉,沉声问道:“与你厮杀者是谁?又为何厮杀?” 墨修尘有些无奈,因为在他将李高朗杀死的瞬间,那些诡异影子便在月光下四散而去,李高朗便已经恢复了人身,只是那颗脑袋已经不在了,唯有红白之物散落在大街上。 几名士卒见墨修尘不回话,又见他满身血腥,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得将目光投向那为首的小队长。 小队长冷哼了一声:“带走,违反禁令者,严惩不怠!” 墨修尘转头想向苏沐寒求助,可他发现主屋紧闭着门窗,他只得苦笑着任由两名士卒押解着自己,而那名小队长则是打量着苏沐寒借给墨修尘的幽蓝色长剑。 在墨修尘被带走后,小院外王铳来到这里,站在院子里对主屋沉声道:“苏姑娘,王某求见!” 苏沐寒自推门走出,清冷的嗓音在院子中响起:“刚才的厮杀你应该已经见到了,至于那李高朗的身份,暂时不要外传。” “王某明白,现在如何做?”王铳抱拳问道。 “墨修尘暂时留在军中,不必有什么特殊待遇,至于他之后如何,顺其自然即可。”苏沐寒冷淡说着。 话音方落,院子外面走进一名传讯士卒,在王铳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 王铳面色微变,便告辞离开这处小院。 第二日。 墨修尘正在扒拉着狱卒送来的饭食,就听外面传来声音:“打开房门!” 墨修尘闻声望去,一名披甲士卒正在牢房外面看着他。 狱卒打开牢房门后,披甲士卒便进入牢房内,沉声道:“你小子真是命大,要不是统领大人与将军求情,今日你就该人头落地了。” 墨修尘看着眼前这个士卒,抱拳感谢道:“谢谢统领大人,也感谢曾大哥。” 名为曾焕的士卒一巴掌拍在墨修尘的肩头,“小子,你现在可出息了啊,都敢违背禁令杀人了。” 两人并肩走出牢房,近乎一路畅通。 只是在离牢狱时墨修尘感受到一股杀意,他不会感觉错,自从开窍之后,他的感知强得可怕。 墨修尘转头望去,在牢狱大门处站着一个眼神阴鸷的青年,仿佛鹰隼盯着猎物般盯着他。 墨修尘只是一眼便跟着曾焕离开了。 二人来到军营,曾焕将他带到王铳所在的军帐。 王铳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墨修尘,而后啧啧道:“小子,为了将你弄出来,老子可是花了不少气力。” 墨修尘与之对视:“不知道统领大人有何吩咐?” 王铳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怎么看墨修尘都觉着这小子有些欠揍。 “三十里外有一个村子,昨天晚上被屠了,我们的斥候路过时发现全村只剩尸骨了。”王铳的声音了充满了怒意,看向墨修尘,语气加重了几分:“上面让我派一队人马去追查,而你刚好犯了禁令,跟着一起去,算是将功补过。” 墨修尘这时却是说道:“不是让我去送死吧,我还不想死。” 王铳提起一只酒碗就砸了出去,怒骂道:“老子帐下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怕死的软蛋。” 然后,他站起身来,拿起一套战甲扔给墨修尘,吼道:“拿着滚!去不去由不得你!” 墨修尘接过战甲退出大帐,王铳也跟着走了出来。 账外,已经聚集了十人,这十人皆是王铳手下的精锐,没有炼气士,皆是一群武者。 墨修尘一眼望去,皆已披甲待发。 第六章:隐藏于迷雾 “书阳贤侄,可否见过那贱种?” “自然!” “可能杀之?” “不难!” 云霞城内东边街道的官院里,阴鸷青年窦书阳与一位中年相对而坐。 窦书阳的眼神阴鸷,细品着杯中茶水。 而那中年人嘴角却始终带着笑意,对于别人的生杀予夺仅就是几句话。 若是墨修尘在此,便能认出那窦书阳是谁? 茶水见底,中年人挥手下了逐客令:“去吧,将那贱种的头颅摘下来,李公子已经很震怒了。” …… 十一骑出城往西南而去。 墨修尘在出发前特意去领取了一柄制式战剑,佩戴在腰间,骑乘马匹紧随前面十骑。 前方十人显然对他极为排斥,这一点,墨修尘心中自然有数。 毕竟在此之前,他都只是一个普通士卒,那时的他尚未踏足修行,手上虽然有几分本事,却也难入这些精锐士卒的眼。 最前方的两骑并肩而立,名为李元山的小队长目光盯着前方,眼神凝重,显然对于这次出行查探村子被屠一事,心中并不轻松。 “那个小子宰了李高朗居然没死,还能与我们一起出行,可别抢了我等功劳。”在他身旁之人轻声与他言语着。 李元山冷哼道:“能夺得功劳是本事,但愿别拖后腿,等会歇息时你会一会他。” 一行人在距离村子外五里地的一处山林间停了下来,各自啃着干粮就水。 墨修尘独自蹲在一棵大树下,将手中干粮咽完,便开始琢磨炼气一事,其他人好像都是采集天地灵力为己用,可他的灵力却是来自丹窍,并且好似用之不竭一般。 而且开窍之际,他可是亲眼看见自身丹窍将天地间采集而来的灵力全都排出体外了,如今他修炼只是单纯调动丹窍海洋中的灵力冲刷身躯而已。 前面两日因为其他事情烦扰,并未仔细想过这一茬,如今闲暇下来,才开始思索起炼气一事。 虽然自身排斥天地灵力,不知还能否采集。 如提纯一般,将之精粹灵力纳入丹窍中去。 他觉得可以一试,不过得等回去之后才可以尝试。 “小鬼头,听闻你将李高朗宰了?”墨修尘沉思之际,一个士卒朝他走来,眼神轻蔑地盯着他。 墨修尘被打断思绪,闻声抬头看着那名士卒,他记得这是跟在李元山身边的那个士卒,起身与之平视,平淡回应:“是,如何?” 那名士卒嘿了一声,陡然一个箭步向前,一拳朝着墨修尘的面门递出。 墨修尘微眯双眸,这一拳让空气发出爆鸣,让他心生怒意,对方这已经不是简单试探了,这是想一拳将他撂倒。 墨修尘微微沉下身躯,双脚扎在地面上,右手向前探出,一把握住那只拳头,将其往自己这边猛地一带,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左手一拳砸在对方的腹部。 那名士卒面色骤变,刚要还击,却被墨修尘一脚踹在胸膛上,就此横飞了出去。 墨修尘冷漠地看着倒飞的士卒,打算就此收手,却不料对方竟然拔出腰间弓弩。 “住手!”李元山爆喝。 “林莽,你疯了?”其他人也是惊呼出声。 可在弓弦颤鸣声中,箭矢划过空气,朝着墨修尘的胸口激射而来。 这一刻,墨修尘的神色彻底冷了一下。 他悠地拔出腰间战剑,调动灵力,将法力渡入战剑,一剑横扫出去,将箭矢一分为二。 而墨修尘的身形则从箭矢分开的中间一步迈出,一息之间便来到那名士卒身前,在对方尚未站稳身形之时,一剑将其肩头洞穿,左手抓住士卒的脑袋,狠狠将其砸在地面上。 就在墨修尘打算一剑了结士卒的性命时,一柄长剑横空,挡在了墨修尘的剑尖处,李元山脸色难看至极,他怒喝着:“他罪不至死!” 墨修尘冷哼一声,抬脚踢向李元山的腹部,冷漠开口:“滚!” 李元山脸色铁青,猝不及防之下被一脚踹出去三丈远,浑身仿佛都要散架了。 李元山如何也想不到,就这么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却如此狠辣,一心要将那么士卒置于死地。 墨修尘的剑落下,一剑洞穿了那名士卒的脖颈。 鲜红滚热的血液喷出,沾染在墨修尘的面容上,这一刻他浑身杀气,死死盯着李元山,冷声道:“你等忧心我拖后腿,可以理解,试探我也理解,可想杀我……” 墨修尘的声音仿佛从地狱发出:“那就得死!” 李元山额头上青筋毕露,显然处在暴怒边缘,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损失一个人,对于此行是多大的损失,很可能会全军覆没,你不顾后果地杀人后快,要将我等都葬送掉吗?” 墨修尘冷笑道:“从一开始,他就想对我动手,甚至怂恿你对我动手,这一切你真当我不知晓?” 李元山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没把握杀掉墨修尘,想要群起而攻之也不现实,毕竟谁都不知道墨修尘临死前的反扑有多可怕。 之前虽是不如何接触,可始终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过,知晓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弱不禁风,可在战场上就是个十足的疯子。 瞧不起是一回事,可没谁想与一个疯子为敌。 李元山将战剑归鞘,冷哼了一声:“此事我会禀报统领,林莽被你杀了,那你便顶替他的位置。” 墨修尘没有再开口,却也未反对,摘下林莽腰间的战剑挎在自己的腰上,走向一边。 于此同时他对这一行人充满了警惕,虽然自己杀了一个,可这些人皆不是好相与之辈。 现在不出手,不过是担心自己临死反杀而已。 可一旦有机会弄死自己,没谁会手软,他能感受到每个人视线中潜藏的恶意。 远处山林的一棵大树枝桠上,窦书阳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无须我亲自动手,找个机会接触一下李元山,等这个贱种一死,再杀掉这些碍眼的卑劣之徒。” 墨修尘心有所感,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他感受到一股杀机针对自己,让他背脊生寒。 李元山叫上两个人将林莽的尸体抬上马背,然后招呼小队继续出发赶往那处村庄。 “奇了怪哉,之前明明是晴天,为何进入村子范围却让人感觉阴森。”一名士卒打了个寒颤,低声开口言语。 一行人在一处山坡上驻足,看向那处村子,方圆一里地皆无人烟,而村子更是被一层薄雾笼罩着。 墨修尘看向那处村子,身体竟然有些不适,灵力流转都略显滞涩,这越发让他警惕了起来。 李元山冷声道:“这就怂卵了?特么你们怎么也是初阶武者,还担心有阴煞之物青天白日下侵袭你们吗?” 李元山率先驱马向村子走去,其他人则跟在后面,不敢相距过远。 墨修尘等前面九人与自己拉开距离后,这才驱马跟上,他心中有些不安,这是他开窍后的一种感知,对于危险格外敏感。 李元山带着墨修尘一行人踏入村子,走在青石板拼凑的道路上,每个人都心弦紧绷着,无人言语,寂静的可怕。 越是往里,雾气越浓。 行至中途,视线已不足三丈。 “谁?” 带着颤音的惊呼声将众人的目光拉向一个方向。 队伍的左侧赫然少了一人,唯有染血的马匹发疯般四处冲撞着,顿时整齐行进的对队被打乱了阵形。 所有人都紧张的拔出战剑,恐惧的避开那染血的马匹。 墨修尘走在后面,并未受到马匹的冲撞,此时却是眉头紧皱,方才出声的就是他,他只是看到一道黑影掠过,便看见鲜血溅起,那名士卒身形也就此消失在雾气之中。 等到队形稳定下来,李元山冲墨修尘问道:“可曾看清是何物?” 墨修尘沉默摇头,表示不知。 李元山见墨修尘的态度不由火大,可想到此时并不是内讧之机,便冷哼道:“各自注意警惕,今天可能撞见鬼了?” 此时一名士卒却是指向墨修尘:“是他,我就看见那是一道黑影,速度极快,跟他之前杀死林莽的速度一样快。” 墨修尘顿时冷眼望去,甚至都懒得解释,而是冷声开口:“再说一句,现在就杀了你!” 李元山头疼不已,大吼道:“够了,不要被迷惑了,此时最好相信战友。” 可李元山的目光却是盯了一眼墨修尘。 墨修尘并未在意,人性就是如此,无论何种情况,总是会剪除自己把控不了的事物。 其他几名士卒不再言语,只是看向墨修尘的目光充满敌视,甚至与之再拉开一段距离。 怀疑一旦从心底升起,便不再信任。 窦书阳站在一处屋脊上冷笑着:“这群蠢货,居然率先内讧。” “那头孽障自云雾中开窍,能兴风起雾,用在此处真是绝杀啊。” “只要那孽障再出手一次,顺便将那贱种的嫌疑加剧,届时那贱种陷入进退两难之地,啧啧……想想真好玩儿。” 一切如窦书阳所料,那暗中的凶物再次出手,这一次比上次更快,而且时机把控极准,正是前方士卒无法看清墨修尘所在的时机。 墨修尘瞬间爆了粗口,驱马向前,试图拉近与前方士卒的距离,却被一阵狂风阻挡了脚步。 “尼玛,存心针对老子吧!”墨修尘心中怒骂。 他隐约看见前方两道血箭飙出,而后便隐约听见两声马匹的嘶鸣声。 墨修尘扯住身上马匹,抵抗突兀出现的狂风。 等到狂风过去,他驱马上前,刚走出浓雾,就听见有人大吼着:“现在可以确定就是那小杂种,你们看张壮的伤口,一剑割喉。” 墨修尘在心中问候着开口之人的十八代亲戚,然后快速上前,开口说道:“老子还说是你杀的呢?没证据就别给老子泼脏水,不然真宰了你。” 此时一群人面向墨修尘,质问道:“那你说你方才在何处?为何每次你都最后才出现,而且是在人死之后?” 墨修尘看向李元山问道:“你也这么认为?” 李元山耸耸肩:“此时就属你嫌疑最大,难道这座村子除了我等还有其他人不成?” 墨修尘冷笑连连:“真特么一群蠢猪!” “你说谁呢?” “小杂.种!” …… 各种难听的话语,纷杂入耳。 墨修尘却是付之一笑,他是真没想到一群上过沙场的人,居然能愚蠢到如此地步。 一直弩箭破空而至,墨修尘侧身避开箭矢,冷眼看着出手之人,然后蓦然笑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动手,调转马匹往迷雾中走去。 无人阻拦他,可身后的谩骂声却不绝于耳。 这一刻,墨修尘心冷得可怕,那些人乱了心神,在这诡异的村子里,活不下去了。 而他,不想救他们。 他选择隐藏于迷雾中。 第七章:驱虎吞狼 迷雾中。 墨修尘驱马前行,将自身装态提升至巅峰,五感交织,警惕周围的动静。 行至一处屋前,他将马匹赶入迷雾。 他想到十分清楚,那隐藏在暗中的东西只会攻击人,而不会伤及马匹。 而眼下这般状况,若是继续骑马前行,一旦遭遇那暗中的东西,很可能会失去先机。且战马会自己走出村子,届时出去仍能寻回。 墨修尘推开屋子大门走了进去,进入其中便有血腥味儿扑鼻而来。 他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去,在一处炕上看见了三具尸骨,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孩童,这是一家子全遭了难。 三具尸骨皆是面容模糊,血肉破碎不堪,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过,待他走进细看,才发现死去之人头颅上还有被破洞,仿佛是被什么动物一口咬死的。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用一张破布将三具尸骨掩盖起来,低语了一声:“安息!” 这是眼下他能做到对死者最大的尊重了。 ……李元山则带着剩下的无名士卒,继续往村子深处走去,他们固然是战场厮杀的好手,可面对此刻诡谲的村子,心神早已经绷直,随时可能绷断。 “大家都跟紧了,警惕暗中过得东西再次袭杀。”李元山手持战剑,目光不断打量着周围。 但是等到一行人走到村子祠堂,也再无突兀而至的袭杀。 这一刻,六人心中更加认定墨修尘就是那个凶手。 李元看着祠堂的牌位,沉思良久后对着五人说道:“你们就在此地,我去祠堂后面看看。” “队长不可!” “此时我们不宜分散。” 众人阻止李元山的脚步,他们实在是怕了那暗中的东西,对墨修尘更是充满了恐惧。 “都在这里啊,刚好,免得我到处寻找你们。” 这时,窦书阳走进了祠堂,望着李元山等人说道。 李元山率先上前,抱拳行礼:“见过窦大人!” 窦书阳颔首道:“行了,此行也是奉命而至,得知你等在此,便一起探明此地情况。” 然后他对李元山说道:“你过来,我与你单独说几句。” 说完,他便独自走向祠堂后面。 等到李元山,窦书阳问道:“一行十一人,怎的就只见你等六人了?” 李元苦笑不已,将林莽与剩下三人在村子遇袭的情况原原本本道来,而后也将自己等人心中的猜测告知窦书阳。 窦书阳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其实心中早冷笑连连,连道一群蠢货。 表面沉吟道:“你等猜测不无道理,但此地却未是那墨修尘所为,应当还潜藏着其他危险,也要当心些。” 李元山连忙道是。 窦书阳继续说道:“不过一时半会儿估计是找不出那潜藏的危险,可以先将那墨修尘找出来,然后再去对付那暗中之物。” 李元山顿时面色一变:“大人,此事……” 窦书阳在李元话尚未说完之际,便打断了他:“有我在此地,护你等周全不难。” 李元山沉思了一会儿,咬牙道:“全凭大人吩咐。” 窦书阳点头示意道:“去安排吧,我为你等护阵。” 等到李元山带人离去,窦书阳离开祠堂,掠上一处屋脊,看向迷雾中,此刻村子的迷雾纵是他的目力也难以穿透。 不过手中捻出一张黄纸符箓,指尖捻动,黄纸符箓燃烧起来,化作一点火光飘向村子一处,窦书阳紧随其后而去。 一处巷子里,墨修尘面色凝重,双手染血,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高达两丈的凶物,不知是妖还是怪,十分凶残,直接冲破墙壁,将他撞了个七荤八素,五脏六腑绞痛不已。 在将墨修尘撞飞出去之后,一口吃掉了三具尸骨中的两具,这才跃出屋内将墨修尘堵在小巷内。 那头怪物尖牙利齿,口中流淌着血液,浑身黑毛如瀑,长着四只耳朵,眼眸充满了人一样的戏谑,面对墨修尘,它前肢上的锋锐利爪缓缓划过地面,在青石板上划出几道沟壑。 窦书阳来到一处房脊,刚好可以看见下方僵持的一幕。 窦书阳早就抵达村子,而他同样见过那头怪物,至于见面的方式,当然是他占据上风,早前在村子祠堂内,他抓着一头毛绒绒的怪物,阴冷的开口:“想活,就给老子安分点,等他们进来,你去将他们分割开来,之后给我往死里扑杀那个年轻的贱种,若是不答应,老子现在就让你化为劫灰。” 这是一头刚在山中开窍不久的山怪,机缘巧合之下汲取日月精华,是山中豺狼所化,自然凶残。 可面对窦书阳,依旧不够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头相当于人族炼气士聚元境巅峰修为的山怪,哪怕会一些兴风起雾的手段,却也不是他窦书阳的对手。 不过眼下,那山怪对上墨修尘,却是足够那墨修尘喝上一壶的了。 山怪率先发动攻击,四肢微微匍匐,而后猛然跃起,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墨修尘的脑袋。 墨修尘啐了一口鲜血,身形后仰,避开撕咬的同时战剑劈出。 战剑与利爪碰撞,溅射出一阵火星。 这头山怪终是开了灵智,在扑杀的同时用后肢利爪护住腹部薄弱处,尽可能的给墨修尘带去伤害。 两者对调了一个位置。 弓弦声颤鸣。 墨修尘翻转身形间,左手抬起腰间弓弩接连射出五指箭矢。 山怪人立而起,张嘴咆哮着,顿时一股狂风冲向箭矢与墨修尘。 墨修尘骤然色变,在狭窄的小巷子内,面对这股狂风避无可避,只得全力调动丹窍海洋内的灵力,于此同时开始观想剑印。 山怪轻而易举挡住了四支箭矢,只有一支落在山怪的肩胛处,却被厚厚的毛层挡了下来,没能造成半分伤害。 狂风刚息,墨修尘脚踩罡步,冲杀而去。 剑印在脑海中浮现,在他的眼中,山怪周身皆是剑印环绕。 山怪一爪拍来。 墨修尘脚踏罡步侧身避开,将渡入法力的战剑刺在山怪的耳根出。 “吼!” 可怕的音啸声冲击在墨修尘的耳边,让他一时间意识有些混乱,只能凭借直觉险之又险的避开山怪的扑杀。 墨修尘拉开一段距离后,凝视着这头山怪,心头无比凝重。 刚才那一剑虽然让其受伤,可墨修尘自己却知道方才的境况,他的战剑可是灌注看法力的,面对那山怪就好似刺在一块钢板上,震的他手臂酸麻。 墨修尘调整心态,此刻可由不得他退却。 现在自己落单,那头怪物指定会死盯着自己,只要山怪不死,自己就会被消磨死。 山怪再次扑杀,同时周身还是聚拢浓雾,遮蔽墨修尘的视野。 “娘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墨修尘在心中暗骂着。 踩着罡步后退,虽然依旧能见到那些环绕山怪的剑印,可却瞧不见山怪的攻击,这让他有些畏手畏脚。 情急之下,墨修尘脚步横移,在墙壁上轻点,落入迷雾中,而后身形迅速转换。 耳边传来一阵利爪撕破空气的声音,墨修尘心底发寒,还好依靠直觉躲开了这一击,不然半边脑袋估计都得被拍碎。 一切都是还好。 墨修尘与山怪错身而过,突然发现一个细节。 山怪的视线并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那四只耳朵再动。 “原来它也看不见!” 墨修尘脚下动作变得很轻,却很快,拉开距离后,他开始收敛呼吸,心神开始沉寂,将自己的耳力提升到极致。 就在山怪转身之际,墨修尘突然动了。 脚下罡步腾挪,一瞬间贴了过去,墨修尘一剑挥出,将山怪脑袋左侧的两只耳朵削落。 随即,脚重重落在地面上,一记贴山靠撞击在山怪的腹部,将其撞倒在地。 墨修尘不顾反震之力,试图一击解决掉这头山怪。 不曾想,山怪咆哮着吐出一阵风刃。 墨修尘只得横剑在前,同时将林莽那柄战剑拔出,交错抵挡风刃攻击要害。 山怪翻身,以极快的速度跃出巷子。 墨修尘只感觉浑身疼痛,双手被切开数道口子,鲜血淋漓,战甲也被割开,脸颊上有一道细微伤口。 他没敢停留,收起一柄战剑,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现在伤势在身,若是再遇到李元山等人,那就大难临头了。 况且,暗中若有若无的危机感一直没有消散。 墨修尘离去后不久,窦书阳落在小巷中,身形辗转,每一步都毫无缺漏的落在墨修尘之前的激战时所立位置。 最后停留在墨修尘最后所立之地,他眉头紧锁,因为他无论如何也难以还原墨修尘的攻击。 甚至最后简单的贴山靠也难以还原,这些看似江湖武夫的拳架,他应该一眼就会的,只是没有武夫那样的信手拈来罢了。 窦书阳来回走了三次,却依旧难以破解出墨修尘是如何将山怪击伤的,如果他与墨修尘同境,断然无法在山怪面前全身而退,但墨修尘做到了,这是窦书阳无法理解的。 李元山带着人先后赶来,看见窦书阳在此地,连忙抱拳行礼。 李元山小心翼翼的问道:“窦大人,这是……” 窦书阳冷漠道:“方才那贱种与凶物交手了,现在双方已经离开了,不过是个好消息,应该是两败俱伤了。” 李元山等人大喜过望,略带激动的说道:“如此一来,我等可坐收渔翁之利,既可以除掉那凶物,亦可宰掉那个小杂.种。” 窦书阳冷笑道:“别想得太好,先不说那凶物,单墨修尘你们就得拼尽全力去应对,他能在那凶物面前活下来,岂能是简单之辈?” 一时间场面寂静无声。 李元山干咳两声,抱拳道:“多谢窦大人提醒,兄弟们会小心。” 窦书阳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然后让一行人离开。 他望着墨修尘离去的方向,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刚才他是有机会将墨修尘留下的,可他不想暴露自己,更想看清楚墨修尘的手段,若是可以,他想让墨修尘将那些手段写出来。 而李元山等人就是试金石,看墨修尘是否有价值活到他亲自出手的时刻。 墨修尘穿行在迷雾中,《炁体源流》在体内一刻不停歇的运转着,借此修复自己的伤势。 不过半刻钟,他身上的伤势已经结痂,不再淌血,至于些许疼痛,他都已经麻木了,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活下去。 他想走出村子,可天已经暗了下来。 他来到一处泥墙筑成的房屋,推开木门走了进去,这一次,他没有坐在地面上,而是跃上房梁,找了一处比较隐秘的角落端坐疗伤。 窦书阳回到那处祠堂,正好看见祠堂前那头山怪匍匐在地,山怪听见响动的第一时间浑身毛发皆张,但在见到是窦书阳后连忙匍匐着,浑身颤栗。 “真是个废物,一个尚未破入聚元境的贱种而已,竟能让你如此狼狈,还被斩了一双耳朵。”窦书阳蹲在山怪面前,冷漠看着山怪说道。 山怪低声咆哮着,爪子在地面犁出道道沟壑。 窦书阳冷哼一声,将手掌按在山怪那颗硕大的头颅上,狞笑道:“别在老子跟前发狠,否则,即刻送你往生。” 山怪缩了缩爪子,眼中凶光淡去。 窦书阳拍了拍山怪的脑袋,然后退出了祠堂。 墨修尘原本只是想恢复伤势,可当他的意识沉浸在丹窍海洋时,发现其中的灵力越发浓厚,似乎有种深邃玄墨之色荡漾在其中。 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 丹窍海洋的范围似乎在缩小! 第八章:再破境,至聚元 深夜村庄,月华穿透薄雾透入。 隐约的月光中,村庄中有各种怪物游荡。 墨修尘在修行中心悸,霎时间收敛呼吸,将自身气机沉寂下来。 睁眼之际,他便看见一头腹部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周身覆盖着鳞片,面部唯有一只血色眼睛,怪物脑袋转动,打量着屋子。 墨修尘握紧战剑,屏住呼吸,无声调整自己的姿态,随时准备厮杀。 好在怪物打量了一圈似乎并未所获,便离开了屋子。 另外一边的祠堂内,窦书阳与李元山等人同样收敛自身气机,整个人都陷入死寂状态。 甚至在祠堂后面,那头山怪都不敢有丝毫动静,匍匐在地,瞳孔中充满了恐惧。 这还是窦书阳在祠堂大门处贴了一张品阶不低的破煞符,将那些想要进入祠堂的诡异阻挡在外。 否则,他们怎么敢呆在祠堂内。 可墨修尘刚躲过一劫,却又爆发了另外一劫。 他的丹窍海洋正在极速坍缩,整个丹窍海洋已经干涸,海床也在此刻露出,遍布裂纹。 墨修尘此刻完全正处于无能为力的状态,如论如何运转《炁体源流》,也无法阻挡情况的恶化。 但墨修尘却感受到一股更为精粹的力量在丹窍中蠢蠢欲动。 所以他并未慌乱,而是一遍又一遍运转着《炁体源流》。 好景不长,半柱香之后,天地间的灵力仿佛被牵引而至。 墨修尘在此刻成为了天地间的海眼,天地灵力如被鲸吞牛饮般被他的丹窍吞纳着。 而这一动静自然引起了那些诡异存在的注意,第一头怪物自不远处的屋顶一跃而起,轰然间便落在墨修尘所在房屋的屋顶,将屋顶砸穿后,利爪掏向墨修尘的心脏。 墨修尘此刻身形无法动弹,只能依靠神识窥见外界的动静,他想要避开这一击,可身躯根本就不听使唤。 千钧一发间,墨修尘的意识直接进入丹窍天穹上那尊虚幻身躯内,一步迈出,便阻挡在真身之前。 虚幻身躯单手探出,便将利爪阻隔在一寸之外。 墨修尘驾驭身形再次一步迈出,空间仿佛静止,一切都停滞了,唯有墨修尘那道虚幻身形在空间内移动。 观想剑印! 并指如剑! 一剑落下! 怪物被一道黑色剑芒一分为二。 墨修尘怔怔呆滞片刻,而后那道虚幻身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的内心很震撼,驾驭虚幻身形的他就好像与天地合一,但又有一种被天地罡风凌迟的错觉。 面对那头扑杀而至的怪物,完全就是随心而动,却带给他这样一个震撼的结果。 这一刻,他的神识格外敏锐。 刺耳的嘶吼声在朝这个地方汇聚。 他知道,是该离开此地了。 依据上次阳神出窍的时间推算,距离阳神消散应该还有一盏茶时间。 墨修尘阳神双手在真身肩头寸余之处停留,然后身形自那房顶窟窿内跃出。 远处祠堂内。 窦书阳目光看向墨修尘移动的方向,阴鸷的眼神中充满不解。 浓厚的天地灵力竟然在移动,而且动静极大,但是那些诡异却在嘶吼一阵后消失了。 他并未怀疑到墨修尘的身上,因为在他心中,墨修尘一个刚冲开丹窍的炼气士,如论如何也不可能调动如此浓郁的天地灵力。 “是钦天监的大人物,亦或是玄霄宗的某位弟子下山了?”窦书阳思索着。 墨修尘的阳神越发虚幻,真身汇聚的天地灵力也越来越恐怖。 墨修尘感受着真身传来的动静,知晓此刻已经破境在即,若是无法寻个安全之处,暴露在外,定然麻烦不断。 最终墨修尘选择进入一间破旧不堪的茅屋之内,茅屋的位置位于村子的最东边,而也是整个村子地势最高的地方。 将真身安置好的瞬间,阳神终于消散,墨修尘的意识进入早已干涸的丹窍海洋内。 他见到无数天地灵力如涓涓细流般涌入那干涸的海床。 墨修尘定神望着海床,他感受到那海床深处有一股磅礴力量,正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上升。 他体悟着这种力量,同时也将涌进来的天地灵力拉扯一些过来,冲刷四肢百骸,这让此刻的他看起来宝相庄严,于此同时,更有种锋锐之感,五官更加立体,看上去晶莹剔透,犹如质地上好的玉石。 时间在流逝,天边出现了第一缕曙光。 墨修尘突然感受到丹窍无比燥热,待他定神一看,便瞧见了无数紫气缭绕在丹窍海洋之上,天边更是出现了一轮大日。 在他的震撼中,透过紫气看见了丹窍海洋上出现了一个海眼。 海眼内开始涌出涓涓细流,墨修尘感受了一番,心神彻底难以平复,因为那种精粹程度近乎是此前的十倍以上。 而且,他发现此前被吸纳而来的天地灵力并未被驱逐,而是被游荡在天地间的紫气蒸发同化。 这一情景一直持续至辰时放才结束。 墨修尘呼出一口浊气,将空气都震的扭曲开来。 自他身上脱落下一层层污垢,露出那晶莹如玉的肌肤,宛若婴儿初生般。 他握了握拳,空气在他手中爆鸣。 他确定自己如今已然突破,应该就是那炼气士第二境-聚元境。 不过他并不单是单一破境,连同他的肉身也跟着蜕变了,单凭力量都能锤杀猛虎。 若是再遇那头山怪,他有信心将之打杀。 不过,他现在担心的并不是那头山怪。而是隐藏在暗中的杀机,他能感受到有一股恶意冥冥之中缭绕在自己身上。 不过,比起此前,他多了几分从容。 提着战剑离开这处茅屋,往村子深处走去。 云霞城。 苏沐寒来到一处府邸。 一名披甲士卒将她引入大堂。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主位上,望着那一袭马面裙的利落女子,淡然道:“苏姑娘来此何事?” 苏沐寒一如往常的冷淡:“钦天监的考核就要开始了,这次考核的标准是以战功来计算,云霞城有三个名额。” 中年男子点头道:“如此也好,那就将有心者编入斥候小队吧,让他们去与天赫王朝的斥候厮杀,结果如何全看他们的命数了。” 苏沐寒颔首:“可!” 中年男子喝了一口茶后,低声道:“苏姑娘,大战在即,这三个名额人选出来之后,你便将之带走吧,李某打算用云霞城埋葬天赫的十万大军。” “南王正在集结大军奔赴云霞城,将军只要守住即可,何必这样……马革裹尸呢?”苏沐寒不解。 李蕴仰头大笑,随即微微摇头道:“有些事情其实你我心底都明白,就没必要点破了。” 苏沐寒眉宇间遍布寒气,最终留下一句:“我答应将军,云霞城的会有种子留下,他们将来会让世人知晓云川铁骑的声名。” 李蕴起身,冲着苏沐寒的背影郑重抱拳:“李某多谢姑娘!” 王铳正在忙碌着,桌上摆满了下属送来一份份名册。 那些名册上记录的都是城中百姓,每家每户有几口人,生计为何。 每当他勾完一份,便会有人将那份名册取走。 午时,王铳终于走出了营帐。 叫来一名士卒问道:“李元山等人可曾归来?” 士卒摇头表示没有。 王铳愣了愣神,而后冲士卒言语道:“去城头,有消息立刻禀我。” 士卒离去后,王铳转身回到营帐。 堪舆图上标记了一个朱红印记,那个位置正是三十里外墨修尘等在的村子。 依据王铳的计较,墨修尘、李元山等人最迟今早就会归营,可现在已经午时了,却仍未归营,这让他心中生出疑虑。 而此刻的墨修尘正在僻静处吃着干粮就水,就在一炷香前,他避开了李元山等人。 村子依旧被薄雾笼罩,他现在还不想与李元山遭遇,更想揪出那对他有杀机之人。 一路跟到村子,他实在想不出那人与自己有何深仇大恨。 破境后,他的伤势也完全恢复了。 聚元境后,他已经能初步控制自己的气机,避开那头山怪的追捕。 他跃上屋脊,借助薄雾隐藏自己的身形,穿行中未发出半点声响,哪怕与那头山怪相隔三丈,山怪也未能发现他的存在。 墨修尘欲要远离,却发现了诡异一幕,那头山怪调转身形,往村子深处狂奔而去。 墨修尘凝眸,将自己的听觉发挥至极限,紧跟而去。 半盏茶的时间,墨修尘便跟着那头山怪来到祠堂附近,他寻了一处雾气相对浓厚的屋脊隐藏起来。 透过薄雾他看见了那一人一怪,而此时他终于确定了那暗藏杀机的来源。 “那贱种居然能躲开你的追捕,看来应该是有什么隐藏气机的法子,有点小麻烦。”窦书阳沉吟着。 山怪低吼了两声,锋锐的爪子在地面上摩擦着。 窦书阳冷笑道:“既然寻不到他,那你便去将那一行人杀个干净,至于那贱种我亲自出手。” 计划有些许改变,但是结局一致。 墨修尘惊骇,既是因为他居然能指挥那头山怪,更是要将李元山一行人都杀掉。 窦书阳的背影让墨修尘难以辨别,但是那缕杀机让墨修尘却格外熟悉。 墨修尘十分确定,此人定然是自云霞城而出。 让墨修尘疑惑的是,自己好像并未招惹什么人才对,为何会有人出城追杀自己呢? 他并未停留过久,悄然离去。 李元山等人小心翼翼的在村子内寻觅着,一行六人仍旧心有余悸,连接数次面对死亡的恐惧,早已让他们的心理防线崩溃。 “谁!”李元山低喝。. 后面几人也警惕的扯住马匹,张望前路。 墨修尘缓缓走出迷雾。 李元山等人瞬间拔出战剑,气氛剑拔弩张。 墨修尘没有理会,冲李元山冷漠言语道:“有人勾结妖物,试图让你们……或者说我们死在此地!” 一名士卒剑指墨修尘,喝问道:“凭什么相信你,明明是你杀了人!” 墨修尘嗤笑一声:“信与不信皆由你们。” 话音落下,墨修尘已然退进薄雾中,身形消失不见。 一名士卒问道:“队长,为何不拿下他,为兄弟们报仇?” 李元山叹息:“他有恃无恐而来,你觉得他没有依仗吗?” 一行人哑口无言,心头仿佛有千斤巨石压下,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李元山能作为这支小队的队长,自然有其出彩之处。 在场唯一还算冷静便是他。 他思量了一番,对身后无人沉声道:“宁可信其有,现在除了我们自己,谁也不能信,调整心态,保持警惕。” 李元山将种种联系起来,心中便忍不住冒出缕缕寒气。 若墨修尘所言为实,那在这村子内,还有一个想要杀他们的人,便是昨夜住在同一屋檐下的窦书阳。 推断下去,墨修尘的话语便有了几分可信度。 临行前,并未收到暗中有人跟随的消息,但窦书阳出现在了此地。 而窦书阳最想除掉之人,应该就是墨修尘,而杀掉他们一行人只是顺手为之。 免得泄露窦书阳的行踪。 不知不觉间,雾气越发浓厚了几分。 墨修尘并未远去,而是暗中跟随李元山等人。 既然那人想要除掉自己与李元山一行人,那就临时结盟也未尝不可。 若是李元山等人被那山怪屠杀个干净,与那人联手,处境对于墨修尘便十分糟糕了。 突然,雾气被撕裂开来。 狰狞的山怪自雾气中扑杀而出。 第九章:金花绽放 李元山率先出手。 战剑寒芒四射,铿锵声溅起无数火星。 战剑与利爪在空中碰撞。 李元山自是有几分本事的,此刻面对那头山怪反而格外的冷静。 与山怪交锋一击之后,便掠下战马,落在地面上。 他低喝道:“下马,结阵!” 剩下的几名士卒没有丝毫犹豫,而且在李元山的带领下,都扯下一截布条缠绕在手上。 目光逐渐炙热起来。 他们恐惧暗中袭杀,可面对面生厮杀,他们何曾惧怕过。 都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战士。 墨修尘观望着,不由得暗自点头,这几名士卒都经历过战场洗礼,当心中无惧时,有股若有若无的煞气缭绕。 墨修尘并未着急出手,他在等人。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个方向的屋脊上,窦书阳正在窥探着此地的动静。 李元山等人的反应令他有些意外。 按窦书阳的推断,李元山经历昨天与夜晚的惊吓之后,今天应该精神疲惫才对,那头山怪出手应该很快就能解决掉。 可现实却是李元山等人与那山怪打的有来有回。 李元山一剑逼退利爪。 山怪欲要张嘴吐出狂风,却被一名士卒以弓弩射进口中,令山怪淌血不止。 另外两名士卒趁此机会扔出锁钩,用力将山怪锁住。 李元山与剩下的一名士卒开始向前狂奔,两柄炸战剑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拖出两条火线。 墨修尘被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他分明看见两人周身有不同于炼气士的气机流转,甚至让他生出危险的感觉。 突然,一道青光破空而来,掠向李元山的眉心。 墨修尘身形拧转,自迷雾中跃出,拔出腰间战剑狠狠劈在青光之上。 汹涌的气浪将周围的薄雾都蒸发掉了。 李元山冷汗淋漓,转头看向青光袭来的方向。 墨修尘持剑而立,看向前方的屋脊,眼神凌厉。 李元山等人自然也瞧见了那屋脊所立之人,正是窦书阳。 李元山沉声问道:“窦大人,此举何意?” 窦书阳阴鸷的眼神落在一行人身上,冷笑道:“一群蝼蚁而已,质问老子,你们配吗?” 墨修尘冷声道:“此刻,你们可曾明了?” 李元山深呼吸了一口气:“谢谢!” 墨修尘突然笑了:“不必,你们把那妖物宰了。” 然后,便见他剑指窦书阳:“我将他宰了!” “凭你?”窦书阳张狂大笑。 李元山眼神通红,对着几名士卒说道:“宰了这妖物!” 现在,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一切,不过都是窦书阳做的局,让他们与墨修尘相互猜忌,最好是能自相残杀。 而这头妖物就是窦书阳的棋子。 要不是墨修尘此前并未发疯,与他们大打出手,否则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墨修尘并未回应窦书阳,而是狂奔向前,一跃而起。 战剑重重劈落。 砰! 战剑落在一张符箓上,被阻挡下来。 墨修尘并未就此撤避,反倒是一记鞭腿横扫出去。 窦书阳双手横推,试图挡住这一击。 却被扫得倒飞出去,双臂阵阵发麻。 窦书阳脸色难看至极,飘落在地面上,死死的盯着墨修尘,冷声道:“你破境了?” 墨修尘没有开口,跃下屋脊便又是一剑直刺,眼中没有丝毫感情。 窦书阳冷哼一声:“真以为你破境就能与老子匹敌了?” 墨修尘长剑刺来之时,窦书阳身形拧转间,一掌拍开战剑,一拳轰向墨修尘的面门。 墨修尘头颅微偏,长剑在手中翻转,一剑横抹。 窦书阳惊骇不已,大吼道:“疯子!” 他是养筋境的炼气士,自认比起一个聚元境的身体素质要强横。 他本想着逼退墨修尘,而后动用一些术法令墨修尘投鼠忌器,找机会将其灭杀。 可墨修尘这种近乎是不要命的打法,却反倒是让他自身受到掣肘。 窦书阳想要退开,墨修尘却如跗骨之俎,脚踩罡步步步紧逼。 而墨修尘手中的剑更是寒芒四射,就简单地直刺,却快得如鬼魅般难缠。 眼见窦书阳就被逼到墙角,墨修尘却猛然拉开了一段距离,眼神十分警惕。 窦书阳手中出现了一张淡金色的符箓,正在缓缓燃烧,天地灵力也在猛然汇聚。 “贱种,不得不说你的战斗经验很让人刮目相看,可你根本不知道炼气士的底牌有多可怕,今日,留你不得!”窦书阳脸色青白交替,自牙缝中蹦出一句话。 墨修尘见他双手掐诀,神色越发凝重了。 他知道炼气士步入聚元境后就能施展一些术法,可符箓他还是头一次见,一时间有些不知怎么破局了。 另外一边,李元山等人皆负伤在身。 那头山怪遍体鳞伤,可生命力却异常顽强,哪怕有些位置血流如注,却仍旧没有倒下,摄人的凶光自硕大的瞳孔中射出,死死盯着李元山六人。 长时间的爆发,六人的血气已经消磨了大半。 那山怪嘶吼一声,便将一名扯着锁钩的士卒摔飞出去。 李元山见此情景,再次扑杀而去。 艰难避开山怪的血盆大口,一剑刺入山怪那身上已经可见白骨的伤口。 另外一名士卒战剑被打飞出去,却是抱着一根顶梁柱狠狠砸在山怪前肢的膝盖上。 李元山趁机而退,同时挥动战剑,横扫掉山怪的耳朵。 墨修尘却不是不敢分神,窦书阳燃烧的那张符箓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随着窦书阳双手翻飞,符箓上竟然牵引出无数淡金色的丝线,随着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开,淡金色丝线全都激射向墨修尘而去。 墨修尘竭尽全力调动丹窍气海内的天地灵力,但他并未发现,有一缕紫气蛰伏在那天地灵力之中。 这一刻,墨修尘却选择弃剑不用,脚踩罡步向前,双手缓慢动作,仿佛在空气画出一个圆。 天地间隐隐有了风的呼啸声。 终于,墨修尘与那些淡金色丝线遭遇。 “贱种,想凭肉身硬抗金玄符箓的割裂吗?”窦书阳阴沉笑着,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你就去死吧!” 淡金色丝线弥漫空间,仿佛遮天蔽日般。 墨修尘依旧不慌不忙,撑开一个拳架,双手不断翻转,一道道淡金色丝线竟是被双手牵引而至。 墨修尘的手并未真正接触那些淡金色丝线,双手此刻被一层肉眼不可见的紫气包裹着,将那些淡金色丝线溶解。 窦书阳看不清其中景象,癫狂大笑道:“贱种,凭你也配跟老子斗?” 墨修尘自然听见了那猖狂笑声,他双眼沉寂如渊,双手不断带动着那些淡金色丝线,不断在掌指间消融交汇。 他的情况并不好,那些淡金色丝线在他身躯上隔开道道伤口,鲜血不断淌出。 清秀的面庞也被割裂出数道口子。 时间流逝,墨修尘好像完全感知不到疼痛,在汇聚那些淡金色丝线的同时,将天地灵力转化为法力流淌周身,借此消磨淡金色丝线的伤害。 终于,墨修尘猛地一声大喝:“凝!” 话音未落,天地间涌动出一阵狂风,不断朝着墨修尘双掌之间凝聚而去。 窦书阳被一阵大喝声唤醒,他震惊的盯着那些不断消失的淡金色丝线,看见那一袭战甲破碎不堪、浑身淌血的少年。 墨修尘双手间凝聚出一颗罡风缭绕的淡金色火焰珠子,双目炯炯的盯着窦书阳,却是一言不发地将双手那淡金色火焰珠子丢掷出去。 窦书阳想要逃离,却发现双腿如灌铅般沉重。 火焰珠子霎时间便出现在窦书阳身前,轰然炸裂开来。 村子中仿佛有一朵金色花朵绽放开来,无比绚烂。 这一刻,不论人活怪,都惊恐的看向那朵金花绽放之处,其中已经瞧不见窦书阳的身影,就此灰飞烟灭。 墨修尘离得很近,被气浪掀飞出去,如那断线风筝,在空中吐出殷红血液。 李元山大喝道:“退!” 无名士卒闻言没有丝毫犹豫,放弃与山怪的搏杀,向着花朵爆炸的外围狂奔而去。 李元山跃起,接住横飞的墨修尘,在屋脊上狂奔。 …… 墨修尘醒来之际,一行人已经在回程的路上。 而他的战马被绑在李元山的战马上,在夕阳下往云霞城赶去。 墨修尘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幕幕,这是他第一次完全凭借自己杀死敌人。 他有想过借助剑印杀死对方,可转念一想,总是依靠一个不确定因素,若是生死之时,自己还有什么手段活命呢? 所以,最后他选择靠自己,哪怕浑身伤势也在所不惜。 经过这场厮杀,他对于前生所学之术,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也许在那段古史中,真有人得道飞升,只是后世无人可追溯罢了。 厮杀中,他所施展的拳法依旧是太极,不过加以法力催动,便有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太极分五家,当初他将五家太极都学了个遍,心法路数也皆烂熟于胸,所以如今施展起来,可谓得心应手。 此前厮杀,他以道家罡步为基,以太极为引,让自身阴阳交汇,法力贯穿周身筋脉窍穴,最后压制那符箓杀机,更是化为己用。 这些都是他在危机之下因机而变,并未化为自己修炼的一种体系。 哪怕他如今已至聚元境,但对于未来该走何种大道,却是尚未定型,这便好像山泽野修与谱牒修士的差距。 山野修士学杂却不精、多有涉猎,而谱牒修士却有名师指点,谋长补短,双方差距自然不言而喻,这便是墨修尘想入钦天监的最大缘由。 墨修尘深呼吸之后,便吐出一口浊气,血腥味在口中缭绕不散。 在那金花绽放的时候,他近乎是处于爆炸中心,那恐怖的力量直接将他震得昏死过去。 五脏六腑好像被绞在一起,轻轻呼吸都能感受到剧烈的痛楚,刚才那一口深呼吸近乎让墨修尘再次昏阙。 他看见自己耷拉着双手,血肉模糊,掌指间已可见白骨。 他忍住剧痛,撑起身子。 “他醒了!”一名士卒惊呼。 李元山回头便看见就狼狈不堪的墨修尘坐起身子,披头散发,衣衫都被炸成了碎布条,他震惊道:“这么快就醒来了,你可真是……怪物!” 墨修尘强颜一笑,此刻他是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李元山看出他的状态并不好,并接着说道:“天黑前就能抵达云霞城,你可以安心调养一番。” 墨修尘轻轻点头,看见李元的战马后面不仅拖着自己的战马,更是拖着山怪那颗破碎的脑袋。 看来,那头山怪也死了。 他开始调养自己的身躯,梳理筋脉。 丹窍海洋内,灵力疯狂涌入四肢百骸,修复着伤势。 夕阳徐徐隐山间,马蹄声声入云霞。 第十章:不告自取 黄昏中。 墨修尘独自拖着疲惫的身躯往自己的宅院走去。 他并未赶往军营,他现在的境况并不好,可谓是内忧外患。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虽然将窦书阳当场击杀,可他也被金色莲花的余波伤得不轻。 身躯上遍布伤痕,五脏六腑更是宛若在油锅中煎熬。 浑身灵力乱窜,让他承受着万蚁噬心的痛楚。 此刻他只想找一处安静的地方疗伤。 王铳的大帐内。 李元山将所见所闻一一陈述。 王铳眉头紧锁,沉声道:“山怪屠戮村庄,既然已经伏法,此事便算告一段落。倒是窦书阳,居然暗中跟随袭杀。” 李元山有些担忧地问道:“窦书阳身为朝廷中人,如今死于荒野,此事恐会被人大做文章,届时怕是会牵连到上面。” 王铳冷笑道:“窦书阳确是朝廷中人,可你们不知道他另外一层身份,他是定骞李氏的暗子。” 李元山瞳孔骤缩:“难道?” “不错,李高朗当晚被那兔崽子当场击杀于大街,李氏虽然不太看中这个嫡子,却不会任由别人打自己的脸。”王铳缓缓道:“李氏在朝堂更有举重若轻的地位,如今这个嫡子被人杀死,他们会容忍这个打脸之人活下来吗?” “那墨修尘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李元山叹声道。 王铳却是笑了:“危险,只要他在云霞城,就没谁敢在此地拿人,就算是身为县丞的温桓一样不行。” “况且,我倒是很期待李氏蹦跶出来,因为他们不一定能在这兔崽子身上讨到便宜,比起心狠手辣,他比将军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认为他会束手就擒吗?”王铳意味深长地说道。 墨修尘表现出来的实力越强,性格越狠辣,王铳对他的期待便越高。 这个世上从来不缺好人,但缺少那种有雷霆手段的好人。 毫无疑问,在他眼中墨修尘就是这一类。 当杀则杀,绝不心慈手软。 这种性情,才能在这个世上活得长久。 而以墨修尘如今展现出来的成长速度,边境绝对不是他的归宿,只有那壮烈河山方才能容纳这个怪胎的崛起。 李元山呼出一口气。 如此最好,他们这一行人都承墨修尘的救命恩情。 他们虽然是粗人,可知晓恩情二字,何况是救命之恩。 王铳吩咐道:“你抓紧时间休养,明日起便给我盯紧这个兔崽子,以他的性情,说不定会拿李氏之人开刀了。” 李元山应声离去。 墨修尘回到宅院,看了一眼主屋,房间内似乎并未掌灯,也不知道那女子是否离去。 他没有去敲响主屋的门,走向自己如今居住的偏屋,盘坐在床榻上开始养伤。 苏沐寒的目光在墨修尘推门进入宅院那一刻,便已经落在墨修尘的身上。 感知到墨修尘那一身尚未完全褪去的杀意,不由得皱了皱秀眉。 “不过数日,竟然已经破入聚元,而且一身法力极为凝练,就算是那几座宗门,在二境时也少有人能媲美。” 苏沐寒的眼界极高,能得到她的赞许,可想墨修尘如今的底子有多扎实。 但这一切墨修尘并未知晓,梳理自身筋脉,让灵力在身躯内有序流转。 《炁体源流》一遍遍在身躯内运转着,墨修尘也陷入深层次的入定中。 他的意识与那具阳神相合,感知着身躯的每一条筋脉、每一处窍穴。 丹窍海洋上雷霆遍布,紫气萦绕,海洋中大浪滔天,就仿佛一方大世界。 墨修尘沉浸其中,感悟着天地灵力的运转,身躯上萦绕着玄墨色光辉,完美融入黑暗中。 深夜,苏沐寒被一道气机惊醒,她抬头望去。 天穹上有一缕缕星辉洒落,最终被偏屋牵引而去。 可当苏沐寒的目光看向偏屋时,她越发震惊。 因为,若不是能瞧见墨修尘的身影,她都以为墨修尘不存在。 她的感知完全感知不到墨修尘的气机,仿佛自天地间消失了般。 墨修尘处于一种极致的忘我转态,盘坐于床榻,双手抱元放在丹田处,恍若神灵尸坐。 那一缕缕星辉自天灵进入墨修尘的身躯,随后被丹窍海洋同化为极致纯粹的天地灵力,最终被送入各大筋脉窍穴。 苏沐寒美眸中充斥着不可思议,星辉之力并不是谁都可以调动的,而且那种力量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虽然亦是天地之力的一种,却狂暴无比,只比雷霆稍逊一筹。 若无与之相契合的道法相助,下五境谁接触谁丧命。 正常情况下,就是一些中五境炼气士也不会贸然接引星辉之力。 可眼下,那个家伙就仿佛家常便饭一般,将牵引而至的星辉之力丝毫不漏的纳入身躯,并且没有半点不适。 “你到底藏着多少秘密?”苏沐寒喃喃自语。 眨眼便是三日过去。 夜晚。 那处被山怪屠戮的村庄,在墨修尘等人之后,迎来第二批客人。 五道高大身影,身披黑红相间的战甲,骑乘战马缓缓迈入村庄内。 “此地人烟灭绝,尸骨已经被啃食干净了。”一人环顾四周说道。 为首之人点头:“此地尚有是妖气残留,想来村子当是被妖物所屠。” 另一人沉声道:“将军命我等悄然至此,是查探三日前的异象,如今村子中毫无生机,从何下手。” “往前走便是,若有大修士在此出没,定然会留下线索,到时也好便于将军推演。”为首之人冷漠的开口。 五人在村子中前进百丈有余,为首之人伸手牵住战马,说道:“等等!” 他翻身下马,望着眼前的残檐断壁。 其他人也下了马,看着眼前景象,有些愕然。 此刻一切生机绝灭,甚至连泥土内的生机都被灭杀个干净,没有半点生机可言。 为首之人站在一处墙壁旁,轻轻吹了一口气,只见墙体宛若飞灰消散在天地间。 “好可怕的术法,一击之下,绝灭一切生机,如此有违天道,大秦究竟是哪方宗门下山了?”他呢喃自语。 当日墨修尘破境之时,紫气东来,浩荡三千里,便是位于千里之外的天赫边城都可见那等异象。 于是便有了他们此行。 只是这一切,当事者完全不知,只当是一场简单破境,得了些许好处罢了。 可在某些人眼中,这种景象近乎可以阻止一场大战的开启。 若是大秦出动那种可毁天灭地的炼气士,这场仗就算士卒冲阵能赢下来,可随军修士的战场根本就不必打了。 除非天赫王朝也请出这等炼气士,可这种炼气士,又岂是轻易便能出山的? 为首者伸手在地面摩挲着,感知着大地上的飞灰。 他眼中精光爆射,惊呼道:“好精粹的力量,这一切都只是一击而成的。” 众人环顾四周,发现方圆十丈之内皆是如此场景,清风拂过,一切都随风消散,没有丝毫痕迹。 为首之人在地面抓起一把尘土,将其装入一只锦袋内,冲其余四人道:“速速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他心中有了一个了怕的猜测。 但愿不会成真。 其余四人心有灵犀般,翻身上马,调转方向往存在外围走去。 村子入口不远处,一个提着酒壶的邋遢汉子摇摇晃晃走向村子,口中哼着不知名的乡谣。 “大哥,难不成大秦有人暗中潜藏在此?”一人问道,虽然心中猜到了,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为首者苦笑道:“别忘记,这是在大秦地界上,只要他们想,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五人临近村子出入口,发现在村口有个汉子倚靠这牌坊喝酒的汉子,几乎瞬间头皮发麻。 汉子扬起手中的酒壶,含糊不清的说道:“贵客临门,都不给主人接待的机会,便打算不告而别,是看不起我大秦的待客之道?” 五骑中为首之人端坐马背,望着汉子道:“此行别无恶意,就此别过未尝不好?” “呵,未尝不好?那是很不好啊,都偷摸来到家中了,还想悄然离开,觉得可能吗?”汉子一改醉态,语气雄浑。 身躯宛若爆竹,一点点拉开,佝偻身形逐渐站直,眼神熠熠的盯着五人。 “大哥,看来是要打一场了!”一骑出口道,杀机四溢。 汉子喝掉酒壶中的最后一口酒水,打了一个酒嗝,缓缓卷起双袖,盯着五人:“想要离去,那便打死我试试看。” 铮! 为首者不再言语,拔剑刺下。 一场大战拉开序幕。 战场被一道道刀光剑影与术法覆盖。 更有恢弘拳光如泼天雨幕倾泻。 月色下,溅起刺目嫣红。 …… 翌日。 墨修尘自修炼中醒转,被一阵饥饿感折腾的不可自拔。 很早便出门买了菜。 一阵忙活后,简单的饭菜便被端上了桌。 自来到这方天地,他就没能好好吃过一顿饭菜,而且这方天地的饭菜并没有前生的可口。 至于那些上好的酒楼饭菜滋味儿如何,他没有想过。 但是闻见那扑鼻的香味儿,想来不会太差。 主屋内的苏沐寒被饭菜的香味儿吸引,缓缓睁开双眸,看向院子内的石桌。 犹豫了一下,苏沐寒起身往门口走去。 墨修尘从厨房内拿出两副碗筷,看向主屋:“吃……” 然后他闭嘴了。 因为苏沐寒已经推开房门,看向石桌。 墨修尘说道:“做了点饭菜,凑合着吃吧。” 他本来想呛两句来着,可想到之前借剑的恩情,便如此说道。 苏沐寒走出房间,坐在石桌前,看着简单的小菜,疑惑地问道:“这些饭菜为何有些不一样?” 墨修尘道:“没什么不一样,我家就这条件,实在没办法给你去做什么山珍海味。” 说着,他递过去筷子。 苏沐寒懒得理会墨修尘话语中的讽刺,夹起一块辣椒炒肉送入口中,辣味夹杂着鲜香味,令她眼前一亮。 墨修尘没有在意她的反应,自顾自地吃着饭菜。 一顿饭,两人也没有说几句话。 墨修尘收拾碗筷的时候,苏沐寒说道:“借你的剑何时还我?” 墨修尘这才想起,那柄剑还在牢狱,便歉意道:“收拾好便去取来还你。” 苏沐寒却是意味深长的冷笑道:“若是取不回,就拿你的命抵吧!” “靠!”墨修尘顿时来火了。 “这娘们儿疯了吧,想要我的命就直说啊!”墨修尘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宅院。 穿过大街,来到牢狱前。 他被两名士卒拦住:“牢狱重地,无诏不可入,擅闯者死!” 墨修尘退后一步抱拳,道:“兄台,我是墨修尘,此前遗落了一柄剑在此,劳烦通报一声。” 两名士卒对视了一眼,然后冲墨修尘道:“在此等待,这便去通禀!” 一名士卒快步离去。 片刻后,士卒带着一名中年披甲男子来此。 披甲男子见到墨修尘目露异色,因为之前就是他将墨修尘押入牢狱的。 那时墨修尘的境界只有开窍境,这出去一趟归来,竟已至聚元境。 披甲男子抱拳道:“墨公子来此可是为了那柄剑?” 墨修尘抱拳还礼:“兄台,确是为此物而来。” 披甲男子神色无奈。 将墨修尘喊道一旁:“墨公子,非是我不给,而是那柄剑已经被人取走。” 墨修尘眼神爆射两抹寒光,他终于明白苏沐寒那句话是何用意了。 “何人?”墨修尘简单明了的问道。 披甲男子为难道:“墨公子,既已踏上修行路,何必执着于物?” 墨修尘哦了一声:“为何不能,况且那柄剑非墨某之物,是他人借我罢了,自然需要归还。” 披甲男子思量道:“公子,奉劝一句,取剑之人非你如今可应对,别因小失大。” “为人之本在诚信二字,若因此失信于人,恕墨某做不来。”墨修尘语气渐冷,一双眸子寒光迸溅。 披甲男子在此刻竟是感到些许压力,墨修尘那双眸子有寒光,更有深邃不可窥的沉寂。他叹了一口气:“罢了,取剑之人乃是全州丘氏子弟。” “谢过兄台!”墨修尘抱拳道,而后自怀中取出两粒碎银,暗中交给披甲男子。 披甲男子并未拒绝,想了想提醒道:“丘氏是一尊庞然大物,墨公子还是三思而行。” 墨修尘笑了笑,转身离去。 庞然大物吗? 庞然大物的子弟便可不告自取了吗? 若丘氏敢吞下那柄剑,那他就能不择手段让这尊庞然大物知晓何谓疼痛。 一个李氏,一个丘氏,真当他这类人只能任人欺压宰割吗? 他不会怨这个世道不公,只是实力不够强罢了。 但绝对不会任由旁人拿捏。 他的身形在大街上逐渐走远。 披甲汉子掂量着手中的碎银子,有些恍惚地看着那道年轻的背影。 就好似看见了一柄出鞘的利剑。 将要划破长空。 第十一章:取剑 王铳刚吃过午饭。 便有士卒前来禀报。 王铳听完之后,一股怒火涌上来,大骂道:“这个小兔崽子,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 骂归骂,他冲士卒问道:“可曾打听到他去了何处?” 士卒回答道:“应该是去丘氏府邸。” “那丘氏的小王八蛋真是找死,惹谁不好,惹那兔崽子,老子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比那兔崽子更刺头的疯子!”王铳骂骂咧咧的往军营外面走去,对身后士卒大喝道:“通知李元山带人,特么要是丘氏敢在云霞城动军营的人,就给老子埋了那座府邸。” 丘氏府邸,坐落于云霞城最繁华的地段,距离云霞城衙门也很近。 全州丘氏掌控着一条商贸路线,只是在上一场大战后,丘氏开始减少物资供应,甚至连驻守在此的人也在逐渐减少,已经趋向完全撤离云霞城。 王铳率领一行披甲士卒浩浩荡荡往丘氏府邸而去,但在不久后,他们便发现了正在一处茶楼喝茶的墨修尘。 一群人面面相觑,都以为这家伙大闹丘氏去了,谁曾想这家伙居然风轻云淡的在此喝茶。 王铳面色难看的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小兔崽子,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墨修尘看着好好荡荡的军队,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解释什么?” 王铳坐下,死死盯着墨修尘,质问道:“你去了牢狱,之后便直奔丘氏而来,你想干什么?” 墨修尘哦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说道:“就是来转转而已。” “转转?你知不知道丘氏府邸中有何等境界的修士?只要稍有杀机,他就能找到你?”王铳喝骂道:“到时候你个兔崽子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墨修尘闻言心中一阵悚然,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一时热血上涌,冲进丘氏府邸。 墨修尘歉意抱拳:“多谢统领挂念,我没那么冲动,只是想来看看罢了。” 他也明白这一行人来此的原因了,这一刻墨修尘的心中才有了那么一点归属感。 不论王铳此人带着怎样的目的,只说此刻透露出来的关切是真心实意的,这是他来到这方天地后,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人的担忧。 王铳抢过他的茶杯,一口喝掉茶水,抹掉嘴角水渍,说道:“既然你要取剑,那便现在去,有我在,此地的掌舵者便不敢动作。” 墨修尘却是犹豫了。 按照他的谋划,是以李氏的身份去与丘氏争锋,让两大势力狗咬狗。所以,他此刻才会在此刻悠闲的喝茶,暗中打探两大势力的消息。等待机会,找到取走那柄剑的丘氏子弟,将其取回。 不过,此刻墨修尘心中萌发出了另外一种想法。 既然王铳在,那就可以走一遭丘氏府邸。 也许他此前的想法有些过于极端,一个势力不可能全都是那个丘氏子弟般的人,或许也有明辨是非之人。 思量一番,冲王铳举起茶杯,:“那便劳烦统领带着我走一遭了。” 王铳颔首起身,对不远处的李元山等人沉声道:“带人将丘氏府邸给老子围起来。” 李元山转身对着身后士卒挥手打了一个手势。 披甲士卒大步向丘氏府邸走去,很快便形成了合围之势。 此番动静,自是引起了丘氏府邸内所有人的注意。 很快便有一个双鬓斑白的中年男子走出,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老者和一名年轻人。 王铳带着墨修尘与李元山来到大门前,注视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泉掌执!” “不知王统领来此有何贵干!”中年男子沉声冷笑着问道。 显然,王铳并不受此人的待见。 王铳却没在意,而是将目光挪到那个年轻人身上,最后落在年轻人身后那柄剑的剑柄上,嗤笑道:“贵干倒是谈不上,只是带我手下兄弟前来讨要一物。” 说着他便指向墨修尘。 泉宗华也看向墨修尘,一股威势悄然临近墨修尘,面无表情的问道:“小兄弟想讨要何物,只是丘氏能拿出来,自可双手奉上。” 墨修尘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却面不改色,仅是抬手指向泉宗华身后的年轻人,淡然道:“它非你之物,还请物归原主。” 那年轻人只是轻蔑的笑着,环抱双手盯着墨修尘。 泉宗华却是摇头道:“志泽此剑恕我不能做主,需要他自行做主。” 墨修尘哦了一声,而后问道:“请问不告自取,于你们而言是否如家常便饭般简单?” “小子,说话注意分寸,当心祸从口出。”泉宗华身后的老者眼神阴森的盯着墨修尘。 王铳啐了一口唾沫:“什么时候,一条老狗也敢叫唤了?” 王铳的身影瞬间出现在老者面前,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老者身形被拍进墙体内,王铳此时全身煞气萦绕,冷冷的盯着泉宗华,冷声道:“别用一条狗来替你开口,老子身后站着的,皆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一条的狗狂吠,会吵到我的兄弟。” 泉宗华此刻浑身气机暴涨,可是面对王铳,却有些发憷。 丘志泽看出了王铳等人来者不善,在边境上,最忌讳的便是与边军对峙,一旦这些边军发起狠来,真会将丘氏府邸夷为平地。 泉宗华是一位高境界炼气士不错,但是王铳是也是,而且是极为擅长厮杀的兵家炼气士,如此近距离,王铳几乎能一击必杀。 丘志泽往前踏出一步,看向墨修尘:“想要我背后之剑,那便凭本事来取!” “志泽,不可意气用事!”泉宗华开口说道。 墨修尘这个名字这几天他听了很多遍,在一旬前,这个卒子还是个寂寂无名之辈,最多是与李氏子弟有点交情。 可就是这一旬时间,恍若脱胎换骨般,变得有些显眼起来。 先是与诡异厮杀,而后与李氏子弟所化的诡异再次厮杀,且皆活了下来。 所以此刻,哪怕他已经看破墨修尘的境界,却不敢让丘志泽下场对阵。 墨修尘却是颔首道:“可!” 李元山将场地让开。 墨修尘玄墨长衫飘荡,转身踏入场中,单手负后而立,眼神沉寂。 丘志泽脚尖轻点,自台阶上跃下,落在墨修尘十步之外:“你很自负!” “不,只是自信而已!”墨修尘摇头回应道。 丘志泽冷笑:“自信也得有本钱。” 话音未落,一道剑芒已然划过空气,冲着墨修尘而去。 墨修尘并指若剑,一指点出。 剑芒溃散! 墨修尘依旧单手负后,神色淡然。 “有点意思,聚元境而已,就能徒手接我一剑,那接下来呢?”丘志泽身形已然拉近至三步。 丘志泽脚踩罡步,双掌齐震,法力奔涌而出。 墨修尘同样脚踩罡步,双手拂动清风,缓缓拉开太极拳架。 在丘志泽双掌拍来之际,猛然挥动双掌,一股可怕的劲力震荡而出,轰击在丘志泽的双掌之上。 场中顿时爆出一阵涟漪,丘志泽被震得倒退三步。 墨修尘并未就此停下攻势,罡步再起,贴身而去,太极穿云手,抓住丘志泽的右手,猛地往身前一扯,左手成掌印在丘志泽的胸膛上。 丘志泽试图挣脱出去,可墨修尘的五指宛若铁钩,死死的禁锢着他。 墨修尘却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右手猛地一松。 丘志泽身形猛然倒退,脚下罡步大乱。 墨修尘再次欺身上前,抓住对方面门,狠狠将其头颅掼在地面上。 凹凸不平的石板地面顿时被砸的四分五裂。 墨修尘淡漠的问道:“还继续吗?” 见对方没有回应,墨修尘抓起对方的头颅,就打算再来一次。 泉宗华却在此时开口:“还望手下留情!” 泉宗华气势暴涨,大有一言不合便出手的迹象。 王铳却冷声道:“泉掌执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墨修尘却好似没有听见。 砰! 碎石四溅! 丘志泽此刻大脑已经完全迷糊了,后脑勺有温热液体流出。 在他心中,墨修尘此刻就好似一头蛮兽,粗暴至极。 “格老子的,没反应呀!”墨修尘嘟囔着,就欲要再来一次。 王铳看着这一幕,也是眼皮直跳。 墨修尘给他一种要将对方打死的错觉。 “我认输!”丘志泽赶紧开口,血沫星子自口中涌出。 他担心再不开口,对方真的会宰掉自己。 别人或许没看见,但是他看见,墨修尘的目光仿佛就在看一个死人,冷血无情。 确实,墨修尘想直接打死丘志泽。 因为下次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哪怕再次单独遭遇,也难以有今日之成效。 实则,只要对方不近身,他今日会费很大一番功夫。 说不得会暴露出一些东西。 但,结果不坏。 墨修尘也没等对方解下背后那柄剑,自己动手将其拔出来,倒持在手中。 剑身幽蓝,在阳光下光晕美轮美奂。 墨修尘拎起丘志泽,往泉宗华丢去,抱拳道:“今日多有叨扰,望诸位海涵。” 王铳见事已了却,便抱拳领着一群披甲士卒离去。 待王铳等人消失在大街尽头,泉宗华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场争锋持续时间很短,可他承受的压力却是十分可怕。 只有亲自面对王铳,才能体会那种面对生死的错觉。 所以,他十分不待见王铳这个匹夫。 回营途中。 王铳打量着墨修尘,最后实在没忍住:“你小子确是聚元境?” 墨修尘点头道:“如假包换!” 王铳啐了一口:“他娘的,老子这些年算是白修炼了。” 同时心中对于墨修尘的价值更是飙升了不知多少,现在他算是明白为何苏沐寒愿意借剑了。 这家伙算是厚积薄发了? 丘志泽是养筋境,在墨修尘手中却跟鸡崽子似的,这种越阶近身厮杀的游刃有余,在这个境界难以找出几人来。 要是有朝一日,这小兔崽子成长为中五境,或者是那上五境,大秦就得多出一尊守护神来。 想到这里,王铳的面色突然就冷了下来。 大秦得留得住这样的人才行。 墨修尘并未去往军营,而是半路与王铳等人分开,独自一人回到小院。 他敲响主屋的门,将剑倚靠在门口,冲里面说道:“剑取回来了,就在门口。” 说完,也不待对方回应,径直回到自己的偏屋,关上了房门。 丘氏府邸。 丘志泽脸色铁青的坐在大堂内。 回想起昨日与墨修尘的战斗,自己完全处于下风,这让他心头感到挫败,但他并未表露出来,而是安静坐着。 泉宗华坐在主位上,与客座上的中年人谈论着。 “温先生所言,丘氏自然会慎重考虑,若是能与定骞李氏联盟,对丘氏而言自然是一件得利之事。”泉宗华此刻极为有大家主事者的仪态。 中年人温桓抿了一口香茗,笑呵呵的说道:“李氏自然愿做锦上添花之事,但是这敲门砖就需要泉掌执花些心思了。” 泉宗华满脸喜悦:“这是自然!” 温桓并未久留,很快便离开了丘氏府邸。 丘志泽此时才开口问道:“泉叔,温桓这一计,明显就是借刀杀人。” 泉宗华心情大好,于是言语便多了几分:“他借刀杀人,我丘氏也想与朝堂上多几分关系,而定骞李氏则是一个很好的合作选择。” 丘志泽却道:“我不这么认为,那柄剑的品阶不低,定然不是一个边军卒子能占据的,所以,那家伙身后站着的应另有其人。” 泉宗华略显惊讶的问道:“你不嫉恨此人?” 丘志泽闻言脸色难看至极,可待他深呼吸一口气后,道:“我确实有些嫉妒他,但这场架本就是我过于自负所致,怨不得他人。” 泉宗华稍显沉默。 丘氏子弟向来心高气傲,皆是向往法力滔天,移山倒海之力,反倒是在修心上落了下乘。 可丘志泽此刻让他很是惊讶,因为他感知到丘志泽心湖并无太大的波动,相反显得越发沉稳起来。 他便问道:“那你说说,此局何解!” 丘志泽起身揉了揉后脑勺,疼是真的疼,恨是真恨,但他更加坚定自己的一个想法,于是对泉宗华说道:“放弃定骞李氏这艘船,求稳而徐徐图之。” “继续!”泉宗华面色认真。 “论迹,我与那家伙的恩怨,本就是我不告自取有错在先,论心,此前我的态度确实有些轻蔑。”丘志泽逐渐站直,神色认真道:“丘氏可拉拢那家伙,借此搭上他身后之人。” 泉宗华眼放精光,定骞李氏虽贵为朝堂新贵,但是相较于能随手借出那种品阶的剑之身后的势力,就显得有些黯然了。 他对丘志泽有些刮目相看了,本以为受此挫败,会生歹毒心思,却不曾想非但没有,甚至开始谋划利益最大化,于是他说道:“志泽,这件事你去接触,至于身后事,我来处理。” 丘志泽说了声好,道:“定骞李氏那边,暂且安抚住,丘氏还不宜与之交恶。” 三日后的傍晚,接到消息的墨修尘赶往军营。 抵达军营,墨修尘径直走向王铳的营帐内。 见到墨修尘,王铳直接将一份册子丢了过去,说道:“这是钦天监的考核细则,你回去好好过一遍。” 墨修尘接过翻开册子,便听王铳继续嘱咐道:“这次考核与以往不一样,是将你们编入斥候小队,而云霞城又大战在即,所以与天赫王朝的斥候遭遇极大,所以这次考核可谓九死一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墨修尘将册子收入怀中,抱拳道谢:“谢过统领。” 王铳上前,拍着墨修尘的肩头:“小兔崽子,虽然你有时候很欠揍,但还是得跟你说一句,活着才重要,已经踏上修行路,就代表有更多的机会。” 墨修尘心中有些暖意,笑着回应道:“我知道的,统领。” 王铳咳嗽两声,而后一巴掌拍在墨修尘肩膀上:“滚吧,小兔崽子。” 墨修尘笑了笑,退出大帐。 天已经暗下来了。 他也即将迎来一场暴风雨。 第十二章:何不走走看 翌日清晨。 墨修尘结束修炼,穿戴好甲胄,挎上长剑,准备往军营赶去。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这些天只顾着养伤修炼,却忘记了那一茬儿。 王铳也从未询问过。 林莽被他在路途中杀了,这件事本来就该他自己给出一个解释,而不是等王铳来询问自己。 待他与王铳坦白之后,王铳却仅是瞥了他一眼,道:“依军法自然可拿你问罪,但外出查案,有人寻衅,且有取死之道,本事不济,那就当死。” 墨修尘有些讶异,却听王铳再次说道:“虽说功过不相抵,但是你将李元山等人救出来的。” 墨修尘想要说些什么,王铳则是摆摆手,示意他出去等待。 巳时。 王铳自大帐内走出,将正在打拳的墨修尘叫上,往军营外行去。 墨修尘发现是往城内行去,便问道:“统领,我们去往何处。” 王铳笑道:“去见将军,其他人已经先赶过去了。” “以往似乎不是这样的。”墨修尘记忆中,至少这三年内,斥候都是由统领自己指派。 王铳自然知晓墨修尘心中的疑惑,便解释道:“因为这次涉及钦天监的考核,所以需要由将军亲自定夺。” 将军府坐落在云霞城正东方位。 与墨修尘想象的奢华完全不相符,完全就是两个极端,府邸虽然很大,可一切都很简洁。 寻常府邸的大堂,都是招待客人的地方,而在将军府邸,大堂中央摆放着一张很大的战争沙盘,挂着的同样是地理堪舆图。 所有战略要地都一目了然,显然那位李蕴将军在战事上下了很大的功夫。 墨修尘跟随着王铳进入大堂内。 李蕴对王铳点点头,而后目光停留在墨修尘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之色。 李蕴并未让在场人去列队,而是招呼所有人围在沙盘四周,打量了所有人一眼后,而后目光落在沙盘上,沉声道:“这次你们十五人会打乱编入现有的斥候小队,因为下一场战事迫在眉睫,所以钦天监没时间安排常规考核,而是将你们战功纳入考核标准。” 他指向沙盘一处,道:“以此河为界,以北皆为我大秦疆土,但天赫王朝大军此番北上,便是越界攻城,自然会派出斥候小队前来侦查,你们的任务就是将越界的敌方斥候斩于剑下。” 李蕴说完,挺直腰身,眼中精光爆闪,道:“诸位,你们皆是踏上修行路之人,未来也许有更好的未来,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相信你们愿意来此,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既是你们的考核,亦是守土之责……” 李蕴右手握拳,重重落在胸前,沉声道:“预祝诸位,凯旋!” 在场所有人的热血都被李蕴三言两语点燃,皆是握拳敲着胸口:“凯旋!” 墨修尘却十分冷静,虽然他也有热血,但那是他的前生,如今,他对于此地的归属感谈不上如何强烈,他之思虑不过如何求活而已。 李蕴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吩咐一名士卒将令牌分发下去,然后遣散众人。 墨修尘见王铳并未有离去的迹象,便打算独自离去。 可就在他要离开之际,一名士卒上前拦住他的去路,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将军与王统领让我带你过去。” 墨修尘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但神色如常,并未表露出来,冲士卒点头道:“还请领路!” 绕过大堂,墨修尘跟着士卒来到府邸后堂。 士卒停留在影壁外,道:“请进,将军与王统领就在里面。” 墨修尘抱拳谢过,便独自一人踏入影壁之后的院子。 王铳见墨修尘到来,骂道:“小兔崽子,就不能快点,将军都等半天了。” “抱歉!”墨修尘歉意地冲李蕴抱拳,随后冲王铳咧咧嘴。 李蕴压了压手,道:“收收你那暴脾气!” 然后转头对墨修尘说道:“小家伙,很不错,仅是一旬多时光,便能开窍且入聚元。” 墨修尘连忙道:“将军谬赞,我不过是运气使然。” “修道之人,自有运气使然,可所得九分皆是自己向这天地争来的。”李蕴目光灼灼的盯着墨修尘。 墨修尘神色逐渐凝重起来,眼眸中有缕缕流莹淌动。 墨修尘回想近些日子,一切好像都有些过分顺遂了,虽有危机,可一切都好似有惊无险。 而如今,他更是见到云霞城的最高位者。 李蕴见墨修尘此番情景,便道:“你无须忧心,既然能争来,那便该是你的。”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所思量并未这般简单,而是一些隐晦的东西,且他相信世间是有因果二字的。 墨修尘冲李蕴郑重抱拳:“多谢将军指点。” 李蕴示意他不必如此多礼数,淡笑着问道:“我想问你一件事,从心回答即可。” 墨修尘注视着李蕴的眼睛,说道:“将军且问。” “对于大秦,你有无归属感?”李蕴直截了当。 墨修尘心中猛地一颤,用清心诀强压紊乱心境,直视着李蕴的目光:“不敢期瞒,确实无太强的归属感。” 李蕴凝视着墨修尘:“敢如此作答,不怕我将你就此格杀在此。” 墨修尘却是笑了:“将军有此问,想来自是窥见真相,我又何必故作聪明。” 当李蕴问出那一刻,他便知晓这位坐镇边疆的大将,已然看到了某些东西,欺瞒下去只能是自讨苦吃,倒不如坦诚些。 李蕴叹息道:“确实有些可惜,本来以为我判断有误,但现在得你亲口告知,我倒是不得不信。” 墨修尘抱拳:“有负将军期望,我便不让将军为难了,我退出钦天监考核!” “小兔崽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王铳怒视着墨修尘喝问道。 墨修尘苦笑道:“我本就是一介布衣,年少时便孤身一人,苟延残喘也不为过,过的是如野狗刨食般的日子,靠着吃百家饭长大,试问那时的大秦给予过我什么呢?” 墨修尘眼眸中流露出一抹与年岁不符的沧桑:“确实,这是我的命,不该怨天尤人,可我心中有怨气,若不是年年战乱,若不是贪官污吏,我本该在那小山村里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李蕴眼神逐渐沉了下来,他身居高位,自然知晓墨修尘所言非虚。 让他带兵打仗、陷阵厮杀都可以,可面对这些需要花费时间与脑力的事情,他也无可奈何。 李蕴思量了一番,看着墨修尘说道:“你不必退出考核,你之所见并非全部,我大秦也有很多好的地方,这些你都可以在未来慢慢去看。” 李蕴起身,目光如炬,他朗声道:“我大秦有战事,有贪官污吏,可也有豪杰斫贼之辈,亦有大名士传授学问,更有背剑道人下山降妖除魔……墨修尘,你何不走走看?” 墨修尘目光迷离:“真有吗?真如此吗?” 墨修尘说出来的,是这具身躯原本的主人所经历的,而他真正没有归属感的缘由是他的灵魂,来自那个自由的世界。 王铳走近,拍着墨修尘的肩膀,“小兔崽子,不要太失望,若是有一天你觉得有那个能力了,就去试着改变这个世道,让这个泥泞的世道变好。”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心中多了念头,但没有说出来,冲李蕴与王铳抱拳道:“谢谢将军与统领。” 李蕴让王铳送墨修尘出去。 李蕴等到王铳回来后,问道:“你觉得这个小子合适吗?” 王铳郑重点头:“之前我还有些怀疑,可现在我确定他是不二人选。” 李蕴沉声道:“既然如此,晚上你让他来我这,那套神通可以开始传授给他了,云川铁骑在以后总得有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 王铳抱拳道:“将军,非如此不可吗?” “你不用劝我,那件事势在必行,云霞城后面是我大秦无尽子民,绝对不可能让天赫大军踏入半步。”李蕴声音低沉,却透露出无比坚决的信念。 墨修尘独自策马行走在大街上,却不料在路途中遇见了丘志泽。 丘志泽就站在大街中间,环抱双手盯着马背上的墨修尘。 墨修尘端坐马背上,同样凝视着这个丘氏子弟。3 嗡! 一股磅礴气机陡然在大街上炸裂开来。 行人仓皇逃窜。 丘志泽身形如箭矢疾驰出去,一抹寒光在天地间浮现,剑指墨修尘天灵。 墨修尘也没有客气,腰间战剑铿锵出鞘。 两柄剑锋碰撞,溅射出刺目火星,法力涟漪扭曲周遭空气。 墨修尘稍稍用力,将丘志泽震得倒飞出去。 战马头颅高高抬起,冲天嘶鸣。 丘志泽借力掠上屋脊,很快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墨修尘将战剑归鞘,继续策马前行。 方才,他并未感受到杀机,所以他那一剑也只是将对方逼退。 但是对方却给他留下了一句。 城北秋月酒坊! 墨修尘没有径直去往此地,他摸不准对方是什么心思,是想在酒坊埋伏他? 亦或者有其他原因。 他不确定。 但也没打算就这么答应对方,万事皆需未雨绸缪,他可不想傻乎乎地去送人头。 回到自己的院子,他径直走向主屋。 叩响门扉,道:“丘志泽邀我去城北秋月酒坊,我打算赴约,可担心是对方的伏杀之局,所以想请你通知王统领一声,若酉时未归,那便请统领去寻回我的尸体,劳烦他将我葬在城东。” 嘎吱! 话音未落,房门被推开,苏沐寒站在门内,注视着墨修尘:“既知是局,为何以身犯险?” 在她眼中,这个家伙虽然修行古怪,但对待生死一事看得颇重,绝对不是那种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主。 墨修尘笑了笑:“算是赌一次吧,李氏的子弟为我所杀,那窦书阳亦是死于我手,李氏断不会善罢甘休,如今丘氏入局,我未尝不可将这盘死棋盘活。” 苏沐寒秀眉蹙起:“那若是双方结盟呢?这场伏杀可就不仅是丘氏了。” 墨修尘摆摆手:“无所谓了,我一个光脚的,何必在乎对方穿鞋的,若是双方真结盟对付我,我就只能不折手段将他们的新生代力量抹杀掉了。” 苏沐寒嗤笑道:“凭你一个聚元境炼气士?” “拭目以待便是!”墨修尘并未争论,抱拳道:“还烦请苏姑娘走一趟了。” 苏沐寒冷哼一声,玉手一挥,那柄幽蓝色长剑只屋内掠出,悬停在两人之间:“这柄剑你带着,若真是伏杀,或可救你一命。” 未待墨修尘回话,房门砰然关上。 墨修尘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那柄幽蓝色长剑,并未拔剑出鞘,他隐约感受到其中有一股磅礴剑气在涌动,仅是握住剑鞘就让他肌肤生疼。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调动灵力汇聚在手掌,这才将那股痛楚消弭下去。 将长剑背负在身后,转身往院门外走去。 只身赴局! 第十三章:青出于蓝 将军府。 王铳在听完苏沐寒的话语之后,便骂骂咧咧起来:“干他娘的,这兔崽子既知晓有危险,为何还要只身赴约,还要老子去给他收尸。” “丘氏那兔崽子肯定做足了准备,或许李氏的人手早已经埋伏好了,就等那兔崽子前去。” “他娘的,就没一个省心的!” 李蕴见他没完没了,便喊道:“急急躁躁的,成何体统,还不如一个年轻人镇定。” “将军,我……唉!”王铳摇头叹了口气,很是不爽的坐在凳子上。 李蕴转动手中茶杯,笑道:“这个小家伙很有意思,他敢去,定然有全身而退的准备,说不定他这一步会打乱很多人的节奏,有些家伙藏的太久了,也该露露面了。” 王铳不知所以的看着李蕴,而后又一脸茫然的看着苏沐寒。 苏沐寒面无表情,淡然道:“有些人确实该动一动了,不然,他们都快以为在大秦没人能动得了他们。” 李蕴会心一笑,冲王铳道:“去安排吧,风头可不能让那小家伙一人抢了去。” 王铳见两人都没有解释的打算,便起身灌了一大口茶水,往外面走去。 李蕴无奈摇头,苦笑道:“我这茶可不是这么鲸吞牛饮的,没个滋味如何行呢?” 苏沐寒看向王铳问道:“将军这是打算拿人开刀了?” 李蕴眼神变得深邃:“云霞城就这么大,现在这些势力都想着抽身而退,与云霞城而言,无异于釜底抽薪,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苏沐寒自然知晓李蕴话语中的意思,可她无能为力,她无法去切割朝堂上某些人的想法,也无法左右这场即将大战。 李蕴笑道:“苏姑娘就不必在此陪李某纠结了,李某行事向来喜欢独断专行。” 既然主人下了逐客令,苏沐寒便不再久留。 苏沐寒离去后,李蕴对着除他之外的院子面无表情的说道:“出来吧。” 一个略显邋遢的汉子满身酒气,从一处柱子下面走了出来,还打了一个酒嗝。 “让你调查的事情如何?”李蕴问道。 汉子坐在凳子上,抄起一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完才开口:“那小家伙底子干净得很,如今家中就只剩一个阿婆尚在人世了,至于父母都死了,他打小就受欺负,他似乎不想阿婆跟着他受排挤,所以小小年纪就离乡了,本想着上山修行,奈何资质原因被拒了,所以才在三年前流浪到此处。” “这也难怪他如今这般心性了,兴许是好事,如今这世道需要一个走过泥泞的人。”李蕴沉吟着。 汉子笑道:“这个小家伙很有意思,都说他资质尚缺,可在那处村子里的施展的手段,却是让我都为之惊叹。” “哦,说来听听!”李蕴饶有兴趣的开口。 “这小子之前所修的炼气法门应当是最普遍的纳灵法诀,但据我观察,他似乎能施展一种大范围的火行法门,导致方圆数丈都被化作齑粉,而且绝灭生机。”汉子说着便自怀中取出一捧焦土:“一切生机!” 李蕴接过后细细打量,凝声说道:“其中生机尽灭,这等灭绝性法门就算是山上大宗都是禁忌存在,他身怀如此法门,却久久不能开窍,这其中细节令人好奇啊。” “抓来一问便知,若是心术不正,趁早斩灭。”汉子毫无波澜的说着。 “不必,这盘棋刚好差一颗棋子,而像这样的卒子可实难寻觅。”李蕴挥手说道。 汉子无奈摆手:“随你,懒得和你们这些家伙动脑子,头疼。” ……城北秋月酒坊。 墨修尘孤身走入残破不堪的酒坊。 满地的破瓷碎片,烧制酒水的火灶早已冷却多年,酿酒器具在时间下早已腐朽。 墨修尘缓缓踏过破瓷碎片,目光扫视着周围,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甚至都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 蓦然间,墨修尘猛地抬头看向屋顶一处破口处:“原来在上面!” 墨修尘双膝微曲,脚下发力,身形如利剑破空而去,穿过屋顶破口,站在屋顶房梁上,便看见丘志泽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墨修尘注视着他,淡漠道:“要分个生死?” 丘志泽连忙摆手:“没必要,我杀不了你,你也未必能杀我。” 墨修尘没有反驳,但也没说不能。 只要破开对方的术法,一旦让墨修尘近身,丘志泽就是砧板鱼儿罢了。 实则自从突破后,墨修尘都尚未真正施展过肉身力量,当初与窦书阳厮杀完全是术法神通上的博弈。 他只记得突破聚元境时,随手一捏,空气便爆鸣。 墨修尘突然来了兴致,拧转手腕,握了握拳。 嗡! 空气中发出一阵颤鸣,拳掌周围的空间顿时泛起一阵肉眼可见的涟漪。 丘志泽见到这一幕,顿时心惊肉跳,脸上肌肉抽动。 “兄弟,我真不是找你来打架的,别激动。”丘志泽喉咙干涉,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这种纯肉身的力量他只见过一次,还是在那位家族供奉身上见过,那位供奉可是六境武夫啊。 可眼前这个家伙,不过才十六岁的少年,居然有如此力量,若待将来,这就是一尊不可触犯的顶级大人物。 墨修尘哦了一声,问道:“那你让我来此意欲何为?” 丘志泽试探性的问道:“那个兄弟,咱们其实不用这么紧张,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再说我一旦与你近身,你完全能杀我,该担心的是我才对,所以,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聊聊吗?。” 墨修尘考虑了一下,此行他并未感受到恶意,于是点头道:“可以!” 二人找了一处相对整洁的地方坐下。 墨修尘率先开口:“说说你的目的。” 他相信丘志泽定然有所求,否则也不会约他来此见面。 丘志泽端坐,正声道:“前日,在你们离去后不久,李氏门生找上了丘氏,试图借刀杀人。” 墨修尘凝视着他:“所以……你们答应了?” 丘志泽眉心直跳,有种面对太古凶兽的错觉,连忙解释:“泉叔只是口头上应下了,但实际上却是我今日来见你。” “话说,你们也想借刀杀人,试图让我与李氏相互消耗,而你丘氏渔翁得利。”墨修尘冷笑着开口。 丘志泽摇头,面色凝重道:“我有一个想法,兄弟不妨一听……” 屋脊陡然炸裂开来。 丘志泽率先发难,双手掐诀,一道道铭纹浮现在虚空间,将墨修尘困在其中。 墨修尘注视着那些铭纹,许多古字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认识,唯有一字,让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道!” 墨修尘的身躯被禁锢在虚空中,而那些铭纹相互牵引,点点锋芒开始汇聚,开始自铭纹中透露出来。 丘志泽趁着墨修尘被困虚空,瞬间拉开三丈远,掌指间不断翻飞,虚空中的铭纹也越来越多,且锋芒更甚:“小子,此前大意,被你占据先机,眼下你来破本公子的秋萧风杀术试试。” 墨修尘不慌不忙,调动法力萦绕全身,玄墨色的法力玄光与丘志泽的金黄色玄光形成鲜明对比。 秋萧风杀术,术法如名,锋芒仿佛无处不在,不断自各个角落攻杀向被困术法中央的墨修尘。 墨修尘没有出手,只是简单的依靠法力抵消杀机侵袭,而他则是静心凝神观察着那些铭纹,以及对方施展术法时的各种印诀。 片刻后,墨修尘做出了令丘志泽惊掉下巴的动作。 原来,墨修尘也开始掐诀,而且正是丘志泽的秋萧风杀术。 令丘志泽震惊不仅如此,而是对方的印诀与他自己施展的印诀,竟是有七八分神似。 当所有印记施展完毕,天地间再次浮现出一片玄墨色铭纹,开始与丘志泽的术法开始争锋相对。 墨修尘自己也被这一幕惊到了,他本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不曾想,居然真的可行。 丘志泽心中暗骂了一声怪胎。 要知道,每一道术法行走的窍穴筋脉都不一致,所以需要掐诀引导,可就被对方这么轻而易举的施展出来了,这让他在认知上出现了空白。 现在他有些慌了。 可墨修尘却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 术法施展出来的刹那。 墨修尘双脚踩在虚空上,施展罡步,身躯微微躬起,猛地一拳轰击在术法上。 天地间那道金黄色术法顿时如镜片破碎般,爆碎在天地间。 墨修尘双眸冷漠,一手掐诀牵引术法,一手握拳,落在房脊上快如闪电般冲向丘志泽。 丘志泽察觉不妙,浑身寒毛皆竖。 又是一试术法丢出,朝着墨修尘就砸了出去。 墨修尘在狂奔途中身形微侧,避开术法轰杀,而后高高跃起。 在空中掌指翻飞,印诀变幻不停。 最终那道秋萧风杀术被他凝聚在双掌只见,狠狠砸了出去。 “还给你!” 墨修尘冰冷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 丘志泽此刻亡魂皆冒,捻出一张符箓,以法力点燃,身形消失在原地。 等他现身在远处,看着此前所立之地,额头上落下豆粒大的汗珠。 “特么这个怪物,本公子自己的术法都不知道还能这么玩儿。”丘志泽心中嘶吼着。 但是他可没打算停留了,因为不远处有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形。 墨修尘早就注意到了。 那股恶意明显就是冲他而来。 见到丘志泽并未有继续厮杀下去的打算,他也没有追出去。 再追下去,又得被巡察士卒抓入牢狱了。 且,目的已经达到了。 …… 墨修尘来到酒坊外面,发现有一名百夫长正率领士卒将街道堵住。 那名百夫长手掌死死按住剑柄,一身临阵待发的气势。 见到墨修尘走出酒坊,这名百夫长才松开了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打量着墨修尘,沉声问道:“无碍吧?” 墨修尘看着对方的眼神,确定那份关切真心实意,露出一抹笑意:“多谢宋大哥压场,我并无碍,丘志泽跑了。” 百夫长宋元闻言愣了愣,而后一巴掌拍在墨修尘肩头:“好小子,咱们这支千人队,出了你这个人物,老子脸上也有光啊,若不是秦连山没回营,不然我早就去找他要人了。” 秦连山,这个名字墨修尘熟悉而陌生。 熟悉是因为在他到来之前,这个人对他很是关照,在那场战事中,他拼命想救下墨修尘,却被人拖走,以至于后面没能看见李高朗背刺那一剑,陌生则是因为如今墨修尘尚未与之真正接触过。 于是便讪笑道:“宋大哥好意心领,在秦老大那呆着挺好,暂时没挪窝的打算。” 宋元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大笑起来:“这才是我宋元看中你的地方。”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至于背地挖人,他倒是干不出来,而且他本人与秦连山关系十分不错,都是相互将后背交给对方的生死之交,如今秦连山身边出现这么一个家伙,他自然乐见其成。 墨修尘又说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先请宋大哥喝一顿酒。” 他又看向那一行士卒:“至于兄弟们的酒水,得我攒足军功换成钱财再请了。” 街上响起一阵大笑声。 宋元拍着墨修尘的肩头:“这顿酒先欠着,咱们先回营,统领估计等得有些急躁了。” …… 温桓所在的官院。 温桓负手而立,听着两个属下的禀报,指尖捻动着沉思。 他挥退两名下属,独坐院中,自怀中掏出一封密信,上书:“吾已改道,此子杀之!” 如今丘氏大概率为了搭上李氏这条船,会布局针对墨修尘,可始终都是外人,他也有些不放心。 这些商家子弟,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若无实在好处,断难不会全力出手,刀就显得钝了些。 他手中倒是还有几子可用,可那都是李氏豢养出来的杀人机器,并不是完全听命于他温桓的。 想要除掉墨修尘却又不引火烧身,还需细细思量。 而此刻,云霞城暗流因一人汹涌。 第十四章:十绝杀法 王铳在大帐内见到完好无损的墨修尘。 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气,要是这小子真出了意外,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李蕴和苏沐寒。 倒不是说二人对墨修尘如何看重,这其间重重关系到二人各自的谋划。 出了任何岔子不就得自己背锅吗? 到时候怎么办,在大战前先将丘氏府邸夷为平地吗? 好在一切都无恙。 王铳没有没有多余废话,说了声:“跟我来!” 穿过黄昏的街头,二人再次来到李蕴的府邸。 李蕴带着二人来到府邸的演武场。 他挺拔的身躯背对着墨修尘,沉声问道:“可知术、法、道三者关联?” 墨修尘沉吟道:“术者,技巧;法者,术之升华;道……一切之源。” 背对着墨修尘的李蕴眼神中狂涛涌动,目光如闪电般仿佛要刺破即将抵临的黑夜般,此刻谁也瞧不见他的神色,唯有他明白自己心湖上的惊涛骇浪。 李蕴压制竭力压制自己的心湖涟漪,缓缓转身注视着墨修尘:“有人于你传道?” 李蕴实在难以想象,要何等境界的修士才能悟出如此简明扼要,却又囊括大道万千的至理。 “流浪途中偶然听闻此语。”墨修尘摇头解释。 这些话语是前世在典籍上见到的,对于大道的理解,他的脑海中有万千解法,只待去一一印证而已。 李蕴瞳孔微缩,苦笑道:“你可能丢掉了一份大机缘。” 墨修尘却不以为然:“得失随缘而已,有些东西争不来。” “如此心性,我便更加放心了。”李蕴畅快的吐出一口浊气,道:“今晚让你来此,是有一法传授于你。” 墨修尘呆滞片刻,而后却摇头道:“将军,我如今并未作出任何有功之事,受不起如此馈赠。” 墨修尘对于如此礼遇,心中感到不适,他始终觉得所有福祸皆相依。 如今,李蕴传法于他,可自己并未有同等价值的东西回礼,所以,他并不想接受。 李蕴看穿了墨修尘的心思,解释道:“小子,你也不用觉得无法回报什么,本将自然是有所求,但不在当下,而在未来之局。” 墨修尘疑惑道:“将军欲要属下如何做?” 王铳在旁边几次欲言又止,但都憋回去了,因为李蕴嘱咐过,今晚他不能打扰而二人,只需安静在一旁看着便是。 若是能开口,他非得指着那小兔崽子的鼻子骂,泼天机缘近在眼前,墨修尘却在犹豫不决,甚至在打退堂鼓。 李蕴的目光看向黑夜,凝声道:“未来你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将军是打算以为我子,布局将来?”墨修尘眼神缓缓沉寂,仿佛两口深渊凝视着李蕴。 李蕴与之对视,丝毫不避,大方承认:“是如此打算的。” 墨修尘闻言,双眸绽放出两抹冷电,声音变得冷冽:“那还请将军传法。” 李蕴见状也不再多言,双指并拢,点在墨修尘的眉心处。 墨修尘的识海内,一道道光影逐渐凝聚出来,每一道光影定格在识海中。 “十绝杀法!” “杀身,杀绝身之生!” “杀灵,三魂七魄难入轮回!” “杀欲,欲念人心最可杀!” “杀情,绝情绝性唯我!” “杀心,血煞绕身心如死!” “杀怪,魑魅魍魉作乱当杀!” “杀鬼,九幽乱入罡风拂!” “杀神,破碎金身斩神灵!” “杀仙,绝灵灭道仙不存!” “杀天,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绝我亦可杀!” 墨修尘的识海内逐渐弥漫起一阵阵猩红飓风,直至挤满整个识海。他眼眸逐渐变得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呼吸变得粗重,豆粒大汗珠自脸颊滑落。 “将军!”王铳焦急的喊道,屏住呼吸注视着墨修尘的状态。 李蕴压了压手,示意他不要出声,静观其变。 识海内,墨修尘的意识凝聚而出,他想仰天长啸,心中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杀机,恨不得将一切有生之灵屠灭。 但他并未任由此种心绪占据心湖,他虚坐识海空间,抱元守一,诵念清心诀。 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墨修士发现心中的杀意未有丝毫衰减,甚至还在暴涨,如此下去,他将会被杀意控制,失去意识而后走火入魔。 “清心诀没有效果,那就清心经吧!” “天道无形,生育天地。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 “观空亦空,空无所空。 所空既无,无无亦无。 无无既无,湛然常寂。 寂无所寂,欲岂能生。 欲既不生,即是真静。” …… 墨修尘沉浸其中,直到最后杀意收敛,他才缓缓睁开双眸,瞳孔内赤红色退去,眼神一片湛然。 李蕴与王铳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 《十绝杀法》是大秦皇室的一种禁忌之法,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修炼,若是控制不住术法本身携带的杀意,就会神识破碎,灵魂寂灭成为一尊杀人机器。 当初李蕴得到这门法时,可是耗费了足足三天三夜才压制下去那股杀意躁动,且李蕴当时的境界已经达到中五境。 墨修尘如今才二境,却仅用半个时辰便将那股可怕的杀意抑制下去,如此意志着实可怕。 “将军!”墨修尘轻声喊道。 李蕴与王铳回过神来,皆是笑了起来。 李蕴拍着墨修尘的肩头:“好小子,看来我们可以加快速度了。” 李蕴探手摄来一柄长枪,看向墨修尘嘱咐道:“看好了,为你演示一遍!” “十绝杀法,最重一个‘杀’字!” 嗡! 李蕴一抖手中长枪,空气爆鸣,震颤出阵阵涟漪。 随即李蕴身形向前,以抢做剑,一指前方。 墨修尘聚精会神,目光瞧见了枪身爆发出一股杀意,近乎就要凝聚成实质,与法力交织切入空气。 李蕴身形辗转,枪尖上挑,宛如游龙出海,腾向九天,挟裹着惊天杀意刺破长空。 “十绝杀法,共十式,每一式单独施展皆可为神通,若连贯施展,亦可作为兵家近身搏杀之术。” 李蕴身形再动,身上杀意蓬勃喷涌而出,一枪横扫,黑夜仿佛要被赤红杀机撕裂开来。 …… 墨修尘久久未能回过神,脑海中将李蕴的身形与识海内的一道道光影融合在一起,他仿佛看见了一尊俯瞰天地的至高神灵,一剑破灭数万星辰,将星海都横切为两半。 李蕴收起长枪立定,沉声道:“这套法门,并无根法,所以想要融汇贯通,需要找到与其相匹配、且能压制杀意使自身不被杀意控制的法门。” 墨修尘点头称记下了。 李蕴转身看向王铳,喊道:“你来与他交手。” 王铳大步迈入演武场,站在中央,看向墨修尘咧嘴笑道:“小兔崽子,来来,让老子看看你又多少成分。” 他早就想揍一顿这小兔崽子了,可惜一直没机会,今儿总算能出口恶气了。 墨修尘弱弱说道:“将军,这似乎不太好吧。” 李蕴哦了一声:“哦,如何不好?” 墨修尘讪笑道:“统领要是不压境,我不是找打吗?” “你个小兔崽子,老子至于以境界压你吗?来,老子以二境实力与你搭手。”王铳笑骂道。 墨修尘咧嘴一笑:“这感情好!” 李蕴无奈一笑,他算是体会到几分王铳的心思了。 墨修尘又看向李蕴问道:“可以用武器吗?” 李蕴摆摆手:“随意!” 墨修尘便不迟疑了,跑到陈列兵器的架子旁,掂量了半天,最终拎起了一柄未开封的长剑,挥舞了几下,而后脚尖轻点,落在演武场中,站在王铳的十步开外。 李蕴可看得清楚,枪、戟、戈,这些武器的重量可都不轻啊,动辄百十公斤,在墨修尘手中却仿佛轻如鸿毛,而此刻墨修尘手中那柄长剑可足足有五百公斤,甚至有余。 但墨修尘脸上却也只是稍微有些满意的神色,这让李蕴好奇墨修尘的肉身之力到底有多强。 墨修尘站定瞬间,便已抢攻上前。 李蕴沉声道:“只可用《十绝杀法》对阵。” 墨修尘并未停滞,脚下罡步一变,顿时杀机自身躯之内爆发出来,玄墨色的法力都侵染成黑紫色。 墨修尘此刻没有去压制杀意的爆发,而是一剑直刺而出。 王铳双脚拉开一段距离,趁墨修尘刺出一剑的空档,一掌横推向墨修尘的右肋。 但墨修尘却并未有任何防守的意图,剑锋不改,左手探出握拳,以拳对掌。 “靠!”王铳骂道。 他就没见过这种疯子,哪怕是见李蕴出手,他也从未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王铳身形急转,如今二者的实力都是二境,他没有把握在不伤及墨修尘的情况下接下这一剑。 最终,墨修尘的剑锋落空。 砰! 拳掌相击在一起。 黑夜中荡漾出一阵涟漪。 二者各自倒退出去,王铳五步,墨修尘七步。 李蕴瞳孔剧烈收缩,因为他知道这一次王铳看似胜了,实则败了。 在肉身力量上,王铳近乎将其提升至武夫五境,常言武者力达万钧,可撼山摧城不弱于高境界炼气士,而且近身几乎无敌。 五境武者的力量可达十万斤,甚至在战场上可敌战阵,陷阵之中,一人当关万夫莫开。 但墨修尘方才这一拳,竟然将王铳砸退出去。 王铳面不改色将手负在身后,不动声色的舒张手掌。 “真他娘的疼,这小兔崽子是个什么怪物。” 当年他与大泽水蛟搏杀都没感受到这种痛楚,如今与墨修尘对了一掌,有一股劲力透过手掌传递向全身。 墨修尘却没有太多感触,单纯觉得王铳很棘手。 王铳问道:“你出了几成力?” 李蕴闻言也看想墨修尘。 墨修尘想了想,答道:“八成左右!” “他娘的,不打了,老子认输。”王铳骂骂咧咧道。 墨修尘连忙道:“别呀,统领,我们这才刚开始呢。” 李蕴颔首道:“王铳,才刚开始呢。”. 王铳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忍住爆发实力暴揍墨修尘的冲动,缓缓拉开一个拳架:“来!” 场中顿时飞沙走石,两人间气场对撞。 王铳这次没有让墨修尘,而是选择率先抢攻,身形快如鬼魅,刹那接近墨修尘,以掌作刀,力劈而下。 墨修尘身形爆退,手中长剑宛若游龙,裹挟漫天杀意往上撩去,同时并指如剑,直指王铳眉心。 王铳也不是吃素的,厮杀经验何其老道,掌刀改劈为刺,头颅微微偏移,便也化攻击为无形,同时让墨修尘不得不选择防守。 长剑化撩为格。 化解此击,墨修尘身形翻转,一剑横扫而出。 王铳身形后仰,一脚踢向墨修尘的下巴。 墨修尘一掌拍出,同时撤回长剑,长剑此刻宛若有灵,脱于右手饶于身后,落在墨修尘左手,横压而下。 王铳顿时一惊,脚踩罡步快速脱离剑锋范围,然后回身便是一掌。 墨修尘不疾不徐,同样一掌横推出去。 场中顿时爆出一阵刺耳的轰鸣声,二者法力在两人手掌之间交织,涌出阵阵涟漪。 僵持片刻,两人同时出拳。 皆砰然倒退出去。 墨修尘欲要继续攻伐,李蕴却喊道:“可以了!” 二人这才止步。 王铳上前给了墨修尘一拳,笑骂道:“小兔崽子可以啊。” 墨修尘抱拳道:“承蒙统领关照。” 王铳大笑,然后退到一边。 李蕴上前说道:“虽然仅有几个回合,但能看出你把《十绝杀法》融入了其他东西,有自己的感悟,很不错,此前让你仅用《十绝杀法》交手,着实有些限制你了,然切忌自满,《十绝杀法》应该是你短期内一大杀伐利器,所以,有时间多修炼,最好能将所有攻伐之术初步施展出来。” 墨修尘躬身抱拳,郑重道:“谢过将军提点,属下记下了。” “回去吧,准备一下,明日你们该出城了。”李蕴颔首说道。 王铳与李蕴告辞一声,带着墨修尘离开了府邸。 片刻后,浑身酒气的汉子走了出来,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说道:“力可博杀五境武者,法可杀三境炼气士,怪胎一个。” 李蕴不置可否,吩咐道:“盯好他,若其心不轨,便……” “杀了!” 第十五章:初次接触 翌日。 天边初泛白。 城门便已大开,五支十人斥候小队呼啸出城而去,他们奔向不同方向。 王铳与另外两个中年人站在城头上,注视着他们远行。 李蕴也在远处看着那战马疾驰带起的烟尘,面色显得凝重。 根据那汉子带来的消息,天赫王朝的斥候应该已经越过边界了,这些斥候出城不久应该就会与之遭遇,届时几人死几人生,犹未可知。 “大战将起,云霞城的蛀虫也该清理一番了。”李蕴喃喃自语。 …… 大军将丘氏围得水泄不通,府邸内爆发出一阵阵法力涌动。 王铳拖着泉宗华走出府邸,对着披甲士卒说道:“里面再有敢反抗者,杀无赦。” 一时间,整个云霞城风声鹤唳。 而这一日,有一披甲青年单骑冲入温桓所在的官邸。 青年仅出一剑,便将温桓身边的几个炼气士砍的半死,最后,他将战剑架在温桓脖子上,淡然说道:“温桓,我不管你身后站着的是谁,敢对我的人动手,我就能将他的府邸踏平了,这一次算是警告,若有再犯,你便死吧。” 从头至尾,温桓一句话都没说,是不反驳,更是不敢开口。 其他人可能会讲几分规矩与情面,可眼前这个满身杀机的青年可不会顾忌规矩二字,杀他温桓可能会被苛责,但对于眼前之人简直就是儿戏。 秦连山,一个边关的百夫长,但却是云霞城所有权利高层第二忌惮之人。 秦连山将温桓一脚踹倒在地,在几名炼气士畏惧的眼神中离去。 不久后,李蕴来到温桓的官邸。 温桓顿时冷汗直冒,躬身作揖行礼:“见过将军。” 李蕴淡漠的点头,大马金刀的坐在官邸大堂的主位上,开门见山道:“两件事,小动作少些,虽是李氏门生,但没必要为李氏丢掉自己的命,二,去另外几处商家驻地,告诉他们,云霞城的商路不能断,在云霞城未破之际,谁敢抽身离去,死。” 温桓颤颤巍巍的擦着额头冷汗,脑海中全是李蕴全面半句话。 李蕴沉声问道:“温大人,难不成还有别的建议?” “不敢,全凭将军吩咐。”温桓连忙回神答道。 李蕴点头:“那便好。” 在他心中,温桓已经是个死人了,只是早晚的问题,只不过这个人他暂时不打算处理。 温桓战战兢兢的送走李蕴,随即关闭大门,后背抵住大门喘着气。 李蕴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比起秦连山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更要让魂胆颤栗,心脏仿佛都要炸裂一般。 他同时也明白李蕴的谋划了,丘氏被端了,这是开局,杀鸡儆猴的局,李蕴在震慑其他的商家,若有异动,当被以雷霆之势荡平。 李蕴无奈而又恐惧的叹了一口气,李氏在云霞城的布局,到此刻算是毁于一旦了。 不过,若是天赫王朝能将云霞城攻下,也不算全无收获。 另外一边,白发道人现身随军修士的驻地。 “见过幽瑄真人!” 一群修士稽首行礼。 幽瑄翻手取出令牌,将之递给其中的一名中年修士,嘱咐道:“持此令牌赶往玄霄宗,告知宗主,边关大战在即,增派修士赶往云霞城。” “遵真人令!” 中年修士双手接过令牌,转身便化虹消失在云霞城中。 幽瑄真人白发飘扬,看向众修士,嘱咐道:“大家接下来多多磨合战阵,得共度此劫了。” “是!” 所有修士郑重回应着。 这些修士皆不是钦天监培养出来的,而是来自大秦内山上门派,有来自各个洞天、福地、家族的心怀家国之士。 而玄霄宗作为宗门,便理所当然成为这些修士领头者。 玄霄宗的名,在整个北域皆广为人知。 它向来不以天姿看待各方修士,首重德行二字,属于道门中最为另类的宗门。 山上修士对于这座宗门的态度,好坏掺半,但在山下,它则是当之无愧第一宗门。 幽瑄真人看着一群满腔热血的后辈们,心中长叹了一口气,暗道:“都是好孩子,希望都能安然返乡吧。” 幽瑄真人与李蕴二人在城头相聚。 李蕴问道:“老友,你可离开了。” “将军,这等屁话就不必说了,幽瑄活的也够久了,师兄弟们都为这天下苍生做了许多,这次也得容许贫道做些什么。”幽瑄道人洒然笑道。 李蕴递过去一壶酒,自己也拎起一壶酒,笑道:“那李某就不再劝了,喝酒!” 二人相识已久,数十年的交情了。 忘年之交,曾经的天之骄子与后起之秀。 如今皆打算为身后黎民做些什么。 三日后。 墨修尘一行人找了一处相对隐蔽的歇脚地。 他们这支斥候队伍,为首者亦是炼气士,修为是四境炼气士,是个名为段横五的汉子。 段横五趁着休整时间,开口说道:“三天时间了,我们也即将抵临边界线,新来的先说说自己的情况,免得生死之时有遗憾。” 墨修尘没有开口,而是看着场中众人。 有两人与他一样都是此次参加钦天监考核的年轻人,这一路上二人显得十分局促。 段横五看向其中一人,面容略显稚嫩,喊道:“翟青,你先来吧。” 翟青显得有些拘谨,打算起身。 段横五压了压手道:“坐着说就行,边吃边说,没那么多规矩。” “那……那就说了,我来自平乡郡,祖辈都是靠耕作为生,机缘巧合下学会了炼气,如今刚开窍不久,只能保证不给大家拖后腿……我说完了。”翟青说完连忙灌了两大口水。 段横五也没有要求补充什么,而是看向另外一人:“曲向晨,说说你吧。” “我来自平遥郡,与翟青所在的平乡郡相邻,我如今是二境,可是施展一点粗浅的禁锢之术。”曲向晨简单说完,继续嚼着干粮。 而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墨修尘的身上,但段横五却没有要他说什么。 因为这个名字已经这段时间几乎已经传遍了军营,就算是他们这些老斥候也没有丝毫小觑墨修尘。 墨修尘只是点头向众人示意,可突然他却是面色一变,目光陡然转向一处山坡。 段横五率先反应过来,收拾好干粮,一手按在剑柄上,一手搭在弓弩上,看向墨修尘所注视的方向。 等到墨修尘转过视线,众人看向他,想要确定自己的想法。 众人围拢在一起,墨修尘冲众人点头,伸手作了一个八的手势。 段横五目光凝重,看向墨修尘小声问道:“你有把握单独解决一个吗?” 墨修尘目光坚定,重重点头:“我们之间相距不足一里地。” “那行,翟青与曲向晨一同解决一个,我们七个解决剩下六人。”段横五简单明了定下了对策。 众人就打算率先出手,但墨修尘却将众人拦截了下来,轻声道:“分散开来潜藏,我有办法查探清楚敌方的位置,但是需要有人为我护法。” 段横五等人瞬时就明白了墨修尘的想法,很快就分散开去。 段横五则与墨修尘单独开辟出一处潜藏点,段横五问道:“大概需要多久时间?” 墨修尘估算了一下,回道:“二十息!” “成!”段横五应了下来。 墨修尘闻言不再犹豫,盘坐在地,意识进入丹窍海洋的上方,没入那具虚幻的阳神躯体内。 阳神一步迈出丹窍海洋,来到外界,看了一眼段横五与自己的肉身,身形一瞬间出现在十丈开外,三个呼吸他便看见了那队天赫斥候。 这一行人借助比人高的野草遮蔽身形,正缓缓逼近墨修尘此前休整的地方。 阳神悬停与空,将八人的位置全都找了出来。 墨修尘不再停留,手捏印诀,一瞬回到肉身之内,睁开双眸,指着方位告知段横五:“对方分为三组,对我们此前休整之地形成合围之势。” 段横五眯眼看向三处方位,点点头道,“我告知他们。” 墨修尘闻言很是疑惑,段横五打算如何传递信息,耳边陡然响起一阵鸟鸣声。 墨修尘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暗语,而且完美融入周围环境,不必担心敌人截取。 既然已经决定要如何出手,墨修尘也就不再有任何犹豫。 独自一人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他要应付的只是其中一人,而他选择的是敌方其中一个三人组。 他缓缓接近,将自身气息收敛至当前境界所能达到的极限。 陡然,荒野上一道雪白剑光亮起。 紧接着,是一轮箭矢攒射。 “被他们发现了,都小心了!”一名天赫斥候大吼出声。 一片火星在荒野上炸裂开来,那是段横五与敌方斥候首领交锋所迸溅而出。 厮杀一触即发。 段横五以一敌二,竟是丝毫未落下风。 其中一名天赫斥候还被箭矢贯穿了肩头,此刻被段横五一脚踹中,箭矢直接洞穿了肩胛。 惨烈的哀嚎声在荒野上响起,如同拉开了血腥序幕篇章。 其他人也同时拔出长剑,与敌方斥候交锋在一起。 墨修尘在一片静静的等待着,观察着局势。 那些老练斥候暂且能稳住局势,但翟青与曲向晨二人却落入了生死危机之中。 翟青刚冲过去,并被敌人一拳砸在胸膛上,若是躲避及时,就要被一剑枭首,曲向晨则是被另外一名斥候盯上了,对方是武夫,使用一柄长刀,将曲向晨的禁锢术法斩碎,快速接近曲向晨。 墨修尘估算了一下,翟青与曲向晨联手对付一人应该是没有问题,但现在多出一人,对他们二人来说压力很大。 于是,荒野中突兀乍起一道雪白剑光,横档在翟青面前,将地方的攻击挡了下来。 墨修尘的缓缓抬起头,盯着那名天赫斥候,同时对翟青说道:“去帮曲向晨,此人交给我。” 翟青慌忙点头,提剑冲向曲向晨的敌人。 面对墨修尘的天赫斥候,有些意外,似乎在疑惑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墨修尘,竟然轻而易举挡下了他的剑。 但墨修尘并未给他太多惊讶的时间,手中战剑翻转,一股霸道的力量自剑身传入敌人的剑尖上。 两柄长剑同时颤鸣。 天赫斥候接连退后两步,提剑的手顿时剧痛无比,差点让战剑掉落在地。 墨修尘一步迈出,一剑横扫出去。 被敌方躲过之后,又是一剑下劈,雄浑的力量让空气发出被撕裂的颤鸣。 剑势绵延不绝,压的对方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突然,就在墨修尘一剑上撩之际,对方突然欺身上前,以剑格开墨修尘的战剑,一拳直捣黄龙砸在墨修尘的胸膛上。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对方彻底绝望。 墨修尘正面硬抗下这一拳,长剑脱手后在敌方剑上翻转,墨修尘左手同样握拳,以牙还牙,一拳将对方胸膛砸的凹陷下去。 天赫士卒宛若断线风筝,眼睛瞪大如铜铃,却已然瞳孔涣散,天地在他眼中变成了黑色。 墨修尘接住自己的战剑,一步来到对方尸体前,一剑划破敌人额脖子。 取下敌人的令牌,转向其他战场。 果决而狠辣。 唯有冷漠。 第十六章:天地摒弃 墨修尘身若雷霆。 眨眼间便掠至另外一处战场,手中战剑如毒蛇吐信。 几道剑光落下,再一名天赫斥候被斩于剑下。 同行的斥候抱拳感谢。 墨修尘点了点头,便再次取下一名敌方斥候的令牌。 墨修尘没有选择继续出手。 他深知这时候不应该过于耀眼,只要展现出相应的实力,赢得一行人真正的认可就行。 而其他的战功就让剩下九人去平分吧,若一味贪多冒进,只会适得其反,得不偿失。 墨修尘作出一副虚弱模样,杵着剑观望着被分割开来的战场。 段横五的实力很强,四境修士的强悍超出墨修尘的预料,不仅能将对手压制,甚至还可分心利用术法牵制其他战场,为己方创造战机。 翟青与曲向晨二人联手对敌,一人远攻干扰,一人持剑猛攻,哪怕敌人实力比二人都强,可在二人联手之下,败下阵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剩下的战场,大秦斥候已经有了压倒一切的优势。 墨修尘便不再分神关注,全力调整自己的状态,他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战斗,虽然不似表面那么疲惫,却也消耗了不少灵力。 最终,所有人都解决了自己的敌人,拿到了令牌。 最后所有令牌都交给了段横五。 段横五收起令牌,看向众人沉声道:“我们不能在此地疗伤,需要尽快离开此地。” 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受伤的人简单包扎后便翻身上马,继续往南推进。 在墨修尘这支队伍的北边,一直大秦斥候的运气很差。 一场厮杀下来,虽然全灭了敌方斥候,可这支队伍也仅剩三人而已。 这支斥候小队里参加考核的年轻人全都死在敌人剑下。 因为他们所面对的不是一般的斥候,而是天赫苍狼军派遣出的斥候,其中更有三名二境武夫。 三人并未选择回城休整,而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继续向南探查敌情。 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时时刻刻都有人倒下。 后方的一片祥和安宁,不过是有人举步维艰的负重前行,用遍布伤痕的身躯将盛世托举。 荒野被夕阳侵染的金黄一片,可在墨修尘眼中那都是鲜血铺就的绝艳。 他是否也会成为掩埋在荒野下的尸骨,他不知道,这方天地仙魔鬼神共存于世,也有王朝林立,亦有家国情怀。 黑夜里,段横五招呼众人打算休整。 可一阵刀兵交击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众人对视了一眼,全都警惕的朝着那个地方摸了过去。 等众人看清楚之后,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同时又松了一口气,因为这里没有大秦斥候。 墨修尘眼神死死盯住战场。 墨修尘又看见了各种诡异怪诞的东西,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一个如女子般的怪物,女子双手长着鱼鳞般肌肤,脸上一只眼睛长着刺目鲜红的花,另外一只完全呈现出灰白状态。 声音却宛若蛙鸣声,舌头分叉如蜥蜴,胸口长着一根骨刺,双脚如鸡爪。 陡然,那个怪物猛地朝着墨修尘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刹那,墨修尘心神恍惚,意识居然有些许迟滞。 而后,墨修尘的丹窍海洋上方,那尊虚幻身影睁开双眸。 墨修尘也瞬间苏醒。 “淦!” 墨修尘骂了一声,只想赶紧离开此地。 头也不回对段横五等人说道:“战功不要了,保命要紧!” 段横五等人没有丝毫犹豫,就要跟着墨修尘快速远离此地。 但是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姿态中,仿佛被定格进了画面中。 墨修尘也察觉了不对劲,他感觉自己的腿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他没有低下头,而是看向身后,发现段横五等人一动不动,脚上腿上,全是白骨莹莹,在夜色下泛着幽绿光彩。 墨修尘骂骂咧咧:“干他娘的,真是活见鬼,这片荒原到底有什么东西?”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沉下心来观想剑印。 嗡! 此刻,天地间仿佛又剑鸣声响起。 墨修尘腿上的白骨化作齑粉消散,他一步来到段横五身前,手中战剑狠狠刺入地面。 “十绝杀法!” 墨修尘全力调动丹窍海洋中的灵力,如汪洋般的法力在双掌汇聚。 “给老子碎!” 一声爆喝,墨修尘双手并指如剑,在夜空中留下道道残影,片刻间,段横五解脱了出来。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感激的看向墨修尘。 墨修尘点头致意,而后拔出战剑,将十绝杀法与剑印同时融合。 长发飞扬,双眸如炬,战甲铮铮作鸣,修长的身形笼罩着无穷杀意。 “阴阳并路,地府门开!” 铮! 清脆的剑鸣声响彻夜空。 无穷杀意被打进大地中。 “走!” 墨修尘大喝道。 临走之际,他回望一眼,冷漠的眼神与那只灰白眸子对视了一眼。 他看见了那女子怪物口中正在咀嚼,那是已经被撕裂身躯的天赫斥候。 他没再作任何停留,骑上战马带着一行人往远处狂奔而去。 也不知道狂奔了多久,众人在一处小树林中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回望荒原,依旧头皮发麻。 墨修尘瘫倒在地,拿着水壶狂灌。 过了片刻,墨修尘坐起,问道:“那些是什么东西?” 所有人都看向段横五。 段横五无奈叹道:“天地间,有仙魔鬼神,自然也有一些怪诞存在,这种东西以灵为食,在夜间出没,专挑落单的低境界修士活着是一些妖下手,不过这种东西都出现在荒野中,人群聚集的地方倒是没发现。” 墨修尘呼出一口浊气,响起了一件事。 当初他开辟丹窍之际,驾驭阳神看见了挤满大街小巷的各种诡异。 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否也如这种东西一般,是天地间存在的一种怪诞。 段横五又说道:“天地有六道,但有些东西却被天地摒弃,不受六道眷顾,只能游离在六道之外,当六道与人间发生重叠,这些怪异存在便会现世,以前倒是少见,如今却频发,不知是否有变故发生。” “六道!”墨修尘咀嚼着这个词:“这方天地也有六道的存在,或者说只是一个比喻呢?” 一行人在黑夜中安静了下来。 显然之前那一幕对众人的冲击挺大的。 他们行走在荒原上,也许也会碰到这种生死不由自主的局面,倒不是怕死,而是不想这样毫无意义的死去。 一夜,他们没有再赶路。 而是等到天地曙光初现,才上马继续往南而去。 一路南下过半旬时光。 这一程,墨修尘等人途中遭遇了三次敌方斥候。 而此刻,六人站在四个土堆面前。 所有人都面露疲惫与感伤。 这一次他们遭遇的斥候对于很强,是他们遭遇过的最强队伍,曲向晨被一拳打穿胸膛,在血泊中说的最后一句话:“继续走下去。” 而其他三名老斥候,在临死前皆与敌人同归于尽。 活下来的人,身负重伤。 哪怕是段横五,右臂也被切开一道可见白骨的剑痕。 “走好!”段横五沉声说道。 身上没有酒水,只能以水做酒倒在坟前。 没有过多时间感伤,六人收拾好能用的东西,继续往南而去。 第三天的暮色里。 墨修尘六人与那支仅剩三人的斥候小队相遇。 段横五红着眼问道:“萧破军,其他人呢?” 萧破军苦涩道:“遇见了很强的敌人,他们……都死了。” 段横五上前抓住萧破军的衣襟,喝问道:“那为什么不回城,三个人在这荒野上找死吗?” 萧破军却是眼神坚定:“不回,尚未查清敌情,如何回?” 段横五无奈的松开了手,若是换作他是萧破军,也不会选择就此回城。 他说道:“我们也损失了几个兄弟,一起吧,好有个照应。” 萧破军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兄弟,然后说了声好。 一路上众人几乎没怎么言语,气氛很是压抑。 过一日行程,队伍离云霞城已经足有六七百里远,已经能隐约瞧见那条分界河流。 墨修尘心中其实早有疑惑,为何城池离两国分界会如此之远。 但他没有问出口。 一行人驻马一处山坡之巅,遥望远方。 在那河流对面又无数军帐横陈在大地上,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头,以及那矗立在大地上数杆大纛。 “天赫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了啊,居然是血河卫的大纛。”萧破军满面愁容的开口。 段横五叹息道:“看来天赫那位嘉穆王,应该是亲自北上了。” “血河卫啊,那是能与青甲军一较长短的存在,如今竟然为了一座云霞城而来,看来这一战是势在必得啊。”萧破军惨然一笑。 段横五深呼吸了一口气,既然已经知晓来者为何人,就没有多做逗留的打算,毕竟这一路回程才是最危险的。 墨修尘多瞧了一眼对方军营内那杆最中央的大纛,龙飞凤舞的嘉字,仿佛一条腾飞的血龙,就要直破天幕而去。 而也正是这一眼,让他头皮发紧,仿佛被某人盯上了一般,就好似有一头史前巨兽俯瞰着他。 段横五发现了他的异样,便问道:“怎么回事?” 墨修尘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摇头道:“无事,就是看见那么多军队,有些心惊胆战。” 段横五嗤笑道:“还是年轻,等你见得多了,便习以为然了。” 墨修尘点点头。 段横五若有深意的瞧了墨修尘一眼,便没在多言。 据他得到的信息,墨修尘参加了大大小小战事不下十场,绝对不会因为敌方这些军队多寡而胆怯。 一个战场上如同疯子般的年轻人,会破这种阵仗,他是不信的。 既然墨修尘不想说,他也就没多多问。 回程的路很是顺利,不到三日,便已经走了三百里,这让他们段横五与萧破军有些意外。 可越是如此,他们便越发警惕。 哪怕是休整也绝对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会以最快速度收拾好,继续前行,唯有夜晚才会稍微时间长一些。 越是临近云霞城,众人心中便越发紧张。 仿佛冥冥中有一张大网正朝着他们张开,而他们已经钻进了敌人的口袋。 事总是不如人所愿。 当他们避开一处处看似危险的地方,却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与敌人遭遇了。 段横五与萧破军对视一眼,洒然一笑:“能不能活着出去,全看命够不够硬了。” 萧破军也在此刻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大笑道:“那就再厮杀一场,多砍几个斥候的脑袋,也不枉那些死去的弟兄了。” 段横五仰头大笑,沉声点名:“李山!” “到!” “范安康!” “到!” “冯华荣!” “到!” “翟青!” “到!” “墨修尘!” “到!” 段横五笑望着萧破军。 萧破军拍了拍战马的头颅,喊道:“任元嘉!” “到!” “郑康顺!” “到!” 墨修尘与他们并排,不用转头打量众人,也能感受到那种慷慨赴死的决然。 好似一切就该如此,好像这就是他们心中坚守的那份信念。 任你兵强马壮,也不是你入侵我家园的理由。 若敢越界,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拉着入侵者一起死! 墨修尘心中有所明悟,这就是归属感吧。 他们打量周围,不仅是正前方有一队天赫斥候,在另外三个方位也各有一支斥候队伍。 墨修尘心中有些无奈,这也难怪他们没能发现敌人的踪迹。 天赫斥候十分警惕,所站之位都在双方相对安全的位置,固然是段横五与萧破军,也不可能在敌方不露杀机的情况下发现对方。 墨修尘等人不论与哪个方位的敌人,皆相距两里地左右,也就是说他们不论从哪个方位进行突破,另外三个方位的敌人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支援。 就在这时,萧破军沉声道:“想要突围,那就啃最硬的骨头!” 段横五也点头:“最前方是血河卫的斥候,战力自然极强,但是若能解决掉其中一两人,就能让其他对于投鼠忌器,我等也有机会冲出去。” 墨修尘自然明白二人的想法,可就以他们目前的状态,真能全身而退吗? 可敌人不会给他们思考的机会,已经逐步收拢包围圈。 墨修尘苦笑了一下,然后面容逐渐冰冷。 他微微弯腰,取下绑在马鞍下,用黑布包裹的长条物件,将之背负在身后。 这件物件这一路他都未曾动用,如今似乎到了生死境地了,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这一举动落在众人眼中有些奇怪,但没有人询问,因为生死在前,一切都没那么重要。 墨修尘冷漠的盯着最前方的敌人,拍了拍身后之物:“那就杀个痛快!” “好,杀个痛快!” 所有人都附和道! 段横五与萧破军率先向前。 其余人紧随其后。 烈日下,秋风起。 荒野上扬起萧瑟的悲壮长歌! 第十七章:残酷杀戮 云霞城内。 家家户户都有老幼妇孺离家。 他们挎着行礼,念念不舍的回望着。 东城头上,李蕴望着缓缓离开云霞城的百姓队伍。 他眼神中充斥着些许感伤。 在没有战争的云霞城,百姓迎着朝阳出门劳作,黄昏随着晚霞归家。 如今战争将至,云霞城将化鬼蜮。 这些百姓便只能化作流浪人,各奔他方,遥遥前路,不知何是归处。 可没有其他办法了,真的没有了。 李蕴的目光仿佛越过无尽山河,看向大秦腹地,长叹一声:“陛下,真要且南境不顾了吗?” “李蕴若是能活,朝堂文武参与此事者,李蕴绝不放过,就算被处死,也要尔等为云霞城陪葬!” 天地风云骤然一变,天边一道雷霆炸响,仿佛在回应李蕴的话语。 李蕴眼神中仿佛没有了光彩,双手趴在城头上,怔怔无神的望着离乡队伍。 那日汉子归来,与李蕴说起的不仅是墨修尘的身世,更有遇到那五骑的遭遇。 那是天赫血河卫,是天赫最强军团之一,在大秦能与之媲美的有五大军团,可皆不在云霞城。 他李蕴想要将这十万大军葬灭在此,除了孤注一掷,再无选择。 一名士卒登上城头,递过一方简书。 几大商家已经将能运送至此的物资都送到了,无一家胆敢违抗命令。 “让他们离去吧!”李蕴挥手道。 在士卒离去后。 李蕴摩挲着竹简,一张细小布条被他捻了出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他嘴角挂起一抹冷笑,而后细小布条在他指尖化作飞灰消散:“也好,让我看看你能将李氏翻开几成!” 他在等待。 ……荒野上,血光迸溅。 墨修尘黑发披散,双眸冷漠,一名敌人被他一拳将胸膛砸碎,就此殒命。 他没有停止前进,缠着布条的手紧握战剑,身形穿梭在战场间。 战剑上血液流淌着,将他所过之处的野草染红。 一名血河卫朝他冲来,高高跃起,便是一剑劈下。 墨修尘眼神冷漠,身形微侧,探手抓住对方的脑袋,狠狠掼在大地上,将其头颅直接捏爆开来。 红白之物被他随意洒在野草上,随即回身就是一剑洞穿另外一人的脖颈。 此刻的他,就恍若一尊魔鬼。 三十七名天赫斥候,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被他杀了四人。 狠辣果决! 天赫斥候最强的几人都去围杀段横五与萧破军了。 而墨修尘则被所有人低估,来截杀他的人根本承受不住他那恐怖的力量。 都以为他是新兵蛋子,所以难以引起重视。 而且长着以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庞,跟常年在边关厮杀的士卒差别太大了。 直到此刻,他们才知道,墨修尘才是那个除去段横五二人之外最恐怖之人。 墨修尘知晓想要解此局,他绝对不能被对方困住,一旦他被缠住,便没人能为其他人解围。 那么等待众人的便只有一个结果。 所以,他将敌人杀死之后,便会奔赴向其他战场。 也就在奔向下一处时,两条锁钩精准的锁在他的肩胛骨上,深深的扎入他的血肉中。 一瞬间,鲜血横流。 墨修尘的身形被两股力量拉扯着,剧烈的疼痛将他吞噬。 可,这一切并未就此结束。 又是两道锁钩精准落在他的大腿上。 仅是数息时间,墨修尘已经是一个血人了。 墨修尘没有哀嚎,他就好像不知道疼痛般,眼神冷冷的扫视四个天赫士卒。 握住战剑的手猛然发力。 战剑旋转,剑锋上缭绕上淡薄的紫黑色法力,将大腿上的锁钩绳子瞬间斩断。 他任由肩胛骨上的锁钩法力,身形屹立不动,双手取出大腿上的锁钩,将其丢在地上。 而后双手抓住肩胛骨锁钩,猛地用力。 将锁钩拔出的同时将远处的两个敌人扯得横飞过来。 墨修尘嘴角挂起一抹渗人笑意。 在其他人惊惧的眼神中,他持剑转身,在原地留下两道残影,而后便见天地间溅起一道血线。 那横飞的二人便被劈作两半。 他来不及止伤,任由血液流淌,转而奔向其他二人。 为我敌者,杀! 欲杀我者,死! 这就是墨修尘此刻心中的想法,杀尽一切敌,活着回去。 见道那宛若鬼神般冲杀而来的墨修尘,两名天赫士卒肝胆欲裂,但还是竭尽全力的抵抗。 两人同时冲向墨修尘,先是以弓弩连射。 墨修尘的肩头被箭矢射中,可他却看都没看一眼,只管向前。 三柄剑撞击在一起。 铿锵声中响起两道惨烈的哀嚎。 紧接着便戛然而止! 在其余人眼中,只有两颗头颅落地滚滚,死不瞑目。 墨修尘转头看向其他天赫斥候。 “这是什么怪物?” 围攻段横五的血河卫也被震惊了。 段横五则是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肆意大笑道:“小子,好样的!” 墨修尘盯了一眼那名血河卫,咧嘴作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挑衅意味十足。 墨修尘看起来此刻双眸已经逐渐变红,心中的杀意涌动,十绝杀法在接连怒杀八人后,彻底点燃那压抑已久的杀意。 墨修尘身形转变,冲向一名实力较强的天赫斥候。 那是冯华荣的战场,被三名天赫士卒杀得节节败退,胸膛上被战剑劈出一道狰狞口子,右腿也被箭矢洞穿。 就在生死之际,墨修尘自他左侧杀出,一剑架住两柄战剑,往上一扬,接着便一剑朝着两人脖子上抹去。 但这次他面对显然不是此前那八人可比的斥候,只见两人身形瞬间倒撤出去。 墨修尘啐了一口鲜血,对冯华荣说道:“你撑一会儿。” 冯华荣掰断大腿上的箭矢,说道:“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只管施为!” 墨修尘便不再多言,转身看向他原本打算袭杀之人。 那是一名血河卫。 一身气机极为凝练,应该是一位二境武者。 墨修尘没有小觑,赤红的眼眸盯着那名斥候,开始观想剑印,他不想浪费时间,指向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 虽然是外物,可眼下情形由不得他犹豫。 己方九人,如今无一人完好。 只要对方拖着,消耗他们一行人,就能将他们耗死在此。 墨修尘的视野中,天地已经是血红色一片,剑印在眼中浮现,敌人的破绽一览无余。 墨修尘此刻宛若一道血红色的闪电,一瞬杀出,十绝杀法融合剑印,让他的杀意瞬间飙升。 血河卫也不甘示弱,持剑杀出。 长剑相击。 却不料在铿锵声中,墨修尘的战剑应声而断。 那名血河卫趁势将战剑下压。 墨修尘利用剑格架住战剑,同时利用断剑施展太极穿云手,禁锢敌人的战剑。 血河卫想要抽剑退开却不能。 半截剑锋直直抹过血河卫的脖子。 墨修尘一脚将血河卫的尸体踹飞出去,一手持断剑,一手抓着半截剑锋。 这一刻,瞧见这一幕的人都心头发颤。 都想知道墨修尘知不知道疼! 墨修尘大口喘着粗气,扔掉半截剑锋与断剑。 他再次转变战场,想要驰援翟青。 却异变突生。 墨修尘心头抽搐了一下,因为他看见翟青的身形被拦腰斩断,鲜血在天地间喷洒。 那名天赫斥候又一剑横斩,将翟青的头颅割了下来。 天赫斥候提着头颅冲着墨修尘狂笑:“你倒是救一救试试?” 墨修尘眼神沉寂了下去。 眼眸完全被赤红色占据,杀机喷涌而出。 这一刻,天地萧杀! “该死,斥候里面怎么有这种怪物!”一名天赫斥候的队长破口大骂。 他们这些没有出手的人看得心惊胆战,那个游离在战场中的少年,对敌人狠辣,对自己更狠。 “不能让他如此杀下去,没必要增添没必要的损失。” “那就只能我们几人出手了!” “一起出手吧,我们解决掉这个家伙,血河卫能解决那两人,剩下的人不过瓮中之鳖。” “元克,齐单锋,让我们看看谁能摘下此子头颅!” “定然不是你阎裕!” 三人张狂大笑着驱马狂奔而去。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望着那冲自己而来三骑,一掌震碎了背后条状物的布条。 露出了它原本的面目。 湛蓝色的剑鞘在被血气笼罩的荒野上,呈现出独一无二的景致。 三骑快若奔雷。 元克三人并未直接近身搏杀,而是以弓弩开道。 墨修尘眼神直直盯着箭矢,就在即将近身之际,脚下罡步乍起,便让数支箭矢落空。 三骑马蹄高扬,狠狠朝着墨修尘踏来。 墨修尘罡步再动。 避开马蹄,一拍剑鞘,沉声喝道:“出来!” 长剑应声而出,幽蓝色的剑身在杀意中显得森冷刺骨。 墨修尘握剑横扫! 三匹战马瞬间被一股可怖的剑气撕碎。 “灵器!”阎裕落在地面上,瞳孔紧缩,盯着墨修尘手中那柄幽蓝色长剑。 齐单锋大笑:“看来时来运来,这等灵器可能值不少钱。” 墨修尘扫视着三人,冷声道:“想要我手中之剑,你们也得有命拿!” “杀!”阎裕率先出手,手中战剑寒光迸射。 元克与齐单锋也一同出手。 墨修尘此刻将剑印能力完全开启,以太极罡步游走在战场之中。 丹窍海洋中的天地灵力疯狂涌入四肢百骸,使得幽蓝色的剑身都缭绕上一层紫黑色光华。 他与阎裕对轰一剑,借助自己无匹的肉身之力,将对方逼退,随即欺身上前,一剑刺向对方眉心。 阎裕感觉眉心刺痛,持剑将长剑隔开。 下一秒他便被一记膝顶撞飞出去。 墨修尘来不及追击,他身形后仰,两柄长剑自他面门掠过,将一缕黑发削断。 墨修尘身形翻转,以单手撑地,双腿连踢,将元克与齐单锋踹退出去。 战场局势一瞬间便从焦灼转为劣势。 …… 在这处战场远处。 醉酒的邋遢汉子与一位披甲男子对峙。 汉子依旧是满身酒气,斜眼儿看向那披甲汉子:“真是舍得下血本啊,为了不让斥候将消息传回,居然来了一位中五境炼气士。” “你们的人活不了!”披甲汉子冷声道。 醉酒汉子不以为然:“那与我无关,我只要保证你不干扰就行。” 披甲汉子冷笑:“就算我不出手,你以为他们能活?” 醉酒汉子眯眼看向他,久久未言语,而是看向那处战场。 其实自从墨修尘杀掉九人之后,大秦斥候便再无建树,若是人数相当,大秦斥候完全无惧,可现在人数的太多了,完全就能将他们耗死。 本来,大秦斥候中有墨修尘一个变数,可这个变数现在也自身难保。 战剑在墨修尘脸上留下一道血槽,若不是他反应够快,这一剑就能削掉他的脑袋。 元克首先拿下一击,眼神很是炙热。 若是一人对阵墨修尘,他都怀疑能不能活下来。 墨修尘完全没有喘息时间,三人自三个方位攻向他,战甲已经破碎不堪,身上的伤势也多了几处。 齐单锋自后方袭来,一剑当头劈下,墨修尘持剑挡住,一记鞭腿将其砸的横飞出去。 墨修尘再也不去顾忌其他二人的攻击,身形辗转,直扑齐单锋。 竭尽全力催动气海丹窍的天地灵力,使得速度加快了几分。 这途中,他掐诀不停。 天地间血气缭绕,萧瑟的秋风汇聚而来。 秋萧风杀术! 第十八章:剑印之灵 墨修尘掐诀完毕,猛然抹过剑身。 眼神决然,长剑猛然挥出。 剑气裹挟一粒秋风种子砸向那来不及调转身形的齐单锋。 齐单锋被剑气笼罩,那粒秋风种子豁然炸开,无数锋芒撕裂齐单锋的身躯。 噗! 墨修尘的腹部被洞穿。 背部被撕裂一道狰狞口子。 还有两道真气冲入他的体内,试图搅碎他的五脏六腑。 墨修尘哇的一声吐出鲜血,完全不顾自身伤势,瞬间拉开一段距离。 单膝跪地,杵剑望着逼杀而至的元克与阎裕。 这一刻,他肆意大笑,状若疯魔。 而脑海中十绝杀法所有攻伐之式,全都融为一体。 可在此刻,墨修尘的阳神却蓦然睁开双眸,双眼迸溅出无穷剑光。 脑海中的剑印瞬间落入阳神手中。 墨修尘顿感愕然,却猛地起身,脚踩罡步杀了出去。 因为生死尽在眼前。 十绝杀法在此刻完全催动出来。 元克先是应付了一击,随即就眼花缭乱,唯有一道道剑光落在身上。 而阎裕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濒死之际,只瞧见无穷剑气撕裂他的身躯,最后只剩一颗脑袋。 瞬杀二人,墨修尘已然油灯枯尽。 哪怕他的丹窍海洋天地灵力浩瀚精粹,可又怎么能经得住如此剧烈消耗,且,他发现每次施展十绝杀法,杀力自然不言而喻,可每一击几乎就要耗损一成天地灵力。 杀到现在,他已经动用了五次,而且最后为了诛杀元克三人,他近乎将丹窍海洋的天地灵力搜刮一空。 却在这时,墨修尘的脑海内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接下来,交给我!” 陡然间,墨修尘的意识归入识海。 紧接着,他便发现阳神动了,虚幻身形消失在丹窍海洋上方。 下一瞬,墨修尘发现自己的身形动了起来,身形极快,比他自己施展罡步更快。 每至一处,便有头颅落下。 简单至极的剑招,却恰到好处收割敌人性命。 在其他人眼中,墨修尘却一直在杀人。 所过之处,宛若死神持剑,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那双赤红色的眸子唯有冷漠,让人胆寒,哪怕是活着的自己人也身躯发颤。 段横五趁着与敌人拉开距离的空隙,往墨修尘那边瞧了一眼,便看见了渗人一幕。 墨修尘直接一剑洞穿了一名前去截杀的血河卫,而后硬生生将对方的脑袋从身躯上扯了下来。 远处关注战场的醉酒汉子与披甲男子也皱起眉头。 “你们大秦竟然能容忍这等人活着?”披甲汉子冲醉酒汉子冷笑着说道。 醉酒汉子没有回应,只是盯着战场。 杀了多少人,墨修尘自己都不知道,他走过之处,唯有残肢断臂,身首分离。 也许是因为墨修尘的杀伐太惊人,导致与段横五和萧破军厮杀的血河卫失神瞬间,便被二人抓住机会。 段横五借助符箓瞬间来到萧破军身旁,二人联手以术法轰杀了两名血河卫。 局势再次变化。 范安康的一条手臂已经被砍落,只有左手持剑艰难抵挡敌人的攻伐。 墨修尘身形若黑色闪电,瞬息而至,一把将范安康扯到身后,手中幽蓝色长剑只是横扫。 便见那长剑中洒出一片紫黑色剑气,将三个敌人瞬杀当场,唯有骨架立在当场。 只是顷刻间,战场上便只剩下六七名天赫斥候。 任元嘉没能撑到墨修尘赶到,他先是以伤换死,以右肩接住敌人战剑,用骨头夹住后,一剑削掉了敌人的脑袋。 在这之后,他用自己的胸口被贯穿为代价,不论生死,同样以剑洞穿敌人胸口,然后将丹田中的那一口真气炸开。 那一口真气顺着长剑冲入敌人的身体内,在其身躯内狂暴肆虐,撕碎别人的五脏六腑。 墨修尘来到此处,默默伸手接住他的后背,然后…… 他提起那天赫士卒的尸体,猛地掷出将其砸向与郑康顺的战场。 那具尸体在血河卫的头顶砰然炸开,真气与剑气肆虐战场。 血河卫当场被剑气与真气撕得粉碎,至于其他人,墨修尘没有再管。 郑康顺是大秦战力较强的人,面对一名血河卫和两个天赫斥候的联手绞杀,勉强能应付,虽然负伤,却不伤及根本。 所以,没了那名血河卫在场压轴,那两个天赫斥候被阵斩只是时间问题。 墨修尘现在要做的,便是冲入段横五与萧破军的战场。 他的意识能清楚地看见这一切。 不敢置信。 他很想发问,问问如今控制他身躯的是谁? 他绝对不相信这是十绝杀法的杀意,因为若是十绝杀法的杀意,定然不会辨别敌我。 那又会是谁呢? 阳神? 不该如此才对。 阳神是受他灵魂意识控制的,可如今有人却能控制他的阳神,且操控他的身躯杀敌。 难道…… 墨修尘的灵魂一颤,有了一个更可怕的猜想。 剑印有灵! 墨修尘现在很想抢回身躯的控制权,但实难做到,因为他能感觉到阳神已经完全融入身躯,而对方便是依靠阳神才能控制他的身躯。 他有些哭笑不得,以前把那具不知如何修来的阳神身外身当做底牌,如今确是底牌,却不知是他的底牌,还是那剑印之灵的底牌。 “别瞎琢磨,若非你身陷死局,吾也未必出手,谁让剑印选择了你这么一个废物剑侍!”冰冷的声音在识海内响起。 墨修尘闻言一怔,却没有反驳什么。 他如今的境界,可不就是个废物吗?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见到自己身形宛若一道剑芒冲入战场。 “小子,看好了,剑该如何用,想要修剑,却只会些匹夫把式,这怎么成?”冰冷无感情的声音再次传来。 他看见自己手中之剑恍若有灵,每一剑绝不落空,每一剑都能最大限度削减敌人战力,浑然天成的剑法,契合天地的剑术,一剑落下仿佛有天威之势,浩瀚无匹。 墨修尘仿佛看见了一条大道在眼前铺开,将来他会走上这条路。 有了墨修尘的加入,段横五与萧破军的压力骤减。 但,墨修尘突然撤出了战场。 临撤之际,一剑杀掉了一名血河卫。 段横五与萧破军没有迟疑,瞬间接过战场。 二人都是兵家炼气士,不论近身搏杀还是法术对轰,都极为擅长,所以面对血河卫与其余斥候的围杀,如今倒也算是均势。 墨修尘却是看向北方缓缓走来的一骑,斥候眸子仿佛要点燃天地,杀意冲霄。 醉酒汉子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干你娘的,居然还有后手!” 披甲男子冷笑:“这场大战,你们会输,如今只是预演,因为天赫王朝早已将一切都算计之内,吾皇之心便是北上,一步步将大秦疆土纳入天赫版图。” 醉酒汉子呵呵,皮笑肉不笑:“好大野心,凭你们?” 突然,二人同时噤声。 天地间有一道紫黑色剑光划破长空。 如一条黑色长线撕裂天地。 醉酒汉子眼中精光爆闪。 因为这一剑有了法的样子。 这个小兔崽子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心狠手辣就罢了,如今还有这等杀伐惊天之法。 这可不是十绝杀法啊,完完全全是一种剑法。 这个崽子若是能对大秦有十足归属感,那将来大秦将多出一尊不可匹敌的存在,可护佑大秦万万载。 这一刻,汉子已经下了决定,若有必要,他将打破规矩,也要救下那崽子。 但,似乎并不需要。 因为,那一剑下去,那缓行的天赫骑卒已经撑开了防御。 一片金光在剑芒下亮起。 天地中传来闷雷般的炸响。 骑卒身下马匹血肉迸溅,化作血泥,死于非命。 但那骑卒除了有些狼狈外,却黯然无恙。 ‘墨修尘’有些意外,而后无奈道:“没办法,如今能用之力不过千万之一,有些捉襟见肘啊,算了,控制权交给你,不然没法催动剑内的剑气。” 墨修尘的灵魂顿时传来疼痛感,他握了握拳头,在心中问道:“对方是四境?” “差不离!”剑印之灵虚弱的说道。 墨修尘心中一沉,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冷声道:“试试!” 剑印之灵控制身躯这段时间,并未消耗丝毫天地灵力,这也让墨修尘有了几分出手的底气。 那骑卒已经冲来,途中便是一道术法轰击而来。 墨修尘脚下罡步一起,持剑力劈而下,却被轰得倒滑出去三丈多远。 他大口喘息,持剑之后都在颤抖,身躯上近乎千疮百孔,血液凝固在战甲上。 骑卒并未停滞前冲之势,临近墨修尘之际便拔出腰间战剑横扫而去,一道雪白剑芒切割而至。 墨修尘身形倒掠,催动法力涌入幽蓝长剑,同样斩出一剑。 再次被击飞出去。 墨修尘在空中横飞之时,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调整身形,落地未稳之际,便感头皮发紧。 只得凭借本能辗转身形,借此避开要害之处。 骑卒战剑在墨修尘的腰间带出一阵火星与血雾。 墨修尘身形辗转之际,便是一剑横扫出去,剑锋划过骑卒战甲,如刀切豆腐,同样带起一片血雾。 骑卒与墨修尘拉开一段距离,有些失神的看着横贯自己胸前的剑痕,眼神变得阴冷:“一个二境废物,竟能伤我,有些意思,却也仅限于此了。” 骑卒右手持剑杀出,左手掐诀。 剑与术法齐出。 墨修尘身若游龙,以太极八卦为基,辗转间避开术法轰击,长剑横击出去。 铿锵声中,墨修尘脚下也动了,一脚踹向骑卒的膝盖。 骑卒身形当场就倒退出去,膝盖处传来碎裂之声。 他试图拉远与墨修尘的距离,可墨修尘又怎么会任由他拉远。 近身厮杀墨修尘能以力压制对方,可一旦拉远,就会被术法消耗,自然不能如骑卒所愿。 所以,墨修尘将丹窍海洋中的所有天地灵力都调动出来,不惜代价的冲了出去。 十绝杀法催动的瞬间,杀意弥漫周身,更有紫黑色法力冲入那幽蓝剑身之中。 两息,墨修尘已然冲到骑卒面前,一拳砸在对方的胸膛上。 骑卒以剑直刺。 墨修尘不闪不避,以重伤要换对方性命。 “给老子开!”墨修尘爆喝。 喀! 幽蓝剑身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开了,无穷幽蓝剑气萦绕剑身。 骑卒惊恐万分,面色惶恐至极,脸上青筋暴起。 此刻,他只想逃离! “死吧!” 墨修尘面无表情,赤红瞳孔内一片死寂。 十绝杀法的杀意与剑气交织。 长剑当头落下。 骑卒在绝望中身躯被一分为二。 甚至连血雾都没有丝毫溅起。 两半尸体被一阵无形的紫气消散虚无中。 墨修尘瘫坐在地,拔出刺入腹部的战剑。 这一战,他已然竭尽全力。 第十九章:谋局 墨修尘解决了骑卒。 让段横五与萧破军僵持不下的战场出现了转机。 二人联手打杀了一人之后,各自转换位置,凝聚法力轰击。 两个四境的术法轰击,波及十余丈远,就算敌人不惜一切阻挡,可依旧难当。 二人心有灵犀,持剑冲杀。 兵家炼气士自然不惧近身厮杀,几个回合下来,天赫斥候已然尽数殒命与战剑之下。 这一战下来,翟青与任元嘉战死。 其余人重伤垂死。 若不是有墨修尘的爆发,没有人能在人数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况下活下来。 墨修尘已经昏死在地。 范安康与冯华荣相互搀扶着,劫后余生却没有笑意。 郑康顺行走无碍,已经简单包扎止血。 李山的战场相距较远,一人独斩三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自远处走来。 看到现场的惨状,不由打了个寒颤。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昏死的墨修尘身上。 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突然,他的身形猛地冲了出去。 手中战剑寒光森然。 “死!” 不得不说他挑选的时机很好,所有人离着墨修尘都有一段距离。 段横五怒喝道:“你敢!” 萧破军没有出声,只是身形宛若长虹,有一张符箓在原地燃起。 可疾行符依旧要耗损时间,不可能瞬间赶至。 冯安康目眦欲裂,将手中战剑狠狠掷出,却在途中颓然落地,他破口大骂道:“你个狗娘养的,若不是他,你现在还能活吗?忘恩负义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远处,醉酒汉子怒视着这一幕,一拳朝着李山递出。 “还是作壁上观吧!”披甲男子冷笑。 长枪抖动,一道长虹破开那道倏忽远去的拳罡。 闷雷炸响在天边。 汉子眼神森然,盯着披甲男子喝道:“不死不休?” “那倒是不必急于此时!”披甲男子收枪而立,说道:“我不与你生死相向,只要挡住你即可。” 醉酒汉子冷哼了一声,知晓有此人在,想要救援墨修尘来不及。 李山身形之快,完全不像重伤之人,甚至浑身罡气之雄浑,恍若巅峰状态。 他刹那来到墨修尘面前,冷笑道:“小贱种,你的命,归我了!” 长剑动若雷霆,朝着墨修尘的眉心洞射而去。 李山眉宇间尽是畅快之色,大笑出声。 突然,他持剑的双手感受到一股极强的阻力,他低头看去,发现一双手死死握住战剑。 修长的手指上有一层紫黑色光芒萦绕,使得战剑伤不到分毫。 然后,他看见了一双赤红色的眸子正盯着他,眼神冷漠毫无感情。 墨修尘的灵魂本来处于沉睡状态,可他感受到一股极强的恶意与杀意,让他灵魂宛若针扎般难受,加上心中杀意牵引,瞬间便醒转过来。 他凭借本能凝聚法力与双手,抓住了那柄即将洞穿眉心的长剑,然后才是睁眼看着那个一路同行的战友。 原来,最想我死之人,是生死同行的战友。 墨修尘的心中冰冷至极点,双手猛地用力。 喀嚓! 战剑破碎! 墨修尘双脚抬起一踹,将李山踢飞出去,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手持幽蓝色长剑瞬间杀出。 欲杀我者,不论敌我! 都得死! 墨修尘快若鬼魅,瞬间贴近李山,抓住对方肩头往下一按。 一级膝顶撞在李山心口上,骨裂之音响彻荒野。 李山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便又是一拳砸在脑袋上,使得他身形就此横飞出去。 墨修尘单手掐诀,秋萧风杀术于掌指间凝聚而出。 砰! 术法被墨修尘按入对方眉心。 墨修尘并未就此罢休。 抓起李山的脑袋狠狠掼在地面石块上。 砰砰砰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直到李山再无呼吸才罢手。 长剑抹过脖子。 将那颗脑袋提在手中,然后五指用力,让其化作血雾与骨块,爆射向四面八方。 没人阻止。 更无人敢阻! ……云霞城内。 李蕴独坐将军府。 手中是一道道自斥候传回的消息。 东南方有三万五的大军正在奔赴云霞城,西南方亦有三万大军扑向云霞城,唯独少了正南方的消息。 王铳来到将军府。 李蕴开门见山问道:“正南方的三支斥候队伍可回了?” 王铳叹息道:“估计……回不来了!” 李蕴转头看向天边,无奈道:“看来,天赫王朝这次是做足了准备。”. “去通知秦贺元与柳春,让他们来此议事!” 王铳领命离去。 很快他便在一处府邸找到二人,躬身抱拳道:“两位副将,将军请二位过去议事!” 秦贺元起身道:“看来,大战已经迫在眉睫了。” “走吧,有些事也该将军拿个主意!”柳春颔首说道。 不多时,三人来到将军府。 李蕴在大堂内等待,见到三人到来,便走到沙盘前,指着沙盘说道:“如今已知的大军,西南与东南各有三万有余,只是正南方不知道有几何。” 他看向秦贺元问道:“让你布置的事情如何了?” “已经布置完毕了,只要资源足够,应该可以抵挡半旬左右。”秦贺元沉声答道。 李蕴颔首,又看向柳春。 柳春和煦一笑:“再有一日,战船就会抵达云霞城。” 李蕴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说道:“如此最好,能争取不少时间。” 柳春却担忧道:“如此手段,是否过于有损天和了,怕是有损大秦国运。” 李蕴苦笑:“若是有的选择,我也不会如此作为了。” 他看向二人道:“接下来,你们便开始布置大军吧,以最小损失拿下敌方的大部分战力,至于最后如何,就交给我吧。” 秦贺元与柳春对视一眼,告辞离去。 第二日的夜晚。 云霞城后方有一支黑色大军隐入云霞城,战甲在月华下森然,隐约能瞧见战甲胸口的鬼脸。 云霞城的东城门同样有一支大军悄然入城,这支军队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可若是细心些便能发现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满杀气,甚至有一股煞气萦绕在大军中,就好似一群刽子手,等待收割他人性命。 而城外,有人影稀稀疏疏地走动。 一条条战壕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大地上。 李蕴站在南门城头,秋风拂过面庞,他的眼眸眺望南方,喃喃自语:“嘉穆王,希望是你,又不希望是你。” 但血河卫作为天赫嘉穆王的亲卫,血河卫至,嘉穆王定然已至。 那正南方位大军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只是有多少大军便不得而知。 …… 墨修尘今日总算是恢复了些许气色。 这一路上所有人都是边疗伤边往回赶,根本不敢有丝毫耽搁。 天赫王朝大军压境,但是他们所查探到的南方便不止三万大军,外加血河卫,云霞城的境况岌岌可危。 所有人都不知道。 在他们身后有一个醉酒汉子悄然跟随护送。 当日厮杀过后,他也与那披甲男子打了一架。 当然双方都是点到即止。 披甲汉子动用一张瞬息符箓逃离了战场,醉酒汉子当时还有些意犹未尽,和遗憾没能打死对方。 于是只能跟着斥候队伍返回云霞城。 本意他是前来观察墨修尘,到最后却变成了护送。 李蕴虽然没说,可只要墨修尘没有异心,便需要他坐镇护送了。 显然,李蕴这个决定保下这支斥候小队。 若不是有醉酒汉子的存在,那披甲男子只要出手,墨修尘等人没人能挡得住。 那是一位六境炼气士。 就算墨修尘等人联手,也不会有丝毫胜算。 众人在第二日午时,终于瞧见了云霞城的轮廓。 所有人都欣喜不已。 这一程来回大致两旬时光。 他们在厮杀中度过,也遇见了那游离在六道外的诡异怪诞之物。 如今能回到云霞城,说是大难不死也不为过。 醉酒汉子率先回城。 进入将军府,便直去见了李蕴。 “嘉穆王亲至,单血河卫就有一万有余,而其余天赫大军也有三万有余,这一仗,凶多吉少。”醉酒汉子一改慵懒醉态,面色凝重的说道。 李蕴凝眉敲着战争沙盘的边缘:“那我大致能知道这是个什么局了?” 汉子疑惑问道:“局?” 李蕴冷笑道:“嘉穆这一万血河卫才是压轴存在,而其余十万大军只是损耗云霞城战力,显然这背后有人与天赫勾连,否则,就不应该只有一万血河卫了。” 汉子面色一沉:“军中有谍子,而且官阶不低!” “未必就是军中,只要稍加留意,摸清楚各处军帐,就能推算出云霞城战力几何。”李蕴摇头道:“可是这一切天赫绝对不知,就算知晓,也不敢确定云霞城后方没有援军。” “显然,天赫方面已经知晓云霞城没有援军了!”汉子接过话语。 李蕴点头默认。 李蕴摆摆手问道:“这一路情况如何?” 醉酒汉子取下腰间的酒壶,灌了一口酒方才道:“那个小子倒是没有异心,只是手段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然后将所见一一道来。 李蕴听完后,思索道:“剑法、十绝杀法、还有他自己的道法,看来他身上有其他的机缘。” “最可怕的是这小子的心性,杀起人来简直就是一个魔鬼。”汉子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 一个个不过十六的少年,怎么会有那么重的杀机,而且手段极为残暴。 李蕴想了想:“如此也好,狠辣有了,若是有几分城府,将来活的不会太差。” 汉子突然说道:“想试探他的城府,直接叫来将军府,将当前局势摆在他面前,看看他有几分手段不就成了。” 李蕴不置可否,眼中精光一闪:“他们还有多久进城?” 汉子挖着鼻孔说道:“一个时辰就可进城,不过一个个伤得都不轻。” 李蕴说道:“让王铳直接带他来此。” 第二十章:对话 墨修尘脸色苍白。 数日前一战,导致他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 单是身上被洞穿的伤口,直到现在也还在淌血。 路途中,只是简单的找了一些止血的草药捣碎敷在伤口上。 回到军营中。 墨修尘看了看随军医者的治疗手段,让他面皮不可抑制的抽动着。 动不动就得截肢,他是做不到,他觉得如果那些医者看了自己的伤势,估计觉得自己活不成了,都要直接将他扔进棺材里去。 等到墨修尘离去。 段横五等人这才大笑起来。 那些医者的手段虽然粗劣了些,但也不是给他们疗伤的医者。 墨修尘拖着躯体回到自己的宅院。 没有去打搅主屋的苏沐寒。 而是在偏屋子找来一块磨的铮亮的石头,将之立在院子中。 而他则是在院子中生火。 将战剑架在火堆中,取出一些疗伤的药草开始研磨。 这件事,他早就想做了。 虽然自己是炼气士,身体素质也能与武者比较,但这么一直淌血也不是事儿啊。 所以,他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屋内的苏沐寒自然知道他已经归来。 只是不知道这家伙在鼓捣什么,于是默不作声的打量着院子中。 等到墨修尘将破碎的战甲卸去,露出那一道道狰狞的伤痕,即使是她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但是那双肩上被锁钩钉入血肉的伤口就让人头皮发麻。 更何况,还有一道一尺长的剑痕,近乎要将墨修尘一分为二的节奏。 在腹部与腰间还有两道被洞穿的伤口。 苏沐寒实在不敢相信,这么严重的伤势,墨修尘竟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回来了,而且还在院子中鼓捣一些她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疗伤不应该去找军医吗? 就算是应对炼气士的伤势,那些军医也有对应的法子治疗。 嗤! 一道刺耳的声音响彻院子。 苏沐寒看到目瞪口呆。 墨修尘拿着烧得通红的战剑,将其狠狠按在背部的伤口上。 血肉被高温灼烧的一阵模糊,传出一阵肉香味儿。 苏沐寒头皮顿时有些发紧,她单是看着就觉得疼痛难忍。 可那家伙居然一声不吭。 墨修尘脸色铁青,嘴唇发紫,剧烈的颤动着,额头上滴落豆粒大的汗珠。 唯有那双眸子看不出任何异样,冷静的可怕。 这样的举动重复了数次。 每一次都能让主屋内的苏沐寒心中发紧,白皙的肌肤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墨修尘淡然起身,找出一件干净衣服,将之撕碎成布条,包裹上草药后缠绕在伤口上。 一切行云流水。 做完这一切后,墨修尘大口的喘息着。 他不是不知道疼,只是在这方陌生的天地中,他不知道该去相信谁? 墨修尘将那柄借来的长剑放在门口,轻声道:“多谢,是它也是你救了我的命!” 苏沐寒缓缓推开房门,冰冷的问道:“有把握进入钦天监?” 墨修尘笑了笑:“应该足够!” 苏沐寒点点头,并指一挥,长剑化作流光掠入屋内。 墨修尘看的惊奇不已,便搓手问道:“这一手能否传给我?” “想学?”苏沐寒有些骄傲的问道。 墨修尘连忙点头,眼神中满是光彩:“想!”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作为交换,你明天得给我做一顿饭!”苏沐寒斜眼瞥着他说道。 墨修尘激动的双拳在胸前一碰:“可以的,没问题!” 这一举动,顿时让他疼的龇牙咧嘴。 激动的他都快忘记自己有伤在身了。 苏沐寒盯着他:“还以为你真是不知道疼的怪物呢?” 话音未落,苏沐寒的门已经关上了。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向自己的偏屋。 当盘坐下来后,墨修尘开始运转《炁体源流》,汲取天地灵力。 他的意识进入识海中。 开始观想剑印。 他心有疑惑,想要得到答案。 剑印这一次很快就被观想出来,悬浮在识海中。 墨修尘简单直接的问道:“你究竟是何物?” 剑印之灵传递出一缕神识:“如你所见!” 墨修尘又问:“你存在多久了,为何我会……我们会来到这方天地?” “不知多少岁月,也是时光长河已经崩毁,至于为何会来此,吾也不知。”剑印之灵回应道。 墨修尘思量了一会儿,继续问:“可有办法回去?” “不知!”剑印之灵没有否定。 墨修尘看着剑印,双眸微眯:“你之前说我是废物剑侍,何来此说?” 剑印之灵这一次沉默少许时间才回应:“吾的记忆中,每一任持剑者皆为剑侍,不是剑主!” “那剑主是谁?”墨修尘追问。 “不知,岁月过于久远!”剑印之灵依旧冷漠回应。 墨修尘略显无奈,然后问道:“为何你能控制我的那具虚幻身躯?” 剑印之灵淡漠道:“别怀疑,那就是阳神身外身,怪你如今境界太低,不能使之化实,随着你修为提升,那具阳神便会越发凝实。” 墨修尘疑惑道:“阳神,这本不该是我如今这个境界所能练出的才对,为何?” 剑印之灵说道:“天地间总有异数,而今剑印选你作为剑侍,你本就是个异数。” 墨修尘问了半天,都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信息,于是便问道:“那你可知修行?” “略知一些,就拿你来说,走得就是一条肉身与炼气同行之道,与如今的兵家修士有些相似,但你别拿那些兵家修士来作践自己。在久远世代前,肉身成圣才是强者之路,不过这条路坎坷难行,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剑印之灵说道。 “肉身成圣?二郎显圣真君杨戬那一类的?”墨修尘有些期待的问道。 “杨戬?怎的有些耳熟?”剑印之灵沉思道。 墨修尘摆摆手道:“拉倒,他肯定不会在这方天地,你告诉我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剑印之灵说道:“你修行的《炁体源流》大致到了极致,这部法门已经将你的根基铸造结实,接下来你要么拜入宗门,获取一部古法,要么就将你前生所阅法门过滤一遍,看哪一部法门能继续铸造根基,且能让你破境。” 墨修尘陷入沉默。 其实他自己也有感觉,《炁体源流》对他的修行提升似乎已经到了瓶颈,虽然能逐步夯实他的根基,可想破境,似乎已经做不到了。 回城的途中,他也想过是否该换一部法门了。 纵观前生,道家法门众多,可能在修行上起到作用的,似乎唯有寥寥几部法门。 《道经》太过玄妙。 《太乙金华宗旨》这部法门现在似乎还用不上。 “那就《黄帝阴符经》吧!”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乎心,施行于天。 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变定基。 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动静。火生于木,祸发必克;奸生于国,时动必溃。知之修炼,谓之圣人。 墨修尘将《黄帝阴符经》上篇诵出。 每吐一字,他的识海中便会显化一字。 每一个字体都带着七彩光晕,散发出无穷道韵。 不多时,识海内所有字体显化完毕。 墨修尘打量着那些字体,整个人被无穷道韵包裹,他显得极为宁静,意识也就此放空,陷入一种悟道境界。 剑印之灵自然也在其中,但它很疑惑,看起来朴素的文字,却能显化如此道韵。 “大道至简?那位黄帝?真是一位帝?”剑印之灵呢喃着。 不过得见墨修尘的状态,剑印之灵便没有继续停留,缓缓消散在墨修尘的识海内。 墨修尘身上的伤势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而房间中,墨修尘的周身弥漫这七彩光晕,整个人宝相庄严,宁静自然,再也没有丝毫杀气,充满祥和温柔的气息。 察觉到墨修尘的气机变化,苏沐寒再次睁开双眸,看向那间偏屋。 这一次,让她更为惊异。 因为墨修尘不仅是从她的感知中消失了,而且就算是双眸,也只能瞧见一层七彩光晕而已。 她很想探究清楚墨修尘所修之法为何,为何能隔绝气机,甚至阻止她人窥探。 要知道,这件宅院可没有任何阵法。 最终,她还是没有去打搅墨修尘的修炼。 墨修尘越是神秘,对于她来说价值越大。 ……将军府内。 李蕴听完王铳的禀报,神色冷漠,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大堂中皆是云霞城的高层。 两位副将,秦贺元与柳青。 三位都尉将。 极少露面的钦天监修士统帅,何秋。 随军修士之首,幽瑄真人。 以及两个喽啰般的不显眼的存在,王铳与秦连山。 李蕴站在沙盘面前,大手一挥,秦字旗开始向前推进,他说道:“想要拖住敌人的前进脚步,那么死守定然是不行的,需要有人拿命去消耗敌,而我的意思是……” 待李蕴说完,所有人的神色变得无比凝重,可他们根本拿不出更为行之有效的办法。 以死换死,如此极端,却变成了眼下不得已而为之的必行之举。 而这一波人死完之后,才轮到后面的阵战。 种种布局之下,李蕴也只能做到损耗地方五成兵力而已。 况且,这其中还有随军修士。 若是天赫王朝在第一波攻势就直接派遣出随军修士,那李蕴的布局就得再变,届时死的就不止是士卒了,还有己方的修士。 王铳这时问道:“将军,是否现在将那小子唤来?” 李蕴想了想道:“去让那小家伙来此一趟吧!” 第二十一章:纸上谈兵 王铳骑乘战马在街道上狂奔。 如今的大街上除了士卒,往来再无行人。 很快,他便来到墨修尘的宅院,推开大门便走了进去。 苏沐寒终于走出了主屋,淡漠道:“若是有事找他,现在不是时机,他在闭关疗伤。” 王铳焦急道:“将军找他!” 苏沐寒看了看偏屋,发现已经能看见墨修尘的身形,知晓这次闭关应该时间应该不会太久,便说道:“稍等些时间,我与你们同去。” 王铳转头看向偏屋,最终咬牙道:“好!” 墨修尘此刻已经将《黄帝阴符经》的上篇运行完了一个周天。 当运行周天完成之后,他发现那些文字在变化,化作一道道铭纹,冲入他的意识……或者是他的神魂之中。 当一道道铭纹全部烙印如他的神识中,那种与天地契合的感觉,让他十分惬意,同时也发现自己的丹窍海洋上架起了一座天地长桥。 墨修尘的神魂冲入丹窍海洋,仰头看向那座看似延伸出去无尽远的天地长桥,显得很是疑惑。 聚元境之后养筋境。 虽名为养筋境,却是筋脉与窍穴同生蕴养,使得筋脉能运行更多的天地灵力,开辟出能容纳更多天地灵力的窍穴。 于此同时也是再为往后修行神通术法打下根基,每一门大神通术法所历经的窍穴筋脉非是一致。 只有在养筋境下苦功夫,夯实出更加牢固的根基,才能修习山上那些威力强绝的神通法门。 如若不然,自身的天地灵力储存不足,筋脉承受不住那等法力的冲击,便是身死道消的结果。 可墨修尘发现自己的修行,似乎与这方天地的修炼道路出现了些许分歧。 虽然同样需要蕴养筋脉窍穴,可那座天地长桥似乎沟通另外一层天地,只有登上那座天地长桥,走到另一层天地才能破境。 眼下他暂时没有头绪,这方天地中他还没有完全能信任的人,自然不敢将这等秘密说出去。 只有等修炼之时靠自己去摸索。 他将周身气机收敛,那萦绕身遭的七彩霞光尽数纳入体内。 墨修尘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发现已经愈合,虽未痊愈,却比之前好上太多了。 掐算了一下时辰,发现自己修炼不过两个时辰而已,便有了这等效果。 便是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真身也可以神识外放了?” 墨修尘心头震惊,他不过是修行了一会《黄帝阴符经》,并未破境,却能将神识外放出去。 “一丈……两丈三……这是如今的极限了。” 虽然神识外放的距离不是很远,但也比全靠自己的感知好上太多了。 只要进入他的神识范围内,一切都清晰如双眼所见,无比清晰。 此刻,王铳与苏沐寒皆是面色一变。 同时看向偏屋。 因为他们都察觉到了一股神魂之力扫过他们。 而如今宅院中就只有他们三人,那神魂之力的来源便不言而喻了。 墨修尘的神识自然看见了两人,当即便推门而出:“统领!” 但是他没有冲苏沐寒打招呼,而是问道:“统领找我何事?” 王铳盯着墨修尘敲了半晌,走上前去,忍不住伸手取扒拉墨修尘的脸庞。 墨修尘连忙一步躲开,警惕的盯着王铳:“统领,这是作甚?” “他娘的,这才两个时辰,你脸上的伤就结痂了,你用了什么灵丹妙药?”王铳好奇的问道。 墨修尘哦了一声:“没啥灵丹妙药,就是修行了一会儿。” 王铳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墨修尘,最后也只吐出一字:“草!” 苏沐寒懒得与二人纠缠,十分冷漠道:“走还是不走?” “去哪?”墨修尘一头雾水。 而且,他察觉苏沐寒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他说不上来。 王铳一拍脑袋道:“我们快走,将军找你有事。” 说着便要拽着墨修尘往门外走去。 苏沐寒却说道:“让他换一身衣装!” 王铳闻言停下脚步,看着墨修尘一身破烂的战甲,以及血迹斑斑的内里,有些尴尬的松开了手。 墨修尘进入偏屋,很快换了一声黑色衣装。 当他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仿佛就好似换了一个人。 修长的身材,简单的黑色劲装,外加一件黑色长衫,将其衬托的极为英俊,又如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王铳啐了一口:“小白脸一个。” 苏沐寒定睛看了一眼,便没再看了,吐出两字:“走吧!” 三人来到将军府。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目光先是在苏沐寒身上愣了愣,最终全都聚集在墨修尘身上。 此刻所有人包括李蕴,心中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因为墨修尘是一名披甲士卒,可如今换上一身黑色长衫,竟然显得华贵宁静。 不似那种富家弟子的庸俗,反而更显得超然物外。 以往那些边军士卒,不论如何都掩盖不了身上的杀气。 可墨修尘完全就是两个极端,且他还修行了十绝杀法,却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这才是李蕴觉得不真实的地方。 大堂寂静了几息时间,李蕴冲王铳与苏沐寒点了点头,最后望着墨修尘说道:“让你来此,是想看看你对于如今的局势有何见解。” 墨修尘愣了愣道:“将军,您可是在难为我?我一个小卒子,哪能看清楚大局。” 秦贺元笑道:“先别急着自谦,要是不知道你闹出的动静,我们兴许就信了,你敢周旋在丘氏与李氏之间,就已然超越了大部分人的大局观。” “所以,尽可一试!”柳青接过话说道。 秦连山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笑骂道:“修尘,有什么见解尽管说来便是,在场的人皆是局中人,你一个局外人或许更能看清楚当下局势。” 墨修尘看向秦连山,心中有些意外,又有几分亲近,便笑道:“那我试试吧。” 墨修尘又看向李蕴。 李蕴笑着颔首,让开道路,让墨修尘走向战阵沙盘。 墨修尘走近战争沙盘,凝视着云霞城的兵力布置,而后又看向天赫王朝扑向云霞城的三路大军。 他问道:“云霞城是想打一场持久战,还是一场速战?” 李蕴道:“想试试能不能拖得久一些!” 墨修尘眉头皱起:“粮草几何?” “足够一月有余!”柳青道。 “兵力几何?”墨修尘再问。 秦贺元道:“能战之士,不足四万!” “可想过兵行险招?”墨修尘再问。 李蕴双眸眯起:“如何险?” “兵者,诡道!”墨修尘站直身躯,指向天赫王朝与大秦仙朝的交界处:“此地应是粮草聚集地,依山而傍水,可为天赫大军前方补给。” 李蕴问道:“你的意思是拿下此地?” “非也,是摧毁!”墨修尘道:“一把火烧个干净,断绝补给线。” “可我们现在没有多余兵力。”秦贺元神色凝重。 墨修尘却笑了起来:“何谓险?自然兵贵神速,同也兵不厌诈。” “何解?”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他。 墨修尘看向幽瑄真人问道:“道长,若是正面战场牵制住敌方随军修士,可能调动出多余的随军修士?” 幽瑄真人笑了起来:“可以!” “那就没太多疑虑,这件事唯一不可控的地方便是修士战力而已。”墨修尘说道:“咱们来说说正面战场!” 墨修尘指着己方阵营道:“咱们的阵,完全屈于防守,我认为不可取。” 李蕴问:“那你的意思?” “古有诸葛空城吓退司马,那我们又为何不可装腔作势一番,敌人纵然有谍子,但他们敢保证得到的消息便不会有疏漏吗?”墨修尘并指指向云霞城外的两处高山,道:“用精锐一万布局城外山林,侧面佯攻,记住,攻伐时一定要迅速猛烈,扰乱天赫大军的前进,打乱阵形即可。” 众人虽有疑惑诸葛与司马是何人,但都被墨修尘的布局吸引了过去,便没有谁问起。 “触之即退,敌军统领也不是傻子。”秦贺元否定道。 墨修尘笑了笑:“秦将军,请问当我们敢主动出击,甚至打乱了敌军阵营,敌军统帅自然怀疑,但他敢不信几分吗?” 墨修尘指向正面战场:“只要敌军阵形被打乱,那么正面战场的机会便来了,我要的便是他的不信,他一定会派遣先锋阵营查探,我们此刻要做的便是触之击退,诱敌深入。” “我相信诸位将军已经做足了正面战场的准备,但我们第一波甚至之后几波攻势都不要轻举妄动,保存战力,等待他们的主力进来,而后发起决定性的攻伐。” “我们的主场,那就由我们说了算,战场便由我们来布置,就算敌方再强大,这里也只是他们的客场,所以,定然会投鼠忌器。” 李蕴顿时将一切都连贯起来,大笑道:“切断补给线,侧面佯攻打乱阵形,正面战场诱敌深入,再反杀之。小家伙你这可是要将敌军玩死啊。” 墨修尘却摇头,面露凝重:“血河卫才是决定这场战事的关键性因素,当他们的后路被切断,那就要提防对方的狗急跳墙了,我们不一定能挡得住。” 李蕴环顾四周,心中那一点燃起的希望火苗又被浇灭了,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墨修尘道:“将军所做的布局,让我看见了大秦后方并无援军,所以还有一记关键手,那就是大秦朝堂能否与天赫王朝达成一致。”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了过来,厉声道:“墨修尘,难不成你想要大秦委屈求全不成?” “上善伐谋,其兵次之。”墨修尘眼神淡然:“两国交战,攻伐人心才是上策,没有委屈求全一说,如今血河卫在外,天赫朝堂难道就没有异议,所谓伐谋,不过是将这些异议放大,最后不得不呈现在天赫王庭之前,借此达到我们所需要的目的罢了。” 李蕴双眸金光爆闪:“李某明白了,你是要将血河卫放在天赫王庭的对立面,或者直接让王庭下令撤兵。” 墨修尘颔首:“确实如此,就是不知将军有无把握。” 李蕴笑道:“此事可以试试看。” 墨修尘见状便抱拳道:“属下不过些许纸上谈兵,接下来便交给各位将军了,属下告退。” 李蕴冲那钦天监统领何秋示意。 何秋笑了笑走向墨修尘:“小家伙,我陪你走走。” 墨修尘不认识此人,但却发现他对自己有几分亲近之意,便也没拒绝,对秦连山和苏沐寒招呼道:“秦大哥,苏姑娘,那我就先告辞了。” 秦连山挥手道:“回去好好养伤。” 目送墨修尘与何秋离开大堂。 李蕴问道:“大致布局那小家伙都已经给了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么现在由我们来补充细节。” 秦连山大笑道:“咱们这次是捡到宝了。” 李蕴颔首道:“殿下,此次你与苏姑娘就将他带回去吧。” 秦贺元大笑道:“这小家伙有意思,刚才往这一站,大有沙场秋点兵的味道。” 李蕴颔首笑问道:“如何啊,诸位?” 第二十二章:嘉穆亲至 落日余晖下。 何秋与墨修尘的身影在街道上拉长。 一问一答。 为人之道,处世之道,修行之道…… 二者皆有问有答。 何秋最后和煦道:“修尘,这世间你看似窥破了太多,实则不然,这个世道泥泞之下,也有无限美好,你是悲观的,总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往最坏处去想,可你有无想过,若无人去引领前行,这个世道又怎么会变好呢?” 墨修尘久久无言。 何秋说道:“你在排兵布阵的时候,其实我就发现,你总是在料敌先机,却又将最坏的结果都算计了进去,虽然没有与诸位将军明言,可每一步,都没有任何退路,就好似如今的云霞城,只有一战。” 墨修尘苦笑道:“原来先生已经知晓了。” 何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近月余时间,我虽然没有与你接触,可你参加钦天监考核,我自然也有关注,你杀伐果决,遇事清醒,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太清醒了,若是有一天,你的情绪崩到极限,那么你又打算如何做呢?” “也许会有那么一天,我也没想好如何做,我只是不想去伤害别人,我也不想别人来伤害我,所以我想变强。”墨修尘苦涩道。 他只是意外来到这方天地,如今身在局中,想要活下去,除了变强,他也别无选择。 何秋说道:“就如将军所说,届时去走走看,大秦其实并不差的,只是这个世道将它的美好掩盖了下去。” 墨修尘回应道:“好!” 何秋将他送到宅院大门处,笑道:“我便不进去了,你做好准备,第一场正面攻守战后,我们便要离开云霞城了。” 墨修尘抱拳道:“恭送先生!” 何秋却是以儒家作揖还礼:“告辞!” 墨修尘看着何秋,似乎明白了什么。 一路上,他们之间的问答,很少涉及修行,多是谈及人、礼、仁等。 此刻,他终于知晓为何了。 他将抱拳换作作揖:“先生慢行!” 何秋爽朗大笑,大步离去。 “修尘,钦天监大可不去了,入我书院,亦可习道。” 何秋的话音落入墨修尘耳中。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儒家书院吗?” …… 荒原上空。 有数道虹光划破长空,掠向云霞城。 李蕴双手负后站在城头,遥望那逐渐逼近的虹光,淡笑道:“老熟人来了。” 秦贺元凝重道:“嘉穆王亲临,这是来下战书了啊。” 天赫三王,嘉穆虽居中,可实力却是最强,大局观亦是顶尖之辈。 李蕴、幽瑄真人、何秋三人掠出城头。 临空而立,迎接客人。 当那数道虹光停滞,露出本来面目。 一行四人。 中间乃是一王座,一名面容刚毅的男子端坐其上,一身金银相间的甲胄,将其衬托得宛若神人。 而在他左侧,是一名手持长枪的披甲男子。 右侧,是一个长相普通的负剑男子。 最后是一名年轻人,站在那王座之后,怀抱狭刀,眼神冷厉。 李蕴看向那王座之人,淡笑道:“嘉穆王亲临云霞城,有失远迎。” 嘉穆王自王座上起身,望着李蕴,面无表情:“李蕴,本王给你三天时间,退出云霞城。” 李蕴笑问道:“那请问嘉穆王拿什么作为交换呢?” 嘉穆王淡然,不怒自威:“你的命如何?” 李蕴呵呵一笑:“我的命可不是王爷你说了算的。” “那就是不同意了?”嘉穆王双手负后,眼神中有冷电射出,凝视着李蕴。 李蕴冷笑:“自然……不同意!” 坚定的声音在荒野上响起,宛若长枪铿锵作响,掷地有声。 城头将士听闻此语,亦是心神激荡。 这便是大秦的将,对峙一方王侯亦不落下风。 嘉穆王手中显化一份战书,轻飘飘地递出。 那战书起先看似极为缓慢的飘荡着,可待众人再定睛一看,那份战书化作流光击想李蕴。 李蕴呵了一声,探出右手,往虚空一抓。 战书落入他的手中。 在他掌指间有火星迸溅。 只见李蕴猛然一握。 黑夜中竟是有光彩爆闪,仿佛有雷霆被湮灭在掌指间。 李蕴淡然笑道:“这份见面礼,李蕴就收下了。” 微风拂面,撩动李蕴的鬓角,此刻的他的风采不逊色那王座之人分毫。 嘉穆王眼神冷漠:“有几分本事。” 李蕴哦了一声:“若是嘉穆王没有其他事,便请回吧,云霞城今晚不待客。” 嘉穆王目光扫视着城头,道:“听闻大秦英才辈出,我座下有一少年,如今养筋境,想要见识一番大秦英才的风采。” 城头众人面色一变。 云霞城中确实有些年轻人,但是修为都是四五境,若是让其与一个养筋境的少年对战,有点以境压人的嫌疑。 也非是不可压境,但嘉穆王此刻敢来叫阵,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显然那站在王座之后的年轻人,并非易与之辈。 胜者以力压人,败者军心涣散。 可如今云霞城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之人前来应战。 嘉穆王见无人应答,顿时冷嘲热讽起来:“难不成大秦外强中干,全是绣花枕头不成?” 这一道声音灌入灵力,响彻与云霞城各处。 “该死!”秦贺元脸色难看至极。 对方明显心怀不轨,是冲着打击城内军心而去。 李蕴双眸微眯,言语反击道:“我大秦是否外强中干,想来嘉穆王当年深有感触,何故让一个年轻人来找场子呢?” 嘉穆顿时面色一变,负后的双手在披风下紧握,青筋暴起,面色瞬间转变如常,轻笑道:“当年本王确实小觑大秦,可今时不同往日,我天赫同样英才辈出,而你大秦似乎无人啊。” 墨修尘的宅院,苏沐寒一身气势暴涨,冲开房门,她缓缓走出主屋,凝眸看向城头处,冷眸中有怒意绽放。 苏沐寒挥手,墨修尘的房门被打开,墨修尘缓缓走出来,望着苏沐寒问道:“你知礼数吗?” 苏沐寒冷哼道:“外面这么大动静,你竟然还能安心修炼,可真是心比天大了去。” 墨修尘自然也无好脸色,反驳道:“有将军等人坐镇城头,还能落了下乘?” “走,去城头!”苏沐寒没有继续与墨修尘言语纠缠。 她伸手摄来那柄长剑,持在手中便往大门走去。 墨修尘无奈,只得拿起战剑跟着。 他的战甲破碎,这两日修行,也没有来得及去更换。 两人在大街屋脊上疾掠,宛若轻灵的燕子起起落落。 很快,二人来到城头上。 当墨修尘站上城头。 嘉穆王的目光便扫了过来,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沉声道:“听闻你们斥候中,有一少年,聚元境战力不输养筋境,可否让本王见识见识。” 李蕴回头望去,见到墨修尘站在城头,顿时暗道不妙。 秦贺元抓住墨修尘的肩头,低声喝问道:“你来此作甚?” 其他人也开始担忧起来。 此刻,若他们都还不清楚那嘉穆王打的什么算盘,那他们就不配为将了。 墨修尘的战绩他们可是听李蕴亲口说过,如今一个十六岁的二境,竟然将一名四境炼气士斩了。 这等少年,天赫王朝如何能不忌惮,唯有在没有彻底成长起来前,将其扼杀掉。 墨修尘也明白了。 略微埋怨的看了一眼苏沐寒。 苏沐寒感受到他的目光,也有些愧疚,只是话语依旧冷漠:“是我冲动了。”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那嘉穆王,一身威势好似山岳,确实很强大。 那站在王座之后的少年被嘉穆王推倒身前来,而嘉穆王则是坐回了王座。 怀抱狭刀的少年冷笑道:“难不成大秦如今皆鼠辈,连一战的勇气也无?” “黄口小儿,胡说八道!”城头有披甲士卒听不下去,破口大骂。 秦连山与王铳站在一起,骂骂咧咧道:“要是老子在年轻几岁,定然下去宰了这个逼崽子。” 王铳无奈笑道:“确实有些气人,不过如今云霞城也确实拿不出太过惊艳的人物。” 秦连山冷哼道:“他们的目的分明是修尘,想要他死。” 他其实挺喜欢墨修尘这家伙的,年纪比他小几岁,但身上始终有一股韧劲儿,当初他便认为,若是能坚持走下去,就算没有开窍丹,也能成为修士。 最终也不出他的预料,墨修尘在他回来时踏上了修行路,而且还与一些诡异交手,还活了下来。 与其说是他对墨修尘的照拂,倒不如说他是在报恩。 当初有一场战役,是墨修尘将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只是在那之后,墨修尘并未找他求过什么,一如往常修炼与训练而已。 王铳也无能为力,因为此刻的决定权不在他这个统领手中,只得苦笑道:“放心吧,有将军等人在,他若不想入局,没人能强迫他。” 但是那个少年又开口了:“真是没种!” 李蕴眯眼看向那个少年,实在想出手教训一番,但现在大战在即,他不便贸然出手。 墨修尘却不乐意了,当即就破口大骂起来:“这哪家的逼崽子,怎么做狗都不会?” “唉,小东西,你是不是没有读过书啊?要不要老子教教你教养二字如何写?” “你家里几个娘啊,出口就是有种没种的,你家里接了几个种啊?” …… 一时间,城头一片寂静。 众人先是呆滞地看着墨修尘,而后轰然大笑起来。 除了苏沐寒之外,几乎都是大老爷们,所以也就没太多顾忌,听着墨修尘那宛若飞剑般的骂人话语,只觉畅快。 苏沐寒倒是没介意什么,毕竟第一次见面这家伙就满口粗鄙话语,而且这一次骂的还是敌人。 对方本想还击,可在墨修尘那张杀人的嘴面前,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得脸色铁青的指着墨修尘。 墨修尘骂了一通,将战剑杵在地上,冲苏沐寒问道:“有点口干,来口水!” 秦贺元与柳青目瞪口呆。 心中暗道:“小子,你可别作死啊。” 但下一秒两人有些怀疑人生了,因为苏沐寒还真就递出一个水壶。 那怀抱狭刀的少年厉声道:“希望你这一身实力与这张嘴一般厉害!” 墨修尘此刻看向李蕴。 当他站上城头那一刻,就已经知晓今夜必须打一架,而且他躲不掉。 他若躲了,军心会因此涣散。 很简单,大敌当前。 当面邀战,若是怯战,会让一众士卒如何想。 李蕴颔首。 墨修尘看向秦贺元道:“有劳秦将军送我一程!” “慢!”苏沐寒喊道。 只见苏沐寒并指在那柄长剑剑鞘上一抹,一缕缕剑气被抹掉,递给墨修尘,冷声道:“要是败了,你就去死!” 而后玉指在墨修尘眉心一点。 墨修尘双眸中闪过缕缕莹光,接过那柄长剑,咧嘴笑道:“我可不想死!” 墨修尘冲秦贺元点点头。 而后墨修尘双膝微曲,宛若一颗炮弹冲出,而后猛地砸向大地,他冲那凌空的抱刀少年沉声道:“来!” 秦贺元大手一挥。 一阵微风直追墨修尘而去,墨修尘宛若在空中踏步般,蹈空而行,最终狠狠砸在大地上。 砰! 大地上烟尘四起,仿佛拉开了硝烟的序幕。 墨修尘握剑站直身躯,一身黑衣猎猎作响,眼眸寒光迸射。 同样的,那怀抱狭刀的少年也落在地面上。 两人相隔十丈。 目光在黑夜中碰撞。 蓄势待发。 第二十三章:如魔如鬼 城头与虚空。 双方之人皆注视着地面战场。 秦贺元凝眸望去,沉声道:“那个少年气息极为凝练,就是不知养筋几条,蕴窍几处?” 养筋境讲究蕴养筋脉窍穴,一般人在养筋境能养三条筋脉,蕴窍八处便已经是极致了。 当然,天姿好的自然不同,他们蕴养出的筋脉与窍穴自然更多。 传闻,有人在养筋境,养了十一条筋脉,更是蕴窍三十六处,同境无敌,更是可越境搏杀,就算打不过也能全身而退,毕竟窍穴越多能储存的灵力就更多。 这一点与武者相似,皆是以筋脉和窍穴为基,节节拔高,走向更高处。 只是炼气士采纳天地灵力修行,修道为仙。 而武者却是内炼真气,强大体魄。 在很多人眼中,显然那山上仙人更值得向往。 但若是谁敢小瞧武者,那便大错特错了,武道一途也可登天。 曾有武者修为深不可测,一拳砸开天幕对峙天外神灵。 苏沐寒冷笑道:“就算敌人蕴养七条筋脉与十几处窍穴,面对那个家伙不拿出十二分实力,也得折戟战场。” 柳青疑惑道:“这小家伙可只有聚元境,苏姑娘对他如此有信心。” 苏沐寒只是笑了笑,他们都不知道一个事实。 那就是墨修尘能引动星辉之力,而且还能消失在人的感知之中。 还有那一身似乎是武学的搏杀之术,技近乎道。 所以,她才会有那句:若败便死! 远处城头。 段横五搓着手与萧破军笑着说道:“来来,咱们赌三两银子,墨老弟几个回合能拿下那逼崽子。” “不赌,没意思!”萧破军盯着战场。 他现在可没有段横五心大。 天赫这次让一个三境炼气士来此挑衅,显然就做足了准备。 虽然他相信墨修尘能胜,但心中也不无担忧。 段横五撇嘴道:“没劲儿,这不是紧张吗?缓和一下气氛。” 他又何尝不担忧。 李元山站在王铳身旁,小声问道:“统领,墨修尘能胜?” “不好说!”王铳摇头。 砰! 地面突然扬起一阵烟尘,黑夜中有一阵雪白刀光豁然劈下。 众人定睛看去。 墨修尘已然换了位置,没有拔剑,而是将苏沐寒的剑背负在后,然后手持战剑遥指那人。 那人冷笑道:“自报一下姓名,公冶宏笙!” 墨修尘却没有开口,而是看向此前所立之地,那里被一刀劈出一道尺深的沟壑。 “不知礼数的狗东西,老子报了姓名,你却不予回应,当杀!”公冶宏笙怒喝。 墨修尘眼神渐冷,握住战剑的手悄然发力,剑鞘射出,直刺公冶宏笙面门。 锵! 剑鞘被一刀劈落。 墨修尘却已然拉近距离,十丈距离拉近为七丈。 公冶宏笙冷笑:“你以为拉近距离便有胜算?” 只见公冶宏笙猛踏地面,一阵狂沙扬起,自身上溢散出恐怖法力,荡漾向四面八方。 周遭砂石此刻皆蕴含法力,带着刀光激射向墨修尘而去。 墨修尘眼神微凝,脚下罡步乍变,丹窍海洋中的天地灵力疯狂涌入各大筋脉窍穴,当《黄帝阴符经》远转起来的刹那,墨修尘仿佛与天地契合,每一步都能避开砂石袭杀。 而且,在墨修尘脚下,甚至隐约有阴阳鱼浮现。 “有些手段!”公冶宏笙冷喝。 只见他双手离开狭刀,而那狭刀却就如此悬浮在他身前,他双手十指翻转,一道道印诀在掌指间浮现。 “乾坤一刀,破灵!~” 那柄狭刀豁然冲起,雪白刀身在虚空中绽放光芒。 天地间此刻涌动着无穷暴烈的气息,大地在被一道道锋芒撕裂,远处一些草木被无声斩断。 墨修尘止住了脚步,感受到肌肤传来一阵阵刺痛感,他伸手摸了一下脸颊,有血液渗出。 此刻,他终于见到炼气士真正的术法手段。 此前如何厮杀,都不过是如武者般近身搏杀,夹杂着些许法力而已。 透过飞沙走石,望着那柄竖立在虚空的狭刀。 “这一刀,好像很强啊!” 嗡! 虚空颤鸣,一阵阵涟漪荡漾开来。 黑夜此刻仿佛都要被那抹白虹撕裂开来,白虹径直朝着墨修尘劈下。 墨修尘却没有出剑,也没有拔出身后长剑。 反倒是双脚拉开,在大地上撑开了一个拳架。 一刹那,异象显化! 墨修尘上竟是阴阳鱼傍身,太极拳法拉开,法赋予拳。 轰! 墨修尘缓缓出拳,一拳递出,便有一道黑色拳罡浮现,砸向那雪白刀芒。 一拳稍微阻滞了些许刀芒的落下之势。 砰! 墨修尘面无表情,前进一步,再次递出一拳。 这一次是白色拳罡对轰杀出去。 刀芒再次被阻滞些许。 但锋芒不散,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墨修尘却没有丝毫抵挡的想法,只管出拳不停。 “呵呵,卒子就是卒子,临死都不知道如何应对,以为凭你一双拳头便能破我术法吗?”公冶宏笙冷笑着:“给我死来!” 墨修尘充耳不闻,拳头上已经开始渗出血液,但出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他的双脚已经陷入地面一尺,周围地面都开始裂开。 “他在想什么?”王铳凝眸望去,不明所以。 秦贺元也发问:“他为何不出剑?” 苏沐寒摇头。 所有人都不解。 可就在那刀芒接近墨修尘头顶一尺之余时,墨修尘陡然结印,一道小型阴阳鱼被墨修尘凝聚在双手之间。 墨修尘沉喝一声,将阴阳鱼举过头顶,猛地砸向刀芒。 天地间被一阵白光掠过,一刹那好像来到的白昼。 而大地上。 两人周围的一切都被锋芒搅碎。 所立之地都被被那术法余波炸出一个大坑。 待烟尘散去。 两人的身形在此刻显露出来。 墨修尘双拳血肉模糊,长发披散,但气机凝练,并无紊乱迹象。 而远处的公冶宏笙此刻握住了狭刀,手掌中有斑斑血迹落下,衣衫破碎,看起来更为狼狈。 “好,好,好,很好,竟然能接下来我一刀,可你如今还剩下几分战力?”他讥讽的看向墨修尘。 墨修尘一言不发,一震衣衫,落在身上的烟尘散去。 然后他握住战剑,一身气机猛然暴涨。 《炁体源流》加《黄帝阴符经》全力运转。 两者近乎相辅相成,没有任何冲突。 墨修尘的身形如一抹黑夜中劈下的闪电,快到肉眼难以察觉。 而当法力运转之际,墨修尘近乎消失在所有人的感知中。 嘉穆王顿时眉头紧皱,目光死死盯着战场。 不仅如此,他身旁的两人也惊疑不定,那负剑汉子问道:“这是什么神通,若不是我等的元神足够强大,都难以察觉到他的存在。” 李蕴等人也是心头剧烈跳动,谁都想不到墨修尘还有这等不讲理的手段。 如果墨修尘有心隐匿,除非修为境界强过他太多,否则根本难以找出他的存在。 嘉穆王此时眼神杀意暴涨:“此子绝不可留!” 砰! 大地震动,公冶宏笙的身形倒飞出去数十丈远。 墨修尘本想一剑将之劈杀算数,可惜对方也不是善茬,在他临近之际,直接凭借灵觉持刀挡住了这一剑。 所以,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墨修尘咧了咧嘴:“果然有些难缠!” 公冶宏笙在倒飞途中,并未嫌者,而是单手结印,斩出一道雪白刀芒。 墨修尘心中的战意也在此刻被点燃。 这种势均力敌的战局,是他来此方天地后第一次,他甚至都没有动用剑印的想法,打算借对方来练手。 那道刀芒横扫而来,墨修尘不闪不避,战剑翻转便是一剑挥出。 墨修尘的身形只有稍许停滞而已,但接下来的速度更快。 快到中五境之下都难以看清他的动作。 太极罡步被墨修尘施展的玄妙无比,公冶宏笙此刻才感受到了一阵压力。 墨修尘绕着他不断出剑,每一剑的力道都强的可怕,震得他持刀的手一阵酸麻。 若不是有法力隔绝,他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抗住墨修尘的一拳。 墨修尘虽然在不断出剑,可同时也在窥探对方的薄弱处。 在中五境之下观战的人眼中,此刻唯有刀光剑影。 一阵阵法力涟漪不断震荡而出,凡是被波及到的东西皆被搅碎。 虽然两者的境界都只有下五境,可这等厮杀场景,却是难得一见,以至于大多数人都看得入神。 但是,下一刻,他们发现公冶宏笙爆发出一股极为强势的气机涟漪。 近乎要达到四境的程度。 墨修尘被那道涟漪扫飞了出去。 身形在虚空中翻转了数圈才调整好身形。 可下一瞬,公冶宏笙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术法,身若鬼魅贴近墨修尘,一刀当头劈下。 墨修尘肌肤生疼,那刀身尚未临近并让他心头惊悚。 扬起手中战剑便迎接了上去。 铿锵! 剑与刀碰撞! 火星四溅! 可下一秒,战剑拦腰截断。 千钧一发之际,墨修尘双足落在地面上,双手死死夹住那柄狭刀。 眼瞳逐渐转化为赤红。 墨修尘的肩头已经被刀刃切开,若不是墨修尘反应极快,以双掌夹住狭刀,这一刀就要将他劈成两半了。 墨修尘还来不及反击,公冶宏笙单手捏印狠狠打在他的胸膛上。 墨修尘再次被轰飞出去,口鼻都喷洒着殷红血液。 “狗东西,凭你又知我有几分手段?”公冶宏笙乘胜追击,口中还在大吼着。 墨修尘身形不断倒飞,落在地面上让大地都震颤不止。 抬头看着那杀气腾腾的公冶宏笙,墨修尘抹掉嘴角鲜血,漏出一抹渗人的冷笑。 只见双手十指翻飞,墨修尘赤红的眸子仿佛有火焰腾起。 “秋萧风杀术!” 天地间秋风徐徐,让人神清气爽。 可前进的公冶宏笙却是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杀机。 墨修尘印记变幻不停,虽未打出,但秋风流淌而过之时,带动着铭纹隐入虚空。 就在公冶宏笙踏入墨修尘三丈处,只听一声暴喝响起:“起!” 公冶宏笙身形顿时被一片锋芒阻滞,且周围虚空皆有铭纹浮现,相互衔接成为一座秋风牢笼。 “这小家伙竟然能将术法施展出阵法雏形!”李蕴眼中有精光闪烁。 何秋以心声笑道:“谁说着他天姿差来着,让他娘的来看看,什么叫天才!” 幽瑄真人回应道:“好歹是读书人,怎么还骂起三字经了?” 何秋不以为意,瞥了他一眼,呵呵笑道:“幽瑄真人莫不是起了惜才之心?” 李蕴打岔道:“你们两个就别争了,他何去何从由他自己说了算。” 两人一同白眼着李蕴。 谁不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算盘,李蕴连《十绝杀法》都传授出去了,不就是想要墨修尘进入钦天监吗? 秋风萧杀术中。 无尽刀光宛若天河瀑布落下。 墨修尘倒是没指望能阻拦对方多长时间,只要能困住三息就足以。 墨修尘一拍身后剑鞘。 幽蓝色长剑出鞘,落入墨修尘手中。 《十绝杀法》在此刻被催动至极致,墨修尘的身上的温和完全不见丝毫,反倒如一尊杀神立身战场,杀气缭绕。 秋风萧杀术在第五息被劈开,更有一道炽烈刀芒袭来。 墨修尘不闪不避,抬手便是一剑挥出。 刀芒瞬间破碎。 墨修尘冷漠的注视着公冶宏笙,淡漠无情的声音响起:“若是没有其他手段,你可以死了!” 墨修尘陡然间动了,地面都跟着扬起一阵烟尘。 这一次,他根本就打算隐藏,速度是此前从未见过的快。 仅一瞬,他便来到公冶宏笙的面前,一剑横扫出去。 玄墨色的法力缭绕剑身,融于黑夜,让人难以察觉。 又是一阵剧烈的火星。 但是这一次,公冶宏笙根本难以抵挡。 刀锋上传了一股不可抵挡的巨力,仿佛有山岳倾倒般向他撞了过来。 墨修尘脚踩罡步再次贴近,又是一剑劈下。 尽显粗暴! 公冶宏笙在倒退途中大吼。 双手鲜血横流,五脏六腑都近乎绞在一起。 他双手掐诀。 乾坤一刀就要挥出。 墨修尘冷漠的眼神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墨修尘掐住他的脖子,一剑洞穿了他的胸膛。 在众目睽睽之下,墨修尘长剑自下而上,直接将公冶宏笙的身躯切开。 这还没有完,他脚踩那具尸体,抓着头发猛地一拧,将头颅硬生生扯了下来。 鲜血喷洒在他的面庞上。 如魔如鬼! 第二十四章:紫气炼体 “杂-种,你找死!” 嘉穆王这一刻气势暴涨,一脚落下。 墨修尘蓦然抬头,将三法催动至极致,赫然间便是一剑向上挥去。 没有任何言语反驳,有的只是满腔愤怒! 尔等既然想杀我,那我杀人何罪有之? 与我为敌,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李蕴冷笑一声,同样是一脚踏下。 墨修尘的剑芒被无形力量破碎于虚空,而后一股力量重重轰击在他的身上! 但不至死! 墨修尘的身躯被压的缓缓弯曲,浑身骨骼劈啪作响,双腿陷入大地之中。 试图让墨修尘低头下跪。 但他的头颅始终仰着,死死盯着嘉穆王。 心中没有任何抱怨,唯有不甘与愤怒。 他在心中发誓:“今日因,他日果,若你不死,他日持剑戮尔首级!” 负剑男子弹指落下一道剑芒。 幽瑄真人笑呵呵的挥动手中拂尘:“以大欺小,道友有失身份。” 而何秋则是笑意盈盈的望着那披甲持枪男子,似乎在说:“你出手试试看!” 墨修尘适应那股力量后,承受着不可言说的痛苦,缓缓撑起身躯,面无表情的将长剑归鞘,捡起那柄狭刀,便在秦贺元的接应下掠上城头。 落在城头上的一瞬间,墨修尘大口吐血。 一副七窍流血的惨状! 但是墨修尘却在大笑,眼神冷漠至极的盯着那嘉穆王。 今日之辱,他记下了! 柳青将一缕灵力渡入他的体内,沉声道:“回去疗伤,接下来交给我们!” 墨修尘伸手抹去脸上鲜血,头也不回的离去。 苏沐寒跟在他的身后。 苏沐寒愧疚道:“抱歉!” 墨修尘摇头道:“怪不得你,此前谁又知道嘉穆心思在我,我只要一死,那云霞城的军心必会被削减几分,只是我这颗棋子没能如他所愿。” 他卸下背后的长剑递还给苏沐寒:“谢谢!” 苏沐寒接过后,又讨要那柄狭刀。 拔刀出鞘,有铮铮颤鸣声传出,刀身笔直雪白,隐隐有莹光流淌其上。 苏沐寒将之归鞘还给墨修尘,说道:“品阶不俗,与我手中之剑大致相当,你刚才差一件趁手兵器,它很不错,不过灵器需要炼化。” 墨修尘扬了扬狭刀,咧嘴笑道:“这样啊,那很不错,总算是没亏到姥姥家。” 两人回到宅院,苏沐寒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无声的回到了主屋。 墨修尘可就比她干脆太多,径直回到偏屋开始疗伤。 这一战差点被斩。 若不是自己手疾眼快,以掌夹住刀锋继续下落,避免身死的下场。 可那刀锋上的法力却是冲入了他的身躯之中,直到此刻都还在不断冲转着他的筋脉窍穴。 只是不知道为何那些法力却没有冲入他的丹窍之中。 盘坐下来,墨修尘双手掐诀入定。 《黄帝阴符经》运转起来。 不消片刻,那些法力便被驱逐至指尖。 墨修尘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眼凝视那颗来自公冶宏笙的法力珠子。 十分纯粹,没有丝毫杂质。 墨修尘想了想,运转《黄帝阴符经》将之纳入体内丹窍。 一入丹窍,丹窍海洋便剧烈翻涌,将那颗法力珠子卷入海洋之中,不见踪影。 墨修尘在片刻后,便感受到点滴精粹灵力流淌在海洋中。 “当真可行!” 此前他便有此类想法。 因为他的丹窍比较特殊,既排斥外界天地灵力,也能同化,使其能补充自身天地灵力的存储。 那时他的心中便有过这种想法,若是能汲取敌人的法力化为己用,在厮杀时借此反杀。 不过这种手段,墨修尘可不敢轻易施展。 一旦被他人得知,定然会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非是必死之局,他不会如此行事。 墨修尘开始修复自身伤势。 他虽然活了下来,可明里暗里的伤势自然不少。 那嘉穆王最后释放出的力量,若是没有没有李蕴的出手阻拦,他根本熬不过去,不出三息,便会被那股力量抹杀。 而余下的力量虽然看似撑过去了,可只有他自己知晓,那股力量堪比四境修士的全力一击。 最后自己能扛下来,完全就是运气。 三法同时爆发,更有阳神睁眼才勉强活了下来。 七窍流血的惨状可不是装的,而是实打实的伤势。 墨修尘催动气海上的一小缕紫气,将之纳入整个身躯。 古有老子紫气东来西出函谷关。 在许多古籍中对于天地紫气也有多次提及。 墨修尘打算籍此疗伤。 一缕细小的紫气先是融入五脏六腑,然后才进入各处筋脉窍穴。 墨修尘蓦然脸色苍白,银牙紧要。 因为,那种痛楚太可怕了。 他自认对于疼痛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程度。 可饶是如此,依旧被紫气折腾的死去活来。 本来他认为,调动紫气对敌都没什么事儿,用来疗伤也不会有意外。 可是意外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墨修尘以神识内视己身。 发现,身躯中有一缕缕黑气被紫气灼烧驱散。 “这些是什么?我的身体内为何会有这等不可名状之物?” 墨修尘沉思良久,也难有答案。 他睁开双眸,仍受剧痛,掐诀施展太极,将那些黑气收纳过来。 墨修尘凝视着在掌心旋转不停的黑气,感觉不到任何生机。 他确定在此前的任何厮杀中,都不曾接触过这种黑气,那自己身躯中的黑气又是从何而来呢? 且,黑气中没有丝毫生机,只有死亡的气息。 他将之用法力包裹,试图将其纳入丹窍海洋中,届时拿人试试这黑气的威力。 可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的法力被黑气侵蚀,仿佛一切都在腐朽。 墨修尘只得调动紫气,将之用神识捏出一个瓶子的模样,把黑气包裹起来,这样才隔绝那黑气的腐朽气息。 “好险,还好有紫气,不然只能就此放弃了。” 苏沐寒在那股腐朽气机出现之时,便睁开了双眸,看向墨修尘的偏屋。 当墨修尘把那些黑气凝聚出来之际,她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死亡气机,她确定若是自己接触,定然身死道消。 “那家伙又在鼓捣什么?”她疑惑不解。 一个聚元境,一次次让人意外。 还有些连她的眼界都难以触及到的东西,神秘的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心中开始诵读《清静经》,籍此来抵挡那疼痛带来的心神杂乱。 《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在心间流转。 天地灵力开始朝着偏屋汇聚,方圆半里地的灵力都被朝着他汇聚。 苏沐寒一时间有些恼火,她也在修炼,却发现天地灵力突然被牵引走了。 “有完没完了,混蛋一个。” 苏沐寒少有的骂人,心绪有些烦乱。 墨修尘此刻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内。 神魂与阳神相合。 在习惯那股痛楚之后。 便在丹窍气海上开始演练乾坤一刀。 虽然公冶宏笙只施展了其中一刀,可墨修尘却发现那等杀力十分可怖。 若是换个实力强一些的修士来施展那一刀,自己绝对不敢托大,以拳对轰。 墨修尘要不是有《十绝杀法》傍身,还真就不敢说能稳胜公冶宏笙一筹。 他从来没有那种穿越者便是天地主角的想法,甚至觉得自己会是这方天地的敌人。 只是如今自己如蝼蚁般弱小,所以不会被盯着,若是有朝一日实力强大了,这方天地真会坐视不管吗? 也许如今各种厮杀都是注定的。 时间在飞快流逝。 转眼便是第二日清晨。 待墨修尘醒转过来,自己的伤势好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疼了一晚上,对于这个结果还是挺满意的。 甚至,他发现自己的身躯更为凝实。 蕴含的力量也更加强大了几分。 “炼体?” 墨修尘眼神一亮。 之前,剑印之灵说过肉身成圣的说法。 所以,肉身才是一切根基。 而走上这条路,便预示着更多的坎坷。 但是炼体这一件事,自己如今便没有任何法子。 他曾想过找王铳、李蕴等人问问炼体之法,但似乎有得寸进尺的嫌疑。 便暂时搁置了。 现在发现那紫气竟然有炼体功效,这自然让他极为欣喜。 肉身实力能若是能与修道一途齐头并进,他有信心迎接一切强敌。 如今云霞城大战在即。 但他却没忘记此前的一些事。 李氏这一族,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否则,也不会在斥候中安排死士,试图在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将军府。 泉宗华自一处房间走出。 李蕴就坐在院子中,望着手中的一份谍报。 见泉宗华出来,他笑着说道:“这些天委屈泉掌执了。” 泉宗华连忙抱拳:“将军哪里话,都是该做的。” 泉宗华自然不是个傻子,别人客气,但他不能真说委屈啊。 虽然丘氏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丘氏的弃子,可在眼前这位将军眼中,他何尝不是一颗棋子。 甚至云霞城都是这位将军的棋盘。 起初,所有商家氏族都想着联合反对李蕴,可最后结果是什么? 不过是分崩离析,被李蕴三两句言语就破碎掉他们的幻想。 哪怕已经撤离出去的物资,都得加倍的运过来。 谁敢有怨言? 谁敢有怨气? “丘氏人马如今就在云乡镇等你,你可以离开了。”李蕴淡然道。 泉宗华如释重负。 李蕴将谍报收了起来,给泉宗华倒了一杯茶水,笑道:“你们丘氏若是将来能做得让李某满意,就算李某战死于此,依旧少不了你们丘氏的好处。” 泉宗华双手端起茶杯,望着李蕴静待下文。 李蕴自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若是丘氏选择错误,那全州丘氏就得开始走下坡路了,泉掌执可不要做那个拉丘氏下水之人啊。” “将军放心,泉某定然不会让将军失望。”泉宗华说完,一口饮下茶水。 李蕴挥挥手,示意泉宗华自己离去。 李蕴目送泉宗华离去后,再次取出那份谍报。 无声的叹息着。 期望太大,失望也就大了。 看来,云霞城结局已定。 第二十五章:战端开启 墨修尘前往军营。 王铳见到他前来,有些意外,问道:“怎么有空过来了,训练都不用参加了,今天怎么来此了?” 墨修尘开门见山:“统领,我想兑换一部分战功。” 王铳说道:“可是可以,但我劝你别急着兑换,可以到了帝都再去兑换。” 墨修尘有些尴尬,他本想出去买点东西,发现自己的一个铜板都没了,于是只能来此了,总不能让一个女子小看了去。 “统领,那能否借我几两银子?”墨修尘说完这句话,便是满脸涨红。 王铳哈哈大笑,指着墨修尘说道:“我就说什么事情值得你动用战功了,感情是钱财难倒英雄汉。” 墨修尘一时间无地自容。 他此前家里倒是还有几两银子,不过都被他花掉了。 王铳自腰间掏出一个锦袋,丢了过去,说道:“里面有十两银子,你拿去吧,我也用不上了。” 墨修尘一时间有些发愣,因为他明白王铳此言所指何事。 他来到这方天地后,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个统领,虽然记忆中的汉子狠辣阴狠,可这段时间待他如何,他却是心知肚明。 虽然抱着其他目的,可到底是有几分真心的。 王铳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有什么好感伤惆怅的,男人上马杀敌战死沙场,不就是我辈之所求吗?” 墨修尘想了想说道:“要不咱俩喝顿酒去?” 王铳看了看似乎也没什么事情,索性就应了下来。 两人来到一处已经没了客人的酒铺,只有一个老人佝偻着腰送来两壶酒:“两位慢饮!” 王铳拍开泥封,倒了一碗,一饮而尽,看着那老人说道:“那老家伙是以前边军的一个老卒,本可以安享晚年的,却不愿随着离开云霞城。” 墨修尘有些恍惚,似乎与记忆中有些东西重叠了起来。 他问道:“统领,在你看来,这一生都为大秦而活,当真值得吗?” 王铳面色肃然:“自然值得,它是我的国家,也是你的国家,若无它的存在,我们这些人也许更难。” 王铳又倒了一碗酒,再次仰头喝完:“小兔崽子,其实谁都怕死,但是总有些事情值得我们以生死捍卫。” “虽然大秦没有能做到尽善尽美,可至少,他给了我们尊严,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固然有些肮脏阴暗的地方,可那些并不能掩去大秦的光彩,不是吗?” “在大秦国土上,山上山下都一样,都有相对应的律法去约束。” “所以,你会发现,山上修士极少敢对山下百姓动手。” 墨修尘将所有记忆一一捋过,确实如此。 哪怕是当年自己想要上山修行被拒,可那座山门依旧是客客气气将自己送下山的,甚至还给了盘缠。 墨修尘说道:“世道还是太乱,所以掩去了本来的面目是吗?” 王铳苦笑道:“没有办法的事情,人力终有穷尽时。山上有炼气士求长生,更有各路精怪,又如何能全然不乱呢,大秦只能尽量找到一个平衡,维持山上山下秩序罢了。” 墨修尘叹息道:“若是人与人为难,又当如何呢?” 王铳捻起一颗花生米丢入嘴中:“人与人为难,屡见不鲜的事情,只看谁有理,谁修心更甚了。” 墨修尘摇摇头,也只是无奈。 他想的是自己与李氏的恩怨,自己去往帝都,恐怕会有人不断为难自己。 若是打打杀杀便罢了,可若是有人以官场之道压自己,自己怕是有的苦头吃了。 王铳举起酒碗与墨修尘碰了一下,笑道:“官场之人也看形势,势比人强,谁也会低头,而你个小兔崽子,倒是会担心这些完全没用的事情。” 墨修尘疑惑的看向王铳。 王铳笑道:“如今如何,此后便如何,仅此而已!” 墨修尘便也懒得去想了,便换了个话题:“战功是否可以兑换炼体之类的法门?” 王铳颔首道:“自然可以,不过贪多嚼不烂,你自己思量清楚。” 墨修尘刚要开口,便听见城外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王铳与他对视一眼,沉声道:“走!” 二人来到城头上,便看见大地上蔓延着无数火焰。 天空中一只巨鸟盘旋,羽毛青色,尾翼赤红,身躯庞大无匹,遮天蔽日,足有上千丈。 巨鸟嘶鸣不断,洒落下无数火光。 墨修尘微微失神:“灭蒙鸟!” “青火凶鸟!”王铳面色苍白:“这畜生怎么会出现在此?” 幽瑄真人脚踩虚空,手中拂尘不断挥动,道气清光逸散出去,将地面上的火焰湮灭,看向那头巨鸟,口吐道音:“孽畜,速速退去!” 谁料那巨鸟盘旋一圈,利爪直直抓向幽瑄真人。 幽瑄道人捏印迎了上去。 面对那巨鸟,幽瑄真人宛若一粒莹光,可那印诀在虚空上极速放大,将巨鸟轰飞了出去。 巨鸟一声嘶鸣,稳住身形,张口便是一片火海吐向幽瑄真人。 “如此暴戾,饶你不得!” 幽瑄真人冷喝一声,拂尘挥动,一片清光洒满天地。 而幽瑄真人的身形已经来到巨鸟头顶上空,一指落下,一道术法砸落。 巨鸟的身形宛若炮弹般砸落在大地上,荒野丘陵不知道被砸碎了多少。 巨鸟一声哀鸣,试图挣扎起身。 幽瑄真人却是单手掐诀,一道术法将其笼罩:“封!” 巨鸟疯狂挣扎却挣脱不了术法封锁,只能不断缩小身形。 墨修尘看得如痴如醉。 那种信手拈来的术法神通,就是对一个‘真’字最好的诠释。 幽瑄真人落在地面上,看着那头巨鸟,口吐道音:“福生无量天尊!” 嗡! 异变突起! 一道恢弘剑光对着幽瑄真人当头劈下。 幽瑄真人撑起一片清光,将那头巨鸟也纳入范围内。 “真是小人行径,天赫王朝的修士就只有这点能耐不成?”一道清喝声在虚空中响起。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一道金光蓦然出现,击碎那道剑光。 李蕴现身城头,望着南方,冷声道:“既然不敢战场决之,那便莫怪李某出手狠辣了!” 李蕴掠上天穹,单手探入虚空,抓出一柄雷电萦绕的长枪。 朝着南方天赫王朝的驻地就掷了出去。 片刻后。 城头上所有人都见到一道剧烈的雷霆在地平线上炸开。 山峦破碎,天穹乌云尽散! 李蕴也没有过多理会,而是看向地面上的幽瑄真人与那缩小身形的青鸟。 幽瑄真人说道:“应该是被天赫王朝控制了,所以才来此胡闹。” 李蕴点头便消失在虚空,回到了将军府。 风波过后。 城中的杀伐气机更为激荡。 一道道军令开始有条不紊的传下。 墨修尘也被召集去了军营,领了一套战甲,两柄战剑。 因为,战争已经开启了。 天赫王朝率先开启攻伐,以青火凶鸟为先锋。 那么,接踵而至的便是大军围城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黑夜中有大军潜行出城,城中士卒搬运着守城器械。 整个云霞城亮如白昼。 军营中。 王铳终于展现了他的狠辣一面。 亲自割下两个亲信的脑袋。 他没有丝毫感伤之色,只是冷漠的让人将尸体抬走。 墨修尘淡漠的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丝毫波澜,若是墨修尘动手,这两人估计会死的更惨,因为背叛是他最痛恨的。 王铳此前没动手,只因李蕴在借此布局而已。 虚虚实实,天赫王朝不是想要摸云霞城底细吗? 给你们又如何? 王铳接到的命令是攻击敌军中军阵营。 所以,他们不用率先出城应敌,还有时间安排更多的事情。 秦贺元则是作为调度他们这支千人队的统帅。 统筹全局却不是李蕴,而是柳青。 经过一众人最终磋商,决定将墨修尘的提议作为首选,以此前他们的布局作为补充。 只是这一切,知晓的不过二三人。 便是那出城的大军,直到此刻也不知道出城为何。 只有等待战端开启,柳青才会传讯。 李蕴并未闲着。 而是行走在云霞城各处。 将一切可用资源炼化打入云霞城各处。 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逐渐汇聚,整座城嫣然只一堡垒。 幽瑄真人带着新赶来的修士前往各处军营,将他们安置在军队中。 这一次,没有单独的修士战场。 若是敌方随军修士单独开辟战场,自有人去应付。 所有修士要做的便是以最大力量斩杀敌方士卒,削减大秦士卒的损耗,留存战力。 此刻的云霞城后方的一座大山中。 一艘战船隐匿其中。 战船足有百丈长,高十丈,两侧有各种法阵庇护,更有一些不知名的浮雕,隐隐有光泽流动。 而战船甲板中央,有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手柱长剑凝望远方。 战船坐落在山涧中,数十名修士不分日夜的炼化杀伐之物,更有修士负责搬运至城内。 这一切,都在悄然中进行。 墨修尘在两天后登上城头。 凝视远方之时,在那荒野天际线上,终于看见了几杆大纛迎风飘荡。 幽瑄真人来到他的身边,和煦道:“小友,若是何时做客玄霄宗,可以去后山的秋风涧练剑!” 墨修尘望着幽瑄真人,郑重点头道:“若有机会,定然去做客。” 他开窍那晚,曾见满城诡异被清光驱散。 然前两日见到那拂尘挥出的清光,便知道那是这位幽瑄真人的手段。 幽瑄真人翻手取出一本书籍,递给墨修尘,笑着说道:“这是玄霄正经以及贫道这些年修道的感悟。” “真人……”墨修尘挥手便欲拒绝。 幽瑄真人打断了他,满脸笑意:“这些年来贫道没有什么衣钵传人,可也不想明珠蒙尘,而前日见你所傍身之法,与本宗之法有几分契合,也许是天意,贫道便将之赠与你。” 幽瑄真人望着墨修尘,眼中很是满意之色:“可惜,贫道并不能带你入玄霄宗,不然,贫道也能像那些家伙炫耀自己的传人了。” 墨修尘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最后双手接过那本《玄霄正经》,放入怀中,以稽首拜之。 幽瑄真人颔首笑着,伸手将之扶起:“这样就好了,若是以后遇见心性醇正的玄霄宗弟子,可以相互照拂一二。” 墨修尘郑重点头:“真人放心。” “如此,我便可以放心了。”幽瑄真人眼眸含笑,眺望远方。 墨修尘也看向远方。 风起了。 大秦一千三十二元年。 时秋! 第二十六章:第一场 风扫黄叶,秋风渐冷。 天地昏暗,好似有一场暴雨要降落人间。 天地有铮铮甲鸣声。 云霞城三面皆敌。 每支大军距离云霞城皆不过五里地。 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 柳青坐镇将军府,军令不断传下。 当东面大军进入云溪城二里地之时。 山野中顿时马蹄声起。 一面‘王’字大纛出现。 伴随喊杀声起,一支黑甲骑军快若鬼魅出现。 天赫大军被拦腰截断。 更有火焰凶猛窜起,扑向天赫大军。 天赫军中有修士杀出,试图以术法扑灭大火。 可那支黑甲铁骑中亦有修士与之针锋相对,且术法更为精湛,术法如雨落,从未落空。 为将者,试图完成反合围。 却发现那只黑甲铁骑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不仅冲杀迅猛,更有符箓傀儡冲进大军不断搅局。 以往大战中不是没有符箓傀儡,可对待凡俗士卒却不会动用。 但云霞城这次,却破天荒行事。 那名将军愤懑地看向云霞城,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仅片刻时间,就让他损失了上万兵力。 那种火焰扑之不灭,术法落下却更为凶猛。 “分散!”他大吼道。 持枪就往黑甲铁骑冲去。 一枪横扫。 枪芒破空而去,有数名黑甲铁骑躲避不及,瞬间就化作劫灰消散在天地间。 可更多的黑甲铁骑不管不顾,只埋头冲杀凿阵。 而那些黑甲铁骑的目标极为清楚,就是冲向那些分散开来的士卒。 那名将军知道完全落入对方的诡计中,可根本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他们这支大军的随军修士也有人牵制,一时间镇压不了那火势。 最让他咬牙切齿的是,那支黑甲铁骑完全不受火焰侵扰,简直就是无赖打法。 从未有哪场战役让其如此憋屈过。 漫山大火炙烤着战场。 等到天赫大军冲出火焰,已经精疲力尽。 而黑甲铁骑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 而西南方的天赫大军。 直接就受到一头大妖的冲击。 一头地龙冲出大地,长达数百丈的身躯在大地上翻滚,任由那些刀兵落下,却伤不得它分毫。 当地龙出现一刻钟,牵制住那名战力惊人的将军。 荒野上无数巨石翻飞,砸落天赫大军中。 伴随而来的,更有无数缭绕火焰的油桶,在大军之中炸开。 天赫大军一时间惘然无措,只顾的慌忙逃窜。 大秦甲士手持刀兵冲杀而出,开始收割敌人性命。 整支天赫大军顿时间分崩离析。 嘉穆王接到两军传讯,顿时目露凶光,却没有慌乱下令,压下心境涟漪。 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李蕴,不愧是大秦后起之秀,竟敢如此贸然行事,且还成功了,倒是本王小觑了你。” 他冲身旁的传讯修士说道:“传令大军,加速前进。” 云霞城下,大秦士卒整齐走出城门。 每前进一步,气势便强大几分。 血气与杀气在此时冲霄而起,搅动天上乌云。 但是定睛看去,才会发现那些士卒竟都是老卒。 是那些长年在城中定居的老人,可是有几人知晓他们曾都是大秦的士卒。 当敌人欲要马踏山河之际,他们再次站了出来。 明知必死,却死而无悔! 柳青来到城头,望着那些披甲士卒,抱拳朗声道:“诸位,大秦,谢过了!” “战!” 披甲士卒齐声喝道。 战意凌霄。 大军远行,迎敌! 两军接触。 大秦大军甫一接触,便被冲散。 于是接下来,大秦士卒节节败退,往云霞城回流。 天赫王朝大军见状,士气急急攀升。 开始追杀大秦士卒。 可当轻点战损之时,天赫王朝大军竟然损失了三千人,而大秦士卒只损失了一千战力,且死的都是老卒。 当嘉穆王接到战报之时,便下令鸣金收兵,开始在城外安营扎寨。 夜晚,秋雨急促。 似在催促时节入冬。 将军府。 李蕴、秦贺元、柳青三人围炉而坐。 李蕴看着战报。 眉眼稍微轻松了一些,说道:“东面战场敌军损失三成战力,西南被地龙摧毁三成战力,被斩杀两成战力,正面战场虽然耗损轻微,可对于结果,想必那位嘉穆王想破脑子都不知道为何?” 柳青道:“那小家伙太狠了,以敌人尸体做局,杀自己人,简直……就像是一个老狐狸,完完全全的魔道人物。” 秦贺元哈哈大笑:“魔道就魔道吧,我大秦倒是需要这样一个人。” 李蕴说道:“只要不是对付凡俗百姓,管他邪魔外道,还是正道,都能为战场得利。” 原来,墨修尘私下有一计。 使得敌人死去,让符箓控尸,反杀自己人。 这就好比将敌人尸体作为炮弹砸入敌方大军,使其辨不得敌我,各自乱了方寸,届时手起刀落,也能砍死几人。 正常人,谁能这么‘丧尽天良’。 都是讲究一个死者为大。 但在墨修尘心中,却没有这些束缚,凡事皆于我有利。 管你敌我,皆是棋子。 柳青眨巴着嘴:“更狠的还在今夜!” 李蕴挥手道:“上城头看戏吧。” 秋雨潇潇。 三人站在城头。 白日的战场上,此刻有天赫王朝的士卒在收拢死去同袍的尸体。 那一具具尸体内转运回营。 随着时间流逝。 驻扎在城外的天赫王朝,顿时鸡飞狗跳。 有战马奔跑出营。 有血光在雷霆下溅起。 那些死去的尸体全都活了过来。 开始在军营中作乱,见有灵之物就手起刀落。 两军交战,自古不会对收拾尸体的士卒动手,休战时间,各自拉回自己的同袍,不能使其曝尸荒野。 这算是人间王朝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各方都会遵守。 但谁又能料到,会有丧心病狂之辈在死者身上做文章呢。 但,今日之云霞城,就如此做了。 不仅是正面战场的尸体,便是东面与西南面战场,那些尸体都被做了手脚。 只要敢拉拢回营,足够天赫大军恶心的。 要是能引来诡异,那就更精彩了。 墨修尘坐在远处城头上。 任由雨水打落在战甲上,狭刀横放在膝盖上,他轻轻拍打着刀鞘,节奏却异常沉闷。 虽然看不清楚天赫军营的具体境况,可那摇曳的火光以及嘈杂的喊声,他就知道一计已成。 他的心格外冷漠,就好似这场即将入冬的雨水。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冰冷,为何看人命消逝又如此麻木。 他看不清楚自己。 也许,是为了活下去。 也许,又是为弥补些什么。 他,没有答案。 天赫军营内。 嘉穆王端坐在王座上。 手中酒杯砰然炸裂。 派遣出所有修士镇压这场混乱,可一刻钟过去,喊杀声依旧。 更可怕的是,无数诡异竟然显化出来,吞噬着鲜血,嚼着死去之人的血肉。 那些场景,都被他收入眼底。 那负剑汉子,也不敢在军营中随意出剑。 只得以剑气缓缓镇压过去。 另外一名披甲男子有心出手,但嘉穆王却不允许他出手,担心云霞城的那道士出手突袭军营。 嘉穆王此刻好像所有的心思都被某个存在揣摩殆尽,任何动作都能牵引出更多的麻烦来。 那些诡异之物,三五成群,奇形怪状。 若是遇到修士,便全都扑上去,完全不惧死。 触手、尖牙全都招呼上去。 有身高两丈的臃肿诡异,不断抓起士卒塞入血盆大口中,任由刀兵落于声,红黑色的血液流淌一地也不自知。 哪怕被剑气削成两截,也不断挥舞着爪子。 如此场景,天赫军营屡见不鲜。 直到寅时,这一场动乱,才被镇压了下去。 除了血河卫损失较小,其他士卒损失仅三成。 嘉穆王伸手揉着眉心,极力压制心境烦乱。 他甚至有种找那个李蕴搏杀一场的想法,可转念一想,这是否也在对方的算计之中呢。 ……城头上。 秦贺元仰头大笑:“那嘉穆王估计得吐血。” 李蕴伸手接着雨水:“若是他冲动一些,现在来找我搏杀一场,那云霞城就算是有救了。” 柳青无奈道:“确实可惜了。” 墨修尘看着一切尘埃落定,独自走下城头。 雨幕中,他形单影只,似乎尝尽了孤独。 李蕴三人自然知道这一切,只是谁都没去打扰墨修尘。 “杀气太重,心思太沉,却心境中有一盏明灯,从何而来?”秦贺元问道。 李蕴摇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当初他与墨修尘的对话,便知道墨修尘的心思太沉,可也有自己的底线。 所以,才敢将《十绝杀法》传授出去。 但也因此更难看透墨修尘,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已,为何会有那种狠辣与心机。 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与年岁不相符。 李蕴摇头道:“算了,由他去吧,至少不是敌人。” 柳青点头道:“幸好,不然头疼的就是我们了。” 墨修尘回到宅院,在偏屋中拔刀又归鞘,如此反反复复。 他的眼神中有缕缕杀机流淌。 前日厮杀前,苏沐寒那一指传授的是御剑之术。 其实自心间过了一遍法门,他便了然于胸了。 只是从未实践过。 于是他此刻打算试试。 心神牵引,神魂之力萦绕刀身。 铮! 狭刀铿锵出鞘。 伴随着心念流转,狭刀在房间内飞掠。 初始之时,狭刀还不是很稳,在虚空中颤颤巍巍,似乎随时就要落下。 可当半刻钟过去后,肉眼近乎难以捕捉那刀身的痕迹,房间中只有一缕白线。 墨修尘驾驭狭刀横在身前,并指抹过刀身,呢喃道:“这便是御剑术,上场杀敌一大利器。” 可是墨修尘发现御剑术极为耗费心神,这才一刻钟不到,就让他有种昏昏欲睡的冲动。 他将狭刀归鞘,开始蕴养心神。 那本《玄霄正经》摊放在膝盖上,并未翻动,始终停留在第一页。 只有四字--道玄于霄! 墨修尘以前生《道德经》作为注解,加上有幽瑄真人的解释,所以极快便陷入悟道之中。 道先于天地生,道有无极,无极化太极,太极衍化万物…… 咚咚咚…… 战鼓擂动。 墨修尘蓦然睁眼,披挂甲胄与战剑,往军营而去。 城头下。 大军齐聚。 而今日,墨修尘将上阵杀敌。 昨日,算是双方的第一场试探。 而今日,势必还有一场试探。 这一场之后。 双方大军将开始真正的交锋。 第二十七章:开战,布局初显威 大军出城。 阵形有序陈列在城外。 虽然云霞城处于劣势,却依旧有数百战车出城,率先立于阵前。 战车后方,是大秦弓弩阵,整齐待发,只待一声令下。 两侧有骑军阵形陈列。 而在这些阵形之后,便是墨修尘等人所在的步卒。 城外的正面战场便占据了云霞城一半的战力,而东面与西南面战场加起来,也才一半战力。 全军严阵以待,这是墨修尘真正意义上的参与这样的大战。 修行《十绝杀法》的他,对于杀气很是敏感。 他能看见周围士卒身上的杀气缭绕纠缠在一起。 虽不言,却正在逐渐升腾。 处于最前方战车上的秦贺元面向所有士卒,沉声道:“诸位,有幸同行一场,如今天赫欲破我等城池,杀我家人,践踏山河,能答应吗?” “不能!”众将士齐声嘶吼。 秦贺元握拳举起,大吼道:“那我等当该如何?” “战!” “杀!” “杀!” 战意被点燃,杀气在凝聚。 墨修尘此刻心中竟也升腾起战意,要将他与所有士卒绑在一起。 自胸中吐出一口气,喃喃道:“这……是你的意愿吗?” 他敞开心门,接纳那股战意,也涌出强烈的杀意。 山河逐渐变色。 天地狂风乍起。 刺骨、冰冷……无情! 喊杀声自前方传来。 墨修尘知道,那些前去引诱的老卒归来了,带来的还有天赫王朝的大军。 秦贺元身形腾空而起,手中出现一杆黑色长枪。 只见他随手一划! 嗤啦! 天地仿佛都要被撕裂开来。 一道金色枪芒破空而去,在大秦士卒与天赫大军之间划出一道沟壑! 秦贺元对天赫大军冷喝道:“越此界线,死!” 天赫大军中同样有一道身形冲天而起,提枪而来。 “杀!”那道身形遥指秦贺元,更是指向秦贺元身后的云霞城。 “找死!”秦贺元冷笑。 当天赫大军冲入那道枪芒划出的沟壑,顿时血肉纷飞,白骨一地。 那道沟壑仿佛要化作一道血河。 天赫那提枪之人只是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沉声道:“杀!” 只见他挥手打出一道法力,冲入那道沟壑中,消弭秦贺元枪芒所留下的杀机。 秦贺元并不意外。 因为对方境界与他相仿,而且应该是嘉穆亲信之一。 秦贺元也未有犹豫,只是提枪遥指大军。 战鼓擂动,号角声起。 只闻大秦军阵中一阵弓弦声不绝于耳。 无数箭矢攒射而出。 箭如暴雨急急落下,收割着冲向最前方的天赫士卒性命。 但,天赫大军实在太多了。 步卒在前方举盾缓缓推进,战车紧随其后。 大地在震动。 隆隆脚步声、马蹄声、杀伐声响天动地。 但是秦贺元却是直接以战车为首,直接开始冲阵。 天赫大军走在前方的举盾士卒刚抵挡过两拨箭矢暴雨,迎面而来的便是被大秦战车碾压而过。 秦贺元看向对面提枪之人,冷笑道:“要不咱两也斗上一场?” 就在此刻,一个邋遢汉子自城头一步踏出,出现在秦贺元身旁,丢掉手中的酒壶,按住秦贺元的肩头,笑道:“这个留给我,七境炼气士,老子手痒的很。” “戴四白,你确定要出手?”秦贺元以心声问道。 在他们的计划中,戴四白这个酒鬼,是不用死的,他完全可以离去。 但是,如今却出现在战场上。 令秦贺元很是疑惑。 戴四白抹了一把嘴,盯着对面那提枪之人冷声道:“就这样回去,老子没脸见师父。” 秦贺元瞥了一眼汉子,瞧见了他眼中的坚定,便不再劝阻什么,只是嘱咐道:“万事小心。” 戴四白嘿了一声,身形宛若炮弹射出。 砰! 天穹上宛若有雷霆炸开。 那一拳,直接将长枪砸的弯曲。 提枪之人身形与之对峙,似不落下风,身上荡漾开一阵雄浑无比的罡气。 戴四白惊异了一声,而后眼中战意凛然:“哟呵,还是一位武夫啊!” 对方一言不发,双手拨弄枪杆,卸去拳劲。 砰然一拳就砸向戴四白的面门。 双方对轰了一拳,拉开一段距离,遥遥对峙。 地面站场上,双方战车终于相遇。 彼此剧烈冲撞着,爆发出一阵阵轰鸣声。 而敌方的骑军则冲过战车,开始扑杀向大秦步卒。 大秦士卒完全不惧,亮出长枪,同样冲了出去。 当双方甫一接触。 敌方骑军便发现不对劲。 因为,当战剑长枪砍下后,居然没有丝毫血液溅起,而对方却硬生生将他们拽下马背,砍断了脖子。 而大秦战车上的士卒被砍破身躯后,依旧没有血液溅起。 这一幕,让天赫大军慌乱不已。 “他们不是人,不是活人!” …… 但是为时已晚,因为天赫大军已经陷入阵中。 人不为真,可刀兵是真。 当天赫大军陷入混乱,便是收割之时。 那些不是真人的大秦士卒,身上缭绕起无穷血气,战场顿时模糊不清,只听得见一阵阵凄厉的哀嚎声。 李蕴站在城头,望着战场,神色冷漠。 而在他身后的阁楼内,幽瑄真人双手护着一座法阵。 原来,大秦现在陷入厮杀的士卒,都是傀儡与符箓纸人,所有真正的士卒全被法阵隐藏了起来。 墨修尘透过法阵凝望战场,心境起波澜,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一条条性命,在战场上却是如此不值钱,他的心甚至没有丝毫怜悯,只觉得一切就该如此。 他就像是一个看客,看他人之生死如走马观花。 天穹上,一道披甲身影被砸落大地。 位置刚好砸在战场中央。 数十名天赫士卒当场就被罡气绞的粉碎。 那披甲身影缓缓起身,身上战甲破碎,长枪断成两截。 “你不够打啊,破烂的炼气士境界加纸糊的武道金身,也忒他娘能唬人了。”戴四白立足虚空,言语满是讥讽。 那披甲持枪之人面若金纸,一口鲜血喷出,身形直直摔向大地。 死了! 戴四白掠回城头,一口鲜血喷出,身形摇晃。 李蕴扶住他,嗤笑道:“刚才不是挺猛吗?” “娘的,被那家伙砸了两道术法,有些难受而已,没什么大碍。”戴四白摆手说道。 戴四白的武道境界鲜有人知,哪怕李蕴也只知道他的大致处于七境和八境之间,可刚才一战。 李蕴发现戴四白一共只出了五拳。 一拳击退。 一拳重伤。 一拳断枪。 一拳碎法。 再一拳,杀人! 如此看来,戴四白的武道修为应该稳胜一般的武道八境。 所以,他更不想戴四白就这么死在云霞城。 看似整日邋遢醉酒的汉子,实际身份却是儒家君子,年不过二六,满腹诗书,却不知何故活的如此糟糕。 李蕴拍了拍的后背,“去养伤吧,接下来用不着你出手,真正的大战要开始了。” 这一战。 云霞城用计策险胜天赫一筹。 嘉穆王端坐王座上,看向云霞城的城头。 大手一挥,“鸣金收兵!” 大军如潮水般退去,云霞城也迎来了晚霞。 但城中各处,没人庆祝。 除了士卒巡城带起的脚步声与战甲声,极少有其他声响。 整座城格外寂静。 墨修尘没有回到自己的宅院,而是住在军营中。 他没有休息,而是在校场上挥舞狭刀。 刀锋在夜幕下带着雪白光辉。 《十绝杀法》十式,被他不断施展出来。 逐渐将之融合变化,尽量每一刀下去,都能带着《十绝杀法》的真意。 秦连山、宋元倚靠在远处的军帐口。 宋元问道:“他似乎变了许多。” 以前的墨修尘虽然也吃得苦,但心思没有这么狠辣,面对生死也不会如此淡然。 秦连山摇摇头:“不是他变了,而是这个世道让人看不清,死过一次,也许才更能体会那种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嗤啦! 秦连山与宋元同时定眼望去。 只见黑夜里出现了一道十丈长的雪白刀芒,狠狠劈在校场上。 一道深达三尺的裂痕出现,分不清是刀气还是剑气,但那种杀气与李蕴出手时的气机极为相似。 “这算是成了?”宋元呆滞片刻后问道。 秦连山点头,也难掩震惊:“成了!” 宋元晃了晃脑袋:“他得到《十绝杀法》到今日,不到一月吧?” 秦连山嘴角抽动,骂道:“他娘的,这小子以前天资可没这么好。” “自从他活着回来之后,好像就突飞猛进了。”宋元疑惑的说着。 秦连山却是打断了他的话语,“可他为此苦了三年,那三年都没有谁关注过他,他的修炼从来没断过,哪怕是收效甚微,他也没有放弃过,肉身搏杀之术,炼气纳气,他可曾一日惫懒过。” 宋元笑了笑:“这大概是厚积薄发、毅破关隘吧。” “谁说不是呢?”秦连山欣慰道。 墨修尘闭目持刀,身遭缕缕法力流淌。 突然,他的身形毫无预兆的消失在原地。 校场上,一道道残影经久不散。 笔直狭刀如剑,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影与校场各处浮现。 当残影散去,墨修尘的真身立定校场中央,剑影掠向四面八方。 顿时一道道锋芒劈向校场,那地面顿时浮现蛛网般的剑痕。 秦连山眯眼望着这一幕,冲宋元说道:“知道为何《十绝杀法》在皇室修炼的人极少吗?” 宋元不语,只是疑惑看向秦连山。 秦连山解释道:“这套法门,杀人更杀己,没有根法是一方面,更是因为修炼之人很容易走火入魔,每次动用之后,心中杀意便会随之增长一分,常人万难自控。” 秦连山负手而立,看向校场:“当年,皇室一位先祖修为修为惊天动地,可率大秦铁骑登天,却依旧难以控制那股杀意,天外一战之中,不分敌我,将随之登天的士卒屠杀殆尽,最后传闻是儒家圣人出手,才将之镇压了下来。” 宋元问道:“那如今先祖尚在否?” 秦连山叹息道:“不在了,传闻在他清醒之时,一人披甲执剑斩开星河,与数尊远古神灵杀进了星海深处,而大秦皇室祠堂的牌位也裂开了。” 宋元看向墨修尘,皱眉道:“这小家伙?” 秦连山摇头,“不知道,但没有发现那种现象,他似乎可以压制《十绝杀法》的杀意。” 墨修尘结束修炼《十绝杀法》,缓缓撑开太极拳架。 拳法缓慢,阴阳并济。 整个人杀气消散,宁静而祥和。 天,亮了。 号角声响了。 墨修尘掠出校场。 随着大军出城。 第二十八章:法阵困敌 大军出城。 今日却只在城下,并未往前迎敌。 身在大秦的地界上。 这里就如墨修尘所说,这是云霞城的主场。 战场如何布置,便是李蕴那他们这些人来定,而处于客场的天赫大军只能被动接受而已。 这便是此前柳青此前所做之事。 调动一切能动用的资源。 不管是军需,还是修炼资源,只要能调动的,他柳青全都调了过来。 那些不愿下山御敌的山上门派,云霞城不强求,不埋怨,但资源需要调用一部分。 有李蕴之令,那些山上门派也不敢有异议。 就算如今大秦朝堂没有支援云霞城的迹象,但谁又能保证云霞城没有底牌呢。 若是李蕴到时候调转枪尖,直接带着云川铁骑围山,那到时候满腹委屈也无处诉苦去。 所以,如今战场上升起一座座法阵。 令那天赫大军深陷其中,一时间难以破阵。 嘉穆王一众天赫统帅见此情形,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他们这些坐镇之人,有心出手,可云霞城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更不可能坐看他们破阵。 天赫大军想要破阵,只能靠那些随军修士,看能否找出那些法阵阵眼了。 否则,天赫大军只能被困死其中。 对此布局。 李蕴、秦贺元、柳青三人曾有一场对话。 秦贺元问:“我们如此布局,那嘉穆王也借此布局法阵,岂不是我军更为被动?” 而当时李蕴回答道:“他们定然会作此想,却不好如此做,也不敢如此做。” 柳青笑道:“某人甚至希望嘉穆王如此做。” “那小家伙?”秦贺元疑惑道。 李蕴颔首,双手交叉在胸前,说道:“若是嘉穆王敢如此耗费资源,在云霞城之前布阵,那我们就可以掠夺那些资源化为己用。” 柳青说道:“这张底牌,便是幽瑄真人。” 玄霄宗对于法阵一道,也颇有研究,而幽瑄真人更是其中佼佼者,在敌方法阵上动点手脚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此刻嘉穆王头大如斗。 此前,他以为有云霞城不出一旬便会被他击破。 如今才发现,云霞城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他看了看身后的一万血河卫,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命令其出击。 这是一柄利剑,若是现在就去陷阵。 指不定云霞城还有其他的手段,就是在等血河卫的陷阵。 城下。 秦贺元望着前方的朦胧法阵。 心中不由得暗叹:“这都什么脑子啊。” 若是没有墨修尘的出现,他们只能作困兽之斗,等待破城一个结局,最后以满城人死换天赫大军分崩离析而已,留给后方收拾残局。 如今,他们却可以期待更多一些。 虽然满城将士结局不变,但也要让天赫大军全军覆没,一兵一卒不留,甚至将那嘉穆王永远留在大秦。 秦贺元以心声问墨修尘:“小家伙,还有什么手段能用的?” 墨修尘同样却是以神识传音:“简单,以血引怪诞,最好能让那些诡异攻击天赫大营。” 秦贺元否定道:“能是能,但天赫大营有那几位修士坐镇,恐难以奏效了。” “简单,那边收集尸体,以符控尸杀敌。”墨修尘解释道:“不是如之前那般突然袭击,有过此前的教训,嘉穆王定然已经有了准备,那就控制其组成军阵,让那些尸体代替活人陷阵冲杀。” 秦贺元吸了一口凉气,问道:“你不怕遭天谴吗?” 墨修尘冷笑:“秦将军是想身后数万人惨死,还是敌人惨死胆寒呢?” 秦贺元沉默了一会儿,下定决心道:“娘的,做了!” 墨修尘问道:“此阵能困住大军多久?” “三天左右!”秦贺元回应。 墨修尘算了算时间道:“还是太短了,不足以让他们崩溃,何况东面以及西南面战场,那里撑不了多久。” 秦贺元想了想道:“你现在回城,去找将军。” 秦贺元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云霞城有生机,管他娘什么丧心病狂的阴谋诡计,他都无所谓了。 墨修尘摇摇头:“不必了,想必将军早有计策,我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了。” 战场被法阵笼罩。 外人难以看清其间发生了什么事。 但天赫大军却陷阵之中,完全没法找到方位。 那些随军修士试图找到边界,术法轰击无人处,却只能看着法术消失在虚空之中。 李蕴站在城头上,冷眼看着这一幕,那些术法激荡而起的涟漪,无动于衷。 确实,墨修尘说的不错,这些法阵本来只能维持三日时间,可他却早就准备了后手。 足够困死那些凡俗士卒。 至于那些随军修士,只要敢摸到法阵边界,便会被他渡入阵眼之中杀气绞杀。 否则,他如何兼顾另外两面的战场。 东面战场这两日厮杀不断,若不是有符纸傀儡配合,第一日就会被天赫大军攻伐到云霞城东门。 而东面战场坐镇之人是云川铁骑统领,一个唯有他才知道的人统领那支铁骑。 西南面则是一支修士与武夫率领的重骑当关,配合那头地龙守关,同时配合墨家机关傀儡伏杀天赫大军。 至于能抵挡多久,李蕴没有太多思量,就算是冲到云霞城下,自然有手段拦截天赫军。 他要做的就是将正面战场上的天赫大军挡下来,能灭掉多少算多少,最好能将那血河卫都屠戮殆尽。 但显然这是不现实的。 至少现在不行。 天逐渐黑了下来。 云霞城的大军退回城内。 有修士专门驻守城头,观察法阵的状态。 临近午夜。 幽瑄真人双手结印。 天穹上的乌云逐渐散去。 星辰显现出来,随着幽瑄真人的印诀不断变化。 缕缕星辉洒落人间。 战场的本来逐渐稀薄的法阵,却随着星辉之力的逐渐注入,再次让天赫大军陷入绝境之中。 法阵之中。 一群修士在找寻法阵薄弱处,动用各种仿佛轰击法阵。 甚至有些修士开始拼着修为倒退的风险开始破阵,可就在他们看到一丝丝希望之际,迎接而来的却是更强烈的无力感。 经过一天的折腾,陷入鬼打墙的天赫大军早已经精疲力尽。 身上带的干粮只够一天的量,饮用水也难以支撑多久,似乎等待的唯有死亡而已。 幽瑄真人身遭法力流转,法袍激荡不休,印诀不断结出,牵引下无穷星辉之力。 战场远处,天赫王朝的那名负剑男子朝着天阙就是一剑斩出。 试图以剑气隔绝星辉之力的落下。 云霞城中亦有一道金光飞出,将剑气轰得粉碎。 何秋站在自己的院子中,手中拿着一卷书,喃喃道:“别做无用功了,只要我在,你们便不可能阻止星辉落下。” 李蕴身形浮现院子中:“有劳先生了。” 何秋笑道:“举手之劳而已,我也不能出手太多,否则,天赫王朝那个家伙估计会赶来,只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先生,国师大人真的坐视不管吗?”李蕴落寞地问道。 他是狠辣,但那是对待敌人,可想到需要自己手下那么多人死去,他还是心有不甘。 何秋无奈道:“他的布局我自来不参与,何况他已经不是儒家门生,我与他不是一路人,只能坐看潮起潮落了。” 李蕴叹了口气:“看来,麻烦确实不小啊。” “也未必,如今云霞城至少能多拖一些时间了,若是那一计可成,云霞城还有几分希望。”何秋劝慰道。 李蕴仰头看着天空,摇头,“没了,李某尽力了。” 何秋久久无言,挥手再次打出一片金光。 李蕴告辞离去。 何秋却是有些心烦意乱。 身形陡然出现在城外,一把抓向不远处的大山。 “鬼鬼祟祟,当老子是瞎的啊!” 只见一名披甲男子抓了出来,然后被他狠狠砸在大地上。 顿时地动天摇,披甲男子勉强递出一枪,便仓惶御空离去。 何秋冷哼道:“算你跑得快。” 李蕴站在城头一时无言。 果然,读书人脾气真不好。 墨修尘就在远处城头,自然看见了这一幕。 眨巴着嘴:“这位先生,有些猛!” 突然,他的识海中响起一道声音:“此人修为深不可测,有斗转星移之力,只是比较克制,若是他能全力出手,这处战场没人够他打的。” “你怎么出来了?”墨修尘很是疑惑。 剑印之灵的无声出现让他意外,因为此前都是需要他观想,甚至是生死危机之时,才会出现。 “此前是因为你没有开窍,没有天地灵力流转,无法让我长久出现,所以只能在你危险时现身。”剑印之灵解释。 墨修尘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原来是因为我实力太弱啊。” “弱?你那简直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剑印之灵毫不掩饰的讥讽。 墨修尘哑口无言,愤愤不平。 剑印之灵冷笑:“别不痛快,就你如今这点儿境界,与方才出手之人相比,简直就是蝼蚁之中的蝼蚁,真不知道你为何会成为剑侍。” 墨修尘骂骂咧咧道:“那你他娘的倒是传我两手惊天地泣鬼神的法门啊?” “没有!”剑印之灵直接拒绝。 不过,剑印之灵补充道:“我确实没有,我的记忆破碎不全,不过你修行那《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倒是不俗,竟然能令得你天生亲道,所以别好高骛远。” 墨修尘继续索要:“那炼体之类的也可以。” 剑印之灵干脆直接消失了。 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且理直气壮的剑侍。 一个剑侍张口就要这要那,一点儿没有身为剑侍的觉悟。 墨修尘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变成傀儡。 若是能将那剑印炼化,他会毫不介意炼化掉,化为己用。 若是不能,那就彻底抹除掉。 只是如今自己尚弱,暂时找不到方法而已。 他可不相信前生那些狗屁小说中的福缘、机缘。 如今,他只信一个争字。 在这红尘中争渡。 做自己的仙! 第二十九章:自古红尘归地狱 借助阵法,云霞城有了些许喘息之机。 嘉穆王此刻在大帐中,凝视着战争沙盘上的云霞城战场。 眉头紧蹙。 这便是主场与客场的区别。 主场之人想要如何布置都不为过。 他倒是没有觉得不公,因为这是战争。 固然残忍,但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既然都是要死人的,那死人的一方是敌人又有何不可。 只是他实在想不出,为何李蕴这么一个后起之秀,竟然有如此狠辣的心思。 他看向那个披甲男子问道:“后方的破阵之人何时能到?” 披甲男子脸色苍白,摇头道:“估计来不了了,据说有一位剑修将其拦下了,差点被那剑修一剑砍死。” 嘉穆脸色一变,只觉一股寒意侵入骨髓。 他传讯的破阵之人,是一座精通法阵的山上宗门修士,更是接近上五境的大修士,如今竟然差点被一位剑修砍死。 那么那位剑修的实力得多强。 而云霞城又是什么时候将这些事情都算计在内的。 “如此缜密的心思,李蕴当真有些可怕了。”嘉穆叹声道:“通知东面与西南面大军,不必强攻了,继续下去只会损失惨重,届时我军的优势便会化为劣势,让他们前来汇合。” 如今,正面大军已经被困法阵三日了。 那些凡俗士卒估计已经快要扛不住了,但是率领血河卫前去冲阵,估计会被吞的渣子都不剩。 而且,他也没有打算用血河卫去填坑的想法。 若是血河卫在此地失陷,那天赫王庭估计立马就会有人落井下石,让自己将手中兵权交出去。 这才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虽然修士不能登帝位,可手中只要有兵权,那谁有敢动他嘉穆王座。 嘉穆于此想的十分清楚。 …… 云霞城战场法阵内。 天赫大军的凡俗士卒已经山穷水尽。 没有食物,没有饮水。 有的人虚弱的躺在地面上,绝望的看着天际。 有的人撑着长枪倚靠着,嘴唇干裂,面色苍白。 突然,有一名士卒持剑砍掉了自己身边同袍的脑袋,然后张口咬住那脖颈,大口吸吮着同袍的鲜血。 所有人的震惊,然后恐惧的看着自己身边之人。 那些躺在地面上士卒迅速起身,拔出战剑,警惕的望着自己周围的同袍。 只听见噗嗤一声,又有一名士卒的身躯被洞穿。 然后便有数名士卒扑杀上前,举起手中战剑将那死去士卒砍得七零八碎。 有骑卒开始斩杀自己的战马,用头盔接住血液大口大口往口中灌去。 如此种种,如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天地乌云汇聚,云层中雷光涌动。 天地仿佛都在哀嚎。 墨修尘看向天穹,呢喃道:“终于,还是来了!” 天地异象,云层中仿佛侵染着血色。 他赶紧去往城头,看向那处法阵笼罩的战场。 目光先是睁大,而后开始收缩,最后复归平静。 他痴痴笑道:“人性,在何处都是如此啊!” 他借助剑印能力穿透法阵,看到其中种种景象。 那些随军修士拼命阻止,可惜修士终究只是少数,他们只能自保,然后龟缩在角落失神的看着场中乱象。 眼前,仿佛一片炼狱。 那些人都已经不是人了。 都是自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开始在战场上索命。 战场地面很快就被血色染红。 而天穹上似乎开始下起了血雨。 墨修尘双手按在城墙上,仰天大笑: 自古红尘归地狱,何来人间仙境地! 李蕴出现在城头,按住他的肩头:“静心!” 苏沐寒也来到此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李蕴摇头道:“你不必知道。” 场中景象,李蕴一览无余。 哪怕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何曾见到过此地炼狱场景。 生吞活剥,不外如是。 墨修尘笑得眼泪都落了出来。 他不知道为何会落泪,是因为那些死去的人吗? 不,他不承认。 他承认这其中有他些许功劳,但更多的是人性而已。 那些士卒皆想求生,所以身旁同袍便是他们的食物。 李蕴不想多看,以心声与幽瑄真人说道:“老友,让他们走吧!” 说到底,李蕴还是心软了。 墨修尘却突然凝声道:“绝对不能让这些人活着离开战场!” “为何?”李蕴不解。 墨修尘冷笑:“将军,这些人但凡一人活着离开战场,那么将来大秦将有一尊不世之敌,生啖其肉之人,已经不再是人了。” 墨修尘转头看向李蕴,眼神中杀机毕露:“那是比诡异更让人恐惧的存在。” 苏沐寒问道:“什么意思?” 墨修尘没有回应她的问题,而是直视着李蕴,等待他的答案。 李蕴叹了口气,“这件事,我来办吧!” 李蕴掠向天穹,双手结印,牵引漫天雷霆,朝着地面战场就轰砸下去。 远在天赫大帐的嘉穆王顿时怒发冲冠,怒喝道:“李蕴,尔敢!” 嘉穆王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大帐,蓦然出现在云霞城战场上方,结印为下方战场撑起一片金光,挡下那漫天雷霆。 然后,他的身形便如遭雷击,蹬蹬后退了两步,失神的看着战场法阵中的大军。 “幽瑄,动手!”李蕴不理会嘉穆王的异样,冲城头大吼道。 幽瑄真人闪声出现在城外,眼中清光流转,对着战场便是一指落下。 漫天金光湮灭了战场法阵,也将其中所有人抹杀。 嘉穆王顿时长发披散,满身法力激荡不休,冲李蕴大吼:“李蕴,你云霞城能留下一兵一卒,我周嘉德就此卸去王座。” 李蕴淡然回应:“等你大军攻城!” 嘉穆王手中凝聚出一柄长剑,冲着李蕴便是一剑落下。 剑光瞬间放大千百丈,如要将天地都劈开。 哼! 李蕴冷哼一声,回身便是一枪横击出去。 剑光与枪芒同时溃散。 二人各自退后数步。 李蕴望着嘉穆王冷笑问道:“怎么,现在就要先斗上一场?” 嘉穆王冷冷瞧了一眼李蕴,又落在手持拂尘的幽瑄真人身上,似乎在说:你们等着! 幽瑄神色淡然:“福生无量天尊!” 嘉穆大袖一甩,冷哼着离去。 李蕴回到城头,对幽瑄真人说道:“法阵现在已经没用了,我们坏了规矩,他们接下来也不会讲规矩。” 幽瑄真人颔首道:“所以,接下来一场硬仗要开始了。” 李蕴对墨修尘说道:“你随我去将军府。” 不待墨修尘反应,便已经出现在将军府内。 此地,秦贺元、柳青、戴四白、何秋、幽瑄真人已经等在此地,还有两个墨修尘没有见过之人,两人皆是身披玄甲,气势威严。 李蕴带着墨修尘走入大堂,说道:“战场上的大军已经被尽数灭杀,接下来诸位全面聚集兵力于正面战场,天赫王朝应该很快便是大军攻城了。” 李蕴指着两名身披玄甲之人,与墨修尘介绍道:“这两位是我云川铁骑的大都尉统领。” 云川铁骑! 墨修尘还是第一次听说。 但能在此刻才现身,说明这是云霞城真正的底牌之一。 李蕴继续说道:“苍云、韩沐,你们二人将云川铁骑调回,与大军汇合镇守主战场。” 两名披甲汉子颔首,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疑议。 李蕴看向墨修尘道:“此前,你说摧毁天赫大军的粮草驻地,现在时机是不是差不多了。” 墨修尘摇头;“再等等!” 他深呼吸一口气道:“将军,正面战场交锋,还是以出其不意为上,然后利用一切手段拖住大军。” 李蕴颔首:“我明白了!” “那我先告退!”墨修尘抱拳就欲要离开。 李蕴再次按住他的肩头,说道:“不急,摧毁天赫大军粮草驻地,需要你一同前去。” 墨修尘身躯微颤,问道:“我修为低微,恐怕不适合此行!” “不要急着拒绝,墨修尘,你的手段我们都见识了,此番你不必出手太多,我只要你确保此行的成功几率。”李蕴注视着他:“我不想强迫你做什么,但如今,大战已经开启,你躲也躲不掉,违抗军令,斩!” 那近乎冰寒的话语,也让墨修尘的心彻底沉寂了下来,抱拳道:“领命!” 墨修尘接过李蕴递过的军令离开了将军府。 在场众人没有说什么,如今李蕴身为主将,容不得半点私情。 若是墨修尘拒绝了此番安排,李蕴又如何调度云霞城的大军。 墨修尘确实不太想去,因为这一计近乎是有去无回。 可当下这种场面,由不得他拒绝。 而且李蕴通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在逐渐解析自己,所以,有些时候人过于亮眼也非是什么好事。 言行之中多少会带着一个人的本心在内。 而李蕴则是抓住他求活的心理,在大庭广众之下令他不得不接受此行。 同时,李蕴也知晓他墨修尘是一个为了求活而不择手段的人,也只有墨修尘这个出计之人,才能在此行中查漏补缺,保证此行无有意外。 墨修尘苦笑着走在大街上,举起那枚将军令,挡在眼前。 山河远阔,他可不想死啊~! 第三十章:各自布局 秋雨似乎没有尽头。 虽然看似不大,却是最能湿透衣衫。 城外,双方大军齐聚。 战甲上雨水仿佛汇聚城无数小溪,流淌而下。 肃杀之气萦绕天地间。 李蕴手持长枪立身城头,与端坐在王座之上的嘉穆王周嘉德遥遥对峙。 两人之间仿佛有无穷雷霆崩散开来。 嘉穆王大手一挥。 天赫大军的传令士卒挥动手中令旗。 隆隆战鼓声响彻天地。 三杆大纛率先朝着云霞城推进,后方的大军随之压境而来。 李蕴没有任何动作。 秦贺元手中长枪一挑。 身后大军同样开始往前迎敌而去。 就在双方大军刚要接触之际,两军之间的地面上突然窜出无数尸体。 他们的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尸臭味,朝着天赫大军扑杀而去。 嘉穆王目眦欲裂。 他本来意外,那天之后,这些坐下士卒应该是尸骨无存才对,谁知道竟然被云霞城控制成为傀儡。 如今竟然成为云霞城的屠刀。 嘉穆王冲李蕴吼道:“李蕴,如此作为,就不怕他日因果加身?” 李蕴讥笑反问道;“因果?若不是你天赫王朝践踏我大秦国土,我李某又何至于施展此等手段。” 嘉穆王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不过两军交战而已,你却行此绝灭之事,他日心魔降临,你不得好死!” 李蕴呵呵道:“心魔?心魔与我何加焉?” 他环顾山河:“此处是我大秦之国土,而你率领大军入境,如今却觉得是我在行绝灭之事,那李某倒是有一问,当你大军侵入我城池,会善待我城中百姓吗?” 李蕴嗤笑:“自然不可能,大军入城,不过行强盗之事,那你嘉穆又怎觉得我会惧怕那点儿因果?” 嘉穆哑口无言,看着那些已经化作傀儡的士卒,沉声道:“冲阵!” “杀!” 天赫大军顿时如潮水般扑杀向前。 朝着昔日同袍挥动手中屠刀。 大军过境,血流成河,残肢断臂洒落一地。 有的士卒已经完全处在崩溃的边缘,看着昔日同袍持剑朝着自己挥砍而下,只能狠心还击。 可那些傀儡不是单独厮杀,而是由修士符箓掌控,身上蕴含着天地灵力汇聚的法力,一剑劈下,势大力沉,稍有人能单独抗下攻击。 只有几人联手,将那傀儡士卒彻底身首分离,才能使其失去行动能力。 见到战场局势焦灼,嘉穆手下的几名将军让随军修士出手。 顿时在大军上方,修士踩过士卒的头顶,来到阵前,一道道术法挥出,破碎控制尸体的符箓。 对此,李蕴早有安排。 军阵中亦有修士冲杀出阵,对峙敌方修士。 大战如火如荼。 墨修尘在城头计算着双方投入的战力。 天赫大军入境已经投入了四万战力,分为三部分推进。 而云霞城投入两万,加上那些傀儡近乎也有一万有余,加在一起差不多三万多。 天赫大军还有一支血河卫在后方虎视眈眈,现在还没有投入战场,而云霞城也尚有数千云川铁骑以及万余士卒没有投入战场。 他退下城头。 来到一处修士汇聚处。 他与众人抱拳道:“此行有劳诸位关照了!” 众人没有只是点点头。 秦连山从一侧出现,冲众人说道:“此行,所有人包括我,皆要听他的安排。” 墨修尘自然理解这些人的想法,一个个都是四五境的修为,自然心高气傲,那里会将他一个二境炼气士放在眼中。 此刻,他也不再客气了,此行关系到自己的性命,他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冷笑道:“我知晓你们不服气,觉得修为够高,脑子也好使,完全不需要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安排。” 墨修尘指着一人,说道:“虞丰羽,如今四境巅峰修为,修《大河经》,十五岁破二入三,如今二十二,四境很了不起吗?” 然后他又点指着另外一人:“郜兴学,五境中期,三十有六,金云门弟子,有望中五境的天之骄子,很了不起吗?” 墨修尘呵呵笑道:“确实,你们很了不起,但那是在你们各自山门之内,如今是在战场上,若要论资质,我确实不如尔等,但论脑子,你们差远了。” 秦连山都有些被惊道了,他的印象中,墨修尘从来就是一个沉默寡言之辈,何时如此牙尖嘴利了。 墨修尘指着众人:“若尔等仅是来镀金,那么趁早滚出去,这里是战场,看看城外那些厮杀的战场,每一息都在死人,战争是要死人的。” 一众人从开始的面色铁青,到最后面色羞愧,一个个都低下了高傲的脑袋。 墨修尘缓了缓:“若有人现在想要退出,我绝不阻拦,但若是途中有人变卦,那就按军法处置,当然你们也可以试图把我除掉试一试,但得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因为你们不一定能杀得了我。”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被人看透了心思,无地自容。 秦连山冷笑道:“他娘的,你们可真是敢想啊!” 墨修尘却不以为意,“若没有异议,那么便出发吧,时间从来不站在我们这边。” “出发!” 秦连山大喝一声。 一行二十人,赶往云霞城后城门。 他们需要绕行近三里。 尽量避开正面战场,也要提防敌方斥候。 一行人没有骑乘战马。 而是贴地御空而行。 当踏入四境真意境之后,便能御空而行。 所以这一行之中,没有任何一人是武夫,因为武夫需要六境才能御风而行,此行需要速度,而且不能有太大的动静,所以,此行便将武夫完全排除在外。 唯独墨修尘是个例外,他不到四境,但却可以御剑飞行。 这得幸于苏沐寒在前段时间把御剑之术传授给他,所以他的速度并不比众人慢上半点,始终与众人齐头并进。 众人奔袭到夜晚,墨修尘也尚未掉队半点。 甚至面色如常。 真实情况只有墨修尘知晓。 这一路他的心神之力其实耗损极为严重,好在有《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有些许养神之法,可以一边御剑一边养神。 所以,这才没有导致心神之力枯竭。 众人围拢在一起,盯着堪舆图。 墨修尘大致确定当前位置,收起堪舆图说道:“还需要两日才能赶到边界,这一路上不论看见或是听见什么都不要分神。” “为何?”有人发问。 墨修尘嗤笑:“你要是不明不白的死在荒野上,那就保持你的好奇心。” 墨修尘对于此前荒野之行,就算过去了这么久,他依旧心有余悸,只能祈祷不要再碰到那种怪诞诡异了,瘆得慌。 那人刚要反驳,秦连山冷哼道:“你要是想被诡异吞食,那就继续问!” 然后众人没有再言语了。 他们都不曾在荒野上行走过,哪怕听闻过世间有诡异存在,但尚未亲眼见过,但每次提及,都是渗人的恐怖故事。 所以一群人都闭嘴了。 …… 云霞城。 双方在日暮时鸣金收兵。 这一次战场上没有任何尸体存留。 幽瑄真人直接以大神通将大秦士卒的尸体尽数收拢,带回军营安葬。 至于天赫大军,死去之人皆被那负剑汉子以剑气送去往生。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何况天赫大军在这件事上吃了两次爆亏,自然不允许第三次出现。 再来这么一次,就别说攻下云霞城了,只能是收兵还朝了。 临收兵时。 嘉穆目光盯着李蕴说道:“如此下去,看你们能坚守多久!” “不劳费心,嘉穆王只要想打,那我云霞城奉陪到底!”李蕴毫不示弱的说道。 今日一战,天赫大军以人数压制,胜了云霞城半筹。 在城外三里地外,被陷阱阻拦了很长时间,一时间难以突破防线,所以只能收兵了。 李蕴召集众将于将军府议事。 秦贺元率先开口:“这一战下来,我方损失其实更为惨重,单是布置的陷阱就被捣毁数十处,士卒损失八千人,负伤三千左右,能战之士不足三万了。” 柳青沉声道:“资源也耗损过半了。” “随军修士也损失不少。”何秋叹声道。 幽瑄真人苦笑:“贫道手下的修士也损失了些。” 李蕴端坐主位,沉声道:“如今能用的手段近乎都用上了,要想拖的长久……” 谁都没有接话。 因为那些死去之人,真不该再受此劫难了。 李蕴看向幽瑄真人:“老友,为他们做场法事吧,算是李某对不住他们了。” 幽瑄无奈点头。 山河破碎在即,施此无奈之举。 也难为李蕴了。 只请那些死者英灵莫要怪罪。 柳青沉声道:“那我便安排战场布置,既然要拖,怎么也得将嘉穆的后路给断了。” 天赫大营中。 嘉穆王周嘉德同样召集了麾下的众部将,谋划着接下来的战役。 “李蕴为了守住云霞城,如今已是丧心病狂了,接下来只怕会更疯狂。”有人说道。 有人回应:“如此疯狂,便佐证了云霞城后方并无援军,所以,吃下云霞城是迟早之事。” “想要吃下云霞城,恐怕没那么容易,若是久攻不下,我们也会是去如今仅有的优势。” 周嘉德一掌拍在王座扶手上,冷哼道:“这份功劳绝对不能拱手让人,无论如何也要拿下云霞城。” “王爷,既然李蕴如此毒辣,那我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之?” 周嘉德端坐看向说话之人,问道:“何解?” “既然云霞城以死人做棋,我军中修士又何尝少了……毒城!” 周嘉德眼中精光暴涨,计算了一下双方修士战力,迅速作出判断:“准!” 他站起身来说道:“休战数日,召集修士炼毒,最好能将云霞城的修士一并拿下。” …… 在双方谋划之时。 墨修尘等人正在荒野中疾驰。 深夜下,月光洒落荒野。 旷野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嘶鸣声。 墨修尘神魂一颤,有一刹那的失神。 他浑身汗毛倒竖,冲身后大吼道:“莫看!” 秦连山被墨修尘吼得震耳欲聋,瞬间清醒过来。 等他回头看去,发现除了几个五境炼气士之外,其余人皆陷入一种极为怪诞状态。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淦!” 荒野上,被一阵氤氲光彩笼罩。 使得众人如坠仙境。 最动人处,往往杀机四伏! 第三十一章: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墨修尘拔出狭刀。 振动刀锋。 刀锋上传出一阵阵涟漪。 秦连山看了看,顿时明白墨修尘在做什么了。 他没有墨修尘那种奇怪手段,但是他只有清楚迷障的法子。 双手掐诀,一道道金光印诀冲入那涟漪之中。 随之弥漫向四面八方。 突然,一只利爪自背后掏向墨修尘的心脏。 墨修尘身上腾起玄墨色法力,挡住利爪的突然袭击,一腿便横扫了出去。 砰! 墨修尘只感觉腿上传来一股巨力,震的他血气翻涌。 身形踉跄两步,转身看向那利爪所属之物。 秦连山自然也发现了那自暗中杀来的东西,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娘的,真有这种东西!”秦连山骂骂咧咧的小声嘀咕。 两人眼中,这头诡异身高足有三丈多高,身体呈现一种诡异的灰色,如蠕动的虫子,但是头部却是一张人脸,身体上长着八支锋利的爪子,脚下长着十条退,乍一看好像是牛腿,看上去十分不协调,那人脸眸子充斥这一种诡异的白色。 两人的施法被打断,导致其他人再次陷入一种僵直姿态。 墨修尘沉声问道:“老大,你能应付这东西吗?” 秦连山咧嘴一笑,“应付一下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想杀掉有些难度。” 刚才他发现墨修尘与这头诡异对撞了一击,两者间的肉身之力都很强,但那诡异只是身形晃了晃。 墨修尘却神色有些愕然。 显然,这头诡异之物,实力应该很强。 毕竟墨修尘的肉身之力近乎能一拳轰开城墙,那可是五境武者才能拥有的力量,可现在却有些不敌这头诡异。 秦连山虽然修为有五境,可比拼肉身之力,与五境武者而言便显得相形见绌了。 墨修尘以极快的语速说道:“你牵制住即可,我将他们唤醒一同击杀这东西。” 秦连山毫不迟疑,将战剑归鞘,翻手间便是一道印诀轰杀了出去。 墨修尘见状猛地将狭刀刺入地面,双手不断结印,天地间仿佛有道音靡靡响起。 只见他的眉心处凝聚出一点灵光,《炁体源流》在体内疯狂运转,那一点灵光越来越大。 墨修尘拔出地面狭刀,双指抹过笔直刀身,只见道气猛涨。 在铮铮刀鸣声中挥舞出去。 夜幕中的仿佛闷雷声炸响。 一行人迷茫的看着周围,有些不知所措。 墨修尘喝道:“都他娘的别愣着了,帮忙宰了那东西。” 话音未落,墨修尘已经拖着狭刀冲了出去。 临近诡异便是一刀横斩在怪物的利爪上。 顿时间,天地间响起一阵刺耳的金石交击声,那火星光辉仿佛一道雷霆划过长空。 秦连山趁机打出一道术法,砸在诡异庞大的身躯之上。 其他人也开始助阵。 一时间,各种术法连绵不断的砸出去。 墨修尘暗骂了一声,身形迅速拉远。 就在前一刹那,他差点被一道术法轰击在脑袋上。 墨修尘也没有计较,而是借此机会调动紫气,他想看看能否借助紫气的力量将这头诡异杀死。 陡然间,墨修尘身形僵在原地,他甚至不敢回头望去。 他的视野中,片片带着鬼脸的花瓣缓缓落下,一片,两片……漫山遍野都是。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荒野。 一名四境修士身形逐渐扭曲,身上长出花朵,任由他无论如何施展法术灼烧,依旧灭之不尽。 最后,那名修士的眼瞳呈现出灰白色,身形逐渐扭曲起来,嘶吼着朝着旁边一名修士扑杀了过去。 墨修尘大吼道:“小心鬼花!”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经冲出去三丈,同时回身就是一道斩出。 融于夜色的玄墨色刀芒轰击在一条柔软无骨的手臂上,但仅是阻止了那条手臂的扑杀。 墨修尘只感觉头皮发麻,因为他看见此前在荒野上撞见的那头诡异。 此刻他的心中竟是生出一种生死危机感,有大恐怖笼罩着自己。 他娘的,虽然有过设想,但没想到竟然回来的如此之快。 墨修尘全力运转《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同时催动《十绝杀法》。 上一次虽然没有与之厮杀,可却借助《炁体源流》与《十绝杀法》破的局,如今他还修炼《黄帝阴符经》,就不相信一定会死在这。 秦连山刚想回头,墨修尘大喝道:“各自防御,都别回头看。” 这种游离在六道之外的怪诞存在,稍有不慎便会要人性命。 他可不想有太多的人折损在此。 那个女子般的怪诞诡异迈着一种行尸走肉般的步调,那只没被花朵占据的眼眸仿佛在笑,直愣愣地盯着墨修尘,仿佛在看可口的食物。 墨修尘骂了句娘。 以杀意填充心境,反正绝对不能被那种诡异侵蚀心神。 那女子一跃而起,仿佛一只魔蛙扑向墨修尘,那长满鳞片的双手此刻却如两柄利剑,直刺墨修尘的胸口。 墨修尘身上腾起一股强盛的杀意,步罡踏斗,一步挪开,狭刀顺势压了过去。 只是带起阵阵火星,除了在双臂上留下一道白痕之外,便再无其他效果。 墨修尘此刻都有些怀疑自己的一身力气是假的了,那一刀下去竟然没能让对方身形晃荡一下。 那女子头颅直直转动,眼中那朵刺目鲜红的花朵晃悠了一下,竟是让墨修尘心境有刹那紊乱。 墨修尘心神受到冲击之际,心中的杀意赫然爆发,仿佛遇见了外来者,仇视至极。 墨修尘刹那醒转,便发现那诡异女子双手洞射向他的眼睛。 铿! 墨修尘身形倾斜倒滑出去,狭刀劈斩出去。 女子诡异口中竟然发出咕咕声,一口腥臭的液体喷射而出。 墨修尘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只能侧转身形,硬生生抗了那女子一爪子。 咕! 女子面容逐渐女子,那双臂竟然被灼烧得一片乌黑。 墨修尘身形被轰击得横飞出去。可余光却瞥见了这一幕。 “那是……紫气!” 原来如此。 墨修尘心有明悟,天地紫气本就是至刚至阳之物,而这些污秽之物怕儒家浩然正气与道气清光。 那么对于这种天地至阳之物亦然,只是如今能调动的紫气只有一小缕,大部分都只是盘踞在气海之上。 “既然你害怕这种东西,那就让你尝尝紫气的滋味。”墨修尘抹去嘴角的一抹殷红,赤红色的眸子透露出疯狂之意。 只见墨修尘以心神控制狭刀,缕缕紫气融入周身法力之中,使其变成了紫黑色,而后那狭刀刀身竟然也有法力覆盖。 他立定身形的瞬间便已经脚踩罡步扑杀出去,整个人仿佛消失在天地间,速度快到肉眼与神识皆难以捕捉。 他如今只有聚元境,以术法轰击效果几近于无,可近身搏杀,他可丝毫不怵。 砰! 拳与爪子对轰。 墨修尘身形被轰得退后三步。 但那拳头上的法力却是溢散到女子诡异的爪子上,顿时传出嗤嗤声,满处一阵腥臭的黑烟。 墨修尘再一次扑杀上前。 那女子诡异的身形竟然开始虚化。 墨修尘愣了愣,转头望去,发现远处一探出一只巨手。 墨修尘缓缓抬头,那是一道身高足有十丈的披甲身影,战甲样式十分古老,但却有大秦战甲的影子在里面。 他看不清那张面容,却能感受到一股极致的愤怒,巨手狠狠攥住那女子诡异,稍稍用力便将其捏的灰飞烟灭。 墨修尘怔怔地呆滞当场,那张了张嘴,却没能吐出一个字。 那披甲身影低头俯视着墨修尘,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墨修尘完全不敢动弹,他感受到了一股令他十分压抑的气势,那种感觉虽然不如李蕴爆发出来的压迫感,却也差得不远。 那披甲身影注视良久,最后点点头。 只见那披甲身影冲天地间一挥手,所有带着鬼脸的花朵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绞得粉碎,以及弥漫在荒野中的氤氲色彩都被驱散。 墨修尘这才看清楚远方的那处战场。 那尊身形臃肿且仿佛各种事物拼接起来的诡异,此刻依旧矗立着,虽然身上已经被术法砸出无数窟窿,但却是不断挥舞着利爪攻击着秦连山一行人。 甚至好几人都挂了彩。 墨修尘耳中传入一道声音:“岂曰无衣,与之……同袍!” 披甲身影就那么站在原地,注视着远方。 墨修尘鬼使神差的回应了一句:“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披甲身影颔首逐渐消散。 墨修尘思索了一会儿,这句词来自他的前生。 竟然在此得以听闻。 那披甲身影是何来历? 吼! 墨修尘被吼声拉回现实,以心神御刀便斩了出去。 带着紫黑色的法力刀芒挥洒出去。 墨修尘身形于此同时也接替了以为已经挂彩的四境修士,步罡踏斗拳出如龙。 这一次,他施展了龙华拳。 拳势大开大合。 在大地上身形辗转,拳头如雨点落在诡异的腿部。 狭刀则是专劈诡异的脑门儿。 这一幕看得众人有些发呆。 他们打得如此费劲儿,这家伙竟然好像把对方当成了拳靶子一般。 墨修尘足足轰杀了数百拳,等待那一口气枯竭,这才抓住空隙退出怪物的攻击范围。 秦连山等人则是趁着空隙砸出五彩斑斓的术法,顿时让那诡异怪物渗出令人作呕的血液。 墨修尘召回狭刀。 以刀做剑! 《十绝杀法》催动到极致。 他缓缓闭上眼眸。 一身法力奔腾不止。 当他再睁开双眸,眼中仿佛燃烧起了一阵杀气点燃的火焰。 《十绝杀法》——杀身! 一刀斜斩而下。 刀芒在天地间化作十丈大小,轻而易举便劈开了那诡异的身躯。 秦连山愕然。 其余人震惊! 这特么一刀下去。 那怪物就没了。 诡异身上腾起一阵紫黑色火焰,噗嗤作响,腥臭味弥漫这片荒野。 墨修尘则是瘫坐在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一刀差点抽干他气海中所有天地灵力。 他发现越是娴熟施展《十绝杀法》,便损耗越发巨大。 他有种被坑了的错觉。 第三十二章:深夜袭营 云霞城。 一捆捆箭矢被搬运往军营。 而那些箭矢出处,是云霞城内的一处铸造坊。 在大战未起之前,这里是打造铁具之地,用于百姓劳作。 大战开启,此地便被李蕴征用了。 而如今,此处作坊全是修士在炼制特殊箭矢。 坊中摆放着数十口大缸,里面全是漆黑且散发着腥臭的液体。 那些修士则是负责炼制出这些液体。 专门有士卒将那些箭尖儿放在其中浸泡。 等到浸泡时间一到,便有士卒将之取出包裹起来,运送往军营,分发给弓弩手。 天赫大营内有修士炼毒。 云霞城内又何尝没有这一类修士。 当初墨修尘离去之时,便为李蕴留下一个锦囊。 若是战事不利,那便借助修士之力大规模炼制毒药,不求杀敌,只求让敌人失去反抗之力。 与此同时更是交代,天赫大营应该也会有此类计策,想要这些箭矢起效,首先便是有抵御毒箭侵蚀的能力。 所以,在外围还有修士炼制相互克制的解药。 同时还有幽瑄真人留下的丹方。 一应俱全。 ……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墨修尘等人。 距离边界已经不足百里。 由于与诡异厮杀了一场,速度便相对慢了下来。 这一程,除了秦连山会与墨修尘说话之外,其余人都不再敢质疑墨修尘的任何决定。 墨修尘知晓两天前那晚的一刀,已经让众人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真实情况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那一刀,虽然杀力极强,但绝对做不到一刀劈开那头诡异。 因为此前,那尊诡异本就差点被那披甲身影镇杀。 身躯上那道伤痕在他出手之前便已经出现了,所以他不过是补了一刀,彻底将之斩杀而已。 说到底,他不过是借前人之功罢了。 至于他为何能窥见那道伤痕,是因为剑印的能力。 当他看见那尊披甲身影之时,便已经将剑印观想而出。 虽然与诡异对战之时,能感受那种生死危机,但还有紫气可以御敌。 可面对那尊披甲身影,他竟然完全看不到反抗的希望,似乎对方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抹杀掉自己。 通过剑印的能力,他发现在那披甲身影出手的瞬间,那头被众人围杀的诡异,身上出现了一道肉眼不可见的伤痕。 所以,这才有了之后墨修尘的悍然出手。 每一次出拳都是落在剑印标注的点上,而那最后一刀刚好是虚幻剑印最后凝聚之处,正好与那原本就有伤痕重合。 这一路上,墨修尘没有催促。 因为大家都需要恢复体力与天地灵力。 而他也需要蕴养神魂与凝聚天地灵力,以应对接下来的厮杀。 原本三天的路程,他们拖到了第四天午时才抵达边界。 趁着午时,墨修尘挑选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责令众人休整状态。 而在他们休整之时。 云霞城的一场大战再次拉开帷幕。 周嘉德这次直接找上了李蕴,两人冲入云霄战的天地昏暗。 道法涟漪将远处山峦都轰成了齑粉。 两人故意将战场拉远,不让余波冲击到地面战场。 下方战鼓擂动不停。 战马嘶鸣声响彻云霄。 喊杀声冲散了秋风呼啸。 因为双方都用上毒,所以此刻战场上充斥着可怕毒气。 双方都没能在在占到多少优势。 哪怕双方都准备了解毒之法,可面对不知何物之毒,哪里又有万无一失的解药。 最后,云霞城大军缓缓后退。 将天赫大军引入早先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关门打狗。 既然毒药没有多大用处,那么便箭雨攒射加上桐油焚烧。 让天赫大军无奈退去。 当双方大军撤出战场。 站在城头望去,那一地的尸体横陈,大地都被血液浸透,在黄昏下显得格外妖艳。 何秋站在城头,负手而立。 这天下何时能安定几分呢? 那些躺在战场上的士卒,是谁家的孩子,是那位独守空房女子的丈夫,又是哪个孩子的父亲? 他好像除了感慨几分,便做不了更多了。 教书育人好像不是为了将他们送上战场。 而是为了让他们能更好的活着啊。 但似乎总是事与愿违。 他下山出现在两国交战之地,其实那一刻起,他便已经不是纯粹的儒家子弟了。 幽瑄来到城头,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感慨道:“乱象横生啊,我们这些人却好像做不了太多。” 何秋叹息道:“没有办法的事情,人心贪欲太深,单靠几本圣贤书终究难以抹除。” 幽瑄真人笑问道:“先生选择下山,看来心中对于这个世道还是有几分失望的。” “失望说不上,就是觉得不痛快,终究得入世看看,才能知道我们这些读书人为何读书!”何秋苦笑道。 两人相视一笑,眺望着远方。 那天际,好像有他们的希望。 秋风的凉意总是那么缓慢,却是深入骨髓的。 墨修尘没有以法力御寒,而是感受着秋风中夹杂的寒意。 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他虽然踏上那座天地长桥,但境界就是雷打不动。 虽然肉身之力在缓缓增长。 可做不到术法不侵。 一旦不能近身搏杀,他如今便拿不出更好的御敌之法了。 虽然可以御剑杀人,可若是不能一击必杀,当对方有了防备之后,便难以奏效了。 所以,当下墨修尘有些犯难了。 该如何提升境界。 只是依靠闭关修炼,这种速度让他有些肝疼。 “还是得加入一方势力,籍此获取更多的修炼资源,毕竟修道最重要的法财,又以法为首,财为次之。”墨修尘喃喃自语。 如今他多了一个选择,那就是加入儒家书院。 但不知道儒家书院对于修行事如何看待的,看来之后还是得找那位何先生聊上一聊。 他现在很现实,一切发生必须利于己。 若不然,他便舍弃。 深夜悄然来临。 墨修尘豁然睁开双眼,握住狭刀起身,低沉着说道:“该做事了!” 一行人醒转,看向墨修尘,等待他发话。 墨修尘说道:“隐匿自己的气机,半点不得泄露!” 然后他摘下自己的甲胄,将之隐藏在杂草之中,看向众人:“出发。” 他看向秦连山:“你带四人照应,同时提防敌方修士,若有人前往阻拦,不惜一切代价将之拦截下来。” 一行人越过河面。 绕行一里地左右,摸到天赫军营驻扎地后方,找到一个缺口摸了进去。 墨修尘率先出手,一手捂住一名巡逻士卒的嘴,随后猛地将之脖子拧断,拖到阴暗处,换上天赫士卒的甲胄。 一行人面面相觑,总算明白为何墨修尘此前为何要摘下甲胄了。 墨修尘瞪了他们一眼,压低声音喝道:“愣着作甚,你们打算明目张胆的动手吗?” 一群修士那里见过这种阵仗,他们平日都是法袍披身,那里明白此间的弯弯绕绕。 但很快,一行人都换上了天赫士卒的甲胄,乔装巡逻。 墨修尘散开自己的神识。 发现这里的天赫士卒大多数都比较散漫。 “也不知道前线如何,还要多久才能拿下云霞城,老子还想早些回家抱娘们儿呢。” “喝酒喝酒,管那些作甚,我们只管看好粮草资源就行,届时云霞城被破,我等只管领取军功即可。” “喝……” 许多大帐内,天赫士卒都在推杯换盏。 墨修尘等人默默行走在大帐之间。 终于,他的神识感受到了些许天地灵力流转。 那是靠近山体的帐篷。 墨修尘眼神中精光爆闪。 应该很是接近了。 就在这时,墨修尘迅速收回神识。 他察觉到一股神识也在关注着军营,而且十分强大。 墨修尘装作若无其事的带着一行人前进。 就算是与其他巡逻士卒交错而过,他也面不改色的走过。 灯火摇曳,只要不是面对面盯着看,凡俗士卒难以察觉那甲胄之下已经换了人。 突然,军营北方传来一阵剧烈法力涟漪。 墨修尘转头望去,那是秦连山的术法。 只见那靠近山体的大帐中,掠出三道白虹,冲向军营北方。 军营中有人大吼:“看好大帐,有敌人入侵。” 墨修尘灵机一动,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一行人汇合在士卒中快速赶往那靠近三体的几处大帐。 很快,便有五处与其他大帐不同的大帐出现在眼前。 墨修尘看了看周围。 有十来名修士,大致气机都在四境与五境之间。 还有几名武者夹杂在天赫士卒之中。 显然都是为了守住这五座大帐而来。 墨修尘想了想心声传话道:“等会你们先出手,对准最中间那座大帐动手。” 跟随而至的那一行大秦随军修士应了下来。 墨修尘趁着天赫士卒无人关注,便运转《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悄然消失在人群之中。 在墨修尘消失之后,大秦随军修士便慢慢接近大帐,在天赫士卒的目光之下点燃了那座大帐。 天赫修士顿时以法术试图灭火。 双方争锋相对,相互阻扰。 大战一触即发,顿时许多凡俗士卒都被法力涟漪轰飞了出去。 大帐间各种玄光层出不穷。 墨修尘来到一处大帐,以战剑切开大帐进入其中。 发现其中皆是士卒粮草,他直接以火把将之点燃后悄然离去。 他在黑夜中前行,将剩下的四处大战都点燃。 却总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他没有去管战场厮杀,而是在穿梭在军营中寻找着什么。 “五座大帐皆是士卒粮草,差得是什么呢?” “战马军需,以及兵器军需,还有修士补给……”墨修尘顿时眼神一亮。 他终于想起,在路过有些军帐之时,其中并未有人,而是许多干草。 墨修尘如法炮制,将自身的气机收敛到极致,一处处点燃大帐。 当这一切做完,他看向那座矮山。 他找到一处僻静处,身形微曲,如一颗炮弹冲天而上。 可下一瞬,他就被一道术法砸落了下来。 在半山腰逐渐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冷漠的盯着墨修尘:“袭营,当死!” 墨修尘打量着此人。 发现此人的气机十分凝练,虽然只有四境,那一计术法比起五境都强横。 墨修尘没有纠缠的想法,而是转身冲出山下战场。 如今,天赫大营已经来不及救援那些粮草与兵器资源了。 目的已经达到,根本没有纠缠下去的理由。 保命才重要。 但,那半山腰之人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一掠而下,并指一划。 恢弘剑光将黑夜撕开,拦截在墨修尘的面前。 “何处去?” 第三十三章:谁计高一筹 火光冲霄的军营。 四处救火的天赫士卒。 混战在一起的众多修士。 嘈杂混乱。 墨修尘感受着这一剑的威势,举刀一劈而下。 玄墨刀芒与剑芒狠狠撞击在一起。 剧烈的法力涟漪如潮水漫向四面八方。 墨修尘的身形霎时间就被掀飞了出去,在空中翻转了数圈这才找到一处借力点,就此立定身形。 他神色微微有些诧异,因为那人竟然只是伸手一拂,便拨开那剧烈的法力涟漪,轻蔑地漠视着墨修尘。 “草,修为高了不起啊!”墨修尘抹了抹嘴角。 一股狠劲儿在显露在面容上。 若是有人细看那双眸子,便能发现那双眸子没有丝毫惊慌,反倒是狞笑多了一些。 墨修尘调动气海天地灵力,身上腾起一股玄墨法力,将其包裹起来。 那人身穿一袭灰色法袍,身上法力荡漾开来,翻手间便是一道水法砸来。 可下一瞬,他的视野中便失去了墨修尘的声音,便是神识之内也难以察觉到墨修尘的所在。 他猛地转头,双手结印横推出去,天地间出现一面冰晶墙壁。 砰! 喀嚓! 冰面被一只拳头砸得碎裂开来。 而后便是另外一只拳头轰砸在冰墙上。 顿时冰面被轰得粉碎,化作漫天冰晶洒落而下。 “你挡得住吗?”墨修尘微微抬头狞笑着问道。 那人挥手就是一剑落下。 墨修尘身形消失在原地,根本就没打算硬接。 而是步罡踏斗,来到此人身后,一拳递出。 那人被砸得横飞出去。 墨修尘可没就此罢休的打算。 术法比不过,法力不如对方又如何。 只要让我近身,就是我的主场。 一记贴山靠跟进,狠狠撞在对方胸膛上。 墨修尘递了几拳之后,便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那件法袍似乎卸去不少拳劲。 见此情景,他便一拳递向敌方的脑袋。 砰! 墨修尘的势大力沉的一拳竟然被对方出手拍下。 身形一滞,墨修尘的攻伐之势也被阻滞。 那人在空中翻转了几下,稳稳落在地面上,讥讽的看向墨修尘道:“你应该就是云霞城那个斥候吧。” 墨修尘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有点棘手啊。” 对方不仅是四境炼气士,更是一位根基极为扎实的四境武夫。 “既然你会些拳脚功夫,那我就以武者与你斗上一场。”那人淡笑着。 只见他撑开一个拳架,如神人开天,双手撑开,一股雄浑罡气散发出来,罡风拂面。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同样也撑开一个拳架。 龙华拳。 墨修尘以金龙摇身潜水式率先出手。 对方以单手横挡,右腿抬起直踢墨修尘下巴,刚猛迅速。 墨修尘压手点拳车轮反身探爪应对自如。 那人不慌不忙,拳头上带着强劲罡气直捣黄龙,同时左手探爪,洞射向墨修尘的腹部。 两人脚下在相互较劲,各自碰撞退步。 两人斗了十几个回合,默契拉开一段距离。 墨修尘发现此人对于拳十分精深,二人相互试探的也差不多了。 墨修尘有十分理由相信,这是除了王铳之外,他遇到的第一个在肉身搏杀之术与他不相上下的武者。 他的神色也逐渐冷静下来。 若是单独遇见此人,他倒是很有兴趣打上一场。 可如今自己等人可是在对方的大营。 就在墨修尘思量之际,那人却脚踩罡步扑杀而来。 双手掼向墨修尘的双耳。 墨修尘眼神微眯,心念一动。 天地间刀鸣声乍起。 一柄雪白狭刀横亘在两人之间。 墨修尘猛地握住狭刀,狠狠劈在对方的法袍之上。 无穷杀气混合着法力轰击出去。 饶是那件法袍上法力流转不息,依旧被这一刀劈得有片刻凝滞。 那人顿时一口鲜血喷出。 墨修尘得势不饶人。 一腿便横扫了出去。 将之砸飞出去。 便拔地而起掠向远处。 那人艰难起身,眯眼看向墨修尘离去的方向,愤恨道:“你我总会再见!” 他实难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在会毫不顾忌身份,在拳脚对阵中以心念御刀破坏规矩。 完全没有武德。 若是墨修尘知晓他的想法,估计得笑死当场。 武德! 那是什么东西。 他只是要活下去而已,什么规矩再大,也大不过他这条命。 墨修尘御刀接近战场。 自狭刀上跃下,双拳大开大合,瞬间便以绝对力量锤杀了数位修士。 至于外围那些凡俗士卒,不过数息便被他以心念御刀砍死数十人。 墨修尘冲自己人喊道:“别恋战,撤!” 他以心念控制狭刀开路,以双拳凿阵,带着大秦修士往秦连山等人的现场赶去。 身后一行修士各自施展法术断后,且战且退。 墨修尘神识瞧得清楚,他是真的挺羡慕这些谱牒修士的,对战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亮眼的表现,可他娘一个个逃命手段、保命术法简直层出不穷啊。 也正因如此,墨修尘再无后顾之忧。 双拳萦绕法力,每一拳都能轰杀一名靠近士卒。 如今的他已经能做到以拳驭法,心意所致,便是拳光所致。 后方的一行修士见状,也不由得心里打鼓,眼角抽搐。 虽然见识过墨修尘在厮杀时的不讲道理,可见到他将一拳一拳将地方士卒打得爆碎开来,那一地的红白之物,让他们都忍不住想呕吐。 但反观墨修尘,他们发现墨修尘对于这一切如那家常便饭般,战甲上全是血浆,墨修尘的眼中也无丝毫波澜。 若是墨修尘一个人也就罢了,可落在外人眼中这就显得格外可怕了。 如此心性,与魔何异。 一路冲杀,前方没有谁能挡得住墨修尘的拳与飞掠如电的狭刀。 很快,一行人就与秦连山等人汇合在一起。 墨修尘发现双方各有负伤。 但似乎都比较克制,没有生死厮杀。 墨修尘来不及考虑其他的,喝道:“撤!” 秦连山也没纠缠,挥手砸出一道符箓扯着一个自己人,然后再冲其他人喊道:“撤!” 墨修尘的神识中,军营中那些士卒见救火已是来不及,便一个个都红着眼朝着墨修尘等人的方向扑来。 娘的,就算他能打能杀,可他们那密密麻麻的军队个修士,堆都能堆死他们。 然后,墨修尘就开始骂娘的了。 因为,他发现还是小瞧了自己带来的修士,跑路的本事简直就不讲道理。 有人直接使用符箓,一下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又出现在数十丈之外。 有人直接伸展一种速度极快的身法,越过众人冲出包围圈。 秦连山更狠,双手结印跺脚,下一瞬就尼玛不见了。 墨修尘怒骂道:“你们这群没良心的,淦你娘啊。” 骂骂咧咧地驾驭狭刀,一跃而上,刹那便冲出了军营,宛若一抹流光刹那远去。 天赫军营中的大军追到河边,便要涉水追击,与墨修尘斗了一场的那名修士出现拦在他们面前,冷笑道:“让他们走吧,既然敢出城,那就准备好死在荒野上。” 墨修尘回望了一眼,看见那些士卒前方之人,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凝视着他们。 他总觉得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缓缓放慢速度,与众人汇合在一起。 秦连山一震战甲,天赫士卒的战甲瞬间卸去,大笑着问道:“成了?” “算是成了!”墨修尘点头回应着。 秦连山见墨修尘脸色仍是严肃,便问道:“有什么不对?” 墨修尘拿出堪舆图,注视半晌后眺望荒野,沉声道:“我们可能撞入另外一张大网里了。” 此前他还不明白为何那修士会有那种意味深长的笑意,如今对照堪舆图,他才明白了过来。 他们的路线就处在天赫王朝三路大军与天赫粮草驻地之间。 以修士的手段传讯天赫大军,届时派遣出修士回头截杀他们一行人,简直就是绝杀! 荒野看似很大,可若是修士出手,那他们近乎无处可逃。 墨修尘固然有手段躲避敌人的追踪,但自己带出城的修士又如何避开呢。 可若是化整为零,一旦遭遇,他都不用想,必死无疑。 秦连山拿过堪舆图,眉宇缓缓轻蹙起,苦笑道:“他娘的,竟然如此。” 一人问道:“不可原路返回吗?” 墨修尘摇头道:“绝对不行,那条路线定然已经被敌人截断了,我们一头撞上去,就是以卵击石。” 秦连山此时说道:“我倒是觉得原路返回可能是最好的选择,最危险处往往最安全,他们何尝不会如此认为我们定然不会原路返回,那么安排的兵力反而比较薄弱,刚好可作为突破口。” 其他人都看着墨修尘,皆在等待他定夺。 墨修尘凝视着堪舆图,却是摇头道:“咱们不回了!” “什么意思?”众人盯着墨修尘,不知道他脑子里又在鼓捣什么。 墨修尘收起堪舆图,看向正北方,缓缓道:“暗度陈仓,杀他个措手不及!” 秦连山按住他的肩头,语气凝重的问道:“你疯了!” 墨修尘却是笑道:“我没疯,既然他们喜欢截杀,那我们就直接撞向战场,自后方杀向他们,给他们一记重创。” 他的念头瞬间闪过数十个,其他方位肯定都有伏兵截杀,而刚好那天赫大军所在的方位,才是最为疏漏之地。 他们虽然只有是十九人,但皆是修士,只要抓住机会切入战场,那些凡俗士卒能有多少人反应过来。 而且还不用担心被敌方的大修士盯上,自然有云霞城内的修士盯着他们。 十九人带一条战线出来,活命的同时更为云霞城拖延些许时间,一举两得。 众人见到墨修尘眼神坚定,也没再反驳什么。 他们自认为与这家伙比脑子,简直就是把脑髓抓出来蹂躏一遍又一遍,太伤神了。 秦连山也没有反对,按住墨修尘的肩头,沉声道:“那就疯一回!” 墨修尘回望了一眼天赫大营的位置。 笑了笑。 那就看谁计高一筹! 第三十四章:尾声 群山青翠,云海茫茫。 云霞城往北的官道延伸不知多远。 一座小镇上,如今人流拥挤。 差不多都是云霞城那边来人,小镇上的官员这些时日忙碌不已,为他们分发粮食住宿。 泉宗华的人也在此地,尚未回全州地界。 今日,丘志泽与泉宗华聚在一起,透过窗户看向街道。 丘志泽问道:“这已经是第十八波难民进入云乡镇了,云霞城的战役应该也要进入尾声了。” 泉宗华却是摇头取出一份谍报,递给丘志泽,“你当初的选择很正确。” 丘志泽接过谍报,表情从稍有惊讶到最后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结巴道:“这……他……竟然这么狠辣。” 泉宗华眉宇愁眉不展,苦笑道:“与李氏合作虽然是与虎谋皮之举,可与这个小子合作,更是要如履薄冰啊。” 纵然他执掌丘氏一方商路如此之久,打过交道的人不知凡几,可也没见过这么丧心病狂的年轻后辈。 就算是那些老狐狸,做事狠辣可也得讲规矩。 但墨修尘做事完全就百无禁忌,虽然是为了云霞城,可之后的骂名也会随之而来。 丘志泽起身看向街上的难民,沉声道:“只要不是敌人就行,若是敌人不斩草除根,将来定然是家族大患。” 泉宗华闻言一笑:“李氏有的忙了。” 丘志泽问道:“这段时间温桓有无找过泉叔?” 他不认为李氏会这么轻易放过墨修尘,李高朗的身份看似不受李氏待见,可其中的隐秘他却知道几分。 李高朗虽然不如那个在帝都如日中天的长子,可也极受那位李氏老族长的宠溺,李高朗被斩,虽然很可能只是一具替身,可明面上还是狠狠给了定骞李氏一耳光。 所以,他觉得墨修尘若不死于云霞城,李氏绝对会想方设法除掉墨修尘。 泉宗华端起桌面的茶杯抿了一口:“三日前见过一面,问丘氏能否调遣出一名五境修士,至于为何,他却未告知。” 丘志泽冷笑道:“若所料不错,墨修尘只要不是一心求死于沙场,那就不会死,至少他的战功足以入选钦天监。” 泉宗华颔首道:“应该就是如此,只是我还是不太相信,如今云霞城真的有人可以全身而退吗?” 丘志泽却笑了:“泉叔认为一个敢如此行事的少年,会惧怕那点糟心言语,又岂会在乎他人之看法?” “你们倒是想得挺多,那丘氏的决定何时离去?” 一道清脆而冷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丘志泽与泉宗华同时看向门外,喝问道:“谁?” “苏沐寒!” 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丘志泽与泉宗华对视一眼,皆疑惑不解。 眼神中都在疑惑同一个问题:是那个苏沐寒? 泉宗华眼神询问:开门! 丘志泽一咬牙点头:好! 泉宗华走到门口,平复了一下心绪,拉开门栓,便看见一袭黑色金边马面裙的女子站在门外。 丘志泽与泉宗华见到苏沐寒的一瞬间,便立马拱手行礼:“见过郡主!” 苏沐寒跨过房门进入房间,淡漠道:“起来吧,我来此是为墨修尘与你们全州丘氏做一笔交易。” 丘志泽与泉宗华起身。 丘志泽为苏沐寒搬过来一张椅子。 苏沐寒坐下后开门见山道:“此行来此,受人之托,需要你们丘氏找寻一部炼体法门。” 二人对视一眼,丘志泽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为何不直接与郡主做买卖,相信郡主应当轻而易举就能拿出一部上乘炼体法门。” “明知故问的多余蠢话就不必多说了,这笔买卖做还是不说,给句准话。”苏沐寒冷漠的说道。 她不是想不通其中关节,但那家伙说只要能为他办这件事,可以拿出自己修行的一部法门作为交换。 苏沐寒很是眼馋那种墨修尘修行的法门,虽然她修炼的法门已经是顶尖的法门,可面对墨修尘那种不讲道理的法门,似乎完全就不是一个层级的。 所以,她才愿意来此一趟。 “做了!”丘志泽一把按住泉宗华刚抬起的手,阻止了泉宗华的试探言语。 苏沐寒臻首道:“这件事办成,全州丘氏可以开辟前往樊州的商路。” 泉宗华眼前一亮,连忙起身道谢。 苏沐寒手腕翻转去,取出一块令牌,放在桌面上,“这块令牌可助丘氏在樊州省去些许麻烦,但前提是那部炼体法门得交到我手上。” 丘志泽拿起令牌,发现其上有一缕法力萦绕,那块令牌上的‘苏’字仿佛要活过来一般,让他心神瞬间失守。 他的意识进入一片战场,周围披甲身影无数,不过都倒在血泊中,更多的还是其他种族的尸体,有的身影仿佛小山般横陈在战场上。 但最让人瞩目的还是站在那些尸体上的一道魁梧伟岸的身影,他注视着远方,眸光如冷电,而在他身旁,矗立着一柄暗金色长枪,淌着殷红血液。 丘志泽灵魂发颤,自语道:“这便是‘王’的实力吗?” 他完全不敢相信此人的有多强,那种巍峨的气势,让他的意识都有种被碾碎的感觉。 要知道这只是一道令牌中蕴含的些许法力烙印,若是那尊‘王’亲临,他根本不敢想象那将是何种光景。 苏沐寒一指点出,一道灵光落入那令牌中。 这才让丘志泽退出了那令牌烙印。 丘志泽惊魂未定,满头大汗,呼吸都觉不畅。 泉宗华倒是没有紧张,以苏沐寒的身份,拿出来的东西没有法力烙印才奇怪。 苏沐寒起身道:“走了!” 走出云乡镇。 苏沐寒御剑而起,化作一道长虹掠向云霞城。 房间内。 泉宗华说道:“我们该离开了。” 丘志泽点点头。 苏沐寒此行实际上就是一道讯息,让他们赶紧离去。 而在小镇的官邸中。 温桓面对一个身穿灰袍的老人,连头都不敢抬,大气不敢喘。 老人问道:“公子让我问你,那件事打算如何做?” 温桓连忙道:“那贱种如今尚在云霞城,暂时不便动手,若是能活着往北,我会安排人在北归路上截杀他。” 老人嗤笑道:“都是些低劣手段,不过倒也直接,公子只有一个要求,他死,但不能牵连李氏。” 温桓身形躬得更低了,小心翼翼道:“温桓明白!” 老人冷哼道:“你身边那几人,今日开始,唯你唯命是从,你尽可全力施为。” 温桓缓缓直起身子,发现那老人已经消失不见。 这才敢大口呼吸。 温桓手中捏着一份谍报,那是老人来时交给他的。 “原来你来自这么个偏僻的旮旯之地,山高路远,就算死了也白死。” …… 云霞城经历快要一月的战役。 能用的手段全都用上了,但如今仍旧到了快要油灯枯尽的地步。 甚至连后方战船上的修士与士卒都召集到了城中。 李蕴坐在将军府中,神色凝重道:“就只有这些兵力了吗?” 柳青无奈道:“如今就剩下八千了!” “天赫那边还有两万兵力,而且还有五千血河卫。”秦贺元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鲜血后才开口说道。 李蕴看向王铳问道:“他们还没回来?” 王铳摇头,眼神晦暗。 幽瑄真人说道:“除了十天前发现边界有些异动之外,之后便没了动静。” 李蕴却说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何秋站在院中,没有参与议事,只是看着一棵树叶近乎凋零殆尽的梨树。 本来预计第一场攻伐之后,现在已经到了战役的尾声,他都没有离开。 大概是为了等人,也许是想看个结果。 墨修尘一行人在荒野上穿梭了近十天。 躲避了数次天赫修士的搜寻,终于接近了云霞城,也看见了天赫大营驻地。 他们隐匿在一侧的土丘野草中,观察着天赫大营的动静。 秦连山小声说道:“估算了一下,兵力大致还有两万有余,就是不是城内还有多少兵力。” 墨修尘看着云霞城,城墙上已经有了斑驳血迹,且城墙还有坑洼,看来已经到了攻城的地步了。 他说道:“应该不足一万了。” 墨修尘问道:“有无手段传讯城内。” 秦连山摇头道:“如今我们离天赫大营太近了,传讯术法可能会被天赫修士截获。” 墨修尘蹙眉,若是无法与城内配合,那他们便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一旦从天赫大军后方杀出,定然会被掉头围杀。 墨修尘转身取出堪舆图。 云霞城外围除了有两座小山之外,数十里地几乎是一片平原,所以谈不上守城有几分地利。 而且天赫大军还有十架云梯,护城河那点间隙根本拦不住云梯前进。 只要血河卫往前一站,云霞城除了云川铁骑之外,便近乎无人能敌,可李蕴如今绝对不会再让云川铁骑出城厮杀,那会得不偿失。 墨修尘思量了一番,在脑海中翻翻捡捡了半天,找到了《炁体源流》中的一门传讯术,而且不用担心敌人拦截。 只是这样他的心神会急剧损耗。 但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子。 有了决定之后,墨修尘让众人给他护法。 端坐在地,双手掐诀不断,点点金光凝聚于眉心。 “天地玄宗,无形无相,无相无生,万灵为引,万物化音,玄音万化,引灵于心……” 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一幕,没有察觉到墨修尘身上的丝毫法力涟漪,唯有眉心一点金光一闪而逝。 将军府内。 何秋刚转过身,识海中便响起了一道声音:“先生,我等已至城外,可请将军出城对峙厮杀,里应外合,再破三千骑!” 何秋眼神中精光爆闪,立马以心声与李蕴说明。 李蕴神情一震,而后便开始分配兵力。 打算再次一搏。 而此时,将军府中落下一道剑光。 苏沐寒提剑站在院中,望着李蕴道:“最后一场,我要出城!” 李蕴闻言思索了一下:“可!” 第三十七章:满城凋零 焰火在秋夜里翩翩起舞。 云霞城已经被攻破,大街小巷都被打的破碎不堪。 萧条的景象仿佛整座城池从未繁华过。 活下的大秦士卒仍旧在拼死抵抗。 秦贺元被数名六境修士围攻,本就重伤的他被法阵牵制,身上的战甲破碎不堪,右臂已经消失,甚至连那一颗元婴都已经枯竭。 幽瑄真人的身形被一剑劈落人间,将一片街道截断,一柄拂尘如今只剩下一截,甚至连本命物都被损毁了,大道就此断绝。 城池上方,负剑男子手持一柄煞气凛然的法剑,直指幽瑄真人。 柳青坐在将军府内,腹部已经被洞穿,咳血不止,他双目无神的看着黑暗的天空,似乎一切都已经到了尾声。 戴四白打杀了数位武者,来到府中冲他说道:“我可以带你走!” 柳青灿然一笑:“你走吧,做得已经够多了。” 看着柳青那决然模样,戴四白眼眶通红,这个汉子有一刹那的动摇,他想留下来,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柳青却说道:“戴四白,你这个君子,怎么就不动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呢?” 戴四白无奈一笑,翻手取出两壶酒,一壶丢给柳青,自己拍开一壶,说道:“请你喝一壶酒,咱们山高路远,有缘再会了。” 柳青接过酒壶,哈哈大笑的拍开泥封,仰头灌入自己的口里,喝完后他抹了抹嘴角:“若有缘,定然还请你一顿酒。” 戴四白最后看了他一眼,身形消失在将军府中。 柳青踉跄起身,提起一杆长枪,以微弱法力缠绕,冲霄而起,杀向远处房脊上的数名天赫修士。 天穹深处。 李蕴与周嘉德两人皆是披头散发。 《十绝杀法》催动到极致,与周嘉德搏杀了数个时辰。 此刻的李蕴,浑身气机散乱,可那双赤红眸子充斥着莫名的疯狂。 周嘉德双手结印,那尊宝塔在虚空中不断放大,朝着李蕴镇压而去。 李蕴全力催动《十绝杀法》,一枪狠过一枪。 无尽血色枪芒轰击在那宝塔之上,可效果却不大。 周嘉德这件本命宝塔,乃是土行本命物,本就极为擅长防御,更是半仙兵品阶。 如今在周嘉德法力加持之下,绝强的威势更是恍若要将天地都镇压下去。 李蕴手中的长枪虽然也是半仙兵,但是却少了防御之力,重杀力却不足以完全破开同为半仙兵的宝塔防御。 李蕴见那宝塔势不可挡的落下,身形往后掠去,于此同时一尊身高百丈血煞法相凭空浮现,单手持枪狠狠撞在宝塔上。 法相双手结印,黑夜被血色侵染,无数血色铭纹浮现在天穹上。 一柄血色长枪缓缓自那些铭纹中生长而出。 《十绝杀法》--血烬! 这是李蕴对于《十绝杀法》的领悟,将这一法门彻底吃透后悟出的神通。 他的绝杀从未出现在世人眼前,因为见过这一式的人,已经死完了。 今日,他知晓这一式无法抹杀周嘉德,但是他想告诉周嘉德,敢侵入大秦疆土,就得付出代价。 周嘉德望着那柄缓缓出现在天穹的血色长枪,竟让他元神都在发颤,这一枪仿佛自天地而生,要将他彻底葬灭于此。 周嘉德试图召回那尊宝塔,却发现李蕴已经驾驭法相双手抓住巨大的宝塔,血色法力与那流光溢彩的光芒相互冲击着。 李蕴大口咳血,但就是死不松手。 同时动用半仙兵川长枪抵住宝塔底部,欲要彻底毁去这件本命物。 周嘉德神色难看至极,他实在没想到李蕴竟然如此果决,竟然想让两件本命物就此彻底毁去。 他无奈之下,只得召唤出另外几件本命物,打算应对那柄血色长枪的冲击。 李蕴又岂能如他所愿,同样祭出剩下的本命物,不要命的倾泻着人身小天地内的天地灵力,将其灌注在那几件本命物之上,催动全部威能牵制周嘉德的几件本命物。 周嘉德见到这一幕,眼角直跳,怒吼道:“李蕴,你疯了!” 李蕴充耳不闻。 长枪与宝塔溅射出无穷火星,将黑夜侵染成一片火红。 喀嚓! 天地间有一道璀璨雷霆炸响。 而后周嘉德与李蕴同时倒飞出去,皆是口鼻溢血的惨状。 李蕴的法相已经消失,一身战甲爆碎开来。 周嘉德那一袭战甲同样爆碎,浑身伤痕累累。 这种本命物被毁,无异于就此与大道绝缘,除非活下来,在往后的时间找到一件更加契合自己大道的本命物炼化。 可这种机缘,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抓得住。 李蕴的身形坠向云霞城。 周嘉德则是要面对那柄血色长枪。 生死一刻。 周嘉德既然再次祭出一件法宝。 而且品阶同样是半仙兵。 那是一把宝光四溢的宝镜。 宝镜打出一束光芒,试图拦截血色长枪的落下。 但仅是片刻,血色长枪并穿透光速,狠狠刺在那宝镜之上。 嗡! 宝镜上绽放出无穷光辉,显化出无数古朴铭纹,攀升到那血色长枪枪身。 两者僵持不下。 周嘉德人身小天地中的灵力都在被宝镜急速抽离,此刻根本由不得他心疼,若是宝镜阻止不了那血色长枪,他不死也会重伤,届时就是李蕴粘板鱼肉。 李蕴身形落在城头阁楼之巅,踉跄着站稳身形,看着天穹上的对峙,他知晓这一击杀不死周嘉德了。 现在唯有最后一份手段了。 他也懒得去看大街小巷的厮杀了,身形直接来到将军府。 踱步走到大堂,望着那些空落落的椅子,五味杂陈,一切就像一场秋风过境而已。 万物凋零,人如草芥。 他来到主位,轻轻拍了拍椅把手,然后缓缓坐下,等待周嘉德的到来。 整座城池四方,已经被天赫王朝的修士封锁。 负剑男子与幽瑄真人对峙着。 那头青火凶鸟被他斩于剑下,巨大的身躯铺盖自城池屋脊上。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幽瑄真人并不是想要逃跑,只不过是在等待罢了。 秦贺元死在了一名武夫的拳头下,胸膛被砸的稀烂。 柳青被五个六境修士以法阵炼死。 王铳与一名六境武夫同归于尽,到死他都站的笔直,眼神瞪圆。 李元山,战死在乱战中。 段横五被围杀在巷子里,临死自爆气海,拉了五个天赫修士陪葬。 萧破军被一名鬼鬼祟祟的五境剑修一剑枭首。 宋元被一杆长枪钉杀在墙上。 …… 韩沐、苍云……等一众将所剩无几,各个身负重伤,艰难抵挡着天赫士卒的推进。 血色长枪终于还是被宝镜消磨殆尽。 周嘉德收起宝镜,身形一闪而逝,进入云霞城。 感应到李蕴的位置,他并直接来到将军府内。 站在院中与坐在大堂主位上的李蕴对峙着。 李蕴则是如主人招呼客人一样:“嘉穆王,请坐,待客不周,还请见谅。” 周嘉德也散去一声气势,缓缓走进大堂,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茶还是热的,显然是李蕴的手笔。 他说道:“李蕴,如此年纪,如此修为,若是入我天赫,岂会沦为弃子。” “王爷若是当说客的话,那会不必再说。”李蕴笑了笑:“李蕴有一问请王爷作答!” 周嘉德颔首道:“但问无妨!” 此刻的嘉穆王无比自信。 李蕴笑问:“若是王爷的大军尽数折于云霞城,那天赫王庭会作何想?” 周嘉德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随即又笑了起来:“李蕴,如今你城内能战之士可还有一百?” 他不相信到了如今,李蕴还有翻盘的手段。 虽然此番损兵折将,十万大军剩余不过一万,可只要拿下云霞城,届时等待血河卫前来,谁又能抹除又敢抹杀他周嘉德的功绩? 李蕴指着城池上空,呵呵笑道:“王爷请看。” 周嘉德看向城池上空,只见一道道血气正在被一座大阵汲取。 甚至他的法力都在被抽离出去,而且根本无法抑制。 李蕴缓缓起身,眼神中杀意凛然:“嘉穆,当你们踏入云霞城就已经成为了九转炼神大阵的养料,当然我城中士卒与修士亦是如此。” 周嘉德脸色铁青,以宝镜护持己身,十指翻飞,不断有印诀显化在他身遭。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那些印诀刚凝聚出铭纹,便被那座大阵汲取。 李蕴哈哈大笑,身形一步登天,来到城池上空,站在大阵中央,杀意奔腾而出:“既敢入城,那就得敢死!” 九转炼神大阵在李蕴的主持之下全力远转,汲取天地灵力,汲取城池中所有人的生命力,汲取修士法力,元神元婴亦不放过。 幽瑄真人不再与那负剑男子对峙,而是散去将一身法力注入大阵中,身躯在逐渐枯槁,发丝也在逐渐枯萎,生命力在急速流逝。 可他在笑啊。 笑的很是开怀,笑的没有丝毫遗憾。 负剑男子祭出飞剑不断劈斩大阵,除了一阵阵涟漪之外没有丝毫效果。 周嘉德一掠而起,来到一处屋脊,以宝镜打向大阵中央的李蕴。 可却被大阵汲取殆尽。 此刻,周嘉德才知道什么叫无能为力与绝望。 他不甘、愤怒、屈辱…… 种种心绪闪过,他将一身法力都注入在那宝镜之中,打算籍此搏命了。 李蕴一身修为在暴涨。 本就处于八境无相境巅峰的他,此刻已经借助大阵踏入九境神合境,却没有丝毫停滞的迹象。 无穷的天地灵力、生命力被大阵灌入人生小天地之内。 城中的大秦士卒畅快大笑,放弃自己的性命。 而天赫士卒与修士疯狂的往城外冲去,可却被大阵绞杀在城门处,化作了大阵的养料。 大阵已经完全转化成了血红色。 此刻的云霞城仿佛一只孕育恶魔的血色魔茧。 城外深坑中。 墨修尘完全听不见城内的动静,已经被大阵完全隔绝了下来。 他不断炼化着那尊大印,神识包裹的大印已经化作了五十丈大小。 “应该来得及!”他自语着。 只要能在天亮之前初步炼化这尊大印,将之纳入人生小天地内,他就能赶回城去。 但他不知道,如今城中已经逐渐化作一方死域。 第三十八章:英雄豪杰皆远去 天穹有月。 殷红如血。 秋夜肃杀,满城凄凉。 李蕴结印于胸前,毫无顾忌地汲取一切汇聚而来的力量。 他的气机在迅猛攀升,哪怕已经越过了无相境,成为了神合境炼气士,但那一身气机仍旧在攀升。 周嘉德怒吼道:“李蕴,如此逆天之举,就算活下去,你也会大道就此断绝。” 李蕴朗声大笑:“那又如何呢?个人之道与家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吾今日以自身大道断掉天赫一方王侯,无异于斩去天赫一臂,值了!” 周嘉德见状也知晓李蕴之决心,也没有了攻伐李蕴的想法,只是全力以宝镜护持己身,以阻绝人身小天地与外界大天地的沟通,避免一身灵力倾泻过快。 他想拖下去,一方大阵运转消耗的资源不计其数,更何况这种连半仙兵都破不开的大阵,他不相信云霞城有底蕴拿出那无尽资源来支撑这座大阵的运转。 负剑男子升起一座剑阵,隔绝天地,他试过以剑斩大阵,试图破开逃离云霞城,但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处。 唯一能做的无非就是如周嘉德那般,护持己身,免得灵力倾泻过快,成为待宰的羔羊。 他们有手段能暂且自保,但那些修为较低的天赫修士就只有绝望了。 他们眼睁睁地的看着自身灵力被抽离,生命力不受控制的剥离,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衰老。 城池中,一片绝望的哀嚎声。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李蕴停下大阵。 此刻,他的心变得冰冷无比。 周嘉德冲李蕴喊道:“本王就此退军,你解开大阵放大军离城。” 李蕴嗤笑道:“这等把戏就不必摆弄了,你无非是想着等大阵资源耗尽,而你等着坐收城池便是,岂能如你所愿,既然入城,那就留下吧。” 只见李蕴印诀再变,大阵汲取天地灵力的速度竟是再次加快。 连周嘉德与负剑男子都察觉到自身天地灵力已经开始紊乱,不受控制要往外面冲去。 戴四白已经远离云霞城有数十里之远,御风天穹上,望着云霞城,他的神色悲怆,李蕴献祭了城池之中所有生灵,这就是李蕴的最后底牌。 如若不然,云霞城就会在今夜成为天赫的疆土,成为一颗扎入大秦的钉子。 但是,只要所有人都死了,成为大阵的养料,那云霞城就不算丢了,大秦只要派遣军队来驻守即可。 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李蕴这个人。 在大义上,他为国为云霞城身后的无数大秦子民,不被天赫铁骑践踏掳掠。 可作为人,李蕴已经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灭杀上万条性命毫不手软。 这件事,换个人来,真不一定敢做。 两个时辰之后,云霞城中只有三个人还活着。 其余人已经被炼成枯骨。 周嘉德与负剑男子对视一眼。 眼神中闪烁着疯狂。 两人皆知晓,再如此下去,注定必死无疑,唯有拼死搏杀出一条生路来。 周嘉德率先出手。 将人身小天地内尔等所有灵力灌入宝镜之中,催动着宝镜冲向李蕴。 负剑男子双手结印,身形逐渐虚化,竟是以身化剑的手段。 城池中顿时蔓延着琉璃光彩,仿佛那血茧中孕育出一尊仙灵来,气息浩然正大。 与此同时,在那满城琉璃光彩中,有无穷剑气蔓延交织开来。 那些房舍屋脊在两股恐怖的气机下化作齑粉,在天地间逐渐消散。 而这两道可怕的攻伐皆是朝着城池上的李蕴冲去。 李蕴自然察觉到了两人以命相搏的攻伐之术,轻笑一声,探出头一只手缓缓压下。 剑尖触及手掌不到一刻钟,便开始崩碎,无穷剑气被湮灭在那手掌中。 宝镜则是与手掌僵持着,琉璃光辉与血光不停的相互消磨着。 城池上空闪过一道道雷霆,将所有都笼罩在内。 周嘉德看着那柄剑崩碎开来,心中升起兔死狐悲的伤感。 那柄剑是负剑男子人剑合一之后的手段,但在李蕴手中竟只是支撑了不足一刻钟。 如今他们与李蕴的实力相差太远了,李蕴身上那种近乎与天地相合的气机,仿佛一位上五境修士在站直那里,高地高高的俯瞰着他们。 可就在这时,本来绝望的周嘉德竟然发现李蕴的手掌上有一道渗血的口子。 “原来如此,你只是靠着九转炼神大阵强行提升境界,并非是你修来的,所以你并未铸成琉璃身,也非是真正的上五境,并非无懈可击。”周嘉德癫狂大笑。 驾驭着宝镜疯狂轰击在李蕴手掌上的那道口子上。 李蕴心中无奈,周嘉德却是说的不错,他并非铸就琉璃身的上五境,如今这一身修为只是强行借来的,只要对方攻伐之力足够强大,的确可以破开他的防御。 但,那又如何? 他手掌猛然一握。 天地间无穷灵力被他汇聚在掌中,呈现出混沌状,一掌落下。 宝镜与周嘉德顿时被轰在地面上,城池中出现了一个数百丈的深坑,周嘉德躺在坑中,宝镜将他护持着,避免被那无穷杀力侵袭。 而李蕴没有继续乘势追击,而是开始借用大阵炼化负剑男子溢散出来的法力,这座大阵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他现在一点力量都不想浪费,只有赶紧炼化所有力量,将周嘉德彻底炼死,才能让云霞城保下来。 周嘉德振身而起,再次冲向李蕴而去,眼神凶狠:“李蕴,别想就这么结束,就算是死,本王也要你付出血的代价。” 周嘉德双手结印,宝镜在虚空中飞快旋转,无穷法力溢散开来。 李蕴瞳孔骤然一缩,那嘉穆王竟然是想自爆这件半仙兵。 李蕴不得不调集力量包裹住那件半仙兵。 若是让半仙兵在城池中自爆,就算是有九转炼神大阵护持,云霞城也会被摧毁大半,这是他不愿见到的。 周嘉德发狠:“想要护住这座城,你没那么大本事!” 只见一道道印诀落入宝镜之中,宝镜边缘已经开始崩裂,一条条裂纹开始向内延伸。 李蕴见状也心中一横,一手调动法力包裹宝镜,一手直接就挥向周嘉德。 周嘉德顿时如断线风筝横飞出去,浑身骨骼噼啪作响,口鼻溢血不止。 没了宝镜的护持,他根本没法阻挡李蕴的攻击。 李蕴凝聚出一柄血色长枪,朝着周嘉德掷去。 这一次,周嘉德没有抵抗,因为他的人生小天地内已经没有丝毫灵力了。 坦然赴死算是他给自己的最后一点体面了。 回顾过往,他是天赫的王,手握十万血河卫,更有数十万大军。 坐拥万里封地,名利于他皆是唾手可得。 可如今,竟然折损在这小小云霞城内。 他不甘心。 但,最后所有不甘,都化作了一苦涩笑意。 他的身形在血色长枪下逐渐化作血雾。 那被大阵法力包裹住的宝镜疯狂震颤着,像是在哀悼主人的离去。 喀嚓! 宝镜在加速瓦解。 溢散出来的力量连大阵力量都快无法抑制了。 李蕴双手快速结印,宝镜周围便凝聚出一道道血色铭纹,开始牵引宝镜溢散出来的力量。 可好景不长。 宝镜砰然炸碎开来。 一股力量宛若洪荒巨兽般冲向四面八方。 李蕴无奈一叹,只得快速施展印诀封锁天地四方,籍此将云霞城的损毁降到最低。 霎时间,每一面城墙都有无数铭纹亮起,应对着那股可怕的力量的冲击。 天地间闪过一道剧烈白光。 一瞬将方圆万里都照的亮如白昼。 李蕴身形被那力量冲击的摇晃不止。 …… 墨修尘正在竭力炼化那尊大印,突感大地距离震颤。 仿佛一场大地震到来,天摇地动,让他身形在深坑中左右冲撞着。 这动静持续了半个时辰才缓缓退去。 墨地修尘狼狈的稳住身形,心中想到:“这特么是两位大修士搏杀的动静吗?” 他只听闻过某些大修士一击就能摧城撼山,却没有见过那种动静,上次见到何秋出手,似乎越只是轻描淡写,没有全力施为。 如今感受到这种动静,他自然联想道大修士的厮杀。 “天尚未亮才对啊,怎么感觉大战已经白热化了?”墨修尘思忖着。 但炼化大印的速度并未放慢分毫,双手之间有一道玄光,而玄光中央已经有了一方大印的雏形,只等大印雏形凝聚完毕,便算初步炼化完成了。 墨修尘再次静下心来,加快炼化速度。 此刻的云霞城。 尽是残垣断壁。 城内到处都有火光冲起,大战的痕迹处处可见。 大阵已毁,宝镜自毁。 李蕴不见踪影,不知生死。 城内已经没有半点生机。 枯骨一座满地,如一处地狱之城。 此地的动静自然引起许多人的注意。 但没人敢降临此地查看。 毕竟李蕴最后爆发出来的气机,已经达到了上五境,谁敢来触及眉头。 黑夜在缓缓退散。 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墨修尘双手用力合拢,心神大喝道:“凝!” 只见在他双手之间一方大印雏形已经凝聚完毕。 只见他心念一动,头顶大印便开始急速缩小,悬浮在他的身前,与那方大印雏形融合在一起。 随着墨修尘的心念流转,大印进入他的丹窍气海中,疯狂汲取着气海中的天地灵力。 剑印之灵暗自啧啧道:“好家伙,福缘不浅,这件法宝材质极为特殊,而且能随着主人的修为增长而成长。” 墨修尘没有察觉到剑印之灵的存在,一个闪身来到地面上。 当他看向城池方向时,瞳孔逐渐放大望。 他御剑往城池掠去,天地间响起一道风雷之声。 墨修尘来到城门处,握住战剑,拖着狭刀一步步迈步城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地枯骨,仿佛已经死去了无数岁月,只有身上的战甲能辨别出他们的身份。 墨修尘的脚步沉重,他难以想象人间竟然真能有如此惨烈景象。 以前在书籍中读到,也只是在脑海中大致想象一番,可如今亲眼见到,那种冲击是无比剧烈的。 哪怕他杀人是无比冷漠、残忍。 可当这些枯骨呈现在眼前时,他还是觉得有些残酷。 继续前进,他看见柳青的尸体。 柳青死前是站着的,此刻亦是,双眸看向天穹,仿佛在对天公怒目相视。 墨修尘上前缓缓将那双眼睛闭上,轻语道:“安息,城池还在!” 墨修尘将柳青的身躯背上了城头,拿起鼓槌,重重敲响战鼓。 长声唱道: 苍冥原野寂无声, 白骨如山鬼泣曲径。 英雄豪杰皆已去, 留下空城任风吹。 江水东流无尽期, 山峦依旧似往昔。 但看人间沧桑变, 不尽长江滚滚来。 第三十九章:作别云霞城 城头上。 隆隆战鼓声与唱喝声在深秋的风里传向远方。 墨修尘的眼角留下了一滴泪水。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大秦士卒们身着一身厚重的铠甲,手持长枪,注视着远方的战场。 他知道,这场战斗对于他们的家国来说,至关重要。 墨修尘仿佛看见了李蕴的挣扎,自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在为国家的繁荣稳定而努力。 墨修尘似乎能看见李蕴为国家繁荣稳定而付出的努力。他不仅是一名勇猛的将领,更是一位足智多谋的谋士,他对大秦的忠诚坚定不移。如今,李蕴终于得以为国家尽忠。 在墨修尘的脑海中,仿佛又回到了那片战场。士兵们的喊声震天,刀光剑影,他们奋勇杀敌,所向披靡,无畏伤痛与恐惧。 他们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但他们没有退缩,没有畏惧。 他们都知道,只有坚持到底,才能获得胜利。 终于,战斗结束了。 所有人都精疲力尽,但却感到无比的自豪和满足。 他们为自己的勇气和忠诚感到骄傲,也为这个家国做出了最后的贡献。 他们倒在地上,望着天空,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他们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会为他们而骄傲。 墨修尘放下鼓槌,跃下城头,穿行在大街小巷之间,收拾着大秦士卒的尸体,将他们妥善安葬。虽然他只求自保,对大秦并无太多归属感,但这里始终是他的起点,那些士卒曾是他的战友,他们曾一起并肩作战。 墨修尘承认自己的冷酷,但他的内心始终是柔软的。 面对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他怎能不感到痛苦? 他将一具具尸体聚拢在一起,整理好他们身上的战甲,让他们紧紧依靠在一起,面向那座已经残破不堪的城池。 他想告诉他们,他们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如今的云霞城,依然没有被敌人占据。 墨修尘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发誓要变得更强大。 他站在尸堆旁,面对深秋的寒风,心中满是感慨。 这些士兵,他们也曾是父母的心头肉,是家人的依靠,是朋友的陪伴。 然而,他们选择了穿上厚重的铠甲,拿起长枪,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战场。 他们用生命和鲜血,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他们的家国。 他们的牺牲,是为了大秦的繁荣,是为了大秦的安定。他们的英勇,将被历史铭记,被世人传颂。 墨修尘走过一处大街。 他见到了幽瑄真人的尸身。 幽瑄真人盘坐在地面上,双手垂放着,一脸安详。 墨修尘看着这一幕愣愣无言,心中情绪剧烈的翻涌着,他躬身打了一个稽首:“真人走好!” 突然,一抹流萤出现在他的身前。 墨修尘定眼望去,那是一支簪子,通体莹白,圆润细腻。 墨修尘双手伸出,摊放在簪子下方。 簪子缓缓落入他的手中,触及的刹那,墨修尘感受到一阵极为柔和的力量拂过他的手掌。 他的心湖上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小友,当你来此,贫道已经离去了,不要哀伤,不要失望,世道总是往上走的,可惜贫道无缘得见了,希望你将来可以见到,当你修为足以翻天覆地时也可善待世间。” 墨修尘静静听着。 温和嗓音继续道:“这是一件储物法宝,算是临别赠礼,小友可将之炼化,小友将来一定要去做客玄霄宗啊。” 嗓音淡去,墨修尘心中有些发堵。 将那支簪子攥在手中。 幽瑄真人与他的交集并不算多。 可在幽瑄真人身上,墨修尘看见了那种真正的修道之人的淡然出尘。 炼化簪子的速度并不慢,也许是幽瑄真人有意为之,抹去了这件法宝的禁制。 墨修尘的神识扫过簪子,发现这件簪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储物法宝,更有防御功效。 就算是六境修士也难以撼动簪子的防御禁制,但催动这件法宝所消耗的天地灵力也是十分骇人。 墨修尘算了一下,以他如今的境界只能支撑一次而已。 所以,更多的还是储物之用。 里面是一方十丈大小的空间,但是不能存放活物。 这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不然那些大秦士卒的尸体就算是搬上两天都搬不完。 如今借助这件法宝,只需来回几趟就可以将之挪到埋葬地点了。 墨修尘将自己的神魂烙印刻在簪子上,便对幽瑄真人的尸身道:“真人,得罪了!” 只见墨修尘手一挥,幽瑄真人的尸身便消失了。 他打算将来去拜访玄霄宗时,将幽瑄真人的尸身交还出去。 落叶归根,也算是为幽瑄真人做了一点事情。 他陆续找到了王铳、段横五的人的尸体。 将他们收入簪子。 走遍大街小巷,望着那些只有残墙的屋舍,仿佛战前与如今已经过了几白年。 至于那些天赫士卒的尸体,墨修尘祭出一缕紫气,将所有尸体引燃。 这座城池燃起了剧烈的大火。 黄昏下的城池,火光冲天。 一切污秽在紫气之下,被灼烧成为飞灰。 墨修尘站在城池之巅,望着那冲天的火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他知道,自己刚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那些死去的英灵复仇。 他收回目光,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向自己袭来。 他立刻警觉起来,凝神戒备。 不远处,一道身影缓缓走来,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墨修尘心中一惊。 这股气息,太过强大了,强大到让他感到窒息。 “你是唯一的幸存者?”那人开口了,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威严。 墨修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人一定是知道云霞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这座城池已经死了,那你打算何去何从?”那人问道。 “北上!”墨修尘回答道。 “那么,你准备怎么处理这座城池?”那人问道。 墨修尘皱了皱眉,这个问题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他并没有想过要怎么处理这座城池。 “我…我不知道。”墨修尘老实回答道。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道:“这座城池,是我天赫国的领土,你必须把它交还给我们。” 墨修尘心中一惊,他无法想象,在大战后的第一位来客,竟然是敌对王朝之人,而是实力深不可测。 他一个三境修士拿什么去阻挡。 但是他真不甘心啊,这是李蕴等满城将士用命保下来的,如今要在他的手中就这么拱手让出去吗? 他知道,这个问题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能做的只能是祈祷大秦能来人,尽管自己对大秦并无多少归属感,可是大秦始终是大秦人氏,如若就此将云霞城让出去,他无异于叛国。 “让我考虑一下吧。”墨修尘说道,他知道自己必须拖延时间。 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犹豫和不确定,那么自己的处境将会变得更加危险。 那人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凌厉了。 墨修尘心中焦急,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如果此刻大秦的军队能够到来,那么他就可以将云霞城交给他们来处理。 但眼下怕是不太可能了。 此刻他却听那人说道:“你可以离开了!” 墨修尘愣了一下,然后便跃下城头,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自己能够顺利离开这座城池,找到援军,并且保住云霞城。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向着北方的城门走去。 在他走出城池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他的身后传来。他心中一惊,立刻转身,准备应对可能的攻击。 但是,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青年。 这个青年面容俊秀,眼神凌厉,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墨修尘心中一惊。 “你就是墨修尘?”这个青年开口了,声音冷漠,没有一丝感情。 墨修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保持冷静,若有丝毫慌乱便会陷入死局中。 “你的实力不错,但是你还是太年轻了。如果你愿意加入天赫王朝,成为天赫王朝臣子,天赫可以给予你一切所需!”这个青年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诱惑。 墨修尘心中一动,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自己更加强大的机会。 同时他也知道,这个机会让他背离自己的原则。 他犹豫了片刻,做出了决定:“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还是更喜欢自由。”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从青年的身上爆发而出。 这股气息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让墨修尘瞬间感到了压力。他不禁倒退了几步,但是立刻稳住了身形,准备应对青年的攻击。 但是,青年的动作却让墨修尘有些意外。 青年并没有向他攻击,而是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你的决定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勉强你。但是,你必须要明白,自由是有代价的。” 墨修尘心中不禁一震,他明白青年的意思。 他的自由意味着他必须自己面对所有的危险和困难,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但是,他也明白,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开了城池。 墨修尘深知,他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在墨修尘离开城池数十里之后。 他便感受到更可怕的气机自云霞城方向传来。 回头望去。 只见两道身影在空中激战。 那荡漾开来的涟漪,让天上月都为之黯然失色。 天地间有一杆血色长枪,气机霸道凌厉,朝着对方就轰砸了出去。 让天穹都为之一颤。 哪怕相隔甚远,可墨修尘知道这点距离,对方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抹杀自己。 他感受着那杆血色长枪的气机,顿时心中大喜,因为那是《十绝杀法》的气机。 墨修尘心中一喜,他认出了那杆血色长枪的气机,这是李蕴的气机,也是《十绝杀法》的气机。他知道李蕴的实力极强,能够与那个可怕的存在抗衡,心中也生出了一丝希望。 他紧紧盯着空中的战斗,看着李蕴手持血色长枪,不断与那个可怕的存在交锋。李蕴的身形时而如电,时而如幻,不断变换着方位,似乎不受任何限制。 而那个可怕的存在,却始终保持着冷漠和从容,不断应对着李蕴的攻击。 墨修尘心中暗暗称奇,他知道李蕴的实力已经非常强大,但没想到那人竟然能与李蕴抗衡。 他看着李蕴不断施展各种绝技,心中也生出了一丝敬佩。 他知道此刻不宜逗留,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御剑朝着北方的方向飞去。 他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 唯有北上,强大实力,才能在那等强者中占据一席之位。 墨修尘融入了黑夜中。 褪去了战甲的他,一袭黑色御剑而行,黑暗中唯有那双明亮的眸子,坚定的看向前方。 至于身后,他已无心关注。 与李蕴的交集也许与今夜结束,也许在未来漫长的岁月中自会相逢。 路途漫漫何去求, 山水迢迢不断头。 马蹄踏破青草径, 人迹踏遍白云洲。 天边孤雁向南飞, 地角征夫向北愁。 但愿此行无阻碍, 早归故乡共杯筹。 第四十章:悬杀贴上有名 万径人踪灭,千山鸟飞绝。 茫茫大雪将人间点缀成一片银白。 同寅郡城的大街小巷有孩童嬉戏玩闹。 他们无忧无虑,眼神清澈,脸蛋儿被冻得红彤彤的,可寒冷也冷却不了爱玩儿的天性。 一群孩童堆着雪仗,打着雪仗。 这时一个身穿玄墨长袍的少年缓缓踱步在街道中。 一个顽皮的孩童刚好掷出一个雪球,精准地砸在少年的面庞上。 少年抹了一把脸,转头看向那群孩童,只是笑了笑,继续前行。 他有些羡慕这些无忧无虑的孩童,吃饱穿暖便也就没有其他愁烦。 那个掷出雪球的孩童见状,没有丝毫胆怯,而是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学着武者抱拳道:“对不起!” 少年闻言又看了看周围,然后对孩童问道:“你不担心我责怪你?” 少年正是离开云霞城月余的墨修尘,这一路他走得很慢,一边领略着山河,一边修行,如今刚抵达北上的第一处郡城。 那个孩童正色道:“先生说过,犯错便要认错,认错便要改错,所以,并不担心大哥哥责怪。” 墨修尘想了想问道:“你先生说得在理,不过无心之过,下次注意行人即可。” 孩童眉开眼笑地点头:“记下了。” 墨修尘缓缓离开了这处街道。 可是一群孩童却挤在一起堆起了雪人。 而雪人的模样大致与刚才路过的墨修尘正好与三四分相似,一个孩子还去找了一根树枝,放在雪人身后,叉腰道:“这才像!” 有孩子问道:“刚才那位大哥哥是江湖中的刀客?” 一名孩子老气横秋地说道:“八九不离十了,否则谁愿意大雪天出门啊。” ……孩童们的窃窃私语自然落在了离去的墨修尘耳中。 不是有意为之,而是他时刻处于警惕之中。 听到孩童们的天真话语,也让墨修尘嘴角溢出一抹连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笑意。 这一路上,实则他的心弦时刻紧绷着。 直到此刻,他的心弦才稍微放松了几分。 他虽然从云霞城离开了,但云霞城战事带来的后遗症却始终如影随形。 当日那出现在云霞城的两名天赫修士,明显是故意放他离开的。 但是这其中藏着怎样的布局,时至今日,他任然没有丝毫眉目。 但是对于大秦来说,近乎满城死尽,却唯独他活了下来,且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离开了。 说他没有问题,谁人能信? 可墨修尘没有选择,他虽不怎么在乎别人如何看,却不想让人觉着自己是一个叛国贼。 至于之后如何让人相信,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一路上,他都在打探云霞城的消息。 得知云霞城如今已经有大军入驻,而且还有墨家工匠前去修缮城池。 墨修尘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任由他如何打听,却始终没人知晓李蕴的消息。 仿佛在云霞城战役之后,李蕴便凭空消失了。 是生是死,无人得知。 墨修尘今日打算去趟郡城官邸,试探一下如今大秦官员的态度。 而且如今,墨修尘还需要置换一些衣物,这一路上经历了几场比较危险的厮杀。 离开云霞城的半旬便被一头诡异缠上了,整整纠缠了三天,墨修尘这才找到机会将之击杀。 在那之后又误入了一处山怪布置的迷障之中,差点成为了山怪的腹中物。 好在最后关头被剑印的窥妄之力勘破,借助初步炼化的大印砸死了那头山怪。 还收获了一些天材地宝与一些财物。 墨修尘打算找个地方置换一番。 步入养筋境,墨修尘便开始需要借助一些天材地宝来修行了。 但是依靠自身气海泉眼溢出的天地灵力。已经满足不了他的修炼速度,就算是汲取外界天地灵力也难以让他在那天地长桥上走出几步。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去蕴养筋脉与窍穴。 这一个月他才蕴养出一条筋脉与三处窍穴。 墨修尘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郡城官邸之外,与侍卫抱拳道:“在下墨修尘,求见郡县大人。” 两名侍卫只是冷眼扫了他一眼,然后便搓手讥笑道:“求见郡县大人,每天想来见大人的人多了去了,理由千奇百怪的,说说你的理由。” 墨修尘想了想,他肯定不能直接报出自己是从云霞城来,但又要拿得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他便说道:“在下曾发现城外一处山巅有妖气,想必是有妖孽作祟,若是郡县有人上山采药砍柴,稍有不慎,可能会被那妖孽杀害,所以想见大人商谈一番。” 一名侍卫哟呵了一声,走下台阶站在墨修尘面前打量了着他,然后叉腰大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一位行走江湖的刀客呢,原来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啊。” 侍卫点指着墨修尘身后的狭刀,啧啧道:“还发现妖气,口气也不小,就你这样的小屁孩儿,那些妖怪一口能吞好几个呢。” 另一名侍卫也放声大笑。 墨修尘见状,也没了进官邸的想法,只是深深看了一眼两名侍卫,便转身离去了。 妖气他确实是见到了,不过那头妖却被他一道劈死了,血肉都被做成了食物。 本想借助这个理由见一下那郡县大人,却不想反倒遭人奚落。 墨修尘走后,两名侍卫还在嘟囔着嘲讽。 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儒士提着炭笼走了出来,见两名侍卫笑得有些……放肆,便问道:“你二人何故生笑?” 侍卫便将刚才见到墨修尘的事情道了出来。 中年儒士闻言神色却严肃了起来,提着炭笼点指着二人:“你们两,误事啊!” 中年儒士看着逐渐大了起来的雪,便只能叹息着回到了院内。 墨修尘行走在雪中。 找到了一处商家开辟的商会,便走了进去。 一进去,墨修尘便发现了许多修士所需的器物。 他走走停停,却没有拿起过任何物件,琳琅满目却似乎没有一件能入他的眼。 墨修尘便没了兴致,打算找个小厮带路去往交易处。 却不料自自二楼走下一位小娘,来到他面前施礼轻柔的说道:“这位小先生,二楼有位主事想见见你。” 墨修尘闻言冲那小娘笑了笑,抬头看向二楼,发现有一层禁制遮挡着,看不见其中的景象。便说道:“烦请带路。” 走上二楼,墨修尘便感受到浓郁的天地灵力萦绕。 同时,墨修尘发现了二楼与一楼完全不一样,二楼摆放的全是好东西。 哪怕他不释放神识去感应,单是依靠双眼便能从品相上发现物件的不俗。 小娘介绍道:“一楼虽然大多数都修士用的,但都是一些常见物件,可以用金银兑换,哪怕是普通人也能花些金银买回去镇宅驱邪。” 墨修尘问道:“二楼则是需要特殊物品兑换吗?” 小娘捂嘴轻笑道:“非也,是需要神仙钱。” “神仙钱?”墨修尘疑惑的说道。 小娘似乎也不奇怪,更没有丝毫轻蔑与嫌弃的眼神,而是耐心地为墨修尘指路,道:“小先生若是想解惑,走过那扇门,便能见到我们的主事了,届时可解惑。” 墨修尘看向小娘指的那扇门,那扇门是开着的,里面有着爽朗笑声,亦有女子不满的嗔怪声。 墨修尘疑惑地问道:“合适宜吗?” 小娘捂嘴轻笑着:“小先生尽管前去便是。” 墨修尘抱拳道谢,迈步走向那扇门。 墨修尘刚到门口,便看见一个老者将一个中年男子与一个娇媚女子领了出来:“祝贺二位购得心仪物件!” 中年男子抱拳与老者告辞,搂着娇媚女子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墨修尘侧身让开道路。 然而那娇媚女子在错身而过之际,眼神中却对墨修尘露出了一抹杀机。 墨修尘不露声色地将那个眼神记在了心中,转身走向门口的老者。 墨修尘抱拳道:“老先生!” 老者抱拳还礼后说道:“小友请进!” 墨修尘与老者走进那扇门。 发现好像完全进入了另外一方天地。 门后的世界,天地灵力是外面的数倍。 那些陈列的物品散发着柔和的宝光。 有修士精心祭炼的战旗,有流光溢彩的葫芦,有灵力浓郁的玉石,有摄人心魄的书帖…… 墨修尘有些失神,这就是商家的底气吗? 老者看着墨修尘这般模样,十分的心满意足,他笑着道:“此前观小友在一楼似乎并未遇上有缘之物,于是冒昧请小友前来一观。” 墨修尘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说道:“老先生可能误会了,晚辈前来是想置换些物件,所以并未购买物品。” 老者闻言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期待地说道:“老夫此地亦可置换,不需要小友再原路折返。” 老者搓手道:“不知小友有何物置换,老夫可代为掌眼。” 墨修尘见对方如此期待,而且看此地也不是店大欺客的地方,便也没有隐瞒什么。 神识扫过发间的簪子,一株七彩植株便出现在墨修尘手中。 老者上前端详了一番:“七彩玄星,算是一种常见天材地宝,对于养筋境之下的修士功效不俗,但对于养筋境修士来说,功效就要缩水了,可兑换三枚雪灵花钱。” 墨修尘对于药物价值不是很清楚,毕竟他如今就是一个山泽野修,值钱与否他确实不如谱牒修士。 于是便问道:“请问老先生,所谓神仙钱与凡俗金银是如何区别的。” 老者抚须而笑:“神仙钱顾名思义,便是炼气士之类所用的钱,世间常见的神仙钱分为三种,雪灵花钱、元阳钱、仲冬钱,一颗仲冬钱可兑换十颗元阳钱,一颗元阳钱可兑换百颗雪灵花钱。” “当然,还有一种不常见的神仙钱。”老者解释着说道:“这种钱不仅对于炼气士十分重要,对于山川神祇也极为重要。” 在墨修尘求解的眼神中,老者说道:“便是金阳铜钱,此钱之妙用无穷,乃是山上仙家都渴求之物。” 墨修尘问道:“那一枚雪灵花钱能兑换多少银子?” 老者伸出一根手指,在墨修尘错愕的眼神中笑道:“可兑换千两白银,百两黄金。” 墨修尘微微张了张嘴。 他有些错愕,他一下子变成了有钱人,一株普通的天材地宝便让他有了几千两白银。 …… 那一男一女走出了商会。 走进了一处小巷的客栈。 “你方才释放那一抹杀机是何意?”中年男子问道。 娇媚女子慵懒地躺在躺椅上,翘起洁白如玉的长腿,娇笑道;“南下前,在一处悬杀贴上见过此子,只要能取得此子头颅,便能得到一部中五境法门。” 中年男子眼中爆出一抹精光:“确认没认错人?要知道,我们此行不可横生事端,只是为了公子送请帖而已。” 娇媚女子嗤笑着,捻起手指拿起旁边的一块灵果塞入口中,娇艳的嘴唇舔着溢出的果汁,说道:“不会认错的,虽然此子装束变化了,但那张脸老娘绝对不会认错。” 中年男子负手站在窗前,眼眸中寒意迸射:“既然如此,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他的实力。” “然后做了他!” 第四十一章:唯独你死不得 商会二楼。 墨修尘一边询问关于法器品阶与其对应的大致价值,一边将那些对自己没有太大作用的东西置换了出去。 一番交谈之下,老者也有了猜测,墨修尘定然不是什么谱牒修士,更不是什么大族子弟。 但这才是最让人不敢小觑的地方,一个孤身行走山下人间的野修,丝毫不掩饰自己身上有一件储物法器,且仅有三境修为。 对方既然敢表明自己有重宝,要么身后站的人是商会惹不起的,要么就是这个少年本身就已经做足了一切打算。 否则,谁会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 老者笑问:“小友可还有东西置换?” 墨修尘笑着摇头。 “一共是一百三十枚雪花灵钱。”老者拍拍手,冲屏风后喊道:“媛儿,为公子取来。” 不多时,一位妙龄少女捧着一个锦袋走了出来,双手递向墨修尘:“公子请收好。” 墨修尘接过之后,拆开锦袋取出一枚,便将之递给了老者,问道:“老先生,可能兑换一柄法剑?” 老者想了想说道:“可以,不过只需要一百枚,因为那是一柄受损的灵器,至于完好的灵器一颗元阳钱可不够。” 墨修尘思量了一番,问道:“能否带我一观此剑?” 老者起身抚须而笑,“开门迎客,自然是可以的。” 只见老者指尖凝聚出一抹灵光,将其打向一处禁制,顿时便是一间专门搁放法剑的内阁。 老者与墨修尘并肩而立:“请吧,小友!” 墨修尘跟随老者踏入内阁,顿时被各种法剑给吸引了目光。 剑,有百兵之君之美誉。 而墨修尘也擅长使剑。 他的目光流连在那些法剑之上,每一柄剑都精致如一位美人。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柄剑身漆黑的法剑之上,剑长三尺三,剑宽二寸有余,刚好对应地煞之数,剑身有古朴的铭纹,剑锋锈迹斑斑。 只是这柄剑看起来太不起眼了,被搁置在剑架最下方,没有丝毫灵光,看起来就如凡铁,根本难以引人注意。 老者察觉到墨修尘的目光,便笑着说道:“那柄黑剑就是你可以兑换那一柄。” 墨修尘不动声色的动用剑印的窥妄之力,打量着那柄黑剑。 顿时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周围无一物,唯有一柄剑横亘天际。 刹那,他退出了那虚幻之中,稳固心绪,笑问道:“老先生,这就有点宰客了吧,这边剑看起来可就与凡铁无异,就要一百三十枚雪花灵钱,老先生当真当我年轻好忽悠吗?” 老者尴尬地笑了笑,本想再解释几句,但是墨修尘却接着说道:“我就不购买这柄剑了,以后钱财充足再来光顾。” 说着便伸手抓住老者手中的锦袋。 老者却始终不松手,一脸为难,最后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说道:“那就一百二十枚。” 墨修尘咧嘴笑了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看我像傻子么? 见墨修尘心意已决,老者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这柄剑从来不会被人看上,都搁置在此吃灰好些年了,要是放过了这小家伙,以后就更卖不出去了。 于是老者一狠心咬牙说道:“那就九十九枚,加一枚做过手费,整好一百枚如何?” 墨修尘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将手伸向老者。 老者取出二十九枚雪花灵钱,递给墨修尘,口中还嘟囔着:“年轻人真不大气。” 墨修尘可不理会他,接过雪花灵钱便放入了簪子内,而后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冲老者说道:“老先生,现在抹除禁制吧,它是晚辈之物了。” 老者幽怨又无奈的挥手将禁制抹除,然后转身不去看墨修尘。 心里滴血的疼啊。 一下子少赚了二十多枚雪花灵钱。 墨修尘走到剑架前,弯腰身后握住剑柄,但旋即就眉宇紧蹙。 因为他没能将黑剑提起来,要知道他现在膂力随便法力就有数百斤,但却没能撼动这柄黑剑。 他不动声色的暗自发力。 可直到将力量提升至十万斤都能将之提起来。 墨修尘心中更是惊喜。 这特么十万斤力量,一拳下去,城墙都能被打得四分五裂了。 但就是提不起这柄黑剑。 “老子就不信邪了!” 最后,他脸色涨红地看向老者,愤懑道:“老先生,这么做就不厚道了吧?” 老者脸色明显有些慌乱,可没有面对墨修尘,便瞬间将那点心虚收敛了起来,挤满笑脸看向墨修尘:“小友何出此言啊?” 墨修尘呼出一口气,他现在很想揪着老者的衣襟问,他娘的到底下的什么禁制,居然让他都提不起来,他挤出一个笑容:“老先生,还是把剩下的禁制一切解了吧。” 老者尴尬地笑了笑,将剑上最后一抹禁制抹掉了。 可就在这时,剑印之灵开口了:“这柄剑有些古怪,你别用蛮力了,观想剑印试试。” 墨修尘转身再次握住剑柄,观想剑印,只是一刹那,他在黑剑中感受到了一种可怕的脉动。 墨修尘微微发力,便将黑剑给提了起来。 他挥舞了一下,内阁中便传出一阵风雷之声。 老者顿时间目瞪口呆,盯着这一幕,有些不可思议。 那柄黑剑并无灵力波动,但是在墨修尘手中,却仿佛有一刹那的锋芒切开了天地般。 墨修尘心中很是满意,却无任何表露,而是对老者问道:“老先生能否赠送一方剑匣?” 老者冲名叫媛儿的少女示意了一下。 少女很快便取来一方剑匣。 墨修尘接过之后,道了声谢谢。 他先是取下狭刀,然后将黑剑放入剑匣内,最后将狭刀也放入剑匣中。 老者却是眼皮子直跳,因为那柄狭刀不经意间释放出来的气机,就算是放在这剑阁内,也是极品物件,他便问道:“小友还是刀客?” 墨修尘摇头:“算不上,只是会耍几手而已。” 他说的是实话,狭刀在他手中经常都是当剑使的,就好像是一柄单锋剑。 将剑匣背负在身后,抱拳告辞便打算离去了。 老者在身后喊道:“小友,老夫名叫孙宜然,他日小友若再次光临云顶商会,购置物件时报上老夫名号,可打九折。” 墨修尘抱了抱拳,头也不回的离去。 等到墨修尘离去之后。 那名为媛儿的少女走出内阁,坐在了原本属于老者的位置,老者则是站着,恭敬问道:“小姐,此举是否过于冒失了?” 少女笑盈盈的说道:“那柄剑本来就没什么用,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丘氏这些年野心不小,云顶天宫也需要做出些对策了。” 孙宜然问道:“这少年真有那么大能耐?” “孙老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多看看商路谍报,那时你就知道眼前少年是个什么人了。”少女眉眼深邃地望着墨修尘离去的方向缓缓开口。 墨修尘背着剑匣走在大街上,此刻天已经黑了下来。 望着街道两旁悬挂的灯笼,以及热闹繁华的景象,让他有些恍惚。 他真的经历了一场大战吗? 那满城将士真的死了吗? 那是否只是一场幻梦呢? 可就在这时,墨修尘感受到身后一股杀意袭来。 他脚下罡步乍起,避开了要害,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剑自他腋下杀出。 他凝聚法力于手掌上,一把握住剑锋,将之碾碎。 随即回身就是一拳挥出,握剑男子的胸膛被拳头贯穿。 顿时街道上人群四散,皆惊恐的看向染血的墨修尘与那个杀手。 杀手张了张嘴,身体聋拉下去,气息断绝。 不一会儿,巡逻士卒便赶了过来。 将墨修尘围在中间,虎视眈眈架着长枪。 墨修尘问道:“江湖仇杀而已,各位兄弟没必要刀兵相向吧。” 为首者驱马上前:“大秦律,坊间死斗,当处以极刑,不论身份。” 墨修尘拔出拳头,冷静地在杀手的衣服上擦拭着,说道:“我跟你们走!” 他不想闹的满城风雨,此刻跟着这些士卒回去,也许还能与郡城的高层见面,届时亮明身份试探一番,实在不行,他就再打出来便是。 但此时却有一名青衫儒士迈步而来:“诸位且慢。” 为首的将领看向青衫儒士,皱了皱眉:“这位先生,巡逻执法,概不例外。” 青衫儒士则是淡笑着看向墨修尘:“此时不表明身份,难不成真想从牢狱打出来不成?” 墨修尘看了看那名将领,打量了一番青衫儒士后,墨修尘便翻手取出了斥候令,冲那名将领说道:“云川斥候,墨修尘!” 那将领眼神变幻不定,最终问道:“既然是军中之人,何故知法犯法?” 青衫儒士却是率先为墨修尘开脱:“统领大人明察,被他打死之人乃是杀手,他只是反杀之,且并未殃及百姓。” 将领将信将疑地看向墨修尘。 墨修尘点头说道:“确是如此!” 将领冲旁边一名士卒说道:“将此事禀报郡县大人,弄清楚杀手身份,将其在同寅郡城内的巢穴给我捣了。” 听得出,此刻的将领心中满腔怒火。 竟然有人胆敢在大街上刺杀,胆大妄为且愚蠢。 将领冲墨修尘抱拳道:“这位兄弟,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墨修尘抱拳还礼:“统领行分内之事,不必介怀于此,你我皆为大秦效力,误会一场罢了。” 将领带着巡逻士卒离去。 青衫儒士笑望着墨修尘:“跟我去坐坐?” 墨修尘颔首跟上了儒士的步伐。 人群再次变得拥挤,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冬夜的城池一片祥和。 儒士带着墨修尘来到一处酒楼,进入雅间。 “小兄弟活了下来,倒是出乎意料。”青衫儒士笑着开口,可平静的语气中却是充满了质疑。 墨修尘直言道:“得李蕴将军庇护,所以没死!” 青衫儒士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给墨修尘,问道:“所有人都能死,为何唯独你死不得?” 墨修尘直视着儒士:“我想活!” 坦诚且直白。 第四十二章:皆是时光长河里的浪花 樊州郡王府。 一名侍卫匆忙闯入府邸,直冲后院而去。 前院的中年男子本想喊住那侍卫,可那侍卫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径直与他错身而过。 中年男子憋屈不已:“怎么都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呢,全反了天了。” 于是他便悄摸地跟在侍卫后面。 魁梧的身躯在一根根柱子后面遮遮掩掩。 来到后院。 苏沐寒一袭白色广袖流仙裙等待在屋檐下。 侍卫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书信,沉声道:“殿下,南方来信!” 苏沐寒依旧是那冷淡模样,随手将书信摄入手中:“退下吧!” 侍卫转身离开了院子,却在廊道被中年男子一把按住肩头,小声问道:“小子,沐寒那丫头接的是谁的来信?” 侍卫转身便看到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形遮盖住了他,仿佛有一头猛虎盯着他,可那侍卫却是半点不怵,抱拳回答:“王爷,是南方那边传回来的,不过具体是何人传信小的却是不知。” 中年男子松开了手,嘿嘿笑道:“去打听打听呗。” 侍卫应了一声,便快步离去了。 中年男子摩挲着下巴:“南方,丫头从云霞城回来后,便总是心不在焉的,今日南方突然来信,不对劲啊……” 不一会儿,苏沐寒便换了一身干练装束,提着剑就要出门去。 中年男子暗中注意着,也没去阻止。 反倒是招呼一人暗中跟随保护。 中年男子坐在院子中,翻开云霞城传来的谍报。 “国师大人这一手,算是将李蕴的凶性彻底释放了出来,也让天赫王朝损失了一臂,确实够狠的,只是可惜了云川铁骑。” 话语如此,可是中年男子的目光始终盯着一个名字,云川斥候--墨修尘。 据当初李蕴传回来帝都的消息,李蕴大多数的决策都是建立在这小子的计谋之上,所以这才将天赫十万大军给坑杀在云霞城。 “可是他娘的,这也不是那小子看不起我家丫头的理由啊,还有当初竟然敢那么对待我家丫头,等见了面非得锤他一顿。” 中年男子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几次都想迈出大门,却又几次收住了脚步。 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来到院子,看着中年男子那左右烦乱的模样,便喊道:“鸿煊,你这坐立不安的干什么呢?” “你女儿快被一个坏小子拐跑了。”中年男子没好气地说道。 妇人却是掩嘴笑问道:“哦,有哪家的俊彦能得沐寒的青睐,这可不常见?” 中年男子拿起谍报走到女子身旁,指着那个名字:“就这小王八蛋。” 妇人笑靥如花。 中年男子叹气摇头。 …… 酒楼雅间内。 青衫儒士闻言却是开怀大笑。 墨修尘不知所以,搞不懂眼前儒士在笑什么。 青衫儒士止住了笑声:“其实来此,并非责问,确实没人死不得,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非死不可,你左右不了大局,你只是那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一时间裹挟了一层风浪而已,你我皆如此。” 墨修尘倒是很赞同儒士这番话,历史洪流滚滚前进,没有谁能在时光长河中永存,谓之壮举,无非是在某个时段掀起了一层巨浪,而那溅散开来的浪花波及了很远。 他端起酒碗一口饮尽,问道:“先生此番前来寻晚辈所谓何事?” 青衫儒士喝了一口酒:“师兄传信书院,说云霞城出了个苗子,可以试着接触一下,只是不知是否活了下来,所以我便一路南下,打算碰运气来着,看来我的运气不差。” 墨修尘思量了一番,这才想起当初在云霞城,何秋好像提到过书院二字,于是便问道:“可是何秋先生?” 儒士颔首:“虽然他已经退出了书院,可他仍旧是我师兄。” 墨修尘如被惊雷劈中:“何秋先生退出了书院?” “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不提了,徒增伤感罢了,此次前来,倒是为你而至。”儒士笑问道:“今后有何打算?” 墨修尘想了想说道:“购买一张大秦堪舆图,先回去看看阿婆,之后应该会去帝都钦天监。” 他无论如何都得去看看,虽然那个墨修尘已经战死沙场了,可他现在就是墨修尘,那个独守家门的老人应该很想她的孙子。 这份因果他如何都斩不断。 儒士问道:“你的家乡在何处?” “西泽州!”墨修尘依据记忆说道。 儒士笑了笑;“那你确实需要堪舆图,大秦疆土辽阔千万里,你这一程,若是单靠脚力恐怕得走数年之久。” 墨修尘却怎么也想不起当初是如何来到南方的,好像那段记忆被人抹除了一般,完全是空白状态。所以,墨修尘需要堪舆图来确定大致方位。 儒士取出一份堪舆图推给墨修尘,解释道:“路途遥远,不过大秦有仙家渡船,自云川乘坐渡船会大大缩减你返程的时日。” 墨修尘疑惑的看向儒士。 儒士笑着说道:“堪舆图上有渡船乘坐地点,至于仙家渡船长什么样,届时你见了便会知晓,我要是什么都说了,会让你这一路少了很多乐趣。” 墨修尘没有拒绝对方的善意,收起那份堪舆图后,他问道:“先生如此相助,需要我做什么?” 儒士笑了笑:“什么也不用做,你就按照本心去做即可。” 墨修尘反而更摸不透儒士的想法,他可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儒士没有解释,反而说道:“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你的麻烦不算小。” 墨修尘闻言眼神沉寂了下来,轻轻拨弄酒碗:“想杀我,尽管来便是,生死豪杰,都不会寂寞。” 儒士笑了笑便身形消散在雅间内。 墨修尘倒是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取出那份堪舆图,神识扫过之后,他不由得咂舌,他如今距离西泽州竟然有三十多万里路途。 这还仅仅是在大秦的版图,而大秦只占据了整个北域的一块大地而已,他都不敢去想整个北域有多大了。 以他如今的境界,就算是御剑赶路,也得花费将近两年才能赶到西泽州,他呢喃道:“看来,真的需要乘坐那所谓的仙家渡船了。” 墨修尘转头看向窗外,眼眸中有一抹赤红掠过:“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宰掉那几只苍蝇。” …… 墨修尘没有再去郡城官邸,而是在黑夜中迎着风雪出了城。 这一次,他有了明确路线,直接御剑往西北方向而去。 就在他离去后不久,有数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追击而去。 同时,一男一女同样紧随其后出城而去。 那妩媚女子说道:“看来,盯上那小家伙的人可不仅是我们啊。” 中年男人不屑的说道:“反正都是棋子而已,最后关头我们出去一起收拾掉便是,得到那部法门,你我皆有机会进入中五境,这种不可多得的机缘可不能让人抢了去。” 墨修尘御剑的速度其实并不快,只是以一种正常的速度前行,掠过一片田野,进入一片被大雪覆盖的大山中。 墨修尘并未隐藏自己的行踪,他要确保后方之人能跟上自己的脚步。 在进入同寅郡城后,他不止一次感受到针对自己的杀机,而被他杀死之人大概是被人当枪使了,所以才敢在城内动手。 墨修尘并不急着动手,而是远远的吊着后方追来的人。 因为在堪舆图上曾注意过,在同寅郡城西北方向六百里左右,那里有一座山上门派,掌握着一艘仙家渡船。 墨修尘打算在靠近那处门派后才动手,打算借此敲山震虎,免得在渡船上有人找自己的不痛快。 至于后方一行人的实力,他倒是不怎么担心,需要他放缓御剑速度才能跟上来,说明实力不会太强,也就四五境修为。 只要布置得当,届时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况且,墨修尘头也没有打算留活口,既然都想着杀自己了,那就怨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青衫儒士站在一处高楼之巅,望着远处的身影,轻笑喃喃:“真不是个省油的灯,难怪敢施展如此狠辣手段,坑杀数万大军而不变色,有人要倒霉喽。” 在墨修尘往西北去时,樊州一艘仙家渡船上苏沐寒正在南下。 墨修尘一路走走停停,一路上无意间留下了自己的踪迹。 有时候墨修尘会直接御剑往天幕而去,直到身躯承受不住才会缓缓贴近地面飞行。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完全不受束缚,自由自在。 修为增长的虽然缓慢,但却日夜增长着,在赶路的途中,他又冲开了三处窍穴。 这种修炼方式若是被外界得知,绝对能让人艳羡得吐血。 因为每次蕴养筋脉窍穴,都是十分危险的,那些都是人身小天地内的根本,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更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公认的修炼方式都是进行一次次闭关来进行,哪有这样一边御剑一边冲击窍穴的。 也就是墨修尘不知晓这些,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肆意妄为,没人愿意拿自己的大道前程开玩笑。 他虽然行事疯狂,可没有英年早逝的念头。 这也要归功于《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的特殊性,阴阳交汇,让墨修尘可以不断感悟力量的交替,同时也能一次次借助那种玄妙去寻找到最合适的窍穴。 后方追击之人有些时候刚想动手,却又发现墨修尘陡然自天幕降落,加速御剑向前,让他们有些烦躁。半旬时光就如此过去了,他们愣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动手。 但墨修尘却是打算动手了。 因为半旬时间,距离那处渡口已经只剩一百五十里左右了,相信只要动静大一点,路过的修士便会有人察觉,而墨修尘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该隐忍时隐忍,该锋芒毕露时也莫要犹豫。 要相信,这个世道上不是所有人都懂得谦让,有些时候强势的态度更会让图谋不轨之辈收敛心思。 这天夜晚,墨修尘在山涧处升起了一堆篝火。 烤着此前被他击杀的妖兽血肉,鲜香扑鼻的香味儿溢散出去很远,铮亮的油脂在火焰上嗤嗤作响,墨修尘撕下一块烤熟的肉开始大快朵颐。 一名穿着黑衣的男子缓缓走向墨修尘,试探性问道:“能否与公子借篝火取取暖?” 墨修尘头也不抬,含糊不清地说道:“随意!” 男子略带好奇地问道:“公子独自赶路,就不敢山中有大妖或是匪徒之类的不善之辈。” 墨修尘撕下一大块肉递给那男子,然后继续大快朵颐:“大妖或是匪徒倒是没遇见,不过对我心怀杀机之人却是不少。” 男子面色微变,但随即却又是镇定地撕下一小块肉塞入口中,说道:“肉质不错,鲜香嫩滑,还有一股不俗的灵力残留,看来是一头死去的妖族。” 墨修尘呵呵笑道:“确实是一头妖族,不过有些不知好歹,我只是路过,它却想害命,所以……” 墨修尘抬起头,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话语冰冷:“我打死了它!” 第四十三章:都是英豪,不是英雄 冰雪的天地,冰封的话语。 黑衣男子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 确实那头妖族死了,如今已然成为了墨修尘的腹中之物。 但是黑衣男子却并未有丝毫离去的打算,而是一边吃肉一边问道:“如此年纪,便能成为某些大人物心中的英杰,公子可曾想过,有时候还是需要藏锋几分。” 墨修尘说道:“英杰算不上,墨某自认见识浅薄,可高攀不上你口中的某些大人物,且,面子是自己挣来的,何需他人评语。” 黑夜的林间,数道身影穿梭着,将墨修尘所有退路一一封锁,保证墨修尘没有逃离的可能。 黑衣男子吃完手中的烤肉,拍着手掌说道:“谢谢款待,看来公子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负,就是不知在今夜过后还能否继续如此自负?” 墨修尘呵了一声,火光映衬下的面庞上充满了讥笑:“试试不就知道了。” 嗡! 墨修尘袖袍一挥,篝火如利剑激射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大手一挥,所有火焰被悬停在空中,他手指轻轻拨弄着,顿时火焰便倒射出去。 墨修尘似乎连起身的兴致都没有,身上腾起一阵玄墨色法力,火焰轰击在他身上又缓缓滑落。 那黑衣男子面色有些难看,似乎被墨修尘羞辱了,手中出现了一柄利剑,身形化作残影持剑刺向墨修尘的面门。 墨修尘探出右手,并指夹住剑锋,淡漠道:“力道太轻,剑术太差!” “哦?”黑衣男子并未恼怒。 话音未落。 一道术法自后方砸向墨修尘的后脑勺。 墨修尘大笑道:“果然都是英豪,但不是英雄!” 只见墨修尘缓缓架着剑锋起身,面容平静的盯着眼前的黑衣男子,淡漠道:“一行七人,个个都是顶中好手,可惜,你们今日怕是杀不死我。” 墨修尘眼神赫然变得冷冽无比:“你,更不该靠我如此之近!” 砰! 墨修尘一拳递出。 那黑衣男子大惊失色,在那拳锋上竟然连空间都有涟漪溢散。他急忙祭出一方盾牌地挡在胸前,天地间仿佛有洪钟大吕响起。 盾牌重重撞击在黑衣男子的胸膛之上,顿时传出一阵骨骼碎裂之声,而黑衣男子身形倒飞出去,吐血不止,翻飞出去数十丈,将一棵棵古木都撞得爆碎开来。 墨修尘并未追击,而是脚踩罡步杀入林间。 墨修尘可没有想纠缠下去的习惯,在进入林间之际,神识便已经完全扩散开去,三大法门全力催动,一股惊天杀意自林间冲起,却又转瞬即逝。 一名杀手惊慌不已,一记术法砸出去之后,便连忙要转移方位,不敢停留在原地。 可就在他迈出脚步的瞬间,一柄黑剑挤满了他的视野。 接着,他的身首便已经分离了。 临死之际,此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明明两人相差两大境界,他却不是那少年的一合之敌,那柄黑剑毫无阻碍间便已经摧毁了他的法力屏障。 墨修尘也被这一幕给惊住了,他本来只是想以绝对的肉身之力持黑剑拍飞此人,然后寻找机会将其杀之。 却不料被黑剑如刀切豆腐般给宰了。 墨修尘连忙将黑剑收了起来,驾驭狭刀出鞘,迅速在尸体身上抹过,沾染了些许血迹。 娘的,这柄黑剑有些古怪,反正墨修尘现在是不敢用了。 至少在弄清楚这柄剑之前,尽量少用为妙。 墨修尘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行踪。 杀意在林间肆意弥漫着。 其他方位的几名杀手越过枝头,快速朝着墨修尘靠近。 墨修尘冷笑:“来得正好!” 选定一人后,他的身形一跃而起,狭刀横切便将一颗古木斩断,一脚踢出。 古木尚未倒地便激射了出去。 那名杀手持剑挥舞出无数剑气,将古木劈成碎片。 处理完这势大力沉的古木,却见墨修尘手持狭刀一刀劈下。 杀手瞬间被斩落在大地上,溅起一地雪花。 墨修尘身形急速下坠,雪白的狭刀瞬间被玄墨法力覆盖,杀意仿佛一条长龙在刀锋上盘绕。 十绝杀法--杀身! 杀意裹挟着玄墨法力冲向地面的杀手。 三柄利剑自三个方位拦截而至,每一剑都封锁着墨修尘的要害,显然他们已经将那地面之人看作棋子,借助墨修尘的杀心,诱使他针对其中一人,而剩余人则找机会出手斩杀墨修尘。 可墨修尘又岂会如此愚蠢? 身形在空中硬生生止住,脑袋微微偏移,避开致命一击,以刀柄撞击向另外一人的腹部。 于此同时,墨修尘一脚点出,便将另外一柄剑踢得转变了方向,使其与另外一柄利剑碰撞在一起。 墨修尘瞬间落在地面之上,双指掐诀,狭刀缓缓升高,一道玄墨刀锋在夜空下迅速放大。 乾坤一刀——破灵! 这是墨修尘在对战公冶宏笙时偷师而得,此刻用出来,却是另外一番风景了。 天地间风雪呼啸,萦绕方圆一里之地,而其中又夹杂着无穷刀气。 “斩!” 墨修尘沉喝一声! 数十丈的刀光斩向三名联袂杀来的杀手。 墨修尘来不及去看结果,一方黑色大印便心随意动浮现在墨修尘脑后,抵住了一柄长枪。 双方碰撞间火星四溅,法力涟漪激荡出去,将周围古木的枝丫都削落无数。 墨修尘驾驭回狭刀,持刀便横扫出去,同时将大印抓入手中,持印猛地来到对方上空,狠狠砸下。 那名杀手嗤笑,便持枪点指上去。 但他低估了大印,那可是一方六境修士的本命物,又岂是他一个五境修士能硬抗的? 固然墨修尘只是初步炼化,可作为曾经六境修士的本命物,本身就带着六境修士的道法压制。 于是便见到了让他心神皆颤的一幕,大印落下,直接将他那柄法器长枪击碎开来。 他如丧考妣,只能眼睁睁望着大印落下。 墨修尘就站在大印顶端,持刀而立,黑发迎着寒风激荡而起。 突然,墨修尘转头看向周围的天地,景象已经变作一片血腥沙场,正是他初到此方天地的那处战场。 旌旗摇曳,血月临空,诡异食尸! 墨修尘眉宇蹙,心头涌起一阵不适之感。 仿佛心底最忌讳之事被扒了出来,一览无余的呈现在他人面前。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不是一头诡异,而是三头,皆缓缓直起身子,脑袋直直转了过来,盯着墨修尘垂涎欲滴。 墨修尘本想御刀斩掉三头诡异。 却发现自己的法力消失了,而且腹部竟然传来剧烈的痛楚。 “阵师!” 墨修尘心头涌起一阵寒意。 显然,如今此番景象皆是那位阵师的手笔。 墨修尘来不及细想,三头诡异便已经扑杀而至。 他只得凭借本能,脚踩罡步避开,同时狭刀狠狠劈向其中一头诡异的双爪。 那头诡异顿时身形爆散开来。 墨修尘抖了抖刀锋,眉眼微眯。 情况没有糟糕到他无法接受的地步,至少这一身力量没有消失。 ……法阵之外。 几名杀手相互交流着。 “法阵能困他多久?” 暗中的阵师却不好受,因为起阵便已经耗损了他近乎一般的天地灵力,而对方在法阵中大开杀戒,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他满头大汗的说道:“这个小子有古怪,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我的法阵正在遭受剧烈冲击。” 另外几人此刻皆临阵待发,只等墨修尘脱离法阵,便瞬间发动最迅猛的攻击。 然而,法阵之中的墨修尘可并未选择束手待毙。 而是在心间运转三大法门。 一处法阵,无非是想借幻境让他感受不到自己的法力,可并不代表自己本身修来的法力消失了。 他甚至都懒得观想剑印。 “给老子来!” 墨修尘一声冷喝响彻法阵天地。 此刻,他立于法阵中央,身躯仿佛化作了一口黑洞,将天地间的杀气与天地灵力皆汲取而来。 顿时间。 天地间的天地灵力如洪流般涌来。 而那无处不在的杀气更是被《十绝杀法》汲取得半点不剩。 主持法阵的阵师,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冲周围心声传音:“当心,法阵马上就要破了!” 话音未落,墨修尘眼前的天地逐渐消融,继而回到那个被白雪覆盖的真实天地中。 他脚踩大印,神识笼罩出去。 盯着其中一个方位,一脚震起地面的大印,握住之后便朝那个阵师的方位砸了出去。 而他则是脚踩罡步躲开了五道术法攻击,而他则是盯上了出现在神识中的那黑衣男子。 显然,这个一开始就敢与他接触的家伙才是这一行人的头儿。而且这个人似乎颇有身家,那件盾牌也是一件法器,竟然挨了他那么重一拳却没爆开。 墨修尘挥刀斩开几道术法的拦截,冲着那黑衣男子就是一道凌空劈下。 同样的‘乾坤一刀’,却是直接凝聚在刀锋之上。 黑衣男子面色骤变,此前他已经见识过这一刀的恐怖,三名同伴可是差点死在了刀下,如今虽然还能施展术法,可却早就是重伤之躯了。 他再次祭出那件盾牌。 铿锵声中,刀锋划过盾牌,带出剧烈的火星,只是在那盾牌上留下了一道百痕。 但,墨修尘的力量却透过盾牌轰击在黑衣男子身上。 黑衣男子的双臂顿时血肉爆碎开来,白骨裸露在外。 “躲?你能躲几次?”墨修尘冷笑:“难道你家主子没告诉你,别让老子近身吗?” 墨修尘又是一拳轰击在盾牌上。 黑衣男子身形如断线风筝般横飞出去。 墨修尘没有在意拳头血肉模糊,而是快步跟上又是一拳递出。 巨大的力量将黑衣男子的护体法力都震散,随即一手拽住盾牌,一脚横踹在对方的膝盖上。 林间传出凄厉的哀嚎声,黑衣男子的腿骨刺破血肉裸露在外,双目瞪圆,绝望地看着眼前那个眼神冷漠的少年。 远处的树梢上。 中年男子与妩媚女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对视了一眼,皆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畏惧。 “我们真能拿下他吗?”中年男子轻声问道。 妩媚女子想到那部法门,还是敌不过诱惑,她咬牙说道:“别急,不是还有几人吗?他大战一场又还能剩下几分实力?” 墨修尘趁机扯过那方盾牌,横挡在身后,顿时盾牌上传来剧烈的震荡。 身后五人已经杀来。 墨修尘没有迟疑,而后挥刀力劈而下,冷声道:“放心,今夜他们都会下去陪你!” 黑衣男子惊恐不已,想要开口求饶,眼中却只有一道锋芒掠过。 天地在这一瞬间寂静了。 第四十四章:怪胎杀神 林间一片刀幕如切开黑夜。 这一刻。 方圆百里之内的所有修士都感受那凌厉气机一闪而逝。 有些修为高深的炼气士直接施展掌观山河的手段,试图找出正在激战之地。 但都徒劳无获,因为那一刀竟是直接将所有气机扰乱。 于是,天地间便有了一道道绚烂虹光往那片林间而去。 墨修尘一刀将那黑衣男子力劈,顺势转身又是一拳递出。 三柄利剑刚好刺在那盾牌上,却又猛地感受到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袭来。 三名杀手瞬间抽剑倒退,却无可避免被拳劲砸中。 衣衫爆碎开来,露出内里的战甲。 墨修尘凝眸望去,突然就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那露出的战甲竟然是天赫王朝的战甲,难怪愿意如此冒死杀他,看来当初那两人放他离去之后,便已经派遣修士北上,好与人联手截杀他。 但所有人都低估了墨修尘的战力。 他所开辟的气海是其他修士的数万倍不止,仿佛一片天地般浩瀚无垠,跻身聚元境是,更是开辟了出属于自身人身小天地的源泉。 他的养筋境不仅需要蕴养筋脉窍穴,更要踏上天地长桥,蕴养五座五行神宫的五尊独一无二的神祇。 更重要的是他的肉身,在经历一次次蜕变,不仅是源于他修行法门的特殊,更在于无时无刻不曾终止紫气的淬炼,这让他的肉身之力在时刻增长着,就算是那些纯粹的五境武者也要为之惊叹。 所以,面对这等围杀之局,他应对的得心应手。 既然对方是天赫修士,那他杀起人来,就会更加不计手段了。 《十绝杀法》在此刻,完全呈现出了本属于它的逆天姿态。 那股杀意如龙卷一般冲霄而起,头顶乌云被冲破,让月光倾洒而下,却是一片猩红光辉。 墨修尘没有追击,而是双手掐诀,引动早就布置好的杀阵。 这是他以‘秋萧风杀术’演变而来,只不过是以《十绝杀法》的杀意为基础,布置了三十六道阵眼,以《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覆盖,隐藏其阵法杀机,这才让那名阵师没能察觉此地原本就存在的杀阵。 墨修尘扫视着周围,冷漠的声音在林间响起:“今夜,对我抱有杀心之人,一个也别走了!” 狂妄的话语响彻山野。 那些赶来观战的修士也是被此番言语惊住了,可当他们窥探言语之人的境界后,却又是轻蔑一笑。 他们居高临下的观望着,倒是没有出手的意思,离那处战场也相对较远。 毕竟只是一个三境修士而已,还不值得他们拉下脸面出手,如此作壁上观看些乐子也是不错。 但渐渐的,观望的修士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在那处杀阵内,想要杀墨修尘的人可不算少。 除去与墨修尘厮杀的五人,在杀阵内观望之人便有七八人之多。 而且还有一男一女是已经结丹的开阳境炼气士,可不是那些普通的五境炼气士。 墨修尘的的神识虽然不能完全覆盖杀阵,但却能清楚感知到那些杀意,所以手上的动作也凌厉了起来。 他直接以大印与盾牌作为防御,冲开了四个杀手的围杀,撞向那名在远处以术法干扰他的阵师。 四个杀手被撞的气血翻涌,那名阵师见状,连忙取出两张符箓贴在腿上,身形瞬间就消失在原地,留下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 可墨修尘却依旧一冲而过,在剑印的窥妄之力下,一切虚妄皆如梦幻泡影般破碎。 催动法力,脚踩罡步的他比起那阵师的速度更快。 原地只是留下一阵涟漪,墨修尘便已经来到了阵师的头顶,以狭刀牵引杀阵的力量,一道力劈而下。 无尽猩红的刀芒铺天盖地的呼啸落下。 阵师不甘心引颈就戮,双手结印撑开一片法阵光幕,拦截那如潮水的刀芒。 刀芒宛若烟花在法阵上绽放开来,并未能突破阵师的防御。 阵师刚呼出一口气,却发现一方大印不讲道理在他头顶急速放大,狠狠砸落下来。 大印在墨修尘的催动下,一缕缕属于六境修士的道法真意被释放了出来,法阵瞬间告破。 那名阵师绝望地仰头,符箓、本命物、法器、法阵一起丢出。 但在那方大印之下,一切都如薄纸般脆弱。 阵师最后余留一声长啸,场中爆开一朵鲜艳的雪花。 墨修尘杀人的速度让外围观望之人不由得咂舌,这还是一个三境修士吗? 杀一个阵师的难度他们这些人自然深有体会,那些层出不穷的法阵手段、符箓、法器等,就足以让人忌惮不已。 若是六境修士能轻易碾杀五境修士,可在五境修士之中也有几类难杀的修士。 而阵师赫然在例。 但是如今他们看见了什么? 完全颠覆他们的认知。 一个养筋境修士竟然暴起将一个五境阵师给宰了。 而且极快,快到根本不给其他人救援的机会。 墨修尘长发飘扬,肆意的看向那冲杀而来的四人。 心念御刀,掌托大印,手持盾牌。 如一尊蛮神不讲理的对冲而去。 狭刀快若闪电。 一人刚拨开狭刀,那狭刀陡然转了一个直角,从侧面刺入他的腰间,直接将他的气海贯穿了。 墨修尘以盾牌抗住两名修士的术法轰击,手持大印与另外一人对轰,同时御刀将那被贯穿气海之人直接活活劈开了。 墨修尘与三人同时倒飞出去。 此刻,墨修尘的神识志宏竟然出现了一粒金光。 他以余光瞥去,顿时心神大阵,将盾牌背负在身后,手持大印便朝着那粒金光扑了过去。 “那是……金丹雏形,拦住他,绝对不能让他夺取了去。”林间有人大吼。 一道术法匹练冲着墨修尘的头顶轰砸而下。 墨修尘也毫不示弱,以心念御刀斩出一道血色刀芒。在那之后,他完全不顾法力涟漪的余波,以身躯硬冲而过。 一名修士一个闪身出现在他身前,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刺向墨修尘:“恭候多时,死吧!” 墨修尘嘴角露出一抹渗人笑意:“等的就是你!” 只见天地间无穷杀意汇聚在那方大印之上,被他掷了出去。 大印与长枪撞击在一起,周围积雪都被剧烈的法力涟漪消融殆尽,可墨修尘没有止住脚步,而是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抓住了那倒退出去的修士持枪手臂。 那名修士以法力护住自己的手臂,试图挣脱出墨修尘的五指,却发现那五指如铁钳般死死附着在手臂上。 紧接着他惊恐的哀嚎着,五指上传来一股可怕力量,让他的骨头硬生生破碎,然后他的腹部就挨了墨修尘一记膝顶,哀嚎声戛然而止。 但令他恐惧的事情并未就此结束,他看见那个一袭黑衣的少年,硬生生将他的胳膊从身上分离了出去。 他刚挣脱束缚,就感受到死亡危机笼罩了他。 下一瞬,他的脑袋在墨修尘的拳头爆碎开来。 墨修尘眼神毫无波动,心境更无半点涟漪,他摄来那柄尚未破碎的长枪,朝着一名接近金丹的修士掷出。 噗嗤声中。 那名修士被长枪贯穿头颅,钉死在古木上。 血腥的杀戮在此刻完全斩开。 墨修尘在奔跑途中,手中印诀不断变化。 只见法阵内一柄柄血色长枪凝聚而出,针对在杀阵内的所有修士。 几乎所有修士在此刻都被那今天杀意震住了,不得已停下针对墨修尘,全力应对那杀阵凝聚而出的血色长枪。 墨修尘以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抓住了那颗金丹,直接将之吐下,然后取下那柄长枪,往最近的一名修士杀了出去。 “这是个什么怪物?” “强横到不讲道理的肉身之力,更会布置杀阵,而且似乎完全不会担心灵力枯竭?” “那种杀意,似乎是那部常人不敢修行的《十绝杀法》,在已知的大秦年轻一辈内,似乎没谁修炼了这部法门啊。” “这些都是表象,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小家伙的算计能力,每一击都环环相扣,恰到好处的出手,看似险之又险,却隐藏着他的自负在内。” ……观望的修士你一句我一句点评着,同时也在心中给了一个怪胎的名号。 但接下来才是他们最为改观的时刻。 墨修尘以长抢钉杀了一名修士之后,又手持狭刀斩杀了另外一名修士,更是将那具尸体直接踩得爆碎开来,浑身杀意膨胀到一种难以消弭的程度。 在众人眼中,此刻的墨修尘就是一尊年幼的杀神。 不到半个时辰,在各种术法轰击中,便让他又斩杀了四个围杀的修士,手段更是血腥残忍,有的被他以狭刀完全肢解,有的则是被他将心脏掏了出来,头颅打的爆碎开来。 战场上还剩下三名天赫修士,此刻心生退意,看着那宛若杀神的少年,让他们不由得心胆皆颤。 但墨修尘可没有放他们离开的想法,直接就扑杀了过去。 现场唯有两人让他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危机,而其他人给他们的感觉就是皆可杀之。 所以,柿子捡软的捏。 只有将所有不确定因素都清除,才能坦然面对那两人。 厮杀了如此之久,墨修尘的损耗自然不小,气海的海平面已经下降了近乎有一半,所以他想要速战速决。 《十绝杀法》的杀招都不敢轻易动用,只是动用一击,近乎损耗了两成天地灵力,他可不想成为别人的粘板鱼肉。 他将杀阵的力量全部汇聚而来,牵引着杀向那三名天赫修士而去。 依旧处于观望状态的中年男子与妩媚女子,此刻心中也有些打鼓,看着那墨修尘越发神勇兴奋的模样,两人心中都不由的生出一个想法。 “这小子不知道累吗?” 而且,厮杀到现在,墨修尘身上也有不少伤势,但却没有发现墨修尘有丝毫在意,仿佛不知道痛楚般。 墨修尘以绝对力量将三名天赫修士扑杀。 回头看向另外的几个方位,在杀阵之中隐匿身形杀了过去。 林间不断有术法霞光亮起,那些古木在大战中爆碎开来,山涧溪流被血液浸染为殷红之色。 不断有凄厉的哀嚎声响起。 这一次,墨修尘仅是花费了一刻钟,便将除中年男子与妩媚女子外的所有人杀了干净。 他神态闲适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擦拭着狭刀,血肉被他一点点抹下。 他看向二人所在的方位,轻声道:“二位,既然为杀人而来,就别躲藏了,我就在这,不敢杀人,我可要走了。” 中年男子与妩媚女子对视了一眼,身形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溪流对面,凝视着那坐着的少年。 妩媚女子娇笑道:“小哥,我们又见面了!” 话语间,眉眼透露出令人痴醉的媚态。 墨修尘却直视着她,冷笑道:“当日错身而过,你那毫不掩饰的杀机,让我实在是记忆犹新啊。” “哟哟哟……小哥如此惦记人家,要不小哥就从了人家,保证给小哥一个痛快!”妩媚女子扭动着腰肢挪动迈步前行。 墨修尘呵了一声:“别脏了我的眼睛,骷髅粉红帐而已,老子可不稀罕,比起这个,老子更在意你能抗住我几刀劈砍。” 妩媚女子闻言脸上也无了笑意,冷笑盈盈:“如此不识趣,那我可就要拿你头颅了!” 墨修尘缓缓起身,杵刀而已:“尽管来取!” 第四十五章:收官一剑 太玄门。 清风渡。 两艘仙家渡船缓缓驶离渡口,一艘渡船则缓缓悬靠在渡口上。 仙家渡船禁制打开,来往客人自甲板上走下。 哪怕是在夜晚,清风渡依旧灯火通明,开设在渡口的商铺酒楼人满为患,街道上更是人头攒动。 苏沐寒走下渡船,四处看看,找到一处相对奢华的酒楼走了进去,要了一间房,便坐在二楼的角落里喝酒。 她此刻心绪有些烦乱,出发之前就只是想来看看,可是临近了同寅郡城,她似乎有些害怕了。 “你们听说了没,一个时辰前,有数位中五境离开了清风渡,似乎在东南方向有炼气士大战,他们都去观战了。” “听说了,没敢去,有一刹那的杀意让人心悸,怕去了之后回不来。” “也不知道是哪两方炼气士干上了,而且看阵仗还不算小。” “未必,若是山上门派的意气之争,倒是没什么看头,若是山泽野修和谱牒修士对上,绝对有一方要死人的。” 苏沐寒眉头一皱,将手中酒杯放下,提剑走出酒楼,化作一抹虹光往东南掠去。 …… 墨修尘杵刀而立,寒风扬起了一头长发,肆意而张扬,眼中尽显睥睨之色。 妩媚女子娇笑了一声,玉手拍了拍红唇,她身后顿时浮现出一片红霞。 仅一刹那,墨修尘便置身于一处阁楼,阁楼灯光昏暗,却充斥着一种让人痴迷的气息,千姿百媚的女子朝着他蜂拥而来,扭动腰肢、眉眼含情……一娉一笑尽显媚态与春意。 墨修尘失神的刹那,妩媚女子手指轻轻拨弄,数根细小的绣花针如同飞剑洞射向溪流对面。 墨修尘眯眼看向周围的一切,心境无波无澜,只有临近的杀机让他如坐针毡,他猛然抽出长剑,朝着虚空中连连挥刀,数名靠近他的娇媚女子人头滚滚。 可他却真切的听到与感受到,数道清脆的声音在狭刀上响起,同时还蕴含着可怕的劲道,若不是那种对于危机的直觉敏锐,这种隐藏在暗中的手段就足以将他重伤。 妩媚女子娇笑道:“有点意思!” 中年男子越过溪涧,临空而立,双手牵引出无数丝丝缕缕的银色丝线,然后并指一点,那些丝线若闪电洞射向墨修尘的身躯。 墨修尘看着阁楼环境,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下一瞬,他已然出刀。 放在他杵刀而立,与二人言语,实则是在拖延时间,因为此前动用剑印,又以心神驾驭狭刀,让他的神魂竟然有些虚弱,所以那段时间实则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但是现在,虽然神魂依旧虚弱,可是动用剑印的窥妄之力,却没有太多不适。 所以,当他再次观想出剑印,眼前一切便已经是虚妄。 依旧是乾坤一刀。 刀幕在冰天雪地中浮现,方圆十丈皆被墨修尘的刀气笼罩。 妩媚女子身形摇晃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因为她的幻术被一刀劈开了,让她受到了些许反噬。 至于中年的男子的手段,则是搅碎了一片片刀气,依旧在朝着墨修尘洞射而去。 墨修尘见状祭出了那方大印,大印抵挡着那些银色丝线的攻击。 可下一瞬,那娇媚女子已经杀到近前,手持一柄长刺向墨修尘的脖颈。 墨修尘顿时感觉脖颈上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啃食,剑未至,剑气先到,他脚尖轻点,步罡踏斗飞速后退。 这一刻,他才明白这两人的难缠。 两者配合起来让他十分被动,而且两人身上的气机与此前那些五境修士有着天差地别的差异。 两人身上的法力都十分凝练,施展术法时也少了许多繁琐步骤,仿佛心意所致,术法便已经施展出来。 此时他才想起,此前他吞下了一颗金丹雏形。 而那金丹的主人实力也比其他人强,给他的感觉也很危险,所以他才率先出现解决掉了那个麻烦。 “开元境便是古籍中的金丹境吗?” 古语有云: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 “有些麻烦了!” 开元结丹,传闻修到金丹层次,对于天地万物的感悟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术法威能更是大涨,能调动天地万物攻伐敌人。 “希望没这么离谱!” 墨修尘话音未落,他便瞧见了天空挂长河的景象。 “淦,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墨修尘骂娘不已。 因为那中年男子竟然凭空抓取溪涧,扯出一条百丈长河,冲着墨修尘当头就砸了下来。 那妩媚女子一剑落空,也不追击,玉手一挥,便见天地间无数冰剑。 墨修尘头皮发麻,他娘的结丹的开元境这么变态吗? 他召回大印挡在自己的身前,然后将自己的身躯隐藏在那方盾牌之后。 虽然已经竭尽全力的抵抗,但墨修尘的身形依旧被巨大的力量砸得倒飞出去,被他接触到的古木一一爆碎开来。 “能调动些许天地之力吗?”墨修尘咳血起身,紧握手中狭刀,双眸无丝毫怯弱,相反,眼神中充满了认可。 他没觉得对方以大欺小,更没觉得二人卑鄙。 因为这就是一个成王败寇的世界,踏上这条路的那一日起,他就知晓这些局面都是不可避免的,他不会怨恨天地不公,所以在修炼上他十分吃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遇此局面,他能杀出重围,而不是怨天尤人。 强者从来不怨恨,只会一步一步走向那山巅。 “小家伙很能抗啊,就是不知道你能抗住几道长河呢?”中年男子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没有丝毫小觑墨修尘,因为现在近乎是在墨修尘的主场内,那方杀阵依旧在墨修尘的掌控之中,稍有不慎他们二人很可能会葬身于此。 观察了墨修尘的行事作风,二人都有理由相信,只要被墨修尘找到机会,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宰杀自己二人。 所以,他们没有隐藏几分实力,一出手便是开元境巅峰手段,给予了墨修尘最大尊重。 外围的观望者们也在各自攀谈着。 “开元境巅峰,一颗金丹已经圆满无瑕,能调动天地之力,如此一来,那小家伙恐怕难活了。” “怪就怪他自负,将所有五境修士都看成了纸糊的老虎,可他不知道开元境一旦结成金丹,便已经初期的开元境拉开了差距,现在是该他吃苦头的时候了。” “如此嗜杀之人,死了也好,不然以后的江湖难免不会因他而腥风血雨。” 墨修尘笑道:“哈哈哈哈,痛快,来战!” 墨修尘一跃而起,手中狭刀斩出一道玄墨刀芒,将无数冰剑粉碎,同时祭出大印轰砸向迎面而来的长河。 中年男子与妩媚女子并未留手。 妩媚女子仿佛鬼魅般接近墨修尘,一剑横抹向墨修尘的脖颈,杀意凛然。 中年男子将那些被撞得溃散的河流重新汇聚在手中,化作一柄湛蓝色长剑,对着墨修尘便是一剑斩下。 墨修尘避开女子一剑,摄回大印就拍在对方的利剑上,震得女子虎口迸裂,鲜血长流,谁料那女子竟是以血化剑,直取墨修尘的双眸。 墨修尘挥出狭刀与之对撼在一起,却被中年一道剑芒劈中肩头,使得他重重栽倒在大地上,巨石被砸了粉碎,周围白雪被气机搅成碎屑,在天地间飞舞着。 墨修尘胸前被切开了一道尺许长的口子,鲜血横流,惨不忍睹。 但墨修尘依旧顽强站起身来,抹掉嘴角鲜血,调动杀阵的力量,化出一柄血色长枪刺向中年男子。 他自己则是闪身杀向那娇媚女子,手中狭刀或劈或挑或扫,令人眼花缭乱的雪白刀芒逐渐朝着紫黑色变化着。 墨修尘眸子也在逐渐化作赤红色,《十绝杀法》的凶性再次被激发了出来,这也让他变得毫无顾忌,攻伐变得无比凌厉。 妩媚女子本想退后,可发现对方就像是个疯子,紧紧贴着她不断劈砍,各种术法层出不穷,却在墨修尘的狭刀下被粉碎开来。 她举剑迎接,却每次都被巨大力量震得双臂酸麻不已,五脏六腑绞痛难忍。 墨修尘抓住一个破绽,汇聚法力在大印上,直接拍向妩媚女子的面门。 场面残忍无比,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中年男子终于还是被杀阵拖住,那杆血色长枪仿佛有灵之物,死死盯着他不放,令他心中不适的是那长枪的杀意竟在侵蚀他的法力。 墨修尘砰的将大印砸在女子的洁白额头上,再也不给对方施展术法的机会,一记膝顶撞击在女子腹部,狭刀横抹向女子脖颈。 但那女子始终是一位结丹的开元境炼气士,又岂是那么好杀的,只见她身上腾起一阵烟霞,强横的气机直接将墨修尘掀飞出去,不过她的面颊上却是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这让女子眼神瞬间变得怨毒不已,她冲墨修尘尖叫着:“贱种,我要杀了你,将你那张面皮一点点剥落下来。” 却在这时,一道清脆冷冽的声音在虚空上响起:“哦?你要杀谁?” 一柄幽蓝色长剑直直落地,无穷剑气搅碎天地间的一切。 妩媚女子身形在瞬间瓦解。 中年男子惊恐地看向那柄幽蓝色长剑,吞咽着口水看向妩媚女子所立之地,只有一地血迹,血骨都已被剑气搅碎。 墨修尘撑起身躯,缓缓站起身,看向那柄幽蓝色长剑,眼神一颤。 “她怎么来了?” 下一瞬,有一道清冷的身影直接破开杀阵,直直落在那剑柄之上,看向那虚空上竭力抵抗血色长枪的中年男子,淡漠道:“此人是你来杀,还是我替你杀!” 所有人此刻都有一种错觉,仿佛天地间只有那一人一剑,哪怕万里山河都不及她的存在。 清冷而霸气! 墨修尘咧嘴一笑:“我试试吧,我还有一剑没出,要是砍不死,你就替我杀了他,算我欠你的。” 苏沐寒面无表情的点头,然后不再去干涉墨修尘。 墨修尘将自身法力提升至极限,双眸完全化作赤红色,一股无匹杀意自他身上冲出。 他握住狭刀,剑指缓缓抹过刀身,无穷杀意缭绕其上。 此刻,林间风云骤变,天穹上竟然被侵染出点点血色。 有人低声道:“竟然能让天地变色,这便是那部禁忌法门的恐怖之处吗?” 只有少数人敢低语,在苏沐寒出现后,便是一些中五境修士也噤声了,因为此刻的苏沐寒带给众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最主要的是,有几人知晓那柄剑的来历。 所以,苏沐寒的身份也随之显露了。 但是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墨修尘身上,他们也想知晓墨修尘到底有多特殊,竟然能得到苏沐寒的青睐与看重,不惜亲自下场坐镇。 墨修尘身形一跃而起,手中狭刀猛然斩下。 一道紫黑色的剑芒遮天蔽日。 《十绝杀法》-杀灵,三魂七魄难入轮回! 这是他第一次以术法施展除‘杀身’之外的第二剑。 天地间一切仿佛静止了,唯有那剑芒裹挟着的恐怖剑气缓缓落下。 若说苏沐寒那一剑带给众人的惊悚,而墨修尘这一剑则是让众人无比震撼。 一个三境修士,竟然能施展出如此剑术。 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中年男子面对那血色长枪本就棘手,如今见此一剑,顿觉亡魂皆冒。 他已经足够高看墨修尘了,却没有想到对方还有如此一剑收官。 第四十六章:登船 剑气纵横天地间。 数百丈的剑芒映照天地人间。 直到此刻,所有人都幡然醒悟,为何一个三境小辈,却能得到苏沐寒的庇护与青睐,不惜亲自持剑压场。 那中年男子将祭出数件法器,试图拦截那一剑的斩落。 只是那些法器在那一剑之下,一点点被压低,甚至法器之上已经开始产生裂纹。 法器分很多种,品阶越高的法器威能越大,普通法器遇上灵器,自然就会如萤火见日月,其威势亦不可同日而语。 恰好,墨修尘手中狭刀就是一剑品阶不低的灵器,被墨修尘催动起来,虽然不如苏沐寒那般威势强绝,却也不是数件普通法器可抵抗的。 最重要的是墨修尘本身的天地灵力凝练程度本就不是一般修士可比,当他运转一次《炁体源流》,那些天地灵力便会凝练几分。 所以,面对高出一两个境界的炼气士,只要是提前有布局,那他就有机会与对方来一场换命的厮杀。 中年男子惊恐万分,大喊道:“我是战神宫弟子,你们不能杀我!” 苏沐寒眼神闪动,却见墨修尘只是冷笑。 然后,就见墨修尘御刀悬空,双手抱着大印就砸了下去。 长枪破防,剑芒斩身,法印破灵! 一气呵成! 中年男子声音戛然而止,原地就只留下一颗混元金丹,绽放缕缕霞光。 墨修尘连吐三口鲜血,然后将金丹摄入手中,收了起来。 做完这些,他的身形便自那狭刀上一头栽下。 …… 醒来之时,已经是三日之后。 墨修尘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房间,缓缓坐起身来。 浑身痛楚疼得他龇牙咧嘴。 三日前虽然斩杀了一行截杀之人,但杀完之后,他几乎是油尽灯枯。 那最后的一男一女,简直让他吃尽了苦头,配合起来让他无力抵抗,就算是有剑印相助,也难以窥到对方破绽。 此刻,他的衣衫已经换了一身,是一袭金边玄墨长袍,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还被缠上了一层布条,却依旧让他感受到剧烈的疼痛。 外伤倒是不致命,但内里的伤却是在短时间内难以痊愈。 五脏六腑哪怕被紫气锤炼得无比坚韧,可在术法冲击下依旧受了暗伤,需要他自行疗养才行。 苏沐寒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桌面上,冷淡道:“想来你也该醒了,就给你准备了点吃的。” 墨修尘这一次没有表现出在云霞城的嫌弃神色,而是正色道:“谢谢!” 苏沐寒忽然怒声道:“你是不是很想死?” “你那么能耐,三境修为就敢去伏杀十几名五境炼气士,而且还有两个大圆满,你是觉得自己无敌了吗?还是觉得别人都没有脑子?” 墨修尘没有反驳,任由苏沐寒骂着。 他知道此前确实有冒失了,若不是苏沐寒及时赶到,他很可能会被那一男一女斩杀。 苏沐寒平复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三境本来是很扎实的,但是经此一战,根基变得虚浮,所以后面修炼先夯实根基,别着急破境。” 墨修尘颔首道:“好!” 实则他是有些不习惯这种氛围,因为他自认与苏沐寒并无太多交集,有交集的地方也就是云霞城那座宅子了,哪怕是后面让她帮忙与丘氏做一笔交易,也不过是为了将丘氏与苏沐寒拉下水。 所以,在他心中,苏沐寒当他作为棋子,他又何尝不是将苏沐寒当作棋子呢,两者间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所以,当苏沐寒出现在此处,他很是意外。 他不觉得自己在苏沐寒心中能有这么大能耐,值得她亲自为自己南下一程。 墨修尘开口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若用得上的地方,苏姑娘尽管开口。” 苏沐寒嗯了一声,便没有了言语,而是坐在窗边,打量着人来人往的渡口。 墨修尘吃完饭菜,问道:“苏姑娘可有纸笔?” 苏沐寒翻手取出一副纸笔,丢给墨修尘:“送你了!” 墨修尘接过,打量了一番,那只毛锥十分灵巧,品相极佳,毛锋是采用的兼毫,那张宣纸的材质也是上等材质。 墨修尘本想问有无砚台之类的,苏沐寒却已然说道:“催动法力注入其中,自可落笔。” 墨修尘哦了一声,便注入些许法力,就见那笔锋上出现了晶莹的墨汁。 房间中极为安静,只有墨修尘的落笔声。 苏沐寒不知何时站在桌子旁,看着墨修尘书写。 书写时,稳中求快,动中有静,连而不滞,像极了墨修尘那套名为太极的拳法。 苏沐寒便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字体,似乎不曾见过。” 墨修尘头也不抬地说道:“行书!” 半个时辰过去,墨修尘将那宣纸缓缓提起,展现在苏沐寒面前,道:“当初答应你的,只要能让丘氏为我找来一部炼体之法,便将我修炼的法门给你观阅。” 苏沐寒凝眸道:“丘氏尚未给我消息。” 墨修尘一笑:“但你救了我一命,如今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而你对这部法门又感兴趣,就先给你吧。” 苏沐寒思量了一番,便接过了宣纸,打量了半晌开口道:“这不像是修行法门,更像是在阐述道理。” 墨修尘苦笑不已:“我也是误打误撞而已,至于如何修成,其实我也挺纳闷的。” 其实不然,《炁体源流》早在前世他便已经将之分解了无数遍,最终悟出了修行法门,但这需要自己在其中去寻找,他帮不了苏沐寒。 墨修尘其实早有猜测,当初只是看了一遍丘志泽的施法印记,而自己便能照猫画虎,应该就是得益于《炁体源流》,因为没有固定的行气脉络,只有对道的感悟,所以对于一些简单的术法,习得印诀便能施展出来。 苏沐寒虽然没能得到行气法门,但是《炁体源流》包罗万象,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更为有用,她可借此完善自己的法门。 苏沐寒问道:“你打算去帝都?” 墨修尘点头说道:“是要去的,但此前还是得回乡瞧瞧阿婆才放心。” 前世的他因为求道,舍弃了太多,亲情友情都被他舍弃了,如今想来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 所以,他不想再有遗憾,更不想那个已经死去的‘墨修尘’留有遗憾。 阿婆年岁已大,如今三年多岁月过去,也不知道阿婆是否还早出晚归,在田间劳作时而看向村头,期待自己的孙子归乡呢? 苏沐寒犹豫了半响,说道:“我与你同去吧。” 墨修尘连忙摆手道:“心意领了,但没必要,忙你自己的事情就好,若是有缘,我们再会!” 苏沐寒也没有坚持,将宣纸收了起来便退出了房间。 墨修尘将毛锥收了起来。 看了看已经关上的房门。 他不想与苏沐寒有过多的牵连,因为在此前的布局中,苏沐寒已经被他拖入局中,以后苏沐寒察觉,二人不可避免会分道扬镳。 同时,他也不想自己的一些秘密暴露在他人眼中。 他不可能将能伤害自己的利刃交到其他人手里。 两日后,墨修尘终于恢复了一些伤势,法力已经能运转自如,只要不遇到五境修士应该问题不大。 他在房间中留下了一封书信,便独自朝着清风渡赶去。 苏沐寒站在房间的窗口,手中捏着那封信,看着那个独自远去少年的背影,眼神闪烁不明。 “他在怪我吗?” 当日在云霞城战场上,她没有救下墨修尘,只能看着大印落下,在那之后便离开了云霞城。 她非是不想救,实则无能为力,那段时间她的修为被封印,只有四境修为,就算竭尽全力也只能施展五境大圆满的实力,对上那六境炼气士的本命物,她没有任何手段。 她本来想解释的,但他在墨修尘眼中看见的只有平静,仿佛对于一切都是漠然的态度。 墨修尘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却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挥了挥,然后消失在人海中。 来到清风渡口。 此刻已经有数百人在此等待登船。 今日往西南方向去的渡船名为山枭,据传这艘渡船本体乃是一尊大妖,被太玄门的开山祖师斩杀,然后炼制成了渡船,也是唯一一艘归属于太玄门的仙家渡船。 山枭有着大妖本体的极速,更有极强的防御,只要不是遇到十境修士,都能抗得住,这也让山枭渡船成为大秦南方修士乘坐的首选。 末时,清风渡口上方一尊庞然大物缓缓悬停。 墨修尘仰头望去,目光中被那庞然大物完全占据。 看上去就像是一头妖兽,若不是那身躯上有无数建筑,都要让人以为有大妖降临了。 墨修尘大致估算了一下,这艘渡船但是长就有一百多丈,高有五十丈左右。 渡船上放下一座长桥,一位渡船管事站在长桥顶端,朗声道:“诸位乘坐渡船乃是我太玄门的荣幸,但规矩还是得讲一讲,就一条,不可在渡船上斗法厮杀,一切恩怨下了渡船再解决,否则,就莫怪我太玄门不讲情面了。” 没有谁有异议,仙家渡船动辄离地几万里,深入云端,若是渡船倾覆,有几人能活? 孰轻孰重,众人心里都有数。 墨修尘随着人流登船,上船后墨修尘挑选一间地字号房间,共计花费十三颗雪花灵钱。 渡船很快便启程。 夜晚,墨修尘走出房间来到甲板上,望着满天星辰,试图找到一些与记忆中重合的星辰。 墨修尘寻觅了许久,终于让他瞧见了一颗熟悉的星辰,那是天狼星,只是距离似乎比记忆中要更为遥远。 他摇头笑了笑,并收回了视线,只是单纯欣赏那种在高空才能欣赏的景象。 只有登天,才知道人间有多大。 趴在栏杆上,人间烟火一览无余,连绵成片的城池,在夜晚的大地上格外显眼。 山河的波澜壮阔也让人不免惊叹自身的渺小。 就在墨修尘惬意地欣赏之际,墨修尘的目光被远方的一道虹光吸引。 接踵而来的便是渡船剧烈的颠簸,大多数人都被惊动了,快速来到甲板上。 “虹光出现的方向是否在渡船前进的道路上?” 有人向渡船管事求证。 然而答案是肯定的,虹光出现的地方距离渡船的航程大致有三天左右时间,但是却能波及如此之远,显然那里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分析发生了何事。 唯有墨修尘独自回到了房间,取出堪舆图来查看。 他只是想赶紧回到西泽州,并不想横生枝节。 但如今听众人的意思,渡船三日后会在距离虹光出现最近的渡口停泊。 而这对于墨修尘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第四十七章:意动 离乡三十万里航程。 渡船穿梭云海日月间。 墨修尘将堪舆图收起来,静下心来开始修炼。 如今意外已经发生,所想也无济于事,只能提升自己的实力。 虽然只有短短三天时间,但只要还有时间,墨修尘就不会放弃任何提升实力的时间。 他打算在三天时间内蕴养出一条筋脉与六处窍穴。 与此同时可以开始修行五脏,五行对应五脏,金木水火土各占其一。 但墨修尘并未打算顺着修行,而是选择逆修五行。 他自认杀力不算太差,况且还有那柄怪异的黑剑可增加杀力,那么现在最紧要任务就是在防御上。 所以,他选择率先修行脾脏。 …… 在墨修尘离开清风渡之后,苏沐寒搭上了另外一艘渡船,与墨修尘方向一致。 苏沐寒站在甲板上望着虹光出现的方向,手中有一份山水谍报。 覆云州仙府开启,年轻一辈皆可前往争夺机缘。 苏沐寒长发竖起,青丝随着寒风摆荡着,冷冽的面庞让其他人不敢靠近。 她计算着山枭渡船的速度,应该会比她提前两日到达那处仙府附近。 这处仙府现实的时间其实不算短,许多山上炼气士都曾去踩过点,可没有谁能打开仙府禁制。 而那些山上大宗门的炼气士又懒得去当出头鸟,只是派遣了一些年轻人出山,去查探那处仙府的境况。 其实大多数炼气士都清楚,正常情况下出现的仙府大多数都是山泽野修留下的,其中的机缘也不会很多。 因为那种很高的规格或者是远古大修士留下的仙府,基本都被各大宗门掌握着,若是有漏网之鱼,那些山上宗门的掌舵者又岂会如此平静。 定骞州。 李氏山庄坐落于一处山清水秀之地,方圆百里之地天地灵力浓郁充沛。 山庄后方的瀑布下方走出一道身影。 修长的身形,面部棱角分明的线条,一双狭长的眉毛,凌厉的眼神都在表明此人的非凡。 脚尖轻点礁石,身形飘落在亭中。 “恭贺公子出关!”一名老仆笑着与他道恭喜之语。 那人只是点点头,坐下端起茶杯小饮了一口,开口问道:“那件事处理得如何了?” 仆人面色微变,连忙匍匐在地,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温大人自前段时日传回讯息后,便再无来信。” 那人冷哼了一声:“真是可惜李氏给他的资源,一件小事都处理不了。” 仆人说道:“公子,那个贱种如今正在归乡的路途中,若是温大人的布局失败,我们也可再次布局杀掉那贱种。” 那人嗤笑道:“给温桓的人可都是五境,而且还有我们暗中的谍子助阵,若这都杀不了那贱种,再这么不明不白的截杀,无非就是让手下人去送命罢了。” “那公子有何吩咐?”老仆问道。 那人轻蔑一笑:“将那贱种的丰功伟绩都宣扬出去,最好能将李蕴的风头都盖下去,同时将画像也散布出去。” 老仆眼神一亮,刚要开口称赞几句,便见那年轻人冷笑道:“老鼋,太过聪明会死的。” 老仆顿时噤若寒蝉,不再出手,转身离开了凉亭。 年轻人起身负手而立,眼神之中凶厉之色爆射:“竟然能杀我一具分身,让我本要大成的神通功亏一篑,好兄弟,你要是不死,以后我的脸该往哪放呢?” 他是李氏嫡子,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五境炼气士,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门名为《三生无量》的神通法门,本想借助这门神通结成极品金丹,却不想一具分身竟然被斩了。 那一具分身虽然仅是开窍境,可分身的修炼速度根本不需要如本体那么漫长,只要将资源砸下去,一月时间便能达到本体的修为,届时本体汲取掉分身的本源,便可结成传说中的极品金丹,但这一切都被一个名不经传的边境贱种破坏了。 导致他如今的境界虽然是五境,哪怕已经凝聚出了金丹雏形,但他却不敢将之凝实,因为那传说中的极品金丹实在太诱人了。 一旦结成极品金丹,他在五境炼气士中是完全无敌的存在,哪怕将来跻身六境,依旧是同境无敌。 届时,哪怕是他那天资卓绝的兄长,也别想压制住他。 越是期待,他的心境就越烦乱,就越发想要将墨修尘抓到近前,将之炼化成一具分身。 谁都小觑了这个李氏嫡子,年仅十六七岁,城府与修为皆是同辈中翘楚。 他的那具分身在边境隐藏得极好,除了王铳之外,便很少接近其他中五境炼气士,所以也没人能察觉出那只是一具分身。 李高朗也挺后悔的,当初就不该让分身去找那贱种,直接回到定骞,他如今已然是开元结丹的炼气士了。 “拭目以待吧,等我神通大成之日,大秦山上山下都将知晓我的存在。”李高朗呢喃道:“该走一趟覆云州阴门郡了,仙人府邸……不过坟冢罢了,不过其中传承我势在必得。” ……山枭渡船。 甲板上汇聚了各方势力,三五成群议论着那虹光出现的意义。 而在渡船最顶端的房间中,渡船管事持香作揖后,将其插入香炉中。 烟雾缭绕间,很快凝聚出一道虚幻的老者身影,老者说道:“阴门郡的仙人府邸开启,将渡船上的太玄门弟子召集在一起,入仙府,寻机缘。” 管事作揖躬身:“遵法旨!” 随即管事又问:“这一消息是否传递出去?” 老者颔首道:“仙缘就在前路,有缘者得之,既然都是太玄门渡船之客,那便散布给诸位,也好让他们有所准备。” 话音落下,烟雾随之散去。 渡船管事冲门外弟子说道:“振钟!” 铛…铛…… 清脆且嘹亮的钟声在渡船各个角落里响起。 甲板上的人群也仰头看向渡船之巅。 渡船管事走出房间,站在一处崖畔,朗声道:“诸位,门内传来消息,前方乃是多年前现世的仙人府邸所在,如今开启,静待有缘人,有意前往者可在右渊渡口下船,不愿前往者,可继续乘坐渡船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墨修尘也被钟声惊醒,而后渡船管事的话语自然也清晰落入他的耳中。 “仙人府邸?是真仙还是……”墨修尘有些疑惑,其实他到现在还不确定所谓的仙究竟是何种仙? 来到此方天地后,修士的手段对于普通人而言,就是仙。 但在修行中,却鲜少有人提及‘仙’之一字。 哪怕是李蕴那等境界的修士,也没说过‘仙’由何而来,虽然曾听闻山上炼气士便是‘仙’,但对于此界定,墨修尘还是觉得有些模糊,那山上炼气士究竟修炼到何种境界算是‘仙’呢? 倒是听闻‘神灵’确实就是神灵,似乎与人族还不怎么对付,否则也就不会有秦连山当初所说,大秦先祖与数位神灵厮杀至星海深处。 各种疑问萦绕心头,让他有些意动了。 机缘一事,墨修尘倒是不怎么在乎,毕竟认为自身修来争来的力量才是真实的,而上天不会给予他什么机缘。 他也从来不相信自己的运道如何好? 他如今的每一步几乎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而不是靠所谓的运气。 抓得住,他就抓住属于自己那一份,抓不住那就随缘。 但是有一点,墨修尘从不会在没开始之前便下定论,他会尽一切力量去争取,只有到最后还与所谓的机缘失之交臂,他才会失去定局。 “想来应该耽搁不了多少时日,那便随之走一遭阴门郡,目睹一番‘仙’的风采。”墨修尘定下决心,便不再去多加思量。 他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自己的实力,尽量隐藏自己的行踪,只要能窥得仙府内的布局,便算是此行圆满,至于所谓机缘,他是真就随缘了。 仙人府邸开启,定然有各方势力涌入其中,届时他孤身一人,需万分谨慎。 清晨的阳光穿过云雾,洒落在渡船上,仿佛为之镀上了一层淡金色外壳。 而也就是在阳光拨开云雾的那一刹那,墨修尘的第二条筋脉被养脉成功,以及蕴养出了五处全新的窍穴。 虽然不是预料中的六处窍穴,但已经让墨修尘满足了,毕竟跻身养筋境也才不过月余时日而已,能蕴养出两条筋脉与八处窍穴,这种速度已经算不上太慢了,否则便是有些急于求成了。 当全新的筋脉与窍穴成型之际,渡船上的淡金色光辉仿佛受到了墨修尘的牵引,不知不觉朝着墨修尘的房间汇聚而来。 墨修尘感觉全身暖洋洋的,无比舒适,身躯中如被注入了磅礴力量,两条筋脉与八处窍穴更是呈现出淡金色彩。 而他的整个体表也被淡金色光辉笼罩着,在氤氲霞光中,体表有污垢被排出体外,墨修尘沉浸在这种不可名状的舒适感中。 这一切自然也被有心人看在眼中,只是没有去打扰墨修尘的修行。“借助金霞炼体锻脉,这小子当真只是云霞城的一名小小斥候,还是那李蕴的嫡传?” 在山上炼气士中,虽然都知晓清晨时分,吐纳天地灵力最精粹,但在下五境却是少有人敢牵引金霞之力入体。 所以,当墨修尘的修行出现异常之后,便已经引起了有心之人的关注。 毕竟山上的山水谍报传播速度可不慢,有人将墨修尘放在悬杀贴上,只不过付出的代价根本不足以让中五境修士动心,否则说不定有些中五境也会对墨修尘动手。 墨修尘如此情景持续了一个时辰才结束,经过这一次修炼,让他的伤势也痊愈了,而且开辟出蕴养出全新的筋脉与窍穴后,他的体魄更加坚韧了几分。 但他本想先修炼脾脏的想法被打破了,如今倒是率先修行起了心脏。 神宫天地内,阳神盘坐在那火行神宫之上,隐约有淡金色火焰腾起,而那悬空的大日更加凝实几分。 当墨修尘修炼结束后,渡船管事也告知众人,渡船在一个时辰后便能抵达右渊渡口,有心前往仙府之人可以准备了。 墨修尘冲洗了一下,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推开房门走入了阳光中。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决定。 故人即将重逢。 第四十八章:仙府真容 大秦以西。 玉龙王山。 一名少年背剑走出修炼多年的府邸。 他来到一座大殿前,焚香上香,轻声道:“师尊,弟子六年之期已至,当下山了!” 大雪中,少年背剑独行,沿着台阶逐阶而下。 离开山门十里后,少年回望山顶山门,稽首道别。 在山门处,一紫袍一青袍两位道人手持拂尘并肩而立。 紫袍笑问道:“昨夜之卦象如何?” 青袍摇头:“天机混乱,卦象难明!” 紫袍颔首,而后又问:“此番元锦下山,是为了当日之诺?” 青袍再次摇头:“是也不是!” 紫袍疑惑。 青袍便多说了一些:“当日我仅是带回了元锦,其实还有个孩子,只是那孩子与我道宗无缘,便没将其一起带回。” 紫袍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封山水谍报,问道:“是他?” 青袍瞥了一眼,颔首道:“是他!” 紫袍叹息道:“斗转星移,血雨将兴,道之迷途,万法归元,乾坤一气,搅动阴阳。” 青袍无奈一笑:“看来掌律师兄已经知晓人间所生之事了。” “天赫大军压境,国师以云霞为棋盘之基,断天赫三成国运,为大秦造出一尊真正意义上的杀神,东海亦有大乱之象,北地摩擦不断,山上门派暗流涌动,一场席卷北域的乱局就要开启,不知那位国师大人打算如何收官,那位陛下又打算以何种局面现身。”紫袍负手而立,遥望那漫天风雪,雪花与白发融为一体。 青袍神色无动于衷,却道:“道宗也该早做准备了,上宗那边也在关注北域,儒门也不会坐视不理,就看那位国师打算如何做了。” 紫袍苦笑道:“罢了,实在不行就召集祖师堂议事,反正这场乱局我觉得道宗最好置身事外。” 青袍却是摇头道:“做不到,这些都只是表象,最让我担忧的还是那些余孽与妖族勾结,更甚至邪魔乱世,诡异横空,万鬼遍地啊。” 紫袍闻之色变,颤声道:“师兄,此语可不兴说,且不说儒道两家坐镇此方天地,何况那山上炼气士无数,又岂是那般容易倾覆的。” “师弟,你我修道多年,当知物极必反,万年来此方天地可曾有过真正能动摇根基的大动荡?”青袍问道。 紫袍却反问:“三千三百年前的那场灭神之战难道还不算?” 青袍再问:“那你再想想为何是三千三百年前。” 紫袍沉默了,看向已经到达山脚的背剑少年,似乎有些明白师兄为何放任那少年离去了。 山上的雪越发大了起来,山下雪花朵朵美如画。 少年御剑而起,在这隆冬的天地间,响起了阵阵闷雷声。 “尘哥,等我!” 少年的脑海中回想着儿时,两个都是遭人嫌弃欺凌的稚童。 但是那个年岁稍大的孩子,不管得到什么总有他一份,哪怕家里只有两个馍馍,也会分成两半,将多一些的分给年岁小一些的孩子。 在冰天雪地的寒冬,那个年岁的大的孩子,自己明明穿得单薄,也会将厚实衣服穿在那个小一些的孩子身上。 在那寒冬里,那个小一些的孩子病倒了,是那大一些的孩子一遍遍在药铺前磕头求来了药方,没钱买药,就求人家教,然后冒着大雪进山采药,回来之后与阿婆一起熬药,哪怕是寒夜里也不曾因为寒冷疏忽分毫,这才将那个小一些的孩子救了过来。 当那孩子的爹娘都死了之后,那个大一些的孩子与阿婆更是对他无微不至,这才让那孩子在绝望的黑暗中看到了些许光亮。 如今,那个孩子长大了,谁也别想欺负他的兄长。 …… 墨修尘混在人群中。 看着前方大山,山巅笼罩着层层薄雾,并未因为阳光万里而被驱散。 在那大山深处,有氤氲霞光蒸腾而起,让那些云雾仿佛仙霞般令人如痴如醉。 人流不断朝着大山前进。 墨修尘发现来的修士很多,大致得有一百多人,这些人年岁都不是很大。 当众人临近之后,终于窥得那处仙府大门。 大门处竖起一道牌坊,上书着四个古朴大字:“大道无极!” 墨修尘发现,前方已经陆陆续续有修士进入其中,他也随着走入牌坊。 行过牌坊,墨修尘便觉眼前景象变幻不定。 他所立足之地,乃是一处蜿蜒盘旋的山间小道。 神识延伸出去数十丈,却没能发现任何人。 墨修尘皱眉查探着周围景象,进入之前,他曾大致估算过进来的修士数量,最起码的有一百五十人左右,如今居然没有任何人的影踪,他不禁疑惑,此处府邸得有多大。 他拾阶而上,感受着天地灵力的流转。 此地的天地灵力确实比起外界要浓郁很多,是一处修道福地,但墨修尘却没有将那些灵气纳入体内。 因为步入此地与立足外界所见景象完全不一致,二者就像是两方天地,由不得他不警惕。 从山脚到山巅,墨修尘大致估算了得有四千九百九十九阶,他没有御剑,而是徒步攀登上来。 站在山巅的古殿前,心境祥和,仿佛万事万物无有能动于心者,这份心境让墨修尘都有些诧异。 好像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来,让他心境无比踏实。 看着古朴的大殿,大殿悬挂着一方牌匾:功德无量! “这是道家的功德殿?”墨修尘自语着。 抬脚跨过门槛,步入大殿内,大殿中的景象破败不堪,就连中央供奉的雕像都已经腐朽,雕像身上布满裂纹,还有一块块承受不住岁月侵蚀,仿佛风一吹就要脱落的外壳。 墨修尘望着雕像,心中涌出时光最无情的心绪,对着雕像打了一个稽首:“后世修道者墨修尘,无意打扰先贤,叨扰之罪,还望勿怪!” 墨修尘打量了一番大殿景象,所有布局似乎都与他想象中的没有过多偏差,庄严肃穆的同时且又有两分自然柔和,虽然破败,却也难掩曾经的辉煌。 他心满意足地退出大殿,没有动手拿其中的任何物件。 离开这处山巅时,他依旧是徒步往山脚而去。 也许先贤不会在乎他御剑飞行那点小事儿,可对于墨修尘来说,先贤不可亵渎。 而仙府内的其他地界。 却是杀机四伏。 已经有人因为法器动起手来。 祭出本命物在大殿之中对轰,法力霞光在大殿内流淌冲撞。 也有因为山间灵药大打出手的,各种法器横空,天地灵力混乱无比,众人斗法导致大地都在崩裂,却没有人发现那些崩裂的大地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愈合。 墨修尘到了山脚后,便御剑而起,往其他地界而去。 行过数十里地界,他终于再次见到一处山峰,在那山峰之巅,依旧有大殿矗立着,且这处大殿上有宝光流淌。 墨修尘收剑落在山脚,依旧沿着台阶拾阶而上。 这一次速度很快,看似一步迈出,便已经越过数百阶台阶。 很快,他就来到了山巅。 就在他刚落脚的瞬间,一记凌厉的术法就冲他砸来。 墨修尘身形微侧,避开术法后拂袖而立,看向大殿那边,面无表情道:“我只是来此一观,并无争夺之意。” 但回应他的,却是数道更为凌厉的术法。 墨修尘也不客气,脚踩罡步便是数拳递出。 拳光与术法湮灭在广场上,涟漪四散开去,将山间树木吹折无数。 “先宰了他,再来决定法器归属!”有人喝道。 “可!”有人附和。 墨修尘无奈叹息一声:“何必呢,我不想杀人的!” 话虽如此,可墨修尘手上动作却不慢,瞬间驾驭狭刀出鞘,脚踩太极罡步便劈向其中一人。 玄墨刀芒凌空,天地灵力如被鲸吞牛饮般汲取而来,汇聚在那刀芒之中,直接将一人砍得倒飞出去。 随即转身便是一记鞭腿砸了出去,砰然一声,一侧的修士被他将护体玄光都砸得粉碎,口鼻溢血的横飞出去,砸在不远处的巨石上。 “我不想杀人,但请别逼我!”墨修尘冷漠的开口,驾驭狭刀归鞘。 他现在确实不想杀人,他能感受到《十绝杀法》带给自己的一些影响,每次当自己完全释放心中杀意后,便有种将一切生灵都屠灭的心绪。 他始终觉得,这处仙人府邸应该是祥和的,不该因为这些法器引发人心最肮脏的心思,也不该成为一处修罗场。 他能如此想,却不代表其他人会如此想。 就在他即将抬脚踏入大殿之时,一道声音1不合时宜地在他身后响起:“道友,打伤了人就想如此若无其事地离去不成?” 墨修尘闻言转身,看向那个突兀出现在山巅广场上的人,问道:“你待如何?” “自断筋脉,放你离去!”来人轻蔑地看着墨修尘。 墨修尘哦了一声问道:“我若是不答应,你又待如何?” “那便死!”来人面色顿时变得森然,一双眸子杀机四起。 墨修尘呵了一声:“随意!” 他已经看清楚了对方的修为,四境巅峰,以他如今实力,只要递出三刀,对方就得半死不活。 不是他自负,而是他步入养筋境后,将自己的战力拆解无数次,又将以往那些与他厮杀的五境修士实力作为对比,得出来的结论。 也许是因为法门不同,也许是因为自己修行多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所以导致战力叠加,才能在下五境时有如此战力。 所以,此刻他完全无视了那人的威胁,迈步踏入大殿中。 墨修尘终于看清楚之前两人争夺之物,那是一方小鼎,悬浮在雕像的眉心,宝光氤氲,鼎中更是喷吐着霞光,让人不由得想要静下心来汲取。 墨修尘只是看了两眼,而后目光落在那雕像之上,雕像很像前生看见的一些道家灵官。 那雕像身缠红绸,头戴鱼尾冠,一手持锏,一手托鼎,怒目而视。 那手托之鼎与悬浮的小鼎有八九分相似。 “这小鼎难不成就是雕像本体的法器?”墨修尘自语。 突然,一道术法轰击在小鼎上。 清脆的击打声响彻大殿。 顿时,小鼎上溢散出恐怖的波动。 而墨修尘离小鼎最近,无穷涟漪扩散而出,他连忙祭出那方抢来的盾牌挡在身前。 下一瞬就让墨修尘感受到死亡的气机。 盾牌仅是抵挡了一瞬,便在那涟漪下逐渐化作飞灰。 墨修尘直接舍弃了盾牌,身形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掠出大殿,但还是涟漪波及,将他震得吐血不止,身形翻滚在地,面如金纸。 涟漪止于大殿的大门,并未扩散到大殿之外。 站在大殿外的那人,冷笑着走向墨修尘,一把拽住墨修尘的后颈,“你说的试试,如何?” 墨修尘吐出一口鲜血,调动浑身法力,震开那人的手掌,反手抓住那人的手,借力起身后便抓住那人的面门,狠狠将其掼在地上,寒声道:“很好!” 地面砰砰作响。 一片烟尘扬起。 墨修尘拧着那人站起身,冷声道:“老子不想杀人,但这不是你们得寸进尺的理由!” 手掌微微用力,那人的脑袋如爆竹般炸开。 墨修尘浑身杀气腾腾,看向另外两人。 “杀了!” 第四十九章:太初六封 冷漠无情的嗓音在广场上响起。 身后剑匣内狭刀嗡鸣一声,铿锵一声出鞘,在虚空留下一道蜿蜒刀芒,带起两朵血花。 墨修尘没有去看两人的状况,而是在指尖凝聚出一抹灵光,打入那无头尸体内。 “给我出来!” 只见墨修尘五指开始缓缓离开尸体,五条玄墨丝线连接着尸体的人身小天地,有一件本命物缓缓被他剥离出来。 人多眼杂墨修尘不敢如此行事,但现在数十丈内无一人,他便毫无顾忌了。 纵然本命物品阶不高,但那也是神仙钱,他不会嫌弃。 至于什么残忍,他心中从无此心理负担。 “算半件灵器,也能换好些神仙钱了。”墨修尘嘀咕着。 管窥全豹,由此可知,那些身怀重宝的修士并未在这些单独的山峰大殿驻足,应该是前往更深处了。 在这些地方驻足的应该都是如他这般修为不高的小修士,这也让墨修尘宽心不少,至少这样就不用担心时不时要被人针对了。 墨修尘收起那件本命物,驭回狭刀,便转身看向那处大殿。 他想试试能不能将那件小鼎收起来。 但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为那小鼎很恐怖,溢散出来的力量他怀疑就算是六修士都扛不住。 他抓起一具尸体丢进大殿试探,发现那股力量已经消散,这才再次跨入大殿。 他缓缓踱步来到雕像前,翻手取出三支香,点燃对着雕像行礼后,将其插在香炉中,口中念念有词。 然后他才盘坐在雕像前,并未直接收起那方小鼎,而是以神魂沟通小鼎。 他其实也不知道能否成功,也没有什么收取之法。 只是想着灵器需要炼化,而这尊小鼎明显不是普通的灵器,甚至可能是更高品阶的法宝也说不定,若是直接炼化,很可能会被小鼎之灵敌视。 这时他的识海内响起了剑印之灵的声音:“小废物,别只顾着以神魂沟通它,将你的法门运转起来,这样才能更为有效,否则就算你在此枯坐一年半载,也难以成事。” 墨修尘回应了一声,便开始运转《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 他的身下逐渐显化出阴阳鱼图案,而后显化五行,五行再演化八卦,而那阴阳八卦图案缓缓升起,悬浮在他的脑后,仿佛一道神轮傍身,神秘威严。 墨修尘却没有注意到这一切,而是将心神全部放在那小鼎之上。 神魂之力缓缓延伸到小鼎之上,直到确认小鼎并未散发出危险迹象,这才逐渐开始沟通小鼎之灵。 半个时辰之后,墨修尘满头大汗的睁开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悬浮着小鼎,苦笑着起身。 因为那小鼎并不愿意跟他走,说他太废物了,才是个三境炼气士,不配得到它。 饶是墨修尘巧舌如簧,也说服不了对方,最后只能就此作罢。 剑印之灵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可真废啊,剑印怎么就选了你做剑侍,居然连这么一件破铜烂铁都拿不下。” 墨修尘反讽道:“你可以选择带着剑印另择他人。” 他巴不得剑印之灵带着剑印离开自己,他始终觉得剑印就是个定时炸弹,自己如今压根不知道那剑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根本沟通不了剑印本身。 剑印之灵气急败坏,冷笑道:“你以为吾愿意待在你这个废物剑侍身边!” 墨修尘刚想反驳几句,那剑印之灵直接就消失,这让他苦笑不已。 他对着雕像再次行礼,然后转身离开了大殿。 他打算趁此时间,看遍仙府外围,就当是游山玩水了,毕竟这方仙府山清水秀,能让人心神宁静,也算是一种另类修行。 墨修尘就这样走了一旬,也逐渐接近仙府深处。 路途中,他拜访了十几座山峰,没有收获任何法器或者天材地宝。 就仅仅是去拜访那些大殿中的先贤。 也与其他人碰面,但都没有爆发过于激烈的冲突,因为起杀心的人都被他锤杀了。 一路走来,他的心境越发宁静与祥和,似乎与道更为契合。 墨修尘再次走入一座山峰,越往仙府深处走,山峰也随之更高。 墨修尘登山步入大殿前的广场。 发现广场上已经有人了,而且还不少,有六七人左右。 当墨修尘踏足广场上,便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小子,你也是为大殿之内的宝物而来?”一名负手而立的青年斜眼看向墨修尘。 他旁边的魁梧青年冷笑:“问那么多作甚,来此不是为机缘宝物,难不成游山玩水?” 墨修尘抱拳道:“游山玩水而已,诸位自便!” 魁梧青年嗤笑一声:“小子,你玩爷呢?” 砰! 话音未落,魁梧青年已经一步迈出冲到墨修尘面前,一拳砸向墨修尘的头颅。 两者身遭爆发出狂暴罡气。 但接着便发生了令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眸的一幕,墨修尘探出手抓住了那只拳头。 他缓缓抬眸看向魁梧汉子,平静地开口:“我不想与你们起冲突,你们要争夺宝物,随你们如何争,我只是前来拜访先贤而已。” 他一把将魁梧汉子摔了出去,径直往大殿走去。 众人眼神交汇,都为墨修尘让开了路。 墨修尘步入大殿,依旧只是看了一番大殿布局,取出三支香点燃行礼,将香插在香炉中,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依旧未取一物。 待到墨修尘离开山巅之后,众人才从面面相觑中回过神来。 那魁梧青年揉着自己的胸口,而且手上还有几根青紫色的手指印,“他娘的,这是个什么怪物?” 一人沉思道:“我们很可能遇见他了。” 魁梧青年皱眉不已,问道:“谁?” “清风渡那场围杀的主角!”起先问话墨修尘的青年说道。 魁梧青年如丧考妣地说道:“那我这仇是没指望报了。” “借刀杀人未尝不可。”有人冷笑。 墨修尘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这座山峰。 远离了数里地后,他找到一处相对隐蔽的位置,停留了下来。 确保周围无人跟踪自己,这才盘坐下来,进入自己的人身小天地中。 在气海上有一张金色纸张飘悬着,墨修尘凝视着金纸,这是在他敬香的时候掠入他的体内。 他本来无所求,现在却是有东西自己找上门来了。 墨修尘的神魂之力探入金色纸张之中。 磅礴的信息霎时间冲入他的脑海中。 《太初六封》 太初六封? 墨修尘心中一动,立刻专注地接收着法门的信息。 《太初六封》乃是一部境界的神通,传闻具有颠覆修炼之道的力量。 墨修尘吃惊地发现,这部神通竟号称修至大成,竟可封天锁地。 过程中,墨修尘不禁感慨万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实力与眼界,都还只是这方天地的冰山一角。 他知道,如果能够完全领悟《太初六封》,他的修道之路将会被带入一个全新的境界。 墨修尘心中有些迫不及待,但他同时也明白,要完全领悟这部法门并非易事。 赫然才刚刚领悟了一小部分内容,他就已经觉得头脑中仿佛有千万世界交织的感觉。 不敢再贪心,以后会慢慢研读,循序渐进。 他打算离开此地,在这仙府内,若是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很可能会被其他修士搜罗到。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逼近。 他急忙御剑离开此地,只见一个黑影飞速靠近,一柄长剑凌空劈下。 墨修尘连忙躲闪,但还是被剑气划破了一道伤口。 一名修士缓步走出,他身穿黑袍,面容阴冷,手持长剑。 “你拿到了什么机缘!”黑袍修士冷漠地说道。 墨修尘神色凝重,他此前已经再三确认无人追踪自己,如今居然还是被找到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墨修尘平静地回应道。 黑袍修士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从那处大殿离开,便加速离开了,若不是我手中有追寻气机的法宝,都找不到你的所在。” 他话音未落,手中的长剑再次刺向墨修尘。 墨修尘毫不示弱,手持狭刀反手就是一刀横扫出去,与黑袍修士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两人的剑招交错,剑气纵横。 墨修尘感受到黑袍修士的实力非同凡响,他的剑法凌厉而精湛。 墨修尘不敢有丝毫大意,全身心地投入战斗,力求寻找对手的破绽。 随着战斗的持续,墨修尘逐渐发现,这名黑袍修士虽然杀机很浓烈,但始终在忌惮着什么。 黑袍修士忽然停下攻势,冷冷地盯着墨修尘:“你身上的东西早晚是我的。” 话音落下,黑袍修士便御剑离开了此地。 墨修尘见状没有追击,他明白自己的实力与对方实则还差得远,只能暂时放下对付黑袍修士的念头。 他凝视着黑袍修士离去的身影,眼神逐渐变得冷冽,他此前太过想当然了,觉得自己只要隐藏好,不与他人冲突,便能安静地做自己的事。 可现在接二连三的遭遇,让墨修尘明白,有时候不是你不找别人麻烦,别人就不会将你列为猎杀对象。 他也渐渐明白,自己在仙府中的旅程,将会是一场漫长而残酷的修炼之旅。 但在前往仙府深处之前,他还得解决一点麻烦。 之前那座山峰上的人都得死。 既然对方如此借刀杀人,那也要承受自己的怒火。 不是喜欢机缘吗? 那就送你们一场大的。 他直接御剑往回而去。 再次来到那座山峰,墨修尘很快便登顶。 他发现此前一行人此刻都在大殿中,那些布满灰尘的法器也被他们拿在手中。 墨修尘直接观想剑印,迈步走入大殿中。 众人见到墨修尘回来,神色各异,同时也将自己手中的法器藏到了身后。 “请问道友返回,是否为了收取法器,自取便是。”有人对墨修尘说道。 墨修尘缓缓踱步,扫视着众人,面无表情的说道:“确实是为了法器而来,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得做。” 墨修尘来到雕像之前,右手凝聚出法力,一掌落在香炉上:“得罪了!” 顿时,大殿中气机变得无比暴烈。 “你做了什么?”众人对墨修尘喝问。 墨修尘呵呵一笑:“别慌,诸位慢慢享受!” 第五十章:意外的真相 大殿中杀机四伏。 墨修尘淡漠地看着被杀阵困住的一行人,怜悯是最没用的东西,心慈手软只会给自己招致灾祸。 经过那黑袍修士的追踪,让他明白以前还是过于心善,否则在那魁梧青年出手之时,就该把这一行人都斩草除根。 所以当他折返此地,便从未想着给任何人留生路。 大殿中的法器他要取,这些人的性命让他也要收走。 在进大殿之前,他便已经窥探清楚大殿杀阵阵眼所在,就是那香炉,但需要以《太初六封》为引,才能激发杀阵。 墨修尘面无表情的开口:“此前,心善留着尔等,并未杀人,可尔等不知收敛,竟想着借刀杀人,那现在就好好看着自己的血肉被大阵剥离吧。” 墨修尘旁若无人的踏进杀阵之中,探手摄来一柄搁置的断剑,并指轻弹,灰尘尽去,露出刺目的锋芒。 他仅是稍加打量就将之收了起来。 锋芒毕露却也只是一柄普通法器而已,只能拿去换神仙钱,于他的战力并无任何增幅。 被杀阵困住的七人哀嚎着,对墨修尘喊道:“只要你能将杀阵撤去,我们愿意将身上所有值钱物件都交出来。” 墨修尘转头瞥了一眼,嗤笑道:“你们有资格与我谈条件吗?” 杀阵已经开始显露杀机,先是莫名封禁了众人的法力,而后开始汲取法力,让众人承受着修为被吞噬的痛苦。 不仅如此,处于杀阵之中的七人,肉身正在逐渐被割裂开来,仿佛无形中有无数利刃在对他们进行凌迟。 魁梧青年恐惧不已,全力催动武道真气,形成护体罡气庇护身躯。 在场一行人中,就他最为特殊,是一名武者。 可在那杀阵之威下,一切都是徒劳,罡气被摧破,杀机落在他的身躯上。 大殿中很快便淌满了血液,可却不至于让一行人迅速死去。 时间缓缓流逝,终于有人身上开始血肉分离,脸皮肉被割裂成为了数块,飘落在地面上。 那名年轻人哀嚎不已,剧烈地挣扎着,剥皮削肉之疼让他难以忍受。 魁梧青年的手臂也被剥落三四块血肉,消融在地面的血液之中。 “这里不是仙府,这是地狱……”有人哀嚎大喊着。 一名青年指着墨修尘凄厉大吼:“你是魔鬼,你不是人,你是魔……” “求求你,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保证再也不会找你麻烦……”也有人颤抖着抽泣着求饶。 墨修尘冷笑:“死人才是最安全的,这是你们教会我的道理,如今我只是还之彼身而已。” 他淡漠的看着,平静的收取着不曾腐朽的法器。 众人的哀嚎声、抽泣声、无助声,此刻在他耳中成为了最美妙的音符,他甚至享受这种感觉。 或许,他本身就是一个黑暗的影子,他心冷如冰,他没有愧疚,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殿中的哀嚎声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静下来,墨修尘将所有值钱的物件都收入簪子,对着雕像拜了三拜,面色平静的走出大殿。 那一行人已经被杀阵炼得行神俱灭,至于被收集往了何处,墨修尘没有窥探。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禁忌,这处仙府也不例外。 ……仙府深处。 一间茅屋内,一道虚幻身影飘悬不定,在他面前,是各处修士的所涉足之地。 然而,有几处场景确实被他刻意放大。 墨修尘赫然在其中。 一举一动都落在虚幻身影眼中,他发出轻笑,自语道:“很古怪的小子啊,竟然能得到那部残法,而且肉身极强,比起那个白衣小子更让人期待啊。” 仙府深处。 有一个背剑少年面对众人围攻丝毫不惧,身遭剑气宛若瀑布倾落,所有术法都被剑气搅碎,望着不断出手的一行修士,他淡然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们破不开剑气,可我想杀你们却不难。” 有人不信邪,祭出法器疯狂攻击,但落在那剑气上便即刻消弭。 “好狂妄的小子,让本公子来试试!”一道身影自天际传来,一道虹光径直砸向背剑少年的头颅。 背剑少年仅是并指点出,虹光溃散,那天际之上隐藏之人也露出了真身。 “是他,定骞李氏的二公子。” 背剑少年闻言停住了前进的脚步,下一瞬,他便来到李高朗面前,打量着李高朗问道:“定骞李氏之人?” 李高朗闻言眉宇间阴鸷了几分:“识得本公子,那便将那柄千秋剑交出来!” 背剑少年哦了一声。 啪!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李高朗被一巴掌扇得横飞出去。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李高朗带来的随从便在天上化成血雾,甚至都没人能看清楚那背剑少年是如何出手的。 唯有漫天剑气倾落而下,天地间已然清静。 李高朗倒飞的途中,又被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一掌拂出去上百丈。 女子来到背剑少年面前,冷漠道:“那柄千秋剑可否与我交换?” 背剑少年摇头:“此剑是为我兄长所取,不能与姑娘交换,还望海涵。” 女子向前一步,气势凌人:“若我非要换呢?” 背剑少年依旧摇头,以心声传音道:“姑娘,虽然你修为很高,但在此地只能发挥五境巅峰实力,所以没必要为了此剑与我相争,其他机缘大可自取。” 女子冷笑一声,身上同样流淌出恐怖剑气,与背剑少年的剑气剧烈冲撞起来。 霎时间,天地间风云乍变。 双方的剑气似乎不相上下,交锋中传出风雷之音,下方的山峦被溢散开来的剑气搅动粉碎。 背剑少年拂袖,顿时剑气如大江倒灌,席卷向女子而去。 女子也不甘示弱,并指一挥,同样磅礴的剑气冲撞而去。 下方许多修士只得仓皇躲避,免得被殃及池鱼。 墨修尘在十里开外便察觉到了此地的异样,观想剑印查看,发现有一股气机赫然是苏沐寒,便毫不犹豫地转头冲向此地。 临近之后,墨修尘想都没想,直接全力催动三大法门,握住狭刀便朝着二人中间斩落下去。 狭刀斩出一道恢弘的剑芒,将二人分开数十丈。 墨修尘御剑来到苏沐寒的身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苏沐寒轻声道:“寻仙缘!” 墨修尘哦了一声,打量着对面一身恐怖剑气的背剑少年,冲苏沐寒问道:“要不咱俩联手做了他?” 苏沐寒摇头:“没必要,他的实力很强,比起你杀那个中年男子更恐怖,而且是剑修。” 她的本意只是想与对方换那柄千秋剑,然后交给墨修尘,没想到墨修尘也在仙府之内,而且已经来到了深处。 那背剑少年目光灼灼的盯着墨修尘,神色激动,却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柄短剑突兀出现在墨修尘脖颈处。 “小心!” “小心!” 苏沐寒与那背剑少年同时大喊。 墨修尘瞳孔骤缩,并指以雷霆之势夹住了那柄短剑,猛地转头看向了来时的方向,却没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墨修尘双指间鲜血直流,但他的眼神却沉寂如渊,任由那柄短剑剧烈震动:“还想跑!” 只见墨修尘的双指上缭绕起一抹玄墨色法力,猛地用力,咔嚓一声直接将那柄短剑粉碎开来。 他看向天地四方,言语森然:“不论是谁,既然袭杀于我,那便准备好上天入地逃命的准备。” 苏沐寒与背剑少年皆是神色一震,倒不是因为墨修尘的言语狂妄,而是震惊于那份指力。 那可是一柄上等法器,虽然尚未跻身灵器,其本身的坚韧程度就可想而知,绝对不是谁都能轻易捏碎的,却被两指硬生生夹断。 背剑少年正要上前,天地开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电闪雷鸣,灵力混乱不堪,在仙府更深处,有无穷霞光遮天蔽日。 紧接着,三人便看见有修士惶恐朝着他们掠来。 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喊:“快跑啊,仙府的真面目显露了,那里是一座魔窟,吃人的魔窟啊……” 墨修尘开启剑印窥探向那处霞光所在之地,顿时神魂震荡不已,头颅仿佛要炸裂开来,双眼留下两行血水,身形要不是苏沐寒扶住,便要坠落向大地而去,墨修尘强行支撑着,冲苏沐寒说道:“快走!” 苏沐寒没有丝毫迟疑,拉住墨修尘身形化作一抹剑光往外围冲去。 背剑少年看了一眼,并未跟二人同行,而是驾驭剑气往另外一处方位冲去。 墨修尘陷入沉睡中,苏沐寒守在他的旁边。 二人借助一座山巅大殿庇护,避开了那云霞涟漪的冲击。 苏沐寒焦急不已,因为墨修尘此刻满头大汗,痛苦不已,却迟迟没能醒来。 她指尖凝聚出灵光,试图稳住墨修尘的心神,却被一股强悍的灵魂力量弹开了。 墨修尘在睡梦中,看见了一幅可怕的场景。 在群山之间,有一尊身高上千丈的披甲神灵,祂浑身浸染着鲜血。 无数修士被祂吞入腹中,被他灭杀在掌指间,被他杀死在自己的威压之下。 天地间下起了血雨,那尊披甲神灵在血雨中肆意大笑,屠杀仿佛成为了他的乐趣。 大地在祂的脚下崩碎,岩浆流淌而出,毁灭着所有生灵,天幕被祂撕裂开来,数之不尽的火球砸向人间+。 人间已经成为了炼狱。 无数人凄厉哀嚎着,祈求老天能开开眼,可天都已经被撕裂了。 千言万语的祈求,唯餘绝望。 可就在这时,一位手持拂尘,身穿紫色道袍的道人出现了。 只见道人挥动拂尘,天幕裂缝恢复了原样,大地也愈合。 那尊披甲神灵被触怒,冲着那渺小的道人就是一拳。 道人掐诀朝着神灵印去。 两者间的虚空被撕裂,无尽罡风席卷天地。 只见那道人拂尘一挥,一方天地便将方圆千里之地囊括了进去,而那方天地的最终化作了一粒尘光落在了人间,至此一切都化成了过往。 没人知道神灵与紫袍道人的结局。 苏沐寒轻柔地擦拭着墨修尘的汗水,担忧却不知道该如何做。 墨修尘睁开双眸,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 他终于知道自己进入了什么地方。 这里不是仙府,这是那紫袍道人的小天地。 亦是一方炼狱。 第五十一章:两脉五窍 苏沐寒连忙扶住墨修尘的手臂。 担忧道:“如何?” 想起之前墨修尘那双眸流淌血水的模样,让她心中实在难安。 墨修尘晃了晃脑袋:“没事。” 苏沐寒问道:“那云霞涟漪已经散去了,你好好修养,我为你护法。” 墨修尘也没有扭捏,见到了这方天地的真面目,让他升起了一股紧迫感。 若是那尊披甲神灵未死,依旧在这方仙府天地内,唯有提升实力才有可能找到出路,也许杯水车薪,但他不想坐以待毙。 相信经此大乱,大多数修士不敢随意在仙府天地内搜寻机缘,这也给了他提升的机会。 他说道:“你也别只顾着为我护道,自己也采纳灵力修行,过不了多久可能会有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 苏沐寒问道:“你究竟窥见了什么?” 墨修尘摆手道:“暂时还不好说,现在提升实力才是王道。” 他暂且不想将所看见的东西告诉苏沐寒,因为那实在是有些耸人听闻了,若非亲眼所见,他若仅是听说也未必会相信。 这也不由得让他想起在云霞城的那个夜晚。 那尊披甲身影,是否也是一种神灵之身呢? 而且似乎当初那句话语如今依旧回荡在他的耳畔。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那是大秦的大风歌,如今他身在另外一方天地的大秦,听到了同样的词,这是否算是一种宿命呢? 墨修尘并未多想,眼下是定然寻不到答案的,唯有等待有朝一日,自己的实力能窥探到那个层面后,才能去将谜底一点点揭开。 他陷入坐忘中,浑身被玄墨色法力包裹。 苏沐寒见状,也盘坐在不远处,开始炼气修行。 在另一处山峰大殿内。 一名身形魁梧的年轻人,身着黑金战甲,眉眼如炬,站在大殿门口眺望天际。 “袁征,你就别杵在那了,真让人看得心烦。”有人不耐烦地开口。 袁征转头看向开口之人,讥笑道:“你不爽?那就憋着,凭你还不配与我如此言语,换作你那兄长也不敢如此与我说话。” 开口之人正是李高朗,闻听此语,一张俊俏的面庞便黑了下来,刚要开口反驳,就被另外一人制止了。 李高朗转头一把甩开那人的手,说道:“冯齐,你就别做和事佬了,那傻大个儿就未必看得上你一个天风门的亲传弟子。” 名为冯齐的年轻人只是淡然一笑:“无所谓,我只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如今仙府深处发生了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若是现在就争执不下,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袁征嗤笑道:“那云霞的伟力如此可怕,想必深处定然有大机缘,也许就是为了仙府传承设下的考验,能活下来都绝不是平凡之辈,龙争虎斗避免不了,不过你们二人未必有机会,依我看,你们自哪儿来回哪儿去,免得白白丢了身家性命。” 李高朗呵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了。 他此前开口就是有些不爽,想找个发泄口而已,至于他的战力如何,唯有他自己知晓。 此前要不是小觑了那背剑少年,他就算打杀不了,也能全身而退。 至于最后那对他拍出一掌的女子,若是出去他确实得避让几分,但如今实在仙府天地内,所有人都只能动用五境修为,所以,他绝对不惧任何对手。 袁征冷笑地看了看李高朗,他虽然嘴上看不起李高朗,但心中却知晓这个李氏嫡子的实力绝对不能以常理度之。 如今李高朗被人中伤,他又岂会放过如此好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虽然不能直接动手,恶心对方几句,他是毫不吝惜言语的。 袁征看了一眼李高朗与冯齐二人一眼,便直接化虹离开了大殿。 他可不想与虎狼为伍,李氏高居庙堂,对于人心拿捏得分毫不差,而那冯齐能成为一方门派的亲传弟子,心思又岂会简单。 冯齐见袁征离去,便对李高朗说道:“李兄,如今仙府天地内,群雄汇聚,一个人毕竟是独木难支,不如你我合作,一同往仙府深处一观?” 李高朗没有回绝,说道:“可以试试看!” …… 背剑少年独坐青山之巅,那里没有寺庙,也没有其他任何建筑,就只是平常山峰,而且已经深入仙府天地。 云霞散去之际,他便瞬间御剑折返,他感受到了仙府天地深处有一股莫名的气机,在牵引他往深处前行。 他本想违背本心就此驻足外围,可却被那股气机引导向深处走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初他才没有跟随墨修尘与苏沐寒一同离去,而是单独远去。 在墨修尘与苏沐寒修行之际,活下来的八成修士皆已经往深处而去。这些人三五成群,更有武者相随,浩浩荡荡接近那仙府中央。 墨修尘这次并未摒弃仙府天地的灵力,反而开始大肆汲取,方圆百里之地的天地灵力都被聚拢过来,这也让苏沐寒沐浴在灵力汪洋中。 对于墨修尘这种举动她是见怪不怪了,现在她的心里,墨修尘就是一个炼气士中的异类,说他是兵家修士却又有些牵强,偏偏还有一具可怕的肉身,说他是纯粹武夫,也没有蕴养出一口纯粹真气,反而是以法力对敌。 墨修尘想再次蕴养出筋脉与窍穴,至于要蕴养几条筋脉与几处窍穴,墨修尘尚未有打算。 如今缺少火属性,只能在天地灵力中炼取,有些耗费时间,反而蕴养筋脉与窍穴更为保险。 之前他蕴养的是手少阴心经与手阳明大肠经,使得他的初步完成了小型的阴阳交汇,战力自然也有增幅。 所以,这一次他打算对任督二脉下手。 任脉,阴脉之海,总任一身之阴经。 督脉,阳脉之海,总督一身之阳经。 二者一阴一阳,交汇与丹田,便是如今这方天地炼气士所修炼的丹窍气海出,阴阳交汇,造化无穷。 这两条筋脉本就是通达的,并不需要刻意开辟,只是需要将之蕴养成一条相互循环的通天大河,如此来确认修行顺畅。 有了决定,墨修尘便将那灵力汪洋缓缓纳入人身小天地内。 深夜中苏沐寒醒转,发现墨修尘依旧在修行中,而且身上的气机比起此前见面之时,更为惊人。 身遭一黑一白二气流转不息,整这个人明灭不定,脑后悬着一道阴阳鱼缓缓转动着。 苏沐寒明眸中露出些许惊讶之色,哪怕是她如今的境界,也未能修出如此异象,唯有小时候在他父王身上看见过一次。 不过了,他父王那悬于脑后的异象却是明灭不定的,仿佛烛火般微弱,但墨修尘这阴阳鱼异象却是如实质般,让周围空间震荡出阵阵涟漪。 天地灵力被那阴阳鱼异象疯狂汲取,仿佛就是无底洞一般,而且经过那阴阳鱼后的天地灵力更为凝练精粹,被墨修尘汲取而去。 这种修炼方法也是墨修尘最近才发现的,发现《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可以生出异象,且还能提炼天地灵力,便开始以这种方式修炼。 他觉得前生所在世界更加匪夷所思,那个屹立于世界上五千多年的古国,流传了太多的法门,墨修尘都怀疑若是将脑海中那些法门一一呈现出来,他简直就是一座行走人间的修道宝库。 但墨修尘也更加谨慎,他能机缘巧合来到这方天地,未来未必就不能见到一些神话中的人物。 这一次蕴养筋脉与窍穴足足耗费了一旬时光。 不仅将任督二脉养脉成功,更是蕴养成功其上的五处窍穴,外加早先开启的丹窍,如今算是成功了六窍。 现在就剩百会穴,命门穴,泥丸宫,三处尚未蕴养成功了。 哪怕如此,墨修尘如今都能随便锤杀一位普通五境修士,面对成功结丹的修士也能厮杀,分出个生死来,也就是面对那些圆满金丹的修士可能会捉襟见肘,至少全身而退不成问题。 墨修尘散去一身异象,眼眸深邃,看向大殿之外,问过苏沐寒才知已经过去了一旬之久。 苏沐寒问道:“你蕴养什么筋脉呢,有两日见你很是痛苦?” 墨修尘苦笑道:“养脉倒是没什么痛苦的,就是蕴养窍穴时有些凶险。” 苏沐寒看着他静等答案。 墨修尘见状说道:“是那处膻中穴!” 苏沐寒眉毛倒竖,冷声道:“蕴养如此重要的窍穴,你竟然一声不吭,当我是摆设吗?” 墨修尘额了一声,连忙道:“开始也没打算好,临时起意而已。” 苏沐寒冷哼了一声,说道:“三日前,深处似乎有很多修士大战,远远望去风云变色,很可能有了不得的机缘现世了。” 墨修尘大致算了时日,便说道:“不出意外,十之八九都已在那边,你不去看看?” 他是实在不愿意苏沐寒牵扯太多,他倒是宁愿一个人我行我素,但是多了个苏沐寒,他就得考虑有些手段能不能用了。 苏沐寒没理会他,只是盯着他。 墨修尘无奈道:“苏姑娘,我就这么告诉你吧,于我而言,我的手段你们这些大氏族子弟未必看得上,甚至可能是离经叛道,可在我眼中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你若与我同行,很可能会招致骂名。” 苏沐寒冷哼道:“我不在乎,反正你身上的秘密我挺感兴趣的。” “别,你可千万别,虽然我承认自己有几分俊俏,但也不至于让苏姑娘痴迷吧?”墨修尘玩笑道。 苏沐寒呵呵笑了笑,不予理会。 墨修尘见状也无解,看得出来二人只能是暂且同行了,于是他便说道:“那便去看看各方修士的手段,龙争虎斗啊,一场大戏怎么能错过呢。” 剑光化虹,掠过群峰。 二人很快来到了一处山巅,望着天穹上的三座宫殿。 显然,早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因为那爆发出剧烈法力波动,让周围空间荡漾出璀璨涟漪。 墨修尘看着三处宫殿直摇头。 在他看来,现在三处宫殿都不安全,他只想安静看着众人争夺。 苏沐寒凝声道:“有人来了!” 墨修尘双眸看向左侧御空而至的三人,轻声道:“来者不善!” 苏沐寒淡漠道:“杀玩就行!” 墨修尘咧嘴一笑。 刹那,天地间升起一幽蓝一玄墨两道璀璨剑芒。 三人被剑气搅成血雾。 墨修尘探出手,将隐藏在空间中的两柄杀器抓了出来。 中央那座宫殿走出一人,盯着墨修尘与苏沐寒,手持长枪遥指二人:“杀我仆从,当死!” 苏沐寒正欲要一剑落下,被墨修尘伸手拦住了。 “让我来!” 第五十二章:突降机缘 墨修尘向前一步。 浑身气势暴涨,当两脉五窍蕴养成功之后,他浑身流淌的法力再无丝毫凝滞,肉身宛若琉璃,在玄墨法力覆盖之下宛若一尊神灵屹立其中。 手持长枪的年轻人眯眼看向墨修尘,冷笑道:“一个三境炼气士,敢于我叫板,不自量力!” 嗤啦一声,一道枪芒破而至。 墨修尘身上的玄墨法力宛若洪流爆发开来,狭刀铿锵出鞘,被他握在手中。 仅是杵刀在地,便有无数刀芒破空而去。 山巅与宫殿中间的天空上,炸裂出无尽罡风。 “有点意思,竟然能挡我一枪,那接下来呢?”年轻人御空而出,一枪劈出。 墨修尘却在眨眼间,来到了年轻人的身前,狭刀上撩的瞬间,龙华拳已然递出。 长枪落空,年轻人的身形瞬间倒飞出去,身上那件淡青色法袍流光闪烁着,消弭着墨修尘的拳劲。 苏沐寒心声道:“那是钦云宫的流云法袍,本身就能为炼气士提供天地灵力,更能防御,而此人施展的枪法乃是‘天元阁’的天元霸枪。” 墨修尘哦了一声,问道:“这些门派可真有钱,随便一个弟子竟然有如此法袍,我要是加入一方势力,是否能比他有钱?” 苏沐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墨修尘怎么做到大敌当前,还能有心思谈笑风生,提醒道:“莫要掉以轻心!” 墨修尘哪里又会不懂,虽然在与苏沐寒交谈,可手上动作并不慢。 当长枪横扫而来时,墨修尘一记鞭腿就扫了出去,狭刀斩出一道数十丈长的剑芒。 两者再次拉开些许距离,墨修尘御剑而立,眼神淡漠的望着那年轻人,说了第一句话:“要分个生死?” 年轻人蹈虚而行,但并未再出手。 他只是将墨修尘当成了苏沐寒的仆从,却没曾想一个三境炼气士竟然如此强悍,那站在山巅上的苏沐寒又得多强呢? 所以,他选择暂且放下恩怨,毕竟是机缘在前,在此地生死搏杀并不如何明智。 “咱们仙宫传承地见!”年轻人丢出一句话后便离去了。 墨修尘撇撇嘴:“没劲!” 苏沐寒冷笑道:“你也太小看此人了,若是没看错,他应该是‘天元阁’柳于锋,且他擅长的并不是枪,而是剑,被誉为小阁主。” 墨修尘咂舌不已,“感情这家伙与我厮杀并未动用真本事,而是留着杀手锏去争夺机缘啊。” 与苏沐寒的交谈中,墨修尘得知五境修为中同样有高低之分,这些人根基扎实,蕴养的筋脉窍穴也都达到养筋境的极境,在真意境着重沟通天地,感悟天地,最后在开元境结出一个上品金丹。 战力自然非是普通开元境可比,而且这些在真意境时,都对于自己所修之法有更深次的感悟,甚至远超五境,只是修为未到而已,所以现在还没有显露出其可怖之处。 而且,五境开元与六境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哪怕在下五境如何耀眼,只要入不了中五境,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同时也不要想着五境逆行伐上,面对六境能跑就跑,绝对不要想着硬撼,否则只是自寻死路。 墨修尘对此深有感悟,当日云霞城战场上,哪怕是五境巅峰的云川铁骑统领面对六境修士,也只能无力退避,连那六境修士的本命物都无法撼动分毫。 墨修尘突兀问道:“你是几境?” 苏沐寒笑了笑,宛若冰天雪地里的出现了一抹暖阳,她开口道:“等你到了中五境,便能知晓我几境了。” 墨修尘愕然,而后也笑了起来。 两人并肩站在山巅上,眺望着三座仙宫。 他不是那么在乎苏沐寒几境,当日那种裹挟漫天剑气降临人间的霸气,已经不是境界能相提并论的了。 苏沐寒说道:“三座仙宫都尚未真正的开启,那些冲出来的法器倒是不俗,看来此地的机缘确实不小。” 墨修尘点了点头,毕竟从他窥见的景象来看,那位道人修为绝对已经通天,称之为仙确实不为过。 毕竟在他心中,仙之一字,向来神圣,而那位道人似乎就是那种神圣而不可亵渎的‘仙’。 他说道:“咱们先不着急,三座仙宫都汇聚了不少修士,各种乱战,我们突兀冲进去,很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苏沐寒转头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墨修尘如何想,她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坐山观虎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猎人持弓。 …… 覆云书院。 何秋与书院山长柏子默正在收拾棋局。 柏子默问道:“那处仙府遗迹镇压的东西确定了?” 何秋颔首:“确实是万年前的雷部三十六神祇之一,当年应该是被那位天人拖入小天地中镇压其中的,本来以为两者道行应该已经被消磨殆尽,可前些时日那道虹光却让人心悸,但愿不是最坏的结果。” “国师大人如何布局?”柏子默询问。 柏子默捻子的手顿了一下,提及‘国师’二字,便让他心中生出一种无奈的心绪。 当何秋出现在覆云书院,他柏子默与整座书院便成为了棋子,而那位国师算准了若是仙府遗迹出现变故,他柏子默定然不会袖手旁观,那么书院自然也会下场,镇压各方修士。 届时,他书院就算再如何解释,也免不了被众多修士看做大秦仙朝的盟友。 那到时候,大秦其他三座书院又该如何抉择呢。 当一方天地的规矩定制者都落子大秦,那位国师大人便可借势壮大大秦声势,加快布局北域。 但他柏子默却无可奈何,毕竟只要不破坏规矩,儒家学宫也不会干涉太多,更何况其中隐秘他也知道一些。 若是那位国师大人愿意,都能在儒家学宫那边随随便便混个书院山长。 “可惜,那位国师大人若是不出走文脉道统,如今学问也应该大成了。”柏子默又是一声叹息。 何秋却道:“若是不走出去看看,又怎知自己的学问对与不对呢?又怎会知道自己的学问能否造福人间呢?若是一味枯坐书海,终究只是纸上的浅薄学问。” “打住,打住,不跟你争论这些,就想问你国师大人作何布局?”柏子默无奈摇头问道。 何秋亦是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去?” 柏子默叹声道:“远古神灵啊,那可是造就了最早人间繁荣的存在啊,却也成为了人间最大的灾祸。” 何秋脸色也有几分黯然。 如今这方天地繁荣的背后,皆是人族先辈们用血肉铺就出来的,就算是如今,每天都有儒家圣贤与道家高功在死去。 …… 三座仙宫上,每时每刻皆有人死去。 然而在那仙宫之下的大地深处,有无数血气汇聚于此,一颗如山岳般大小的头颅贪婪的汲取着血气。 恐怖的气机令的周围空间都被挤压的变形,那颗头颅双眸闭阖着,可偶尔的睫毛颤动,就能让空间荡漾出恐怖的涟漪。 若不是在这片空间内有一方大阵束缚,单是头颅溢散出去的涟漪就足以让山河崩碎,天地哀凄。 空间内回荡着一道杀意森然的元神波动:该死的人族,该死的老牛鼻子,等本尊脱困,定然屠灭人间,灭尔道统。 陡然,大阵弥漫出恐怖的涟漪,撞击在那颗头颅之上。 “哈哈哈哈,老牛鼻子,你布下的大阵已经不及当年万分之一威力,还能困本尊几时?” 在仙宫下方不远处的一片丛林间,茅屋内的缥缈身影出现了几分不自然的震动。 缥缈身影挥动云雾,顿时身前棋盘上一颗黑子浮现。 顿时,棋盘大局上,白子被黑子团团围住,再无一丝生路。 ……墨修尘与苏沐寒脚下的山巅陡然崩碎开来,露出了一根不满漆黑铭纹的巨大柱子。 墨修尘御剑而起,苏沐寒蹈虚而行,二者心神震荡不已。 对于突兀而来的景象,完全让他们无所适从。 墨修尘脚下的战剑陡然崩碎开来,墨修尘身形急急往那跟柱子上摔落而去。 苏沐寒想要伸以援手也是难以触及,她便也一种极快的速度俯冲而去,不过很快她便止住了身形。 下落途中,墨修尘竭力稳住自己的身形,他苦笑不已,这柄战剑是他当日离开云霞城的随身战剑,一路御剑都是靠此,如今竟然被莫名力量崩碎开来。 他全力催动法门,驾驭狭刀出鞘,往高处冲出,霎时间便摆脱了下坠之势。 苏沐寒见此便大松了一口气。 墨修尘道:“这根柱子的气息与三座仙宫的气机极为相似,说不定有什么玄妙之处,我们可拉远距离观察一番。” 苏沐寒自然也发现了那黑色柱子的不凡之处。 二人退后数百丈后,终于窥得那柱子的真容。 那黑色柱子足有九百九十九丈,周围被云雾缭绕,那云雾却是经罡风不散。 而且散发出浓重的镇压之力,这也是墨修尘之前为何被急速下坠的原因。 柱子上的铭纹仿佛活物一般,缠绕在柱子上,上下游走不定。 苏沐寒观察良久之后说道:“这似乎是一座大阵的三分之一!” “就是大阵铭纹,但是还有两部分会在哪呢?”墨修尘眺望四周,却被云雾遮蔽了眼眸,神识的查探范围也只有数十丈而已。 他说道:“先别管其他的铭纹,单是这些铭纹悟透,就是一份机缘了。” 他进来之前,可是完全没有想过得到什么大机缘,如今不仅得到了《太初六封》,如今还有大阵铭纹就这么从天而降,他可就是来者不拒了,还免去了厮杀争夺。 苏沐寒却在此刻说道:“你来感悟,届时手书一份给我,我为你护道。” 墨修尘明白苏沐寒的想法,也不扭捏,直接观想出剑印,开始拆解那些玄妙铭纹。 三座仙宫在不知不觉间变化了位置,不再是一字排开,而是呈三足鼎立之姿。 墨修尘感悟铭纹的黑色柱子高空,赫然有一座仙宫沉浮于云雾间。 那里各种术法霞光明灭不定,争夺似乎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而墨修尘却沉浸在铭纹的感悟中,隔绝一切杂念,心湖上毫无涟漪。 坐忘于天地间,悟天地之道,宝相庄严,此刻的墨修尘便是如此。 第五十三章:贪念 背剑少年走在一座仙宫之内。 他的眉心有一朵莲花印记绽放开来,将周围一切迷障勘破,这座仙宫仿佛没有尽头。 他引燃一张破元符箓,掐算着时间,自他踏入仙宫后已经是第三日了。 但在仙宫内却是一无所获,哪怕品阶最低的法器也没见到。 这座仙府内,机缘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少得可怜,除了那柄千秋剑外,并未有任何收获。 突然,背剑少年转身往后走去。 行至一处拐角处,他猛地并指斩出一剑。 那面墙壁在剑气的冲刷中消失,露出了一方广阔的大殿。 背剑少年行走在大殿中,望着大殿两旁矗立的雕像,神色肃穆敬畏。 大殿中除了最前方有一尊头戴芙蓉观的雕像,两旁足足有四十九尊雕像,俨然如一方宗门的祖师堂。 背剑少年本来都要错过这处大殿了,但是他回想起当时经过迷障拐角时,眉心的莲花印记有一刹那的异动,所以才毅然转身。 行走在大殿中,看着那最前方的香炉处,竟然有一本古籍躺在香炉脚底,而且已经积累了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有好长时间无人光顾此地了。 他上前拂去古籍上面的灰尘,想要将之拿起,却发现眼前景象却为之大变。 所有雕像的眼中竟然开始淌出血泪,仿佛在无声的痛彻心扉,为天地无声的哀嚎。 大殿中刮起了血色罡风,背剑少年连忙施法稳住身形,大殿的一切在血色罡风中缓缓消散,雕像化作烟尘,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一行行血泪。 那本古籍也在血色罡风中化作明灭不定的铭纹消散于虚无。 背剑少年长叹一声,祭出身后长剑,一剑落下,斩开血色罡风,便化虹离开了此地。 ……另外一座仙宫的一处大殿内。 李高朗拎着冯齐的脖颈,冷笑道:“凭你一个天风门的弟子又岂能知晓我有几斤几两?竟然还想拿我当棋子,痴人说梦!” 话音落下,冯齐被李高朗狠狠砸在一座雕像上,顿时满殿烟尘,那雕像承受不住力量的冲击,竟然化作碎石簌簌而落。 李高朗看着那些雕像,大言不惭道:“都是死去之人,众人被后世供奉,终究也只是泥塑而已。” 冯齐咳嗽了两声,起身看着李高朗冷声道:“这里不是外界,你定骞李氏可不能只手遮天。” “你待如何?”李高朗嗤笑。 冯齐摇头并未言语,只是嘴角勾勒出一抹莫名冷笑。 李高朗大步走向冯齐,却惊愕发现尽,那本已经散落一地的碎石竟然在重组躯体。 还不待他走近,一只硕大的拳头便轰然朝他砸来。 李高朗催动法力,形成一道屏障抵挡。 却在不到一息的时间内,被拳头砸飞出去,狠狠的撞在大殿的柱子上。 他憋屈不已。 本来以为自己只要小心些,便不会在遇见被人一击而溃的场面,如今竟然被一尊泥塑砸的横飞出去。 然后这一切场景,都被茅屋中的缥缈身影汇聚成为了一幅幅画卷,以及最为平静的那处仙宫已在其中。 “这一代怎么看起来良莠不齐啊。最惊艳的几人在五境强大的过分,而其他人却差了不止数倍不止,这种差距如何来的,难道外面已经到了道法枯竭的世代了吗?” ……墨修尘并未直接感悟所有铭纹,而是选择将那些铭纹刻画在识海中。 那些铭纹实的玄妙程度完全不是一时半会能拆解出真意的,如今身处仙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厮杀并起,届时苏沐寒独木难支,还有为他护关,束手束脚难以施展全力。 墨修尘醒转过来,说道:“铭纹已经刻画在识海中了,现在我们可以去找找其他残缺的部分。” 苏沐寒说道:“这三日我推演了一番,这根柱子对应我们上方那处仙宫,那么其他两处仙宫自然也应该有对应的柱子,所以,只要赶往其他仙宫所在,应该就能寻到另外两部分。” 墨修尘却是说道:“我们没有时间了!” 说着他指向头顶。 苏沐寒抬头看去,只见那座仙宫竟然在逐渐变得虚幻。 而那根黑色柱子竟然在缓缓下沉。 所有活着的修士都被仙宫排挤而出,不知所措的看向仙宫。 就在此刻,三根黑色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入大地,顿时间天地间风云变幻。 前一秒还云雾仙霞缭绕的天地便是狂风大作,风雷怒号。 大地在皲裂,流淌出赤红的岩浆,一颗巨大的头颅正在缓缓自大地中浮现。 墨修尘心中骂娘不已:“真他娘没死透!” 他一把拽住苏沐寒的玉手,沉声道:“走!” 苏沐寒已经被眼前景象惊住了,身体僵硬在原地,若不是墨修尘将她扯走,她的脑海中完全没有离开二字,只想看清楚那巨大头颅究竟是何物。 许多修士都被震惊了,但却少有人离开,都在观望着那颗巨大如山岳的头颅。 有人大吼:“那是远古神灵的头颅,天大机缘啊……哈哈哈!” “难怪此地有仙府存在,原来是为了镇封这尊神灵头颅,若是能得神灵法,天地皆在脚下。” “这才是仙府的最终传承啊……神灵啊,远古无敌于天上人间的存在啊。” 贪婪,痴迷,嫉妒……种种负面情绪自众多修士身上爆发开来。 而那尊神灵头颅则在汲取所有修士的情绪,以及仙府内的天地灵力。 只是这一切不为众人所察觉,无声无息而已。 墨修尘拖着苏沐寒远行了上百里,落在一处山间的茅屋之前,他心有余悸的对苏沐寒说道:“方才那尊神灵头颅似乎睁眼了。” 苏沐寒摇头:“我没看见,刚才整个人好像被情绪笼罩了,唯有贪念罢了。” 墨修尘凝重道:“应该不是我的错觉,睁眼那一瞬间我心底的杀意都不受控制的澎湃,各种虚幻的执念都在心底爆发开来。” 墨修尘在那尊神灵出现之际,便是浑身的鸡皮疙瘩,因为他此前见到过那尊神灵的完整身躯,自然就能轻而易举认出那可头颅。 但他依旧还是被震惊了,幻想所见的神灵与亲眼所见的神灵,完全就是两种心态。 至少,虚幻的东西虽然也能致命,却始终有破局之法,但真实出现了,双方的实力差距如天堑,所以让墨修尘感觉到极致的压抑。 墨修尘看向前方的茅屋,以神识查探确认无异样后,说道:“我们先在此地等待吧,仙宫之地是绝对不能去了,如今只有另寻他路,离开这处仙府。” 苏沐寒并无异议,因为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想要离开此地,首先便是要冷静下来,这样才能做出正确的决断。 天边传来恐怖的波动,各种法力光辉交织在天际处,显然大战已经开启了。 为了那所谓的神灵法门,所有人都已经被贪婪吞噬。 袁征战力全开,一身战甲法力流光萦绕,一拳便轰杀了数位同为五境的修士。 那一柄方天画戟上已经沾满了修士的血液,他披头散发的冲着拦路修士大吼,无穷音波震荡的虚空都扭曲开来。 另外一边,早已经在大殿中重伤的李高朗身形缓缓消失,自虚空中走出一袭白衣的俊朗公子,手持一柄青铜锏俯瞰所有人。 他横跨虚空,选择一处战场,以青铜锏压了过去,三名五境修士便身躯爆碎成血雾。 有人惊恐的指着那一袭白衣,惊惧道:“这才是李高朗真身,方才只是他的一具分身。” 李高朗眼眸犀利,看向声音所在之处,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因为有人能将他的法门看穿,证明此人的来历绝不可小觑,甚至很有可能是斩了他一具分身的贱种。 就当他要追寻之时,一道毫不讲理的剑芒破空而至。 李高朗以青铜锏瞬间挡在身后,身形掠出数十丈才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那道剑气的主人,冷声道:“你真要与本公子过不去?” 背剑少年冷哼,倒持长剑,单手掐诀,面无表情道:“有些债必须还。” 李高朗却是眯眼盯着背剑少年:“玉龙剑法,你是道宗弟子?” 回应他的是更为恐怖的剑气凌空,方圆百丈内的其余修士皆被逼退开去,只剩下李高朗与背剑少年。 李高朗冷哼一声,掐诀驾驭青铜锏还击而去。 顿时道气青光与漫天剑气互相在天边冲撞着,震荡出可怖的涟漪波纹。 但是那背剑少年却没有停步,而是一步跨出数十丈,以身躯顶开那恐怖道气,随手挥出一剑。 李高朗见状怒骂道:“你他娘就是个疯子!” 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双手掐诀打出玄妙道法,令的周围空间都为之一滞,而后那漫天剑气就倒卷向背剑少年而去。 只见那背剑少年大袖鼓荡,猛然挥出,那漫天剑气顿时凝聚为一柄青色长剑,刺向李高朗。 李高朗气急败坏,他现在只想夺得神灵法,并不想与其他人有过多的纠缠,便冲背剑少年喊道:“我与你并无恩怨,何故如此咄咄逼人。” 他实在觉得这背剑少年脑子有问题,自己当初就只是以分身打出一击而已,如今竟然被对方死死盯上了,这种感觉让他难受不已。 背剑少年依旧无言语,只是不断掐诀,令的天上的剑气越发浓厚,似乎不将李高朗杀死绝不罢手。 李高朗见次情景,也是心头盛怒难消,便祭出一件螭龙玉佩,直接将之引爆开来。 背剑少年见李高朗如此果决,悍然便是一剑斩出,口吐道音:“散!” 待天地宁静之后,场中已经不见李高朗身影所在,唯有一道怒意升腾的嗓音:“待本公子取的神灵法,定将今日之辱如数奉还。” 背剑少年终于开口,言语平静:“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空花,神灵法又如何,若是无敌,又岂会只剩头颅?” 话音消散,背剑少年化作剑光便远离了这处战场。 ……茅屋前。 墨修尘与苏沐寒皆寒毛倒竖。 就在墨修尘要推开茅屋之时,里面却是走出了一道缥缈的虚幻身影。 “二位,久违了!” 温醇的嗓音在二人耳边响起。 墨修尘微微有些失神,因为这缥缈身影的面容实在让他难以忘怀。 他惊呼出声:“你是那位‘仙’!” 缥缈身形的形象一头雪白长发,仙光缭绕,仙风道骨,一袭烟青色道袍飘摇,冲墨修尘温和的笑道:“是贫道,但贫道不是‘仙’。” 苏沐寒也回过神来,疑惑不解的听着二人的对话。 似乎二人在此之前便已经见过。 墨修尘对她说道:“当日你不是问我为何如此凄惨吗?” 苏沐寒看着墨修尘等到答案。 墨修尘苦笑道:“因为我见到这位‘仙’与‘神’大战的一角画面。” 墨修尘对着缥缈身形稽首道:“见过‘仙’人!” 苏沐寒同样也打了个稽首:“晚辈见过前辈!” 缥缈身形抚须而笑:“很惊艳的晚生啊,弥留之际能见到你们很是欣慰,心也修的不错,我辈修士,还是修心为重啊。” 墨修尘好奇的问道:“仙长,你在此多少年了?” 缥缈身形笑了笑,伸出三根手指。 墨修尘道:“三百年?” 苏沐寒则是正色道:“三千年,晚辈曾在一本古籍上描述过三千年前天幕被破,神灵降临人间,大能者下山捍卫人间。” 缥缈身形温和一笑:“都已经过去了,人间无恙,我们这些死去的人,心里也安心许多。” 苏沐寒道:“虽然人间平静了三千年,但是天上并不平静,前有龙虎山天师陨落域外,后有大秦率领铁骑登天而战,如今那些人依旧生死未知。” “这样啊!”缥缈身形感慨道。 墨修尘沉吟道:“我此前也听闻过一些,但始终想不明白,远古时期人族供奉神灵,为何后面人族与神灵又走向了对立面了呢?” “此间因果,时隔久远无法推演,但最终结果是神灵远走天外,人族据守人间。”缥缈身形叹息着。 墨修尘又问道:“既然人族已经与神灵决裂,为何如今山川河流依旧有神灵呢?” 苏沐寒给出答案:“人族要的是这些神灵庇护人间,而不是奴役人间,且那些山河神灵生前大多数都是人族,或者是亲近人族的妖族。” 缥缈身形问道:“这三千年来,妖族可曾大举越过城头?” 苏沐寒闻言摇头道:“未见记载,而且星海巨城如今有各路剑修镇守,妖族一时半会儿难以越境。” 缥缈身形掐算了一番,正色道:“看来,当年那一局还未落完子啊。” 苏沐寒刚要继续询问。 天地间骤然升腾起一股可怖的气机,无数山峰碎裂开来,厮杀中的修士身形在那股气机下化作血雾。 袁征显露出一尊十丈法相,驾驭身上那件战甲强行脱离出去。 李高朗则是直接祭出一件恐怖法器,直接撕裂了那股气机,瞬间远去上千里。 而在这些修士中,却有一个异类。 那个背剑少难没有离去,而是持剑站在高空,俯瞰这那尊神灵头颅,一剑就劈开了那气机冲击,冷冽的眼神如锋芒利剑。 缥缈身形道:“怪哉,这个小家伙身上的气机似乎是道宗的《玉清》道!” 墨修尘看去,询问道:“三清之一的玉清!” “是以!”缥缈身形颔首道。 墨修尘心中翻江倒海,三清为玉清、上清、太清! 他呢喃道:“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缥缈身形很是疑惑:“不对啊,玉清道祖,上清道祖,太清道祖,并无其他尊号才对?” 墨修尘问道:“那三位道祖在人间吗?” 缥缈身形摇头道:“三位道祖行踪不定,且不在我们这座天下。” 墨修尘本想继续询问一些东西,他觉得此方天地与前生所在那颗星球,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缥缈身形却是看向他,以一种恳求的语气问道:“小友,贫道想要借你肉身一用,可否?” 墨修尘眯眼,头皮发麻,因为有此前被剑印之灵控制身躯的阴影,此时听闻此语他便如临大敌。 剑印之灵此刻出现在识海,说道:“让他控制你的躯体,否则你活不了,那尊神灵头颅虽然不及全盛时期,但实力深不可测,只是一念千里山河已经变样了,若不镇压下去,这片小天地将完全被同化,将无人能活。” 墨修尘闻言确认道:“别无他法?” 剑印之灵肯定道:“我做不到,除非你的修为达到中五境巅峰,倒是不用担心,可惜你就是个废物,如今也才三境而已。” 墨修尘不与之斗嘴了,而是与缥缈身形稽首道:“前辈自便!” 苏沐寒抓住他的肩头,眼神担忧。 墨修尘摇头笑道:“我信这位前辈!” 由不得他不信啊,如今那神灵头颅复苏,要将整座小天地同化献祭,自己又没办法阻止,只能寻找外援了。 而这缥缈身形既然是那位开辟小天地的‘仙,’想来自有手段应对。 缥缈身形化作一抹灵光进入墨修尘的识海,而后便震惊了,因为他窥见墨修尘的身躯宛若一方完整天地,这处识海只是尚未被开辟一般,虽有灵光,却满是混沌。 但他没有过多是去探究,而是开始掌控躯体,说道:“小友,贫道施法之时,你尽可观摩,能得几分真意,全靠你悟性了。” 墨修尘没有回应,神魂盘坐在识海内,注视着外界的一切。 ‘墨修尘’身形一步迈步,便来到了神灵头颅的上空,轻轻落脚。 虚空荡起一阵涟漪,无数铭纹自行浮现,仿佛编织出一张大网,朝着神灵头颅笼罩而去。 那尊神灵头颅赫然睁眼,自口中吐出一道音波涟漪。 “数千年过去,倒是让你修成了神通,贫道还是失算了啊。”‘墨修尘’自语道。 ‘墨修尘’将背剑少年丢出战场范围,拔出了那柄漆黑长剑。 顿时,天地间响起了铮铮剑鸣声。 一尊恐怖法相也自大地上站起,神灵头颅融入那尊千丈法相的头颅之内,霎时间天地变色,血雨自天上落下,大地崩裂开来,涌现出无数岩浆,炼狱般的景象呈现在所有人眼中。 神灵法相看向‘墨修尘’,冷喝道:“老牛鼻子,三千年来,本尊无时无刻不在想与你重逢啊!” ‘墨修尘’身上的气机节节攀升,四境、五境……十境圆满,长发飘扬,身姿挺拔,目光如炬。 他缓缓抬起漆黑长剑,淡然道:“但贫道并不想与你相遇。” 神灵法相开口:“仅仅人间十境,连玉暇境都不是,看来你在劫难逃了。” ‘墨修尘’平静一笑:“那便请神试剑!” 第五十四章:灭神 阴门郡城。 何秋吃完一碗酒水,放下三颗铜板便起身往城外走去。 出城的刹那,这位曾经的书院山长一步迈出,便来到了仙府入口处。 他探出手掌触摸在牌坊的禁制上,轻笑道:“前辈,何秋可镇杀祂!” 一道缥缈身形出现在牌坊下面,望着何秋,欣慰道:“当年那个翩翩君子终究还是入世了。” 何秋作揖行礼:“何秋见过王道长!” 缥缈身形伸手扶住他,笑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疏,此番劫难得你来收官了。” 何秋问道:“当年前辈造就的小天地已经趋于奔溃了,晚辈先将其加固几分,然后入内镇杀那尊‘神’。” 缥缈身形抚须而笑:“去吧,贫道尚有几分余力。” 何秋颔首身形消散,继而来到天上,撕开天幕,五指一抓,自星穹上摄来一片星辉,而后送入群山间。 本来已经近乎虚幻的小天地顿时星辰相互显化衔接,那尊神灵法相顿时被削弱了几分,神灵法相怒视天穹:“谁?” ‘墨修尘’弹指剑身,浑厚的剑鸣声响彻天地。 他伸手一抓,将尚未死去的修士送离战场,随即就是一剑落下。 识海内,墨修尘看得真切,却依旧被这一剑惊艳。 那种随心所欲的一剑,浑然天成,千丈剑芒落子人间。 神灵法相抬起双手,拍向剑芒,浩瀚的法力如海潮汹涌起伏,夹住那恢弘剑芒,沉喝一声:“断!” 天地间顿时被无数道气笼罩,那剑芒溃散而不消散,化作剑气长龙冲撞想神灵法相。 ‘墨修尘’开口道:“小友,看好了,天下剑道,大成者,万物皆可为剑,心念所致,便是剑尖所指。” 墨修尘死死瞪大着眼神,看着自己身躯所斩出的每一剑,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状态,那种淡然无为却又非是一切不为的心境,让墨修尘感触颇深。 身躯蕴含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对于‘道’之一字的理解,若将他原本的法力看作是涓涓细流,那在缥缈身形掌控这具身躯之后,那便是真正的汪洋大海。 墨修尘突然感觉身躯被轰飞了出去,原来那尊神灵脚踩山巅,一拳递出,无匹的拳锋径直落在‘墨修尘’身上。 ‘墨修尘’拂袖掸去萦绕身上的法力,消弭掉那股拳劲后,同样生出一尊千丈法相,持剑力劈而去。 拳与剑在虚空中僵持不下,无穷罡风汹涌两尊法相之间。 ‘墨修尘’空出一手朝着不远处的黑色柱子一抓,黑色柱子落在手中,注入法力之后,柱子化作一根通天巨柱,砸落向神灵法相。 那尊神灵法相手捏拳印,金色拳印在虚空上放大,与那根黑色柱子对轰。 墨修尘看得心惊肉跳,这种层次的斗法,返璞归真,却又蕴含着无穷变化。 但是他所见到的,‘墨修尘’看似只斩出了一剑,可在他眼中却解读出了数百种变化,这还是依靠‘剑印’的窥妄之力,才能解读这么多,而且那种变化完全不止数百种。 每一剑落下,不仅只是剑法,而且还有阵法、道法、拳法、枪法……全都被一剑斩落了出去。 同样的那尊神灵法相每一次递拳同样是如此,所以墨修尘眼花缭乱,不知道该如何拆解。 ‘墨修尘’说道:“境界越高,所修道法越多,但也要知晓取精粹祛糟粕的道理,所以,当你阅览各种仙术妙法,便要学会取舍,将其变成自己的东西。” 墨修尘恭敬道:“受教!” ‘墨修尘’再落一剑后,掐诀牵引另外两根黑色柱子,对墨修尘说道:“本想传法与你,但贫道能感觉到你所修之法很是不简单,所以,这三根柱子上的神通法门,你趁此时间尽快烙印在心间,我就不多此一举传你根法了。” 墨修尘眼中一亮,便迅速答谢了下来。 对方借助自己的身躯,那自己取一道神通法门,礼尚往来,他毫无心理负担。 在墨修尘烙印神通法门之时,双方的大战已经彻底白热化。 神灵法相被无数剑气与法力锁链封锁在一片极小的空间之内,但同样祭出恐怖法器,召唤无数天雷轰击想‘墨修尘’。 双方见招拆招,你来我往,各种术法与神通遍布山河。 神灵法相一把抓住一条法力锁链,猛地一扯,天地好像被切割成了两块。 ‘墨修尘’身形微颤,眉宇间有些许无奈。 但他并未就此罢手,而是伸手在虚空上刻画出一道敕神符,掐诀打向神灵法相。 神灵法相怒目相视,沉声喝道:“凭你一个人间道士,竟然代天敕神,痴心妄想!” ‘墨修尘’冷喝一声:“敕,化神为凡!” 神灵法相脚踩大地,递拳不停,同时眉心掠出一柄蕴含雷霆的罗天大伞,罩住己身。 ‘墨修尘’见到那柄罗天大伞,凄然一笑:“看来,平贫道终究是棋差一筹啊。” 墨修尘烙印完毕,发现身躯内的力量正在以一种急剧速度消散,他连忙喊道:“‘仙’长!” “小友,贫道的大限到了,如今只能做这么多了。”‘墨修尘’洒然一笑。 小天地突然被撕裂开来,有一只巨大手掌拍向神灵法相,同时传来一道温醇嗓音:“万年前的余孽,妄想继续为祸人间,当诛!” 神灵法相转动罗天大伞,将‘墨修尘’斩出的剑气与那道敕神符打散,迎接向那只巨手。 巨手被雷霆搅碎,神灵法相内的头颅冷笑:“又一只人间的蝼蚁,如此也好,待本尊吞掉尔等,重塑真身,届时会让人间变回万年前!” “梦幻空花!” 言出法随。 无数洁白花朵凭空浮现,环绕在神灵法相周围。 神灵法相一声怒吼,法力涟漪震荡而出,试图将那些花朵湮灭,但很快那尊神灵法相的面容就开始变化了。 竟然有花朵扎根神灵法相的法力屏障之上,绽放出更为绚烂的花朵,花上开花,仿佛无穷无尽。 “藏头藏尾,给我出来!”神灵法相怒吼,罗天大伞中喷涌出雷霆瀑布冲天而去。 “哼,出来又如何,瓮中之鳖而已!”一袭儒衫的何秋迈步而出。 一脚落下。 风云滚动。 雷霆溃灭。 ‘墨修尘’落在一处山巅上,退出墨修尘的身躯,缥缈身形出现在墨修尘的身旁。 墨修尘呢喃道:“何先生!” “看来你们也是旧识!”缥缈身形笑道。 墨修尘点头道:“当初在边境有过些许交集。” 墨修尘转头看去,发现那缥缈身形近乎消散,担忧道:“‘仙’长?” 缥缈身形摆手道:“无碍,本就只余下一道神识而已,能拖住那神灵头颅如此长时间,已经是极限了,如今有人收拾残局,贫道也就死而无憾了。” 咚! 天地间响起沉闷鼓声。 那尊神灵法相头顶罗天大伞,手持一面打鼓,鼓槌敲击不停,每一次落下都有刺目雷霆落下。 那些花朵附之如骨,任祂手段尽施,就是除之不尽。 何秋身形瞬间落在那大鼓之巅,淡然道:“你该为三千年前那万千生灵偿命了!” 神灵法相挥动鼓槌砸向那小如芥子的何秋。 何秋面向神灵法相的头颅,左手一指点出,势大力沉的鼓槌便不得寸进。 神灵法相怒吼,那藏在深处的头颅面容慌乱了起来:“你到底是谁?如今人间竟然还有你这等修士存在?” 何秋嗤笑道:“你机关算尽,却没想到人间依旧有上五境存在,没有全部登天而去。” 神灵法相顿时间面容巨变:“都是你们的阴谋?” 多年前,人间上五境修士皆登天支援域外,所以当那些沉睡的神灵余孽感知到后,便已经开始设局作乱人间。 所以,这处仙府天地就出现了。 “不就是钓鱼吗?”何秋冷笑道:“人族比神灵更擅长!” 神灵法相浮现出三头六臂之姿,各捏法诀横压而去。 何秋点退鼓槌,在一指点出,虚空中凭空生出一座绚烂花朵,抵挡着神灵法相的攻伐。 那尊神灵法相打出恐怖一击,小天地内山河崩碎,天幕都被撕开一道裂缝。 神灵法相冲天而起,试图摆脱何秋。 何秋脚尖轻点,身形出现在天幕裂缝之处,又是一脚落下:“给我滚回去!” 神灵法相愤怒大吼,手中的罗天大伞疯狂旋转,五光十色的雷霆化作一柄长枪刺向何秋的脚掌:“死!” “杀!” 何秋都懒得去理会那柄雷霆长枪,只是一字吐出,天地间便已经是杀意无穷。 那些花朵绚烂总涌现出无尽杀机,疯狂汲取神灵法相的天地灵力,犹如釜底抽薪般。 雷霆长枪落在何秋手中,他猛地一握,看向那尊痛苦不堪的神灵法相,淡然道:“送你解脱!” 他轻轻掷出雷霆长枪。 神灵法相头顶的罗天大伞被刺穿,随即有贯穿那法相天灵,一路而下,径直刺在那神灵真身头颅上。 那尊神灵法相逐渐消散,唯有一颗硕大神灵头颅定格在虚空中。 何秋身形落下,看着那硕大头颅,拂袖间便将之抽成飞灰。 天地恢复了清明。 墨修尘张大了嘴,还没回过神来。 “这就是真正的斗法吗?” 苏沐寒来到墨修尘身边,面色同样未从震惊中退出,颤声道:“以前没发现何先生竟如此神通广大。” 墨修尘闻言咽了咽口水,问道:“这境界得多高?” 缥缈身形轻笑道:“你们如今见他,如井底之蛙,等你们何时走到中五境圆满,就会知道什么叫浮游见青天。” 苏沐寒若有所思道:“以前我也见过一些上五境出手,但气象都不如先生那般大。” 缥缈身形说道:“要知道上五境也分三六九等,而他应该是同境界中最强横,也是最难杀那一小撮。” 墨修尘问道:“这是怎么修炼的,先生的年岁看着也不大啊。” 何秋身形飘忽间出现在三人面前,笑道:“年岁确实不大。” 缥缈身形打量着何秋,叹声道:“后生可畏啊。” “王道长就莫要折煞晚辈了,与当年王道长相比,还是差了许多的。”何秋稽首道。 缥缈身形畅快一笑:“走,去我那小茅屋坐坐。” 第五十五章:活命之法 颍川郡,定陵县! 一名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城池。 中年男子径直来到县衙处,掏出一枚令牌丢给门卫后,便迈过了门槛。 正在案牍上查看案件的县令正愁眉苦脸的看着一封折子,胡茬子让县令看上去十分沧桑。 此刻便听见有人言语:“孙大人如此愁苦,向来是有为难之事?” 孙宁抬起头来,看见这个无声无息出现的中年男子,定睛一看,连忙起身,走出案牍,作揖道:“见过李将军。” 来人正是李蕴,他看着那封折子,问道:“大妖作祟,为何不去请山君出山,我记得此地应该是中岳的管辖之地,竟如此放任不管吗?” 孙宁无奈道:“将军有所不知,不是我不请山君,而是此去中岳足有三千里之地,根本来不及啊。” 李蕴拖来一张椅子,坐下后问道:“那头妖族是何时出现的?” 孙宁回答道:“足有半旬了?” 李蕴又问:“可曾下山祸害人间?” 孙宁摇头:“这倒是未有之事,那妖族只是在那鸣山中作乱,进去搜寻的军队也失去了踪迹,生死不知。” 李蕴皱眉道:“鸣山附近不是有符双门吗?他们为何不出手?” “倒是有一位供奉进入鸣山,但是不过半日就铩羽而归,甚至是重伤垂死。”孙宁愁苦着说道。 李蕴面色微变;“可知那头妖族的真身为何种生灵?” “貌似是一只欢喜雀……”孙宁回答道。 李蕴思索着问道:“三年前,定陵那场雪灾中,是否出现过它的身影?” 孙宁恍然大悟,“是它?” 李蕴看向外面的大雪天,起身道:“我去鸣山一趟!” 他心中有些猜想,需要亲自走一趟鸣山去验证。 孙宁却在此时说道:“将军,外界都在传闻你已经战死在了云霞城,你如此去恐会引起波澜。” 李蕴笑了笑:“有的人自然是希望我死的,但李某命大没死成,只好叫他们失望了。” 话音落下,李蕴已经转身走向了县府大门而去,孙宁抱拳道:“恭祝将军此行顺遂。” 李蕴挥手大笑着离去。 朝堂中某些人将天下大势当作棋局,万千百姓皆是蝼蚁,万千将士也只是蜉蝣,但他此番回来就是要告诉某些人,天下人不是他们的棋子,更不是他们利益交换的工具。 …… 仙府茅屋内。 四人围炉而坐。 缥缈身形笑着为三人斟茶,笑道:“我这寒舍许久不曾招待客人了。” 何秋神色感伤道:“再见前辈,竟已是到了离别之时。” 墨修尘惊愕问道:“先生与‘仙’长早年就已相识?” 何秋缅怀道:“当年我还是一介布衣书生,那是在路上偶遇前辈,便同行了一段路,也正是那一路让我知晓人间有‘仙’。” 墨修尘咂舌不已,他本以为何秋年岁不大,如今看来都已经是三千年前的人了。 苏沐寒此时说道:“听我父亲说过,当年大秦有一位山长,有通天之能,言出法随,口含天宪,却拒绝了学宫祭祀之位,此后便仿佛在人间消失了一般,何先生与那人是一人?” 何秋抿一口茶水,淡然一笑:“那都是过去了,如今我就是一个行走人间的读书人而已。” 苏沐寒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感觉有些孟浪,便索性端起了茶杯。 倒是墨修尘新奇的打量着茅屋,哪怕是最普通的东西在这间茅屋内,也都充满了灵性,变得不在平凡。 墨修尘感叹道:“真是真‘仙’!” 墨修尘看向那缥缈身形问道:“此前曾间这座仙府内,有许多山巅大殿,而且还有三座仙宫,为何‘仙’长不住在其中。” 缥缈身形怅然一笑:“那些大殿都是假像而已,那三座仙宫亦如是,其实真实的不过就那根敕神柱。” 墨修尘问道:“那我当初见到的那些雕像,与那些法器也是假的。” “不全然是假,其实能被修士感应的法器与法门都是真实的,贫道这些年来闲来无事便会将一些法门与法器下放出去,等待有缘人来取。”缥缈身形声音虚弱,那身形也越发虚幻。 何秋口吐道音:“凝!” 但那缥缈身形的身影却仍旧在缓缓消散,缥缈身形释然道:“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应当知晓,没有三魂七魄的人,是不能常驻人间的,贫道这一缕元神之力窃取天地三千年,如今也当归还了。” 墨修尘问道:“真没办法了吗?” 何秋沉声道:“除非能隔绝天地六道,否则难逃劫难。” 墨修尘心湖上荡漾出一阵涟漪,因为剑印之灵说道他的人身小天地或许可以保留那缕元神之力。 墨修尘试探性问道:“如何做?” 剑印之灵鄙夷道:“只要对方将这方小天地的掌控权交给你,然后你将之收入气海天地或者是道宫天地都可以,而且可能汇聚溢散在天地间的三魂七魄。” 墨修尘确却是犯难了,因为剑印之灵说得简单,可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操作啊。 剑印之灵骂道:“蠢货,届时你只需要运转法门,将那仙府天地纳入人身小天地即可。” 墨修尘闻言有些犹豫。 因为如此以来,自己的身躯就成为了别人的寄托之地,而且他并不敢保证当对方聚集完整的三魂七魄后不会杀自己啊。 能修炼至如此境界的修士,谁又是简单之辈? 剑印之灵嗤笑道:“你以为聚集三魂七魄是短时间能做到的吗?少则数十年,多则数百上千年,难道那时候你还是下五境?那你可真是废物一个。” 墨修尘嘴角抽搐,心道:“老子要是知道,还用你在这叨叨不成。” 他看向那缥缈身形问道:“‘仙’长,若是有方法可以隔绝大天地,甚至能为您争取聚集三魂七魄的时间,您可愿意一试?” 何秋先于缥缈身形开口:“细细说来!”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缥缈身形能活下来,语气十分激动急切。 墨修尘说道:“我可以告知,但烦请你们以道心起誓,不可将此事告知他人。” 何秋直接并指指天,郑重道:“上达九天,下至九幽,今日之所闻所见,泄露分毫,三魂气魄皆溃散,不入六道,身死道消。” 苏沐寒亦是如此立下誓言。 当二人立下誓言,墨修尘心中有所感应,天地间仿佛有冥冥不可抗拒的力量落在二人身上。 剑印之灵声音有些发颤:“这方天地真有老天爷?” 墨修尘闻言便放心了些许,这才解释道:“可以让‘仙’长进入我的人身小天地内,但同样需要付出代价。” “不可!” “什么代价?” 缥缈身形直接拒绝了提议,何秋却是不想放弃,便问代价为何? 墨修尘看向缥缈身形,说道:“‘仙’长需要放弃这方仙府的掌控权,由我执掌且将整座仙府纳入人身小天地内。” 缥缈身形沉声道:“小友,你知道如此做,会有何后果吗?” 墨修尘疑惑的看向众人。 何秋沉默了。 苏沐寒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默不作声。 缥缈身形说道:“就算你的人身小天地真能隔绝天地,可你如此作为,就是扰乱六道运转,而你在此期间也会承担我的那份因果,且当我重现人间之时,你会成为天地之敌,会受三灾九劫的。” 墨修尘看了看门外,那里曾经山清水秀,灵气浓郁,如今山河破败,岩浆遍地,他低语道:“‘仙’之所以为仙,因为‘仙’首先是人啊,三灾九劫又如何,我想届时我有能力承担那份因果,也能斩破劫难。” 这一刻,山间清风徐徐,拂动少年长发,自信与轻狂并存。 何秋与苏沐寒对视了一眼,似乎都快忘了,墨修尘开窍至今也不过才三两月而已,便已经是三境炼气士了。 何秋看向缥缈身形说道:“王道长,你可以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墨修尘起身,将三种法门全力运转开来,顿时自他身上爆发出不弱于普通五境的气机,他自信道:“‘仙’长,我如今才三境而已,养筋不过四条多些,窍穴十三处,但我杀普通五境如宰鸡鸭,将来,我同样亦能步步登高,所以,您口中的因果于我而言,何尝又不是另外一种磨砺呢?” 何秋望着缥缈身形,恳求道:“前辈,试试吧!难道您真愿意您这一道脉就此沉寂下去吗?” 缥缈身形叹息了一声:“那就试试吧。” 只见他指尖轻捻,一道玄妙铭纹便浮现在空中,随即他指尖一点,那缕铭纹便落入了墨修尘的眉心中。 墨修尘稍加感应,便发现那缕铭纹浮现在识海深处,被神魂掌控着,于此同时,他与仙府天地产生了一名玄妙维系。 他只要心念一动,便能随意出现在仙府天地的任何地方,同时还能窥见仙府天地之内的所有生灵。 但让他奇怪的是,这方仙府内,除了外界进来的修士之外,并无任何生灵,甚至连普通的野兽都没有。 他运转法门,亦是没有发现其他生灵, 缥缈身形解释道:“为了镇压那尊神灵,所以将一切有生之灵都驱逐了,担心被那尊神灵所控制,让其成为祂破封的关键手。” 墨修尘恍然大悟,难怪在那尊神灵破封前他曾有一瞬察觉修士血气有异动,想来就是被那尊神灵汲取了。 弄明白事情原委之后,他看向缥缈身形说道:“‘仙’长,我现在可以驱逐那些修士吗?” 缥缈身形摇头道:“你还需要炼化印记才行,不然你收不起这座府邸。” 墨修尘看向那越发虚幻的身形,想了想后打出一抹自气海调动的天地灵力将其掩盖起来。 何秋与苏沐寒惊奇的发现,那缥缈身形竟然没有继续消散的迹象,不由大喜。 墨修尘稽首道:“委屈‘仙’长了。” 缥缈身形扶住墨修尘,笑道:“现在你可是贫道的恩人,可使不得。” 接下来的一旬光阴,墨修尘就在茅屋内炼化那缕印记铭纹。 而仙府内修士争夺依旧在持续,且愈演愈烈,神灵头颅被镇封之地,出现了各路修士的身影。 随着时间流逝,墨修尘对于仙府的掌控也越发娴熟。 第五十六章:最年轻狠辣的王侯 山野深幽,古木参天,峰岭险峻。 一处山巅,站着两道身影,一人身着墨甲,面如刀刻,眼若深渊。 另一人与之稍微落后一步,面部有一道可怖疤痕,斜贯整张脸庞。整个人充满一股肃杀之机,对前方之人却有敬重。 唳! 黑夜中,一声鹰唳突兀响起,后方之人缓缓抬臂,霎时间一头淡金色鹰隼浮现其上。 那人很快便面露凝重神色,对前方之人恭敬道:“王爷,阳城已破,可城中百姓却和元烈大军一起殊死抵抗大军推进。” 前方之人只是淡然道:“传令,降者不死,若有抗者,皆死!再甚之,屠城!” 后方之人面色剧变,浑身发颤,旋即单膝跪地:“王爷,如此恐变!” 又听那人冷身道:“你想抗命?” “不敢!”后方之人面色苍白,头越发的低了。 抗命? 他哪有胆子抗命,眼前之人是大秦最年轻的王,亦是最狠辣无情之人——墨笙。 远眺前方,千里外,喊杀声四起,巨大的城池早已是残垣断壁,满地皆是尸体,城墙已血染鲜红,破碎不堪的大纛在风中无力低吟。 突然,前方所立之人再次开口:“元烈那边来了个武夫,去将之截杀!” 战阵冲杀,武夫不可与之敌,可城池巷弄遭遇,却是万夫不可挡也。 后方之人却犹豫了起来,开口问道:“王爷,我若是入城厮杀,元烈可能会袭杀您。” ”求之不得!”墨笙冷漠开口,一抹精芒自他眼中爆射而出。 后方之人不再言语,只见他冲霄而起,整座山峰都为之震颤,瞬息间便已经远去百里。 墨笙静静站在原地,负手而立,依旧眺望远方,等到那道身形消失在五百里之外,他才有了动作。 缓缓摘下头盔,一头银白如瀑的发丝垂落而下,随风扬动,他看向一处虚空,淡然道:“既然来了,就别隐藏了。” 虚空中涟漪扩散,走出一道飘逸身影,面若冠玉,盯着山巅之人,神色平静的开口:“珺王如此自负,支走了所有下属,就不怕身死道消于此吗?” 墨笙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却也不看来人,淡漠道:“凭你?” 飘逸身影双眸微眯,看着下方那俊俏的不像话的墨笙,冷声道:“你认为我杀不得你?” 话虽如此,可他的神识却悄然向外扩张,想要探明此地是否暗藏杀机,对方如此托大、如此淡然,难道还能靠自身打杀自己不成? 要知道,每一境的差距都是巨大鸿沟,一个下五境而已面对已是神合境的他,双方之间差了数个大境界,对方却显得如此平静,让他不得不谨慎。 “完颜轩,元烈王朝注定转瞬覆灭,何必自寻死路?”墨笙开口说道,眼神依旧注视着远方的战场。 飘逸身影闻言神色阴沉,厉声道:“墨笙,三年前我们陛下已经与大秦国师达成共识,只要所有上五境跟随登天,便可不再受大秦驱使,你如今之作为,是在打破如今北域的局面,你敢覆灭我元烈,届时北域所有大小王朝都将竭尽全力攻伐大秦。” 墨笙不以为意,此时才缓缓转头,看向完颜轩,讥笑道:“共识?你也知道还有共识,你们当初屠我北境三城之时,怎么不提当初的契约共识呢?” 完颜轩神色一滞,明显有些心虚,他收敛几分心绪,继而开口道:“这件事已经与你们的新皇解释过了。” 墨笙点了点头,露出一抹笑意:“是解释过了,但是我不接受啊?” 刹那,墨笙已然一拳递出,只见浩荡拳罡宛若大海汪洋冲向完颜轩,群峰都在为之摇晃,却在临近完颜轩的刹那消弭与无形间。这便是身为大修士的完颜轩敢直面这位大秦王侯的底气。 完颜轩面色冷了下来,他着实是没想到墨笙居然敢出手,而且没有丝毫犹豫,虽说那轻飘飘的一拳对他造不成影响,可对方对他没有丝毫忌惮之心,这让他面子有些挂不住,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元烈皇室嫡系,对方却丝毫没将之放在眼中。 他冷喝道:“凭你一个开阳境的武夫,再加上修道的开元境,真以为能撼动我?” 墨笙收回手,同时也收回目光,语气依旧淡然:“只是想看看神合境修士有多强大,现在知道了,确实差挺远的。” 完颜轩愣了一下,而后脸色愈发不好看了,感情对方是将他当成了一个试金石了?他问道:“如今知道差距,那么珺王准备如何打算,退兵或是葬身于此?” 墨笙摇摇头:“都不是我要的结局。” “什么意思?”完颜轩凝视着山巅的身影问道。 就在此时,虚空中浮现出三道身影,每人手中都抓着一颗淌血的头颅,将完颜轩围在中间。 墨笙此时才开始正眼打量这个元烈的皇室嫡系,冷漠开口:“你敢单刀赴会,我亦是,我以自身为饵,引你们现身,你们以阳城为饵,斩我项上人头。” 完颜轩闻言不由的头脑一片空白,看向那死去的三人更是浑身发颤,愤怒与不甘在心中交织,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个站在山巅的少年王侯。 只听墨笙继续说道:“不过我想的比你多一些,并非置身死地,自我打算对你们元烈还以颜色的那一刻,其实所有的棋局都已有了定局,也许中途有变数,但大致的走向依旧在我的掌控之中,我独自率军深入元烈腹地,又岂会没有依仗?” 完颜轩呼吸凝重,身形剧烈起伏,心中更是泛起寒意,他早已听闻这个少年以往各种行事,自认为已经拿捏了对方的心理,现在才明白,他所理解的一切都只是对方有意为之。 他深呼吸一口气,使得自己尽量平静下来,他闭上眼问道:“那你如何算到我会带人袭杀你?” 墨笙闻言一笑:“我确实算到可能会有大鱼来此,却不想是你这皇室嫡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完颜轩心中万千疑问,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只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不是没有强行突围的念头,只是看到那围着他的三人,他便死心了。 大秦龙影,单独拎出一个就能杀他,更别说如今三人了,在出现之时便已经将他的所有退路堵死了。 墨笙摇头:“不急,先陪我看完这一场。” 他挥了挥手,天地间响起一阵阵闷雷声,仿佛有庞然大物正在急速靠近此地。 完颜轩心头剧震,他猛地向那座山巅之后望去,只见一艘庞大战船逐渐浮空而来,战船之上竟然皆是大秦龙影卫,所有的装束都一样,黑甲、鬼面、青铜剑,单是甲板之上就足有三十人之多。 墨笙转身走向战船,而后对完颜轩说道:“请!” 完颜轩此时再无心气,显得暮气沉沉,抬步一跨,便落在甲板上,望着甲板那森然的龙影卫,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墨笙拍了拍栏杆,只见战船瞬间便化作流光,往千里之外的阳城而去。 完颜轩也认栽了,可心中还是不甘,便对前方那身影问道:“珺王,元烈还有活路吗?” 墨笙点头也摇头,眼神眺望阳城方向,冷漠道:“有也无。” 完颜轩立即问道:“何解?” “解散皇室,接受大秦改制!”墨笙回应道。 完颜轩顿时怒火上涌,低吼道:“那跟亡国有何区别?” 他的气机刚爆发开来,便有一名龙影转身,战甲铿锵作响,一股更加可怕的气机荡漾开来,将完颜轩的气机击溃。 墨笙也不理会,依旧没有转身,语气平淡:“亡国?那我继续挥兵北上,沿途寸草不生,就不亡国了吗?” “你!”完颜轩被一句话噎住了,不知作何回答。 几句话的功夫,战船已经出现在阳城城楼上方,此刻城中依旧是喊杀声漫天遍野,浓稠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一眼望去,城中已经铺满了尸体,破损的刀兵散落在地上,连天上的月亮都似乎浸染着一抹鲜红。 望着这一幕,完颜轩惊骇得无以复加,双目通红一片,他嘶吼道:“如此屠杀,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大秦兵卒甲士过处,皆是残肢断臂,没有丝毫生机可言,哪怕是百姓也没有活口。 墨笙蓦然笑出声来,而后开口道:“天谴,本王早已下令,降者不杀,可惜啊,你们元烈大军居然胁迫他们不得不与大秦为敌,既为敌,为何不杀?” “你这个疯子!”完颜轩怒吼道,他死死握紧双手,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鲜红的血液自指缝间渗出,心中在无奈的悲吼。 墨笙对此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道:“两军交战,古来血腥残忍,不是杀敌就是被杀,不疯魔如何活呢?” 完颜轩无言以对,只是死死盯着下方的战场,他看见了之前站在墨笙身后的那个刀疤男人,元烈的武夫被他一拳打穿了胸腔,生机消散。 墨笙继续说道:“罪魁祸首当是你们这些当局者才是,你们什么时候正视过这些百姓呢,需要的时候就拉他们出来,不需要的时候就将之弃之如敝履,甚至为了破境可以屠满城百姓炼制血窍丹,如今你却说本王残忍?何其可笑!” 完颜轩无力地低垂的头,他无力反驳,因为这都是事实,哪怕没有证据,可事实就是事实,他没法辩驳。 墨笙说道:“假若给你一个机会,废掉中五境修为,坐镇元烈皇宫,治理元烈王朝的事务,如何?” 完颜轩默不作声,依旧低垂着头颅。 墨笙临下战船之际,拍了拍他的肩膀,“考虑考虑!” …… 覆云州,阴门郡。 炼化仙府并不是很顺利,哪怕那位‘仙’已经放弃了对仙府的掌控,但一座小天地对于如今的墨修尘来说,还是难如登天。 第一天他也仅仅是运用神魂之力将那枚印记包裹起来,神识难以渗入印记。 想要炼化也只能徐徐图之。 好在,在场众人都并不着急。 何秋与那王姓‘仙’人交谈着数千年的变化。 苏沐寒则是打坐修炼的同时为墨修尘护法。 她明白炼化仙府印记并不可能一帆风顺,稍有不慎,修士的灵魂就会迷失在其中。 现在她无法出手相助,只能完全依靠墨修尘自己。 第五十七章:袭杀 阳城县衙,被临时布置成了一座军机帐。 墨笙站在大堂内,背对大门,凝视着一张堪舆图,囊括了整个元烈王朝。 阳城位于元烈祁州南方,更是一座攻防要塞,为了拿下阳城,墨笙做了上百次推演,才将损失降到最低,可到真正开战的时候才发现战损比他预估的多了一成。 这让他不由得皱眉头,别看这一成战损,对方之后的布局影响可谓极大,阳城之后,尚有郓州青虎关与霸州晽永关,这两个关口才是难啃的硬骨头。 “报!” 一个传令士卒快步而来,单膝跪地。 墨笙头也不回,开口道:“何事?” 传令士卒急声道:“谍子传报,河州有元烈三十万大军正向元城袭来,另阿洲有二十万大军也正在朝我军集结。” 墨笙闻言顿时眉头一挑,将目光挪动在河州与阿洲两地,问道:“可知两军主帅是何人?” 传令士卒回道:“河州乃是大将军窦齐,阿洲乃是大将军李存旭。” 墨笙转身,取出两支令箭,道:“传令,大将军林萧然率三万骑兵与七万黑甲军奔袭往断魂涧,将这只大军给我截断于此。命王灵瑜率十万青甲军,将李存旭按死在无悠山。” “得令!”传令士卒上前接过两支令箭快速离去。 墨笙继续盯着那张堪舆图,眼神冰寒一片:“想要以五十万大军拖住本王,那就看看你们元烈的军神有无这个本事。” “珺王倒是好气魄,这是想一口吞掉元烈半数国运啊!”一道突兀的声音在大堂内响起。 墨笙缓缓转身,看着这个出现在大堂内的身影,轻笑道:“不知灵禾道长有何见解?” 朦胧的光晕散去,一名女子走了出来,双鬓斑白,面容华贵,一双丹凤眼极为明亮,她缓缓踱步走向墨笙面前的战场沙盘,青葱玉指微微动作,一直黑旗便从元烈阳城的位置挪动至离青虎关不远处的黎城,继而抬头看向墨笙,开口说道:“大秦铁骑只要能在黎城与青虎关对峙,截断南北之路,元烈半数江山不出一年便可被大秦逐渐蚕食,就算元烈想要出关支援,也会率先与你率领的大军对上,而珺王那时便会以雷霆之势搅碎青虎关,直逼元烈帝都。” 说到这里,灵禾便不再开口,只是浅笑盈盈地抬眸看向对面的少年。 墨笙也不避讳,直言道:“就算元烈不出关,待到大秦拿下元烈半数国土,届时整备大军,调动战舰,依旧可以打破青虎关,本王要的,可不是什么半数国运,而是这整个元烈皆为大秦之国土。” 灵禾嫣然一笑,“想法是挺好,但元烈境内的那几座宗门可能不会答应,甚至可能直接下场与珺王展开对决,那时,珺王又待如何应对呢?更何况,那几座宗门可是与中域神洲有牵连,而且以珺王如今的作为,恐怕坐镇天幕的儒家圣人与道宫天官也不会坐视不管。” “这就不用灵禾道长操心了,儒家与道宫那边我自然有把握解决,只要不打破某些规矩,他们不会插手人间事务,更何况这种王朝之争。”墨笙闲庭信步地走到屋檐下,仰头看向天幕,似乎在等待回应,半晌后他开口问道:“不知道长此次前来有何事?” 他可不相信这个女人是来给自己护道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然这个女人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 “后方军需出现问题了,已经一个月没有物资送来了,大军所需物资最多能支撑三天。”灵禾的面容出现了一抹愁容,语气十分凝重。 墨笙眼神一凝,迸射出两抹寒光,语气森冷:“可知缘由,军需帐为何不报?” 战事一起,最忌物资供应不足,如今正是战事紧急期间,一旦物资无法供应,那他的一切布局都是妄论。 灵禾叹道:“这件事我也是刚知晓,但没想到局面会如此棘手。” 墨笙拧了拧手腕,嗤笑道:“看来有些人想阻挡大军前进的脚步啊,亦或者有人想拖后腿?” 灵禾没说话,显然这种话她不适合去接,她只是个修士,不是朝堂中人,是被眼前这家伙给掳来的。 墨笙思量了一番,这才开口说道:“去将我那些练剑的奇珍拿去兑换真金白银,两天内将之全部换成粮草军需,必须保证大军逐步推进。” 灵禾略有迟疑,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径直离开大堂。 望着灵禾离开的背影,墨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凝声道:“谁也不能阻止大秦铁骑的前路。” 灵禾撩了一下耳垂的一鬓斑白,疑惑道:“燕云门可是与元烈皇室走得很近,你让我去传讯他们的门主,你就不担心我被燕云门打死?” 墨笙冷笑道:“你就告诉他国师大人吩咐的即可。” 灵禾暗自打了一个寒颤,听到国师大人四字,她近乎是窒息了一息时间,这个名讳在大秦可近乎是梦魇般的存在。 不论是朝堂亦或是山上仙家,谁听闻国师大人不是头皮发麻啊。 就在要转身之际,她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看向墨修尘问道:“我很好奇,你们墨氏可还有其他天骄?” 墨笙神色一怔,问道:“什么意思?” 灵禾取出一份谍报,递给墨笙,道:“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家伙,重点,他与你同姓!” 墨笙接过谍报,展开翻看了半晌,沉声道:“他如今在何处?” 谍报上的内容让他极为心惊,同为墨姓,手段与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那名叫墨修尘的边境士卒,修为如今才三境而已。 却几乎主导了天赫王朝十万大军的覆灭。 灵禾摇头:“他离开了云霞城后,最近一次出现是一艘山枭渡船上,似乎是往西境而去。” 墨修尘攥紧手中的谍报,对灵禾嘱咐道:“帮我个忙,多打探打探此人的消息,有任何消息记得通知我。” 灵禾应下此事便赶紧离开了此地,继续奔忙去了。 想之前,她可是山上有名的仙家修士,如今却只能打下手,还时不时就被一个小家伙凶,让她有气难出。 待到灵禾远去,墨笙才自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那是三年前龙影给他的,说是国师留下让转交给他的,其中皆是大秦留在元烈王朝的暗子。 等待的就是大秦有朝一日率军北上。 如今锦囊中还有十几道密信,墨笙到如今也只是启动了两颗暗子而已,可就只是这两颗暗子,就让元烈版图缩减了近乎三分之一啊。 若是将所有暗子全部启用,墨笙都不敢想元烈如今是何境况,但他没有如此做,他另有打算。 墨笙将燕云门那道密信给焚毁,低语道:“如今该解决身后那只老鼠了。” 大秦铁骑如浩荡洪流自百川入海,距离黎城不过一旬而已。 战船在虚空上穿梭,墨笙不断在沙盘上推演着攻打黎城最佳的方案,如何能将战损降到最低。 至于军需,自大军起程之后的第二天开始就已经被陆陆续续地送到了战船上,只是这些唯有他和龙影卫知晓。 墨笙唤来一名龙影:“去问一下程辘,林萧然与王灵瑜那边如何了。” 很快程辘被带到了战船上,恭敬行礼之后,沉思道:“林萧然已经将窦齐的大军截断,不过由于双方兵力差距,想要将其彻底绞灭,还需要一些时间。王灵瑜那边倒是已经解决了,李存旭差点被他一枪挑杀了。” 墨笙注视着堪舆图,而后转向战场沙盘,将无悠山的黑色小旗挪到黎城后方,继而抬头看向程辘:“传令王灵瑜,化整为零,让他手里的大军暗中摸向芩水边上,然后在此蛰伏,等待军令。” 而后他又将断魂涧的黑色小旗挪动向距离黎城不足两百里的恒城,“传令林萧然,将窦齐打怕即可,他手里的十万大军给本王猛攻恒城。” 黎城的位置比较特殊,虽然地处平原地带,可黎城的几处大门却紧邻山峰,易守难攻,最主要的是黎城后方毗邻青虎关,若是关内发兵援助,大秦铁骑就要花更多的时间、更多的伤亡去与里面的元烈大军周旋。 这是墨笙绝对不允许的,大秦的战线拉的太宽了,不仅仅是他率军深入元烈腹地,更有风初候韩渊率八十万大军自南往西北方向而去,将元烈西北版图压缩往北。 灵禾自阳城来到燕云门所在的山脉,她见到了那位燕云门门主,将墨笙的传递给他,谁料对方仅是点点头,之后便直接下了逐客令,连一杯茶水都没喝上。 燕云门门主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平平无奇,没有丝毫惊艳之感,唯一的特点就是那一双眉毛居然是金色的。他望着灵禾远去的身影,嘴角扯出一抹渗人的笑意。 灵禾远离燕云门上百里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别看她与那位门主说话不卑不亢,可心中还是没底,真担心燕云门将她直接擒下打死。 她才二十六岁,大好年华都还没去体验,可不想死,想到这里她并在心中暗骂那个该死的珺王,当初与只是碰了一下那家伙的腹部,居然白白损失了近十年的寿命,导致她如今双鬓斑白。 突然,她浑身冰冷,身形如被禁锢在原地,眼中的世界在逐渐化为灰色,周遭仿佛有无尽利刃正在切割她的躯体,死亡的阴影将她笼罩。 灵禾一声轻叱,硬生生撕破那股死亡气机,手中的拂尘化为一柄淡绿色的玉剑,猛然回身就是一剑斩落。 淡青色的剑芒与一抹白芒赫然碰撞在一起,天地间气机紊乱,涟漪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天上的银月都似乎被碾碎了,就此消失不见。 灵禾身形被逼退出去十丈,体内窍穴灵力翻涌不止,让她面上泛起一抹潮红,她咬了咬牙,看向不远处出手之人,顿时心中惊骇万分。 那里站着三个人,面容模糊难以窥探,但那胸口上绣着一个赤红色的星辰。 灵禾简直想破口大骂,她就来递个口信,居然被星门给盯上了,这些人盯上的猎物就没有能活下来的。 她现在完全处于劣势,对方三个人透露出来的气机,都是神合境,而她仅仅是无相境圆满,完全没得打。 嗤啦! 第五十八章:仙府落幕 墨修尘在一旬之后。 控制仙府打开了出入口,将那些尚未死去的修士礼送出境。 不论是隐藏着修士,亦或者是哪些厮杀争夺的修士,都莫名出现在那处牌坊之外。 此刻能活下来的人,都各有长处,否则也不可能在那尊神灵现世之时活下来,只会化作神灵头颅强大的养料。 “看来仙府开启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我们已经很幸运了,没有化作劫灰,也各有收获,此行已算是完满了。” “有谁知晓那巨大头颅为何物?” “应该是一尊远古神灵,被我们人族大修士镇封于此。” “数十人啊,就那么没了……” “各有命数,该死的谁也活不了。” …… 众人三三两两议论着。 李高朗站在人群后方,注视着独自背剑凝视牌坊之处的少年,眼神挣扎不定。 背剑少年心有所感,回头看向李高朗:“你若出手,必杀你!” 李高朗闻言面色难看至极,袖中拳头紧握,但转瞬便扬起一抹笑意:“兄台误会,我只是好奇兄台是何方人士,想结交一番。” 背剑少年冷冷看了他一眼,身形化虹远去。 李高朗望着背剑少年远去的方向,心道:“只要你在大秦行走,就别想躲得过去,总有一天会将此前所受统统还你。” 袁征此时走了过来,讥笑道:“真是个废物啊,竟然被一个小屁孩儿唬住了。” 李高朗白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去碰碰啊!” 就在此刻,一方大斧凌空劈下。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到了,连忙御风远离。 袁征身形一闪,立刻拉远与李高朗的距离。 李高朗眼神阴鸷不已,盯着那方大斧,冷喝道:“冯齐,你想死吗?” “当日你虐杀我一具傀儡分身,今日还你一击!”远处站在一处巨石的冯齐淡然道,掐诀控制那柄大斧。 李高朗一步迈步,御风远去,却发现那柄大斧死死的锁定了自己,任他远遁再远,依旧无法摆脱其攻击。 李高朗转身,翻手取出一张画卷,漫天剑雨如瀑,轰击向大斧而去。 没有了禁制,方圆百里之地都被爆发开来的法力涟漪波及,一些山峰被直接就被拦腰截断。 李高朗击溃那柄大斧,手拎画卷就要杀回去。 却猛地发现那处仙府竟然在缓缓消失。 所有人都见到奇异一幕。 那方牌坊逐渐淡化下去,最后化作一抹虚影凝聚成一抹芥子,消失在天地之间,任由他们神识如何查探,都找不到那处牌坊所在,周围只有群山。 一处瀑布下。 墨修尘盘坐在巨石上,双手掐诀凝聚于胸前,一抹白色光芒在被印诀笼罩着。 墨修尘的脑后悬挂起一轮阴阳鱼图案,身上黑白二气流转不息,整个人仿佛就要消失在这方天地中。 只见墨修尘双手印诀不断变化,那抹白色光芒逐渐被气海天地吸纳进去。 何秋见墨修尘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一指点向虚空:“封!” 一处小结界随着话音消散而落下。 苏沐寒问道:“先生,会有危险吗?” 何秋宽慰道:“危险也就是那份因果了,我只是加上一层保险,免得小家伙被这方天地打上盗贼的印记。” 苏沐寒这才如释重负。 何秋笑问道:“郡主还不归去?” 苏沐寒捋了捋鬓角:“再等等!” 经过两个时辰的努力,那抹白色光芒终于被气海天地吞纳进去,最后被墨修尘拖入道宫天地内。 他睁开双眸,满脸疲惫。 说起来只是几句话的事情,可是做起来却让墨修尘精疲力尽。 但好处也不是没有,那就是那处仙府之内的所有法器与道法都能为墨修尘所用,而且墨修尘还多了一张底牌。 那就是当那缥缈道人聚集出一魂或是一破,便能借助墨修尘的身躯出手。 至少在墨修尘跻身上五境之前,这一张底牌始终有用。 虽然同样有被对方夺舍的风险,但只要有那柄剑印存在,墨修尘就不太担心。 剑印将自己选做剑侍,又岂会任由外人夺取而去。 如此一来,二者之间便形成了一种相互掣肘的关系。 何秋见他醒来,问道:“心神损耗极大,可以稍作休整,我为你护法。” 墨修尘笑着摇头:“多谢先生,很快就能恢复。” 何秋疑惑的看向墨修尘。 墨修尘解释道:“虽然精疲力尽,但只要恢复过来,我的心神将更为强大,至少此刻已经不弱于未损耗之前了。” 何秋畅快一笑:“好!” 苏沐寒白了墨修尘一眼,冷声道:“就喜欢逞强,活该受罪!” 墨修尘一脸莫名其妙,问道:“我是哪里又惹你了?” 苏沐寒转过身去,懒得看他。 墨修尘看向何秋,何秋却是双手一摊,表示不知道。 何秋看着墨修尘,无奈摇头,暗自道:“真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墨修尘翻手取出一条手链,霞光弥漫,走向苏沐寒,说道:“刚才那位‘仙’长赠送我的,喏,送给你!” 苏沐寒看了一眼,一把就抓了过气,冷冰冰的说道:“谢谢!” “嘿!真罕见,你居然会说谢谢!”墨修尘打趣道。 苏沐寒将那手链戴在手腕上,反手就给了墨修尘胸膛一拳,然后转身外走去。 墨修尘揉着胸膛,咧嘴道:“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女人吗?” 何秋哈哈笑着拍了拍墨修尘的肩头,说道:“还不追上去!” 墨修尘却是摇摇头。 何秋无奈一叹:“你啊!” 墨修尘自然明白何秋之意,但是那又能如何呢? 他总有一天要与李氏对上的。 在炼化那抹仙府印记之时,其实他便察觉到了李高朗的存在,只是不想过早动手,草灰蛇线,李氏针对的可能不仅是他墨修尘,而他墨修尘也只是对方棋局上的一枚棋子,甚至那李高朗很可能都只是一枚棋子。 如今自然是可以悄无声息做掉李高朗,但李氏定然会有另外的棋子针对自己,那自己又何不留着这颗棋子,至少自己对其还有几分了解,若是换人对峙,他还需要去重新了解,并做出相应的对策,他懒得如此麻烦。 只要李高朗不死,届时顺着这条线将李氏的暗线一点点扯出来,找个机会暴露出去,想来会有很多人乐意落井下石。 何秋似乎看穿了墨修尘的想法,以心声道:“你孑然一身面对李氏,固然可以肆无忌惮,但你过于小觑李氏数百年来的底蕴了,虽然那位尚书大人入朝不过数十年,但李氏存在却不可以做此计算,他们本身就是一方山上家族,并不是世俗家族,所以,有一方势力作为依靠,可为你省去很多麻烦。” 墨修尘顿住脚步,看着苏沐寒的背影,轻声道:“这件事得等我回乡后再做打算。” 何秋闻言便不再此事上多言,他相信以墨修尘的心思,自然能找到破局之法,于是便说道:“三百里之外有一座县城,那里没有仙家渡口,但往西区千里,有一处渊阁,他们控制着长山渡口,你可以去那里登船。” 墨修尘问道:“先生,可有李将军的消息。” 何秋摇头道:“没有他的消息,但能确定的是他没有死。” 墨修尘低下头:“那就好!” 他希望李蕴能活着,也更希望那簪子中那些将士都能活着。 这一路的打打杀杀,固然让他心境变得冷冽,可对于那些生命的逝去,始终有一份难过掩藏在心中。 何秋说道:“你杀起来人时,就像一尊杀神,可平日却又悲天悯人,如此极端的分割,你不会累吗?” 墨修尘笑着摇头:“对于一切事情,我都会以我心之诚去待之,做到仁至义尽,所以当我杀人之时,也不会有任何负担。” 何秋道:“谓我诚心,还之礼也!” 苏沐寒此时转身冲墨修尘说道:“我与你一同归乡。” 墨修尘与何秋对视了一眼,连忙道:“苏姑娘,你可别这么做,要是跟我一起回去,被我阿婆将你看成我媳妇儿,你的名声可就毁了。” 苏沐寒瞪了他一眼:“登徒子,臭流氓,你去死吧。” 三人一同走出大山。 山外的修士已经各自散去。 何秋在一处古道上与二人作别:“山高路远,一路顺遂!” 墨修尘作揖道:“墨修尘告别先生!” 苏沐寒却是万福行礼:“先生再见!” 何秋转身踏上古路,身形在两人的目光走逐渐消失。 墨修尘问道:“这是传说中的缩地成寸?” 苏沐寒白了他一眼,像是在鄙视一个乡巴佬。 墨修尘掰着手指头问道:“咫尺天涯,缩地成寸,掌中世界,这三样神通有吗?” 苏沐寒闻言被气笑了:“你脑子坏掉了,这些大神通只要到达一定境界,就都不在话下了,难的是能在这其中摸索出极致,比如金翅大鹏一族的极致速度,一念可跨域万里河山。” 墨修尘眼神一亮:“那是不是我要是能拿下一尊金翅大鹏,就能取得这种神通修炼方法?” 苏沐寒一整个无语,怎么有这么异想天开的人呢? 墨修尘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金翅大鹏固然速度极快,但并不代表无敌于天下,否则如今天地也不会是人族主宰。 墨修尘一路上问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苏沐寒回答的很少,但这一路也不算无聊。 墨修尘最后还是没能拒绝苏沐寒同行的提议,二人一同乘坐上了一膄渡船归乡而去。 …… 离开阴门郡之后,何秋再次来到覆云书院。 柏子默亲自取来了书院的温泉水,在雪地里煮茶。 柏子默问道:“那尊神灵解决了?” 何秋抿了一口茶水,颔首道:“解决了!” 柏子默哈哈大笑:“我真该好好谢谢你,不然我书院就得下场了。” “没那么简单,这尊神灵或许只是一个开端而已,国师此前推演的大局或许正在解开帷幕,天下人谁也逃不过。”何秋神色凝重。 柏子默沉默了。 何秋看向天上,轻声道:“你或许可以去见见那位坐镇天幕的圣人,他或许有答案。” 柏子默起身:“就不留你了,我也该去问问了,早作打算。” 风雪中,书院有虹光拔地而起。 雪天起惊雷! 第五十九章:元烈和谈 一旬前。 流光自灵禾脸颊边上划过,她的瞳孔近乎缩成针尖,若不是她的神识已经将周围覆盖,这一下就足以要了她的命。 一个星门双手拧着一条散发幽光的锁链,挥手就朝着灵禾洞穿而来,这一击完全就是冲着将灵禾的气海打碎的阴狠手段。 灵禾手中玉剑不断挥舞,一瞬间便斩出去三十六剑,将那条锁链轰击偏离方向。这一击之后,灵禾没有逗留,身形化作虹光往大秦铁骑的方向赶去,同时她暗中取出一张符箓,将之焚毁。 后方三人紧追不舍,同时还祭出法宝砸向灵禾,试图将其打落下空中,天空上时不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与闷雷声。 灵禾开始还能与之纠缠一下,可对方陡然提速,一瞬间就将距离拉近到十丈,一人直接驾驭一件塔形法宝轰向灵禾的背心。 灵禾有心想躲,可奈何对方法宝打出的术法已经将之死死锁定,不论她如何变换方位,都难以躲开,最终只能转身辟出两剑,可终究杯水车薪,那道术法直直轰击在玉剑之上,连带着整个人都被打得横飞出去。 灵禾一口鲜血喷出,身形摇摇欲坠,她全力催动体内灵力,将身法提升至极限,拉远与后方三人的距离。 后方有人冷声道:“速战速决,将之擒住。” 三人再次提升速度,极速缩短与灵禾的距离,一人祭出一张银白色大网,向灵禾笼罩而去。 灵禾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危机感极速逼近,那张银白色大网居然能阻隔她的神识,她心中很是煎熬,这三个星门来人,显然是早就摸清了她的实力,此时才能游刃有余地对她施以手段。 越想越气,灵禾强压下一口鲜血,眼眸中流淌出两抹晶莹的淡青色光辉,额头光辉四溢,逃遁的途中,左手缓缓抹过玉剑,回身赫然就是一剑。 后方三人变色,可以清晰地看见三张模糊面容变得极度扭曲。 天地间被一道淡青色的剑光划过,此刻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唯有那道剑光。灵禾吐出一口浊气,没有丝毫停留,也没时间去关注后方的境况,真当她好欺负,也就是那个家伙敢惹她,没事儿就使唤她,也就是她打不过那些龙影,不然她非得把那小子暴打一顿。 剑光过处,一切都被粉碎,就连那张银白色大网都被劈成了两半,一人将之接着使用秘法将其融炼在一起。 一人冷笑道:“玄清宫的剑道秘术,威力确实很强,可惜她最多只能递出这一剑而已,追!” “这个小贱人,等擒住她,我要抽她筋脉缝补锁仙网。”另一人阴恻地开口。 “距离不够,无法将之拉进小天地内,有些麻烦。”最后之人沉声道。 三人的速度极快,虚空都在三人的身遭扭曲开来。 不到半刻钟,三人就再次发现了灵禾的身影,灵禾欲哭无泪,这三人跟牛皮糖似的完全甩不掉。 战船上。 处于最顶层的鬼面墨笙陡然睁开双眸,转头看向西北方向,眸光如电,下一刻,他提着乌黑剑鞘的长剑起身一步迈出,便已经消失在房间中。 而与甲板处于同层的墨笙则是嘴角微微上扬,他走出房间来到甲板,俯瞰脚下山河,数十万大军正长途跋涉奔袭,一步步往黎城靠近。 程辘再次来到甲板上,行礼道:“王爷,斥候来报,黎城的守将穆况云想要与您进行和谈。” 墨笙摩挲着栏杆问道:“地点定在何地?” “定在黎城十里外的霄阳亭。”程辘回答道。 墨笙双眸微眯,“可以,我也正想看看如今黎城的底气。还有,下第二道加急令,林萧然与王灵瑜务必在五日内到达指定位置。” “王爷,灵禾道长那边似乎遇到麻烦了……”程辘小声提醒道。 墨笙不以为意,淡漠道:“一颗棋子而已,能活就活,与我何干。” 墨氏的人似乎都无情,墨修尘如此,墨笙更是如此。 程辘闻言背脊生寒,不敢再言语,转身跃下战船,跟着大军前进。 墨笙叹了一口气,他如何不担忧那个蠢女人,可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破绽,在这场争渡中,历史的洪流裹挟不下任何情意。 …… 天地间一抹融于夜色的流光正在急速前进,脚下的万里河山转瞬即逝,纵然脚下有万家灯火,墨笙也没有任何驻足留意,一双眸子紧盯着前方。 灵禾是被他强行掳来的不错,可也得还给玄清宫,若此时灵禾出事,他都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那个老家伙。 三个时辰过去,烈日升空,墨笙在云层中不断穿行,将神识最大限度扩散出去,可依旧没能寻到灵禾的气机,这让他眼神阴冷的可怕。 灵禾被追杀确实在他的算计之内,但绝对不至于身死才对,因为燕云门会借此更进一步拉近与元烈皇室的关系,可现在似乎出现了意外,难不成燕云门这颗暗子已经彻底投向元烈皇室了? 墨笙蹙着眉头,全力御剑将速度提升至他如今修为能达到的极限,突然,他的神识中出现了一抹身影,不过不是在虚空上,而是在下方的山林中。 墨笙一个俯冲,身形急急下坠,拉近与地面的距离,就仿佛一颗流星坠向大地。 终于,他看清楚了下方之人,正是灵禾,此刻的她衣衫褴褛,甚至有的地方都露出点点雪白,可她的肌肤上还有数不清的伤痕,特别是肩膀那处伤口可见白骨。 而在灵禾后方不远处,还有三个人正驾驭法宝对着前方的灵禾狂轰滥炸,术法神通跟不要灵力似的。 墨笙跃下长剑,心头沉重,那几人的实力让他近乎窒息,显然修为高出他不知道几个大境界。 但现在由不得他有任何犹豫,只要能带着灵禾离开就行,没必要跟对方纠缠。他全力催动体内灵力,自丹田气海内,无穷的玄墨灵力开始逐渐攀升,沿着一座天地长桥冲入神宫天地内,自开启的神宫中疯狂汲取可怖的灵力,直至他持剑的手都在颤抖。 “斩!” 一剑! 天地都仿佛被那道玄墨色剑气撕裂开来,下方三人正准备朝着灵禾冲过去,却被着突如其来的一剑打翻在地。 墨笙留有丝毫迟疑,收剑再次调动体内的武道真气,盘旋于气海上的琉璃真气如龙衔珠,将那颗武运珠子推进周身窍穴内,最后一声咆哮,冲进三十六条筋脉中,墨笙浑身爆发出琉璃色彩,武道罡气席卷长空。 《天罡三十六变》第五变:振山撼地。 一刹那,墨笙接连递出二十拳,将三人所在之地尽数覆盖。 山林间传来咆哮声,显然被墨笙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激怒了,可是周围灵力溃散,罡气弥漫,将三人探出的神识都粉碎了。 这便是墨笙的底气,他敢一人前来寻觅灵禾,并不是毫无倚仗。 递出第二十八拳后,墨笙再不纠缠,施展纵地金光,整个人宛若一抹流光,比起灵禾御风的速度都还要快上一倍,他来到灵禾身旁,一把将其懒腰抱起,御剑急速远离此地。 灵禾意识早已模糊,墨笙发现灵禾的腹部居然被洞穿了,差一点就要被毁去修道根基,背上也同样有三处深可见骨的伤痕,快速取出一粒丹药,喂进灵禾的口中,灌入灵力帮助其融化,稳住灵禾的心神,他将之背在身后,低语道:“蠢女人,别睡过去了。” 灵禾受到丹药的治疗后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她看着那个一头银白发丝的家伙,含糊不清地呢喃道:“我要死了吗?话说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可惜我见不到了。” 然后她就紧紧搂住墨笙的脖子,将脑袋搭在他的肩头上:“有时候真想暴打你一顿,为何所有人在你眼中都只是棋子呢,你这个混蛋,再也不用见到你了吧?” 墨笙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不得已拍了拍灵禾如莲藕般的手臂,喝道:“闭嘴,松开一点,你想勒死本王吗?” 灵禾一个激灵,竭尽全力集中精神,看向墨笙的侧脸,愣了愣后问道:“我还没死?” 墨笙懒得搭理她,因为后方那三人已经追上来了。 三道术法流光瞬间贯穿虚空,直冲两人而来,墨笙眉头紧蹙,他回头望了一眼,而后杀机自心中奔腾而起,“星门的杀手!” 他很想宰了这个组织的所有人,可现在他单独面对三个神合境修士,心头无比沉重,差距太大了,根本没法与对方相抗衡。 墨笙将灵禾扯到身前,挥手扔出去三张符箓,借着爆炸开来的余波快速朝着远方掠去。 等拉开距离之后,他抹了抹嘴角,眼神凝重,虽然暂时拉开了距离,可他也被那余波震伤了。灵禾更是雪上加霜,若不是被墨笙抵挡了部分伤害,单是那余波估计会要了她剩下的半条命。 “蠢货,自己跑吧,不要管我了!”灵禾虚弱地开口。 墨笙皱眉道:“慕青禾,你给本王撑住了,要么一起活着回去,要么本王一个人回去将你玄清宫夷为平地。” 灵禾低声道:“蛮不讲理!” 突然,墨笙头皮发麻,宛若万千钢针扎入脑海中,他猛地将灵禾揽在怀中,背部顿时被三道功伐之术击中,浑身宛若痉挛一般,疼痛难忍,这还是被玄墨法袍卸掉了九成力量。 墨笙一口鲜血喷洒在面具上,自下巴处不断流淌而下,他全力催动灵力驾驭长剑离去。 后方三人见状,皆是停下了追击的步伐,站在远空目视着二人离去,追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一旦继续追击,很可能会被人给端了,大秦龙影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任何一名龙影卫都是当今天下顶尖战力。 “撤!” 三人融入虚空,就此消失不见。 第六十章:疯子与恶魔 一盏茶后。 一名黑甲鬼面的龙影出现在此地,他抬头看向其中一个方向,手中青铜剑缓缓出鞘,斩出一剑,没有刺目光华,唯有肉眼可见的虚空涟漪没入虚空之中。 远去数百里的三人,身形突然自虚空中被逼得现出身形,而后被一股无形剑意化为虚无。 龙影一步迈出,便来到三人殒命之地,看着原地剩下的一件塔形法宝,将其抓入手中后便消失在原地。 墨笙带着灵禾终于靠近了战船,可他也在此时支撑不住,身形向大地一头栽落而下。灵禾早就意识模糊,唯有耳边呼啸的风声,在下坠过程中,她下意识紧紧抱住那个拿命将她带回来的混蛋。 那名龙影赫然自虚空中走出,将二人带着前往战船。 这一切除了一群龙影卫,其他人一概不知。 等将二人带入房间中,试图将二人分开,可那名龙影发现根本没法分开,墨笙护得死,灵禾抱得也够紧。 另外一名龙影走了进来,两人对视,眼中皆是无奈,只得默默退出房间。 萧阳亭。 早早便有两人等在此地,一人身着战甲,面容冷峻,浓眉大眼,另外一人身着儒衫,温尔儒雅,气宇轩昂。 身着战甲的中年男人眺望远方,脸上有着疲惫之意,只是眼神中透露着决绝,他看向那名儒衫男子,问道:“周山长,这场和谈当真有望促成吗?” 儒衫男子淡笑道:“确有十之五六的把握。” 战甲中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抱拳道:“若真能使得元烈免去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乱,本侯自当向王上谏言,为周山长立文像,受我元烈万千生灵膜拜。” 儒衫男子挥手道:“大可不必,我只是见不得如此山河被战乱侵扰,破碎飘零如风中柳絮。” 战甲中年心怀敬意:“周山长大义!” 在两人的交谈之中,霄阳亭的山路上,两道身形一步一幻灭,向霄阳亭而去。 儒衫男子眯眼道:“来了!” 战甲中年面色一凝,走到崖畔看向若隐若现的山路,只能看到两个模糊身影以极快速度上山。 很快,那上山之人便已经抵达霄阳亭,驻足在二人十丈外。 墨笙只是略微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一眼那个儒衫男子,而后便径直步入霄阳亭,根本就没有与二人行礼的打算。倒是跟随而至的龙影卫与二人各自行礼,随后也步入亭中,站在墨笙左侧后方三步距离。 战甲中年面色有些难看,那位来自书院的山长周焕也略显尴尬。 二人走入亭中,坐在墨笙的对面。 墨笙看向战甲中年,冷漠道:“听闻尔等欲要和谈,本王来此想听听,尔等欲要付出什么?” 周焕呵呵笑道:“久闻不如一见,珺王果真人中龙凤啊。” 墨笙淡漠地瞥向周焕:“你在骂本王是畜生?” 周焕顿时被一句话给噎住了,刚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给憋回去了,一时间满脸涨红。他好歹是一位书院副山长,平日里谁见到他不是恭恭敬敬的,如今一个山下匹夫也敢与他如此言语。 墨笙说道:“周焕,若你今日是来为元烈出谋划策,本王劝你省点心,别让本王看轻了你们这些书院读书人,也别白白糟践儒家学宫的名声。” 战甲中年身躯微微前倾,眼神死死地盯着墨笙问道:“珺王,本侯就想问一句,如何才能退兵,就此罢手。” 墨笙冷笑着转头道:“这个问题不应该是本王问你的吗?你们提出和谈,那么代价是什么呢?以及,你们元烈皇室如何看和谈之事?” 战甲中年沉声道:“元烈愿意割得东南边境上的三城作为赔偿,同时赔款十万玄晶与十块上五境法相金身碎片。” 墨笙哦了一声,缓缓开口:“十万玄晶,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你觉得大秦差你们十万玄晶吗?至于你口中的东南边境三城,如今都已经是大秦之疆土,你这白日梦如何不醒?上五境法相金身碎片,那是什么东西?比得上上古神灵的金身?” 战甲中年一时气闷不已,恨不得直接掀桌子,十万玄晶,那他娘的可是十万雪花灵钱啊! 放眼任何王朝都不是小数目,却被对方说得轻描淡写,那东南边境三城居然直接就成为对方的疆土了? 周焕此时再次开口,沉声道:“珺王,虽然书院一般不会插手王朝之争,可也断不能见到生灵涂炭,若珺王一意孤行,那么书院绝不可能坐视不理,别忘了,这座天下,儒家才是制定规矩之人。” 墨笙双眸冷冽地逼视着周焕,冷哼道:“别拿儒家学宫来压本王,本王可不吃这一套,再者,你觉得你周焕能代表学宫吗?一个读书读歪的读书人,也敢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你算什么东西?” 这一刻,气氛顿时降至冰点,墨笙一个人的气势稳稳压过对方二人,更是直接对一位书院副山长出言喝骂。 周焕也怒了,他冷喝道:“珺王,请注意你的言辞,轻辱书院山长,你可知罪?” 墨笙冷笑着拍了拍脸颊,而后铮的一声,一柄利剑出鞘,剑锋直接搭在周焕的脖子上,他冷声道:“本王现在就算把你宰了,你溧阳书院也绝不敢来找本王的不痛快。” 周焕感受着脖子传来的刺痛感与那抹冰寒之意,心头的怒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死亡的无穷恐惧,断不敢再言语一字。 战甲中年猛地站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墨笙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墨笙却不以为然,只是看着周焕,最后有些失望的收剑归鞘,讥讽道:“君子时诎则诎,好好一句圣人劝谏,倒是被你用得无半点气魄。” 他是真想动手一剑砍死这个周焕,居然敢来搅合他的棋局,也就是眼下没有合适的借口,否则,他绝对把周焕的脑袋给割下来。 见到墨笙收回长剑,战甲中年也坐回位置,松了一大口气。 周焕也松了口气,刚才他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在那柄长剑搭在脖子上的一刹那,他一身修为就莫名其妙被禁锢了,若他敢再说一个字,他觉得自己绝对会死。 墨笙开口笑道:“继续谈!” 周焕看向战甲中年,说道:“穆将军,你来吧。” 战甲中年正襟危坐,继续说道:“除去我之前说的那些条件,只要大秦同意退兵,我元烈将拿出五十万石粮草与两万马匹作为践行。” 墨笙眯眼看向战甲中年说道:“本王要是不同意呢?” 战甲中年沉声道:“难道珺王真要鱼死网破,先不说如今大秦铁骑粮草稀缺,后方已经没有军需供给,就算是有,大秦朝堂一众文臣武将又岂会看着珺王你一人势大?” 墨笙摇头笑着,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他神色冷漠的望着战甲中年说道:“穆况云,本王告诉你,退兵断不可能,至于粮草军需,你们城中士卒马匹牲畜,皆可为食,甚至倒下去的大秦士卒倒下之人亦可为活着的士卒为食,你觉得本王手下的大军差粮草吗?” 言语至此,墨笙的嘴角勾起,就如一头大魔行走在世间,他继续说道:“至于大秦朝堂,那些只敢躲在阴暗角落的鼠虫之辈,本王何惧之?” 周焕与穆况云闻言皆是背脊生寒,他们仅仅是想到那生啖血肉的场景就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心中大吼着:“这就是个疯子、恶魔!” 墨笙见到二人如此姿态,便没了继续与二人纠缠的心情,直接起身道:“回去做好破城的准备吧,本王会以最短的时日拿下黎城。” 等到墨笙与龙影卫离开了霄阳亭,周焕与穆况云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疯子!” “恶魔!” 两人同时吐出两个字,显然被墨笙之前言语惊骇的不清,直到此刻依旧没有缓过气来。 …… 大秦南疆,镇妖关。 这座大城在秋日里阳光和煦,虽然那些上五境已经登天离去,可满城剑气依旧凝聚不散。 而城外的十万大山,三年来再也没有大妖率领妖族攻打镇妖关,这让向来好动的秦骁百无聊奈。而他的境界却在这三年中又濒临了破境,即将是一位无相境的剑修。 今日,他走出自己的府邸,来到一处小院,砰砰就开始砸门,在大门外大喊道:“罗乾虹,本大爷要回帝都了,你们要不要去帝都玩儿,本大爷请客。” 话音落下,一抹剑光直接透过大门直冲这家伙的面门,吓得秦骁摔倒在地,还在台阶上滚了两圈。 一处墙顶上,一群穿着开裆裤的孩子哈哈大笑,对着秦骁指指点点。 秦骁在地上捡起几颗石子,一颗颗丢过去,嘴里骂道:“一群小屁崽子,当心本大爷打你们的鸟儿。” 一个稍大些的孩子直接就冲他吐口水攻击,其他几个屁大孩子也跟着口水攻击。 秦骁左右躲闪,嘴里骂骂咧咧:“你们给本大爷等着,别被本大爷抓住,不然非得给你们屁股打成八瓣儿。” 一个孩子冲身后院子喊道:“娘亲,那家伙说要揍我们。” “谁,老娘把他三条腿都给削了。”一个妇人的尖啸声自院落中传出。 秦骁闻言,直接躲到屋檐下,拍着胸口喘着大气:“娘嘞,真彪悍。” 嘎吱一声,身后的大门突然打开,秦骁一个踉跄就倒了下去,而后生无可恋地说道:“毁灭吧,不活了。” 开门的年轻人看着仰躺在地面上的秦骁,冷声道:“那你死吧。” 秦骁一个蹦跳起身,嘿嘿笑着:“罗兄弟。” 罗乾虹一脸嫌弃的看着他:“谁是你兄弟,滚蛋。” 秦骁也不计较,径直步入院中,仿佛在自己家一样,跑到偏厅内搬来两壶酒,坐在院子中,开始喝酒。 罗乾虹嘴角抽搐地接过一壶酒,问道:“你不是要回帝都了吗?来我这里作甚?” 秦骁喝了几大口酒才开口回答道:“之前不是和你们说过,想邀请你们去帝都做客嘛,有无兴趣?” 罗乾虹思量了一会儿:“我去问问另外几人,若是有人愿意同行的话,我便去看看。” “莫胖子和章姑娘已经答应了,至于张霖旭,他本就帝都人士,指定要回去的,朱玄那小子说是得看霜哥儿的意见,应该不会与我们同路,他与霜哥儿应该会一路南下,一边磨剑一边游历苍冥天下。”秦骁说道。 罗乾虹神色有些黯然,好像自从三年前那一场大战之后,一切就都改变了,上五境的修士皆离开了人间,妖族也没有再攻打镇妖关,偶有摩擦,都是小打小闹而已。 他们这些在镇妖关土生土长的剑修,如今也要如蒲公英,各自散落在苍冥天下各处了。 就在二人谈话间,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你们两个可以啊,藏着喝酒也不知会我们。” 两人转头便看见了一个身穿白衣,腰系白玉带的儒雅年轻人,两人皆是露出笑意。 秦骁将手中的酒壶直接抛过去,说道:“刚还说你来着。” 张霖旭看向他,打趣道:“不会是在背后编排我吧。” “好歹是读书人,莫要小人之心啊。”秦骁撇嘴道。 罗乾虹举着酒壶与张霖旭轻碰了一下,各自饮酒,至于秦骁就只能看着了。 喝过了酒,张霖旭坐下问道:“听闻如今大秦正在大肆征战,与元烈打得正如火如荼。” 秦骁点头,面色凝重:“不错,珺王与风初侯两人都在与元烈交战,北域南方也在开始逐步布局了,只等与元烈交战结束,那个家伙应该就会挥兵南下了。” 张霖旭问道:“如此征战,大秦的国力能撑得住吗?就算是那位在位时,也不曾如此行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当年国师的布局我无法窥探,如今那个家伙的行事我也摸不清楚,三年未见,似乎心性上有了天差地别的改变。”秦骁叹道。 仔细想来,当初那个家伙的手段就已经初现端倪了,青崖关一战,坑杀蛮神近五十万大军,击溃百万大军,虽然有那人相助,可细微处都是那家伙在布局,如今元烈的战场上时不时就传来大秦铁骑灭绝一城的谍报,秦骁觉得这很符合那家伙的风格。 只是,他也有些失落,当初不论怎样,那家伙眼中始终是有光的,如今呢?还有吗? 秦骁心中有些郁闷,他真怕与那个家伙愈行愈远。 第六十一章:同样的人身小天地 大军距离黎城已不足百里之遥,战船上,墨笙已经能遥遥看见黎城的轮廓了。 这座城池很大,是方圆三千里内最大的城池,也是青虎关外重要的军枢要塞,自古以外,这里都是一处兵家最为看重之地。 墨笙脚尖轻点,一步跃下战船,身形砸落在山林间,来到大军前方,翻身骑上一匹战马,战甲瞬间覆盖全身。 程辘驱马来到他的身后,开口说道:“王爷,谍子来报,城内有三个中五境兵家修士,还有一支兵甲骑军,大致有五千骑,似乎还有三大宗门的影子夹杂其中。” 墨笙只是淡漠点头:“传令下去,林萧然那边可以开始了。” 然后他又下令:“传令大军在前方二十里的开阔地带扎营,其后你率五十黑甲去城下递话,开城门者,可为大秦千人校尉,斩元烈都尉职以上者,可封都尉职,享三千石禄,此后可远离战事。若有斩将者,可为大秦铁骑万人将。” “遵令!”程辘接令离去。 墨笙策马来到一处土丘之巅,遥望黎城,目光如电,似要洞穿整座城池。 战船上。 昏迷了五日的灵禾缓缓醒转,只感觉浑身酸疼,好在伤势都趋于平稳,除了一些皮外伤并未伤到内里。 突然,她就愣住了,她抱着的是什么? 猛地睁开双眼,差点惊叫出声,满脸羞红,她抱着的是一个男子,而且抱得很紧,而且对方也抱着她,此时连抽身都做不到。 慢慢地,她回想起数日前那场惊险的逃亡,是这个家伙为她挡下了那致命的三道术法攻击,是这个家伙救了她,最后似乎力竭自虚空栽向大地了。 她艰难地挣扎着,试图挣脱那人的怀抱,可又担心牵动对方的伤势,最终只得小心翼翼地蜷缩着。 她没来由的好奇,对方究竟长什么样子,虽然外面还有一张脸,可她总觉得那张脸并不是对方的真实面目。鬼使神差的,她慢慢伸手将那张鬼面给取了下来,之后她就被吓了一大跳,一半是给吓的,一半是给惊艳的。 因为在她取下那张鬼面之时,对方猛然睁开了眼眸,死死地盯着他,眼神冷若冰霜,让她不寒而栗。她赶紧挪开视线,装作没看见,又将那张鬼面按了回去。 墨笙嘴角抽搐,面具就差没塞到他嘴里,他冷声道:“醒了就滚去养伤。” 灵禾就好像没听到似的,一动不动,玉手按着鬼面,不让对方看她的窘态。 墨笙艰难地挪开了手臂,每动一下,就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但他硬是没有出声,这点伤势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灵禾此刻心跳加速,脑海中全是那张脸庞,精致的五官,仿佛是上天的最佳杰作,嘴角有一缕殷红,为对方平添了几分妖媚。 就是那些风姿卓绝的仙子也难以与之媲美吧,灵禾如此想着。 墨笙见对方没有动静,一把扯开脸上的鬼面,伸手搭在她的脉搏上,眉头紧锁,最后冷声道:“慕青禾,你气机如此紊乱,还不滚去疗伤,还有,今日之事,你要敢透露出去,我就将你舌头割下来。” 灵禾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晃晃悠悠离开了房间,到房门那里,低语道:“你就是个混蛋。” 墨笙闻言恨不得上去一脚将她踹出门去,最后猛然挥手,房门自动砰然关上。 …… 元烈恒城。 林萧然策马于阵前,一袭黑红战甲散发着摄人幽光,手中提着一杆足有两人高的青铜长矛,看向那守城之将:“开城投降者可活!” 话音如滚滚雷鸣声响彻天地,震得那城头上的将士一阵心惊胆战,林萧然算是新生代的一代猛将,更是大秦兵部尚书的嫡长子,三年前自镇妖关归来后,便被墨笙一纸王诏拉进了如今的北上大军之中,更是成为如今的大秦将军。 此前他的战功传回大秦帝都,一些人还会暗地里酸几句,更甚者直接当着兵部尚书的面讥讽,说是幸亏是有个好爹,不然他哪来的战功。 但之后绝大部分人都闭嘴了,因为战场监察官传回的谍报可不会经过主帅墨笙以及兵部尚书的手,而是直接归属于如今的大秦帝王。 林萧然随着一场场战场的惨烈厮杀,修为也在逐步提升,如今都已经是无相境,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一名兵家修士,不论是术法神通还是近身搏杀,都是个中好手,一入战场,便好似虎入羊群。 大战一触即发,恒城守将挥手下令,命大军出城迎战。 林萧然猛地将长矛扎入地面,取下一张漆黑大弓,张弓搭箭,咻的一声,箭矢如流光径直将城头那杆大纛给击断了。 而后提起长矛,直指出城大军,再无一句言语,所有心意只在这一指内。 七万黑甲军井然有序快速推进,与敌方大军冲撞在一起,战场就恍若是一座绞肉机,血肉横飞,兵戈寒光划过天穹,旌旗之下是血染的河山,那护城河荡漾起的波涛不再清澈,顷刻间就已是血水与尸体交融。 黑甲军的战力自然不是元烈大军可比的,只是第一次的冲阵,便将敌方阵形冲散,即便元烈大军中有武夫与兵家修士参战,可面对黑甲,依旧是双拳难敌四手。 四手并不能说就只是两人,黑甲军冲阵之时,可不管对方是一人还是几人,只要遇上难缠,那就是一拥而上,乱拳打死或是乱剑砍死,可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战场上就是你死我活,只要能打胜仗就行。 当然,元烈之中也有厉害角色,那些跻身中五境的兵家修士,还是很难缠的,哪怕是十人二十人围攻,也讨不着任何便宜,一道术法就能殃及一大片。 而此时,黑甲军就遭遇此中困境,一时间有些头疼,起先他们都没有发现,这人隐藏的很好,藏在大军中。等到黑甲军杀到近前,准备围攻之时对方才猛地爆发出惊骇实力,一道术法落下,瞬间就夺走了四名黑甲士卒的性命。 林萧然冷哼一声,提起长矛,一拍马腹,策马如飞,单骑凿阵冲向那个隐藏极深的兵家修士。 就在那人要再次出手时,林萧然一矛就洞穿而去,青铜长矛散发出刺目光辉,让虚空发出一阵嘶鸣声。 战马跨过一众黑甲的头顶,落在那人身前,长矛将那人击得横飞出去。 那人只感觉双臂发麻,危急关头他竭尽全力催动灵力进行防御,但还是被长矛透过来的巨力震得气血翻涌。他没有恋战而是直接往城内撤去,根本没打算是与林萧然硬碰。 林萧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神色讥讽地取下大弓,便是一箭射出。 箭矢过处,一个个元烈士卒爆碎当场,连惨叫声都没有,最后天地间响起一道凄厉的哀嚎声,那个藏头露尾的兵家修士在城门处被一箭贯穿了脑袋,惨死当场。 一时间,军心大振,攻势更甚,元烈大军被逼得退回城内。 第一次交锋,大秦完胜,可林萧然并未下令停止进攻,而是一人一骑越过护城河,将那几个试图击毁桥梁的元烈修士斩杀当场,城头落下的攻击被他以长矛震碎。 他大喝道:“攻城!” 战场后方传来轰隆声响,一架架巨弩、攻城云梯、特制飞桥、巢车等全都开始推进。 比起此前战场冲阵更为血腥的厮杀此时才拉开序幕。 …… 黎城外。 程辘来到城下,将墨笙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城中将士。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墨笙的手段向来如此,一贯都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赢面。 程辘也不管城内将士作何想,他只管传话,反正肯定会有人动心,甚至有的人会直接弃城而逃,城中之人面对的不仅是大秦铁骑的攻势,还要时刻提防人心。 穆况云脸色难看至极,可他根本没办法阻止对方,他本以为对方今日来不过是下战书,却不想还来了这始料未及的一手,早知如此他就将周焕带到城头,隔断对方的话语。 可万事难得一个早知道,他对墨笙的行事作风自然是有过一些研究的,甚至都与城内的一些修士深入探讨过,之前没见墨笙用过这一手,直接在开战前就给城中将士下眼药,破其军心,简直无异于是釜底抽薪。 程辘见到穆况云站在城头上脸色阴晴不定,冷笑道:“穆侯爷,王爷的话转述完毕,接战书!” 程辘取出一支箭矢,将一张帛书绑在上面后直接掷出,箭矢直冲城头而去。 穆况云刚想用手去接箭矢,心中就一阵发毛,连忙收回手,箭矢自他耳畔掠过,将他的一缕头发割断,最后钉入他身后的城墙中。 他心惊胆战地回头看向那支箭矢,发现墙体遍布着如蛛网的细密裂纹,他不由得冷汗直冒,若刚才他用手去接箭矢,估计会被那霸道力量直接震得爆碎。 程辘大笑着带着五十黑甲离开了城下。 战船上。 墨笙盘坐于榻上,如神灵尸坐,一头银发无风自动,身遭弥漫着玄墨色光晕,仿佛一颗小型黑洞,唯有眉心那里有一抹如火焰般的琉璃光彩,熠熠生辉。 气海中,浩瀚的灵力冲向四肢百骸,为其洗筋炼脉,神宫天地内,五座神宫已有两座神宫门户大开,传出靡靡道音,响彻整座小天地之内。 而那条龙形真气口衔武运璃珠巡守整座人生小天地,出入于三十六窍穴气府,弥补此前的亏空。 墨笙面无表情,不断运转《乾坤玄天经》与《天罡三十六变》,道与武齐头并进。本来破境就极为艰难,如今遭此重创,破境的希望就更为渺茫了。 好在他不论在修道亦或武道上的底子都打得不错,不然这一次就不仅仅是受伤,而是跌境了。六年时间才走到第五境,若再跌境,他直接一头撞死算了。 他不是什么天生的修道胚子与练武奇才,一切都只是靠着日积月累一点点打磨而来,加上曾经天地长桥被雷劫打碎,身躯就好似一具破碎的瓷器,全靠点点道意牵引拼凑在一起,哪怕如今到了第五境,天地长桥延伸至神宫天地内,他的寿命却并未有长足增长。 今年入冬他便满十八了,算算时间,自己也就仅剩下六年时光了,武道破入六境可增加一年半的寿命,修道境界想要破入第六境界,眼下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剩下的三座神宫尚不知何时才能完全开启。 他的开元境已经与其他修士不一样了,这三年来试了无数次,想要破入第六境非五座神宫全开不可为之。 墨笙不知道的是,在这天地间还有一个人走了与他差不多的道路,同样拥有天地长桥,也有一座道宫天地。 且破境与之相比更为艰难,墨修尘需要在三境就开启五座神宫,才能跻身四境。 两者唯一不同的,便是墨修尘修炼肉身却是与炼气相辅相成,并非单一的武道。 墨笙现在虽然可斩第六境修士,但自己却始终不是第六境,若是寿元耗尽,他也唯有一死。 与天争命,这条路很艰难。 第六十章:金戈铁马旌旗,残阳城廓尸骸。 将体内伤势稳固后,墨笙散去浑身气机,起身在房间内开始缓缓练拳走桩,一切都急不来,还是只能慢慢打磨。 他没有别人的运道,老天爷不会眷顾,就像十岁那场虚涅雷劫,一举打断他的天地长桥,近乎断绝他的修道之路。 也许这就是慧极必伤、早智者必夭。 也不知道那个曾经在云霞城的墨姓同龄人是否也是如此,云霞城近乎变成了一座死城。 现在唯一能确定活下来的人,就是将军李蕴与那位同龄人了。 但是那人却是往西而去,估计不是本族之人。 等等! 墨笙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当年墨氏变故,未必就只有自己与兄长留了下来,很可能还有其他人,不然不会如此巧合。 “珺王,帝都来信!” 就在墨笙沉思之际,虚空传来一道声音。 墨笙停下拳桩,“进来!” 房门开启,一名龙影卫带着一名谍子进入房间内,谍子单膝跪地,恭敬道:“属下拜见珺王。” “信件何在?”墨笙冷淡的看向谍子问道。 谍子双手递出一封烫金的黑色折子,墨笙接过折子打开预览完毕后,便对着龙影说道:“去通知灵禾,给她三天时间疗伤。” 而后他转入房间的案桌,拿起一直黑色小毛锥,写下另外一份秘信,交给那名谍子,沉声道:“将这封密信交给林尚书。” 谍子接过密信后便退出房间,墨笙双眼微眯,“这件事可不算完,以为现在将粮草运出,本王就不会秋后算账了吗?” 龙影来到灵禾所在的房间外,敲了敲门,灵禾打开房门,脸色苍白,显然伤势也不轻,她疑惑地开口道:“这位大人有何事?” 龙影卫取出一瓶丹药递给她说道:“王爷交代了,只给你三天时间疗伤。” 灵禾气的银牙紧咬,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话语:“他又想要干什么?” 龙影卫没搭理她,径直就离开了此地。 灵禾捏着那瓶丹药,美眸近乎喷出火来,骂道:“这个小王八蛋!” 第二天清晨。 号角声响彻四野,大秦铁骑开始集结兵力,井然有序地开始向黎城推进,最前方,三杆大纛迎风飘扬。 中间的是一杆玄墨色的大纛,大纛中央是一条四爪的暗金色蛟龙图案,这是大秦封王的象征,而四爪暗金蛟龙纹,乃是大秦第一等王,地位权势仅次于大秦当朝帝王。 左边是一杆墨青色大纛,大纛上有一个龙飞凤舞的‘青’字,这是大秦青甲军的专属大纛。右边则是一杆漆黑大纛,上书霸气的黑甲二字。 在这三杆最显眼的大纛后方,还有数杆稍微不那么显眼的大纛。 除去分流出去的两支大军,如今扑向黎城的大秦铁骑也足有五十万之多。虽然比起黎城内的元烈守军在数量上有差距,可在气势上却宛若神兵天将,压得整座黎城喘不过气来。 墨笙身坐在战马上,一袭玄墨战甲随着马蹄踏地铿锵作响,他一人的气场就仿佛万铅雷云往黎城压去。 程辘作为他的副帅,此刻落后他身后半个位置,眺望黎城,心中早已是战意升腾,之前那些大小战事,几乎都没他什么事儿,全被其他几个年轻晚辈给解决了,如今黎城这座战场,终于能敞开了干一场了。 什么兵家修士、道家神仙……还是其他三教九流的修士,尽管下场来厮杀,征战十数载岁月,他向来最喜欢打杀这类看不起沙场武将的炼气士。 黎城也响起了悠扬而又显凄凉的号角声,穆况云亲自坐镇城头,虽然今日是第一场,双方都是探底,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墨笙向来不是墨守成规的作风,保不齐这第一场就是最后一场,由不得穆况云懈怠,他甚至直接请来了周焕与元烈三大宗门的三位中五境修士,以防万一。 元烈三大宗门,分别为上玄天、无妄门、金酆宗,此三座宗门都是得到儒家学宫与道宫共同点头才跻身的宗门,哪怕上五境登天离去,儒家学宫与道宫都没有剥夺宗字,当然这不是例外,其他宗门亦是如此,只要五年内能有新的上五境出现,宗字就不会被剥夺。 如今的黎城,得益于溧阳书院与三大宗门修士的联手布置,已经有了一座威力不俗的护城大阵,面对大秦铁骑的冲击绰绰有余。 大军很快就来到黎城三里地之外,墨笙位于最前方,他朗声道:“城内诸位,对于本王的提议考虑得如何了?” 城头上有的士卒开始交头接耳,下一秒就被无形的力量绞杀,墨笙冷笑,目光落在一位身穿法袍的阴厉修士身上,冲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运转体内真气,声若洪钟大吕:“本王再次申明,降者不杀,开城门者,可为大秦千人校尉,斩元烈都尉职以上者,可封都尉职,享三千石禄,此后可远离战事。若有斩将者,可为大秦铁骑万人将。” 纵然周焕动作够快,可依旧没能将墨笙的声音完全拦截下来,依旧有不少将士听到了墨笙的话语,周焕沉声道:“诸位,莫要听信谗言,此人狼子野心,更是逆天而行之辈,断不可能兑现承诺,况且,大秦铁骑如今连自身粮草都不足以满足,又如何能接纳你等。” 墨笙笑了笑,转身对程辘道:“传令,攻城!” 程辘拔出身侧长剑,朗声大喝:“大军听令,攻城!” 战鼓擂动! 紧接着嘹亮的号角声也再次响起,那是进攻的号角,是角声满天秋色里! 艳阳高照,蓝天不见白云,却在进攻号角响起那一瞬,浸染上一层血色。 随着号角声起,大秦铁骑前方向两侧分开,先是手持盾牌的上万披甲士卒步调整齐一致地往前推进,而后则是弓弩手齐步而出,交错在盾甲士卒之间,战甲铿锵声竟是盖过了擂鼓声。 而黎城下,元烈大军已经严阵以待,同样的布阵,盾甲列阵于前方,弓箭手交其间站位,后方是手持长矛的士卒,后方还有战车以及骑兵等。 双方宛若针尖对麦芒,各自开始往前推进。 秋风里,艳阳下,战火扬,人间一场生死劫! 金戈铁马旌旗,残阳城廓尸骸。 战场凿阵厮杀,最是凶险万分,哪怕是程辘都不敢说自己能在万军从中来去自如。 索性,程辘没有选择独自一人前去凿阵,毕竟对方那城头上的几个修士看起来不是简单之辈,很可能在他换气之时会对他出手。 而且,他还看见墨笙居然在磨剑,好像有亲自出手的打算,浑身的杀气很是浓郁,让他都感觉窒息。 虽然在武道修为上他比这位珺王更高,可单论那种睥睨天下之气势,他自认与对方差得太远。 程辘心有疑惑,便顺着墨笙目光的方向望去,寻觅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战场上厮杀惨烈,可对他来说,这很正常才对。 他刚要开口询问,就见墨笙整个人飞掠出去,如一抹黑色雷霆砸向元烈军阵之中。 手中长剑宛若毒蛇,直刺其中一名士卒,却不料对方居然轻松地躲开了这一剑,同时手中的战剑直取墨笙的脖颈。墨笙挥剑抵挡,涤荡出一片玄墨色剑气,要将对方整条手臂都给搅碎。对方不慌不忙,同样抖落出一片剑花,斩碎剑气后,再次刺向墨笙的胸口。 程辘看到这一幕,这才明白为何墨笙要出手了,那人藏头露尾,隐藏在元烈大军之中,那人凿阵前进的方向,应该是冲大秦一位将领去的,若不是被墨笙发现了,一旦己方将领被此人近身,突然暴起出手,不死也得重伤。 墨笙面无表情,手中长剑与对方的战剑宛若两条游龙,绚烂的剑光夹杂着刺目的火星,在双剑交锋之时,两人拳脚对轰,一道道罡风涟漪让周围的士卒都难以站立,全被掀翻出去。 最后两人各自劈出一剑,两柄剑交锋之时仿佛一颗炽盛的太阳爆发开来,火星与刺耳的音爆声席卷方圆十丈之地。而交手的两人各自倒退出去,眼神皆是冷漠地盯着对方。 不过元烈的那个修士比起墨笙多退了三步,面色凝重,持剑之手的虎口淌血,墨笙的力道有多大,没有与之交过手的人不得而知,可与之交过手的同境修士,十万个不愿与之再交手。 但,墨笙哪能由得此人退去,刹那间便再次欺身而去。 “拦住他!”那人眼皮直跳,对着不远处的元烈士卒厉喝道。 顿时,十几个手持长戈与刀剑的士卒,便阻挡在墨笙前进的道路上。至于大秦士卒看都懒得去看,换个地方继续厮杀去。 因为,结果不会有半点意外,墨笙可没有绕道而行,而是直接横冲而去,一拳砸在一杆长戈上,巨大的力道透过长戈没入一名士卒身躯中,便将其双臂都炸得粉碎。 一腿横扫,将一名近身士卒扫飞出去,砸在另外两名士卒身上,三人身形皆是倒飞出去,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长剑横抹而过,一颗大好头颅滚落而下,无头尸体内血液喷出丈余高度,最后瘫软在地。 最后墨笙直接就是一冲而过,手中之剑带出朵朵血花,宛若在秋天里最耀眼的绯红,他来到最后一名士卒身前,手掌覆盖在那士卒脸上,将起整个人都砰然砸入地面,最后在那士卒惊恐的目光中,拧断其脖子,最后长剑划过,将整颗脑袋割下来,提着向那名元烈修士走去。 程辘在确定墨笙不会有太大问题之后,便开始依据墨笙的命令开始排兵布阵了。什么狗屁试探不得明牌,跟着这位王爷打仗才痛快,试探着就给对方来一下狠的。 若是有眼力之人临空俯瞰整座战场,就会发现,大秦的行进路线并不是一味地砍杀元烈士卒,更是找机会穿插至元烈军阵的后方, 比如现在,在元烈军阵的后方便有两支初具规模的大秦铁骑,已经开始慢慢集结了。 城头上,穆况云看着泾渭分明的双方士卒,越发觉得不对劲了,因为大秦铁骑并未如之前攻城那般,他并未发现在两翼布置了骑兵,可他心中有种很不祥的感觉。 他沉声问道:“周山长,三位仙师,眼下局面你们可有看出什么?” 他只能模糊将战场看个大概,并不能完全知悉整座战场的细致情况,所以他想问问身旁几人。 不过,很快,就有一张战场形式图被交到了他的手中,他定睛一看,差点整个人昏厥过去,看似双方大军泾渭分明,可他娘的元烈大军快被对方包饺子了。 他传令道:“传令,大军退后百步,骑兵往东面推进三百步,战车开始凿阵。” 城头的一处烽火台上,两杆令旗挥舞传令城下大军,元烈大军顿时开始变阵。 程辘看着那城头的令旗,抹了一把嘴,眼神凌厉:“嘿,他娘的,都入局了还想跑,老子可不答应。” 他直接弯弓搭箭,隔着三里地就要射断那两杆元烈令旗,磅礴的真气灌注在那根黑色箭矢之中,咻的一声,箭矢如惊雷破长空,瞬息间就将那座烽火台射得爆碎。 穆况云气得浑身发颤,他很想质问身旁的几人为何不出手阻止,可最终他只是叹了一口气,挥手召来一名传令士卒说道:“鸣金收兵!” 想要与大秦铁骑硬碰,暂时是不用作此想了,打着打着就要被人截断退路,到时候别说是出城御敌了,连守城的力量都难以保全。 城头上响起元烈收兵的号角,元烈大军开始齐齐往后方退去,墨笙看了一眼,稍显意外,但没有太过在意,按照之前布局,大秦铁骑应该已经完成了包围圈。 他没有去亲自指挥,而是早就将布局传达给了程辘以及数位主阵领将,此时他只想宰了眼前这个修士。 至于原因,这个人在战场上暗中收集精血与魂魄,他要是只收集元烈士卒的精血与魂魄就罢了,竟然敢染指大秦铁骑的魂魄,敢叫他们无来生,不杀你杀谁? 墨笙猛然跺脚,身形如箭矢,一剑劈下,剑气割裂长空,最终狠狠与那元烈修士撞在一起。 那人倒是拼命接住了这一剑,可剑锋上传来的力道让那人双膝微曲,口角开始溢血,双目通红的盯着一脸冷漠的墨笙,沙哑道:“敢杀我,你也得死!” 墨笙冷笑:“哦,是吗?” 第六十一章:两处战场 砰! 墨笙一拳砸在对方的胸膛上,让其横飞出去,他缓缓踏步而行,讥笑道:“来,告诉我,你身后有谁?三大宗门吗?” 那人撞在一辆战车上身躯反弹了几下,最后落在地面上,强撑着身躯目光嗜血,他色厉内荏道:“什么狗屁三大宗门,你们这些蛮夷之地的蝼蚁,坐井观天,我身后的庞然大物岂是你可以想象的。” 墨笙不再听他絮絮叨叨,一步迈出,手中长剑直刺对方面门,管你背后有什么庞然大物,不一样要在儒道两家订立的规矩内行事。 见墨笙不为所动,那人发狠,祭出了一件本命物,品相不去说,单论所见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一杆黑色的小旗,旗面上时不时鼓起一些可怕的面容,其中有无数冤魂厉鬼在嚎叫。 那人双手结印,打入旗面,顿时间,无数冤魂厉鬼如破堤洪水,直冲墨笙面门,试图自眉心处进入识海。 墨笙眉心光华大盛,一抹琉璃色彩绽放开来,都不需要去动用任何术法,武道真气刹那弥漫全身,恍若自由神灵庇护,万鬼勿近,魑魅魍魉无有敢犯者。那些冤魂厉鬼扑在墨笙身上就好比进入一座油锅炼狱,化为飞灰飘散在天地间,可那些冤魂厉鬼依旧悍不畏死的冲上来,就好像此地能得到解脱。 墨笙心有所感,捻出一张阴阳引灵符,以一点真火将其点燃,一道虚幻的门户缓缓浮现,顿时间天地间一下就暗了下来,战场上除了墨笙之外,其他人都静止不动了,仿佛时光被定格了。 门户内涌现出一道道光华,洒落在那些冤魂厉鬼上,顿时让那些阴物不再满身弥漫着凶煞之气,呈现出本来模样,有的对着墨笙抱拳,有的作揖,有的行跪拜之礼。 在那杆小旗旁边,还有数十道鬼物,它们此前硬生生没有冲向墨笙,而是选择撕裂自身,那时候墨笙就知道那些阴物生前的身份了,那是他大秦铁骑的将士,如今缓缓飘荡上前,皆是冲着墨笙咧嘴一笑,抱拳后坦然走向那道虚幻门户。 一个汉子说着什么,却没有声音传出,为首的那个阴物将士点了点头,在虚幻门户前停下脚步,跟着他的其他阴物也停下了脚步,皆是面向墨笙,用拳头锤着胸口。 墨笙难得露出一抹笑意,同样右手握拳放在胸前,重重地锤了两下,神色肃穆的说道:“诸位,一路走好!” 等到所有阴物都进入那道门户,一道可怖身形出现在虚幻门户那里,双眸注视着那杆天地不容的小子,伸手一抓,便将那杆小子摄入手中,将其直接化作齑粉。 那道身影又看了看墨笙,墨笙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虽看不透那迷雾下的面容神色,可是那双幽绿的眸子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杀机,墨笙冷笑:“使者,人间之事,还是不要触碰的好,毕竟,阴阳殊途。” 那道身影爆发出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机,探出一只手向墨笙抓去,墨笙依旧不以为意,等到那只大手刚好停留在墨笙面门前一寸时,虚幻门户带着那道身影消失在人间。 战场再次恢复了喊杀声、马蹄声、擂鼓声、号角声、哀嚎声……所有人全都恢复了过来,对于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全都无觉。 墨笙一步来到那个元烈修士面前,一巴掌将之摔在地上,瞬间用剑对方的两条手臂削落,对方刚要发生哀嚎声,墨笙就是一拳砸在对方的鼻梁骨上,喀嚓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墨笙冷笑着开口:“你这一身修为,就别浪费了……给我吧!” 那人还想开口求饶,墨笙却是直接以五指扣住了对方的头颅,《乾坤玄天经》运转,那人的身躯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不过十息时间,那名元烈修士双眼浑浊,头发花白,皮肤全是沟壑。 墨笙吞纳完对方的修为,长剑抹过对方的脖子,将对方的脑袋缓缓割了下来。 此刻,战场上的元烈士卒再也无人敢靠近墨笙,在元烈士卒眼中,墨笙就是恶魔,比起那些传闻的恶鬼还要恐怖。 墨笙将长剑抹过战甲,眼神挑衅地看向城头,大笑着倒掠回去。军阵的合围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收割而已,这一战怎么也要穆况云和城内之人知晓一个道理,别跟他斗,你们玩儿不过。 墨笙落在战马上,感受着体内刚才得到修为灵力,很不满意,对他的修为根本没有太大的增长,另外三座神宫依旧没有半点要开启的迹象。 大战持续到夕阳落山才结束,这一战,大秦铁骑战损七万,诛敌人二十三万,墨笙对此十分不满,自己人死去七万,斩敌才二十三万,居然没能将对方全部留下,被元烈剩下的残兵败将,硬生生凿开一道口子退回了城内。 夜晚,穆况云独自一人来到城头,望着城外战场,他很想仰天长啸,一战下来,就损失五成战力,双方同样是人,为何大秦那些士卒就能少死那么多,真是将帅的问题吗?可所有的结果好像都指向将帅,他感到很无力,对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第一战就直接下狠手,完全没有试探的打算。 黎城内的郡府中,周焕与三大宗门的长老坐在一起,皆是面容愁满,显然今日之战对他们的冲击同样不小,大秦铁骑表现出来的狠劲儿,完全就不是其他王朝的军武之人可比的,根本就是悍不畏死,只要没有倒下,就会全力砍杀敌人。 周焕说道:“黎城恐怕是守不住了。” 无妄门的长老蹙眉道:“周山长,有人修行邪法,书院管不管?” 周焕看向马致成问道:“有何说法?” 无妄门的长老冷笑道:“周山长,白日里墨笙那小王八蛋吸干了岳鹏的修为,你难道没看见?” 周焕看向上玄天的杜卯山、金酆宗的于筠,问道:“你二位看见了吗?” 二人点头。 金酆宗于筠说道:“修习这种法门之人,我记得儒道两家是直接诛杀吧?” 周焕眼中迸射出两抹精光,“三位若是确定墨笙修的是此等伤天和的邪法,那我自然会立马上报书院,等书院联系坐镇天幕的圣人来处理,依据以往先例,墨笙会被强势抹杀,那这场大战就可以结束了。” 四人相视一笑,若能不费吹灰之力解决黎城之危,而将来也能向元烈索取更多的利益,两两叠加,岂不就是大赚特赚吗? 战船上的墨笙依旧在疗伤,阳神身外身则正在军帐内处理军务,对于周焕几人的谋划,他全然不知。 想必,就算知道了,他也会一笑了之。 黎城内,有几道远离郡府的身影,正在暗中急速穿梭,而黎城粮仓的驻军中,也有人正在行动。 月上中天时,黎城乱了! …… 大秦仙朝,南疆边境。 万里城墙横亘在十万大山之中,城高三百丈,宽三十三丈,十里一亭,百里一阁,如一头盘龙卧在苍茫大地上,令人望而生畏。 城墙最中央,那里矗立着一座巍峨阁楼,此时阁楼中,盘坐着正在手谈的两人,一个身穿红甲,眉宇间杀伐之气弥漫,一双眸子闪烁着若隐若现的血色光辉,高挺的鼻梁,鲜红的嘴唇,宛若雕刻般的五官上有一道三寸伤疤,为他平添了几分煞气。 盘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身穿玄墨战甲的年轻人,看起来不足二十岁,他有着一双剑眉,一双深邃如星空的眸子,有着女子般秀气的鼻梁与嘴唇,面庞俊俏如妖,有着女子的美,又有着男子的英气,而他的眉心还有一缕紫色铭纹,为他那绝美的俊俏面庞添加了几分神圣之感,此刻的正他不疾不徐的落子。 而此时,城外已经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天穹上覆盖着万里乌云,雷霆在其中汇聚,随时要劈落而下。 城外战场上,万千妖兽组成一个个方阵,一头头妖兽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似乎在前方有着诱人的美味,正等待着他们去吞噬。 嗷~~ 伴随着一声响天彻地的咆哮声,那些妖兽朝着城墙快速推进,在那些妖兽的前方,皆有一头身高十丈的妖兽领头,疯狂地向前冲杀。 城墙下方,人族同样有一个个方阵,或持枪、或持朔、或持剑,目光炯炯地盯着前方冲杀而来的妖兽方正,没有一个人眼中有畏惧,有的只有无尽战意,人族方正的最前方,有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满脸横肉的汉子坐在一头独角兽身上,在他的身侧,有一柄黝黑的长枪插在地面上。 轰~ 汉子身上的气势赫然爆发开来,只见他拔起长枪,猛然掷出数百里,口中喝道:“杀!” 咆哮在苍穹之中,独角兽开始冲锋,汉子身后的人族方阵紧随其后,朝着妖兽冲锋而去。 这个战场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战役,那面城墙不知道经历多少次血与骨的洗礼,此时,城墙宛若复苏了一般,竟荡漾起无尽的血红色光辉,刹那间,那些血色光辉融入那些人族方阵而去。 巍峨的阁楼中,红甲与墨甲依旧在落子,外界的喊杀声没有对两人造成丝毫影响。 “小子,我~我能不能换一子?”红甲男子望着棋盘扯了扯嘴角,说着就要伸手去取回刚落下的白子。 墨甲年轻人将红甲男子的手拍了回去,没好气地说道:“滚犊子,这一盘棋下来,你都悔子不下十次了。” “嘿嘿,这不是想要多玩一会儿吗?”红甲男子脸色涨红地开口。 “收官吧,对方的天妖强者到了,该出手了。”墨甲男子平静无比,缓缓看向城外,似乎将战场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红甲男子闻言,神色逐渐冷冽,身遭杀气轰然间就弥漫在阁楼之内,他冷冷的开口道:“小子,你的修为?” 墨甲年轻人淡然的说道:“担心你自己吧!” “好,本王来破阵,你来杀敌,这一次要让南疆妖族未来十年不敢踏出十万大山!”话音落下,红甲男子一步踏出,身形已经出现战场之上,“南妖,本王凿阵来了!” 狂霸的杀气在战场上肆无忌惮地喧嚣,红甲男子长发飘扬,手持一杆黝黑长枪,周遭杀气奔腾,将无数妖兽抵挡在对面,更有无数妖兽被杀气绞杀成为血雨。 “人族的将士们,随本王~杀!” 狂啸声中,那一袭红甲已然携带无尽杀气杀将而出,宛若一尊杀神出世。 “秦龙甲,本座今日就让你永远留在这战场之上。”无尽云层之中,一道唳啸声穿透而至,漫天的威压覆盖而下,要将人族所有将士的脊骨压弯,它仿佛要吞噬掉整座巨城的生灵。 人族的所有将士皆是惶恐地抬头望去,在那无尽云层之中,有一尊巨妖若隐若现,它在那里沉浮着,连雷霆都要退避,老天爷似乎都要对他礼敬三分,这一刻,它似乎就是苍天,这一幕,让战场上的人族有些绝望。 这一刻,仿佛死亡降临,人族将士们浑身骨骼都在嘎吱作响,许多人七窍开始溢血,忍不住就要跪服下去。 红甲男子冷哼一声,他手持长枪回望城墙上的巍峨阁楼,大吼道:“混蛋,你还在等什么?” 哼~ 一道冷哼声自巍峨阁楼传出,那弥漫在天地间的威压霎时间消散,红甲男子见状嘴角扯起一抹弧度,转过头来看向对面的妖兽,冷笑道:“杀!” 此刻的他,再也无任何后顾之忧,带领着人族将士开始凿阵,因为此时的他,身后站在一个人,那个人在,他就能杀他个酣畅淋漓。 “金霖妖王,你~过界了!”阁楼中,一道清脆如泉水般清洌的话音传出,一道玄墨色身形自阁楼中踏出,一步已至人族将士上方的天穹,为人族将士消弭那磅礴威压,他站在那里与一尊天妖临渊对峙,神色淡然。 在他的对面,一尊身达百丈的巨妖矗立在天穹中,周身覆盖着金色的鳞片,头上有一只金色的独角,一双眼眸中倒映着玄墨战甲的年轻人,这是一头金色的鹰隼,那一双利爪闪烁着慑人夺魄的寒光,虚空都在爪子中扭曲。 鹰隼的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辉,杀机也随之弥漫着,嘶哑的声音自鹰喙中传出,“不可能,你不是一个废人吗?你哪来的这一身修为?” 玄墨色战甲的年轻人左手负后,右手握拳放在丹田处,深邃的眸光注视着金色巨妖,缓缓出声,“金霖,你的这些问题,去地狱问吧?” 那年轻人放在丹田处的右手缓缓探出,并指成剑,一道道天地灵力汇聚而来,一柄玄墨色的剑芒逐渐成型,那万里城墙上,一道道血红色光辉聚拢,向着年轻人的剑芒聚拢,只听那年轻人掷地有声的开口,“万古英魂,助我~斩妖!” 这一刻,整个南疆似乎都在咆哮,所有人族都听见了那一道张扬的声音。 哧啦! 一道玄墨色剑芒激射而出,仔细看去,那玄墨色剑芒中还有细微的血红色光辉,剑芒以蛮横不讲理的姿态斩向鹰隼巨妖而去。 “狂妄!” 金色巨妖怒斥出声,它振翅挥出一片金色锋芒,头上的金甲打出一道刺目的金色雷霆,轰击在那剑芒之上,可仅仅刹那间,玄墨色剑芒已然斩灭了金色雷霆,势如劈竹地落下,瞬息间又破开了那片金色锋芒。 巨妖见状浑身鳞片都要倒竖起来,鹰眼中充斥着不可思议、惊惧与震怒,它如何也没有想到,那个平日间只是站在城头上的人族废物,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手段,它此时已经没有了战意,那柄剑芒给它强烈的生死危机,它……想要逃! 于此同时,地面上的战场局势,已经呈现一边倒的景象,秦龙甲一人凿阵,深入敌军三百里,周围的妖兽不断死去,也在不断蜂拥而至,想要将这位坐镇南疆的人族王者围杀在战场之中。 “霸王枪—风卷残云!” 秦龙甲怒吼,浑身杀气如龙卷般扶摇直上,血红色的光辉弥漫而出,杀招一出,风云变色,为首的几名妖兽将领瞬间就被湮灭。 “人族的儿郎们,今日随本王血屠三千里!” 第六十二章:久别重逢 鸢尾渡船。 墨修尘今日走出了房间。 一旬光阴,墨修尘完全沉浸在修炼之中,甚至都忘记了时间流逝。 苏沐寒曾几次来到他的房门外,察觉到屋内的气机流转,便没打搅他的修炼。 他来到甲板上,本想仰望星河,却发现天地白雪苍茫,此刻他才想起,已经是冬天了。 但渡船上却没有丝毫雪花落下,被法阵阻隔在外。 苏沐寒来到他的身边,默默望着漫天白雪。 墨修尘转头看向她:“确定要陪我走下去?” 苏沐寒同样转头凝视着他的眸光,没有言语。 墨修尘有些吃不消,生怕下一秒对方就一巴掌呼过来,干咳了两声。 而就在墨修尘尴尬之际,两人被甲板上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你们听说了吗?阜阳门被人一剑削去祖师堂,那位祖师更是被斩了阴神!” “阜阳门就是一个三流门派而已,那位开山祖师虽然是无相境圆满,但是数十年没有寸进,此番招惹到硬茬子,被打脸也是活该。” “阜阳门这些年仗着元灵山的名声,一直趾高气扬的,对各路修士都看不上眼。” “这次招惹到元灵山的宿敌,也算让他们吃吃苦头。” 墨修尘神色变了变。 元灵山。 他的记忆中,当年的‘他’想拜入的仙门就是那座元灵山。 却因为他资质太差,被对方送下了山门。 但在墨修尘的印象中,元灵山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宗门才对,至少当初许多没有资质修行的普通人,都是对方修士礼送下山的,甚至还赠予了不少盘缠。 为何这阜阳门的行事作风却如此遭人唾弃呢? 苏沐寒问道:“怎么了?” 墨修尘笑了笑:“没事儿,就是想起一些旧事。” 墨修尘没有多想,毕竟许多事情都不能只看表象,也不能只听他人的三言两语做出判断。 苏沐寒说道:“此地距离西泽州还有一月,中途我们需要在鹿门郡下船,改乘元灵山的渡船。” 墨修尘闻言一怔,他本来以为与元灵山的交集,最多就是在他人的言语中了。 墨修尘苦笑着摇头。 看过一场大雪,二人各自回房。 墨修尘继续修炼。 如今的他有了那仙府内的‘仙’相助,对于修行路上也不是两眼摸黑的状况。 虽然墨修尘比较特殊,但都超脱不出‘道’的束缚。 他只是比起一般炼气士多了些与众不同的东西,但养筋开窍这些依旧在这方天地大道内,所以缥缈身形也会时常提点几分。 而墨修尘修炼五脏六腑,那缥缈身形也能给出相应的方法。 这期间,墨修尘也得知了那位‘仙’的真名。 道号青筱,真名王中! …… 曾经仙府坐落的群山之中。 被白雪覆盖的溪流中流淌着黑色雾霭。 那些黑色雾霭中,传出嗤啦声响,仿佛有雷霆在其中孕育。 有修士自上方御风而过,却突兀被一股巨力拉扯坠落,身形被那黑色雾霭消融殆尽,亦有一些未开化的妖兽生灵来溪边汲水,同样难逃命运的无情,皆被那黑色雾霭吞噬消融。 这种情况在仙府被墨修尘收走后的第三日便已经开始了,但由于位置处在群山之间,也少有人至,使得少有目光汇集此地。 随着时日一久,那黑色雾霭从最初的丝丝缕缕汇聚成为如今的一丈左右,不论是修士或者其他生灵皆被其抹杀在其中。 柏子默正在自己的书房内看着书,却眼眸惊变,腾地站起身来,匆忙传讯书院弟子。 两位副山长急忙来到他的院落。 柏子默踏出房门,望着两人说道:“桓孙,庄雨华,你们二人走一趟当初仙府现世之地。” 身形高大的庄雨华疑惑道:“那里不是早就大局已定了,为何还要我与桓孙前往?” 柏子默神色凝重:“那里应该出现了大变故,你二人前去查探即可,切莫擅自动手。” 身形看着比较瘦弱的桓孙看出了柏子默的担忧,便说道:“那座仙府下镇压着某种东西?” 柏子默摇头沉声道:“如今我尚不清楚,只是得到消息,那里有可怕的东西正在孕育,甚至已经死了两位六境炼气士,甚至连元神都被抹杀掉了。” 桓孙与庄雨华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充满了惊骇与不可置信。 柏子默挥手道:“你们二人速速前去,我得去找一趟南岳山君。” 三人化作流光消失在书院之内。 柏子默御风而行,心中止不住地咒骂着何秋。 不是说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吗? 竟然还有一个烂摊子,真是要将书院拖下水。 希望那里的变故不要太过吓人,否则…… 柏子默不敢继续往下想。 ……秦骁一行人乘坐大秦战船往帝都而去。 秦骁正在甲板上与士卒吹牛打屁,罗乾虹面色凝重地将一份谍报交到他手中,沉声道:“刚收到的消息,在我们离开后的第三天,妖族便开始聚集攻打镇妖关了。” 秦骁面色一沉:“不是已经签订了契约吗,为何还会如此?” 一名老士卒叹息道:“契约是已经定下了,但是如今并未有上五境妖族进入战场,所以那些妖族并不惧怕,一切都是靠着自己本事而已。” 秦骁破口大骂:“滚他娘的,若是这样,大秦铁骑就该踏平十万大山!” 罗乾虹嗤笑道:“踏平十万大山?你知不知道十万大山有多少妖族,我们自小在那里厮杀,那些妖族是什么德性,你又知不知道?它们不是没脑子,所以别小看妖族,若不是有国师大人布局,如今镇妖关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那如今呢,不依然在死人?”秦骁双眼通红。 他很想折返回去,因为他老爹还在那里。 妖族攻城,战场有多危险,他亲眼见识过,他放心不下。 可战船不是他的,他只能站在甲板上,远远眺望镇妖关方向。 ……鸢尾在鹿门郡的青梅渡停靠。 墨修尘二人跟随着人流下了渡船。 二人来到渡口集市,走走停停,但并未购买任何物件。 就在二人打算找间客栈留宿之时,身穿白衣的背剑少年穿过人流走向二人。 墨修尘看着那白衣少年,竟是有几分眼熟,此前在仙府虽然打过照面,却是没有太过注意。 可此刻,墨修尘竟是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二人相识已久。 白衣少年看了一眼苏沐寒,打了一个稽首:“见过苏姑娘。” 苏沐寒淡然的点了点头。 白衣少年注视着墨修尘,展颜笑道:“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聊?” 墨修尘看向苏沐寒,征求她的意见。 苏沐寒说了声好。 于是三人找了一家不那么昂贵的客栈。 墨修尘递出去一颗雪花灵钱,但是掌柜的却说道:“这位客官,这只够付两间房钱。” 墨修尘转头看向白衣少年道:“他自己付钱。” 谁料那白衣少年摇头道:“我身上没有神仙钱。” 墨修尘顿时炸毛了,瞪着白衣少年,然后转身又取出一颗雪花灵钱给掌柜的。 三人上楼之时,墨修尘冲白衣少年说道:“你得挣钱还我,不然晚上老子就拿麻袋给你装了丢到大街上去。” 苏沐寒扯了扯嘴角。 白衣少年愣了愣,而后咧嘴一笑。 墨修尘转头瞪着白衣少年:“你还笑得出来,你是不是没见过王八拳。” “见过,很早就见过。”白衣少年一点儿不恼,还回答着墨修尘的问题。 苏沐寒此刻有些好奇这白衣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了,身怀《玉清》道法门,而且还是一位境界相当不低的剑修,却如此年轻,放眼大秦之内,凤毛麟角。 大秦仙朝内,有三大宗门。 一为大秦中域之地的玄霄宗,自古多侠气,二为大秦东边的战神宫,是整个北域的兵家炼气士圣地,三就是白衣少年所在的‘道宗’。 这三大宗门哪怕是大秦仙朝朝廷也会对其客气三分,倒不是畏惧宗门内顶尖炼气士,而是没必要与之撕破脸,况且,玄霄宗与道宗对大秦素来颇有帮助。 唯有战神宫,对大秦的态度令人捉摸不透。 身为道宗弟子,而且此人在宗门内地位辈分绝对不低,可如今却来找墨修尘,甚至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一般。 但墨修尘却不认识此人,这才是苏沐寒疑惑不解的地方。 三人来到三楼,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 小二端来一座酒菜。 墨修尘没有丝毫多余动作,拿起碗筷就开始大快朵颐。 苏沐寒见怪不怪,白衣少年却是问道:“这些年过得很苦?” 墨修尘头也不抬地答道:“苦,也还好。” 然后墨修尘嘴里嚼着饭菜冲二人说道:“别浪费啊,这可都是神仙钱啊。” “财迷!”苏沐寒白了他一眼,细嚼慢咽地吃着。 白衣少年却是红了眼眶,轻声道:“哥,对不起!” 墨修尘夹菜的筷子颤了颤,缓缓抬头盯着白衣少年的面庞,脑海中的碎片缓缓拼接起来。 这一刻,墨修尘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谁? 是魂穿星河的墨修尘,还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墨修尘,又好像他们早已经不分彼此。 因为此刻,墨修尘有欣慰,也有故人重逢的喜悦。 他颤声道:“小河边、稻田旁、趴着抓鱼钓泥鳅喽……” 白衣少年接着话语:“山成峰来水成江,太阳挂枝头嘞。” “元锦!”墨修尘笑着落下一滴泪水。 “是我,哥……我回来了!”白衣少年淌着泪水,颤声说道。 墨修尘起身,过去就给了禹元锦肩头一拳,问道:“你这些年都没有个信息,知不知道阿婆担忧得成日成夜睡不着觉,你知不知道那两年阿婆都盼望着你过年回乡,可你呢,连一封书信也不曾有。” 禹元锦低着头,泣不成声。 苏沐寒没有打扰二人,看着这一幕让她觉得很是温馨。 她从来没有在墨修尘身上看到过的一面,那种担心与喜悦欣慰交织的复杂情绪,竟然会一同出现在那个宛若杀神的少年身上。 墨修尘骂完一把将禹元锦抱在怀中,擦去脸上的泪水,不让更多的人看见这一幕,他说道:“傻小子,我们都担心你过得苦,山上修行,人心鬼蜮,你从小又是个鼻涕包,谁都想欺负你,离家这些年,你自己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白衣少年哭笑着:“都还好,没受啥苦。” 墨修尘认真地打量着白衣少年,十分欣慰道:“很好,修为可比我这个当兄长的强多了,竟然还是一方大宗门的子弟,不差的。” 苏沐寒却是暗自道:“何止是不差,想要修行道宗《玉清》道法,不仅需要天资,更要无数功德,但这禹元锦却年纪轻轻就得到了法门,那站在他身后的人,在宗门的辈分绝对高得可怕。” 墨修尘坐回位置,给禹元锦不断夹着菜,说道:“吃,如今你哥有些钱,算是一个小暴发户。” 苏沐寒颔首道:“确实!” 禹元锦开心不已,英俊的面庞上,那抹笑意就没消散过。 三人聚集在墨修尘的房间里。 禹元锦翻手取出那柄‘千秋’,递给墨修尘:“哥,这是给你的。” 苏沐寒见到那柄剑哭笑不得。 禹元锦歉意地看向苏沐寒:“苏姑娘,当日很抱歉。” 苏沐寒笑道:“不必,我取剑也是为了这个家伙。” 墨修尘看了看两人,有些尴尬,接过那柄‘千秋’,拔出剑锋,顿时一股灰白的剑气溢散在房间内,杀伐之力扑面而来,比起墨修尘那柄狭刀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苏沐寒眼神一亮,说道:“没曾想,当日还看走眼了,这‘千秋’竟然是法宝品阶。” 墨修尘看了看,然后拔出身后那柄黑色长剑。 ‘千秋’竟然发出哀鸣声! 三人震惊不已。 第六十三章:阴谋与阳谋并举 墨修尘竭力控制着双剑。 但两柄剑之间却在不断靠拢,‘千秋’不断颤鸣着,被动靠近那柄黑剑。 苏沐寒看向那柄,问道:“这柄剑是何来历?” 此前在仙府她没见墨修尘用过这柄黑剑,起初认为只是一柄普通战剑,承受不住修士的攻伐,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墨修尘双臂青筋暴起,沉声喝道:“给老子回去!” 随着墨修尘猛地发力,‘千秋’脱离了那柄黑剑的控制,一下便掠回了剑鞘,而那柄黑剑嗡嗡颤鸣着,似乎很不满意。 墨修尘运转法门,玄墨色发力覆盖在黑剑上,冷声道:“给老子安分些,否则,就将你拿去镇茅坑!” 黑剑震动了数下,似乎在抗议,但墨修尘可没理会,直接就将其归于剑匣内。 这才解释道:“这柄黑剑是在同寅郡城内的云顶商会置换的,虽然知晓它的来历可能很不凡,但没有想到竟然会对法宝品阶的‘千秋’形成震慑,甚至……” 墨修尘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黑剑的动静,明显是想将‘千秋’吞噬掉。 禹元锦沉思道:“世间法宝,分为普通法器,法器,灵器,法宝,至宝,仙兵,先天仙兵以及……极道仙兵!” 他看向墨修尘那只露出剑柄的黑剑,说道:“这柄黑剑最起码也是至宝级别。” 墨修尘摇头道:“元锦你可别打趣我了,你哥我的运气可没那么好。” 苏沐寒却是说道:“否极泰来也不无可能。” 墨修尘不置可否,他还是不曾相信这种话语,他相信当对方出现的时候,一定是自己身上的价值让对方起了心思。 其他人是如此,而有灵之物何尝例外了? 但这些话墨修尘并未说出口,因为此刻身边站着的都是真心关心与挂念自己之人。 墨修尘很清醒,他清楚的知道想要在这方天地生存,实力与理智才是绝对的王道。 所以,他不会因为得到一柄有可能是至宝级别的剑,就得意忘形,反而更应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放在哪个时代都是适用的,何况这是一方实力为尊的天地。 他说道:“这柄剑暂且就让其呆在剑匣内,等我搞清楚它究竟为何物之后再做定夺。” 然后他将那柄‘千秋’背负在身后:“以后就用狭刀与‘千秋’对敌。” 苏沐寒颔首道:“可,毕竟‘千秋’是法宝,比起之前借你的‘蓝枫’杀力更大,只需稍加炼化,你只要不是遇到六境炼气士,都有生死厮杀的底气,当然,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灵力支撑。” 墨修尘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天地灵力,待他将五座神宫全都修炼完毕,那方道宫天地便是另外一处灵力源泉。 禹元锦见这件事已经有了决断,便说了另外一件事。 只见他将一份山水谍报取出,又拿出一张朱红大字的悬杀令,说道:“哥,你现在可是名人了,也是他人眼中的钱袋子。” 苏沐寒接过之后,秀眉紧蹙,看向墨修尘。 墨修尘却没有看那两件东西。 他嗤笑说道:“无非阳谋阴谋并举,悬杀贴无非是有人想不着痕迹的做掉我而已,而幕后之人不敢自己随意出手,毕竟我如今还有一层身份。” 苏沐寒与禹元锦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墨修尘有些大智若妖了。 因为他说的就是那两份东西上的用意。 墨修尘又说道:“往后的路应该不会平静,渡船上也许会安静,但……” 话音未落,墨修尘身形如鬼魅般掠出窗外,千秋刹那出鞘,凌厉的剑锋斩出一抹璀璨剑芒,照耀着酒楼外整条巷子亮如白昼。 苏沐寒与禹元锦紧随而出,却只在巷子中发现了一具干瘪尸体。 墨修尘擦拭着剑锋,淡然道:“杀手已现,下一步,便是我声名鹊起了。” 禹元锦问道:“哥,你打算如何做?” 墨修尘看向苏沐寒:“当初让你与丘氏合作,结果如何?” “丘氏此前传递过一次消息,但是此后似乎就失去了联系。”苏沐寒沉声道。 墨修尘将手插入尸体的腹部,掏出一颗璀璨的金丹雏形,直接就吞咽入腹,也没在乎二人看见与否。 他掠回房间,只见化出一缕剑气,将那两份东西化作齑粉,说道:“元锦,我有个请求,苏姑娘亦如是。” 禹元锦与苏沐寒道:“你说!” “不遇六境炼气士不要出手,我自己解决,武夫六境也不用出手,我自己来。”墨修尘说道。 两人答应了下来。 禹元锦提醒道:“金丹之中一般会有修士元神潜藏,哥你要小心。” 墨修尘颔首道:“我会注意。” 实则,墨修尘早就知晓此事。 当初在面对那场渡口之外的围杀之局时,墨修尘就曾吞咽了一颗金丹雏形,当时就察觉了其中的元神,但是被气海天地的紫气直接焚灭了,成为了他神魂的养料。 墨修尘说道:“你们各自回房休息,明日我们启程返乡。” …… 渡口的一处酒楼中。 几名炼气士聚集在一间房间内。 “杀普通金丹仅此一剑,实力有些颠覆我等的境界认知了。” “李氏的悬杀令奖励,看来真不是那么好拿的。” “不必着急,等山水谍报彻底传开,各路人士都会相继出手,届时我等只需要拿下他的头颅即可。” 却在这时,一道冷漠的声音在房外响起:“尔等就如此自负能取墨某头颅?” “谁?” 一名双鬓斑白的老者腾起身来,冲房门外喝道。 房门被一双手指纤长的双手推开,一袭黑袍的墨修尘站在门外看向众人。 他说道:“你们不是想取墨某头颅吗?如今墨某就在此处,尔等尽可来取便是。” 墨修尘扫视着房内,共计五人,实力都是刚结丹的五境炼气士,而且似乎都不咋富裕,应该是山泽野修无疑了。 一名矮小汉子手持一柄拂尘,点指着墨修尘,色厉内荏的说道:“小子,你莫要猖狂,我们五人未必就杀不得你?” 墨修尘冷笑道:“那试试?” 下一瞬,整个房间被剑气笼罩,墨修尘身形不知何时来到矮小汉子的身后,‘千秋’洞穿矮小汉子的腹部,将其钉在墙壁上。 “小子,你竟敢在酒楼内公然杀人,难道就不怕被元灵山的渡口管事镇杀吗?”有人爆喝,试图引起酒楼外面行人的注意。 但是墨修尘却是嗤之以鼻,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我既然敢来此地,你觉得元灵山的管事会察觉此间动静?” 墨修尘随手挥出几道剑气,横亘在他与众人之间,而后一拳捣烂了矮小汉子的五脏六腑:“本来呢,我不想杀人的,但你们就在我耳边嗡嗡叫,跟蚊子似的很烦人啊。” …… “妖王已死,妖族十年内不得踏出十万大山一步,否则,杀无赦!” 玄墨色战甲的年轻人冷漠开口,目光冷冽的望向十万大山的方向,在那里,有一尊盘旋在苍穹上的七彩蛟龙,目光洞穿虚空与年轻人遥遥对峙,两两无言。 “撤军!” 此时战场上,一尊妖将擂鼓嘶吼。 年轻男子没有去灭杀战场上的妖族,回到了城墙之上,站在那巍峨阁楼之上,杵剑而立,目光看向那绵延近万里的战场,无悲无喜,那一头被紫金冠束起的银色长发随风飘荡。 “哦,赢了,我们胜利了!” “赢了,我又一次活了下来!” “人族,万古不衰!” 城外,人族的儿郎们在欢呼,可过了一会儿,他们的表情变得沉痛无比,这一战人族虽然胜利了,可也同样牺牲了无数的人族儿郎,平日里那些吊儿郎当,只知道去逛窑子的家伙,在战场上看见妖兽,一个个就像是看见了美女一般,冲杀上去就一顿砍杀,就算是双手没了,也要用嘴去撕咬。 “唉,咱们今晚去找两个小娘子……” “有没有去喝酒的……” …… 每一个活下来的人,脑海中都回想着那些看起来不务正业的家伙,那些要被军法惩治的混账事。 “什么时候才能不打仗,这些家伙才能老婆孩子热炕头?”巍峨的阁楼上,年轻人低声呢喃着,古井无波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丝悲痛。 这一战人族大胜利,但除了秦龙甲之外,没人知道关键时候出手的是谁。 三日之后。 城中最好的酒楼雅间内,年轻人卸去了玄墨战甲,换上了一声玄墨色衣衫,在他的对面,是那红甲男子秦龙甲,此时换上了一身藏青色蟒袍。 脸上有一道疤的秦龙甲看着对面那俊美的年轻人,“你身为南靖王,无召回朝,就算陛下不追究,朝中那些狗东西也会对你口诛笔伐。” “无妨,随他们去吧,我为仙朝争取了十年休养生息的机会,我也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年轻人淡然的喝着酒,对庙堂诸公对他的口诛笔伐根本不放在心上。 “那你要不要回天师府一趟?”秦龙甲问道。 “不了!”年轻人摇摇头,继续说道:“我既已经下山,便不会轻易回山。” 秦龙甲噎住了,滋溜一口酒说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只是那些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况且还有四大宗门,高手如云……” 旋即他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对面的年轻人,“墨笙,你这次出手是借助了边城英魂的力量,你的修为并未到达天元境?” 年轻人点头,“我的修为依旧还是开元境,只是借助秘法调动边城英魂的力量拒敌。” 秦龙甲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满脸愤懑的盯着年轻人,呵斥道:“胡闹,简直是胡闹,就算是我也不敢轻易调动那股力量,那会留下后患的,甚至是根基俱损,日后再也无法跻身高阶。” 年轻人哑然失笑,右手一挥,一滴精血出现在屋中,精血中还夹着一丝丝金色光辉,“有它足以,这是金霖的妖躯中提取来的,足够我弥补自身损伤,甚至可助我突破桎梏。” 随即他又取出了一滴精血,随手丢给了秦龙甲,笑道:“这是给你的。” 秦龙甲呆滞当场,呼吸有些急促,那可是一尊天妖的精血啊,就算是对他一样是大有裨益,将来破境之时有这一滴精血相助,可为他提升三成成功的几率,“小子,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啊?” “走了,再见!”年轻人只是淡然一笑,起身离开。 秦龙甲望着那道背影,久久不曾回神,许久之后才回身叹了一口气,“墨笙啊,这天下欠你一个道理啊,天大的道理。” 夜晚,巍峨的阁楼中,秦龙甲将一封秘信寄出:陛下,墨笙已经北上,此前他已经为我大秦镇杀金霖妖王,风起云涌之际,南疆可保十年休养生息。 大秦仙朝位于北域中央,拥抱着北域最肥沃的土地,占地十三洲。 而南疆战场位于林洲,林洲的中心便是南靖城,而墨笙的封号便是南靖王,手握三十万大军,只是这些大军全都被他带去了边城,与战王秦龙甲一起镇守南疆。 此刻星辉交织,官道上一辆车架正飞快疾驰,拉车架的并不是马,而是三匹凶厉的恶狼。 墨笙盘坐在车架中,呼吸绵长,一道道氤氲的气息将他笼罩在其中,俊美的面庞无喜无悲,便是女子看见也要自惭形秽。 又是三日过去。 墨笙出现在一座巍峨的山峰下,那座山不知有多高,仰头望去,半截隐匿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仅是那呈现在世人眼中的半截便已经让人心生敬畏,让人生不出任何不敬之心。 “摩诃山,我……回来了!” 第六十四章:抵达西泽州 酒楼内。 墨修尘盘坐在床上,双手掐诀放在双膝上。 刹那,一缕流莹乍破黑夜,掠入他的眉心。 墨修尘缓缓睁开双眸,长吐一口浊气。 原来,他的真身并未走出过房间,那出现在另外一间酒楼的墨修尘,乃是他的阳神。 他本意只是想检验一下如今的神魂强度如何,但没曾想当神魂完全入主阳神之后,实力竟然已经超越了真身,达到了六境晖阳境地元的程度。 经过与‘仙’王中的交谈中得知,六境晖阳,又有别称地元之名。 而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神魂强度已经达到了六境,驾驭阳神足以斩杀六境之下任何修士。 但同样的,阳神离开真身依旧有限制,不得超过一炷香时间。 所以,今夜也只是小试牛刀。 验证了阳神的实力,这也让他面对即将汹涌而至的暴风雨有了底气。 一旦真身跻身四境,养出道意,他的神魂并能再次蜕变。 届时,神魂很可能会达到七境乾元之境。 他小有期待。 墨修尘的神魂进入王中那座小天地内,走进了那座茅屋。 王中见他到来,笑着说道:“是为了那上方的几座‘道’宫?” 墨修尘诚挚道:“确是为了那几座神宫而来,我有直觉,若是想要破入真意境,就必须将这几座神宫打开,将五脏六腑修炼完毕,可如今我除了简单的淬炼,并无其他法门进行有效修炼。” 王中挥手,一具人体画像浮现在茅屋中:“你对人体与五脏与五行的联系所知多少?” 墨修尘思量道:“五行对应五脏,然五脏肺腑又与天地四时变化衔接。” 王中颔首道:“你既然知晓这些,那我便不过多阐述了,我手中有一套远古法门,专为淬炼肉身所用的,但这套法门是为神灵准备的,我们人族不一定能修成。” 墨修尘欣喜之余也十分冷静,说道:“借鉴一番也未尝不可。” 因为在前生,听闻了太多神与仙的传闻,更有肉身成圣之类的神灵。 此前也在剑印之灵口中听闻过肉身成圣,所以,对于那套法门有些期待。 王中苦笑道:“当年,这部法门被人得到之后,却无一人能修成,因为修行这部法门不仅需要锤炼肉身,更要炼气,所以许多武夫得手之后只能望之无奈,而诸多炼气士也不愿耗费大量时间去锤炼肉身。” 墨修尘沉思道:“这些应该都不是最主要原因吧。” “不错!”王中哈哈大笑道:“最致命的一环,便是根本无法修成,时至今日,也没人能拆解出其中原因。” 墨修尘思量了一番:“‘仙’长,可否给我一观?” 王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指尖点出一灵光,那套法门便已经掠入墨修尘的识海中。 墨修尘盘坐在蒲团上,双手掐诀,进入识海内,望着那逐渐展开的画卷。 一共有十八幅画卷。 这套法门分为三层。 第一层:金枝玉叶! 这一层修炼至大成,浑身筋脉凝聚出纹理,晶莹剔透,血液如江河,单凭气血便能震慑鬼邪,能血肉重生,拥有极强的生命力,更可徒手撼灵器,刀枪难伤。 第二层:琉璃之体! 不仅生命力相较第一层翻了数倍,浑身精髓骨骼都会蜕变,肉身之力不可揣测,法门中描述可徒手搏杀真龙,可搬山倒海,摧城断江,四肢断去亦可重生,更可凝聚出九百九十九丈法相。 第三层:无相无矩! 这一层次修炼至大成,不死不灭,哪怕身躯被打散,亦可于岁月中重生…… 墨修尘看到这里,神色凝重,后面半截仿佛被有心人抹去了,究竟能达到何种境界,不得而知。 不可否认的是,这部法门极端强大,然修炼之法自然也非是寻常法门可比拟的。 单拿第一层来说。 想要修炼至大成,就需要经历巨大痛苦,不仅需要极阴之力与极阳之力的洗礼,承受剥血削肉之苦楚,而且这些步骤必须在下五境之时完成,不然金枝玉叶的效果便达不到最佳。 不仅如此,还需要天地灵物与乾元境甚至之上的大妖精血洗礼,要知道乾元境对于下五境修士来说,简直就是蜉蝣见青天。 修为达到乾元境,已经炼气为神,神通自在,力动乾坤,移山填海皆不在话下。 而达到乾元境,便已经能如墨修尘一般阳神出窍,更是已经能让元神单独沟通大道。 墨修尘虽然拥有极强的神魂,而元神乃是神魂的一种,可面对乾元境的天元大妖,他也打心底发怵。 毕竟当初在曾在云霞城见过那头青火凶鸟,大妖的威势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所以,连他都觉得想要修成这套法门,确实有些难度。 退出识海,他苦笑着摇头,确实有些苛刻了。 因为想要修成,还有最后一个条件,必须牵引星辰之力灌体。 王中见墨修尘有些许吃瘪,便问道:“连你也无法修成??” 他见过墨修尘出手,曾经隐约间瞧见过墨修尘肉身之间有星辉流淌,而且已经有了金枝玉叶的迹象,所以才将这法门传给了他,可眼下,发现墨修尘脸色有些不对。 墨修尘摇头道:“倒不是无法修成,而是条件有些苛刻,极阴之力与星辰之力,我上哪找去……” 他有些颓然的坐在蒲团上,沉思了起来。 王中抚须而笑,说道:“极阴之力,确实南寻,却并非没有,譬如一些上古洞府,或者是极寒之地。” 王中并未说星辰之力上哪寻找,他觉得什么都道破,对于墨修尘并未见得是好事。等待墨修尘自己去发现反而更好。 他曾掌控过墨修尘的身躯,知晓墨修尘的人身中潜藏着许多无法理解的景象,纵然他存在岁月悠久,却也无法理解墨修尘人身中那些古怪。 墨修尘道谢之后,神魂回归。 如今锤炼肉身之法已经有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修炼。 他们登上了一膄元灵山的渡船。 在渡船上度过了半个冬天,渡船横跨大秦疆域,临近深冬,渡船终于到达了西泽州。 而在这段时间中。 大秦仙朝并不平静。 北境的战事如火如荼,一位同为墨姓的少年王侯率领大军攻入元烈王朝。 覆云州,阴门郡内的群山深处。 当初仙府坐落之地,也被覆云书院封禁起来。 乾元境之下不得御空,不得临近那处群山。 李蕴在离开定陵县城后,便直入鸣山,再无出现过。 曾经有修士在鸣山外围徘徊,见到鸣山深处有术法冲霄,便再无动静,也无人胆敢擅自闯入其中。 当初在渡口酒楼被墨修尘镇压的几人,也北上而去,同时将墨修尘的行踪泄露了出去。 于是便有各路江湖人士和仙府豪门往西去,打算会一会那位声名崛起的少年魔头。 而这些似乎都与墨修尘毫无关系。 三人下了渡船,随意在渡口找了点吃食,便往墨修尘的家乡而去。 这一行,苏沐寒也终于明白了禹元锦与墨修尘之间的关系。 同时也对禹元锦多了几分信任。 墨修尘则是一路上沉默寡言,话语越来越少,越是临近那处小镇,心绪便越发复杂。 武阳镇。 地处西泽州西北方位,隶属于陇阳郡管辖。 传闻曾经武阳镇在千年前诞生了一位通神的武夫,以一双拳头砸的当时的各路天骄抬不起头,更是傲视北域,不过后来便远走他域,千年来再没有出现在北域。 有说那位武夫在别域开宗立派,成为了一位武道双修的大神通者,也有说那位武夫拜访诸多仙门后便以拳开天而去,问拳天外神灵……此间种种有几分真实,无人得知,算是一本独属于武阳镇的老黄历了。 一路上,墨修尘没有怎么开口。 在走进陇阳郡后,三人便都只是徒步而行。 墨修尘也没有怎么修炼,偶尔望着朝阳发呆,偶尔在林间狂奔,与猛兽同行。 三人也曾碰见巡察的武卒,在墨修尘亮出云川斥候的令牌后,双方抱拳擦肩而过。 也遇见过三匪,不过都比较怕死,在被墨修尘一拳砸飞一人之后,便一哄而散。 今天夜里。 陇阳郡的雪格外的大。 不到半个时辰,大雪便已经将群山覆盖。 不得已,三人找到了一处山神庙歇息。 墨修尘与禹元锦冒着大雪在山神庙外捡来枯枝,在庙中间升起了一堆篝火。 墨修尘注视着火焰,突然问道:“此地既然有山神庙,那么当有山神才对,为何庙宇却如此破败?” 禹元锦笑着说道:“山神想要维持金身,那么便需要有香火,但是香火是需要世俗供奉的,可想要得到世俗的供奉,那就得看山神的功德了。” 墨修尘转头看向那尊泥塑雕像,彩漆已经掉了个七七八八,而且山神庙似乎也许久无人打理,他说道:“那就是说这尊山神不管事,所以,世俗都不愿前来烧香祭拜。” 苏沐寒摇头道:“其实也不是山神不管事,毕竟此地隔着人烟较远,以那些普通人的脚力比较难以到达,也可能是山神修为低微,许多事难以顾及,所以才有了如今的破败。” 墨修尘双眸有一抹流莹闪过,在他的眼中,那尊泥塑雕像内部,有一尊金身神灵,被无数散发黑气的丝线缠绕着,那金身头颅上还有一张淌血符箓。 他刚要开口说话,门外便传来了声响。 “这雪说下就下,这天公……”有一个雄浑嗓音说道。 “刘大哥,你就别埋怨了,赶紧进庙避避。”又有人开口。 二人走进山神庙,与墨修尘三人目光碰撞在一起。 是一个樵夫摸样的男人与一个背着书箱的俊秀书生。 那俊秀书生冲墨修尘三人作揖行礼,有些腼腆的说道:“三位,我们路过此地,奈何山上雪大,所以来此一避,能否容我们二人取去暖?” 墨修尘往禹元锦身边靠了靠,淡漠道:“请便!” 那樵夫抱拳道谢,哈着气搓着手坐在地面上烤火,那书生则是拿出一张草席铺就在地面上,这才坐下,将那冻得发紫的手靠近篝火取暖,口中不停说着谢谢。 却在这时,那尊泥塑雕像猛地震动了一下。 墨修尘与禹元锦和苏沐寒暗中对视了一眼。 当作无事发生。 第六十五章:泥塑中的神灵 樵夫与书生似乎并未察觉。 苏沐寒以心声道:“那尊山神被囚禁在神像之中,看那手段应该是妖物所为。” 禹元锦道:“这两人来得古怪,皆无修为在身,却能穿越山林来此,且还能精准的找到这处庙宇。” 墨修尘摇头道:“暂且莫要打草惊蛇。” 墨修尘看得真切,樵夫与书生并无古怪,有古怪的应该是这座山神庙。 他向苏沐寒问道:“山神归属于大秦仙朝,若是没有按时点卯,官府不问责?” 苏沐寒摇头道:“虽然山神隶属于朝廷礼部管辖,但却是直辖于五岳山君,但是如今大秦只确定了中岳山君,其余四大山君尚未有定论。” 墨修尘沉思道:“若是如此,遗漏倒也说得过去。” 墨修尘在脑海中勾勒出大秦仙朝在北域的地理位置,恰好,大秦仙朝占据的就是整个北域的最中间地域。 而如今,大秦仙朝各路兵马都在向外扩张,哪怕云霞城一战失利,但并未影响整体布局。 所以,大秦仙朝的野心绝对不是甘居一隅,而是图谋更大,所以才只定下了中岳所在。 也恰是因为如此,这才某些有心之辈有机可乘。 墨修尘倒是对此并未有多少在意,他所担心的仅是自己等人夜宿于此,会不会有危险。 从那山神的境况来看,暗中下手的存在修为应该不会低。 三人并未有任何举动,至于那樵夫和书生,也许是因为过于劳累,此刻竟然在篝火旁缓缓沉睡了过去。 寅时。 禹元锦陡然睁开了双眸,以心声道:“来了!” 墨修尘暗自点头,自从樵夫与书生进入此间后,他的神识便已经将方圆十里的完全覆盖了,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他的窥视。 苏沐寒自然也察觉了异动,不动声色调动法力,准备御剑搏杀。 不多时,便有一袭蟒袍的阴柔男子走进了山神庙,他轻轻掸去身上的积雪,对着墨修尘三人歉意一笑:“抱歉了诸位,因为山外有些琐事,便没来得及迎接贵客。” 墨修尘眯眼道:“迎接?难不成你是此间山神?” 阴柔男子点头笑道:“正是小神!” 禹元锦说道:“有些古怪,这是头妖族,但竟是有功德加身?” 墨修尘闻言便开启了剑印的窥妄之力,发现在那阴柔男子身上真有一层淡淡金光,虽然尚未完全褪去妖气,却毫无阴邪之气,反而光明正大。 苏沐寒冷声道:“管它有无古怪,抓起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说罢,她便要出剑。 墨修尘却是阻止了她,轻轻摇头:“不急,既然他已经出现了,便逃不了。” 这是他的自信,也是对身旁二人的自信。 因为直到此刻,他都没能看透苏沐寒与禹元锦的修为深浅。 如此情况,绝对超过大多数六境修士,说不定已经是乾元境了。 这方天地从来不缺天才,而这两人无一不是其中的佼佼者。 若是这样的阵容,还能折戟在一尊小山神手中,那只能说明此地绝对有大秘。 他看向那阴柔男子,问道:“观你气象,倒不像是人族,反倒更像是妖族。” 阴柔男子并不否认,点头承认道:“小神确实是妖族。” 禹元锦与苏沐寒看着他,并未言语,而是将决定权交到了墨修尘手上。 墨修尘说道:“那你此前应该不是此间山神吧?” 阴柔男子见自己的跟脚已经被三人识破,于是也不再隐瞒,只得苦笑:“确实不是,小神此前只是此山中的一头蛇妖,因为经常帮助那些进山迷路的人们引路,赚取了些许功德,于是成为了山神大人的仆从,只是后来山神大人遭逢变故,我又无能为力,只得帮着做一些小事,于是便守在此地,继续此前的老本行。” 墨修尘问道:“你自封山神了?” 按大秦律,一方正统山神,需要经过当地官府提报礼部,礼部会派遣官员下至各地审查,如果符合山神封正的条件,那么官员便会将其记载在册,上报礼部尚书,最后由礼部尚书提报国师,经由国师斟酌后,再作定论。 若是不符合山神封正的条件,那么便会被驳回提报。 其中自然也不乏收取贿赂、拿取好处的礼部官员,帮助一些淫祠神祇获得封正。 所以,墨修尘才有此问。 阴柔男子苦涩道:“并未获得封正,小神这个山神称号,不过是当地百姓给的。” “原来如此。” 墨修尘看向蜷缩在篝火旁的樵夫与书生,向那阴柔男子问道:“他们来此是你的手段?” 阴柔男子点头回答:“是的,大雪封山,他们二人又是普通人,若是不将他们引到此处,不出意外会被这场大雪冻杀。” “你倒是好心肠。”墨修尘话锋一转:“那你可知,你将他们引到此处,几乎将他们带入了绝路?” 阴柔男子面色骤变,颤声道:“怎么会?” 他哀求地看向墨修尘,祈求道:“这位先生,你能看出小神的跟脚,那一定有办法解决此事,能否救一救他们?” 墨修尘冷笑道:“好心办坏事,你凭什么要求我救他们,或者你是否也需要我救一救你呢?” 阴柔男子扑通跪倒在地,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说道:“先生,我的性命不足为道,可他们只是普通人,小神既然受他们香火礼拜,就当为他们做些事情。” 墨修尘淡漠地看着这一幕,依旧无动于衷,任由那阴柔男子跪着。 他很想说这蛇妖很傻,但这何尝不是每个人心中又期望的世道呢。 禹元锦欲言又止,但看见苏沐寒冲他摇头,便就此作罢。 墨修尘问道:“如果救了他们,你身上功德皆散,你……还愿意吗?” 阴柔男子没有丝毫迟疑,诚恳道:“只要他们能活,小神就此身死道消也无憾。” 墨修尘终于站起身来,看向那阴柔男子,说道:“起来吧。” 阴柔男子不明所以,看向墨修尘。 只见墨修尘拔出‘千秋’,剑指那尊泥塑雕像,嗤笑道:“看了这么久的戏,还不打算现身吗?” 禹元锦与苏沐寒对视了一眼,皆是站起身来,盯着那尊泥塑雕像。 一道嗓音在山神庙响起:“倒是有些眼力,竟然能发现本座的存在。” 在四人眼中,那尊泥塑雕像剧烈抖动,一尊身穿黑甲的神灵走了出来,乍看之下,祂与人族无异,唯一的区别就是祂的双眸是淡金色。 “神灵!!”禹元锦惊呼出声。 苏沐寒没有言语,手中‘蓝枫’已然出鞘,浑身气机暴涨。 黑甲神灵冷漠地盯着在场之人,最终落在墨修尘身上,不带丝毫感情的开口:“你很让本座意外,仅有三境修为,却能窥见本座的存在。” 墨修尘注视着那尊黑甲神灵,以心声问道:“元锦,这家伙能杀吗?” 嘴上却是说道:“你特么那么大动静,老子耳朵都快被震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放了个屁呢?” 黑甲神灵脸色当场就黑了下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着眉清目秀得人族小子,开口竟然如此粗鄙。 阴柔男子也是瞠目结舌,他现在脑子完全不够用了,因为在那黑甲神灵出现之后,他就感觉到了一股大道压制,根本挪不动脚步,甚至连思维都变得迟缓起来,但这位小先生竟然敢如此与之对话。 禹元锦肯定的回答:“不过是一缕元神而已,能杀!” 他补充道:“不过,山神恐怖会因此遭到波及。” 墨修尘又问苏沐寒:“若是元锦出剑,你能否保住山神金身?” 苏沐寒笃定道:“没问题!” 黑甲神灵睥睨着几人:“你们是在商量如何死吗?放心,尔等死后皆会化作本座的养料。” 墨修尘嗤笑出声:“装你妈呢?” 话音未落,他已经悍然出手,一道剑光横亘在庙中,冲着那黑甲神灵便是当头一剑。 黑甲神灵探手一抓,只见那只手化作琉璃色,直接捏碎了剑光。 墨修尘转身一脚将阴柔男子踹出山神庙,随即又抄起樵夫与书生掠出山神庙,将战场交给了禹元锦与苏沐寒。 他虽然骂得起劲儿,但是他可没打算与那黑甲神灵死磕。 黑甲神灵的实力可不弱,单是那偶尔爆发出来的气机,就已经超出晖阳境,他在那里只能拖后腿而已。 他转头望去,那山神庙赫然已经被道法余波冲刷成齑粉,唯有剑光与道法交织在场中。 陡然间,天地间亮起一道璀璨剑光。 那是苏沐寒斩下的剑芒,无穷剑气仿佛江河般倾泻而下。 墨修尘通过窥妄之力,看到那尊黑甲神灵的境况,只见黑甲神灵出拳不停,同时又有无数的术法凭空浮现,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最为恐怖的地方,是那尊黑甲神灵身遭浮现的铭纹,仿佛是道的显化,令-道法与剑气不得进其身。 墨修尘凝眸望去,黑甲神灵的铭纹竟然凝聚出了一柄狭刀的模样,而且还有缕缕雷霆缭绕在其上,那柄狭刀只是震动刀身,禹元锦的道法便被破开了。 “靠!” 墨修尘骂了一声,转头看向阴柔男子,沉声道:“将你的功德注入山神庙的地基能做到吗?” 阴柔男子点头:“可以!” “那就不要保留,将功德尽数注入山神庙,然后带着这两个人远离此地。”墨修尘焦急的说道。 然后,就见墨修尘身形化作一抹长虹,直入战场。 以‘千秋’破开道法剑光的侵袭,一腿横扫向黑甲神灵的腰部。 黑甲神灵对此嗤之以鼻。 “蝼蚁,竟敢对本座出手!” “死!” 黑甲神灵爆喝一声。 探出一只手,手掌在空中不断放大,抓向墨修尘而去。 墨修尘不闪不避,狠狠地砸在那只巨手上。 甫一接触,黑甲神灵的淡金色眼眸就露出了震惊之色,惊恐道:“肉身成道者?” 墨修尘没有搭理他,直接将那只巨手撞碎,狠狠地将祂砸退出去。 禹元锦借此机会,全力施为,天地间的雪花被凝聚出一朵雪白莲花, 苏沐寒也没有停顿,倾力一剑力斩而下。 墨修尘借此机会脱离战场,一拳打碎了泥塑雕像,将隐藏在其中的山神金身给捞了出来。 但下一刻,墨修尘就被一股邪恶的力量缠绕在身上。 墨修尘面色剧变,全力催动法门,引出一缕紫气将那些黑色丝线灼烧殆尽。 伴随着嗤嗤声,散发出剧烈的恶臭。 第六十七章:合力灭神灵 墨修尘看向那黑甲神灵的眼神彻底变了,声音冰冷:“难怪当年你们会被人族打落,心术不正的神灵,要来何用?” 当那些黑色丝线缠绕在他身上之时,他便明白了那是何物。 他实在没想到,无尽岁月前的神灵竟然与诡异勾连在一起,而且打算将山神孕育成为诡异。 黑甲神灵冷笑道:“即便尔等知晓又如何,本座今日就让尔等皆化作养料。” 墨修尘爆喝一声:“滚你娘的。” 一刹那,墨修尘浑身气机暴涨,无尽杀意弥漫而出。 他很愤怒。 只因他见过战场的残酷。 然后那些残酷的背后都只是想要家国安好。 可最后,那些为之奋斗的人死在了边疆,始终没能回望一眼家乡。 可如今呢? 一尊不配为神的神,竟然要将一方山水正神炼化成诡异,荼毒山河。 这样的神灵,不该死吗? ……武阳镇! 老妪冒着大雪在地里采摘着青菜,这是赖以生存的生计。 虽然大雪苍茫,但她并未停止忙碌。 家里就她一个人,她想多攒些银子,为孙子取个婆姨。 虽然这些年,孙子都没有回家,但她始终相信自己的孙子还活着。 采摘完青菜,她来到屋后的溪流边,将青菜清洗干净。 那双手已经被冻成了青紫色,但只要想到自己的孙子,她苍老的脸庞上就露出了些许笑意。 这时,溪边来了几个人,捡着石头砸在老妪身前的溪流中,溅起的溪水打湿了老妪的衣衫。 老妪对此视而不见,只是清洗这青菜。 “老婆姨,你那死鬼孙子估计不会给你养老送终了,你这么卖力活着作甚?” “就是,早点给自己挖个坑,某天夜里悄摸地躺进去等死,一切就都结束了。” “真不知道那小贱种有什么好,听说当年就克死了爹娘,如今他要是不死,估计也得克死你。” 老妪闻言,顿时怒气横生,平日里温和的性子也不由得泼辣起来,对着那几人就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有娘生没娘养的崽子,总有一天,老天爷会收了你们。” “老婆姨,你最好祈祷你那死鬼孙子能回来!” 几人哈哈大笑着离去。 老妪轻轻擦拭着眼角,深呼吸了两口气,继续清洗着青菜。 这几个人的到来,也让老妪确定自己的孙子还活着,只是境况可能不太好,仇家都已经找到了这里,说明孙子的麻烦不小。 可惜她一介老妇,不能为孙子做什么。 老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一片大雪覆盖的山林,泪眼朦胧,那里是他儿子儿媳的埋骨之地。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哪怕十数年过去,依旧没能在心中淡去分毫。 ……山神庙中。 杀气冲霄的墨修尘出拳不停,满腔杀意倾泻而出。 可落在那黑甲神灵身上却是不痛不痒,有了前车之鉴,黑甲神灵便不再小觑这个只有三境的蝼蚁,在周身凝聚出一层铭纹甲胄,借此抵挡墨修尘那狂暴的力量。 祂身为远古时代苟活下来的神灵,自然明白墨修尘这类‘肉身成道’者的恐怖,那一身力量若是成长起来,哪怕是他这一类的神灵也难以抵挡,除非当年那些高位神灵,才能与之抗衡。 所以,祂心中已经将墨修尘作为主要猎杀目标,同时也想要获取墨修尘的秘密。 但是,禹元锦与苏沐寒虽然奈何不了祂,但却能牵制住祂,让祂无法完全将注意力放在墨修尘身上。 祂如此重视墨修尘的原因是当年人族登天之际,其中便有一位‘肉身成道’的修士,一拳就锤杀了一尊高位神灵,就是人族几位道祖都不敢说一击能镇杀一尊高位神灵,可那人做到了。 神灵想要重新统治人间,那就绝对不能出现这样的变数。 心念一动,由铭纹凝聚而出的狭刀冲着墨修尘当头劈下。 禹元锦与苏沐寒同时惊呼出声:“小心!” 墨修尘自然也察觉到了狭刀的威势倾倒而至,脚踩罡步,避开这毙命一刀,立马就还以颜色。 身后腾起阴阳鱼图案,‘千秋’入手,杀意如海啸咆哮。 《十绝杀法》—杀神! 方圆三里地的大雪瞬间被杀意蒸发,无穷的血色剑芒宛若江河倒流,砸向黑甲神灵而去。 黑甲神灵轻蔑一笑:“很不错的神通,但你修为太弱了!” 只见祂召唤狭刀入手,步罡踏斗,盔甲铿锵作响,金色刀芒将黑夜撕裂,与剑气江河对撞在一起。 苏沐寒剑指一柄,眼眸中闪过一抹湛蓝色流莹。 这是她第一次施展神通。 方圆百里的气机紊乱,天地灵力如潮涌,浑身仿佛披上了一层战甲。 一剑落下,一条湛蓝色蛟龙浮现在天地间,裹挟着恐怖的剑气直冲黑甲神灵。 黑甲神灵极速靠近的墨修尘的身形瞬间停下,强烈的危机感令祂浑身汗毛倒竖。 直到此刻,祂才明白了过来。 此前数次交锋,都是苏沐寒与禹元锦的试探,或者说就是在放水戏弄祂。 天地间,一柄长剑乍破黑夜,直刺祂的眉心而来。 黑甲神灵面色难看至极,身形在场中不断闪烁,躲避着那柄长剑,同时凝聚出术法与苏沐寒的神通对轰。 山神庙的阴柔男子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不已。 他如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守着的山神庙中竟然住着一尊如此恐怖的神灵,更想不到夜宿于此的几人竟然都强得可怕。 任何一道术法都能让他这条活了数百年的蛇妖灰飞烟灭。 此刻他都想如地上那昏睡过去两人一般,什么都瞧不见就好了。 同时,他十分担心山神。 不知道被那尊神灵如何了,是否还活着。 墨修尘受到余波的冲击,浑身骨骼噼啪作响,喉咙腥甜,可眼中的杀意不减丝毫。 他以心声:“元锦,我与苏姑娘牵制住他,你来宰了他!” “哥,没必要冒险!”禹元锦担心道。 他在玉龙雪山上修炼这么多年,自然不仅仅是修炼,对一些古籍也有涉猎,这一类远古神灵都有压箱底手段,若是没有绝对压胜手段,很难将之彻底斩杀。 眼前这种神灵,汲取了山神金身的一部分神性,而且到了此刻虽然显露出些许慌乱,但依旧游刃有余。 就怕这尊神灵是在示弱,就等他们之中有人先入为主。 墨修尘说道:“我有办法,你尽管施为,给老子做了他!” 禹元锦冲苏沐寒使眼色,苏沐寒却是视而不见,只管出剑不停。 墨修尘落在山神庙外,盘坐在地上,双手掐诀。 神魂入主阳神,阳神睁开双眸,一步迈出人生小天地,手持‘千秋’刹那出现在山神庙上空。 只见墨修尘仅是凭空一剑,虚空都颤栗着,玄墨色剑气恍若惊雷落下。 黑甲神灵刚击溃苏沐寒的剑气,就感觉头皮发麻,仰头望去,便瞧见了剑气瀑布直落而下。 他身形迅速变化,竟然是驾驭出一尊百丈高的法相,撑起一片法力屏障,淡金色的眸光凝视着持剑的墨修尘,冷声道:“你竟然是个异类!” 墨修尘冷漠道:“你当死!” 禹元锦却是在这时大吼:“退!” 黑甲神灵的法相猛地朝着天空一抓,一条雷电长枪就凝聚了出来,冲着墨修尘当头砸下。 墨修尘感受到了一股生死危机,御空的身形步罡踏斗,快速远遁出去。 此前所在的空间就此化作真空状态,那里的一切都被绞杀殆尽。 “这就是神灵的实力吗?” 墨修尘暗自心悸,他实在不敢想若是硬接这一枪是何结果。 苏沐寒却是冷哼一声,双手结印在胸前,只见一头狻猊狂啸着奔出,一口就咬碎了那柄雷霆长枪。 狻猊去势不止,咆哮着吐出天地罡风。 黑甲神灵的身形被禁锢在当场,法相咆哮不已。 禹元锦将那柄长剑摄入手中,剑指一并,无穷剑气生发。 风雪被剑气裹挟着,化作剑气的一部分。 在墨修尘的注视下,一道长达百丈的雪白剑芒浮现在山神庙上空,缓缓落在那法相之上。 神灵法相被剑芒点点切割开来,逸散出无数金光。 法相中传来黑甲神灵哀嚎声。 墨修尘看着那些金光起了心思,双手掐诀,开始牵引那些金光入体。 伴随着金光入体,这具阳神竟然更加凝实,躯体之中开始诞生骨骼筋脉。 墨修尘意犹未尽,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全力催动法门,又是一击‘杀神’落下。 随着三人的配合,那尊法相逐渐消散。 黑甲神灵的身形也在缓缓虚幻,那双淡金色的眸子带着怨毒,看向三人:“今日尔等斩本座元神,他日本座重现世间,定然将尔等魂魄抽离,做成魂灯,让尔等生死不能自已。” 墨修尘冷哼一声。 阳神身后阴阳鱼图再现,黑夜里竟然有缕缕星辉入体。 “杀!” 伴随着墨修尘的嗓音落下。 ‘千秋’横扫而去。 黑甲神灵的头颅落下,随着寒风消失。 随之消逝的还有山神金身上的无数黑色丝线。 场中最狼狈就是墨修尘,头发披散,衣衫破碎,口鼻溢血。 禹元锦只是面色微白,苏沐寒同样并无大碍。 三人来到山神金身面前,看着那张淌血的符箓。 墨修尘问道:“这张符箓是什么符,为何依旧镇压在金身上?” 苏沐寒说道:“镇神血符,是一种专门对付山水神祇的手段,流传甚少,一些宗门内有收录,但不怎么动用,毕竟一方山水正神,乃是王朝封正的,哪怕山上宗门很强大,也不怎么愿意牵扯凡俗因果。” 墨修尘动起来了心思,看向禹元锦:“有符纸吗?” 禹元锦取出一张金色符纸,递到墨修尘的手中。 苏沐寒看着那张金色符纸,眼底深处露出些许惊讶,本来已经觉得够高看禹元锦在道宗内的地位了。 可如今看来,她还是小看了对方。 这种金色符纸,就算是宗门仙家,也不是随便一位弟子就能拿得出来的,反正她身上是一张没有。 她父亲倒是有几张,不过被当成宝贝藏起来,怎么也舍不得拿出来用,就是她这个女儿都只见过一次而已。 可想而知,这种金色符纸的珍贵程度了。 第六十八章:回家 蜿蜒的山间小路。 三道身影徒步而行,仰望高处,似乎永无止境,朦胧的云雾中洒落下几缕阳光,落在三人的面庞上。 墨修尘眼眸中闪烁着刺眼的光辉,一双深邃的眸子古井无波,眉毛如两柄刺破长空的神剑,欲要斩破天际。 禹元锦看了看不断躲闪在云层中的暖阳,而后目光看向山下的小镇,露出柔和的笑意,他对墨修尘说道:“哥,我们就快到家了。” 当明媚的阳光刚好与天地形成直角的时候,三人的身影也适时站在路的尽头,在他们前方是一处山崖,在山崖间有一条人力开凿而出的崖畔小路。 “六年,我回来了!”墨修尘呢喃着将手轻轻探入寒风中。 苏沐寒看着前方的小镇,古色古香,怎么看也不像是贫穷的小镇,可为何身旁的两个年轻人说起从前却皆是一个‘苦’字呢? “走吧,回家!”墨修尘深呼吸一口气,凝声说道。 三人顺着小路缓缓下山。 墨修尘心中十分忐忑,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老人,他仍处于纠结中。 可他也在想,这些年过去,那个老人如何了。 见面之时,老人的第一句话又会是什么呢? 三人走到武阳镇的入口处。 在他们面前,有两道直径足有三丈的石柱耸立着,在石柱的顶端悬挂着一块古朴厚重的青铜牌匾,在牌匾的四角有栩栩如生且峥嵘无比的雕刻,龙、虎、麒麟、凤凰,而在牌匾的正中央雕刻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 武阳! 墨修尘将手轻轻的搭在右边的石柱上,深邃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我回来了,回来了!” 这一次,墨修尘没有犹豫,而是凭借记忆,穿梭过大街小巷后,往小镇边缘而去,那里有一条尚未被大雪覆盖的溪水。 在溪水不远处有一处老旧宅院,门前有一块菜地,菜地里有一个老妪正在清理积雪。 墨修尘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心中竟是涌现出无尽酸楚。 直到此刻,他心中的怯乡之情,纠结身份的心绪彻底烟消云散,仿佛此刻他才与那个战场上死去的墨修尘彻底化作了一个人,他眼眶通红,嘴唇颤抖,声音沙哑的喊道:“阿婆!” 老妪拿着一把枯黄的菜叶望着墨修尘,站在原地浑身颤栗,眼眸中泪光闪烁。 墨修尘再次沙哑出声:“阿婆!” 老妪激动的丢掉手中的菜叶,一瘸一拐的跑向墨修尘,双手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抹着,临近近前,想要伸手抱一抱眼前的年轻人,可却停住了,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双手,似乎怕弄脏墨修尘的衣衫。 “阿婆,我回来了,孙儿回来了!”墨修尘重重地抱住老妪,哪怕他在外人眼前再怎么心狠手辣,此刻两行清泪也忍不住顺着眼角流落下来。 老妪颤颤巍巍的拍打着年轻人的背部,颤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妪浑浊的目光在此时也有光亮,激动的泪花再也抑制不住。 “阿婆,还认得这小子吗?”墨修尘笑着抹去自己的眼泪,又轻柔地为老妪将满是沟壑脸上的泪珠擦拭干净,看向禹元锦问着。 老妪看向禹元锦,眼中泪水淌下,激动的喊道:“元锦!” 禹元锦抹去脸上的泪水,笑着拉起老妪的双手,轻声喊道:“阿婆,是元锦,我也回来了。” 老妪喜极而泣,口中不断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们两个了。” 老妪又看向苏沐寒,随即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些局促的说道:“这位姑娘是,老婆子有些邋遢,怠慢姑娘了。” 苏沐寒上前拉住老妪的手,清脆的笑道:“阿婆不必如此想,我是他们的朋友,又岂会在意这些。” 苏沐寒自然是先入为主,免得真出现墨修尘所说的那种情况,被眼前的老人认为是墨修尘的媳妇之类的,那可真就有些麻烦了。 “好!好!好!”老妪激动不已。 拉着苏沐寒的手,领着墨修尘与禹元锦往破旧的宅院走去。 墨修尘路过菜地旁,顺手将之前老妪丢掉的菜叶捡起来提在手中。 走进简单的客厅。 老妪连忙让收拾那张老旧的八仙桌。 嘱咐几人坐下,就要去为几人准备饭菜。 墨修尘本想阻止,可看见苏沐寒就立马闭嘴了,然后对禹元锦说道:“你陪着苏姑娘,我去帮阿婆做饭。” 墨修尘跟着老妪来到厨房,虽然看起来都很破旧,却十分整洁干净。 老妪笑道:“怎么不在客厅陪你朋友?这厨房乌烟瘴气的,你就别跟着掺和了。” 墨修尘笑着坐在灶台前面,熟练的生火:“阿婆,哪里乌烟瘴气的,这叫烟火气,我喜欢。” 老妪也没有多说,反正只要能见着自己的两个孙子,她今儿比谁都开心。 老妪清洗着腊肉,墨修尘便帮着切冬笋。 墨修尘眼中泛泪,门前的菜地都是种去卖的,可阿婆却没有将更值钱的冬笋卖掉,反而留着。 她始终记得自己的孙子爱吃冬笋炒肉。 …… 两个时辰后,一顿可以算得上是过年才有饭菜被墨修尘与老妪端上了桌。 墨修尘这一次没有让老妪再做其他的,只是轻声道:“阿婆,你坐着便是,盛饭这种事情,我和元锦来就行。” 四人围桌而坐,看着自己的两个孙子与苏沐寒这个女子,老妪又止不住落泪。 这一刻,她觉得这些年的等待都值得,再苦也都是填的。 可就在这时,墨修尘与禹元锦和苏沐寒对视了一眼,三人眼中都有怒气。 因为门外传来一阵叫嚷声。 “哟呵,今儿老婆姨做了什么好吃的,居然这么香?” “难不成是你那死鬼孙子回来了?” “啧啧,居然没有死在外面,混的还人模狗样的回来了。” 老妪闻言浑身发颤,看向眼前三个孩子,颤声道:“你们躲躲,我去打发了他们。” 墨修尘轻轻放下碗筷,拉着老妪的手笑道:“阿婆,我们都回来,怎么还能让您如此费心担忧呢,孙儿去解决就行。” 老妪担忧的拉住墨修尘的袖子,使劲儿摇头道:“别去,他们很厉害,很可怕!” 墨修尘在老妪含泪的眼眸看到了恐惧。 这让墨修尘心底的怒意更甚,显然这些人不是第一次如此,可能这些年来都是如此。 他宽慰着:“阿婆,没事儿的!” 说完看向禹元锦:“护着阿婆!” 禹元锦坚定的点头。 苏沐寒说道:“我与你一起!” 墨修尘没有拒绝,与之并肩走出大门。 走到院中,他便发现有个痞子样的三境武夫竟然踩在那片菜园上,他一言不发,缓缓走出院子,看向那人寒声道:“给你一息时间,从菜地里滚出去。” “我若是不呢?”那人叉腰大笑说着,还用力将几颗长势不错的菜给踩毁。 墨修尘凝眸看向他,当即就是一拳递出。 当即,那人身形就倒飞了出去,眼前一黑,便感觉一股劲风出现在他身前,然后,他就被墨修尘掐着脖颈提了起来。 墨修尘抬眸淡漠的凝视着他,问道:“你很想死吗?” 场外尚有五六人观望着,但此刻都感觉头皮发麻,没人敢多说一句,更无人胆敢上前。 寂静的天地里只有他们吞咽口水的声音。 那痞子浑身发颤,用力拍打着墨修尘的手臂,但一切都无用。 一股腥臊味传开。 原来是那痞子已经被吓尿了。 一个三境武夫,在这武阳镇作威作福,欺负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倒是手到擒来,但是遇到真正的狠人,也打心底发怵。 痞子看得清楚,墨修尘的眼中没有丝毫感情,此刻他若是敢多说一句,绝对会被捏断脖颈。 墨修尘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直接将之扔出数丈。 他转头看向在场的其他人,冷声道:“滚回去将你们幕后之人叫来,天黑之前我若是见不到幕后之人,我保证你们活不过今晚。” 一群人一哄而散。 苏沐寒问道:“就这么放任他们离去?” “一群阿猫阿狗而已,我在意的只是那幕后之人是谁!”他的声音融入凛冽的寒风中,眼神冰冷的看向那些人离开的方向。 “你是怀疑已经有人查到了你的跟脚,所以在此守株待兔?”苏沐寒想通了其中关键,言语问道。 墨修尘颔首。 其实在他早就已经预见了这些事情,当初那封谍报的出现,便已经预示着他接下来的路并不会平静。 定骞李氏这一手,无非就是激其那些好斗者的心性,成为李氏的一把刀。 这些墨修尘都能接受。 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此地打扰他的阿婆。 苏沐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说道:“李高朗没死!” 墨修尘恍然大悟。 难怪定骞李氏一直都未曾有太大的动作,几次截杀的力量也没有超过五境修士出手。 当初他就十分奇怪,若是定骞李氏得知李高朗被自己宰了,自己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松度过数月,以李氏如今的力量,哪怕只是一句话,也足以让许多人趋之若鹜了。 就一条,只要李氏能保证击杀他墨修尘之人,能活着离开云霞城,而且事后还能得到好处。 哪怕是有李蕴强势坐镇,也难保不会有铤而走险之辈。 这也难怪当初在渡口酒楼内遇到的那几人,都只是为了得到那能跻身中五境的法门,从而铤而走险的想围杀自己。 墨修尘眼神越发冰冷:“既然能让他死一次,那就能宰他第二次。” 苏沐寒劝诫道:“不要小看此人,他虽然不如他那位兄长的声望,但自身实力也很强大,虽然如今只有五境,但哪怕是我,与他同境也不敢保证能斩杀他。” “确实有些强,但又不是没杀过。”墨修尘冷笑。 老妪就站在门口张望着,两人一进屋子就被她拉着瞅个不停,嘴中担忧道:“都没事儿吧,那些人走了吧?” 墨修尘柔和的笑道:“都已经散了,我们都没事儿。” 老妪热泪盈眶:“好好好,我孙儿出息了,出息了!” 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冬天。 桌上的饭菜让几人格外温暖。 第六十九章:往事是尘封的烈酒 银装素裹的天地。 即便是在夜晚,也不用提灯笼便能看见道路。 更何况是墨修尘这样的炼气士。 在老妪睡下后,墨修尘便于禹元锦出门往小镇中而去。 禹元锦手中推着一只小巧的纸人,纸人身上散发着柔和光芒。 那是白天,苏沐寒在那群人中的为首者身上留下的一缕气机,就是为了方便墨修尘寻人用的。 因为老妪需要人照顾,所以她并未同行,而是将这个纸人交给了两人。 禹元锦看向墨修尘问道:“哥,你确定那人就在小镇上?” 墨修尘看了看那之人的朝向,确认道:“在,否则白天那些人也不敢不来给个回复。” 三人来到小镇中的一处客栈楼下,纸人轻而易举便穿过了房门。 墨修尘与禹元锦对视了一眼,缓缓走进已经快要打烊的客栈。 客栈掌柜看到二人进来,热情的以大秦雅言问道:“二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本客栈算是小镇上好的客栈了,任你找遍武阳镇也难找出几家能比本客栈更舒适的地方了。” 墨修尘转头看向那掌柜的,却是以方言道:“我们找人!” 掌柜捎带遗憾的问道:“原来小哥儿时本地人啊,那需要小的引路吗?” 禹元锦摇头道谢。 掌柜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目送二人上楼后,便回到柜台后面抄起算盘对账去了。 …… 老妪其实并未睡去,在墨修尘与禹元锦离去后,她便睁开了眼眸,两行浊泪自她眼中滑落。 她现在很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她更知道墨修尘与禹元锦已经踏上了修行路。 可这条路凶险万分,大道争锋,生死都不过一瞬的事情而已,就像自己的儿子与儿媳。 当年天资虽然不算太好,可也算得上是其中的佼佼者,可面对生死大劫之时,依旧没有能挺过去。 这十数年来,她竭力地隐藏在这座小镇上,为的就是想让自己的两个孙儿平凡地过完一生。 但,万事皆不如人意。 或许,有些秘密也该和盘托出了。 若是,那座山上还有墨氏之人存在的话。 ……墨修尘与禹元锦来到客栈三楼的天字号房门前。 房中依然有微弱的烛光摇曳着。 禹元锦以心声和墨修尘说道:“房中有三人!” 墨修尘颔首示意知晓了。 禹元锦收起了纸人。 墨修尘敲响房门。 房中的三人皆是一惊,而后警惕地问道:“谁?” 任谁深夜被突然的敲门声惊扰,也会心中无比警惕。 最令人心惊的是,墨修尘与禹元锦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没有让他们感受到丝毫气机。 墨修尘与禹元锦没有回应。 墨修尘将手掌轻轻搭在门上,感受到一股法力涌动,显然房间中被布置了法阵。 但,还不足以阻挡他。 他微微用力,那房门猛然被冲开。 他与禹元锦并肩站在门外,淡漠的望着房内三人。 其中一人正是白天带着人去老妪宅院捣乱叫嚣之人,其余二人是一个中年人与一个青年。 那中年人见状,抬手指着墨修尘与禹元锦,冷喝道:“两个小辈,深夜擅闯他人房间,如此行为不觉没教养吗?” 墨修尘嗤笑着走进房间,斜瞥着那个白天见过的软蛋头子:“滚!” 那人浑身发颤,连滚带爬从椅子上起身,匆忙跑出了房间。 禹元锦拂袖,房门关闭。 青年见状怒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如此作为,就不怕将你们就此格杀吗?” 中年人按住了青年的肩膀,阻止他走向墨修尘与禹元锦,他看向两人,沉声道:“两位小友,我这侄子性子有些暴躁,我给你们赔个不是,但两位小友是否也该给我个说法呢?” 墨修尘缓缓走到桌子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讥笑地看着中年人,道:“明知故问多没意思,直接点儿不好吗?” 中年男子见没有聊下去的余地,冷笑道:“一个贱种而已,居然胆敢出现在我面前,还这么狂妄,你不死谁死呢?” “哦……” 下一瞬,房间重新升起一座大阵。 墨修尘身形一闪,来到那青年面前,就是一巴掌抡下来。 中年刚要动作,便被一只手掌压在肩头,耳边传来一道嗓音:“别动!” 他转头看向一袭白衣的禹元锦,浑身颤栗,他本身就是六境炼气士,但如今仅仅是被对方按住肩头,便让他体内灵力凝滞,甚至一颗元婴都在发颤。 青年被墨修尘一巴掌抡飞出去,砸在墙壁,震荡出一阵法力涟漪,更是被打这一巴掌打掉了数颗牙齿。 青年挣扎起身,怒吼着就要还击。 但墨修尘更快,临身就是一拳砸在青年腹部,哪怕青年身穿法袍,也被一拳砸得近乎昏厥过去,丹窍灵力就此溃散。 墨修尘抓着青年的脖颈,如拖死狗般来到中年面前,说道:“我问你答!” “你做梦!”中年人怒火中烧,眼眸仿佛就要喷出火焰来。 “回答错误!”墨修尘淡漠的言语着,捏住青年的下巴,探出两指,猛地用力将青年的门牙给扯了出来。 青年哀嚎不已,捂着满是鲜血的嘴。 墨修尘丢掉那颗门牙,问道:“你们的身份?” 中年人暴怒不已,但奈何全身灵力不听他的使唤,他只得破口大骂道:“贱种,最好别落在我手上,否则,定将你剥皮抽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墨修尘再次将青年的牙齿拔掉了两颗。 墨修尘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此递增,你说你有几次机会回答错误呢?” 中年人竭尽全力的挣扎着,但都无济于事。 墨修尘再问:“何人将我的消息泄露给你们的?” 中年人打算闭嘴不言,却看见墨修尘这次直接敲掉了青年的三颗牙齿,他连忙说道:“我说我说……” 墨修尘好整以暇地看向中年人,似笑非笑。 落在中年人眼中却仿佛魔鬼在凝视着自己,他颤声道:“我们来自宗家,至于消息是家主给我们的。” 墨修尘又问:“除了宗家外,是否还有其他人到来?” 中年人摇头:“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 墨修尘以‘千秋’割下了青年的耳朵,显然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中年人气得浑身发抖:“我都回答你的问题了,你为何还要动手?” 墨修尘看向他,耸耸肩:“因为你的答案我不满意。” 他再问:“宗家在何处,实力如何?” “葵阳州,家族内家主与老家主皆是乾元境,三位六境供奉,以及一些下五境炼气士。”中年人如此回答。 墨修尘看向禹元锦:“杀了!” 禹元锦闻言目光一冷,搭在中年人肩头上的手掌上法力奔腾,顿时一道剑气没入中年人的身躯。 中年男人刚要求饶,便已经元神消散,瘫倒在地。 墨修尘则一把拧断了青年的脖子。 然后,墨修尘以‘千秋’切开了中年人的丹窍,取出一颗元婴,将其收了起来。 这都是他未来修道路上的资源。 禹元锦问道:“为何不多一些?” 墨修尘摇头道:“都是棋子而已,再问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单是这几个问题就已经足以让他分析出许多了东西了,至于想要得到更多的信息,那就需要走一趟葵阳州了。 两人走出客栈,回到溪水边上的宅院,却发现客厅亮着烛光。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走进客厅,发现苏沐寒陪着老妪坐着等待着。 见到两人相安无事,老妪这才放下心来。 墨修尘看向老妪,柔声问道:“阿婆,天寒地冻的,您怎么起来了?” 老妪叹息道:“你们既然走上了修行路,有些事情估计也瞒不了多久,索性就与你们两兄弟说说。” 墨修尘与禹元锦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 老妪说道:“其实,修尘你爹娘也是炼气士……” 墨修尘听完震惊不已。 原来在十六年前,他们一家才来到此地,可是那时候墨修尘的父母已经身受重伤了。 加上墨修尘的母亲有身孕,伤势也久久得不到恢复,在诞下墨修尘之后,又遇到仇家上门。 墨修尘的父母便将那些人引至小镇之外,厮杀了数个时辰,最终二人活了下来。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场厮杀,彻底坏了大道根本,在墨修尘年纪幼小时便已经离开了。 墨修尘与禹元锦都沉默着。 这些往事就像是尘封的记忆,如一壶掩埋了多年的烈酒。 许久后,墨修尘才问道:“可知道是哪些势力在围杀父母?” 墨修尘看向老妪那瘸腿,鼻尖一酸,又问道,“阿婆,十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要来到这里,连父母都被重创。” 老妪脸色微变,面露为难之色,叹声道,“有些事情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是不知道的好,等有一天你的修为到了一定高度,自然知晓!” 墨笙眼神逐渐凝重了起来,问道:“涉及的层面很高?” “不错,但这又能怨谁呢?踏上修行路,就注定常与生死间徘徊,大道争渡,谁又能例外呢?”言语自此,阿婆双手青筋暴起,眼中却有滔天怒意:“可是,我们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啊!” 屋外一切仿佛陷入静止的状态,雪花悬浮在不动,如被禁锢一般。 墨修尘眼神微凝,他离开之时,对修炼境界一无所知,由于阿婆的刻意隐藏,所以接触修行很晚,如今思量起来,阿婆可能也是修行中人,说不定当年很强大。 可就连这么一个强者,在当年却被重创,可想而知,十六年前那场变故有多惊心动魄。 “阿婆,那当年明面上出现的势力有哪些?十六年过去,这笔账,无论如何都要清算的。”墨修尘轻声问道,双眸迸射精光。 这道因果,于情于理他都该接下,更要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明面上的势力嘛,自然有的,宗家为首的三大家族,以及灵剑山为首的四大仙门!”阿婆目光打量着墨修尘,轻声道,“你是想要拿他们开刀?这些势力虽然不是什么庞然大物,可自身的实力却不容小觑,况且,当年那幕后黑手很可能还隐藏在其中,凭你现在的实力想要与之抗衡,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墨修尘面色冷静,“那三大家族,孙儿有把握对付,至于那四大仙门,待孙儿修为提升,也总有报仇之日!” 真是好巧不巧,他已经得知了宗家明面上的大致实力,就算对付不了乾元境,可他有的是办法令宗家烟消云散。 他不会对仇敌菩萨心肠,既然是新仇旧怨,那便一一清算个干净。 第七十章:拖棺而行 阿婆也没再劝阻。 因为当那个孩子记事起,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拿得定主意。 在墨修尘与禹元锦的宽慰下,阿婆也终于舒心了几分,回房睡去了。 烛光里,墨修尘、禹元锦、苏沐寒坐着以心声交谈。 苏沐寒问道:“你当真要去找这些势力的麻烦?” 墨修尘颔首道:“有些事情总该是有个交代,况且当年那场变故我也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绝对不能让自己不知不觉就成为了别人的棋子。” “据我所知,宗家当代家主,乃是乾元境巅峰期的强者,而乾元境又被冠以‘天’字,你便知道那等修士的强横,同时,灵剑山的山主,亦是乾元境强者,更是剑修,其剑道更是堪称其杀伐之最,你如何能胜之?”苏沐寒说着敌人的实力,眼神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墨修尘。 墨笙起身,大袖一挥,屋外漫山风云仿佛随之卷动,如一张水墨画徐徐展开,淡然道,“乾元境,宗家确实有些实力,但我并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只要出手,那宗家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苏沐寒望着漫山风云,心中有些激荡,但面色不改,“自信是件好事,自信同时也是一件坏事!” 禹元锦坚定道:“我会同去,乾元境而已,我能杀之!” 苏沐寒顿时觉得头大,其实这根本就不是战力强弱的事情,而是其中牵扯进来的势力。 宗家虽然在她眼中不值一提,可单凭墨修尘与禹元锦二人,就算是将宗家抹除,那么也会因此过早显露,令得山上某些人的不满,各种阴谋算计层出不穷,这才是疲于应对的。 她根本没有追问墨修尘如何动手,因为在她看来,在墨修尘身后没有足够的势力支撑时,此时不便动手。 虽然那种挥手卷风云,试问天下豪杰,几人能有这般豪气的气概很少年,但江湖并不是如此。 墨修尘明白苏沐寒担忧的是什么,但他无惧,因为现在差不多就是一场乱局,他巴不得再乱一些才好,这样也能分散他人的注意力。 他取出堪舆图,找到葵阳州的所在的位置。 看向禹元锦问道:“你全力御剑几日能抵达葵阳州?” “三日!”禹元锦回答道。 苏沐寒见二人心意已决,便说道:“你见过我与禹元锦出手,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若你执意要去,我可与你们同行!” 墨修尘摇头道:“谢谢你,但是我想请苏姑娘你照顾我阿婆几日,处理完宗家我们立即就会赶回来。” 苏沐寒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是点点头。 次日,两人与阿婆道别,便出了武阳镇。 直到两人消失在目光里,阿婆这才说道:“苏姑娘,老婆子有个不情之请!” 苏沐寒扶着阿婆,轻声道:“阿婆您只管开口便是。” 阿婆说道:“烦请姑娘跟上去,暗中帮老婆子照拂他们一二。” “那您呢?”苏沐寒问道。 “没人会为难我这个老婆子,况且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有几人还会记得我这个老婆子呢?”阿婆叹声道:“姑娘,算老婆子求你。” 看着阿婆那恳切的眼神,苏沐寒最终御剑远行。 万里晴空下,官道上车马如流水般往来,墨修尘躺在一位老农的驴车上,微闭双眸,只能隐约瞧见斗篷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轮廓,而他身旁坐着一袭白衣的禹元锦。 从武阳镇出发赶往西泽州北边葵阳洲的宗家所在的郡城,两人不过两日半就已经到达了,墨修尘二人并未选择直接入城,而是选择在城外三百里徒步而行,最终在城外找了一架驴车,如江湖人士一般,游历入城。 此时的黑林城,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挂,一副好不喜庆的场景,就连城头上都挂着寿字灯笼,全都是上等材质,做灯笼骨架的材质都是一些上等妖兽的骨来炼制的。 墨修尘与禹元锦行走在人潮汹涌的郡城中,望着满城喜庆的景象,嘴角不由扬起,两人缓缓走入一家酒楼,要了一壶梅子酒与一斤酱牛肉,坐在二楼的窗户旁,小酌片刻,也借此多打听一些宗家的消息。 “哎,你们说这次宗家老祖的寿辰,仙朝会派谁出面祝贺?” “最起码都是一位王侯吧,毕竟宗家这些年的实力可是呈直线上升,上一届的仙朝天骄盛会,宗家可是有人进入地榜前十。” “宗家的实力提升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灵剑宗这些山上仙门也有意帮衬宗家。” “话说灵剑宗领衔的几大宗门这次也会来不少人了,黑林城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墨修尘二人不远处的一桌子人正在谈论着宗家老祖大寿的事,眉眼间对宗家都充满了向往且崇拜的神色,而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出现了。 “宗家,跳梁小丑,若是墨家还在,整个仙朝,有他宗家什么事儿?”坐在里面角落里的一个大汉冷笑着开口讥讽道,桌上的其他人也是嗤笑不已。 这时其他的声音也出现了,“墨家,当年就算是在北域的也是巨头魁首,更是守住了北域的门户,千百年来有何方势力敢在北域放肆?” “不错,当年墨家的存在就像是北域的守护者,为北域挡住了多少次危机,更是为山下百姓造就了一个繁华盛世。就算是大秦仙朝,对墨家也是礼敬有加,反观宗家,这些年都干了什么?” “哼,奴役山下百姓倒是有一手,苛捐杂税,弄得整个黑林城乌烟瘴气,如此家族就算是成长起来又能做什么?” “如此作为倒也罢了,你去问问城中百姓,有多少家的女眷遭到宗家年轻一辈的毒手,如有违逆者皆被抛尸乱葬岗,更有满门被灭的。” 墨修尘背后那一桌人闻言不乐意了,反驳道:“墨家?一个已经倾覆了十几年的家族,纵观他千百年辉煌又能如何?成王败寇,如今宗家如日中天,你们口中的墨家在哪里?” 此言一出,酒楼成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几方人马甚至有了大打出手的迹象,但似乎又在忌惮什么,只是嘴上争吵得越加激烈。 墨修尘与禹元锦将梅子酒喝完,放在几颗碎银后便施施然离去,一句话也未曾说。 墨修尘心中想法愈加坚定,眼神越发阴冷。 同时,他心中也十分好奇,那些人口中的墨家与自己是否有什么关联呢? 刚走出酒楼的两人便发现,街道上的人流朝着街道两侧分开,显然城中来了大人物,所有人都在为那些所谓的大人物让道。 此刻大大小小的酒楼窗户都挤满了脑袋,想要亲眼一睹平日间高高在上的山上神仙。 墨修尘与禹元锦的目光偏向城门的方向,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一双眼睛充满了剑的冷厉,让人不敢与之对视,而他的目光也只是望着前方,似乎周围的凡人与他没有半点干系,神情更是高高在上,身后背着一柄长剑,至于其他便没有什么特别的。 “灵剑宗的人到了,这是灵剑宗的三长老,传闻是一只脚踏入地元境的神仙。”有人窃窃私语,不敢大声说话。 墨修尘打量着这位人们口中的神仙,在他的眼中,这个人已经走在晖阳境中期,身遭那若有若无的天地灵气流动,在墨修尘的窥妄之力下实在太显眼了。 现在他开启剑印的窥妄之力,他的双眼便能看见大多数人身遭流淌的天地灵力,但这个能力也只能看透超过自身一个境界的人以及那些与自己同阶甚至是修为低于自己的人,若是超出自身境界太多的人,便只能是一片混沌。 能力虽然不是很逆天,但对于今天这样的场面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灵剑宗的刚走过没有多久,接着狂神宫与青山的人也到了,为首的依旧是宗门内的长老,三大宗门内的掌舵人并未亲自前来,这倒是让墨笙松了一口气,若是三大掌门亲至,今日他与禹元锦只能退避三分,再做打算了。 禹元锦说道:“有些奇怪,这座郡城如此繁华,不应该没有其他中五境驻足才对,为何我却感应不到。” 墨修尘冷笑道:“宗家这些年已经拉拢不少势力,方才听那些修士所言,如今的黑林城已然是宗家的囊中之物,而借着大秦仙朝的朝廷的势,想必一些与之不怎么结交的修士,已经早早退出黑林城了。” 他之所以第一站选择宗家,就是宗家在这些势力中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只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宗家抹杀,那么剩下的几大家族就会自乱阵脚。 而四大宗门也会有所忌惮,甚至会派人出手,那么他就有机会将四大宗门的有生力量一点点抹杀掉,他要让这些势力都在恐惧中灭亡。 至于大秦仙朝,他相信有的是人乐意看见宗家覆灭,宗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恐怕早就让大秦朝堂上有所忌惮了,肯定有人想除之而后快。 墨修尘没有过多的驻足观望,而是带着禹元锦转身走向一处偏僻的巷子,因为那里有……棺材铺! 而他今天要送给宗家老祖宗一份大礼。 …… 宗家大门处,今日装潢的很是华贵,一眼望去本就金碧辉煌,在今日这样的景象下,更是气派辉煌,那门口的大石狮子更是带上两朵喜庆的大红花。 宾客纷至沓来,宗家迎接之人满脸笑意,眼底深处藏着一种笑看天下人的狂傲。 而在这些人的后面,还有一位银发飘飞的老者,这位老人正是宗家的大长老宗明,负责迎接各方而来的大人物。 而此时的他正与灵剑宗等一众前来祝贺的人交谈甚欢,满脸洋溢着自豪与骄傲。 “诸位请进,老祖与家主正在内堂大厅迎接诸位。”宗明热情的为几人带路,于此同时,宗家内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一道迎贺的声音也在此时传出:“灵剑宗三长老到!” 紧接着是第二道钟声与迎贺声:“狂神宫大长老到!” 又是一道钟声响起,迎贺声继续响起:“青山大长老到!” 内堂大厅,首座上那位精神奕奕的老者正是今日的宴会的主角,宗家老祖—宗峦峰。 外堂的传呼声透进内堂大厅,这位昔日宗家的掌舵人面色狂喜,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宗家的一众后生也紧随其后,今日宗家之盛况,在今日之前,宗家内外谁人敢想,短短十六年间,连那三大宗门都要派重量级人物前来祝寿。 宗峦峰大步迈出内堂,望着对面走来的灵剑宗大长老等人,拱手笑道:“欢迎欢迎,几位大驾光临,着实让我宗府蓬荜生辉啊!” 灵剑宗三长老何明浩,狂神宫大长老卢战,青山大长老邱处元同时抱拳,朗声道:“祝贺宗老百岁寿辰!” 随即三人向身后随从示意,只见各自的随从抱着贺礼走出,交给了宗峦峰身后的宗家宗主宗青。 “几位能来,便是给我这个老头子极大的面子了,何必带东西前来?”宗峦峰满脸笑意的如此说道,但也没有拒绝,毕竟这可是一种荣耀,三大宗门给他宗家面子,他宗家怎么能打人家脸呢。 几人寒暄一番,宗峦峰便带着一众人向内堂走去。 而此时,宗家之外的大街上,一个身穿玄墨衣衫的少年扛着一口红木棺材走向宗家而去,在他身旁还有一袭白衣同行。 周围的人都诧异的望着那道抗棺背影与白衣少年,今天可是宗家老祖的寿辰,可有人却背着一口棺材前去祝寿。 这二人是谁? 他们去宗家所为何事? 在宗家如此重要的日子前去搅局,这是不想活了吗? 第七十一章:狂妄的年轻人 墨修尘? 宗峦峰心脏猛地一下揪紧,目光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玄墨衣衫的年轻人 于此同时,三大宗门的长老也瞪大了眼睛。几个人的目光在刹那间交汇,疑惑、紧张、杀机等一系列情绪在瞬间交织。 角落里那一桌的四个年轻人闻声全都呆滞了,那个稚嫩少年手中的筷子都滑落了,结巴着说道:“哥…那家伙…居然是…墨修尘!” “是他,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来此搅局,他不是应该在……?”烟灰色衣衫的年轻人目光疑惑地看着远处的墨修尘,他甚至想不明白,墨笙是什么时候与宗家结仇的,要挑宗家寿宴的时候前来报复。 “看来回去要找何先生问一下了,应该知道得多一些。”烟灰色年轻人右侧的年轻人开口说道。 几人点点头,他们对墨修尘的身份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在墨修尘在云霞城一战中出力极大,虽然他们的年纪相仿,墨修尘的实力在他们的印象中并不是很强,也不过三境而已,只是这个家伙在战场上简直是个奇才,为大秦仙朝立下赫赫战功,甚至得到了何先生的赞许。 至于其他的他们就真的不清楚了,毕竟他们只是大秦仙朝境内,并没有去过边关。 烟灰色衣衫的年轻人看着禹元锦,呢喃道:“这个人怎么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宗峦峰死死的盯着墨修尘的那张面庞,他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早已经死去的人,此刻就像是那个人站在他的眼前一般,竟让他心底升起一丝丝心悸。 可他好歹是活了一百年的老东西,挤出一丝笑意问道:“墨修尘?我们好像并无恩怨吧,如此搅闹似乎不合情理吧?” 一些偏向宗家的人全都诧异的看向宗峦峰,他们还以为这位宗家老祖会暴怒出手,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瞬间拿下呢? 其他人则是看着墨修尘,因为这段时间关于墨修尘的消息简直铺天盖地,哪怕是山上仙家,那些山水谍报也多有记载,更有甚者将之评为大秦第二个珺王。 而且已经有人在猜测墨修尘与珺王联有无关系了,因为二人一个人姓,且在战场行事上皆毫无人性可言,都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主。 墨修尘并未停下脚步,拖着棺木跨过内堂的大门,幽深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最终目光定格在宗峦峰的身上,淡漠的开口道:“一把年纪的老东西,派人恶心我,想取我性命,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瞬间沸腾了,不知情的人开始向那些了解内情的人询问情况,伴随着的便是一道道惊呼声。 “是那个悬杀贴上的墨修尘?” “他还真敢出现啊,他是不知道他现在就是一个行走的法门宝库吗!” “真是狂妄啊,但这不就是年轻人吗?” “他找上宗家的原因,竟是因为宗家派人取他性命?看他的架势,似乎不打算与宗家善罢甘休啊!” …… 这时候,宗家大长老眼神凌冽地盯着墨修尘,喝问出声:“就算宗家得罪在先,但你哪来的胆子闯入我宗家府邸,你是当我宗家不存在吗?” “存在,当然是存在的,不然我何故出现在此地。”墨修尘讥笑的回应,嘴角一挑,继续说道:“真是狗屁道理,势大欺人啊,派人出手在先,如今我出现在你宗家,你却觉得不对了,真是开了眼了,道理还能这么讲啊?” “今日是我父亲寿辰,有何事可待寿宴之后,小兄弟莫要将路走绝?”宗家族长宗青脸色变幻着,死死的盯着墨修尘说道:“况且,我们派人前去,也仅是仰慕小兄弟的风采,想邀请小兄弟前来赴宴罢了,你如今来此搅闹,有些说不过去吧?” 禹元锦闻言嗤笑不已:“扪心自问,当真如此吗?你们宗家的人脸皮是得多厚啊?红口白牙,光天化日之下颠倒是非,好本事啊?” 墨修尘就那么悠闲的站在那里,轻声道:“元锦,你这就不对了,这群狗咬你,你不该咬回去,该直接打死才对。” 禹元锦郑重点头:“有道理!” 宗家众人面色铁青,指着两人,怒喝道:“小子,尔敢如此轻辱我宗家,找死!” 墨修尘看着宗家众人,神色逐渐变得冷冽起来,淡漠道:“今日,我只是来找宗家的,其他与此无关之人便离去吧……” 他的话音停顿了一下:“留下的,对我出手的,一律按敌人处理,杀无赦!” 末尾三个字吐出,在场的人皆是瞪大眼睛,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年轻轻轻的毛头小子,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惭? “不必了!要不了半刻钟,你们就会死在这里,这就是你们搅乱我祖父寿宴的代价!” 一个刺耳的声音在场中响起,随之一个年轻人自第一桌上走了出来,一双桃花眼闪烁着阴翳的目光,手提一柄长刀,嘴角带着一丝丝轻蔑的笑意。 他是宗家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宗展鹏! 角落里的几个人紧张不已,一个少年看向烟灰色衣衫的年轻人问道:“哥,宗展鹏啊,他的实力已经是开元境后期,传闻结丹二品,墨修尘能挡得住吗?” “不知道,静观其变吧,况且我们谁都不知道墨修尘的真正实力,何先生之前也没有详细说过,要是情况不妙,就只能出面带他离开了。”烟灰色衣衫的年轻低声摇头。 宗明此时望着墨修尘冷笑,心中嘀咕着,“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不好好珍惜,却要来送死,简直就是愚蠢。” 宗峦峰与宗青对视了一眼,皆是有些忌惮地盯着禹元锦,因为他们居然看不透此人的根底。 至于墨修尘,不过一个三境小辈,再如何隐藏,也藏不住那气机溢散出来的痕迹。 宗家众人对视一眼,皆是点头,算是默认了宗展鹏出手。 墨修尘看了看宗展鹏,随即开口道:“宗家其他人呢?不打算出手么?” “狂妄,有我一人,便可杀你,何需其他人出手!”宗展鹏怒喝道,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年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小鬼侮辱了。 刹那间,宗展鹏拔出了长刀,高高地跃起劈向墨修尘的脑袋。 墨笙眼角一挑,身形微微一侧,一掌推开红色棺木,完美的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地面的石板都被这一刀劈得破裂开来。 宗展鹏一击未中,旋即翻转刀身再次横砍向墨修尘的腰部。 墨修尘嘴角扬起一抹讥笑,右手缓缓探出,向下一压,看着缓慢至极,可就在那刹那间就将长刀震在地面上。 “额!”宗展鹏微微惊讶,可惊讶之余又有震怒,“狂妄!” 这个家伙那满脸讥讽的笑意算什么? 那漫不经心的动作又算什么? “你在羞辱我吗?”宗展鹏怒吼。 墨修尘冷笑:“羞辱?你太高看自己了。” 话音未落,墨修尘一腿扫出,宗展鹏如离弦之箭般倒飞出去。 “这……” 这一幕看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宗展鹏的实力他们是知道的,开元境后期修为,更是结出而今金丹的开元境,却…… “那个家伙…他…居然?” “咕噜!” “好强,那一腿的力量估计得有万斤了吧?” “他还没有显露出自己是什么修为呢?” 一道惊诧声在场中响起,相比来客的惊讶,宗家的一众人脸色就不好看了,宗家高层更是脸色铁青,一个个青筋浮现。 嗡! 一道细微的声音刺破空气,众人闻声望去,看见了更让他们惊掉下巴的一幕。 只见墨修尘在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身形瞬间便出现在急速倒飞的宗展鹏身前,接着,他出手了! 一拳砸出,宗展鹏哇的一声喷出刺目鲜血,紧接着,墨修尘的身形又出现在其身后,又是一掌杀出,只听见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响起。 “住手!”宗青爆喝,身形陡然站起,怒吼道:“混账!” 墨修尘充耳不闻,再次探出手,抓住宗展鹏的拿刀的右手,随即双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的掌指拳尽数轰击在宗展鹏的上半身,最后五指闭拢,一记掌刀削向宗展鹏的脖颈。 “砰!”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掌与墨笙的掌刀对轰在一起,是宗青出手了,他在最后关头救下了宗展鹏,同时身形倒退出去三丈,才堪堪停下了脚步,脚下的石板被踏得粉碎,震惊的望着站在墨修尘身旁的禹元锦。 他的本意是不经意间抹杀掉墨修尘,却没想到那白衣负剑的少年竟然如此强横,仅是拂袖而已,就将他逼退出去。 而墨修尘退后了三步,眼睛微眯,轻声道:“乾元境?有意思!” 唰!唰!唰! 三道身影窜出,将墨修尘与禹元锦围在中间,正是宗青,宗明,宗谷山,每个人都神色冷冽,杀机沸腾,让在场许多人都头皮发麻。 三股强横的气势在场中爆发,在场的下五境更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墨修尘却是风轻云淡的望着三人,左手背负在身后,右手握拳放在腹部,一脸闲适的模样,他开口道:“该离开的离开,接下来可能会伤及无辜!” 宗明冷笑道:“少要装模作样,不过是仗着他人撑腰,若单是你在此地,杀你如拾草芥。” “走!” “快离开,仅仅是气势压迫就如此恐怖,要是大战起来,单是余波就能让我等暴毙!” 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向外面跑去,有的是直接离开了宗家,而更多的人都挤在外堂,神情紧张的盯着内堂。 角落的那几个年轻人最后才起身,在最后关头,那个身穿烟灰色衣衫的年轻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墨修尘与禹元锦,带着其他三个少年离开了内堂。 最后留在内堂的人,除了宗家那些人之外,就只剩三大宗门来的三大长老以及那几个随从。 “正好,这样我就可以放开手脚了!”墨修尘冷笑一声,眼神冷漠的望着在场的人,随即,玄墨色法力自他身上散发开来,宛若黑色潮水般扩散向四面八方而去。 当他的气息完全爆发开来,在场的人才知道了他是什么修为,可也正是这样,才让围观的人疑惑不解,因为他仅仅只是养筋境而已,可这一刹那却没有了境界,可爆发出来的气机却让下五境颤栗。 所有人都知道,下五境与中五境的差距犹如鸿沟,哪怕你在下五境惊才绝艳,可只要没有跻身中五境,面对中五境最低的六境炼气士,也只有被碾杀的份儿。 当然,也有人是例外,那就是珺王,哪怕只有开元境,却依旧能镇杀六境修士。 可那只是例外,千百年难出一人。 但眼下这算是怎么回事,就这个养筋境的少年,不仅差点将宗家第一天才当场击杀,而且此刻面对宗家强者还依然不惧,那可都是中五境的炼气士啊。 晖阳境与乾元境被分别冠以‘地’与‘天’,所以晖阳境又被称之为地元境,而乾元境又称之为天元境,所以,就知道实力之强绝。 墨修尘目光如两口深渊,扫视在留下之人。 “不离去,那便是求死了!” 这是他第二次动用剑印之灵,第一次被动,这一次是主动。 报仇不隔夜,杀人大雪里! 第七十二章:摩诃山墨氏 蜿蜒山径。 玄墨一影,徒步上山,仰望高峰,永无休止,朦胧云气,落在青年面庞上。 浓眉烁眼,邃眸古井,两破长空,欲斩天际。 当阳之初,与天地为直角,而少者影亦适尽,当阴之前,望无际之云海。 “十六年而归”,青年喃喃以手轻探入云海中。 嗡…… 刹那间,铭纹出于虚无云海中,二丈、三丈……百丈,候其玄脉徐散,众阁浮出,铜柱布野,望之无际。 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 一道黑色的人影,正踏着山路而来,目光所及之处,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迷蒙的云层中,有数道光芒从云层中照射下来,照耀在少年的脸上。 眉心之处,一道紫色的铭纹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他那一对幽深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波澜,他的两道剑眉就像是两把直插云霄的神剑,要将这片天地都给劈开。 太阳已经升到了地平线上,而在他的面前,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云海。 “十六年了,我又回到了这里!”少年喃喃自语,伸手在云层中一抓。 嗡! 青年身前,两道径足三丈耸立,青铜牌一悬柱端,四角栩栩如生,峥嵘无比,龙、虎、麒麟、凤皇,而中镌龙飞凤舞之二大字…… 墨府! 青年将右手放在右侧的一根柱子上,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回家啦!” 就在门口不远处,一位穿着破旧衣服,手持扫帚的老人看着青年,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有泪水在打转。 “四祖父!”少年也朝着老人望去,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老人兴奋地扔掉扫帚,朝着青年走去,一边擦着自己的衣服,走到青年面前,他伸出双手,想要拥抱眼前青年,却又收回了双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黝黑的手,尴尬不已,他生怕弄脏了青年的衣服。 “四祖父,笙儿回来了!”青年上前紧紧地拥抱着面前的老人,尽管他在外面似一切难动心境,但这一刻,古今无波的眸子还是淌血两行热泪。 老人打量着青年,突然皱眉不已,担忧问道:“笙儿,你真身呢?” 归来者,墨笙! 墨笙宽慰道:“真身尚在北境!” 老人叹息道:“你这具阴神浑身伤势,虽不显,却瞒不过我的。” “四祖父不必担心,这些伤势并无大碍,笙儿自有对策,不久后,真身也会归来。”墨笙扶着老人说着宽心话语。 “归来则安,归来即兴!”老人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四祖父,今日乃是祭祀之日,您先换身衣服,然后我们再一同去祠堂。”少年微笑着,温柔地为老人擦去眼泪。 两人一起向那片古铜色的阁楼走去,墨笙走过台阶,顺手将之前老者丢掉的扫把捡起来提在手中。 等老者换了一身整洁的青色衣衫,重新束起那满头白发,一双眼眸在此时再也无之前的浑浊,反而变得炯炯有神。 两人并肩走向山巅之上那处阁楼,那里便是墨家祖祠。 年轻人推开阁楼的大门,里面陈列的是墨家先祖以及离世的人,而这里只有墨家血脉才可以接近。 老者颤声说道,“自你离家之后,你爷爷他们也离开了,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祭拜了,而我,只是个守门人……” “四爷爷,我们开始祭祖吧!”年轻人笑着打断了老者的言语。 老者是墨家守门人,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但墨家高层都知道,他就像是山下一个村子中的守村人一样,为墨家消灾减恶,一点点为墨家改风水,汇气运。 而老者那条瘸了的左腿,也是为了墨家而失去的,更是为了眼前这个远游归来的年轻人而失去的。 两人各执九炷香,每一柱香都不一样,上面的铭纹是各种上古生灵,也名九灵香。 三叩九拜之后,将九灵香插入香坛中。 老者肃穆开口,“墨家嫡子祭祖仪式开始!” “拜三尊!” 三尊,乃是墨家创始者,而三尊之首,墨尊! 传闻,墨尊当年强横无匹,可追星逐月,可改天换地。 据墨家手札记载,当年在乱世中,更是举世无敌的存在,最后入道飞升! 其后便是法尊与兰尊! 都是在乱世中陪伴墨尊征战的兄弟,可古籍手札中并未有太多的笔墨,只留下一句破空飞升。 墨家每次祭祖,首拜便是三尊。 老者话音落下,墨笙缓缓弯曲膝盖,跪在蒲团上,高举九灵香,庄严而肃穆地拜下身去。 拜完三尊,墨笙直起身躯,老者上前一步踏出,“拜列祖!拜先烈!” 老者递出一杯酒,墨笙接过,缓缓转身走到门口,朗声道:“墨家先祖们,墨家英灵们,墨笙在此敬你们一杯,请诸位护佑我墨家跨过此劫!” 墨笙将酒水徐洒落在地面上,举起九灵香向着天穹躬身一拜。 老者将酒杯收回,再次开口道:“拜天下众生!” “拜……众生!” 墨笙沙哑的开口,眼神闪烁着仇恨的目光,但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对着天地四方恭敬行礼。 祭祖仪式并不繁杂,很快便完成了,墨笙重新将祖祠阁楼的大门关上,与老者一起走下山巅。 回到山下,墨笙看向老者那一瘸一拐的背影,鼻尖一酸,心中满是心疼,开口问道,“四祖父,十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要将我送走,连你都被重创,大哥如今生死不知,祖父也带着族人离开了墨诃山!” 老者脸色微变,面露为难之色,叹声道,“那些事情以你如今的修为,还难以触及,因为这背后不仅仅是敌仇我怨,更涉及某些隐秘!” 墨笙眼神逐渐凝重了起来,问道:“涉及的势力很多?” “不错,本来墨家千年以来就被外界虎视眈眈,十六年前,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布局,逼得整个家族封山离去,甚至连你祖父都无法破局,只能将你送离摩诃山。”言语至此,老者双手青筋暴起,身遭涌动着狂暴的灵力波动,眼神中如有龙虎奔腾之相。 一切仿佛陷入静止的状态,落叶悬浮在不动,如被禁锢一般。 墨笙眼神微凝,他离开之时,不过三岁有余,对修炼境界一无所知,但如今,他居然看不透自己这四祖父的实力。 可就连这么一个强者,在当年却被重创,可想而知,十六年前那场变故有多惊心动魄。 “四祖父,那将能告知的势力说与我听,至少得先清算一部分旧账。”墨笙轻声问道,双眸迸射精光。 他如论如何也不会忘记,当年一路南下,那一波波截杀,有的人要将他置于死地,甚至在最后,他大哥被人一剑斩下悬崖,那个黑夜中出现的人,他此生都不会忘记。 要不是在最后关头龙虎山天师出手,将他带回了山上,恐怕也早就成为那个人的剑下亡魂了。 “大秦仙朝内,有三家、四门!”老者目光打量着墨笙,轻声道,“你是想要拿他们开刀?这些势力虽然不是什么庞然大物,可自身的实力却不容小觑,况且,当年那幕后黑手很可能还隐藏在其中,凭你现在的实力想要与之抗衡,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墨笙面色冷静,“如果单是这些势力,我一人便足可以将其荡平!” “哦,据我所知,宗家上一代老家主,乃是天元境巅峰期的强者,随时可能破入无相境,灵剑山的山主,同样是天元境巅峰,其剑道更是堪称杀伐之最,你如何能胜之?”老者凝视着墨笙,他想看看墨笙的底气所在。 墨笙起身,走到门口,大袖翻飞,衣袂展动,淡然道,“天元境,宗家确实有些实力,可要荡平他宗家,并不是笙儿大放厥词,一个上百的天元境而已,杀之并不难。” 老者望着漫山风云,心中有些激动,但面色不改,“自信可以,但不要自负,也切莫小看天下人。” 老者根本没有追问墨笙修为,他只知道,就算是在墨家其他人都离去之后,墨家未来依旧有人能站在顶峰。 墨笙轻笑道:“我十岁跻身天元境巅峰,一步入无相而退避,以雷劫破修为,如今重塑根基,杀一个老匹夫的能耐还是有的。” “既如此,笙儿,你随我来一趟!”老者郑重看向墨笙,神色严肃,转身走向东面的一处阁楼而去。 墨笙不明所以地跟在老者身后,看向满院枯黄的枝叶,满是一片衰败的景象,心中呢喃道,“再等等,不会等待很久的。” 这时前方的老者开口说道,“当年你爷爷他们离去之前,曾说过,你回来之日,便是这武阁开启之日。” 墨家存在的时日不可查,就算外界有些传闻,可墨家究竟隐藏着怎么样的实力,没有人知道,哪怕是在十六年之前,墨家离开了,却没有人敢踏上墨诃山半步,至于当初墨家为何离去,此间事,也没有几人知晓。 “你要去清算旧日之账,四祖父不阻拦你,但凡事三思而动,切不可凭借一腔孤勇而行,也断不能小觑他人,想要走到高处,凡事便要谋而后动,这些话,你也莫要嫌我这个老头子唠叨,你是我墨家儿孙,如今,更是我墨家的掌舵人,万事当小心。” 墨笙轻声回应道,“记住了,四祖父! 说话间,老者带着墨笙来到了一处蛛网遍布的阁楼前,看起来很久没有打扫了,就连大门上面的牌匾都已经倾斜了,在风中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掉落下来,而那两幅对联似乎随时要化作齑粉随风消逝。 嘎吱…… 大门在刺耳声中被推开,在风中颤颤巍巍,仿佛随时会倒下。 “进去吧,你祖父走之前给了留了一件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需要你自己去寻找。”老者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此地。 他不敢多看,十岁天元境巅峰,更是以雷劫破修为,那个孩子得遭受多大罪,老者心中酸涩无比,只恨自己无能。 墨笙一脸疑惑的望着幽暗的阁楼里面,感受着迎面而来的腐朽气味,不由得眉心一皱。 墨笙实在想不明白,为何爷爷要将留给自己的东西放在这里,而不是让四祖父代为保管,甚至连留下了什么都没有透露。 跨过门槛走进阁楼大殿中,墨笙漫步前行,在地面上留下了一行深深的脚印,望着前方空荡的大殿,他的目光逐渐扫过其中的一切。 寻觅许久,也没有找到四祖父口中的东西,他不由地思量起来,自己祖父到底给自己留下了什么。 慢慢地,他走到了大殿的最中心位置,看到了掩藏在积灰中的一面蒲团,可他绕着蒲团走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蒲团有什么特殊之处。 一个时辰过去,他的心中逐渐有些失去了耐心,便想着去问问老者,是否有什么线索。 想到此处,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就在墨笙即将踏出门槛了那一刻,他的脚猛然收住了。 霎时间,一股寒气自脚底直冲天灵,一滴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在地面上。 滴答! 汗珠顺着脸颊掉落在地板上,墨笙低头望去,发现那滴汗珠居然被一分为二。 “有东西!” 墨笙低沉出声,瞬间汗毛炸裂,浑身如有万千蚂蚁啃咝,右手背突感痛楚,点点鲜血流淌而出,他的体魄至强,能承受南疆英魂的磅礴力量,不见崩坏,此时居然被割裂开来。 “剑气!” 墨笙环顾四周,僵持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他不知道爷爷给自己留下的是何物,但仅凭这些细若游丝且不可见的气,就知道不是凡物。 而他现在被困在无穷无尽的气中,稍有不慎便会被无穷极的气绞杀。 “不可妄动,既然是祖父留下的东西,那么墨家子孙便不会被针对,想来当有破局之法!” 墨笙冷静下来,调整自己的呼吸,开始观察四周,同时催动自身真气,准备破局。 “剑气无形,封天锁地,那便破开这天地一角!”墨笙呢喃道。 话音方落,一道玄墨色真气自墨笙掌心激发而出。 咔嚓! 一道道细微的声响在大殿中响起,于此同时,墨笙猛然跺脚,一道道气浪席卷而出,将禁锢自身的无形剑气逼退。 定眼望去,墨笙此时才发现,整个阁楼大殿都闪烁着刺目的寒光。 “好在这些年体魄淬炼得还不错,不然今日麻烦了!”墨笙苦笑着,看向周围,若不是靠着体魄惊人,之前他恐怕就会被剑气直接洞穿。 墨笙摇头,“祖父这是离开之时还给我留下了一个考验吗?” 只见他双手掐诀,缓缓抱元,大袖飘扬,一道道墨色涟漪开始向四周扩散,周围的剑气尽数崩碎开来。 铮! 一声清脆剑鸣在大殿中响起,墨笙闻声望去,就在那蒲团正上方三尺之处,一柄漆黑如墨的剑显化而出。 剑身铭纹繁杂古老且浑厚,剑柄如龙鳞覆盖,栩栩如生,浑然一体。 在剑柄与剑身交界处,镶嵌着一颗暗红色的珠子,里面好似有鲜血缓缓流淌,只看一眼便让人头脑发胀。 墨笙连忙将目光挪开,看向剑身,赫然有两个古老文字—— 龙吟! 第七十三章:真身与阳神同出 葵阳州。 当他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剑印之灵后。 而墨修尘的神魂则是进入阳神之中。 场中便出现了两个墨修尘。 阳神与禹元锦对视了一眼。 禹元锦见状双手结印,顿时间一道法阵冲天而起,将整个宗家都囊括其中。 外界再难窥探其中的动静。 这也是在来时路上,二则定下的对策。 墨修尘要暴露出底牌,那么就绝对不能留下的人离开,也不能让外界之人窥探到墨修尘的底牌所在。 “怎么可能?”场中众人惊骇莫名。 宗峦峰眼皮直跳,连忙以心声询问三宗的三位长老:“三位,可有下五境炼出阳神与阴神的先例?” 青山的长老摇头道:“并未听闻,你我修道之人,皆知道下五境无法炼化阴神与阳神,眼前这小子端地是古怪。” “古怪又如何,拿下便是,到时候搜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狂神宫的长老卢战冷笑。 真身手持灵器狭刀,一双眸子淡漠至极。 而阳神的墨修尘则是手持千秋,眼眸中竟是冷意。 阳神沉声开口道:“元锦,你们给我拦住乾元境的天元即可,其他人交给我!” 真身一言不发,只是目光不断扫视着在场修为最高的几人。 当初只有二境修为的墨修尘,尚能让它施展出足可匹敌五境的实力,如今随着墨修尘的修为增长,它能施展出六境巅峰的实力。 虽然只是六境,但面对一两个所谓的乾元境,它完全无惧,只要真身中的天地灵力供应得上,它都能一个人宰杀了在场所有人。 可惜,受限于墨修尘真身肉身强度的限制,墨修尘真身的天地灵力是足够了,但肉身强度如今还达不到乾元境的高度,所以,它也只能期待一下而已。 禹元锦颔首,目光注视着离自己最近的宗青,只要宗青敢有任何动作,他便会在瞬间出手,与之搏杀。 直到这一刻,人们才发现,那两个年轻人来此绝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备而来。 “嗯?”灵剑宗的长老长老也是惊讶,目光微微眯起,定格在墨修尘的身上。 阳神墨修尘目光环视三人,嘴角蓦然一笑,只见他身上的斗篷猛然被震飞出去,缓缓飘飞出去,盖在那红色棺木之上。 这是人们才发现,墨修尘身后背着一个漆黑色的剑匣,只是与那一身玄墨色衣衫颜色差不多,不太那么引人注意。 铮! 一身剑鸣炸响,宗明率先动手,宗明手持长剑刺向墨修尘,只见那银白色的剑身上还萦绕着恐怖的法力波动,引发一声声刺耳的气爆声。 面对如此恐怖的一剑,墨修尘眼神微眯,双腿微微弯曲,一身玄墨色法力随之流转。 “喝!”就在那一剑临身之际,墨修尘轻喝一声,右手翻转一掌横推而出,玄墨色的罡气化成掌印轰杀而出,与那凌厉一剑碰撞。 哧啦声中,宗明持剑杀向前的身形被轰的倒飞出去,在这一瞬间,宗青与宗谷山见状,两人一起持剑杀了出去。 宗青方动,禹元锦身若雷霆,瞬间横档在其身前,剑指落下,璀璨剑芒裂破长空。 禹元锦随即又挥出一掌,一道长虹贯空而去。 宗青施展神通,天地间出现一道璀璨剑阵,这才勉强与之斗个旗鼓相当。 墨修尘见宗谷山杀来,身形微微后仰,‘千秋’翻转,在避开攻击的同时,宗明对了一掌。 轰! 气浪爆炸声再次响起,三人各自倒退出去三丈远。 宗谷山、宗明各自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各自眼中读出了震惊,若之前宗展鹏是因为实力不足和大意导致失败,那么此刻,他们就亲自体会到了墨修尘实力的强横。 墨修尘此刻全力催动三大法门,《炁体源流》调动人身小天地的天地灵力,《黄帝阴符经》转换阴阳之力,《十绝杀法》主攻伐。 “愣着做什么?”墨修尘冷笑着,瞬间杀了出去。 这一次,他主动出击,目光聚焦在宗明身上,原地留下一道道残影,眨眼间便已经出现在宗明身前不远处,墨修尘一拳便砸了出去。 宗明,宗谷山急忙还击,可他们还是低估了墨修尘这一拳的力量,直到最后一刻,宗明与宗谷山才惊恐的发现,墨修尘这一拳完全是冲着要他们其中一人的命来的。 此刻,两人都有些慌乱了,各自打出术法阻挡,同时以剑直刺。 但在墨修尘的拳头后面,还有一柄‘千秋’杀来。 宗明挡在前面,感受着拳劲的恐怖,以及那摄人心魄的漫天杀意。 宗谷山则是从侧面全力拦截拳与剑。 两人险之又险破开了墨修尘的杀招,但墨修尘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宗谷山的右侧,持剑横扫而去。 “小心!”宗明惊怒交加,一把扯开了宗谷山。 宗谷山脸上被剑锋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直流。 他惊魂未定,浑身寒气直冒,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墨修尘手中那柄‘千秋’,沉声道:“法宝!” 宗明此刻也恍然大悟,难怪墨修尘能如此强势,原来是因为‘法宝’加持。 不然这一剑不可能破开宗谷山的护体法力。 墨修尘有些遗憾的摇头。 本想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其中一人,却只是斩开了对方的护体法力而已,甚至都没能将之重创。 另外一边,宗青试图往天穹高处而去,但却被禹元锦一击打回地面,若不是有法阵护持,整个宗家都要被夷为平地。 禹元锦冷冷的看着宗青,脚踩罡步蹈虚而行,开口道:“如此藏掖,真当我是你们这些纸糊的乾元境。” “狂妄!”狂神宫卢战怒喝,身形拔地而起,举拳轰杀向禹元锦。 但禹元锦却直接将他无视了。 墨修尘的真身动了,没有丝毫动静,便已经出现在空中,手中狭刀轻轻一划,那道刚猛拳罡便被无数剑气搅碎。 卢战凝眸看向墨修尘的真身,大喝一声,身上无穷金光爆发,衬托的卢战宛若一尊金身神灵。 天地间隐约有风雷异动,但墨修尘的真身却是岿然不动,只是持刀凝视着他,神色淡漠。 大战一触即发。 整个宗家,天上地下皆是术法虹光。 院中,宗明身形往高处掠去。 但这也刚好顺了墨修尘的意,墨修尘身形一跃而起,自身上冲出滔天杀意。 宗明刺出去的一剑被墨修尘完美的避开,但宗明已经避不开墨修尘的攻伐了,墨修尘冷笑道:“死吧!” 砰! 墨修尘一拳轰击在宗明的胸口,宗明的身形如炮弹般倒飞出去,口中的血液如泉涌,甚至还有无数的碎块夹杂在其中,就在那一拳砸在他胸膛上的时候,他的心脏便已经被震的粉碎,五脏六腑没有一块是好的。 同时墨修尘身形紧跟而去,‘千秋’斩出蕴含无穷杀意的剑气,全都轰击在宗明身上。 在倒飞过程中,宗明的生机缓缓消散,直到生机耗尽的最后的一刻,他也没有想明白,为何一个小辈,竟能轻而易举将他轰杀。 可他,再也找不到答案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呆滞当场,寂静无声,就连宗家的人都死死地捂住嘴巴,发不出丝毫声音。 但墨修尘没有丝毫停滞,身形转瞬就杀向了宗谷山,行进途中,甚至身后对着远处的宗青挥出一剑。 在剑印的窥妄之力下,所有破绽尽在他眼中,所以,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他几乎可以做到短时间杀掉敌人,何况他还拥有强悍的神魂,更让他在厮杀中如虎添翼。 铿! 两柄剑猛烈撞击在一起,宗谷山霎时间便被强大的力量轰飞了出去,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了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墨修尘已经开启了第二轮攻击。 只见他剑指一并,在剑身上猛地一抹,玄墨色的剑气激发出来,对着倒飞的宗谷山就是一剑。 《十绝杀法》——杀身! “那是什么?”有人惊呼。 “天哪,他真的修成了《十绝杀法》!” “难怪他的杀力如此之强,原来是掌握着这禁忌法门!” 之前战斗的速度太快了,他们并未发现,在这前面,墨笙便已经施展过《十绝杀法》了,那一道拳印中就蕴含着其杀意,没有人注意到而已。 嗤啦! 空气被剑气斩出无数涟漪,直冲宗谷山就是一剑,宗谷山惊惧交加,持剑便要抵挡玄墨色剑气,可…太迟了。 玄墨色剑气直接将宗谷山斩成了两半,血雾纷飞,整个寿宴现场被侵染了很是妖艳。 杀了两个宗家高层,但墨修尘的脸色并没有半分放松,低语到:“两个!” 他持剑指着高台上的宗峦峰,“老东西,你还不出手吗?” 冷漠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宗家府邸,墨修尘的目光漠视一切,那长剑上闪烁着刺目寒光,他的余光注视着那三大宗的另外两位长老,似乎在等待他们出手。 宗峦峰的面色难看至极,手中酒杯已然化成碎片,酒水自掌间滑落,滴在地面上,他冷声道:“小子,今日你必死,就算是皇族来了,今日也别想将你带走!” 话语中蕴含的暴怒,杀机,悲愤,渲染着此时此地此景。 但墨修尘的目光依旧,没有丝毫动容。 哧啦! “孽障,你找死!” 宗峦峰此时身形一跃而起,手中出现了一柄金色的长剑,直接将其对着墨笙掷出。 墨修尘察觉到金色长剑散发的气机,心中猛地一惊,身形爆退,双手握住‘千秋’不断斩出玄墨色剑罡,可也只是勉强将其崩飞出去,被宗峦峰接在手中。 墨修尘眼神发寒,此刻的他双手都在颤抖,盯着三丈开外的宗峦峰,目光看向那柄金色长剑,寒声道:“法宝?” “孽障,想不到你还有点眼力,居然知道法宝!”宗峦峰冷哼道,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处在暴怒中,他没有嘶吼,而是死死的盯住墨笙,仿佛一头捕猎的狮子,要将墨修尘撕成碎块,他继续说道:“不得不承认,你的实力很令我意外,就像当年那个人,可今日,不管你如此天才,你……得死!” “大话谁都会说,可你……做不到!”墨修尘如此回应,可心中打起十二分精神,他将自身战力提升到极致,可那是有时间限制的,眼下这个老家伙是乾元境巅峰境,而且在场还有两个乾元境。 他已经知晓法宝的威势,此时的宗峦峰手中掌控着一柄宝器,让他不得不慎重。 但他没有退却,而是看向天穹处,说道:“给我挡住剩下的人!” 真身震动狭刀,一刀落下。 雪白剑气横亘在墨修尘阳神与宗峦峰之间,真身落在其中,看向宗峦峰。 而禹元锦直接对灵剑宗与青山那两个长老进行无差别术法攻击,近乎是强行将两人拉入战场。 灵剑宗三位长老也颇感意外,可他们意外的不是禹元锦的实力,而是墨修尘的真身与阳神几乎都有同样强绝的体魄。 虽然宗明与宗谷山在晖阳境中不是很强,可依旧是晖阳境,自身的修为摆在那里,却在墨修尘手中不堪一击,他们此时有些意动。 但奈何有禹元锦坐镇天穹,他们无法拿下墨修尘,甚至可能会被斩杀。 灵剑宗三长老何明浩看了其他青山的长老,轻声说道:“有没有办法突破此人的封锁,只要拿下那个小子,就能破局。” “只能联手先试探一番,若对方只是保那小子不死,就一切都好说,但对方若是铁了心杀人,有些麻烦!”青山的长老邱处元沉声道。 “当年摩诃山墨家那群人就强得可怕了,如今又出现一个墨姓少年,……”狂何明浩低沉着声音,目光闪烁着杀机道:“就算杀不了,也要将此地的消息传递出去!” 然而,墨修尘的阳神已经开始大开杀戒了。 第七十四章:斩草除根 如今整个宗家的顶尖战力已经被拖住。 墨修尘再无顾忌,裹挟漫天杀意将所有留下的人尽数斩于剑下。 决定这场厮杀的最终定论从来不在他这里,而是禹元锦与真身所在之处。 现在他就算是借助剑印的窥妄之力,也瞧不真切禹元锦所在的战场,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禹元锦面对三个乾元境,并未落入下风。 而剑印之灵的控制的真身所在,那狂神宫长老攻势虽然惊人,各种术法漫天,看似声势骇人,可真身仅仅随手一刀挥出便能令其溃灭。 反倒是宗峦峰,让人有些意外,屡次突破真身三丈之内,手持金色长剑与狭刀不断碰撞。 两者交锋的空间迸溅出雷霆与剑芒,若不是剑印之灵有意控制战场,下方所有房屋都会被这些余波化作齑粉。 墨修尘观望片刻,身形便如鬼魅出没在宗家各个角落,不论敌人如何反击,在这个状态下的墨修尘都能以雷霆之势镇杀。 他只能驾驭阳神存在一刻钟时间,所以,不敢有任何耽搁。 既然新仇旧怨一起算,那就不会有丝毫仁慈之心。 他要将所有人宗家都杀绝,哪怕是鸡窖里的鸡蛋他都能找出来摇散了。 绝对不留下丝毫后患。 否则,他日对方卷土重来,如今日这般之自己出现,那就是灾难。 墨修尘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小子,你的实力便是我等也不得不承认很强,但…你真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何明浩低沉的说道,冷厉的目光仿佛剑光闪过,注视着禹元锦的面容。 青山的大长老双鬓翻飞,看起来有股出尘的味道,只是那双眼眸充斥着欲望与杀机。 “你奈我何?”禹元锦目光一一掠过三人,深邃的眸光流转,几人身遭流动的法力都很惊人。 禹元锦眸光微动,双手掐诀,天地间无数雪花汇聚而来,最终凝聚出三朵丈大的雪莲,美轮美奂,霞光氤氲,缓缓飘向三人。 何明浩、邱处元、宗青三人各自全力出手,漫天法力咆哮。 剑芒与奇异景象浮现在天地间。 玄妙无比的场景中却是杀机四伏。 由不得三人不全力以赴,因为那三朵雪莲皆是神通,有道法呈现,有剑气破空。 此刻,三人才回过神来,此前那些都只是小打小闹,眼前这年轻人,有碾压他们的绝对实力。 而另外一边,剑印之灵似乎动真格了。 任由宗峦峰近身,然后扬起狭刀,一刀落下,天地间的光明好像此刻都被汇聚而来,整个黑林城有一刹那的黑暗。 宗峦峰却是有一刹那的恍惚,那一刀之中,他仿佛从年少走到了今天。 然后,所有的画面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唯有那道雪白。 身形缓缓向大地坠落而去。 他的目光渐渐无神。 真身淡漠地看了一眼,然后一步迈出,身形来到卢战身前,狭刀横扫出去。 百丈刀光化作剑芒,径直斩开卢战那尚未完全成型的法相。 卢战哀嚎一声,身形如离弦之箭,倒飞出去。 在他的胸口上,甲胄破碎,血肉模糊间已可见骨。 最令他的绝望,是那伤口上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的剑气。 真身再次迈出一步,一刀将卢战打落在宗家后院的一处池塘内,法力涟漪直接将周围的屋舍轰击成废墟。 它虽然仅是驾驭墨修尘的真身,但这不代表他只能与乾元境对抗,就如禹元锦所说,这些乾元境就是纸糊的,这要是都杀不掉,它还出来干什么,丢人现眼还差不多。 况且,现在墨修尘的阳神在外界停留的时间也快到了,他必须早些解决掉这两人。 一旦神魂归位,它便会受到真身神魂压制,所能施展的实力也会受到压制。 而且,每一次控制墨修尘的真身,它就会陷入沉睡,下一次出手必须等到墨修尘跻身下一个境界才能再次出手。 所以,它很珍惜能出手的时间。 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剑侍知道谁是大爷! 一念至此,真身如一抹黑色流光急速下坠。 卢战大吼着自池塘中冲起,裹挟着漫天金光,双手结印,在他的头顶上出现了一柄金色瓮锤,悍然砸向真身。 真身瞬间定在空中,有些惊讶地望着那瓮锤,低语道:“本命物啊!” 卢战还以为对方害怕了,大笑道:“小子,你继续猖狂啊!” “雕虫小技!”真身淡漠注视着瓮锤落下。 轻飘飘一刀挥出。 漫天剑气凝聚,化作一柄百丈长的雪白剑芒,如刀切豆腐般将那瓮锤斩成两半。 同时斩开的,还有卢战的身躯。 看着漫天血雨,墨修尘心痛不已:“暴殄天物啊!” 虽然这些乾元境在禹元锦他们眼中不值一提,可对于墨修尘来说,依旧是难得修炼资源。 最重要的是他如今需要锤炼肉身,对方元婴之中不仅有能在增长他修为的力量,更可以用来锤炼肉身啊,就这么一刀斩没了。 真身飘落在地,阳神也在逐渐消散。 神魂进入真身中,让墨修尘差点栽倒在地。 他感受到身躯一阵极致的亏空,气海天地与道宫天地的天地灵力都挥霍的一干二净,甚至窍穴中的天地灵力都丝毫不剩了。 他在心中大骂败家子儿。 剑印之灵虚弱至极,有气无力道:“别不识好歹了,吾是直接将两人宰了,不是抵挡,你就偷着乐去吧。” 话音落下,剑印之灵彻底陷入沉睡。 墨修尘撇撇嘴,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走向宗峦峰的尸体,五指并拢,直接探入对方的气海天地,将元婴抓了出来。 墨修尘神识探入其中,发现对方死得很干净,元神之力完全被剑印之灵磨灭了,三魂七魄估计都没放过。 这样也好,省得他折腾。 《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同时运转开来,将那颗元婴纳入气海天地,开始疯狂汲取其中的法力。 不到一盏茶时间,他恢复了些许。 他看向禹元锦所在的战场,发现禹元锦已经结束了厮杀,手掌拖着三颗元婴,还有几件本命物。 他起身喊道:“可以了,打扫一下,准备回了!” 禹元锦看向周围,满地尸体。 墨修尘是真的斩草除根,一个活口都没有。 他说道:“哥,当心业力!” 墨修尘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元锦,我在意的不是那些狗屁业力,我只在乎我是否足够强大,能否守护住自己在意的人,至于业力,来就来吧,生死都无惧了,还怕那些业力不成?” 他看向禹元锦:“今天,哥得谢谢你,单凭我一个人做不到。” 禹元锦笑道:“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客套了?” 墨修尘正色道:“不客套,咱们找找宗家的财库在哪里,花了这么大劲儿,不能给其他人留一大笔资源在此。” 接下来,两人如蝗虫过境,凡是值钱的物件,都被两人搜罗了起来。 ……摩诃山上来了一群铁骑,在铁骑后面还有一些穿着衣衫亮丽的修士,男男女女每一个都气宇非凡,而他们此行的方向正是摩诃山上的墨家。 而这一切都被墨家老者看在眼中,他只是轻蔑一笑,根本没有过多观望的心思。 墨家守门人,本名墨知命,乃是墨笙爷爷辈中排行老四。 在十六年之前,墨知命的实力在天下无人敢小看,至于他那条腿的被谁所伤,他不说也没有谁知道。 但在墨知命心中,一条腿能换来墨笙的安全,能换来墨家的平安,不足为惜。 当年那场追杀,内幕他是知道一些的,仙朝当年也出手了,至于当年是仙朝皇室请动了什么势力的人,还是那几方势力联手幕后之人出手,他不是很清楚,所谓的三族四宗,这些不过是想跟着那幕后之人吃点残羹喝点冷汤的狗腿子罢了。 仙朝出手的三人当年就被他宰了两人,一人中途逃了,他本想一起杀了,可后面出来那家伙,一身修为恐怖,加上还有其他大域的人与其联手,激战数个时辰,最终双方两败俱伤。 他废了一条腿,可对方几人也没有讨到便宜,几乎全被他斩杀,至于暗中出手的那人被他砍掉了一条胳膊,最后逃之夭夭。 十六年过去了,皇室竟然胆敢派铁骑上摩诃山,甚至还带了宗家的人来,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这是把墨家的摩诃山当成了自家的菜园子了吗? “还在山脚下,能等到笙儿出关了。”墨知命继续扫他的地,弯腰驼背的就像什么事儿也没有一样。 武阁内。 墨笙望着眼前这柄如墨玉般的剑,低吟出声,“这便是爷爷给我留下的东西?” 墨笙虽有些惊讶,但也还是缓缓上前,打量着眼前的黑剑,仔细望去,完全看不出一点人为打磨过的痕迹。 “传说世间有些神兵根本不是由工匠打磨而成,而是由修士靠自身修为祭炼造就,使之能完全如臂挥使,眼前这柄剑……” 墨笙用真气将右手覆盖,一脸凝重,探出手猛地握住剑柄,但想象中的危机并未出现,黑剑任由墨笙握在手中,挥舞之时,传出刺耳的破空声。 墨笙端详着黑剑,他发现,手中的黑剑并未开锋。 “爷爷留下这柄剑的意义是什么?若真是一柄法剑,带在身边岂不是更好?” 墨笙思量了一番,没有再细想,爷爷他们都已经离去了,现在继续想这些也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地面上的蒲团突然炸裂开来,一个漆黑的剑匣出现在眼前,剑匣的大小刚好能装下手中的黑剑。 黑剑在此时也剧烈抖动,挣脱墨笙的手,掠入剑匣之中,剑匣就好像一口棺材,将黑剑葬入其中。 墨笙心中莫名有种哀伤,剑葬入匣,尘封黑暗之中。 他试了试,无法打开剑匣,倒腾了半个小时,各种方法都尝试了,始终没办法撬开。 “别白费力气了,剑匣上有三十六层禁制,是你爷爷亲自布下的。”老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不以为然地说道。 墨笙将剑匣拾起,看向老者,轻声问道,“四爷爷,你知道?” 老者笑了笑,“之前是不知道的,但是这匣子,我倒是知道一些,没想到你爷爷给你留的居然是这剑匣。” 墨笙刚要开口问解开禁制的办法,老者直接挥手道,“别问我,你爷爷布下的禁制我可解不开啊,至于怎么解开禁制,你自己看着办吧。” 墨笙无言以对,无奈摇头。 “你什么时候北上?”老者看向山下,轻声询问。 墨笙算了算时日,说道:“尽量早些去趟帝都,不过之前还是得去会一会宗家。” “好巧不巧,山上来了些人!”墨知命说道。 “哦!” 墨笙听闻此言,便知道肯定有些令人不开心的家伙到了。 第七十五章:前行 墨笙出关之际。 那一行上山之人也抵达墨府大门之前。 为首的乃是一名手持金诏的男子,身穿华服,鼻如悬胆,龙眉凤目,目光看向云雾之中,缓缓出声,“此处就是墨家大门之处,墨家离去之前以禁制封禁了此处,想要窥得墨家所在,只有破掉这禁制。” 手持金诏的男子看了一眼跟在铁骑后面一行人,将金诏丢给了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冷淡的说道:“宗长老,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你们自己接收此地吧,本王便不在此地多逗留了,告辞!” “恭送殿下!” 中年男子接过金诏抱拳弯腰,他身后的宗家一众子弟也跟着行礼,直到华服男子远去众人才直起腰。 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手持金诏走进云雾深处,陡然丢出金诏,驱散无尽云层,摩诃山的真面目显化在众人眼前。 “这就是墨家当年所在吗?” “浑厚古老的岁月气息,沉淀于此的灵气在山间流淌。” “好一处宝地,这么多年了,居然浪费在此,真是暴殄天物啊!” “呵呵,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宗家的地界了。” 就在此起彼伏的惊讶声中,一道沙哑的嗓音响彻在众人耳畔,“离去吧,这里不是尔等可以染指的。” 宗赢蓦然抬头,斑白的双鬓在风中飘舞,双眸闪烁着金光,试图看破虚妄,寻觅发声者的所在,可任他找寻良久,却没发现半点踪迹,便朗声发问,“何人在此,陛下已经下诏,今日起,此地归我宗家所有!” “离开吧,莫要引火烧身。”墨知命淡漠看着墨府门前的一行人。 咔嚓! 山巅之上,一道玄雷刺破天穹,落在众人耳中,如万千利剑直击心门。 宗赢面色陡然煞白,呆滞的目光看向苍穹,呢喃道:“怎可能?” 他身后的宗家弟子满脸惊恐不安,喧嚣声四起。 “墨家还有人没离开!” “墨家玄雷!” “十六年来,摩诃山一直有人留守,仙朝为什么还要将此地赐予我宗家?” 山门前的一切,墨知命自然看在眼中,他已经出言提醒了,可宗家的人似乎太不知好歹了,妄想入主摩诃山。 好死不死的,墨笙刚好想拿宗家开刀! 墨知命看向武阁的方向,“那一道玄雷,是你引动的?” 墨知命看着大门外的一行人,啧啧道:“有点胆子啊,居然还没有离去。” 墨家大门外面,宗赢根本不知道,他要找的墨家大门,就在他面前三步。 墨笙颔首道:“我也只是试试能否引动玄雷,这样摩诃山上的禁制有玄雷加持,威能应该会更上一层楼。” 墨笙转而看向山门:“那是宗家人?” 墨知命点头,“不错,他们就是宗家人,还是来接收摩诃山的。” 墨笙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这感情好啊,刚想打盹就有人送枕头来。” “全杀了?”墨知命看向墨笙问道。 “当然不会,留个活口,好让其回去给宗家报个信。”墨笙的声线愈发寒冷,“宗家要为自己准备后事了!” 两人的谈话,在外面的宗赢听不见,虽然他看见了山巅降下的玄雷,但并未离去,反而利用金诏开始驱散禁制。 他想看看,墨家当年是谁留在了摩诃山,十六年来居然没有一点消息,要是能知道,再将这个消息传回宗家,他很可能会被家族重赏,那样他便能踏入中五境了。 墨家尚有余孽存于世间,这个消息传出去,届时北域都将为之震动,十六年前那一战,墨家差点将北域巅峰战力屠戮殆尽,这笔账就让墨家余孽来偿还。 恰在此时,金诏突兀腾空而起,在虚空上与云雾激烈撞击,一层层涟漪四散而去。 宗赢见状不由的大喜,金诏虽是皇族亲自赐下的,可上面的铭纹诏令却是由老家主亲自设下的,就是为了破开摩诃山的禁制。 此刻金诏上的铭纹已然发威,摩诃山的禁制没有主阵之人,又能挡住诏令多久? 山门前,墨笙冷漠地望着虚空上的金诏,心中怒火腾起,寒声喝道:“滚!” 摩诃山刹那间风起云涌,一道玄墨剑光自禁制上激射而下,瞬间将金诏劈成了两半, 见此情形,宗赢乃至他身后不远处的墨家弟子大惊失色,脸色煞白,仓惶后退。 “不可能,这摩诃山上还有人主持禁制大阵?”宗赢惊呼出声,旋即看向山巅,脸色恢复平静,“是谁在此装神弄鬼,此乃陛下赐我宗家之地,何人敢觊觎此地,这是要违逆陛下吗?” “陛下?我怎不知陛下下令将摩诃山赐予你宗家,就是他点头了,我……同意了吗?”饱含杀意的声音出现在宗赢的右耳,随即炸响在整座摩诃山上。 “摩诃山,乃是墨家世代居住之地,一群外人……你们有什么资格踏足于此?”墨笙的身形缓缓浮现而出,玄墨长衫迎风飘荡而起,眼神冷冽地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神情冷若万年冰川,亘古不化。 宗赢面色惨白,木讷地转头看向青年的侧脸,棱角分明的线条给予他极大的冲击,只是他还没来的及开口,一名宗家弟子便已经开口质问道:“你是谁?知道在跟谁说话吗?” “哦,你们……”墨笙话音未落,身形便已经出现在宗家弟子身前,右手扼住其脖颈,淡漠的开口,“不就是我的仇人吗?” …… 墨修尘将宗家的宝库打开,其中法宝就有两件,更有十来件灵器。 至于其他资源就不计其数了,灵药、宝药、符箓纸张、神仙钱等等。 墨修尘搜罗了一大堆储物法器,甚至那些修士身上的物件也没有放过,特别是那几个乾元境,储物法器内的资源更是惊人。 宗家十六年来积攒了很多资源,够他短时间内修行用了,体魄强大是好事,就是需要的资源简直让他都头皮发麻。 很快,他与禹元锦便消失在宗家,身形瞬间便已出现在城外,离去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高大城墙,了却了一些恩怨,可他的心中并不好受。 “这只是第一笔账,还有两大家族,四大宗门。”墨笙心中呢喃,这次宗家宴会他只看见三大宗门的人,并未发现剩下一个宗门的人,沧澜阁的人并未出现在宗家老祖的寿宴之上。 墨修尘将斗篷系好,两人漫步走在城外官道上,身影在夕阳下的雪地里拉得很长很长。 烟灰色衣衫的年轻人回到皇宫,第一件事便是传讯何秋,询问关于修尘的事情,当日发生之事,他对自己的几个弟弟下了死令,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在宴会上发生的事情。 虽然不曾亲眼见到墨修尘与禹元锦对付宗家,但在之后他们进入宗家府邸,除了宗家府邸大门,其余一切都被战斗余波化作了齑粉,风吹即散。 固然纸包不住火,但能拖多久就是多久,只要那位不过问,就没人会去主动提及。 …… 咔嚓! 伴随着声响,那名宗家弟子已经身子瘫软在地。 其余的宗家弟子惊恐的后退,恐惧的看向墨笙,心中认为墨笙是个疯子,才一句话,就杀了一个人。 “不用恐惧,因为你们都会去陪他,不然他得多孤单啊!”墨笙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宗赢此时才反应过来,暴怒而起,“住手,孽障!” 铿锵声中,长剑已然出鞘,宗赢裹挟着凌厉的剑罡直取墨笙后脑而去,杀机弥漫四野。 死去的那个年轻人乃是他的亲侄子,本想带着来见识一下墨家当初的鼎盛景象,那也是他们宗家将来的景象,谁曾想命丧于此,而那个杀人凶手却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大放厥词,完全没有将一干人等放在眼中。 就在长剑即将刺中墨笙的刹那,只见墨笙微微偏过身子,长剑自其耳边掠过,可去势不止,宗赢有心收回这一剑,可整个身体仿佛不听自己使唤一般,直直地刺向另外一名宗家弟子。 噗! 尽管那名宗家弟子极力闪避,却依旧被这一剑贯穿胸膛,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宗赢,“三…长…老!” 宗赢瞪大着双眼,双眼血色弥漫,浑身颤抖的丢掉手中的长剑,“啊……” 披头散发的宗赢捂着头嘶吼着,恍若疯癫一般。 “啧啧,连自己人都杀,还真是残忍啊!”墨笙讥讽的望着宗赢的身影,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他走一步,其他人推三步,墨笙眼神杀意缭绕,淡然道,“既然你也觉着这些人该死,那么我便帮你一把,将他们葬于此处,让他们亲眼看看,我墨家是如何在这里再一次站在巅峰!” 墨笙再次踏出一步,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人群中,十个呼吸的时间,踏上摩诃山的数十人尽数葬在此地。 一步十杀,杀到宗家弟子胆寒,无人有胆气敢出手对抗。 在墨笙第一次出手的时候,他们的勇气便已经被磨灭,再遇上后来那诡异的一幕,更让他们肝胆欲裂。 现在只剩下一个呆滞在原地的宗赢,看着满地的宗家弟子,他只是面色悲凉,神情呆滞,呢喃道:“开元境,墨家没有倒下啊!” 墨笙头也不回地说道,“墨家只要尚有一人在北域,便不会倒下!” “你……是谁?”宗赢艰难地抬头看向那个背影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墨家三十六代嫡长子—墨笙,当年的……丧家之犬!”墨笙身形向山下走去,声音飘荡在山间,久久回荡在宗赢的耳畔。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你,当年被龙虎山救走的那个孩子,啊……哈哈!”宗赢跪地咆哮,震动群山,可他的声音传不出这摩诃山,到不了远在万里之外的宗家。 墨知命佝偻的身子,看向逐渐走下山去的那道年轻身影,身如长剑,背负剑匣缓缓前行,老人叹息了一声,“大哥,当年的孩子长大了,他会带着先辈的意志走下去,他会追寻你们的脚步前行。” 老人将整个墨家都打扫了一遍,将一处处敞开的大门缓缓关上,眼中全是留念,最后他站在山巅最高处,眺望着整个墨家,身形缓缓消散在云海中。 墨笙往南北而去,他本就有意去往葵阳州宗家。 如今宗家竟然想占据摩诃山。 那他就灭掉宗家。 第七十七章:两个墨 武阳镇。 墨修尘与禹元锦进屋就被一顿呵斥。 “你们两个好是不是疯了?”苏沐寒怒目注视着两人。 原来,此前的厮杀,她一直观望着。 常人或许难以窥见其中景象,但她是例外,修为本就与禹元锦相当,自然也有神通能瞧见其中景象。 禹元锦她倒是不担心,她担心的是墨修尘。 明明只有三境,竟然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出来,若是被人推演出来,那么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就不再是下五境,而是中五境修士的猎杀。 她目光冷冷的盯着墨修尘:“你的价值虽然已经体现了出来,但是别忘记了,你这条命是我救的!” 墨修尘苦笑不已。 禹元锦却有些幸灾乐祸。 阿婆眼神有些湿润:“你们两个太冒失了,沐寒说得对,一切还是要小心为上,那些炼气士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墨修尘拉着阿婆宽慰道:“阿婆放心,孙儿心里有数的。” 墨修尘看了看屋外,有些惭愧的说道:“只是阿婆,此处不宜久留了。” 苏沐寒与禹元锦对视了一眼,两人已经知晓墨修尘在担心什么了。 既然宗家已经有人来此,就证明墨修尘的身世已经被有心人得知,就算没了宗家,也还有其他势力,更有一些不讲规矩的野修。 苏沐寒说道:“我可以将阿婆接去樊州。” 墨修尘摇头道:“苏姑娘有此心意足以,但是不必了,我已经欠你太多了,不能再劳烦你了。” “那你还能如何,如今你又没有信得过的至交?”苏沐寒问道。 “阿婆可随我去道宗!”禹元锦开口说道。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苍老嗓音:“不必如此麻烦,随我去摩诃山吧!” 屋内众人尽皆转头看向屋外。 大门外来了一位老者,但是屋内众人却无一人察觉。 老者缓缓走进院子,看向屋内说道:“她随我去摩诃山,比去任何一个地方都安全。” 墨修尘看向禹元锦与苏沐寒,以心声问道:“此人修为如何?” 至少墨修尘现在修为就算是开启剑印的窥妄之力,也只感觉眼中一片混沌,仿佛此人身与道合,他即是大道。 禹元锦摇头道:“看不透,最起码已经走到中五境后期。” 苏沐寒神色凝重,并未言语。 墨修尘起身走向院子,凝眸看向老者:“我凭什么相信你?” 老者缓缓前进:“不必相信,你只需要知晓,如今的你拦不住,你们加一起也拦不住。” 墨修尘神魂直接进入阳神,瞬间出手,直接祭出那柄黑色长剑,一剑斩下。 老者仅是探出两指,轻而易举就架住了长剑,他轻笑道:“有趣,竟然已经炼出阳神,还有一柄奇怪的剑,很不错。” 老者打量着墨修尘:“但……还是很弱!” “小心!”苏沐寒惊骇道。 但她的声音被禁锢在屋内。 墨修尘身形如一缕落叶,飘了出去,他稳稳落在地上,奇怪的看向眼前老者,因为老者并未伤他。 老者拍手道:“我只是来接人而已。” 墨修尘起身持剑而立:“凭什么?” “凭什么?凭你太弱了,就算你阳神可斩六境,但还是太弱,要知道天地之大无穷极,能人自然也是辈出,凭你现在真身三境,阳神六境,可守护不住你想要守护的东西。”老者淡然说道。 墨修尘闻言并未愤怒,因为老者说的是事实。 若是他实力够强,就不惧各方来敌。 若实力够强,就不用千般算计。 若实力够强,就不用让阿婆背井离乡。 阿婆在这时走出房间,看向墨修尘柔和的说道:“修尘,我跟他走,你不必担心阿婆。” 墨修尘喊道:“阿婆!” 阿婆笑道:“你们两兄弟好好修炼,到时候来接阿婆回家。” 禹元锦走出来,看向老者,稽首道:“前辈,还请善待阿婆!” 老者轻笑道:“道宗的小家伙,挺不错,放心吧,她在摩诃山来去自由。” “你又为何不担心?”老者又问禹元锦。 禹元锦起身诚挚说道:“相信前辈没必要为难我们几个小辈!” 老者似乎很受用,点头笑了笑。 苏沐寒却是皱眉不已。 因为‘摩诃山’三字,让她想起了一些事情。 十六年前,北域有一场动荡,而动荡的起源便是那座‘摩诃山’! 当年他父亲远远观望过,但回来后却是一言不发。 并且禁止她去打探任何消息。 很多消息都是外界传闻。 当年那场动乱,打的北域半数差点陆沉。 传言那一场动乱中,光是上五境就足足死了十数位,其中还有其他大域来的大宗门修士。 老者突然看向苏沐寒:“小女娃,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窥探的,速速止念,免得惹祸上身。” 苏沐寒闻言,瞬间掐断了念头,不敢多想。 一些上五境修士,念达天地,一旦被人起念,便能推演出方位,若是对方有意计较,可跨越山河一念杀人。 苏沐寒稽首道谢。 墨修尘见状,虽然不全然相信老者毫无歹意,至少现在看起来对方并未动杀人之意。 他抱拳道:“前辈,请!” 老者颔首道:“这才像话嘛!” …… 墨笙来到黑林城! 本想打探宗家具体位置所在,却发现许多人都在谈论宗家消亡之事。 由于宗家被灭,引起了众多修士的关注,所以他轻而易举便找到了宗家所在。 看到一片狼藉的宗家府邸,他心中猜疑不定。 他找到一名修士,询问道:“兄台,可知宗家招惹了什么人?” 那么修士感慨道:“嗐,就是被人寻仇了。” 说着,修士掏出一封山水谍报:“喏,就是画面上这个少年。” 墨笙结果仔细看完,说道:“一个三境左右的边军斥候,能令偌大的宗家就此覆灭,兄台就莫要说笑了。” 不远处一名中年修士嗤笑道:“宗家估计也是如此想,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了,一片废,满地尸骨而已。” “宗家这些年实力不算弱了,快要比肩三流仙门了,在这葵阳州内,可谓是霸主,但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如今被荡平了,还被斩草除根了。” “要怪就怪宗家被自己的欲望吞噬了,竟然想与定骞李氏搭上线,派人截杀那位少年杀神,不曾想被人家翻手覆灭。” “说起来,我倒是挺佩服那位墨姓少年的,不仅如今声名崛起,还有如此凌厉手段,若是成长起来,恐又是一位珺王啊。” 墨笙在议论声中离去。 走出黑林城,他回望了一眼,呢喃道:“是墨氏子弟吗?” 他便未多想,既然宗家已经覆灭,那他就去找灵剑宗的麻烦。 不过想要对付灵剑宗,他一人可做不到覆灭之局。 虽然灵剑宗有一个‘宗’字,但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宗门。 只是被人强行加上去的,所以比不得真正的宗门。 一座山门想要成为真正的宗门,必须有上五境修士坐镇,且不能是供奉之流,并且需要有足够的功德,更需要当地王朝的举荐,否则万难成为宗门。 但这并不能说明灵剑宗就弱,相反,在如今这个世道,其实灵剑宗并不弱了。 由于上五境的登天离去,也为这些二流仙门迎来了契机,若是门内有人能跻身上五境,那就距离升为真正的宗门近了一步。 所以,墨笙只是想恶心一下灵剑宗。 让灵剑宗别那么安逸。 也得为当年那件事付出代价。 …… 灵剑宗。 双鬓斑白的中年男子,高挺的鼻梁,白皙的面庞,如鹰般的锐利眼神,每一步都能引动天地灵力震荡,他走到主位上坐下,目光淡漠地看着下方躬身行礼的众人,缓缓问道:“一场宴会,何故弄得如此狼狈?,让我门内损失了一位长老,可查清是何人所为?” 一位供奉抱拳躬身,敬畏的开口回道:“宗主,是那声名鹊起的墨姓少年所为!” “哦,一个三境蝼蚁,就能将宗家覆灭,还能杀尽场中数位乾元境?”双鬓斑白的男子冷漠的说道,目光扫过堂下众人。 “宗主,据山水谍报所说,当日还有一名负剑的白衣少年同行!” 中年男子眉毛一挑,继续发问:“可知其身份?” “不知,当日外界修士都难以窥见其中动静,宗家当日被一座法阵覆盖,传闻宗家的大阵都没能开启。”一位长老低垂着头颅,无比恭敬。 中年男子眸子精光爆闪,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力截取关于墨修尘的全部消息,任何人不要轻举妄动,将宗门在外的精英弟子全部召回。” “这?”所有人心中泛起滔天波澜,想不明白为何宗主要下如此命令,但还是没有开口质疑,只是回道:“是!” “等等,将我的决定传讯给其他三大宗门!”说完便挥手让何明浩离去。 等待众人离开大殿,中年男子独坐大殿之中,微眯的目光,看向外面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墨……墨……墨家之人回来了吗?但愿不是如此!”中年男子的眉宇间绕上一层愁绪。 四大宗门分别坐落自大秦仙朝北方的灵剑山,东南方的穹明山、青山,以及西南方的峮倥山,全都位于大秦仙朝境内,距离却也相距甚远。 墨笙继续北上,因为宗家的变故,其他势力已经心生警觉,不得不让他重新思忖对策。 既然要去搅闹一番,那么便需要准备退路,断不可以将自身置身于死境。 此刻的他正在去往灵剑山的官道上的一处客栈,这些天他都在赶路,一路行进缓慢,五天的时间才堪堪进入大秦仙朝北境疆域,按照这个速度到达灵剑山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 墨笙在客栈内吃完酒食,丢下几颗仙朝铸币便悄然离去,此地距离灵剑山已经不算太远,他想看看能不能先抓个灵剑山弟子打探情况。 深夜,行走在山脉中的墨笙突然警觉,就在方才,山脉上方有几道气息极速掠过,气息虽然不强,仅仅只有开元境巅峰,可速度却很快,墨笙呢喃:“看来宗家被灭,让灵剑宗警惕了起来。” 墨笙透过冬雪覆盖的枝丫,抬头眺望星空下的天穹,那里有三道流光正在急速远去,他的眸子微微眯起,“已经成群结队外出探寻可疑的踪迹了吗?” 墨笙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倒是省去了我诸多麻烦。” 等到几道流光消失在视野之中,墨笙浑身玄墨色气浪缓缓荡漾开来,将墨笙衬托得宛若一尊来自地狱的死神,融入黑暗之中。 ……墨修尘问道:“前辈,不知可否告知摩诃山在何处?” 老者笑着摇头:“不是不愿告知你,而是不能,因为你现在的修为太弱了,知晓后反倒是为你平添诸多麻烦。” 墨修尘苦笑着:“若是他日我想看望阿婆,我该去何处寻呢?” 老者说道:“好好修行,待时机成熟,你便能知晓一切,你们自然能相见。” 墨修尘看向阿婆,瞧着那满头白发,鼻尖酸涩不已。 他如今才三境,可阿婆已经是满头白发,还能在这人间停留多久呢? 老者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不必担心这些,只要我在,你阿婆自然就在,就算是鬼差使者降临,也带不走你阿婆。” 阿婆收拾好行李。 最后去了一趟儿子儿媳的坟冢。 在墨修尘三人的注视中,阿婆随着老者离开了武阳镇。 阿婆离去前,一步三回头,挥手作别。 千言万语都只化作:“都好好的。” 第七十八章:颍川鸣山 人生就是一场告别,但也不全然都是忧伤。 有些告别,是永远结束;而有些,是新的开始。 短暂重逢的喜悦,告别的不舍与忧伤,仿佛总是贯穿着人生。 墨修尘注视着那远行的背影,心中亦有千言万语,临到嘴边:“一路保重!” 也许如此才是眼下最好的局面,他将要面对的不再单是李氏一族,宗家的到来也仅是前奏。 接下来的路上将会有更多的凶险在等待着自己。 他很清楚,禹元锦不可能一直待在自己身边,而苏沐寒就更不可能。 他也不可能永远活在别人的背后,他本身本就该成为一棵参天大树。 既然归乡之旅已经完成,他也该前往帝都了。 第二天,墨修尘喊上禹元锦与苏沐寒。 他将从宗家搜刮来的资源尽数取出。 一共有七八件储物法器。 他都仔细分配过,尽量保证三人能平均。 他将资源最多那份退给了禹元锦。 禹元锦拒绝道:“哥,我并不差修炼资源,你自己留着。” 墨修尘摇头:“出门在外,什么都不能依靠他人太多,哥现在能为你做的并不多,这些资源可能不足以支撑你长久修炼,但聊胜于无。” 禹元锦本想推脱,但看见墨修尘没有理会他,而是将另外一份推到苏沐寒面前:“苏姑娘,很感谢你陪我走这一趟,这些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苏沐寒没有拒绝,直接将之收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推脱没有任何意义,谁也不可能拗得过的这个家伙。 她问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墨修尘回道:“该去帝都了!” 他没有忘记,在那支簪子中还有无数边关将士的尸体,还有幽瑄道人的遗体,这些都需要他一件件去处理。 禹元锦开口道:“哥,我与你同行!” 墨修尘这一次直接拒绝了,他说道:“这一次,我独自游历,元锦,不是我不想与你同行,而是我们各有各的路,未来定然不会平静,我们都需要足够强大。” 禹元锦沉默了。 他知道墨修尘所说并不是耸人听闻,那座仙府现世,就是一个影子,还有那座山神庙中出现的神灵元神。 这些都是一种预兆。 但他还是很担忧:“哥,我们灭了宗家,其他几方势力定然不会坐以待毙,我担心……” 墨修尘摇头道:“无妨,我自有手段规避。” 这些他都已经算计在内,甚至将最坏的结果都已经预想到了。 苏沐寒说道:“你现在的处境说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有人要你死,自然有人想你活。” 苏沐寒突然就一脸恍然大悟地看向墨修尘:“你早就已经想到了?” 墨修尘笑着点头。 其实这一路走来,墨修尘都在慢慢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他相信有心之人,早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否则现在他就是在此与二人坐着了,而是在逃亡路上了。 他之所以这么快对宗家出手,就是想传递一个信息,他墨修尘有能力,也有手段,值得某些人在暗中为自己阻挡大势。 这样一来,各方就形成了相互掣肘的局势。 假若自己连剩下的局面都应付不了,那就不值得那些人再花费心思了。 在座三人都不是简单之辈,三两句言语便已经足够他们分析出局面了。 苏沐寒瞥了他一眼:“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墨修尘笑了笑。 次日,在骄阳中,三人分别。 苏沐寒被一位披甲中年接走。 禹元锦则是选择独自游历北域。 墨修尘望着二人的背影,轻轻挥手。 他想到了一句诗: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将宅院打扫干净,锁上大门,他独自负剑往最近一处仙家渡口而去。 …… 翌日清晨。 墨笙浑身气息内敛,远远掉在那三道身影后面。 他没有第一时间杀上灵剑宗的原因就是自身实力受到修为桎梏,四大宗门内皆有乾元境之上的强者坐镇,若是直接撞上去,简直就是直接找死。 当发现那三道身影进入山脉深处。 墨笙冷笑着看向北方,“接下来,便是猎杀时刻!” 墨笙一步踏出,冲天而起,脚下踏着金色长剑化作长虹掠过天际。 而此时,北方的一座山峰,那座山峰宛若一口巨剑,直指天际,如要破空而去,雄伟而奇骏,灵剑宗就坐落在这座山上,此时灵剑宗的宗门大殿中坐着十几个人,每一个人都气息都极为强大,眼中皆是精光闪烁。 而在那最前方的主位上,灵剑宗宗主端坐其上,目光如剑,“诸位,外出的弟子是否有消息传回来?” 大多数人皆是摇头,一个个面露担忧之色,一个头发花白的青衫老者开口问道,“宗主,这样是否太过小题大做了?” “万一对方只是与宗家结怨而已,我们如此大费周章岂不是闹了笑话。”另外一个长老摇头说道。 “混账!”此时,一声爆喝传来,那是坐在灵剑宗宗主下方的第一顺位的中年男人,他的目光看向那个说话的长老,呵斥道:“十三长老,你知不知道,那个贱种姓墨,若是当年墨氏之人,你觉得我们有多少弟子够他杀的?” “大长老,你有些杞人忧天了。”十三长老嗤笑道,他似乎根本不担心门下弟子的安危。 “你……” “罢了。”这时,灵剑宗宗主挥手阻止了他们的争吵,淡漠的开口,“传讯那些离开山门的弟子,小心行事,若是发现墨修尘踪迹,立即传讯,紧急撤离,尽量避免正面冲突。” 灵剑宗宗主话音很轻,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敢忤逆,他的目光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接下来,多注意那少年动向,召集弟子该准备帝都天骄大会了。” 说话这些,灵剑宗宗主说完这些,便离开了大殿,留下一群长老在大殿内争吵不休。 半山腰上的一处古楼,灵剑宗的宗主站在古楼前,神情有些担忧与敬畏。 墨家,一个在他脑海中萦绕了十六年的梦魇,当年他就极力反对参与那场祸福难料的围杀,最后结果也不出他的所料,派出去的人都死了,虽然得到了一些好处,可那点好处根本就弥补不了灵剑宗的损失。 想到这些,他的心中一阵无奈,他虽如今是宗主,可面对有些事情,也难免犯难。 “董璇,何事让你这幅愁容?”一道缥缈的声音传入灵剑宗宗主耳中。 董璇,是灵剑宗宗主的名字,曾经的他是大秦仙朝内的天才,修行天赋万中无一,后来被灵剑宗看中,招揽进灵剑宗进行培养,在一次次生死厮杀中成为了灵剑宗的宗主。 董璇抱拳躬身,恭敬低声道:“老师,宗家已经被灭了,是一名墨姓少年所为。” “无妨,正常应对就是,只要他敢踏上灵剑宗,就让那孽障知道什么叫有来无回。”缥缈的声音传出,言语间无波无澜,似乎并未让他引起重视。 “这……”董璇有些不解他老师的决定,可里面传出声音,“退下吧。” 董璇无奈,只能躬身离开了古楼。 于此同时,几大势力都发生着类似的事情,每一个宗门都在进行打探,灵剑宗都这般重视,他们其他三大宗自然也不敢懈怠, 更甚者另外的两大家族已经成为了惊弓之鸟,既然已经将自己家族内的族人以及财产向几大宗门转移。 两大家主也不想寄人篱下,可是宗家已经都已经被灭了,他们别无选择。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两大家主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林家与朴家两大家族当然也可以寻找大秦仙朝庇护,可这些年他们做的事情有些过火,仙朝可以庇护他们,可他们至此就只能成为朝臣,所有财产资源都得上缴。 迁徙去山上,虽然也要付出些代价,可至少还能保留一些资源。 北方苍凉山脉之中,墨笙低空飞行,宛若一头独行的狼,双眸绽放着猎手的精光,盯着天空上正在逐渐靠近的三道虹光。 天空上的三人正在急速前行,他们收到宗门传讯,现在几人正疲惫地赶回灵剑山。 “唉,长老们是不是太过谨慎了,一个边境匹夫,还能对抗宗门不成?现在估计早就躲起来了吧。”一个灵剑山的弟子不以为意的说道,脸上疲惫之色难以掩盖。 另外一个年轻弟子沉声道:“我之前传讯询问了一下师兄弟们,都没有发现其踪迹。” “三百弟子啊,灵剑山所在的千里之内全都布控有弟子,就算是苍蝇也别想毫无踪迹的过去……”满脸疲惫之态的灵剑山弟子正在不满宗门的决定,可下一瞬间他的脸色就变得煞白,眼神惊恐不已,他伸手指着另外两个灵剑山弟子的身后,结结巴巴地开口:“那…那……” “那什么?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一个灵剑山弟子抓住他的手臂,摇晃着问着他。 此时墨笙笼罩在玄墨色的斗篷中,踏在金色长剑上,与三名灵剑宗弟子相隔不过一尺,一双眼眸绽放杀机,“你们……是灵剑宗弟子?” 此时,墨笙身前的两个灵剑山弟子浑身汗毛倒竖,整个人都差点被吓到魂不附体,此时也终于明白那个灵剑山弟子在说什么了。 “逃……” 此时三人只有一个念头,三人齐声惊吼,就要逃离此地,因为墨笙出现的毫无声息,而且单是一缕气机压下来,就让他们法力流转凝滞,若是硬碰只有找死。 可墨笙怎么会让三人逃离呢?一身玄墨色罡气将灵剑山的三个弟子镇压在空中,“你们……走不了。” 低沉的声线落在三人耳中就仿佛来自九幽的恶魔,让三人浑身冷汗直冒,简直肝胆欲裂,三人想要嘶吼,可就是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 墨笙没有犹豫,并指成剑,瞬息间就是三道剑罡斩出,漫天血雨飘零在阳光下妖艳无比,金眼都浸染得通红。 三道尸体跌落下山脉之前,墨笙取出了三人的传讯令牌,发出了三道信息:“长岭山脉东三百里,有可疑人物出现。” 这些人现在心思都在那个同为墨姓的少年身上,这倒是为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做完这些,墨笙脚踏金色长剑,化作长虹赶往下一个猎杀地点。 三天时间过去,死在墨笙手中的灵剑山弟子足有八十多人,到最后,灵剑山的弟子发现了一些尸体,惊恐无比,至此再也没有人上当了。 得到消息的灵剑山长老们气得七窍生烟,有几个晖阳境长老更是联袂杀向山下,势必要将墨笙大卸八块。 …… 墨修尘乘坐仙家渡船在颍川符双门的仙家渡口下船。 下船不久,他就听闻了一则消息。 定陵县城内的鸣山有妖族作乱,如今也足有月半有余。 如今,定陵县衙正在招募修士前往鸣山。 墨修尘本不想搭理,但是却被人群挤到了前面。 那名记录名册的官吏头也不抬,只是将一份官牒递给了他,说道:“持此官牒前往定陵,自有人接应。” 墨修尘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为了探险鸣山的一名修士。 他走在官道上,本来就此丢掉这份官牒,不想因此耽误行程。 但在他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 去鸣山! 第七十九章:冷漠下的温情 大秦仙朝北方。 是夜,黎城四处皆有火光冲霄。 而此时的城外,三支大秦铁骑正在黑夜里潜行,哪怕守城士卒轮换值守也未发现。 墨笙此刻独自一人走在城外旷野上,一袭玄墨色战甲完美融入黑夜,提着战剑眺望那仿佛巨兽匍匐的黎城,今夜,黎城必破,大秦铁骑将以最迅速的攻势拿下这处关隘。 黑夜的黎城,每一次元烈士卒擦肩而过的空隙,就会有一支钩锁搭上城墙,有黑甲士卒悄无声息地出现,隐藏在黑暗中收割生命,他们就像暗夜的幽灵。 此刻的城中,局面也越发混乱,穆况云近乎是疲于奔命,而溧阳书院的周焕也在全力搜索隐藏在暗中的棋子。 三宗的中五境修士本想动用那座临时建成的护城大阵,却被周焕阻止了,为了几个暗子,就白白损耗大阵的力量,这很得不偿失。 但,墨笙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在第一场大战是就已经布好了局,等着对方往里钻。 只要等到城门开启,纵然对方有护城大阵,大秦战船也能将其打穿。 程辘跃上城头,瞬间宰杀了几名守城士卒。 这一刻,城头上的厮杀声终于彻底爆发开来。 城头守将察觉到程辘的气机,自阁楼上一跃而出,一枪挑向程辘的头颅。 程辘回头望去,只是淡漠一笑。 原来,一道剑光赫然而至,将城头守将的长枪击飞了出去。 墨笙落在城头上,盯着那守将,口中说道:“去打开城门!” 程辘身形辗转,几个闪烁间便消失了。 城头守将怒吼道:“敲响镇城钟,让山长开启护城大阵,否则就来不及了!” 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守将如丧考妣。 一名龙影卫无声无息出现在远处那镇城钟旁,单手按在钟上,一缕法力蔓延在钟上,那口大钟瞬间化作碎片。 周焕察觉这边的动静,心神大乱。 大秦龙影入城,却没有激发护城大阵,这与他预想的完全不符。 可他哪里知道,大秦龙影卫,每一人都极为擅长收敛气机,就算是伪装成凡人,也未尝不可。 只要不被有心的上五境窥探,极少有人能知晓他们的底细。 一座护城大阵,只要不泄露气机,它又如何激发? 而这护城大阵也不是时时刻刻开启,除非面对一些绝灭人性的修士,或者有大妖出现,护城大阵才会运转。 如今被用来抵御大秦,已经是例外。 但这一切都被墨笙算计在其中,知晓你有护城大阵,甚至连你护城大阵如何布置都清楚无比。 那你周焕又如何防备? 黎城内,周焕只得仓皇升起护城大阵。 但是城门在大阵升起的那一瞬,被人由内而外彻底轰开。 程辘站在一地尸体旁,大吼道:“攻城!” 黎城外一艘战船横亘。 随着天地灵力的汇聚,战船上有三十六道剑阵开启。 当剑阵完全开启的那一刻,方圆万里的天地都在震动。 一柄万丈巨剑缓缓凝聚在战船上方,无数铭纹交织在黑夜里,亮如白昼,道意弥漫。 城头上墨笙冷喝一声:“斩!” 万丈巨剑轰然落下。 空间在剑锋下扭曲,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汇聚,天地灵力都在倒卷,被巨剑所吸收。 无数剑光伴随着巨剑自天际飞落,朝着黎城落下。 大地之上,剑影重重。那道护城大阵被破开的一瞬,周焕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已来不及退避,一柄大秦制式战剑从天而降,将他死死钉在城墙上,那座护城大阵也在这时被攻破。 周焕死死盯着城头上墨笙,他的声音嘶哑:“你们这些秦人!” 墨笙转头盯着被钉在城墙上的他,冷漠道:“我若不杀你,黎城怕才是真正的要亡了!” 周焕的眼中满是不甘,可他已经无力挣扎。 一道剑影自天际落下,那座护城大阵瞬间便被斩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周焕的怒吼声从口子里传出:“大秦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只见墨笙脸上挂着淡墨的笑意,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杀你吗?” 墨笙的声音,似是从梦中传来。 周焕癫狂着挣扎:“为何?” 墨笙指向三大宗门长老所在之处。 无妄门黎连,上玄天杜卯山、金酆宗于筠,原本他们三人坐镇护城大阵的关键阵眼之上,可是此刻,三人精气神涣散,灵魂即将熄灭。 周焕头皮发麻:“你早就知道了?” “当然知道,当我得到护城阵图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墨笙一剑隔开守城战将的长枪,耻笑着:“一个读书人,借口下山,当真是无所求吗?” “你以为当日我那句读书人读歪了又是在说什么呢?”墨修尘身形一闪,来到守城战将的面前,一把掐住其脖颈,冷声道:“你好好看看他是个什么东西?” 大阵虽然被攻破,但残留的力量被尽数注入周焕的体内。 周焕的身形也在逐渐变化,他双眸逐渐变成灰白色,那一头黑发随之化作枯槁逐渐凋零,手臂长出鳞甲,胸腔处生出一颗婴儿头颅,这颗婴儿头颅只有一双血红色眼睛,凡是与之对视的普通士卒皆化作行尸走肉,灵魂被汲取。 而周焕的下半身竟然长出了无数触手,好像大海里的章鱼触手,唯一不同的是那些触手皆被鳞甲覆盖,且锋利如刀芒。 墨笙淡漠地注视着这一切变化,周焕最终选择了一条与人族相悖离的道路,成为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诡异存在,身形足有三十丈高,浑身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机。 周焕气机暴涨至十境,散发出来的气机波及到城池中的建筑,霎时间就让其腐朽。 墨修尘摇头叹声道:“杀了吧!” …… 墨笙的阴神临近灵剑山。 灵剑山外的十里外的一处矮山之巅,墨笙双眼正盯着那奇骏如剑的灵剑山,“灵剑山,我来收利息了?” 他现在期待一场大战,因为大战能加速他的修行,他不仅要覆灭这些大宗门,还要将其当成磨刀石。 就在他即将踏上金色长剑掠向灵剑山的时候,一道紫色长虹当空撞击在灵剑山上,灵剑山上一阵幽青色光辉如水波般荡漾开去,抵挡着那紫色长虹的轰击。 “谁人如此大胆,竟敢袭击我灵剑山?”浑厚的声音自灵剑山传开,声波传遍方圆百里,蕴含着惊怒。 墨笙瞳孔骤缩,他看见了两道身影凌空而立,临渊对峙,衣衫猎猎。 他急忙驾驭金色长剑掠出,朝着灵剑山而去,因为这其中有一道白色身影,那傲然立于天地的身形,让他近乎看不清前方,眼泪朦胧了双眼,他沙哑的冲着高空喊道:“哥!” 那白色身影听到墨笙的声音,身形微微一颤,缓缓转头看向那极速奔向灵剑山而来的身影,“笙儿!” 这是一个面容俊俏的年轻男子,一双剑眉仿佛要刺破苍穹,面白如玉,鼻梁挺直,此时的他带着柔和的笑意,紫色法力萦绕身遭,将他衬托的宛若一尊谪仙临尘。 百里距离,墨笙全力催动全身灵力,速度完全爆发,不过数个呼吸间,便已经出现在白衣男子身遭,墨笙嘴角向下撇去,鼻尖酸涩,眼眶通红,沙哑着说道:“哥,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啊,爹、娘、爷爷、叔叔以及族人们全都离去了……你们为什么不来看我?” “我好想你们啊!我有好多话想和你们说……” 白衣男子伸出右手,轻轻地揉了揉墨笙的脑袋,脸上神色温柔,目光满是心疼,“笙儿,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两道泪水滑落墨笙的面颊,哽咽着:“那日,我见你被那个人一剑斩落山崖,我之后去寻找过,可山崖之下只有流淌的无尽江水,以及那崖壁树桠上飘零着的一片衣角……” “这十六年来,我无一日不在想着找你,爹娘们率领族人离开了北域,可你还在,我一直在找你。” 白衣年起男子伸手抹去墨笙的泪水,叹息道,“我知道,只是那还不到我们相见的日子,如今你已经成长了,就算没有家族庇护,也可成长为一株参天大树。” 随即白衣男子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董璇,面色平静:“去吧,山上那几位天元境我给你挡着,其他的……” “杀!”墨笙敛去心中情绪,欣喜、悲伤在一瞬间消失在面庞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冷漠。 一代战场军神,一个铁血疆主,面对曾经逼迫家族离开北域的帮凶,心中只有无限杀机,看向灵剑山上汇聚的无数弟子,嘴角扬起一抹森然笑意。 董璇此时心中焦急而又愤怒,墨笙已然化作长虹掠向他脚下宗门所在,可在他前方那白衣男子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其修为更是深不可测,浑身上下的气机如浩瀚汪洋,让他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的想法。 墨笙的身形刹那间已然降落在灵剑宗的广场内,目光望着周围那些围拢上来的灵剑宗弟子,“尔等……今日当死!” 也许,这些人当中有善良之辈,也有被灵剑宗哄骗前来之辈,也有无奈之辈,但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提着长剑,那么便是敌人。 有的人在颤抖,有人的惊惧不已,浑身战栗,不敢过于靠近广场中央的那道身影,不敢与墨笙对视。 就在这时,宗门大殿台阶处出现了七八个人,他们须发飞扬,目光怒视着广场中央的墨笙,“孽障,十六年前没能将你杀死,竟还敢出现作乱,将我灵剑山数十名弟子杀害,今日定要将你彻底留在山上,将你的血与骨打碎融入我宗门的广场大地之下,让我灵剑宗弟子每日踏着你的尸骨修炼。” “是吗?好大的威势,十六年前尔等追杀我的账,伤我哥的账,杀我族人的账,逼上摩诃山的账,今日尔等来试试,看能否留我在这灵剑山?还是我将尔等杀个片甲不留!”墨笙目光深邃而又绽放杀机,目光直逼开口的那名长老。 灵剑山众弟子目光闪躲,不敢直视那个广场中央的年轻人。 “动手,拿下他!”灵剑山六长老一声爆喝,抽出手中长剑直指墨笙。 似乎有了几位长老的撑腰,在场的灵剑山弟子不再浑身颤栗,而是慢慢威逼上前,要将墨笙拿下邀功。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猛然出声,“杀啊,拿下他!” 第八十章:怪异鸣山 灵剑山弟子蜂拥而上,一个个气势完全爆发开来连成一片,那无穷尽的法力交织在一起,五光十色的神辉冲霄而起,竟然引动了无尽风云汇聚而来。 嗡! 墨笙见状,再也不掩饰自身气机,玄墨色法力如海潮般扩散开来,虽然只有开元境后期,可丹田气海中的本源法力却好似无穷极般不断向奇经八脉冲去,转化成玄墨色法力。 虽然不如上百名灵剑山弟子汇聚成的法力声势浩大,可却能完全抵抗住灵剑山弟子的无尽法力的冲击。 一柄寒锋刹那间便刺向了墨笙的面颊,这不是剑而是一杆锋利的长枪,枪尖足有一尺长,枪杆有四尺长,想要将墨笙的头颅一枪洞穿。 墨笙眼神陡然变得凌冽,金色长剑自手中剑鞘拔出,铿锵一声轰击在枪尖上。 无匹的巨力顺着枪尖传了回去,长枪颤抖,那名手握长枪的灵剑山弟子顿时一口鲜血喷洒而出,而手中长枪似乎承受不住那股巨力,砰的一声爆碎开来。 墨笙一抖金色长剑,玄墨色罡气缭绕而上,他也一步踏出,迎上那些叫嚣着的灵剑山弟子。 在无数喊杀声中,墨笙斗篷已经卸下,此时他修长的身形完全呈现在阳光之下,背负着剑匣杀将而出。 短兵相接的瞬间就有七八个人被墨笙轰飞了出去,漫天皆是妖艳的血雨,而墨笙则沐浴在这血雨之中,将他浸染成了一个杀神。 墨笙再次挥动手中金色长剑,这一次他毫无保留,玄墨色剑气斩了出去,又是十几个人被轰飞出去,强到所有人发寒。 可也有不怕死的,术法凝聚而出轰击向墨笙的背部,可墨笙头也不回,左手挥出一片罡气,将那些术法湮灭在空中,而墨笙则继续杀向前方的人。 此时的墨笙浑身散发着杀机,面对铺天盖地的术法,墨笙完全不惧,金色长剑连连斩出,人群中不时有人倒飞出去,一阵阵哀嚎响彻长空,不一会儿场中已经尸横遍野,看得所有人惊惧不已。 “一群炮灰!”墨笙冷哼着,杀戮不止。 此时,一个身穿灰袍的长老掠出,杀向广场而来,口中喝道:“孽障,休要放肆!” 墨笙脚下猛然一踏,一道道气浪炸裂开来,将杀上来的灵剑山弟子逼退出去,猛然跃上高空迎向那位老者长老,“老东西,终于舍得蹦出来送死了!” 此时的墨笙早已经完全放开了手脚,在杀戮中战意节节攀升,心境空明,他的眼神中变得无波无澜,心中低语: “我以信念踏路行,杀上九天战神明!” …… 墨修尘沿着官道,走出了颍川、进入鸣山。 他也不知自己走到哪里。“这就是鸣山?” 官道两旁杂草丛生,路边野草甚至已经长出了半人高的杂草。 墨修尘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有些茫然。 这座山名为鸣山,与定陵县接壤的地方只有数百里。 但这里,没有人烟……一片死寂……仿佛没有生命存在过一样……墨修尘望着这座鸣山,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寒! 他抬起头来,看到一座残破的道观正矗立在不远处,而道观的大门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定陵! 墨修尘抬起头来,望向远处那栋残破建筑。 定陵观? 墨修尘感觉到有些熟悉。 仔细一想,他猛然想起,难道眼前这座残破道观就是记载于县志上的道观! “定陵道君?”+ 据定陵县志记载。 数十年前,在鸣山上有一座久负盛名的道观,香火鼎盛,烧香祈福的人不计其数,而道观的主人被人奉为定陵道君。 但这座道观却在一夜间残破不堪,那位定陵道君也就此消失。 世人有些猜测,但并未敢妄加议论。 所以,定陵道观的结局成为了一宗迷案。 然,能让道观一夜间残破的理由,无非是仇家寻仇等原因。只是世人无法知晓。 这也说明,那位定陵道君极大可能是一位炼气士! 而那位道君的仇敌,比之更可怕。 但是,如今鸣山内出现的大妖与这座道观有关系吗? “先不去想这些,还是先寻找其他人吧!”墨修尘摇摇头,摒弃这些杂乱思绪。 进入鸣山的修士不止他一人,单是他知晓的,在他前前后后便有十几人名修士进入鸣山。 他刚欲离去,余光却发现残破的道观内有一尊雕像。 墨修尘转身望去,发现那尊雕像竟然不是人。 而是一头鸟首人身的妖族雕像。 墨修尘有些恍然。 “妖族?” 墨修尘有些想不明白,这样一座道观竟然供奉的是妖族。 难道…… 墨修尘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定陵道君的真身是妖族? 这一切,都太过令人匪夷所思了! 墨修尘站在定陵观残破大门前,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似乎也并不无可能。 他没多停留片刻,直接向鸣山深处走去。 鸣山,是定陵与邻县之间的一座山脉,只是划给了定陵县。 它其实并不高,但范围却极广。 前进了大概八九里路,墨修尘兀自警觉了起来,因为有一缕气机正在极速接近自己。 由不得他不谨慎,敢进入鸣山内的修士都不是善茬。 只因为鸣山附近,有妖族出没,所以很少有人会选择在这里动手。 而深知人性可怕,所以才选择了独行。 “既然来了,就别想着再走了!”前方出现一道身影,正是方才墨修尘感知中的那人。 他看了眼周围环境,见没有妖族存在,目光微闪,窥妄之力开启,确认眼前这是人族。 可下一瞬,他的心弦就紧绷了起来。 因为在他的感知中,那人身上突然散发出可怕的妖气,阴恻恻地盯着墨修尘,而且在磨牙。 墨修尘毫不犹豫祭出‘千秋’,直接御剑快速离开此地。 那人目光落在一颗参天古树上,他看着墨修尘离去的方向。随后他抬手轻轻一抬,那颗参天古树轰然倒地。 “你……”那人似乎要说些什么。 “你不该来这里!”他的声音很轻很慢! 古树倒下后,便有一道身影出现在墨修尘之前站立之地!神情麻木“你不该来这里!” 墨修尘的神识一直展开,见到那略显怪诞的一幕,使得他背脊发寒。 下一瞬,他穿越了一层迷雾。 闯进了一方山洞内,便见到一张巨大的石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的神情有些狰狞,脸上一片死寂。 那人的脖子处有一个巨大的血洞,鲜血不断从他脖子处流出,神色狰狞,眼神狰狞的盯着墨修尘:“你想要我的命?” 墨修尘此刻竟然不知道真假,甚至连剑印的窥妄之力也难以辨别,在这深冬,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那人目光阴森地看着墨修尘,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仿佛不是自然所生!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死吗?” 墨修尘运转法门,让自己镇定,让法力覆盖周身,甚至还调动了一缕紫气,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径直走到那人身前,将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人的额头竟流出一道血泉! 墨修尘双手结印,一股强大的力量自他体内涌现。 “想要迷惑我,没那么容易!” 那人却在这时双眼紧闭,似是睡过去了一般。 墨修尘感知道那血泉的力量与自己体内所散发出的力量有些相似。 “难道你想要我死?”墨修尘望着躺在血床上的人,他感觉到了一丝威胁,“那我便成全你!” 墨修尘突然发动攻击! 他身形一动,一拳向那人脑袋轰去! 拳风如浪一般将那人的脑袋轰得爆碎。 那人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下一刻墨修尘却是如坠云雾。 “轰!”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他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眼前的景象在不断变化。 待到声音散去,墨修尘抬头望向天空,只见漫天星辰都被他踩在脚下! 真真假假不可辨别。 ……灵剑山上。 墨笙的心境变得无比空明,整个人的气息节奏仿佛完美契合天地。 他就好似在那一瞬间就换了一个人,在场的人都震惊无比的望着这一幕。 就连高空上对峙的董璇和白衣男子两人也震惊了,修为达到他们这种境界,对那种状态也是无比神往,传说中的天人合一。 将自身与天地完美契合,自身气息与天地产生共鸣,那是一种完美空明的心境,想要进入天人合一的心境,简直难如登天,可墨笙那一刹那就遁入天人合一,不得不让他们震惊。 墨笙的身形此时就那么悬浮在虚空中,脚下无一物,竟是踏空而行,他此时将金色长剑对着广场中央的剑鞘猛然掷去,铿锵一声,金色长剑完美没入剑鞘,一股巨力由剑鞘透出,将广场撕裂开去。 《乾坤玄天经》运转开来。 轰! 天空突然炸响,无尽的气浪如涟漪在虚空上炸裂,墨笙缓缓拉开一个古朴拳架,身遭气势还在节节攀升,似乎无穷极一般没有上限。 “老狗,你等觊觎我墨家,今日,便让尔等见识一下我墨家的拳!”墨笙的声音在广场上空传开。 这是墨笙现身以来,第一次使用墨家攻伐神通,他心中低喝一声:“天罡-拳!” 墨笙就那么悬浮在虚空上,双手缓缓拉开拳架,天地间的灵力此时如潮水一般开始汇聚向墨笙而去,看似缓慢的拳架中此时若隐若现有罡雷浮现,传出阵阵风雷声。 “哼,狂妄!”灰衣长老冷喝,挥动手中宝器长剑杀向墨笙而去,剑锋上的灰色剑气锐利无比,空气被割裂得哧啦作响,可见老者的实力有多强大。 可对面的墨笙却丝毫不为所动,望着那刺来的长剑只是眉毛一挑,一步踏出便迎上长剑而去。 这一刻,那缓慢的拳架猛然间变得刚猛无比,墨笙一拳就轰杀了出去。 法力凝结出的拳印与剑尖碰撞在一起,两人皆是爆退出去数十里,这一击之下,墨笙嘴角泛起一抹鲜红。 “还是实力不够啊!”墨笙抹去嘴角鲜血,心头呢喃着。 灰衣长老见状,双眸眯起,此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抖动长剑再次杀了出去,“孽障,原来是虚张声势。” “老东西,得意忘形,接下来便是你的死期!”墨笙杀心大起,双手结印,心中低喝一声:“道卷—逆!” 秘法催动,强横的气机在广场上炸裂开来,玄墨色法力浓稠了数倍,气势已经完全超出了开元境,直追地元境中期而去,将周围的灵剑宗弟子全都掀飞了出去,墨笙右手探出,剑指一并对着广场上的金色长剑一招: “剑—来!” 嗡! 金色长剑颤动,化作流光掠进墨笙的手中,左手剑指一并在剑身一抹,神辉绽放而出,墨笙的瞳孔也变得宛若深渊一般漆黑无比。 “天罡剑诀!” 墨笙眼神冷冽肃杀,身形一闪而出与灰衣长老碰撞在一起,短兵相接的一刹那,灰衣长老并未察觉到不对劲,对面那个小子的力量暴涨了数倍,已经到了一种让他绝望的境地。 灰衣长老念头刚起,身形已经被轰飞了出去,墨笙运转秘法加上墨家独有的攻伐之术,杀伐之力已至绝巅,地元境中期挡不住他。 《天罡诀》并不是单独的拳与剑,而是一套完整的攻伐之术,它可以是拳法,可以是剑法,可以是枪法…… 而且这只是墨家最常见的攻伐之术。 第八十一章:两墨非一人 可饶是如此。 墨笙所展现出来的那种威势,也足以盖压在场绝大多数人。 “快退!”此时,广场前方台阶上一位长老心中大惊,朝着那灰衣长老大吼。 这个状态下的墨笙,他不敢想象战力有多可怕,一般的晖阳境根本就挡不住。 但墨笙不会给灰衣长老任何机会,身形一闪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直扑灰衣长老而去,手中金色长剑递出,霎时间一片剑芒将其笼罩而去。 “放肆!” 董璇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一丝悲哀,身形直冲而下,要救下灰衣长老。 轰! 那白衣身影也动了,刹那间便出现在董璇下方,一掌推出,漫天风云卷动,董璇下冲的身形陡然止住,双手结印间递出一剑,将那道掌印破开,看向白衣身影的目光充满了无奈。 董璇望着白衣身影微微摇头,此刻他终于想起了对面这个白衣是谁了,墨家十六年前年轻一辈第一人——唐生! 难怪墨笙称呼那人为兄长。 他脸色挣扎无比,豁然一剑刺出,可那一剑却停在了白衣身影眉心一寸处,再也不得寸进,仿佛泥牛入海。 两人间罡风大起,剑芒轰击在唐生周遭,依旧破不开唐生的法力防御。 唐生嘴角一挑,曲指微弹,那柄长剑嗡然哀鸣起来,被一指弹开去,“你的对手是我,要是不想我将你这灵剑山夷为平地,就在这里看着吧。” 董璇无奈的闭上眼,他心中有些艳羡与嫉妒,他崛起之时,唐生还是个孩子而已,如今他却不是唐生的对手,连破其防御都做不到,这是怎样的战力,他不好揣度,他甚至在想,唐生是不是有实力与灵剑山巅那古楼里的几位老祖一战。 他惊诧不已,关于唐生的辉煌崛起在脑海中浮现,在二十年前,北域曾经出现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他锋芒内敛,可每一次出手都能震动大秦仙朝,让年轻一辈心中发颤。 天骄大会上,有白衣地元杀天元,十万大山的战场上,有白衣杵剑而立,一夫当关,一剑出,退妖族十万大军,一剑破万骑! 那是一个让无数年轻一辈追捧的少年,那是一个让无数女子痴迷的男子,十六年前随着墨家的离开而销声匿迹,如今再次现身,为墨笙压场。 下方,玄墨色剑气将灰衣老者笼罩的瞬间,数道身影自广场台阶处呼啸而出,数道罡气轰杀而至,将玄墨剑气斩破,救下那灰衣长老。 墨笙没有在意灰衣长老的情况,而是一个鞭腿横扫向后方,旋即左手一拳轰出,金色长剑也震荡出数道剑气,刹那间与四个长老硬撼一击。 他的身形翻飞出去十丈,在他对面,手脚隐隐发麻,在他对面的四位长老此时也不好受,浑身气血翻涌,特别是那两个受到拳脚相加的两个长老,感觉浑身筋骨都要被摧断了。 “好强的体魄!” “他的剑气也比较奇怪,似乎蕴含着魔性。” 几个长老并排着对峙墨笙,将眼下情况相互说了出来。 有人闪烁着忌惮,低沉着说道,“当心些,墨家的玄雷还尚未动用!” 墨笙银发激荡,低着头颅,左手捂着脸,口中发出嘶哑而渗人的笑声,“哈哈…哈哈……一群废物,今日将尔等屠杀个干净!” 话音方落,只见墨笙抬起了头,眉心那一抹紫色铭纹,竟开始向玄墨色转化,闪烁着瘆人的幽光,身遭的气机再次暴涨,玄墨色的罡气宛若实质化,如龙卷一般冲霄而上。 “怎么会?我竟然感受到一种来自天地的威压压制?”有灵剑山弟子颤声说道。 “好强的气势,他一人竟将几位长老的气势全部抵挡住了。” ……广场上的灵剑山弟子大部分已经承受不住那股威压,单膝跪倒,咬着牙齿死死的支撑着,有的弟子已经此时嘴角溢血,有的已经晕倒过去。 “中五境之下的弟子全部退出广场!”中年长老横眉冷竖,一张脸此时皱成一团,他是灵剑山大长老,实力也是所有长老中最强的,之前一直在观察墨笙,现在看到墨笙爆发出不弱于他的气势,赶紧下令弟子撤离。 此刻,在场的一众长老心惊肉跳,脸上肌肉跳动个不停,那股宛若疯魔般的气势太可怖了。 高空上的唐生看到这一幕,脸色蓦地一沉,他隐约知道墨笙此刻做了什么,可眼下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拦,心中有些烦躁,缓缓握拳,空间都在手中扭曲开来。 “哈哈……” 唰! 伴随着墨笙的病态一般的狂笑声,墨笙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下一瞬便出现在大长老身后,一拳便已经轰杀了出去,墨笙的拳头上缭绕着玄墨色拳芒,宛若魔焰一般,将虚空都灼烧得扭曲。 大长老浑身汗毛炸裂,死亡的威胁笼罩着他,他没有回头,瞬间向前冲出去十丈远,可墨笙的拳印已经呼啸着杀了出去。 四长老持剑斩出,其他的五位长老见状也围杀上来,每一个人都是剑道中的佼佼者,每一道剑锋都缭绕着可怕的剑意,锋芒照耀天地。 墨笙再次捂着脸笑了起来,身遭的玄墨色法力竟夹杂着丝丝雷霆之力,他豁然转头,眸子中杀机爆闪,“剑法、剑术、剑道……啧啧,你们的剑可真垃圾!” 他剑指一并,往金色长剑上一抹,玄墨色法力将金色长剑的金色完全掩盖,恐怖的法力转化为剑气。 还不待众人有所反应,墨笙已经横扫而出,惶惶剑气遮天蔽日,在长空中呼啸。 几大长老心中惊骇无比,同时施展剑招抵挡这一记恐怖的剑气,可几道剑气刚一触碰到那玄墨剑气就消融在其中。 墨笙嘴角邪魅一笑,不再理会几人,身形杀向远方的大长老,刹那间便一剑斩在仓惶抵挡的大长老肩上,鲜血浸染长空。 墨笙有些意外没能一剑斩落其臂膀,左手探出,扣在大长老的面庞上,猛然发力,将其掼到下方数十丈的广场地面上。 “啊……” 大长老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浑身法力震荡,试图挣脱墨笙的桎梏,可墨笙的五指就好似精钢浇筑的铁钩一般,任他如何发力,也挣不脱那手掌。 无尽的剑气轰击在墨笙的身上,却宛若泥牛入海般毫无动静。 “嚎尼玛呢……”墨笙嗤笑,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嘭! 嘭…嘭……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其他的长老想要救援却有心无力,那一剑让他们疲于招架,每个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可怖的剑气还在侵蚀着他们的躯体,听着那头颅撞击在广场上的声响,让他们心神摇曳,身上升起鸡皮疙瘩。 墨笙此时疯魔且粗暴,大长老已经被他砸得七荤八素,浑身鲜血淋漓,广场上出现了一个三丈巨坑,墨笙感受到手中这个中年男人生机正在逐渐消散,咧嘴一笑,一剑贯穿其心脏。 场外的弟子、长老,一个个目眦欲裂,嘶吼着,咆哮着,却无能狂怒,已经没有人敢靠近那个疯魔一般的妖异年轻人。 墨笙拔出长剑,邪异地笑着,盯着空中的六大长老,嘴角扯出一个弧度,舌头在剑身缓缓舔过。 “放肆,屠我弟子,杀我长老,当诛!” 缥缈的声音自山巅传来,一道遮天蔽日的青色剑芒直斩墨笙而去。 “该死!”唐生眼神一寒,一拳轰开董璇,身形一闪杀进护山大阵。 “吼……”墨笙口中吐出如洪钟大吕的咆哮声,其中夹杂着麒麟之音,让一众下午境修士头晕目眩。 墨笙目光死死盯着那青色剑芒,身形冲霄而上,双手握住那已经被玄墨剑气覆盖的金色长剑,逆斩而上,十丈玄墨剑气如蚍蜉撼树般杀了上去。 在两道剑芒对撞之际,唐生接住下坠的墨笙冲出了正在缓缓闭合的护山大阵,远遁向天际而去。 他们离开了,可灵剑山上,那两道剑芒激烈硬撼在一起,玄雷在其中炸裂开来,青色剑芒虽然将玄墨剑气斩成了两半,缓缓消散在广场中,可玄墨雷霆却在山间肆虐着,摧毁成片建筑,不少地方都腾起了滚滚浓烟。 广场外面的灵剑山弟子已经目瞪口呆了,那些长老拖着重伤的身躯指挥着弟子们去救火。 这一战,他们灵剑山颜面尽失,甚至逼得古楼里面的老祖宗出手才震慑住了那墨家的孽障。 董璇回到了大殿,颓然地坐在主位上,目光空洞无神地望着那残破的广场。 开元境弟子死伤百人,地元境死伤二十多人,大长老惨死,其他六位长老也是重伤,可谓死伤惨重。 永州。 晏家酒楼。 白衣身影盘坐在蒲团上,双手抱元修炼,而床上躺着一个俊美妖异的年轻人,眉间皱成川字,看起来十分痛苦。 唐生感受到气息波动,缓缓睁开双眸,看向床上的墨笙,有些担忧地吐出一口浊气,“他的封印什么时候破开了一些?是天师府所为,还是他自己冲开的?” 心里如此想着,他走到床边发现墨笙已经醒转过来,柔和道:“醒了!” “哥,灵剑山那一剑是谁出手了?”墨笙轻声问道。 唐生望着墨笙,嘴角扯了扯说道:“应该是灵剑山那几个老怪物中的一个。” “罢了,算是先收点利息吧。”墨笙坐起身来,双手按在太阳穴上缓缓揉着,缓解着脑袋的昏沉。” 唐生转身坐在桌边,轻声道:“你冲动了,今日要是我不出现,你打算怎么收场?” 墨笙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自有办法脱身,既然我打算暴露身份行事,就有手段保证他们留不下我。” 唐生叹息了一声,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墨笙的脑袋:“这些年,难为你了!” “还好,这些年修行不曾落下,也得了些机缘!”墨修尘炫耀的说着:“如今,我可是大秦仙朝首屈一指的王侯,他们不敢拿我如何的,除非想被大军荡平灵剑山。” 唐生欣慰地笑了笑,更多的还是心疼,他不知道这十六年墨笙是如何过来的,也不知道为了成长至如今这般模样,付出了多大的辛劳。 墨笙问道:“哥,你怎么会出现在灵剑山?” 唐生回答道:“之前去了一趟宗家,发现那里已经被灭了,又出现一个墨姓子弟,我就在想是否是你,所以便走了一趟灵剑山,没想到还真是你!” 墨笙汗颜道:“灭掉宗家之人不是我!” “不是你!”唐生皱眉。 第八十二章:相逢 “确实不是我,我去之时,宗家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墨笙取出一封山水谍报,放到唐生手中,问道:“当年,还有其他墨氏子弟留了下来?” 唐生摇头,沉思道:“我也是近些时日才赶回北域,本想回趟摩诃山,但听闻宗家覆灭,所以便直接赶来这边,就是想确认你是否安全。” “当年我被那人一剑斩下了山崖,御风而上之时就见到了老天师将你带走的一幕,所以我也离开北域,暂时躲避风波。”唐生回忆着十六年前的一幕幕,说道:“所以,是否还有其他墨氏子弟留下,我也不清楚,或许爷爷还有其他布局吧。” 墨笙思量着:“我要去北境,哥,你随我一起?” 唐生道:“我不能与你同行,此行回北域,是为了追踪一尊诡异神灵,若是那尊神灵在北域作乱,必然会山河倾覆,所以得尽早将之寻觅出来,彻底镇杀。” 墨笙心绪有些低落。 唐生揉着他脑袋,笑道:“阴神就如此强大了,你的真身应该会更强,待你北境之战凯旋,我们摩诃山上再聚。” 墨笙收敛心绪,露出一抹笑意:“好!” 分别之时,墨笙说道:“哥,要是有机会,你去见见那个墨修尘,我感觉他应该与墨氏有些关系。” 唐生答应了下来。 墨笙笑道:“待到来年春花开,看遍山河万里壮阔!” 唐生轻笑道:“在这年关,祝愿你我皆所愿所成!” …… 墨修尘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呆滞,身旁那具尸体并未消失。 脖颈出鲜血汩汩而流,淌进脚下的星辰之中。 墨修尘确认眼前这一切就是幻境,但剑印的窥妄之力竟丝毫不起作用。 他的神识不断向四周探索,却发现一道微弱的气息。 墨修尘走上前去,想要将那道微弱气息唤醒。 却发现那人的头颅竟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血气在他眼前漂浮。 墨修尘见那血气飘忽不定,似要飘散一般,他悚然的看向自己原先站立之处,那具被他打爆头颅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 再次确认,眼前这具没有头颅的尸体,就是被他拳碎头颅的尸体,寒意自脚底直冲天灵,他万分警惕的看向四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鸣山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墨修尘没有任何犹豫的向那道微弱气机走去。 他还真就不信邪了。 行进途中,五脏六腑齐鸣,浑身气血如潮涌,竟是传出江河涛涛奔涌之声。 但是,当他来到那具尸体旁,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浑身都有些发寒,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墨修尘此刻心下一惊,他发现自己周身的气息有些不对。 墨修尘此刻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威压,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压在了一座大山之下。 但是眼前的虚幻却在缓缓消散,墨修尘心中一惊,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竟然有些许凝滞迹象。 在幻境消散的刹那,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人族……食物……!”这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被他打爆头颅的尸体。 可此刻那具尸体上长出了一颗诡异的头颅,面部没有鼻子,只有嘴唇和八只眼睛,而身躯也膨胀了数倍,下身好像是牛腿,胸部则好像蜘蛛的躯体,长着几对肢体。 “这是什么东西?”墨修尘心中满是疑惑,缓缓后退着,可当他的目光与那八只眼睛对视之时,心神差点直接失守,神魂差点被剥离出去。 若不是关键时刻,剑印突兀出现,传出剧烈的剑鸣之声,让墨修尘瞬间清醒,紧守心神,这一下就让他直接着了对方的道。 那诡异生灵见墨修尘瞬间恢复,眼中透露出诧异,一只巨大的牛蹄直接朝着墨修尘踩踏而来。 墨修尘背脊生寒,但来不及细细琢磨,身形翻转,回身就是一拳递出。 他没有丝毫藏拙,将肉身之力催发到极致,近百万斤的巨力却仅是与那诡异生灵斗了个旗鼓相当。 而山洞却是被实质般的力量涟漪轰击的开始塌陷。 墨修尘趁此机会掠出山洞。 诡异生灵见到墨修尘掠出山洞,没有丝毫慌乱,脸上反而是露出了笑容:“逃吧,美味的食物啊!” 这诡异生灵显然开了灵智,虽然墨修尘不知道祂从哪里来的,但是那八只眼睛中透着浓浓的渴望之色。 这与他此前遇见的所有诡异都不一样。 这一路走来,都忘记与人询问这些诡异的克制之法。 那诡异生灵自洞内一跃而起,撞碎那些掉落的巨石,重重落在墨修尘的前路上。 “你……跟你拼了!”墨修尘低吼一声,浑身气血如潮涌,直接朝着诡异生灵扑杀而去。 于此同时,他运转《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催发道气护体。 可诡异生灵八只眼睛中透着贪婪的光芒,似乎对那些道气怡然不惧,一双牛蹄朝着墨修尘踩踏下去。 “嘭”的一声,墨修尘身形倒飞出去百丈之远,体内气血沸腾不已,五脏六腑都是传来一阵剧痛! “淦你娘的!”墨修尘心中暗骂,这该死的诡异生灵肉身也恐怖无比! 墨修尘稳住身形再一次扑杀而去。 他这一次扑杀在了诡异生灵巨大的牛蹄之下。 墨修尘感觉到自己浑身骨骼都要碎裂了一般,而身体更是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痛难忍。 饶是‘千秋’是法宝品阶,被墨修尘催动到极致,也只是斩开了些许皮肉,根本不能使之伤筋动骨。 诡异生灵嘶吼着,眼中透着诡异的疯狂之色。 诡异生灵身上散发出浓稠的法力波动,瞬间蔓延开去数十丈。 墨修尘的双脚像是被粘在了一块,他根本就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诡异生灵朝自己扑来。 “这该死的怪物,居然还能动用法力!” 墨修尘心中愤怒至极,他没有丝毫犹豫,调动体内的紫气,这一次他不再是调动一缕,而是承受剧烈的痛楚,直接引动小拇指大小的一股紫气,使之覆盖在‘千秋’上,再次蓄力斩出数道剑芒。 诡异生灵察觉到墨修尘的攻击,眼中却尽是戏谑之色。 “轰!”两声巨响。 诡异生灵的牛蹄被墨修尘击碎。 伴随而至是诡异生灵摄人心魄的怒吼:“杀了你!” 诡异生灵并未就此罢休,它朝着墨修尘再次扑来。 墨修尘来不及多想,他从那诡异法力中解脱,身形极速倒掠出去。 诡异生灵咆哮着,自腹部吐出无数蛛丝,不断绞杀向墨修尘,墨修尘以紫气覆盖全身,使得那些蛛丝被焚烧殆尽。 墨修尘现在只想逃离此处,这鸣山太过诡异了,才进来不久就遇见了这种不可名状的生灵,继续深入下去鬼知道会遇见什么。 但是诡异生灵并未放弃,它一边攻击着墨修尘,一边朝墨修尘喷出血雾。 墨修尘来不及细想,只得全力催动法门,不断斩出剑气,消弭诡异生灵的攻击。 如此循环往复,诡异生灵又发出一声惨叫。 原来,墨修尘在挥洒出带有紫气的剑气后,那些血雾便被击穿,斩落了诡异生灵的一支蛛腿。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可就在墨修尘回望的一刹那,身形直接倒飞出去数百丈远。 一支蛛腿自墨修尘的腰部划过,蛛腿上的倒刺直接将墨修尘肉身撕裂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诡异生灵再次冲来,它将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在墨修尘的身上。 墨修尘身形再一次倒飞出去百丈远! 诡异生灵再次冲来之时,墨修尘挣扎起身,深邃的眸子闪过一抹流莹。 “既然逃不掉,那就斩了你!”墨修尘寒声说道。 神魂入主阳神。 方圆百里风云变幻。 诡异神灵嘶吼着以蛛腿刺向墨修尘的真身。 但下一瞬,诡异生灵那八只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低头看向墨修尘。 祂的蛛腿停留在半空中,被一道阴阳鱼异象挡住。 而阳神则站在阴阳鱼异象之下,墨修尘长发飘扬,摄来‘千秋’,凭空一斩! 诡异生灵瞬间被一抹玄墨剑光斩退出去,更是在其躯体上留下一道可怕的沟壑。 诡异生灵哀嚎着,伤口内那股力量就好像是从身体中炸开了一般! 祂惊恐地咆哮着,在山间腾跃,试图逃离。 墨修尘冷哼道:“现在逃,已经晚了!” 阳神蹈虚而行,一步便追上那诡异神灵,一脚踏下。 诡异神灵巨大的身躯被压的瘫倒在地面上,各种手段齐出,却根本伤不了墨修尘的阳神。 墨修尘冷漠的注视着诡异生灵,手中‘千秋’缓缓划过。 诡异生灵的身躯被一分为二。 然后开始化作浑浊之气消散在天地间。 墨修尘骤感危机,驾驭阳神回归真身。 在那诡异生灵身躯消散之地的上空,竟然汇聚出雷霆。 咔嚓! 数道雷霆轰击在那些浑浊之气上,将之彻底磨灭在世间。 墨修尘睁开双眼,强忍着疼痛看着这一切,呢喃道:“为天地所不容之物!” 他散开神识,找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开始疗伤。 三天后,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不远处站着一道身影,令墨修尘再次警觉起来,浑身法力萦绕,他骂道:“娘的,没完没了是吧?” 那道身影冲他笑了笑,没有靠近墨修尘,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 墨修尘朝着那道身影走去,停留在那身影十丈开外,抬剑指向那道身影:“你到底是谁?” 那道身影反而是笑着说道:“看来你的修为精进了不少啊!” “哼!”墨修尘冷哼一声,怒骂道:“关你屁事!” 因为那道身影竟然是李蕴! 但现在墨修尘根本就不相信,被之前那些幻象折腾的不清,所以他现在十分警惕。 李蕴见状,无奈地摇摇头。 轰! 只见,李蕴身上腾起一阵剧烈的杀意。 墨修尘愕然,这才缓缓放下‘千秋’:“将军?真的是你?” 李蕴颔首笑道:“是我,却没想到你竟然也到了这里。” 墨修尘尴尬的抓了抓头发:“定陵县在招募修士,我就凑个热闹,谁知道……” “原来如此!”李蕴笑道:“此前就察觉到你的气机,但是被牵制住了,没能及时赶来,待我到时,那头怪物竟然已经被天劫轰杀了。” 墨修尘见状顺势接话:“差点被打死,好在那东西为天地所不容,被天劫轰杀了,我捡回一条命。” 墨修尘问道:“这鸣山为何如此诡异?” 李蕴叹息道:“都是人心惹的祸!” 第八十三章:鸣山变故的真相 人心善变,墨修尘对此深信不疑。 可对于李蕴所说,墨修尘还是有些疑惑,便问道:“什么意思?” 李蕴缓缓说道:“因为一人!” “什么?”墨修尘皱眉道:“是谁? “难道……是定陵道君?”墨修尘惊骇道。 如若真是定陵道君,那么定陵道君当初得有多高的修为,才能将鸣山这千里之地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墨修尘突然想起了那尊雕像,道:“将军,我在定陵道观曾见到了一尊雕像,但不是人族。” 李蕴恍然大悟般道:“若定陵道君不是人族,那如今这般景象也就说得过去了!” 墨修尘问道:“定陵道君是因何而导致了如今的局面呢?” “神灵的金身碎片!”李蕴意味深长的说道。 墨修尘震惊,十分惊讶道:“那可是个好东西啊!” 李蕴缓缓说道:“看来你也听说过,这件东西,你若是能得到,等你迈入中五境后便能修炼出法相。” 墨修尘却是苦笑道:“如今我还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修为的事情可以靠自己修炼,一味强求,只会迈入歧途。” 鸣山如今的现状就是最好的佐证,那位定陵道君便是最好的先例。 他清楚地知道,机缘可以有,但绝对不能强取。 一切外物都只是为了强大自身,可若是自身不够强大,而又得到了极致的机缘,一样守不住。 李蕴似乎猜到墨修尘的想法,微微一笑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看来这一路你便未因为些许机缘,而忘记根本。” “什么意思?”墨修尘不解道。 李蕴笑着说道:“想想你从云霞城离开之后,是否不知不觉间得到了许多东西,或许在你看来,那些东西都是你争来的,全凭自己而已,可你有无仔细想过,那些东西或许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呢?” 墨修尘额头上渗出冷汗,沉默不语。 李蕴继续说道:“或者说,这一切当真不是你心有贪念?” 墨修尘皱眉道:“贪婪?” 确实,这一路行来,他得到了不少东西。 可以当时的目光来看,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并非他心起念而为之。 但他仔细咀嚼着李蕴的话语,却发现似乎也有道理。 有人看穿了他心底深处的贪念,从而布局将某些东西送到了他的手中。 那么,谁又是布局者呢? 而这一切又是为何? 李蕴笑了笑道:“这就是我想要告诉你的事了!” 李蕴又沉默了片刻道:“其实你也没必要去琢磨深意,否极泰来未尝不可,守住本心,以一颗平常心对待便是,当修为日渐增长,届时,管他千般算计,一力破之便是。” 墨修尘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而且一颗道心澄澈,说道:“我明白将军的意思,是要我当心自己的贪念,以免从而走上一条歧路,属下谨遵教诲。” 李蕴笑道:“其实人心难免有所念,但需要你自己去琢磨,你的贪念是因何而起,与这个世道又是否相互背离!” 墨修尘心中一凛,确实身为修士,很容易便给这个世道染上泥泞,若是连自己本心具体想要什么都不明白,又如何修道呢? 不过他很快又摇了摇头,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李蕴指向鸣山深处:“这件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任何人,但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有人见过它,得到了其中些许好处,从而勾引出了心底深处的贪婪。” 墨修尘问道:“那如果将其毁掉呢?” 李蕴似笑非笑:“先不说能否将其毁掉,一旦你将其握在手中,你就会发现,你的心是贪婪的,当你得到它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将自己陷入深渊中了。” 墨修尘闻言顿时大惊,心中暗暗惊惧。连忙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那块神灵金身碎片有错吗?它是罪恶的根源吗?是导致鸣山异变的罪魁祸首吗?”李蕴摇头道:“不是!” 墨修尘闻言点头,确实不是。 就好比,一个女子长得好看,便让男人心生歹念,最后却指责一切都是因为女子生得好看,是女子的错,所以才有了有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但归根结底,这真是女子的错吗? 显然不是如此,一切不过是因为人心的贪念欲望所导致。 李蕴叹了口气道:“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墨修尘闻言,心中诧异,他问道:“难道……您已经知道那块神灵金身碎片在何处了?” 李蕴点点头道:“没错!我已经知道了!” 墨修尘心中开始警觉,因为二人交谈到现在,他已经确定了一些事情。 眼前之人绝对不是李蕴。 虽然那爆发出来的杀意确是《十绝杀法》的杀意,但人却不是。 墨修尘赫然抬起‘千秋’横扫而去。 一片玄墨剑芒在山间绽放,绞杀向李蕴而去。 李蕴眼中闪过怒色:“你竟敢对我出手?” 墨修尘借机身形倒掠出去,看向李蕴骂道:“滚你娘的,你伪装的一点都不像。” 李蕴皱眉,看向墨修尘倒退的方向,突然间笑出声来,脑袋也在逐渐歪斜。 在墨修尘的眼中,李蕴的面皮被他自己扯了下来,竟然是一个鸟面人身的怪物。 墨修尘深吸了一口凉气。 “定陵道君?” 他再无丝毫犹豫,直接御剑远离此地。 那怪物发出咯咯笑声,让山间都在随之震荡。 墨修尘感觉天旋地转,身形往大地栽去。 那怪物一步迈出,朝着墨修尘而去。 而墨修尘浑身法力都被禁锢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怪物杀来。 却就在这时,一道爆喝声穿透山间而来:“孽障,休得放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清脆的雀鸣声。 也就在此刻,墨修尘发现能调动法力了,急忙接引‘千秋’,再次踏上长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道血色长枪穿透长空,狠狠刺向那鸟面人身的怪物。 那怪物猛地转头,以利爪直接抓向那血色长枪。 长枪被那怪物抓碎,而血色长枪在被抓住的一瞬间,枪尖竟然化作血红色的长龙,缠绕着那怪物身体。 与此同时,墨修尘的耳边响起一道爆喝声:“孽障,尔敢!” 那鸟面人身的怪物发出一声尖叫。 声音凄厉而又凄厉。 在那鸟面人身怪物啸声响起的瞬间,墨修尘就感觉到浑身发寒。 仿佛是被无数的血色细线缠绕着他,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发僵起来。 在墨修尘惊惧之际,他就感觉到一道血光从天而落,直接落在了他们刚才所在之地。 墨修尘看向那血光,只见真正的李蕴手持长枪而来。 同时还有一头五彩斑斓的喜鹊,喜鹊化作一位绝世容颜的女子。 女子脸上却是挂着一抹冷意:“孽障找死!” 女子挥手打出一片五彩霞光,要将那鸟面人身的怪物禁锢起来。 李蕴出手也不含糊,一杆长枪带动无尽风云,天地都被杀气染成血红色。 那鸟面人身的怪物身躯被长枪刺出一个血洞,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随即,那怪物就被五彩霞光震飞出去。 那怪物冲女子与李蕴咆哮着,挥手打出一片术法神光,漫天都是翎羽锋芒。 女子身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向着它袭来。 在她接近那怪物时,一股巨大的力量让她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而在她被那力量震飞之后。 李蕴提枪而至,长枪朝着虚空砸落。 同时,李蕴单手掐诀,天地间出现了一片血色大阵的异象。 无数血色长枪如暴雨倾盆,将那怪物钉在大地上。 在女子被震飞的同时,一道玄光也是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那金光,正是墨修尘的“千秋”。 只见那‘千秋’直接笼罩了那红衣女子,使得她没有被轰进山体中。 不过,她还是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从空中震落下去。 墨修尘也是看到这一幕,心里便是一阵震惊。 他虽知道那怪物实力深不可测,但是却没想到,仅仅一击却带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他又看向那红衣女子,只见那红衣女子显出本体,藉此稳住了身形,冲那怪物咆哮着,翎羽闪动间,无数五彩锋芒轰杀而去。 墨修尘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五彩喜鹊,居然能在人身与本体之间随意切换。 就在这时,他看到有一道身影出现在那五彩喜鹊的面前,赫然是定陵道君。 定陵道君手中的长剑直接刺向五彩喜鹊。 那五彩喜鹊却是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声,然后便朝着定陵道君飞了过去。 定陵道君则是朝着天空看去,然后便看到了李蕴! 李蕴自然也察觉到了这真正的定陵道君,身形一闪而下。 李蕴身材高大魁梧,眉宇间竟还有一股冷傲之气,现在更是浑身杀气, 他持枪指着定陵道君冷冷的说道:“道君这是要彻底走向灭亡的道路?” 定陵道君则是冷漠地看着李蕴:“你是何人?” 李蕴冷哼一声:“李蕴!” 定陵道君冷漠地说道:“没听过!” 李蕴脸色如常地看着定陵道君,然后举枪朝定陵道君刺了过来! 而定陵道君则是在那一刻露出一抹惊骇之色! 墨修尘在战场外盯着这一幕。 不管是李蕴与五彩喜鹊的出现,还是最终那定陵道君的登场,都令墨修尘感到混乱。 五彩喜鹊是妖族,若是所料不错,那定陵道君也是妖族,如今竟然走向了对立面。 而李蕴竟然真的在此地。 就在这时,他听李蕴说道:“你觊觎那神灵金身碎片,竟然敢拿我大秦子民献祭,甚至吸引修士入山,将之吞炼,你其罪当死!” 五彩喜鹊口吐人言:“当年要不是本座心有警惕,本座就被你与那头诡异一起吃了,今日,定要斩了你这个祸害。” 定陵道君看了看被血色长枪钉在地面上的怪物,伸手一招,竟然化作一缕青烟掠入他的眉心。 他望着李蕴,讥笑道:“觊觎神灵金身碎片又何止是我,你满口大义,如今斩我难道不是为了那金身碎片?” 他又看向那五彩喜鹊:“欢喜鹊,当年,本来只要你我阴阳双修,便可保你不被那诡异偷袭,但是你不愿意,甚至还想将金身碎片封印起来,你不该死谁该死?” 李蕴淡漠地注视着他,长枪如龙,绽放出刺目的血色。 “多说无益,你该还债了!” 第八十四章:定陵道君的真身 鸣山地界缓缓升起一层禁制。 将李蕴三大修士的战斗余波禁锢在其中。 李蕴达到了何等境界,墨修尘尚不清楚,但看那五彩喜鹊能随意化形,绝对是无相境,甚至神合境的大妖。 而那定陵道君竟然能在二者之间周旋这么久,且还能利用分身杀人,修为绝对不在二人之下。 李蕴结印于身前,一尊百丈法相立时间矗立在鸣山之上。 而李蕴真身则持枪砸向定陵道君,虚空宛若被长枪割裂一般,竟是露出缕缕漆黑之色。 李蕴的法相则是双手结印,印诀弥漫向鸣山各处。 未遭劫的修士与普通人以及活着的军队,都被他送出了鸣山地界。 定陵道君嗤笑,掐诀点指向长枪而去。 长枪被阻挡的瞬间,五彩喜鹊带着漫天华彩而至。 双翅猛地煽动,天地间罡风四起。 定陵道君被轰出去数百里之远,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墨修尘在三道威压之下,感觉身躯都要爆炸了。 李蕴挥出一道玄光覆盖住墨修尘的身躯,同时以心声道:“你往深处走,找到那枚金身碎片,将之摧毁。” 墨修尘一阵愕然,然后苦笑着回应道:“将军,我怕是难以做到啊。” 而是他明白,神灵金身碎片凭他如今的境界,根本就难以摧毁,除非神魂入主阳神,可他的阳神出窍是有限制的。 一旦经历大战,阳神在半月之内便再难行动,若是随时都能阳神出窍,他何必如此麻烦,还要小心翼翼面对李氏的截杀。 李蕴突然说道:“那就将之炼化!” 墨修尘刚要询问如何炼化,李蕴便急切地说道:“速去,一旦让这头妖物完成炼化,那他就能跻身上五境,届时,我与五彩都拿他没任何办法,方圆万里皆会被它化作炼狱。” “将军,这...”墨修尘有些迟疑。 李蕴冷哼道:“快去。” 同时挥出一枪,在鸣山的迷障中为墨修尘清出一条道路。 墨修尘见此,也不再多言,直接化作御剑而起,向着鸣山深处而去。 定陵道君冷哼一声,探出手掌朝着墨修尘抓去,在虚空上幻化出一只巨手。 墨修尘看着地面的黑影,心中发颤,加快速度往前冲去。 李蕴融入那百丈法相内,长枪宛若擎天之柱紧随那只巨手,五彩喜鹊则停在空中,双翅猛地一展,便有无尽华彩洒落四周。 定陵道君见到这一幕更是恼怒不已,他双手掐诀于胸前掐诀而动。 那五彩喜鹊顿时化作人形,正是一名女子模样的妖物。 女子面容姣好、眉目间皆是灵气氤氲与神韵流转着,一身五彩羽衣随着风吹拂而动。 她轻启朱唇说道:“燮勾,这一次必斩你!”话 落之时,李蕴的法相也已经轰碎了巨手。 只见李蕴真身手握长枪瞬间来到定陵道君身后,一枪捅向定陵道君的后背。 定陵道君顿时大惊不已:“蝼蚁,竟然能分化法相?” 李蕴冷笑一声,手持长枪再次捅向定陵道君,随即将其法相也逼了过来。 定陵道君怒道:“你到底是谁,近百年内绝对不可能出现你这样的人物?” “不可能?你太小觑了大秦仙朝的天骄们了!”李蕴冷笑道:“而我只是这些人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定陵道君又惊又怒,双手结印,在天地间撑开一道异象,而后真身浮现。 这道真身足有千余丈,形如鸭,浑身褐色羽毛,利爪如玄铁铸就的铁钩,有一条细长的尾巴,尾巴的顶端则是一柄锋芒的勾刃。 定陵真君朝着李蕴的法相就扑杀而去,大喝一声:“去死吧!” 话音刚落,只见李蕴驾驭法相冲向天穹,一柄本命物长枪浮现,让法相周身都萦绕着血色罡风,李蕴全然不惧,枪出如龙,搅动天穹。 漫天血色枪影与褐色翎羽激励碰撞,鸣山上空的天穹仿佛变成一张褶皱的纸张,起伏不定,似乎随时可能被撕裂开来。 一声尖啸,定陵道君真身感觉后背被刺中一枪,然后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撕裂开来。 “啊...”燮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五彩喜鹊不知何时出现在它真身上方,以利爪挥出五彩锋芒,将燮勾那千丈身躯撕裂出数十道深可见骨的沟壑。 燮勾的血液落在鸣山上,顿时让大地化作一片毒气横生的毒域。 李蕴收手作势,一甩长枪,以《十绝杀法》将定陵道君的真身从空中击落。 就在燮勾身躯即将重重摔落大地之际,定陵道君即刻收起真身,幻化人身,身形摇晃不止地落在大地上,他怨毒的盯着李蕴的法相与五彩喜鹊。 …… 墨修尘终于来到鸣山深处的山巅,但是却并未见到什么神灵金身碎片。 一眼望去,只有远方的激烈大战。 他皱眉不已,散开神识,探寻周围数十里之地。 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难不成将军故意将我支开?”墨修尘呢喃道。 旋即,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若是想要将自己支开,李蕴完全有能力将自己送出鸣山,但却没有如此做。 墨修尘看向前方悬崖:“一定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他观想剑印,动用窥妄之力。 很快,他就在悬崖对面的山崖间,发现了一处被禁制隐藏的门户。 墨修尘凝眸眺望,并未冒进。 此地对于那定陵道君如此重要,定然会留下手段阻拦闯入者。 墨修尘斩出数道剑芒。 便发现眼前的虚空开始变化,在那禁制之外,原来还隐藏着一层让窥妄之力都无法看见的法阵。 但墨修尘却发现剑芒竟然轻而易举的斩破了法阵,法阵显现出来便开始迅速消散。 “难不成这也只是一层障眼法?”墨修尘疑惑,拧转身形,便又是一拳递出。 拳印裹挟着罡风轰击而去,这一次直接打穿了虚空,轰击在对面的崖壁上,让山石滚滚而落。 墨修尘感受到那剧烈的战斗波动,也不再迟疑,全力催动法门,让法力覆盖全身,然后小心翼翼的接近对面山崖。 他毫无阻拦地来到了那处门户前,他伸手轻轻推开石门,身形迅速倒退出去。 却并未触发任何禁制。 确认安全之后,墨修尘进入那门户后面的通道之中。 一盏茶后,他来到洞府之内。 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感觉十分熟悉,紧接着惊愕不已。 因为这处山洞的布局与此前那诡异怪物所在的山洞一模一样。 墨修尘自语道:“难不成,那诡异怪物也是定陵道君的一道化身?” 打量一番之后,他发现在洞府中央有一道身形怪异的背影,背影是跪着的,双臂抬起,仿佛托着什么东西。 墨修尘紧握‘千秋’缓缓靠近那道背影。 毫无阻碍地来到那道背影身后,他试探性地探出手,拍向那背影的肩头:“你是谁?” 在他拍下之时,那背影之中突兀冲出一道黑气,径直钻进墨修尘的识海中。 黑气在识海内暗影不断放大,直到它凝聚身形。 墨修尘大惊失色,驾驭神魂冲进识海。 待他看见那道站在识海中的身影,颤声道:“定陵道君?” 那道身影不理会墨修尘,直接扑向墨修尘的神魂。 墨修尘心中虽然有几分惧意,但是看那定陵道君不由分说便要扑杀自己,他也没有任何含糊。 直接祭出那件六境修士本命物,催动后就砸了下去,同时持剑横扫出去。 定陵道君指尖一点,便将大印击飞出去,然后伸手一抓,便将成片的剑芒粉碎。 在墨修尘震惊的目光之中,便来到墨修尘的神魂前,抓向墨修尘的头颅。 也就是在此时,墨修尘那抹震惊化作冷漠。 磅礴的神魂之力爆发开来,一剑洞穿定陵道君的肩头。 定陵道君惊惧地看向墨修尘,迅速拉远距离:“你一个三境蝼蚁,竟然有如此强悍的元神之力?” “不对,这不是元神,比元神更强大!”定陵道君否定了元神的说法,而后得出结论。 墨修尘一手托印,一手持剑,冷哼道:“想要灭杀我的元神,将我化作与那人一样的傀儡吗?” 定陵道君讥笑道:“化作傀儡有什么不好,本座会带你走向新生!” “狗屁!”墨修尘喝骂,可下一瞬,墨修尘的神魂就被一道法阵困住。 “暂时杀不了你,但你永远困在这里,还是能做到的!”定陵道君淡漠地看着墨修尘的神魂。 墨修尘此时根本不敢大意,他全力催动法门,一道光幕直接笼罩了他周身。 但下一瞬他的识海中便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定陵道君化作真身,身影极其庞大,速度极快。 片刻间便出现在了墨修尘面前! 只见那真身长得极为恐怖,它的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妖纹,且充满着戾气。 它的眼珠如同玻璃一般透明,那眼珠中充满了贪婪之色! 它的眼白宛如两颗宝石一般闪着光芒!它的双翼如同两把利刃一般锋利,如刀斧一般的脸颊充满了戾气! “你到底是谁?”墨修尘心中满是疑问。 他感觉到自己好像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生物! 这头怪物简直太恐怖了,定陵道君是妖族他已经知晓了,但定陵道君的本体绝对不是如此! “你又到底是谁?”那怪物声音冰冷如霜,它一开口就让墨修尘感觉到了阵阵寒意。 “我就是我,你操控我的目的是什么?”墨修尘低声说道,他感觉到自己体内所散发出的气息已经开始消散。 那怪物却是露出了一丝冷笑:“你以为你能离开这里吗?” 墨修尘还没来得及说话,他感到外界真身周围气息一阵波动,那股气息让他心下一惊! 那股气息来自那背影手中的所托之物。 第八十五章:年轻掌柜 元烈王朝边境上。 青锋侯驻地。 斥候拿出堪舆图蹲在地上,将堪舆图铺在一处青石板上,指着大秦境外的一处平原激动的说道,“观平候在三个时辰前,趁着夜色率领十万大军突袭了一百五十里外的元烈王朝大军据点,斩敌十五万!” 青锋候与另外两名红甲男子面面相觑,一时间场面寂静了下来,只有喉结滚动的声音。 “他娘的,那位王爷居然这么玩儿,元烈王朝那位估计得气吐血了。” 斥候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在堪舆图上指出几座城池,沉声说道:“不仅如此,还有几支军队也出动了,相继吞掉了三座元烈王朝边境城池。” 青锋候面色变的严肃,望着斥候问道:“知道那是哪几支军队吗?” “不知道,哪几支军队没有回应我们。”斥候尴尬的挠挠头。 青锋候起身眺望平原,沉声道:“按理说还没有到交战的时机啊,我们的军需还没有到位,王爷却已经出手了,军需要是不能到位的话,那几座城池很难守住,到时候也会被元烈王朝夺回去。” 斥候这时气息有些粗重,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据前方斥候的消息,那几位将领似乎……屠城了!” “什么?”青锋候三人皆是身躯一颤,面色煞白,没有丝毫血色,连嘴唇都在发颤。 三人相顾无言,屠城这种事情,在大秦的历史上只有当年东境发生过,至那之后的每一战都不会屠城,这种事情有伤天和,会有天道厄难降临。 可那位王爷居然是全然不顾天道反扑,决然屠城,这份因果就算是帝都皇宫那位也不敢硬抗吧? 大秦青州以南。 青山顶峰,一座仙宫盘桓其上,竟不与青山接壤,独自悬浮于云端。 青山山脚,一道黑衣身影踏步而行,在山道上留下一道道残影,随即又化作黑烟,每一步踏出便已在十里开外,而青山上下弟子却无一人能看见他的存在。 仙宫大殿中,三位老者盘坐在蒲团之上,眼眸微闭呼吸绵长,而大殿中央一道黑烟飘摇而起,大殿中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眼眸中还带着些许轻蔑,似乎根本无惧那三位老者出手。 黑衣男子打量着面前三位沉默的老者,“三位,其他三宗已经答应了主上的请求,他们的精英弟子已经在去往帝都的路上,如今就差你们青山了,只要能将大秦仙朝压下,墨笙就只是我等手中的蚂蚱,他所掌握的墨家道法,也是我等囊中之物。” 主位上的老者睁开眼眸,他凝视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对于这样闯入青山仙宫的人,他心中充满了愠怒,可心中充满了无奈,他喟然一叹,“要我青山如何做?” 黑衣男子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派出你们青山的精英弟子,去帝都汇合,向大秦施压,至于如何做随你们。” 右边的老者冷哼一声,“你们是想我们四宗的精英弟子全部在帝都死无葬身之地?你可知道如今那墨家余孽在大秦仙朝的地位,一人之下而已,我四宗虽为山上人,可在大秦境内,谁敢说能与大秦抗衡?” 在北域中,其他王朝都是山上宗门的傀儡罢了,可偏偏有个例外,这就是大秦仙朝。 大秦仙朝虽是世俗王朝,它就突兀的矗立在大地之上,且还是曾经的绝地,前三百年外界都在观望着大秦仙朝被绝地灭杀的结果,可三五百年过去了,大秦仙朝依旧相安无事的矗立在此。 这一结果让外界一众势力惊掉了一地下巴,于是众多势力还是将手伸进大秦仙朝,想要把控这处曾经的绝地,更重要的是想要知道大秦仙朝是为何能镇压一处绝地,将其化作了人间净土。 可结果不太好,大秦强势出击,将一众势力的爪子都斩了,最后更为让人忌惮的是墨家的出现。 一千年前,北域之外有无上势力想要进军北域,而最初选定的驻地就是大秦仙朝所在的帝都,可谁都没想到,墨家摩诃山走出三人,将那方无上势力全部斩灭,甚至有一位极境强者被墨家一位尊者一剑就斩杀了。 那一天,整个北域都被血云笼罩,天地哀嚎,血雨连下了三月,大地侵染的鲜红一片。 后面又有域外势力想要降临北域,导致北域大地上烽火狼烟不断,满目疮痍,无辜者死伤无数,尸骨铺满了一处处战场,一场席卷整个北域大地的人祸拉开了序幕。 可这场序幕拉开的第六个月,摩诃山中出现了一只玄甲铁骑,从北方大地开始横扫,从北地南下,将域外势力灭杀了干干净净。 那一次,墨家真正的站在北域世人眼前,同时也让北域山上势力知晓了墨家的实力,哪怕仅仅是冰山一角。 哪怕墨家在十六年前离开了北域,可余威依然,所以,墨笙的出现,让大秦仙朝境内的四大宗门以及北域的其他山上势力心生忌惮。 固然如此,可贪欲更让人抓狂,他们想要知道墨家为何能如此强大,大秦又如何能镇压一处绝地。 大秦北境。 边城外三百里。 无忧城,这里位于元烈王朝境内,布政府司中,一身战甲的元烈王朝主帅,一个布政使,一个身穿玄袍的白发老者。三人望着战场沙盘,眼神凝重,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战甲男人嗤笑一声,心中有些苦涩,出征前他还像陛下保证能大胜大秦,谁曾想大秦那边的主帅这么不讲规矩,直接破掉了三城,还屠城了,他啧啧道:“好一个珺王啊,好一个大秦军神,如此不按常理出牌,黎城战况如何?” 布政使面色铁青的望着沙盘上几座被拔掉的城池,他起先的布局本就是打算在开战时暂时放弃这几座城池,诱敌深入,再举兵灭之,可如今对方的主帅直接开启战端,甚至做出这种天怒人怨的险招,就算他们能后续能灭杀大秦仙朝的大军夺回城池,也无太大作用。 “黎城如今境况也不如何,那座护城大阵已经被破开,大秦战船横空轰击护城大阵,而且还有龙影的身影。” “先将军情禀报上去,同时派出斥候打探敌方大军动向,调动大军集结于无忧城周边七城。”战甲男子眼中闪烁着一模无奈,一缕兴奋,眼眸微微眯起,“既然对方要提前开启大战,那本王就给他一个惊喜。” 布政使疑惑的望着战甲男子,一张老脸紧皱,“王爷您想要在无忧城外直接与对方决战吗?” 无忧城外无忧河,这是一条贯穿元烈王朝的山川大渎,确实是抵御大秦军队的最好地点,可要是决战的话,却绝不是进攻的最佳之地。 战甲男人仅仅是冲布政使微微一笑,便拖了一张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端起酒碗开始饮酒。 大秦仙朝,珺王,就等着你来呢! …… 时光啊,就像潮水,它送来了一切,也带走了一切。 大秦边境,一座巨城矗立在大地上,高高的城墙将内外隔绝出两个世界。 城内最靠近城墙的地方,开着一间茶酒馆,黄昏下,茶酒馆外面坐着四五个酒客,喝着酒吃着花生和毛豆等下酒菜。 在茶馆门口坐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穿着粗布麻衣,悠闲的望着聊天打屁的茶客与酒客。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酒冲年轻人喊道:“掌柜的,你他娘的能不能多给点下酒菜,也忒抠门了。” 年轻人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老子没收钱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指望给你多给点,老子的铺子不赚钱啊?” 其他几个酒客嘘声四起,吆喝道:“掌柜的,你就是太客气,直接干一架,下次他都不敢放个屁的。” 那汉子有些悻悻然的喝了一大口闷酒,冲年轻人竖起一根中指。 谁料下一刻他就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城墙上,溅起一片烟尘。 茶酒馆顿时响起叫好声。 原来那个年轻人已经站在汉子之前所坐的位置,似笑非笑的望着那个四仰八叉贴在城墙上缓缓滑落的汉子。 守城的士卒也是见怪不怪了,懒得去理会,有个士卒还吹起了口哨。 年轻人拧转着手腕,然后抓起汉子的酒碗一口喝完了碗中酒水。 那个汉子也在这时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来,看着自己碗中酒水已经被喝完了,一脸悲愤欲绝的看着那个年轻掌柜。到最后硬是没敢说一句话,怕挨揍。 酒客们拉着年轻掌柜一起喝酒,聊些有些没得,那个被揍了一顿的汉子也加入酒局。 天色彻底黑了下去,几个酒客也相互搀扶着离去,年轻掌柜独自收拾着桌子,只是那张清秀面庞有着一缕不易察觉的忧郁,仿佛黑夜让他很是孤单。 走进屋子的年轻掌柜被一阵叫声喊住,是一个人穿着利落的年轻女子,一双如利剑的眉毛将她衬托的英气十足,她年轻掌柜喊道:“来两壶酒,一谍子佐酒菜。” 年轻掌柜打量着她,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抱歉,马上打烊了。” 谁知那女子却不愿意了,声音冷了下来:“怎么,是担心我不给你酒水钱?” 年轻掌柜不以为意,只是指了指大门右边挂着的一个木牌,上面刻着‘天黑打烊,概不迎客’八个小篆。 然后他便转生进入铺子里面,准备关门谢客了,谁料那女子却身形缥缈,一刹那便已经出现在铺子里面,自顾自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再次说道:“两壶最烈的酒。” 年轻掌柜无奈摇头,便也懒得关门了,在柜台处拿了两壶烧刀子,将其放在女子面前便回到柜台后面,躺在躺椅上轻轻晃荡起来。 “陪我喝两杯。”女子冲柜台喊道。 年轻掌柜没有回应,仿佛已经就此小睡过去。 女子望着酒架两侧,居然还有一幅对联,依旧是小篆书写: 剑动山河,开天敕仙斩神,何人不是大风流;人间来客,俯瞰苍穹万里,谁又不是红尘客。 她微微失神,轻声问道:“为何无横批?” 年轻掌柜幽幽开口,“皆是九幽魂!” “喝完就走吧,此地无歇脚客房。” 第八十六章:波澜起 年轻掌柜下了逐客令。 女子一口喝掉碗中酒水,坐回桌子,却没有离去的打算。 年轻掌柜微微睁眼,看向那女子,再次道:“三两银子,放下离开。” 女子顿时针锋相对:“好歹我是客人吧,你就这么不待见吗?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外面来了两个士卒,先是打量了一眼女子,而后冲年轻掌柜说道:“丢两壶酒水。” 年轻掌柜起身拿起两壶酒水抛出铺子,被那两个士卒稳稳接住,抱拳感谢后便并肩走向大街,渐行渐远。 女子越发来气了:“为何他们喝酒不花钱,我喝酒你就要三两银子,这酒也特难喝,你可真是个奸商。” 年轻掌柜闭上了眼,冷声道:“爱喝不喝,酒水钱得给。” “小气鬼。” 年轻掌柜顿时气笑了,但没有再开口,甚至都没有去多看一眼那颗英气十足的女子。 “掌柜的,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你还收银子,过分了啊!”士卒打趣着。 这座巨城都只知道他的名字和这间茶酒馆,他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没人知道他来自何方,只知道他不是看上去那么淡然,至少在他一个人的时候会经常仰望星空,眉眼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 而此时那个女子便看出了年轻掌柜的一些忧郁,好像连她都能被感染,所以她也没继续说话,只是喝着酒,似乎并未有离去的打算。 深夜,禹元锦自椅子上起身,看着即将燃尽的油灯以及那尚未离去的女子,微微蹙眉,问道:“你是无处可去吗?” 女子抬头看向他:“你有病?” 禹元锦揉了揉眉心,指着大门:“滚蛋,老子要关门了,没地儿收留你。” “真粗鄙!”女子讽刺道。 禹元锦懒得理会他,他刚来此地不久,不想与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扯上关系,就冲下午那鬼魅的身法,就说明她的身份不简单,江湖恩怨什么的,他真没什么兴趣。 事与愿违,女子并未离去,反而赖着不走了,就地找了几条长凳,躺在长凳上开始睡起觉来。 禹元锦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真想一巴掌将这女人给扇出去,最后他忍住了,口中念叨着:就当收留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吧。 顿时间,禹元锦只感觉眉心刺痛,眼前有一抹流莹抵住眉心,那是一柄晶莹的飞剑,他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寒声道:“奉劝一句,莫要得寸进尺。” 年轻女子冷哼了一声,那柄飞剑顿时消失,似乎也感觉到自己有些过分了,没有开口反驳什么。 禹元锦将大门拉上,一个人走向黑暗的大街。 他本想是想就那么在茶酒馆里过夜的,但是多出个女人,让他十分不自在,于是就只能回到自己在城内的宅子。 次日,禹元锦被两声清脆的鸟鸣叫醒,他便从下床,穿上衣衫往外走去,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加上红彤彤的辣子,剥开几瓣大蒜,开始吃面。 刚吃了两口面,禹元锦的眼神就沉寂了下来,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神灵,转头看向那几个突兀出现在自己宅子的不速之客。 禹元锦率先看向中间那个年轻人,问道:“在这座城池,你们如此擅闯宅邸,可是会死的。” 这些年修道,让他心性淡然,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怒,唯有在亲近之人面前,他才会随意些。 那个年轻旁边的一个侍从却是嗤笑道:“若是其他的宅邸我们自然不敢,可你一个废物,你觉得有人会替你出头吗?” 废物? 禹元锦有些想笑,他不过是将修为隐藏起来,想先平静一段时间而已。 他盯着那个年轻人:“我们似乎并无恩怨。” 那个年轻人目光锋锐,以一种上位者的目光逼视着墨离,却并未有开口的意思。 那个侍从却不耐烦了起来,问道:“你身上的气机何处而来?” 禹元锦再次开口:“不管管?” 见那年轻人不为所动,禹元锦狠狠吃了一大口面,而后拧转着手腕,双手做喇叭状,冲外面喊道:“抓贼了,有几个孙子进我宅邸打劫啊。” 那几个不速之客都是一脸懵地看向禹元锦,他们起初以为墨离是要和他们动手,没曾想居然是‘求救’。 片刻间,各处房顶上就有士卒腾跃而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年轻人一行人,剑锋出鞘寸余,眼神冰冷。 年轻人冷冷地看了一眼禹元锦,便跃出了宅邸。 等到那一行人离去,士卒的眼神缓和了下来,收剑入鞘,冲禹元锦说道:“掌柜的,你这是得罪了何方神圣?看势头,来历不小啊。” 禹元锦坐回去继续吃面,含糊不清地说道:“谁特么知道这几个孙子哪来的,麻烦你们了,回头你们去铺子喝酒……九折。” 这些年被师尊压得太久,忌满嘴粗话,要清心寡欲,他小时候可是跟着墨修尘骂架,田间打架都干过,十里八乡的他可是难逢敌手的存在,也就墨修尘能胜他半筹。 如今,脱离束缚,还不得过过瘾。 士卒们在嘘声四起中离去。 吃完面的禹元锦便离开宅邸向自己的茶酒馆走去,他在此地三年,得罪过人,但都不会这么突兀闯入他的宅邸,而这些人明显不是本地人,而他最近唯一见过的外乡人,就是那个霸占他茶酒馆的年轻女子,他无奈道:“女人呐,麻烦!” 走到茶酒馆的禹元锦双眸微眯,因为那个年轻女子似乎没有离去的打算,大早上就让帮他张罗着铺子的生意,好像还乐在其中。 来喝早茶的客人们见着漫步而来的禹元锦,热络地打起招呼,问他是不是踩了狗屎,居然找了这么亮眼的婆姨。 禹元锦骂的一个滚字,然后就似笑非笑地依靠在大门上,看着那个忙前忙后的女子,他问道:“好玩儿吗?” 年轻女子为一桌茶客端起茶水与早点,然后才看向禹元锦,认真点头道:“挺好玩的,以后我就呆这儿了。” 禹元锦深呼吸了一口气,走进铺子的柜台,啪嗒地打起了算盘,计算早上的收益。 等待吃早茶的客人的们都离去后,禹元锦这才望着那个年轻女子,确实是个美人胚子,眉宇间的英气更为其增添了几分姿色。 他开口道:“你并非无处可去,赖在我这里作甚?” “好玩呀。”女子回答。 禹元锦拍了拍脸颊,他是真有一巴掌将这个女人拍出铺子的冲动。 他平息着心绪,眸光却是看向铺子外面,那里有三个人正走向这间茶酒馆,正是早上打扰他吃面的几个不速之客。 这次那个年轻女子也站起身,目光冷冽地盯着那一行三人。 察觉到双方间紧张的氛围,禹元锦淡然道:“有什么事儿,在铺子外面去解决,别损坏铺子的物件儿。” 那个年轻人身旁的侍从却是满不在乎,一脚踩断了一条长凳。 墨离双眸眯起,看向三人中的那个年轻人问道:“不管管?” 年轻人依旧不予理会。 禹元锦走出柜台,拍了拍袖子,叹了一口气,下一瞬他便站在那个年轻人的身旁,一个看向铺子里面,一个看向铺子外面,相对而立。 至于那个踩断长凳的侍从,已经重重砸在城墙上,生死不知。 禹元锦冷漠道:“这里是镇妖关,不守规矩的外乡人,会死的。” 而那年轻人也在此时转过头,看着禹元锦那张淡然的面容,神色冷漠。 年轻女子终于开口了:“端木长歌,若是还想我回宗门,就别逼我。” 禹元锦转头看向那个年轻女子,语气冷淡:“你也滚!~” 年轻女子顿时怒道:“你个负心汉,昨晚才和我做了那事,今天居然让我滚,你是禽兽吗?” 禹元锦顿时感觉被雷劈了般,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 而那名为端木长歌的年轻人却是迅猛出手,五指如钩,狠狠抓向禹元锦的脖颈,试图一击毙命。 就在那五指距离禹元锦脖颈仅有寸余时,一根箭矢呼啸而至,将端木长歌的五指挡开了。 城门处走来一个身材魁梧的披甲武将,他双目不怒自威,盯着端木长歌,冷笑道:“在这里,寻死不易,寻活很简单,可你们他娘的也别每次都往死路上闯啊。” 端木长歌冷冷地看了一眼禹元锦,便带着两名侍从就此离去了。 禹元锦冲武将抱拳笑道:“多谢南将军解围。” 武将摆手,没好气道:“下次酒水钱减半就行。” 然后武将就看向那年轻女子,好奇地问禹元锦:“你们真的发生关系了?” 墨离脸顿时就黑了下来,“滚!” 武将心情大好,能看见这黑心掌柜黑脸,他心中可爽了,然后说道:“那几人估计还会来。” “再一再二不再三!”禹元锦语气淡漠了几分,显然真有些生气了。 禹元锦在想,这要是换成他哥来,估计这几人都别活了。 那年轻女子倒是毫不在意,继续走回铺子内坐着去了。 禹元锦心中有些烦躁,因为刚平静不到一月的生活开始起波澜了,而这一切,皆是因为那个来历不明的外乡女子。 我们活在一个光明与黑暗并存的世界,每个人心底都压制着那个面目可憎的自己,承受着不堪忍受的灵魂破碎,那个天真的自己终究难以寻觅。 寒冬的风像吹响战鼓往初冬进军的士卒,裹挟的寒意侵入骨髓。 禹元锦紧了紧身上粗布麻衣,走进铺子内,在那个女子对面坐下,语气平静:“你是否该解释一下了?” 年轻女子怒视着墨离,一把抓起酒碗就冲他砸了过去,就是没开口说话的打算。 禹元锦侧身躲开酒碗的袭击,也没去接,只等那只酒碗砰然落地后,才淡漠道:“一只酒碗三两银子,你只管砸。” 年轻女子一愣,而后破口大骂道:“你怎么不干脆去抢啊?你个负心汉,好歹也是我昨晚为你照看铺子,你就这么对我?” 禹元锦也是一阵火大,三两步来到她的面前,猛地拍在桌面上,瞪着他怒声道:“我需要你帮我照看铺子吗?你知道你为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吗?就刚才那三个人,一句话就可以让我这个安身立命的铺子就此消失,你觉得你做了一件多大的好事?” 说完这些,禹元锦也平息了下来,看着外面的街道,神色意味难明。 年轻女子冷哼了一声,感觉是自己理亏,这才小声说道:“只要我在这里,就能保住你这间铺子。” 禹元锦没有回头,只是摇头:“求你走吧,别来祸害我们这些平头百姓。” 他现在只想平静一些,破境在即,不想平添麻烦。 第八十七章:自我 明月高悬,银色光辉洒落整个人间。 豪门有,贫家有,山川有,江河也有。 ‘他’飘浮大水间,瞳孔一片空洞,麻木、无神、茫然,青衫,长发,眉如利剑,面若雕刻,精致却又不失阳刚。 “我……是谁?” “我,自何处来,往何处去?” 大水湍急,带着少年一路往下游而去,无人知晓,他将去往何处。 山林间,有幽幽虫鸣声,传入‘他’耳中,他看见夜鸟穿过长空,好像是落在林间,水边有野兽汲水。 起先只能看到天边亮起一个青色光点,眨眼间迫近,在天际划出一道弧线,留下一抹流萤在后面,如神人挥笔,划破长空。 刹那,天际又出现了几道长虹,与那青色长虹汇聚与一处,忽地少年眼前一花,自己已经被人拎出大水。 ‘他’依旧双目无神,呆呆的望着大水,然后就那么蹲在了大水边,看着月色下江水中的自己。 “墨笙!”温醇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他’似乎没听到,自顾自的将手探入水中,然后将冰凉的水掬起,缓缓抹在脸上。 “墨笙!”温醇声再次自身后传来,这一次有些颤音。 夜空忽暗。 一声闷哼响起,一个女子的嗓音传来:“他娘的,疼死老娘了,师尊,找到小师弟了?” …… 黎城外的郊野,一座小小道观,早已破败废弃。 此刻道观中坐着三个人,青衫的‘他’,靓丽少女,儒衫中年。 三人中间有一堆篝火。 靓丽少女眨巴着大眼睛,精致的瓜子脸就快贴到‘他’脸上了,她有一双大眼睛,好似在说话:“小师弟怎么傻了?” ‘他’脸颊通红,一个后仰摔在地上,惹得少女捧腹大笑。 儒衫男子无奈地给了少女一个板栗,柔声道:“别捉弄他了,他好像……” 少女摆摆手:“知道,失忆了嘛。” ‘他’赶紧起身,将屁股挪到了另一边,抱着膝盖看向火光,还在想着自己是谁? 儒衫男子轻声道:“你叫墨笙,是我的弟子,她叫顾婉瑜,是你师姐,你们是我唯二的弟子。” 少女也慢慢挪动屁股,坐在了‘他’身边,然后一把搂过‘他’的脖子:“听到没,我是你大师姐,你要是愿意呢,咱们成婚,你就可以叫我娘子了。” 儒衫男子捏了捏眉心,无奈道:“婉瑜,别胡闹了!” 少女哦了一声,并指往自己嘴边一抹,示意自己闭嘴,但依旧没有放开死死搂住‘他’脖子的双手。 儒衫男子忽地神色一变,豁然起身,大步走出道观大门,抬头看向天空。 一点火红光芒激射而来,那红光坠地,一阵罡风激荡散开,儒衫男子剑眉紧锁,英朗俊姿,大袖飘摇,端的是卓尔不凡。 天空忽暗,又是一道虹光砸入大地,儒衫男子面色越发凝重,他喃喃自语:“还有谁一起来了呢?” 两个庞然大物的大战,双方投入的战力数十万,而大秦终究难逃落败之局,哪怕他以一己之力凿穿大阵,可人力终有穷尽时。 如今的他已然是强弩之末,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自己的两个弟子,护道最后一程。 他转身走进了道观,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子,眉眼温柔了些许,轻声道:“婉瑜,带你小师弟离开吧。” 然后他走到‘他’面前,指尖轻触少年眉心:“笙儿,好好修行,将来守护好你所在意的东西。” 在这百家争鸣的时代,他虽不是儒家门生,自有大愿,要他看着千万百姓受这生灵涂炭之苦,他做不到,圣人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圣人也说: 当仁不让! 少女眼眶通红,颤声问道:“先生,只能如此了吗?” 她不愿相信自己先生居然会这般穷途末路,只要不去在意世人的看法,先生何处不能立足啊? 儒衫男子只是摇头,眉眼带着快意,他负手转头,已经把目光投向了如墨染的天空。 他的敌人在那里,那些隐在暗处、如群狼迫近的强者。 观内的少年少女并未离去,少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双眸子始终没有挪动,麻木地盯着眼前的篝火。 少女则是站起身来,走到儒衫男子身旁,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手中握着一柄雪白长剑。 儒衫男子偏转头颅,沉声道:“怎么?你想跟着先生一起死?你小师弟怎么办?” 少女泪如雨下,沙哑喊道:“先生……” “走吧!”儒衫男子伸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不舍,释然……一切情绪都蕴含在这两个字中,但唯独没有怨怼之意。 少女擦去眼泪,转身跨过门槛,拉起那个木楞少年,弯腰鞠躬:“先生保重!”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跟着少女躬身鞠躬。 道观中木塑神像早已不存,不知是没有香火,所以被岁月侵蚀了,或者是被穷苦百姓劈成柴火了。 少女带着‘他’御剑远去,但在某些投入此地的目光看来,那就是两只蝼蚁,不会比蜗牛更快。 实在是……太慢了! 儒衫男子神色有些为难,因为在远处,还有许多流浪之人在逃亡,只是速度比起蜗牛更慢。 嗖!嗖!嗖! 自远而近,密集的尖啸声,是无数利刃锋芒如暴雨倾泻,被道意聚拢着往儒衫男子攒簇而来。 天地灵力在这片天地疯狂涌动,利刃锋芒在空中凝聚成一柄法剑,豁然斩落而下。 这种道法以天地灵力凝聚,蕴含无穷威力,是大道有成的象征。 “等不及了吗?” 儒衫男子微微抬头,罡风激荡他的衣衫与鬓角,右臂缓缓抬起,一只白皙而有力的手掌探出,宛若羊脂白玉。 天地间出现了一只大手,刚好握住了那柄法剑,大手掌心流光溢彩,嗤嗤声响彻长空,便见一条条流莹缠绕法剑。 五彩! 神通术法,我也会,且是自创而成的雷法。 月光在此刻都不敢与之争辉,只能躲进云层之中,天地间只剩下流光溢彩的手掌与法剑,在此时大放光明、 刹那而已,只剩下那美轮美奂的五彩之色。 以天上大手为圆心,方圆百丈的天空,都被五彩所笼罩,所有天地灵力皆被灼烧一空,成为无法之地。 这一幕画卷如此瑰丽,以至于很难有人注意到画卷边角的散淡墨痕。 在那柄法剑凝聚成型之前,数以万计的锋芒就已经激射向远处山林间而去,一群逃命的流浪客接连倒地,尸体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窟窿,惨不忍睹。 他们甚至都没有机会发出一声惨叫,就在刹那死去,鲜血如昙花绽放。 生命是如此脆弱啊。 儒衫男子默默闭上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再睁眼,那双灿如星辰、永远温和的眸子,已被一种冷冽的情绪所覆盖,冷声道:“杀人泄愤,不论敌我吗?” “孟青,今日之局,无人能救你,至于那些蝼蚁,皆是因你而死!”声若寒冰,如要冻杀一切有生之灵。 伴随声音而至的一行漆黑战甲的修士,重重落在道观周围,溅起一片烟尘,封住天地四方。 为首修士面容阴冷,肤色苍白,身上的战甲有云纹绽放。 他有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儒衫男子:“你为何总是在乎一群蝼蚁的死活?” 在他说话的同时,随他而至的修士已经掐诀,他们动作惊人的一致,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 一连九道条土黄蛟龙倏忽成形,在空中尖啸纵横,噬向左光烈。 出手果决而狠。 坤蛟炼杀阵,道法不算高深,可在他们的精妙操纵下格外凌厉凶狠。 孟青神色不改,仅是右手一抹,天上大手悍然拍下,五彩雷霆便将临近的土蛟炸的四分五裂。 面对这种无聊的把戏,孟青仿佛难以提起心气,平静开口道:“孙彦良,既然连小六道血煞阵都搬来了,何故用这种方式来消遣你我?” “消遣?不愧是稷下学宫大宫主,不过……”孙彦良双手翻飞,印诀不断打出,他冷声道:“你太小看我等了。” 坤蛟炼杀阵在此时有了异变,那些被炸碎的土蛟在地面上不断扭动,再次拼接在一起,阴煞之力自大地之下奔腾而起,灌入那就条土蛟之躯。 孟青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归元仙宗这些年在元烈王朝化了不少心思,连这种东西都能交给元烈兵部。 嘶~嘶~嘶~昂 声音刺耳挠心,到最后竟有了龙吟之声。 九条土蛟此时双目已然有了一丝灵性,那头角也开始分叉,仰天长啸如要化龙般,只可惜双目赤红一片,浑身都充斥着阴煞之力。 孟青此刻似已在绝境。 但他的声音仍在响起,温醇中透出坚定、决然,“小六道血煞阵,似乎还不够,你们打算如何将我葬在此地?” 一片金色文字自他体内蓦然冲出,宛若金色骄阳,在天地间熊熊燃烧,张牙舞爪。 金色文字宛若一片巨网,以点成线,霎时就弥漫开去。 儒家门生,博览群书,蕴浩然正气。 十六岁时以一口浩然气,镇杀阴邪上万,威震大秦边荒! 整座大阵都被金色文字点燃,九条阴煞之力侵染的蛟龙挣扎嘶鸣,化为了无生机的沙砾。 孟青自那道观门口冲霄而起,长发张扬,大袖飘摇,气势雄浑,恍若圣人坐镇天地。 就在此时,乍起一声鹰啸声! 一只黑色巨鹰自高空扑落,它直冲道观而来,眼中闪烁着嗜血光芒,瞳孔中唯有孟青,双翅骤挥。 数百黑色剑芒呼啸而至,每一道剑芒都是不同道法,或凶猛或阴毒。 剑芒如骤雨,倾盆而下,将孟青那支大手斩碎,又有一道炽烈剑光当头斩落,将孟青周身文字打碎。 妖兽,剑翎鹰。 而巨鹰背上,一个面容俊俏赤足男子凌风而立,默然不语,仿佛一切只在剑中。 孟青刚落在地面上,天穹上仿佛开了一个窟窿,一道金色拳罡就砸了下来。 只听一人说道:“孟青,能接本座几拳?” 孟青淡笑一声,一尊千丈法相凌空踏步,同样一拳递出,无穷罡风涤荡天地,万里云海湮灭一空。 孟青本体则是盘膝而坐,眉眼带笑,始终平静,似乎再无遗憾。 以他孟青一人之死,换大秦白姓百年安稳,也换自己两个弟子远游回乡,他仰头道:“孟青在此,拜别诸位!” 孙彦良看了一眼剑翎鹰背上男子,不再犹豫,十指交握,举于身前,长发无风自动,“孟青,何故冥顽不化,你只要脱离大秦,何处不可去!” 孟青淡然道:“君子生于天地,有所为有所不为!” 气温骤降,一抹白霜凝于他眉上,整座大阵天地都停滞了,被一层坚冰覆盖。 这是至阴至冷、坚不可摧的阴煞玄冰。 以小六道血煞阵凝聚阴煞之力,画地为牢,是此阵最恐怖的杀招之一。 入此牢者,冻杀身躯,湮灭神魂。 孟青被白霜覆身,孙彦良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下一息,便是裂体,孟青将再无肉身。 但!凡事总有例外。 ……而另外一边,‘他’眼神迷离,身遭灵力剧烈涌动。 “很不错的幻境,可你们怎么觉得能让我沦陷呢?” ‘他’双手结印,牵引天地灵力,对着身旁少女便是一击轰杀过去。 少女瞬时间烟消云散。 而‘他’醒转。 “给我起开!” 第八十八章:阴阳相合,剑斩阴神 俯瞰山河,万里冰封。 在二人分别后,墨笙独自北上,寻找真身所在。 而唐生则是在分别后三个时辰赶上了北上的墨笙。 墨笙惊喜而又诧异地问道:“哥,你怎么……” 唐生与之并肩,说道:“想了想,还是与你同走一趟北境。” 墨笙使劲点了点头:“好!” 分别之苦涩滋味,他尝了十几年。 路途中,墨笙细说这些年的遭遇。 与桃菲下山,与师兄姐们相逢的别离,在青虎关坐镇甲子楼…… 最后,墨笙问道:“当年那件事的幕后之人可有消息?” 唐生摇着头,“那些事情已经十几年了,想要调查出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眼下的事。” 他思虑了一下,“仙朝那边肯定会派人查探,那位可能会对你出手。” “不…他不会对我出手,文武百官会口诛笔伐倒是真的……待北境一战定乾坤后就该回帝都了!”墨笙揉了揉眉心轻声道,脑袋有些昏沉,催动秘法的后患来了。 灵剑山一行,他的本意是想斩掉那些长老,可事与愿违,只是宰掉了一个长老,根本对灵剑宗毫无影响,也逼不出背后之人。 唐生看了一下墨笙的状态,目光挪到墨笙身后的剑匣轻声道:“观你之前一直背着剑匣,为何一直不曾动用?” 墨笙哑然失笑,“以我现在的修为,尚不能破开剑匣封印。” 原来如此…唐生恍然点头。 “此次与我去了北境,打算什么时候离去?”墨笙看向唐生问道,他看到了唐生眼中的犹豫与挣扎。 十六年了,他终于见到了家人,不想就此分别,但他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从唐生的神色就知道,唐生还是要离开的。 唐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墨笙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一样,眼神温柔地开口,“要离开的,不过要等半月才会离去。” …… 黎城! ‘他’的双眼的不再迷茫。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冽。 伴随着少女的烟消云散,他眼中的幻境开始消散。 周焕那巨大的身躯凝视着墨笙。 “竟然能在如此短时间内破开幻境,你很了不起,但你又能如何?” 墨笙嗤笑:“雕虫小技而已,想要探寻我心底最深处的恐惧,那就如你所愿!” 双手印诀不断变化,天地间异象起。 只见黎城上空出现了崇山峻岭。 周焕略带诧异的看着那一片异象,一位老者出现在其中,朝着周焕那丑陋身形便是一剑递出。 墨笙淡漠的注视着置身于崇山峻岭中的周焕,对于此前那种近乎真实的幻境,他心有余悸。 若不是最后关头被阴神感应唤醒,此刻,他可能莫名就丢掉了性命。 眼前这个周焕不是真身,而是其阴神,不过并非全盛时期,被龙影打伤之后,实力已经大幅下降,如今也就最多相当于乾元境。 否则,墨修尘只要被拉入对方的幻境,就已经置身于死地,不可能如此迅速醒来。 纵然如此,墨修尘想要抹杀其阴神,也不容易。 黎城三百里外,墨修尘的阴神皱眉道:“那边有一道极为强横的气机,真身有危险!” 唐生凝眸望去,道:“我先赶过去,你跟上!” 三大龙影正在全力攻伐周焕的真身,而周焕的阴神被暂时拖住。 唐生一步迈出便来到了黎城上方,冲龙影道:“且退!” 龙影刚欲开口,便见唐生并指一剑斩开了护城大阵,来到周焕真身上空,冷哼道:“给我滚回去!” 一名龙影沉声道:“虚涅境!” 周焕咆哮着,打出一片阴阳法阵,轰击向唐生而去。 墨笙看向那一袭白衣的唐生,轻声道:“哥!” 唐生微笑道:“等我宰了这恶心的东西,再与你叙旧!” 周焕感受到唐生随意,顿时戾气暴涨,声音沙哑道:“哪里来的小子,给我死!” 胸腔上的婴儿头颅一声嘶鸣,射出两道猩红光芒,刺向唐生。 唐生冷哼道:“舍弃人身,投身诡异,当诛!” 一脚跺下。 黎城内仿佛掀起了一阵海潮。 周焕的阴阳法阵顿时破碎,那两抹猩红光芒被唐生捏碎,那具大身躯被一脚跺回地面,撞碎无数房屋。 唐生望着周焕的声音,神色有些诧异。 因为周焕没有丝毫受损的迹象,反而气机还在急急攀升。 龙影说道:“那周焕在汲取护城大阵的力量!” 唐生颔首:“原来如此!” 说罢,便剑唐生手中出现了一柄法剑,冲着护城大阵便是一剑。 漫天剑气冲霄而起。 护城大阵宛若瓷器般,蛛网遍布,随即开始消散。 墨笙看了一眼消散的护城大阵,深呼吸了一口气,远方一缕虹光掠来,进入他的身躯之内。 墨笙捏了捏拳头,当阴神归位之后,他的实力已经抵达开元境巅峰。 他看向城内一处方向:“现在就等阳神了!” 阳神此刻与灵禾正在穆况云的府邸。 穆况云心死如灰,知晓此刻大局已定,黎城已经守不住了。 他说道:“珺王,如今黎城已破,可否手下留情?” 墨笙坐在椅子上,淡笑的看着穆况云:“穆将军,你觉得此刻我手下留情,他们便能活吗?” “什么意思?”穆况云皱眉,疑惑的看向墨笙。 灵禾冷笑道:“与虎谋皮,代价就是你这满城生灵沦为那头怪物的口食!” 穆况云惨然道:“怎么可能,周焕可是书院副山长,他怎么能如此做?” 墨笙单手托腮,不以为意的说道:“我早就给过你提醒,那是个读书读歪了的读书人,给过你选择,但是你非要拼死抵抗,如今的结局就只能是如此了。” 穆况云如丧考妣,他可以战败,可以身死,但绝对不允许自己手下的将士与百姓是间接死在自己手下。 墨笙说道:“你的妻儿倒是无事,有龙影卫庇护!” 听闻此语,穆况云霍地起身,死死地盯着墨笙,不甘、愤恨、无能为力,各种情绪交织,他指着墨笙厉声道:“珺王,你……怎能如此卑鄙?” “你看,你这人就是不会说话,我派遣龙影庇护你的妻儿,你竟然骂我,这时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啊。”墨笙也不理会穆况云的恼怒,自顾自的说着。 穆况云瘫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的说道:“谢了!” 墨笙端坐身子,看向他:“穆将军,元烈王朝的未来已经注定了,就算今日没有我墨笙,将来也会出现另外一个人大秦王侯,元烈不是你最好的归宿。” 穆况云何尝不知道,可他又能如何呢? 元烈如今各自为政,那位更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分化各方势力,导致各方投鼠忌器,只想保全自身。 否则,元烈这南境何至于没有援军。 但让他投敌断不可能,至少无忧城内还有那位王爷在,大秦想要一鼓作气拿下元烈整个南疆,痴人说梦。 墨笙笑问道:“你是在等无忧城的援军吧?” 穆况云脸色剧变,惶恐不安的说道:“你……” “你们在等大秦大军粮草耗尽,而本王又何尝不是在做戏给你们看呢?”墨修尘起身否负手而立;“他们来不了了,想必如今无忧城内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吧,你觉得谁还能救黎城,或是你在期待青虎关内?” 穆况云颓然瘫坐,沉默不语。 墨笙说道:“希望将军能在周焕身死道消前,给我一个答案。” 话音落下,墨笙带着灵禾离去,这处将军府邸已经被龙影包围,穆况云就算是虚涅境也别想突围出去。 …… 城头上。 出现了两个墨笙。 灵禾看得挺别扭,白眼道:“感情你一直都是以阳神现身啊?” 墨笙扫了他一眼,然后眼神开始消散,融入真身之内。 这一刻,墨笙的修为直接进入晖阳境。 身遭玄墨色法力涟漪久久不散,竟是将灵禾推出去数十丈远。 灵禾震惊的望着这一幕:“这是个什么怪物,晖阳境竟然能爆发出不弱于乾元境的实力。” 墨笙说道:“那周焕的阴神不弱,我可以拖住他一会,你找机会给他致命一击。” 灵禾看向周焕的阴神点了点头。 随即墨笙周身出现一片尸山血海,天地灵气被引动而来。 而在那血海之中,有一尊谪仙杵剑而已,抬头在仰望着周焕。 周焕的阴神被异象中的老者一剑逼退,立时感知到了墨笙的气机,同时也看见墨笙身遭的异象。 “嗯?”周焕被那尊异象中的谪仙盯得发毛:“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异象?” 但是天穹这片崇山峻岭便已经是堪比小天地般的手段,如今竟还有一片尸山血海,让哪怕是曾经身为书院副山长的周焕都为之惊骇。 崇山峻岭中出现了唐生的身影,手握法剑又是一剑递出。 周焕怒啸道:“小子敢坏我好事,今日便要你死在这里!” 无数触手轰向城头上墨修尘而去。 异象中的唐生抬手一指点出,冷笑道:“就凭你?” 剑气将周焕的阴神击飞了出去,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击在城墙上,将那片城墙都夷为平地。 于此同时,与周焕真身交战的唐生看见那异象中的自己,眼神微颤,多年前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只见唐生手中法剑忽然一颤,一道虹光从剑尖飞出,刺向周焕:“你真该死啊!” 周焕仰头长啸,结印于身前,化为一只巨大的黑虎,裹挟着漫天邪恶的气息与周焕一同冲杀出去。 唐生眸光冷冽笑:“给我滚!” 黑虎似乎要将其撕成碎片,自口中吐出无穷黑色锋芒。 周焕挥动周身触手,带着漫天法力轰向唐生。 唐生随手一挥,一道剑气斩去。 黑虎愤怒不已,身子再度膨胀起来,却被唐生轻松一招震飞了出去。 “杀!”周焕大吼着,再度冲了上来。 唐生冷哼一声,身上气机暴涨,身后出现了一尊高大的持剑身影,金色眸子古井无波,淡漠地吐出一字:“斩!” 周焕怒啸一声,却突然消失不见。 那一剑落在了黎城之中,直接将之一分为二,城中出现了一道深达数十丈的沟壑,这还是唐生收力的结果。 否则,这数百里黎城瞬间就会被摧毁殆尽。 墨笙转头看向那一道沟壑,呢喃道:“哥,你现在得多强?” 他瞬间收回心念,也是什么解决周焕的阴神了。 崇山峻岭中走出了一道面容模糊不清的身影,轻描淡写递出一剑。 墨修尘看向那道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墨笙身遭那尸山血海中的谪仙也动了。 谪仙拔剑,杀意与剑气弥漫山河。 两道朴实无华的剑光斩向周焕的阴神,他惊惧的嘶吼着,生死危机将他笼罩。 他向逃离此地。 可转瞬间,崇山峻岭盖压天穹,将周焕的阴神镇压在下方。 而墨笙也腾空而起,将除了谪仙身影外的尸山血海凝聚在手中,覆盖在崇山峻岭之上。 任由周焕阴神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双重异象的束缚。 两道剑光交汇在周焕阴神的身躯上。 天地间瞬间亮如白昼。 炽烈的光辉洒落。 仿佛一切都寂静了。 第八十九章:炼化神灵金身碎片 鸣山之巅。 墨修尘神魂被困,但外界的一切动静都在他的感知之内。 感受到外界气息的律动,让他升腾起一股寒意,因为他想起了李蕴此前的话语。 要是让定陵道君炼化那神灵金身碎片,就算是李蕴与那五彩喜鹊联手,也无法阻止鸣山方圆万里天地化作炼狱。 “难道那背影手中所托之物……便是神灵金身碎片?”他看向定陵道君问道。 他很想定陵道君回答不是,但现实总是残酷的,定陵道君大笑:“不错,本座等了这么些年,终于就要将之彻底炼化了,若不是你们的出现,本座也不至于如此急切。” 墨修尘哦了一声,讥讽出声:“那就是还没炼化呗。” 定陵道君露出一抹渗人笑意:“你不是问我为何要控制你吗?” “为什么?”墨修尘眼眸生寒。 同时,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定陵道君看向墨修尘的神魂,咧嘴说道:“因为本座将成为你!” 突然,墨修尘感觉自己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在定陵道君眼中,墨修尘的神魂被他彻底摧毁,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识海中。 同时,他彻底占据了这具生机勃发的躯体。 “终于让本座找到了一个好苗子,这具身躯坚韧度惊人,而且还修行不可揣测的法门,潜力无穷,现在是本座的了。”定陵道君贪婪地笑着。 仙府茅屋内。 道号青筱的王中笑看着突兀出现在此的墨修尘,他递过去一杯弥漫雾气的灵茶,笑着说道:“你这小子也太…能算计了。” 墨修尘饮下灵茶,神魂的伤势便瞬间痊愈,他苦笑道:“没办法,如今境界低微,不如此做,我可没办法去应对定陵道君那一缕元神之力。” “若是让他知晓,这一切都是你布下的局,估计得当场七窍生烟。”青筱道人抚须而笑。 当墨修尘的识海被定陵道君那缕元神之力侵入后,便瞬间定好了大致局面,不论是与之厮杀,再到后面被困,以及假死…… 此间种种,都是墨修尘布好的局,因为李蕴让他炼化那枚神灵金身碎片,可他哪里会炼化金身碎片的法门。 就算是询问青筱道长,那也不是一时能完成的。 而且,还有定陵道君的留下的后手,他可不想死得莫名其妙。 所以,看穿定陵道君的意图之后,他都难得阻止了。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如今定陵道君所做的一切,未必就不是徒做嫁衣,而他墨修尘可不想为别人做嫁衣。 而且,定陵道君有诸多手段,自己想要对付他,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青筱道人笑言道:“这要是换在以前,贫道一定拐你当弟子。” 言语中对墨修尘很是欣赏。 有勇有谋,做事爽利,不拖泥带水,绝佳的修道胚子。 现在嘛……他能不能重现人间都是个问题。 墨修尘顺着杆子就往上爬:“仙长,现在也不迟啊。” 青筱笑着摆手。 两人对视一眼,皆笑了起来,各自心知肚明。 ……定陵道君控制着墨修尘的身躯。 一掌将外界那道身影拍散,露出了那指甲盖大小的神灵金身碎片。 定陵道君在虚空中画符,然后将其凝聚在指尖,点在那神灵金身碎片上。 顿时上面的禁制开始缓缓消散,洞中顿时一片七彩琉璃光辉,蕴含着无穷灵力的金身碎片被定陵道君抓在手中。 眼中是癫狂的炽热:“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本座将会成为人族,截取人族资源修炼,成为人族最不可或缺的存在,然后……” 他握着神灵金身碎片,盘坐在地面上,一篇炼物法门在心间流淌而过。 神灵金身碎片缓缓上升,悬浮在其眉心处,缕缕七彩神光被汲取而去。 墨修尘站在仙府遗迹的入口处,看着那流淌而至的七彩神光,呢喃道:“开始了!” 他有些期待定陵道君想要蕴养几条筋脉与几处窍穴。 这一路上,他已经蕴养出三十六处窍穴与十条筋脉,已经超过了大部分同境炼气士。 而墨修尘感觉自己还能继续蕴养筋脉与窍穴,至于还能蕴养出多少来,他还没能感觉到瓶颈的存在,或许他走到养筋境极致后,才会知道能蕴养出多少筋脉。 随着七彩神光的注入,墨修尘发现道宫天地的几座神宫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而其中变化最为剧烈的是那座土行神宫,也正好是墨修尘想要率先修炼的那座神宫。 土行神宫上,七彩神光凝聚出一颗拳头大的珠子,神宫则是汲取着那股纯粹的力量。 而这一切,早就被墨修尘掩藏了起来。 定陵道君能观察到的无非就是那些神光进入了身躯而已。 墨修尘发现那些神光还有分化,其中小部分竟然被金行神宫汲取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 “你们杀不了我,即便你能将我斩杀,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定陵道君斩出一道百丈剑芒,以锋芒刺向五彩喜鹊周身的五彩羽翼。 “想要凭借法相将本座斩杀,简直是痴心妄想!”定陵道君回身又是一记术法轰砸出去,一头狻猊自术法中冲出,撞击在李蕴的法相上。 五彩喜鹊挥动翅膀,在天地间划出一道五彩光幕,将定陵道君这道剑芒抵挡下来。 然而五彩喜鹊终究是无法真正地伤到定陵道君本体。 “看来你这是要跟我们鱼死网破了!”李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来个鱼死网破吧!” 说罢,天地间忽然间乌云密布。 定陵道君心中惊惧交加,随即又有些疑惑:“不对啊!你此前并未伤到,怎么可能被你一枪刺穿呢?” 定陵道君的腹部突兀的出现一柄血色长枪,他很难理解其中的变故。 只见李蕴手中的长枪上泛起血色罡风,李蕴眼神冷冽如刀:“你又岂能知晓我有几分手段。” 定陵道君怒吼一声,将那柄以法力凝聚出的长枪拔出,瞬间化作本体试图远遁。 在定陵真君惊骇之余,李蕴驾驭法相突然抬手抓住定陵道君的双翼猛地一拉,一柄血色枪影直接在定陵道君的腹部划出一道巨大伤口,定陵道君惨叫一声,在半空中翻转身子,利爪直接扣在法相的头颅上,将其狠狠摔了出去。 但五彩喜鹊又携漫天五彩霞光而至,遮天蔽日,将鸣山都近乎笼罩其中,一瞬间,定陵道君又被打成了人形。 定陵道君在虚空中踉跄不已,双手一抖,一杆污秽长枪浮现,向着李蕴激射而去。 “砰砰砰!” 枪影与枪影相碰,两柄长枪竟然撞在一起。 “啊!”定陵道君痛苦地吼叫起来。 只见两柄长枪相互缠绕着,在空中彼此撞击。 李蕴全力爆发,周身杀意在瞬间冲散五彩霞光,使得漫天都是血色。 定陵道君闭上双眼,似乎陷入了深思之中。 在定陵道君闭目之际,李蕴手中的长枪瞬间旋转起来。 枪影交织在一起,几乎将鸣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定陵道君豁然睁开双眼,一双鹰隼眸子绽放出无穷光芒,直直冲击在李蕴的法相之上。 “你们困住我又能如何,能伤我又如何,任你们有万千手段,也灭杀不了我!”定陵道君怨毒地说道。 李蕴右手捏决,一道金色法诀在他手中形成,法诀在空中凝聚成一只金色的凤凰。 李蕴冷哼道:“困住你就够了,能否斩杀你,现在言之尚早!” …… 半旬之后,仙府茅屋内的墨修尘睁开双眸。 来到仙府出口,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道宫天地,金行神宫已经开启了大半,土行神宫完全开启。 导致如今的道宫天地如同有仙人讲经,种种玄妙道音络绎不绝。 墨修尘的神魂被道音洗礼,一种玄妙之感萦绕神魂,好像就要在此升华,但墨修尘阻止了这种冲动。 固然神魂能达到乾元境的强度,但肉身如今尚未跟上,一旦神魂太强大,肉身就会承载不住,那时才会是真正的麻烦。 他来到土行神宫的大殿前,大殿中有一尊神祇披甲持锏而立,脚踩玄武,威严肃穆。 心念一动,那尊神祇便出现在墨修尘眼前,面容与他一般无二,只是与阳神有些许不同。 这更像是一种道果的显化。 墨修尘察觉天地间已经没有神光涌入了,想来定陵道君那缕元神之力已经完全炼化了神灵金身碎片。 青筱道人来到他的身边,说道:“他虽然成功将金身碎片炼化了,但那缕元神之力也损耗颇重。” 墨修尘眼眸微动:“怎么说?我能独自灭了他?” 青筱道人看着他摇头说道:“再等等,或许他故意引你出现也说不定。” 墨修尘点点头:“我也正有如此想法,若是贸然出去,说不得他还给我准备了惊喜。” 青筱道人看着他,眼眸中带着一丝深意:“我在你这尊神祇身上感受到了与那金身碎片相似的气息。” 墨修尘心头一动,他没有想到这点。 “不过那气息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青筱道人眉头紧皱。 墨修尘有些迟疑:“难道是我神宫内这尊神祇汲取了原本神灵的一丝神性?” 青筱道人神色凝重起来:“我想过,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此一来,你这尊神祇不就是金身碎片原本主人的一个分身吗?” “‘仙’长的意思是……山下的定陵道君已经不是本人了?”墨修尘沉声问道。 这种想法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神灵借体重生也未必就不可能。 青筱道人看着他说道:“定陵道君已经感应到不对劲了!” 墨修尘双眉微皱:“那就给他个惊喜!” “他已经开始探寻你的人身小天地了!”青筱道人看向天穹。 墨修尘眼神寒光迸射:“将他拽入此间!” 定陵道君的元神之力突兀被拽进道宫天地内,望着这方陌生的天地,感受着其中的玄妙道音与无穷的天地灵力,他欣喜若狂的大笑着。 可一道声音瞬间将他从欣喜中拉了出来:“跟个傻子似的,你笑个什么劲儿?” 定陵道君站在殿外,看着殿内的墨修尘和青筱道人。 “你没死?”定陵道君有些发愣地看着墨修尘。 墨修尘斜眼儿看他:“真是个傻子,进入老子的识海杀老子,有这么好的事儿吗?” 青筱道人说道:“定陵道君?还是称呼你远古余孽?” 定陵道君闻言,神色冷漠,眼眸也转化为金色,淡淡道:“我说为何你身上竟然有神灵因果线,原来你也是半死不活的牛鼻子。” 青筱道人冷冷看着他说道:“贫道半死不活没关系,但你得死!” 话音落下,只见青筱道人伸手一抓。 定陵道君的身形便被提在半空中,他用尽所有手段轰击,却徒劳无功。 天地间忽然间出现一片铭纹,覆盖在定陵道君的身上,顿时让他凄厉地哀嚎起来。 片刻间,定陵道君的身形消失不见。 唯有纯粹的元神之力凝聚而成的珠子。 青筱道人将珠子递给墨修尘:“好东西,不仅能补充你的神魂之力,还能让你通晓一些远古神灵的法门。” 墨修尘作揖而拜:“谢‘仙’长解围!” 青筱笑着回到了仙府内。 墨修尘冲出人身小天地,重新掌控身躯。 瞬间让他震惊不已。 第九十章:大局已定 墨修尘查看着自己的人身小天地。 发现蕴养的筋脉数量多出了九条,而窍穴也是多了二十七处。 也就是说,炼化那枚神灵金身碎片,不仅只是为他开启了一座半的神宫。 墨修尘暗自欣喜:“看来没有白期待。” 同时心中想着,要是多有几枚这样的神灵金身碎片,他的境界不得嗖嗖上涨啊。 但转瞬间就让他摒弃了这种想法。 同时,心中升起一阵寒意。 当日他碰到定陵道君幻化的李蕴之时,二人便有过一番交谈。 贪婪之心人皆有之,而他墨修尘也不例外。 此刻他也明白了定陵道君为何会走到被远古神灵夺舍这一步,想来便是如自己这般贪心不足惹的祸。 随着山巅洞府中那缕元神之力的消散。 与李蕴和五彩喜鹊僵持不下的定陵道君,一口鲜血喷出,双手捂着脑袋哀嚎着,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 他双眸转变成金色,盯着李蕴与五彩喜鹊:“你们都得死!” 李蕴察觉到对方气息的变化,对五彩喜鹊说道:“看来他的后手已经被破了,他的本来面目已经快要暴露了,接下来全力轰杀他!” 定陵道君再次化出本体,经过半旬的厮杀,身上已经千疮百孔。 但这并不足以灭杀一位虚涅境大妖,而且还是被远古神灵夺舍的妖族,危险指数呈直线上升。 李蕴与他的法相合二为一,开始施展《十绝杀法》轰击被困住的定陵道君。 而五彩喜鹊张口吐出无数真火,要将定陵道君活生生熔炼至死。 定陵道君身躯开始变化,身躯上长出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手,脑袋被一颗眼球挤爆,浑身翎羽也变成了流淌着黏液的疙瘩,腹部长出一只布满鳞甲的利爪。 他的身躯仿佛要挤满天地一般,那颗瘆人的眼球俯瞰着李蕴的法相与五彩喜鹊。 此刻的李蕴与五彩喜鹊就仿佛两只蚂蚁一般大小,而他们面对就是一头大象。 就在此时,只听虚空中传来一声凤鸣,金色法诀化作的凤凰在空中化作了一柄金色法剑。 那柄长剑直直斩向定陵道君的头颅,定陵道君不闪不避,那刻眼球中荡起一阵涟漪,便将那金色法剑禁锢在虚空中,甚至传出崩裂之声。 只见一声清脆的凤鸣响起,那柄金色法剑在碎裂后,直接在定陵道君的头颅上斩下一块肉来。 定陵道君惨叫着:“蝼蚁,你敢伤我!” “伤你又如何,还要斩你!”李蕴冷哼:“舍弃了神灵之身,堕落成为诡异怪诞,可笑至极!” 只见定陵道君触手横击,在空中化作一个巨大的印诀,将五彩喜鹊的真火尽数扑灭。 五彩喜鹊掠到李蕴法相身边,二者神情凝重的望着模样诡异的定陵道君。 五彩喜鹊说道:“如今他元神缺失,打算搏命了,单凭术法怕是短时间内难以奏效。” 李蕴说道:“我有办法灭杀他!” “你们杀不了我,你们都得死!”远处定陵道君看到这一幕后忍不住咆哮起来,那已经破碎的脑袋摇晃着。 “哼,就算你以神灵堕落为诡异,终究也只是十境,如何就杀你不得!”李蕴讥讽道。 五彩喜鹊沉默片刻后说道:“我还有一些手段,可暂时为你抵挡住他!” 李蕴摇头道:“你我联手,我需要近身斩掉他!” “既然如此,那就将这丑八怪镇杀掉!”五彩喜鹊寒声道。 当年,正值她闭关之际,差点被一头诡异偷袭致死,那时候她还在疑惑鸣山深处哪里来的这等脏东西。 如今看到定陵道君这般令人作呕的模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所以此刻,她心中的愤怒与杀机不比李蕴少半点。 定陵道君刚要动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停了下来,祂看向天地四方,一片血红色的杀气弥漫而起。 在那其中还有无数血色雷霆在咆哮,竟然将祂的异象都压制了下去。 原本浑浊的天空被那血色汪洋驱逐吞噬。 李蕴趁着对方失神之际,驾驭法相一枪递出:《十绝杀法》—杀怪! 简单粗暴的名字,但威能却足以翻山覆海。 五彩喜鹊震惊的看着此刻的李蕴,才明白此前李蕴一直在隐藏,直到见事不可为才彻底显露真正的本事。 《十绝杀法》作为大秦禁忌法门,修到高深处,轻而易举便能令山河变色,星宿移位。 她虽然少在世间走动,可关于大秦仙朝的一些消息,她还是有所听闻的。 李蕴的法相横空而立,百丈化作千丈,法相身后升起一轮血色阴阳图。 “就来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手段!” 说罢,李蕴施展出一枪挥出,山河掀起无尽血色罡风。 五彩喜鹊稍微愣神之后,便旋转着飞上天穹,双翅煽动,便自虚空中扯出漫天五彩利剑,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定陵道君咆哮着,无数触手朝着天穹砸去,一道道印诀铭纹浮现在空中,在祂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屏障。 李蕴与五彩喜鹊同时向外释放出自己的法力。 ……墨修尘本想御剑下山。 可是瞧见那翻天覆地的景象,让他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至少在此地还能少些于波冲击,似乎李蕴一早就已经安排好了退路。 只要他能解决掉那一次炼化神灵金身碎片的关键元神之力,此地便能将他庇护下来。 望着那天穹战场,以及鸣山改换天地的模样,墨修尘这才知晓了为何下五境炼气士在中五境炼气士眼中,被称之为蝼蚁了。 单那厮杀涟漪就不是他能承受的,触之即身死道消。 “吼!” 定陵道君咆哮着,那已经面目全非的脑袋张口说道:“你们就算取得了本座的神灵金身碎片又如何,只要将你们都灭杀掉,本座一样能拿回来!” 李蕴并不惊慌,反而笑道:“凭君自取!” 那千丈法相在空中挥舞长枪,道道血光便化作一杆杆长枪,每一杆长枪上都有无数铭纹,挥舞之间,天地都为之颤动。 定陵道君的所有法诀都被那恐怖的力量搅碎,只剩下一些还未泯灭的残破法诀铭纹在虚空中支撑着。 五彩喜鹊则趁机飞到半空中,张口吐出无数五彩斑斓的光芒。 那光芒之中充满了各种铭纹之力,还有各种道意流淌。 五彩喜鹊并未给定陵道君喘息的机会,只见她长啸一声,化作五彩光芒朝着定陵道君射去。 定陵道君被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光芒笼罩其中,就像是被放入一个大铁桶之中般。 它挣扎着发出阵阵咆哮声,在它身体四周还能看到一道道玄妙的铭纹在环绕游走。 而这每一道都蕴藏着一种道意,定陵道君在五彩神光之中,不断地挥舞那无穷触手。 定陵道君的身体在慢慢缩小,它的触手以及利爪渐渐弯曲,最终化为了百丈大小,挣脱出五彩神光的封锁。 祂开始朝着李蕴所在的方向缓缓游走,定陵道君那不断扭曲的身躯,也变得越来越小,就像是被无限压缩过一样。 直到最后,它竟完全变成一人大小,那蠕动的模样令人不寒而栗。 李蕴也察觉到了其速度极快,他挥出长枪,顿时漫天血影将定陵道君笼罩其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定陵道君突然出现在了李蕴法相的眉心前,冲他疯狂嘶吼,利爪刺向法相眉心。 “好诡异的手段!”李蕴凝眸,手中长枪横击在定陵道君的身躯之上:“不过对本座没什么用!” 说罢,再次一枪挥出。 “砰!” 枪芒在虚空中爆发开来,枪芒所到之处,皆化为了一片血海。 《十绝杀法》—杀神! 定陵道君也被那漫天血影所吞噬,但祂依旧在其中不断冲击着,无数法诀铭纹绽放,将漫天血影击溃。 然后,迅速拉开距离。 定陵道君的咆哮声震动四野,山河开始剧烈震颤,仿佛整座鸣山要就此陷入九幽一般。 五彩喜鹊问道:“重创他了?” 李蕴颔首:“本来以为还有废上一些功夫,没想到祂竟然自己撞上来了,只好成全他了。” “别给喘息时间,一鼓作气,灭杀此獠!” 李蕴率先杀出,携漫天血色长枪而去。 五彩喜鹊不甘落后,紧随其后。 这天地仿佛被一分为三,血色汪洋、五彩天光、浑浊炼狱。 五彩喜鹊瞬间出现在定陵道君上,第一次祭出了自己的本命物,那是一方古琴,在此物现身之时,天地被五彩神光照耀。 五彩喜鹊化作人身,拉开琴弦,顿时间天地风雷大作,一片五彩神光汇聚在琴弦之上。 噗! 如弯弓满月,五彩神光带着洞穿天地的威势,破开定陵道君的层层法诀铭纹。 李蕴挥动长枪,血海汪洋内有无数挥动长枪的身影汇聚在法相之内。 山巅上的墨修尘豁然起身,呢喃道:“十绝杀法的杀天一式!” 李蕴一枪递出,血海汪洋消失,尽数融入这一枪之内,紧随着那五彩神光而去。 定陵道君庞大的身躯先是被五彩神光洞穿出一个前后透亮的窟窿,紧随其后又被一枪钉杀了那颗诡异眼珠。 定陵道君瞬间停止了动作,巨大身躯也开始消散。 在这一击过后,定陵道君那化作诡异的部分化作一道黑影消失了。 只有那燮勾本体缓缓坠落向大地。 李蕴法相背后红光环绕,瞬间一颗头颅浮现在其上。 竟是定陵道君的头颅! 定陵道君的头颅被那血红色的光芒笼罩其中,显得极为可怖。 李蕴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将那颗头颅洞穿,说道:“确实挺难杀的” 定陵道君似乎恢复了原本的神志:“可惜了,本座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 李蕴冷笑道:“好好修道不好吗?非得去触碰那些禁忌之物!” 李蕴收敛法相落在已经满目疮痍的山间。 定陵道君看向天空,眼神中充斥着愤怒与不甘。 但也就这样了。 五彩喜鹊站在李蕴的身旁,问道:“如何处理?” 李蕴摇头道:“让他自己选择吧!” 定陵道君的头颅不甘的苦笑了几声,竟是点燃了自己仅存的元神,将自己在世间的一切都焚灭了。 就好像,从未来过这世间。 墨修尘见到没了动静,急忙御剑下山。 不多时,他便见到了李蕴与五彩喜鹊化形的女子。 “将军,大局已定?” 第九十一章:别鸣山,往北行 李蕴面色惨白,嘴角挂着一抹鲜血。 五彩喜鹊的羽衣也黯淡无光。 两人虽无明显的伤势,可人身小天地内早已经是翻江倒海。 听闻墨修尘的话语,李蕴轻轻颔首,却突然一口鲜血不受抑制的喷洒而出。 李蕴身形摇晃,墨修尘面色剧变,连忙扶住他,紧张道:“将军,您被重伤了?” 李蕴摆摆手道:“无碍,休养些时日便好。” 墨修尘转头看向五彩喜鹊,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仙女姐姐,也无大碍吧。” 本来面色十分苍白的五彩喜鹊,在听闻墨修尘的话语后,顿时眉开眼笑,面色竟是有些羞,柔声道:“没事的,我就是牵制住那家伙而已,就是损失了一些道行,修回来便是。” 李蕴诧异的看着五彩喜鹊,而后又看了看墨修尘。 感情之前那携漫天五彩锋芒的是另外一个人吧? 墨修尘这才放下心来:“那便好!” 李蕴问道:“那块金身碎片被你得到了?” 墨修尘没有隐藏,直接说道:“已经被我炼化了。” 五彩喜鹊一脸匪夷所思的看向墨修尘,问道:“那可是神灵的金身碎片,你说将之炼化了?” 墨修尘大致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不过中间那神灵的元神之力如何被灭杀的,被他找了一个大致说得过去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李蕴与五彩喜鹊面色变幻不定,看向墨修尘的眼光就好像在说:你运气真好! 李蕴抓住墨修尘的手,一缕元神之力进入墨修尘的身躯,良久后这才收回那缕元神之力,看向墨修尘的目光更为欣赏了,说道:“不错,虽然遭逢大难,却因祸得福,竟然当真蕴养出十九条筋脉与六十三处窍穴,” “你说多少条筋脉与窍穴?”五彩喜鹊震惊地起身看着墨修尘。 李蕴以一种十分确定的语气说道:“十九条筋脉与六十三处窍穴!” 五彩喜鹊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看向墨修尘:“你是什么怪胎?” 但是李蕴却在此时目光黯然了几分。 墨修尘察觉到李蕴神色的变化,问道:“将军,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五彩喜鹊怜悯地说道:“因为你很可能无法破境了!” “为什么?”墨修尘不明所以,紧接着是一种极致的落差心理如海啸翻涌。 李蕴叹声道:“我曾在古札上看见过一则记载,远古岁月,同样有人开辟出十条以上的筋脉,但一身都没有再破境,修为终其一生都停留在养筋境,虽然可逆行伐上,但无法破境就代表着寿元有限,终将会气血枯败而亡。” 五彩喜鹊解释道:“养筋境,十为最,九为极,能蕴养出九条就已经几乎同境无敌,若能开辟十条筋脉,便已经是传说中的极境了。” 墨修尘身形陡然踉跄,差点摔倒,他不愿意去相信这则信息的真实性。 五彩喜鹊本欲继续开口,却被李蕴阻止了,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墨修尘佝偻着身形走到一块巨石旁,缓缓坐下,看着天边的夕阳。就好像此刻的他,终有一天也会落下。 他憧憬过很多事情,御剑飞仙,独自远游其他大域,若有朝一日,修为登峰造极,他想去天外看看,更想横渡星海,回到那颗蓝色星球…… 可现在,他的憧憬就像是一个梦境,在瞬间支离破碎。 他坐在巨石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着,突然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 李蕴闪身来到墨修尘身后,身后搭在墨修尘的肩头上,注入一缕天地灵力,帮助稳固人身小天地。 李蕴从未见过墨修尘如此失态,就算是当初只有二境修为,面对各方都绝对理智与冷静,面对各种危机,沉着应对自如。 可现在,他发现墨修尘心境大乱,甚至人身小天地有崩溃的迹象。 突然,墨修尘身躯开始如瓷器般出现道道裂纹,宛若蛛网遍布全身。 李蕴猛然大喝:“静心明性,紧守心神!” 但墨修尘却在此刻颤颤巍巍起身,双手掐诀,猛地拍向自己的心口,口吐道音:“破!” 一道黑影被墨修尘自心口拔了出来,待墨修尘将那道黑影攥在手中,李蕴与五彩喜鹊这才发现那道黑影的真面目。 竟然是神灵的神识之力。 随着黑影被拔出,墨修尘的身躯上闪烁着琉璃光彩,那些裂纹瞬间消失,墨修尘眼神冰冷的看着那神灵的神识之力:“扰我道心,你当死!” 黑影凝聚出一尊头颅,金色眸光注视着墨修尘:“人族,终有一日,本座会找到你!” 墨修尘五指用力,直接以法力将之捏散,甚至还以紫气焚烧了一遍。 昨晚这一切,墨修尘身心疲惫地瘫坐在巨石上,大口喘着粗气。 李蕴皱眉道:“你接触过神灵?” 墨修尘颔首道:“此前回乡时,在路途中遇见了一尊黑甲神灵,被我与其他两人合力灭杀了!” 李蕴与五彩喜鹊对视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为何墨修尘在山中遇见的与其他人不一样了。 因为墨修尘本身就与神灵有了因果,所以才会引起定陵道君体内神灵的注意。 墨修尘目光黯然地问道:“将军,你蕴养了几条筋脉?” 李蕴没有直接说出了答案,而是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不到十条!” 此种修行大秘,绝对不会轻易告知他人,因为他日很可能就是敌人针对自己的手段。 而李蕴敢当着五彩喜鹊的面说出墨修尘的筋脉与窍穴数量,是因为他们都欠了墨修尘的人情,而且修为足够高,不用担心他人逼迫,同时也会立下天道誓言,以此来保证不会将之泄露出去。 墨修尘闻言顿时明白了过去,歉意道:“唐突了!” 李蕴问道:“今后作何打算?” 墨修尘一改黯然神色,嘴角泛起笑意:“不就是无法破境吗?那我就一直蕴养下去,同时提升自己的肉身强度,将来就算无法破境,也能凭借双拳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五彩喜鹊颔首道:“以你的肉身强度,改走武道未必不能淌出一条大道来。” 李蕴也想到了某些事情。 墨修尘的肉身力量近乎有百万斤,这特么就算是六境武夫也难以拥有,若是一般六境炼气士被近身,估计会被三两拳轰杀。 唯一的缺点就是,六境炼气士已经能改变山川,想要近身搏杀很难,除非双方都有改天换地的神通。 不过只要墨修尘武道境界跻身七境,那就另当别论了。 但是墨修尘却不是想改走武道,而是想着打破禁忌,虽然传闻无法破境,便真的无法破境吗? 别忘记了,他的体内尚有五座神宫,而且那天地长桥并未停滞不前,说明他有机会突破,只是很艰难而已。 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就此停滞不前。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笑望已经半掩于山脉的夕阳:“太阳会重新升起,枯木也会逢春,我的终点绝不是这里!” 李蕴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带笑意,五彩喜鹊也站在两人身旁。 墨修尘突然转头看向五彩喜鹊化身的女子,问道:“姐姐如何称呼?” 五彩喜鹊转头刚好与墨修尘的眼神对上,瞬间满面通红,娇羞无限,她连忙将目光转向其他方向,故作镇定的数道:“就叫我五彩吧!” 墨修尘笑道:“好嘞,五彩姐姐,你可以叫我修尘!” 五彩更娇羞了,宛若邻家女子般,细弱蚊蝇地喊了一声:“修尘!” 墨修尘闻言愣了愣,转头看着那低头不让人看见自己的神情的五彩,心想有这么单纯的大妖吗? 李蕴以心声打趣道:“她不怎么行走在世间,常在山间修炼,心思单纯,你可莫要诓骗她。” 墨修尘不满的回答道:“我在将军眼中这么无耻吗?” “你自己说呢?”李蕴斜眼儿看向他。 两人在此刻,没有上下级关系,更像是忘年之交。 天黑之时。 李蕴与墨修尘沿着山间小路下山。 五彩站在高处望着两道背影消失在眼中,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好像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能好好陪她说话了,但离别却来得如此之快。 就在她要转身之际,发现一道身影御剑而来,很快就停在她的不远处,她望着那个年纪很小很小的家伙,笑意嫣然,有几分欣喜的问道:“修尘,你怎么回来了?” 墨修尘跳下‘千秋’,笑着抓了抓头发,问道:“五彩姐姐可愿随我们离开鸣山?” 五彩闻言,瞬间喜悦跃上眉眼,她的一双眼眸眯成月牙,此刻仿佛月光也黯淡,雪地里唯有五彩的笑意。 可是当她转头看向鸣山深处,却有深深的眷念,她的神情又低落了下来,最终像是下了某个决定:“修尘,对不起,我就不随你们离开,我还是呆在鸣山吧。” 墨修尘也没有失望,笑着说道:“那好,等我有时间,我就来鸣山看五彩姐姐。” 边说边取出一串以紫灵玄晶打造的珠子,递到五彩面前:“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儿,就这串珠子品相还凑合,想来,戴在姐姐手上会很漂亮。” 五彩看着那串在月光下紫光宝气的紫灵玄晶,缓缓伸出右手,露出一截洁白无瑕的手腕。 墨修尘愣了一下,旋即就明白了过来,他轻柔地将珠串戴着五彩的手腕上。 五彩感受到墨修尘指尖的温度,顿时羞红了双颊,如天边的最美的红霞。 但墨修尘却没能发现,将之戴好后,便说道:“五彩姐姐,有空再回来看你啊。” 五彩伸手拉住墨修尘的手,掌心浮现出一枚精致的五彩翎羽,她说道:“我也送你一件东西。” 墨修尘看着那片翎羽,有些失神,因为他感受到了一缕本命精血蕴含在翎羽中,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与对方仅是相识数个时辰,对方竟然将自己的本命精血交到他手中。 五彩说道:“炼化精血后,便能帮助你的肉身提升,同时这片翎羽能帮助你抵挡神合境炼气士的三次攻伐。” 墨修尘断然拒绝道:“不可!” 五彩却死死地抓着他的手,撇过头去:“你要是不收,那你送我的珠子我也不要了,以后都别来看我。” 墨修尘挠挠头,最终只能收下那片翎羽。 五彩目送墨修尘离开鸣山,哼着小调在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仿佛悦耳的音符般,令人沉醉。 下山后的墨修尘与李蕴在定陵县城外汇合。 李蕴说道:“你小子,以后看你怎么处理?” 墨修尘疑惑道:“什么怎么处理?” 李蕴笑而不语。 两道流光拔地而起。 往北而去。 第九十二章:大渎水君 时值冬至。 沧州大水上,一艘游船顺水而下。 游船外雪花如柳絮飞飞扬扬,船内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味儿。 墨修尘取下温好的酒壶,先是给李蕴斟上一杯酒,再给自己满上一杯。 李蕴抿了一口酒,夹起锅中咕噜滚动的狗肉,送入嘴中,令他眼前一亮,他赞叹道:“大雪天,狗肉温酒,好滋味啊。” 墨修尘撩起帘子看向大水,问道:“传闻这条大水为渎,供奉着一位水君?” 李蕴颔首道:“这条玄渎供奉着的是一位蛟龙之属的水君,也是大秦唯一一位神位堪比中岳山君的神祇,有他坐镇玄渎,这些年两岸倒是少去了很多涝害,百姓的收成也好了许多。” 墨修尘闻言肃然起敬道:“若是有机会,定要拜访一番。” 李蕴笑着摇头:“人家也得愿意见你不是?” 墨修尘笑了笑,他单想知道是否与自己想象中的四海龙王,有什么区别而已,不过他可不敢冒犯,能成为一方大水神祇,说是修为通天也不为过。 墨修尘吃下一块狗肉,问道:“将军,当日出现在云霞城那两人?” 他可清楚的记得,当日那两人将云霞城视为天赫疆土。 最后要不是李蕴出手,自己能否离开都是两说。 李蕴吃着肉,摇头道:“那两人动用了一种类似山河封正的手段,试图让你承认云霞城是天赫疆土,届时天赫有气运加持,面对大秦铁骑就占据着优势,可能有机会将云霞城打穿。” 李蕴抬起头看着墨修尘,目光深邃:“但好在你当日并未如他们所愿,否则,你就成了大秦的罪人。” 墨修尘苦笑了两声:“说不定现在在某些人眼中,我就已经是罪人了。” “你会担心这些?”李蕴十分好奇。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墨修尘可从来不会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而烦恼,也从不会在意他人的看法。 墨修尘笑道:“我担心的不是他人的看法,而是这背后将会给我带来的影响,毕竟我此行可是云波诡谲的帝都,全是狐狸,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由不得我不去思量。” 李蕴想了想道:“小子,李氏的恩怨你打算如何处理?” “不急,李氏的动作我大致能猜测出几分,想来我这趟北行,在与将军您分别之际,便是李氏手段显现之时。”墨修尘说得十分随意。 墨修尘颔首道:“只要不是大是大非,这些个人的恩恩怨怨,我倒是能应对。” 李蕴沉声道:“你当真灭了宗家?” 他听闻这个消息之时,可真是吓了一大跳,一个三境的小家伙,竟然将崛起百年的家族给灭了,鸡犬不留。 这些墨修尘本来都没有告知他,是在一份山水谍报上得知,说是宗家化为废墟,鸡犬不留,可能就差没有将鸡蛋给摇散喽,其实也差不多了。 当得知这则消息,他很是诧异的看了看墨修尘,只是觉得不太可能,墨修尘那时也只是笑笑,没有表态。 但他越想越不对劲,于是此刻问了一嘴。 墨修尘十分平静:“满门皆死!” 李蕴放下筷子,注视着墨修尘良久,最终无奈笑了笑。 他已经大致想到了墨修尘的谋划。 也许正是有了此举,墨修尘才能独自上路,且还没有遇到生死阻挠的原因。 有人想要动墨修尘,自然也就有人想要保。 不论对方如何看待墨修尘,却无形中都为墨修尘提供了一层无形的庇护。 这都他娘什么脑子啊? 墨修尘问道:“将军此行……” “有些帐得算算,云霞城的士卒可不能白死,总得有人给个说法。”李蕴直起身子,眉眼冷冽,透过帘子往北方看去。 墨修尘这才想起自己的簪子中还有云霞城将士们的尸骸,他取出簪子,说道:“将军,将士们的尸骸……在我这!” 墨修尘已经将这些尸骸转移到另外的储物法器中,现在将之交到李蕴手中。 李蕴双手微颤的接过两件储物法器,眼眶通红,嘴唇颤抖地看向墨修尘,起身重重抱拳,颤声道:“我替将士们谢谢你!” 墨修尘连忙起身扶住李蕴,郑重说道:“我也是云霞城的士卒,更是云川铁骑,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何况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李蕴双目噙着泪水:“已经不能再多了!” 李蕴收起那装满了将士尸骸的储物法器,看着墨修尘说道:“万事从无绝对,你的修为并非一定无法突破,或许你的想法并未有错,等到你某天将养筋境走到极境之时,便能水到渠成踏入真意境。” 墨修尘站在帘子前,望着滔滔大水,身姿挺拔,充满了自信与朝气,颔首道:“起初听闻无法破境之时,我确实有些乱了心神,但这些并不能阻碍我前进,况且我有感觉,我一定能破境。” 李蕴看着依旧自信的墨修尘,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拍着他的肩膀:“云川铁骑只要还有一人在,便没有覆灭。” 墨修尘重重点头,这是李蕴对他的一种认可。 李蕴说道:“该与你道别了!” 墨修尘拱手抱拳:“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李蕴哈哈大笑,身形消失在游船内。 “借你吉言,帝都见!” 墨修尘负手而立,目送虹光远去。 温酒话长短,离别期再会。 墨修尘坐回自己的位置,看向船头那位撑船舟子,笑问道:“水君,既然来了,何不坐下聊聊?” 舟子抬起头,露出了斗笠下的眼眸,一双金黄色竖瞳注视着墨修尘:“李蕴都未曾察觉本君的到来,倒是你这小家伙发现了本君,确实有意思。” 舟子走进舱内,撤去蓑衣与斗笠,将之挂了在墙壁上,走到墨修尘对面坐下:“你就不怕我起歹意?” 墨修尘笑道:“非是我察觉水君到来,而是将军早已经知晓你来,但他不便与你相见,所以就让我招待水君。” 舟子模样的水君嗤笑一声:“那家伙是担心本座找他讨债吧?” 墨修尘当没听见这个问题,说道:“想必水君不是来此闲聊的吧?” 水君见状冷哼道:“你这小子倒是怪有意思,见本君不拜就算了,言语也如此不客气,当心本君将你扔进玄渎喂鱼。” 墨修尘与之对视,身躯笔直,不卑不亢道:“水君既然有求于人,何必如此恫吓我一个晚辈呢?” 李蕴离去之前就说过,见到水君不必畏缩不前,拿出架势来,反正对方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既然对方现身,就指定有所求,尽可能争取自己的利益。 水君揉了揉眉头:“他娘的,现在的小辈都这么鬼精鬼精的吗?” 他打量着墨修尘,良久后才说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不愧是能灭掉宗家的小家伙,确实有几分本事,既如此,本君就不与你卖关子了。” 墨修尘说道:“水君且说便是?” 墨修尘明白对方已经上钩了,那么现在就看对方的请求为何了,而自己也绝对不能露出丝毫怯场,否则,此前所做的一切铺垫就前功尽弃了。 水君将原委细细道来。 在玄渎边上,有一户人家与水君有些因果,当年水君曾答应过那户人家的先辈,若家中出现了可造之材,不论是读书还是修行,皆可为之护道一程。 如今,那户人家的后辈,出现了一个修行的苗子,而对方已经决定前往元灵山修行了,但是这一路上足有万里之遥,路途中各种变数不定,而水君若是亲自护送也不无不可。 但如此一来,元灵山定然会为对方大开方便之门,甚至成为亲传弟子也不无可能,可在水君看来,如此一来便失去修行的意义,只有从低处往高处走,才能领路途中各种风景与感受到不易,对于道心的淬炼更为有利。 他自然可以找水府中修为足够的供奉护送,但效果其实都与自己相差不差,没有太大的意义。 所以墨修尘的出现,反而给了水君一个最好的选择。 一是墨修尘的修为只有三境,不是很显眼,而且心思缜密,面对途中出现的各种状况也能应对自如,同时也能让那户人家的晚辈明白修行不易,机会同样来之不易。 墨修尘却是神色变幻不定,因为再一次听见元灵山这个仙门。 此时他才想起,元灵山就在他北行的路上。 他看向水君,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将他的老底都摸透了,现在他感觉自己让李蕴给卖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墨修尘问道:“护送的好处是什么?” 水君笑眯眯地问道:“那你现在缺什么?” “蕴含极阴之力的修炼资源。”墨修尘不假思索的说道,目光殷切地注视着水君。 他既然暂时不可能破境,那就先锤炼肉身,当初得自于青筱道人的那部神灵法门,第一层尚差极阴之力的辅助。 而对方身为大渎水君,想必不差这类资源。 水君神色一变,皱起眉头说道:“你小子找死吧,极阴之力你也敢触碰,就算我敢给,你敢收吗?” 墨修尘笑着说道:“看来水君手中确实有这类资源了,我当然敢收啊,买卖嘛,怎么就不敢收了。” 水君目光扫视着墨修尘,问道:“先告诉我你用它来作甚?” “淬炼肉身!”墨修尘也懒得隐瞒。 水君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看向墨修尘道:“你一个炼气士锤炼肉身……” 他话还没说完,便住嘴了。 据山水谍报所言,这家伙拥有五境都难以匹敌的肉身力量,而那还是在之前,那现在呢? 他还是提醒道:“极阴之力的资源,本君倒是有,可还是得提醒你,莫要将自己折进去。” 墨修尘抱拳道:“多谢水君提醒,我自有分寸。” “与那家伙年轻时还真是像!”水君摇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护送一程,本君给你极阴之力的资源。” 墨修尘笑道:“合作愉快!” 第九十三章:无诏回朝 黎城。 战火之后,百废待兴。 但这并不是属于元烈王朝,而是属于大秦文官们的忙碌。 打下黎城,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鏖战,可当墨笙的谋划真正浮出水面,元烈王朝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可那时候,黎城已经被攻破,被大秦收入囊中。 黎城府衙内,墨笙谋划着接下来的布局。 但他的真身已经南下。 大秦帝都坐落了秦州最中央,占地极为广阔,纵横三万里之地,就像是一头真空盘踞在地面上,城墙足有百丈之高,城中有军队三十万,守卫着这座古老城池。 参差的建筑,散发着古老的气息,气势磅礴,红墙绿瓦,每一处都是工匠精心雕琢而成。 城池中央的皇宫,更显神圣威严不可冒犯。 皇宫内,一名身穿黑甲的侍卫走进宫殿最深处的一处大殿内,单膝跪地,朗声道:“陛下,珺王已经入城,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人,是…是…唐生!” “呵…他也回来了么,甚好!”雄浑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一道身穿黑色龙袍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大殿皇位上,他好像坐在那里,好像又不在,眸子开阖间隐约有剑芒刺穿虚空,“传令龙影,将北域表明上的势力情报尽数呈报给朕!再把珺王无召回朝的消息透露出去……” 侍卫退下,黑色龙袍的中年人端坐在皇位上,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有些人过的太安逸了,也该动动筋骨了!” 内城。 珺王府。 府内只有两个人,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双手枯槁,眸子浑浊,就像是即将落下的夕阳,他拿着抹布用心的擦拭着门窗,桌椅,老人时不时眺望一下坐在王府大门门槛的背影,脸上顿时就笑了起来,十分溺爱的喊道:“潇潇,看见你大哥哥了么?” “没有呢,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清澈稚嫩的女童声从大门口传来。 老人摇头笑了笑,“该回来的时候便回来了。” “大哥哥!大哥哥!”女童突然大声喊道,起身就冲着外面街道奔跑而去,老人心中一惊,连忙跛着脚急匆匆往外面走去,边走便喊,“潇潇…慢些!” 王府外,一袭白衣与一袭玄墨衣衫两个男子向这边走来,两个人走在街上引来了无数目光,两兄弟皆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一个温和一个俊美邪魅。 满头银发的墨笙望着奔来的小女孩,那个女孩虽然很小,只有六七岁的模样,直直的秀眉、如白玉的琼鼻、一张樱唇,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一头秀美的乌发,可爱又惹人怜惜。 “大哥哥!”小女孩一头扑进墨笙的怀中,两只清澈的眸子望着墨笙,似乎不敢相信。 “长高了一点点,也变漂亮了。”墨笙捏了捏潇潇的琼鼻,看着匆忙走出王府的老人,墨笙连忙抱着潇潇迎了上去,扶着老人,“姜爷爷,你腿脚不便,怎么出来了?” 老人十分激动,连忙点头,“王爷回家,怎能不出来迎接?” 唐生望着很是气派的府邸,先是冲老人与孩子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墨笙,打趣道:“这就是你口中的破砖烂瓦?” “这位公子还不知道?”老人诧异的望着唐生,随后眼神骄傲道,“那公子自己去问王爷吧,哈哈……!” 额……这老伯? 说话这般随意,看来和笙儿的关系不一般。 以前没怎么在意笙儿的封号,如今看来,这个封号背后绝对不简单,可笙儿的真实身份为何没有暴露出来? 是被人刻意掩盖了吗?他既然在仙朝为官,定然有人知晓他真实的身份,且能得到这样的封号,是谁在替他掩藏身份? 是王朝大员还是那位……唐生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他这些年都在打听墨笙的消息,可天师府那边根本就不见他,让他很无奈,也不敢硬闯,天师府的实力没人知道,就算是当初墨家高层对天师府也要礼敬三分,他一个小辈自然不敢放肆。 饭桌上,姜老张罗了慢慢一桌子饭菜,墨笙边吃饭边问道:“潇潇去学塾了读书了吗?” 姜老笑呵呵的回答:“没有!”老人的眼神中有些感慨,带着一丝丝害怕,只是隐藏的很好,不想被墨笙发现。 墨笙打量了一眼潇潇,可爱的小女孩儿低着头不说话,不敢抬头。 墨笙不动声色的问道:“为什么?” “就是不合适,我能教她一些字,她能看一些书就很好了,做个普通人就很好。”老人目光躲闪,给几人夹菜缓解尴尬。 墨笙笑道:“没什么不合适的,潇潇是我妹妹,明天我带她去学塾。” 话语带着毋庸置疑的味道,让人不敢抗拒,姜老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见到墨笙低头吃饭的神态,只回了一个字:“好!” 吃完饭之后,墨笙就进了书房,唐生也跟了进来,唐生见到书房内那张金丝楠木的案桌上摆着一叠叠书简,底下那些看起来已经放这里很久了,上面的那些是新放进来的,他很是诧异。 墨笙拖了一张椅子给唐生,自己坐在案桌后面,拿起一个个书简查看,唐生没有打扰他,只是观察着墨笙的神色变化,有疑惑、有震惊、有迷茫、有愤怒…… 好长时间墨笙才缓缓仰头,双手叠放在腹部闭目沉思……半刻钟后,墨笙开口,“三年前,我下山进入大秦,坐镇甲子楼,以计谋帮助大秦铁骑击退了蛮神王朝,后以计策三破南妖大军,在仙朝有了些声望,我便开始组建了自己的情报组织,让他们开始调查十六年前的一些事情。” “那位?”唐生只是简单的问道。 墨笙捏了捏眉心,脑袋微微看向皇宫方向,点头道:“我没见过那位,可就算是这样,我甚至怀疑他一直都知道我在做什么,只是没有阻止罢了!” 墨笙拿起一卷宗看了一下,问道:“哥,你知道大秦仙朝的历史吗?” “不是很清楚,大秦仙朝起源于千年前,它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北域一般,占据了北域最有利的位置,这一千年,虽有其他势力想要攻打大秦仙朝,可没有任何一次成功过,每一个大秦仙朝的王都极其可怕,没有人愿意面对他们,就算是一些大势力的绝世强者也是如此,闻之莫不变色,这是我这些年行走天下得出的结论。”唐生面色凝重的说道。 “不对啊……这些年我也和几个王侯打过交道,他们的修为都在中五境巅峰,这样的修为在一些人眼中确实可怕,但在上五境眼中,还是蝼蚁。”墨笙沉吟着。 唐生点头,“确实如此,可外界都对他们都忌惮无比,甚至没有多少宗门愿意提及大秦仙朝,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 墨知命之前和墨笙提起过,当年墨家之事,其中有仙朝的影子。 唐生面色陡然一沉,这是他不曾知道的隐秘,同时开始为墨笙担忧起来,“不清楚,那接下来你要格外小心了,大秦仙朝若是出手了,那么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无妨,那位估计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但没有出手,说明我对他们还有些用处,那我也可以借助那位的力量去灭掉仙朝内的几大势力,至于后面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我的修为。”墨笙点了点头。 “珺王……接诏令!” “明日早朝,入宫议事!” 一道传音落入墨笙与唐生的耳中,如惊雷炸响在两人耳畔。 墨笙眼神一凛,与唐生对视道:“看来我的猜测无误了,那位对我的一举一动都极为清楚,我才回来数个时辰,他已经知道了。” 同样的诏令在文武百官的耳中响起,一个个官员皆是面色错愕,仙朝的早朝实属难得,一年有一两次就不错了,可如今那位居然下诏明日早朝,莫不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翌日。 东方的天穹洒下点点光辉,墨笙自入定中醒转过来,弯腰穿上覆云靴,缓缓拉开衣柜,一套紫金色五爪蟒袍映入眼帘,五爪蟒龙如上九天,在云层中婉转腾挪。 墨笙挥手,蟒袍上身,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散发开来,他看了一眼衣柜中的发冠,将其拿出,缓缓带上,一支灵玉铸成的簪子穿过发冠,将其固定在头顶。 姜老头在这时端进来一盆清水,笑着说道:“王爷,可以洗漱了!” 墨笙笑道:“姜老,这些事儿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您多睡会儿。” 姜老头摇头回应着,“人老了啊,就不那么好睡了,时辰一到,就难以入眠。” 墨笙笑了笑没有说话,接过姜老头递过来的毛巾,在脸上轻轻擦拭了一番,随即递还过去说道:“潇潇的事情早朝过后我来处理。” 说完也不容姜老头回应,自顾自大步迈出门槛,向大门处走去。 此时大门外,一辆车辇已经在等待了,三匹灵马拉车,车辇显得格外豪华气派,这是皇宫专为他制作的车辇,不用专人驾车,只要主人上车,灵马会拉着车辇自行前往皇宫。 此时距离卯时还有一个时辰,墨笙没有那么着急,上了车辇后也没有催促,任由马儿慢吞吞向着皇宫前行。 过了一刻钟后,前往皇宫的路上,马蹄车架声逐渐多了起来,这时一道声音自外面传进墨笙的耳中:“这是……珺王的车架?” 这是一道浑厚且冷清的声音,似乎在向另一个人询问什么。 “回大人,是的!”车夫的声音响起。 “哼,珺王,我们怎么不知道陛下诏令你回朝了?”冷哼声响起,语气中充满了质问。 墨笙闭目,外界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至于开口那人是谁他也知道,只是懒得理会,面对质问他置之不理,只是任由车辇不急不缓前行。 那人见墨笙没有理会他,也不自讨没趣,没有继续开口。 又是一刻钟过去,墨笙的车辇到了皇宫入口城门处,文武百官陆陆续续到达,墨笙拉开帘子走下车辇,独自站在城墙下。 众人看见他,无不是好奇与惊讶。 “那不是珺王吗?他怎么回朝了?” “对啊,我们都没有接到他回朝的诏令。” “他不会是无诏回朝吧?” “这可说不定,他做事一向我行我素,想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陛下今日开朝,不会就是为了他吧?” 一道道议论声响起,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官,对于一个王侯的到来,都充满了不解。 “入朝!” 一道浑厚的声音自宫内传出,那是一名皇宫禁卫的统领,见时辰已到,便开口宣百官入宫。 其他文武百官都是成群结队,只有墨笙一人形单影只,身旁没有任何人,他走在最后,神色从容平静。 他在仙朝为官三载,从来没有见过这位陛下长什么样,也没有参加过任何朝会,这是他第一次入朝参会。 这时那名禁卫统领见到他,赶紧单膝跪地:“见过王爷!” 墨笙转头平静的看向他,这个人他见过,当初自己的蟒袍还是他亲自护送的,当时统领还自己说道名字,只是墨笙忘记了,他平静的说道:“统领多礼!” 统领起身笑道:“王爷进殿吧!” 墨笙点点头,拾阶而上,缓缓进入大殿,走向最前方。 “陛下到!” 第九十四章:秦皇 金碧辉煌的大殿,雕龙画凤的巨大柱子矗立其中。 伴随着侍卫的声音响起,一道龙行虎步的身影自大殿后方走来,一身金色龙袍,一顶平天冠,一张宛若雕刻般的威严面庞,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飞扬。 他的目光在大殿中扫视着,凡目光所过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皆是缓缓低下头颅,直到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大殿最前方的墨笙的身上,墨笙平静的与之对视,不卑不亢。 墨笙的目光随着这道身影挪动,心中无比震动。 这便是大秦仙朝的陛下吗? 那一身气势仿佛天地都要臣服一般,那犀利的眸子如是洞穿人心,摄人心魄。 墨笙心中却是有了疑惑,不是这位已经登天了吗? 大秦已有新帝,可眼前这位绝对不是新帝,而是那位…… 等到那位的身影端坐在龙椅上,文武百官皆是缓缓下跪匍匐,墨笙则是缓缓躬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皇缓缓开口:“众爱卿平身!” 等到所有人都起身,秦皇再次开口,“诸位爱卿将近来仙朝内的重要事情呈报一下吧!” 待秦皇话音落下,一道道身影陆续走出又退回自己的位置,将近期的仙朝大事娓娓道来。 秦皇听完之后,“太尉,中书令,朕命你们二人召集人手处理,给出策案后呈给朕审阅即可!”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诸位爱卿可还有事呈报?” “禀陛下,呈有事启奏!”吏部尚书出列躬身道。 “何事?”秦皇面色平静的问道。 吏部尚书的目光落在前方墨笙的身上:“珺王无诏回朝,臣下怀疑他居心叵测,不遵诏令,意图谋反!” 秦皇的目光落在墨笙身上,开口道:“墨爱卿,你可有话?” 墨笙一步踏出,微微躬身行礼,不卑不亢的回应,“回陛下,臣确为无诏回朝,至于居心叵测,不遵诏令,意图谋反这些话语,纯属无稽之谈。” 这时刑部尚书出列,“珺王,大秦律法有令,封王者,驻守封地,无诏不得回朝,不尊律法,即是不遵诏令,不遵诏令既为不尊陛下,当斩!” “本王自是有封地,但本王在京都亦是有王府,敢问尚书大人,本王回府,算不算是回自己的封地,算不算无诏回朝?”墨笙面色平静地望着刑部尚书。 “陛下,老臣有事启奏!”满头花白的太尉在这时出列。 秦皇点头:“准!” “陛下,珺王确实在京都有王府,回府自然不算是无诏,可陛下之前已经下令珺王率兵北伐,如今北伐未定,而珺王却独自回朝,即是无诏!”太尉转头望着墨笙,一脸戏谑的说道。 墨笙笑道;“丞相大人此言差矣,当初陛下诏令,破黎城之际,便是本王回京之日。”说着他便自怀中取出一张诏令,递给一名侍卫让其交给太尉。 太尉接过诏令一看,面色难看至极,随即看向那坐在龙椅上的身影求证。 秦皇点头算是给予肯定。 太尉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既然陛下有令,那便不算是无诏,是老臣冒昧了。” 墨笙冷笑了一声,回到自己的位置,回来之前他便知道这些老东西一个个心怀不轨,少不了对他口诛笔伐,但是他何曾在乎过,当初出发之际,便让人向陛下讨来了一封密诏,只是这件事其他人不知晓罢了。 “陛下,臣有事启奏!”宁远侯出列。 “准!”秦皇点头。 宁远侯开口,“臣下弹劾珺王,北伐未成之际,珺王南下在灵剑山滥杀无辜,杀害了灵剑宗一位长老!”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惊,一个个目光看向墨笙。 “陛下,墨笙无视诏令,更是滥用武力,欺凌弱小心性残暴,臣下认为,当削去爵位,打入天牢,等候三司会审!”兵部尚书出列,言之凿凿地说道。 “陛下,老臣也认为此等残暴贼子,若让他再成长起来,将来岂不是要举兵谋反,当将此种异端扼杀,恳请陛下将其打入天牢!”太尉也在此时出列,大声斥责墨笙。 “臣下附议!” 满堂文武,过半官员皆在此时出列,针对墨笙。 这些人倒不是为灵剑宗鸣不平,而是在为自己担忧,灵剑宗的势力在仙朝内可谓不强大,且皆是修仙的山上人,平日间他们多多少少有些接触,算是一方巨无霸,居然被墨笙灭杀了一位长老。 “可笑,一方恶霸,居然有人为此求情,那尔等是否知晓灵剑宗支持宗家犯下了多少恶行,奴役我仙朝百姓,视我仙朝百姓为猪狗,更是欺凌女子,只要是他们看上的,便要无条件的前去侍从,不遵从者,轻者凌辱致死,重则满门被灭,这些难道诸位大人不知,还是说……”墨笙目光冷冽地扫视着那些官员,沉声道:“诸位大人也多多少少参与了其中,在这些势力身上谋求利益?” “放肆!狂妄小儿莫要血口喷人,诬蔑我等!”太尉气得浑身颤抖,手点指着墨笙,疾言厉色道:“这些势力纵然犯下罪行,只有王朝律法去惩治,何时轮到你动用私刑灭门,难不成你自认为大过仙朝律法,大过陛下不成?” “不错,灵剑宗与宗家的罪行,自有刑部调查处理,就算刑部处理不了,当有我等请奏陛下,何时轮到你插手,明明是你目无王法,还要诬蔑我等,罪加一等!” “平阳候所言极是,一个王爷竟敢无视律法,是不是有朝一日,你觉着陛下错了,便要举兵谋逆?”中书令面向秦皇,跪下神色郑重道:“陛下,此等狂妄自大的贼子,当斩啊!” 墨笙笑了笑,向前一步踏出:“陛下,这件事情,臣下并未是依爵位行事,而是按照山上规矩行事!” 此言一出,朝堂所有人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望着墨笙平静的身影。 “本王乃是龙虎山天师府弟子,按山上规矩,寻仇不需要禀报,尔等认为本王越界了吗?”墨笙转头看向满堂文武,语气中满是不屑。 “陛下……”丞相还想开口。 秦皇一挥袖,打断了他的话语,“此事就此作罢!” 随即秦皇看向众人道:“今日朝会,朕有事宣布!” 一名侍卫自旁边出列,手捧诏令: 仙武历一千三百三十二年,珺王破元烈居功至伟,爵位升一等,为特等王,封号未变,赏黄金十万两,绸罗锦缎万匹,赐青龙军符! 满堂文武此时不知道如何表达震撼了,墨笙本就是一等王侯,年仅十九岁的一等王侯,本就手握三十万大军,此时竟是再升一等,更是得仙朝四大神军之一的军符,满朝文武皆在他之下,而他仅在秦皇之下而已。 “我等见过珺王!”满朝文武皆是跪地行礼,纵使他们心中再是不甘,此时也只能行礼。 墨笙平静的望着众人,抱拳作揖,“诸位请起!” 而这时,那名侍卫并未退下,而是再次取出一张诏令: 诏令,元烈王朝举兵南下,屡犯仙朝北境,令,珺王,武阳侯,十日后出征,扬仙朝之威,灭来犯之敌。 这道诏令一下,满朝文武心中总算是平静了些许,起先众人还以为秦皇是故意偏袒,此时才知道,是需要墨笙继续举兵北征元烈王朝。 在场众人,若是说谁能在军事上力压各大王朝,也只有那道紫金蟒袍的身影。 至于暗中的那位国师大人,已经有数年未露面了。 可当众人看见墨笙的身影,却是让无数人心中寒气直冒,如此少年难道也是那位国师大人的手笔? 南妖与仙朝相互征战了数百年,可从未有人能一举击溃南妖,更是镇压十载岁月,此等大事,此前没人做到,但墨笙做到了,只是其中的细节没有人清楚,如今更是拿下了元烈边境十来座城池。 “臣,领诏!”墨笙躬身行礼。 秦皇颔首,“今日朝会就到此为止吧,请诸位配合珺王!” “散朝!”侍卫大声道。 一个个官员交头接耳地走出大殿,墨笙正欲要离开,此时侍卫叫住了他:“王爷,陛下有请!” 墨笙闻言一怔,随即点点头,“请大人领路!” “王爷折煞小的了,王爷请随我来!”侍卫领着墨笙向皇宫深处走去。 …… 沧州。 墨修尘来到了夕颜镇。 根据玄渎水君给的位置,那户人家就在镇上的兴华巷。 墨修尘此刻一袭道袍,背负拂尘,往兴华巷走去。 “看来也是大户人家啊,越是靠近,灵气越发浓郁,难怪能诞生出修道胚子。” 就在这时,几个孩子风风火火地在大街上跑着。 虽然一群孩童在打闹,但是有一个孩子却格外让墨修尘注意,因为那个孩子虽然也在追逐打闹,但是却是老气横秋的,那双眸子比其他人多些灵动。 墨修尘发现这群孩子穿着都不差,也唯有那个孩子穿着普通衣衫。 他走到兴华巷,此刻的布局很是讲究,各家门户前都有石墩狮子之类的,朱红大门上也张贴着门神。 墨修尘打量了一番,走进巷子内。 却不料一个不高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老气横秋地说道:“呔,哪里来的贼人,竟然敢进兴华巷?” 墨修尘低头看去,正是那个穿着普通的孩子,刚想与孩子问路,那孩子就被妇人的骂声给吓得跑路了。 “兔崽子,今晚你要不吃两巴掌,老娘跟你姓!” …… 大秦帝都。 皇宫深处,养心殿后面,墨笙看见秦皇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袭黑色衣衫,头上一缕黑色金色覆云带将长发束起,正在垂钓。 侍卫躬身道:“王爷,请!” 墨笙颔首走了过去,对着秦皇微微躬身,没有开口,之后便左手负后站在其身边。 一刻钟过去,直到一条肥美的鲤鱼被扯出水面,秦皇将其收起,墨笙神色微变,那条鲤鱼的腹部竟然微微隆起,头上也是如此,周身有浓郁的灵气环绕,居然被秦皇轻而易举扯出了水面。 “今日,朝堂上的情景你如何看待?”秦皇轻声开口。 墨笙面色一变,“若是说出征方面,臣下倒是有些见解,这朝堂之事,臣下不是很懂。” 秦皇面色平静,继续抛竿,“墨家第三十六代嫡长子,十岁乾元境巅峰,后自破修为,以大毅力重铸根基……还要朕说下去吗?” 墨笙心中泛起惊涛骇浪,仅仅是这些,墨笙的背脊就升起一股寒气,让他头皮发麻,同时他对这位陛下的恐怖有了一个新的理解,仿佛一起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说吧,没关系,这里没有人敢说出去。”秦皇继续开口。 墨笙收拾自己的心绪,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恕臣下冒昧。” “朝堂中,各方只能形同虚设,拉帮结派,利益为尊,为百姓谋福者太少,至于其中的武将浑水摸鱼每一方都在谋取自身利益,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只要利益分配合理,便会同气连枝。” “就这些,没有其他说道说道?”秦皇转头看向墨笙笑道。 墨笙继续开口,“民为本,仙朝想要强大,天下百姓为本,便要为他们谋福,不是为各方势力,一个个战士官员都是来自天下百姓,他们能否填饱肚子,能读书识字,使其明事理,对国抱有归属感,才能使得仙朝强大起来。” “重民生,催经济,强军事!”墨笙深吸了一口气,“这便是臣下当下的想法。” 秦皇点点头,“大体的框架有了,只是其中的细枝末节还未成型。”随后他又问道,“那你觉得要做到这些,第一步需要做什么?” “整治朝堂,肃清百官中的渣滓!”墨笙毫不犹豫地回答。 第九十五章:夕颜章家 听闻骂声,孩子先是一愣。 整个人像是僵在了原地,机械似的转着身子往巷子深处望去。 便看见了一个提着扫帚的妇人出现在巷子中,指着那孩子说道:“兔崽子,不知道冻屁股是吧,成日在外鬼混!” 那孩子顽皮地朝着妇人做了个鬼脸,然后就撒腿跑了。 墨修尘看着这一幕,仿佛像是回到了自己儿时的岁月,虽然已经很久很久了,但那段岁月始终不曾望去。 妇人也追不上孩子,只得拧着扫帚回了家。 墨修尘走在巷子中,观察着那些殷食人家的雕梁画栋,在这接近年关的日子了,已经开始张灯结彩。 陌生人的到来,自然也引来了本地人的目光。 有小厮对身边人问:“是哪家请的术士,想要在年关为老人祈福吗?” “没听闻有这回事啊,若是有谁家请了术士,应该都会通知街坊邻居,想必是走错路了吧。” 有小厮喊住了墨修尘:“那位……道长?” 墨修尘转头望去,是一个很普通的汉子,他便问道:“这位大哥有何事?” 汉子刚要开口,便被身旁另一位小厮拉住了,对他轻声说道:“你疯了,这些人可老贵了。” 汉子眼神坚定,看向墨修尘问道:“道长,我想为我家孩子求取一张符箓。” 墨修尘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向汉子:“什么样的符箓?” “保平安用的!”汉子眼神澄澈,希冀地看向墨修尘:“请问道长需要多少银子?” 墨修尘摇头道:“我可送你一张,但我有个不情之请。” 汉子疑惑道:“道长请说。” “请问这条巷子内有没有一户姓章的人家?”墨修尘问道。 汉子闻言面色微变,而后问道:“请问这位道长找这章家何事?” 墨修尘察觉到汉子面色的变化,明白这些人心有忌讳,便措辞道:“我与章家先辈有些交情,今日路过此地便来探望一番。” 此时一位小厮来到汉子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行啊章邯,你祖上竟然结识着这样的山上人。” 墨修尘闻言看向眼前的汉子,这才明白了为何会有那般神情变化。 汉子见无法隐瞒:“我就是章家人,请问道长有何事?” 他不相信这些山上人会无缘无故来寻找他章家,这些年章家在夕颜镇上已经算不上是望族,一位山上人来此,定然是有事。 墨修尘宽慰道:“章大哥放心,受人之托而已,我们可否移步聊聊?” 章邯看了看身后,犹豫道:“道长可否等我一个时辰?” 墨修尘颔首:“章大哥先忙,我等着。” 章邯便与小厮们去做工去了。 墨修尘则靠在外面的墙上等待着。 不多时,墨修尘发现自己面前蹲了一个小子,灵动的眸子盯着墨修尘看个不停。 墨修尘觉得有趣,便笑问道:“这位小兄台,你瞧啥嘞?” 那孩子撇嘴道:“你管小爷瞧啥,你这外乡人胆子不小啊,我都拦了你一次,你竟然还敢在此地逗留。” 墨修尘哦了一声:“问道,我为何不能在此呢?” 孩子起身有模有样地学着墨修尘靠在墙上,“你们这些外乡人有所不知,这条巷子曾经可是出过神仙。” 墨修尘闻言心中陡然一惊,目光再次扫向这条巷子。 缕缕天地灵力流转仿佛一条条线条交织,在他眼中呈现出一道近乎天然的聚灵法阵,因为法阵的阵眼乃是那些宅子,根本不是其他修行之物,反而显得不那么明显,也不担心阵眼被破坏,就算宅子被拆除也不用担心。 “原来如此!”墨修尘笑着对那个孩子伸出大拇指。 孩子骄傲地说道:“也不看小爷是谁?” 墨修尘终于没忍住,施展了一些小手段,便看见眼前孩子身上有缕缕微弱的天地灵力流转。 他吃了一惊,别小看这微弱的天地灵力,这孩子显然没有接触过修行法门,却能汲取天地灵力,足够惊世骇俗了。 他当初在修行法门之前,哪能得到天地灵力的眷顾? 墨修尘问道:“那你是谁家孩子?” 孩子双手叉腰,趾高气扬地仰着脑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爷章景焕!” 墨修尘给逗乐了,突然他就怔住了,看向孩子恍然问道:“你姓章啊!” 孩子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正是小爷!” 墨修尘有些好奇的问道:“上过学塾?” 孩子摇头:“还没呢,学塾先生说我年纪还没到,就只是偶尔趴在墙根听过,都是无趣的三字经,没意思!” 孩子仰头看向墨修尘问道:“你从哪里来的?” 墨修尘仰着头看向天穹,呢喃道:“很远很远的地方!” 孩子却有些黯然的低着头:“爹说,沧州很大很大,大到普通人穷极一生都走不出去,你应该是从沧州外面来的吧,外面是什么模样呢?” 墨修尘闻言伸手搭在孩子的脑袋上,笑道:“很精彩,也很残酷,路虽远,行则将至!” 孩子不耐烦地拍开墨修尘的手,瞪着眼道:“你怎么也跟那学塾先生似的,拽起文来了。” 墨修尘笑了笑,微微摇头。 他不知怎么的,心里有很强烈的念头,一定要回去,哪怕穿越星河也要回去。 本以为自己已经无牵无挂了,可到了这里,看见这个孩子,看见那个汉子,他才明白,他的牵挂一直都在,只是被这一路的各种风景与苦难淡化了。 此刻的他又想起了阿婆那喜极而泣的眼神,那么在星空的另一端,是否也有两位老人在殷切地期盼着呢? 墨修尘鼻尖酸涩,好像一切都来不及。 他悔恨当初为何没多陪伴两位老人。 墨修尘被章邯的声音从回忆中拉了出来,章邯正在和孩子说话。 章邯看着孩子的目光皆是笑意:“又去哪里逛荡了,今天有没有闯祸?” 孩子老气横秋地说道:“哪能啊!” 墨修尘看着一大一小,眉眼也多了些温和笑意。 章邯对孩子说道:“回去告诉你娘亲,我去买点酒菜,让她先做饭。” 孩子震惊地看向章邯:“老爹,你今儿胆子咋这么肥?” 章邯蹲下揉着孩子的脑袋,说道:“因为今天有客人啊!” “那好吧!”孩子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章邯对墨修尘说道:“道长,咱们边走边聊?” 墨修尘颔首:“好!” 二人走出巷子,穿行在人群中。 章邯问道:“是水君请小道长来的吧?” 墨修尘闻言看向汉子,心中有些古怪,因为与此前判若两人,甚至此刻墨修尘在章邯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感觉,他说道:“是的!” 章邯取出几颗铜板,递给掌柜的,拿了两壶上好的土烧,他对墨修尘道:“没曾想他还记得章家,已经数百年过去了,到了我这一辈,基本都已经淡忘了与水君还有旧交了。” 墨修尘问道:“若是在你这一辈没有交集,为何水君会知晓景焕是修道胚子呢?” “这就是山河神灵的特殊之处,他们能观测到辖境内的气运变化,而景焕更是天生近道,所以自然逃不出水君的法眼。”章邯解释着说道。 墨修尘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这也难怪当初水君敢承诺自己只要在沧州境内,就能保证墨修尘不受乾元境以及之上的炼气士和八境武夫的针对,至于其他的截杀,若是都处理不了,那就不值得李蕴那么用心良苦地让墨修尘活下来。 墨修尘问道;“那我是否当称呼你一声前辈?” 章邯摇头:“不必,我就是一介武夫,不是什么炼气士。” “那我斗胆称呼一声章大哥。”墨修尘抱拳说道。 章邯点头并未介意,看向墨修尘:“传闻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少年魔头,更是心机深沉,一路上截杀你的人都让你坑杀了……” 墨修尘并不否认,而是坦然笑道:“他人欲要举起屠刀戳我头颅,那我便以屠刀还之,他们死得其所。” 章邯说道:“睚眦必报,简单明了,你这样的人若是历经死劫不死,将来天下恐会被你倾覆。” 墨修尘问道:“章大哥以为我错了?” “自然不是,只是对于常人来说,你的手段会让他们觉得恐惧!”章邯指着大街上的行人:“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恩恩怨怨都可以忍着,但若是得势,他们只会比你更残忍。” 墨修尘颔首道:“人性向来如此!” 章邯道:“所以,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今因为各方势力相互掣肘,你并未感知到一些恐怖的危机,若有一朝,当那些势力联手做局,你当如何呢?” 墨修尘没想到眼前这个朴实的汉子,竟然看得如此透彻。 因为,这近乎是必然之势。 他说道:“多谢章大哥提醒!” “你为我儿护道一程,我这三两句言语无足轻重,况且以你的脑子,想必早已经想到了这些,我就是多嘴说几句而已。”章邯摇头道。 巷子内,二人并肩走到一处老旧的宅子前。 孩子坐在大门门槛上,正托着腮帮子注视着二人,看向自己的老爹:“老爹,你说的客人就是他啊!” 章邯一把抱起孩子:“你娘亲饭菜准备好了吗?” 然后他看向墨修尘,有些歉意道:“小道长,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墨修尘连忙摇头:“章大哥,你能请我到家里做客吃一顿饭,已经很周到了,礼数更是这个。” 他冲章邯伸出大拇指。 章邯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主屋内走出那个之前骂孩子的妇人,虽然没有华服绸缎、不施粉黛,却落落大方。 也许这才是妇人完全不在意形象的原因,完全就是率性而为,她看向墨修尘笑道:“之前让道长看笑话了。” 墨修尘稽首道:“嫂子哪里话,率性而真,世间少有人能活出这般滋味。” 妇人捂嘴轻笑:“那就当道长夸我了,快些进屋吃饭吧。” 第九十六章:各自前行 镇妖关! 禹元锦终究没能拗得过那女子。 自从城头上的将军出手之后,茶酒铺也就安生了一段时日。 禹元锦也就任其在铺子打杂了,反正只管吃住,不用管工钱。 此刻他手中正捏着一封山水谍报,是托人购买来的。 上面记载着墨修尘与他们分别之后,进入鸣山活着出来,且鸣山如今已经大变样了,山上时而有五彩霞光弥漫,百姓们也能进山砍柴采药了。 至于墨修尘如今已至沧州地界,接下来应该是继续北行。 而宗家被灭一事,余波依旧未散。 更是将墨修尘与十六年的墨氏联系在一起,甚至传言墨修尘与珺王是亲兄弟。 同时,山水谍报上说那珺王已经率领大秦铁骑陈兵青虎关外,青虎关外的无忧城已经孤立无援。 青锋后已经率领大军往无忧城而去,此次大秦铁骑已经打下了元烈边境数十座大小城池。 年轻女子看着那个年轻掌柜,双眸眯起,一双如利剑的眉梢微微上扬,她可是见过这家伙的手段,根本看不清怎么出手的,就能将那个侍从拍飞出去,绝对不是常人,至于说什么平头百姓,她反正打死不信。 最可恨的这个家伙居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对于她的容颜是那么不屑一顾,这让她很是难以理解,在这方面,这个家伙就好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神灵,心定的让人感觉很可怕。 她就是不信邪,于是说道:“以后我就是你婆姨,反正之前都跟他们说看与你有鱼水之欢了。” “淦,你这是想让我死啊,请问我们此前有恩怨吗?用得着你这么害我?”禹元锦真是长见识了,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顾凌月,我真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年轻女子不理会他,径直去打扫铺子去了,留下一个神色变幻不定的禹元锦。 禹元锦点点头,没有再言语,走到那张柜台后面的躺椅躺下,晃晃悠悠打起盹来。 临近晌午,禹元锦的眼眸倏忽睁开,两抹流莹在眼中流转不息,而那幅悬挂在酒架两侧的对联却冲出两道恢宏剑光,直去天穹,撕开天幕,落剑于浩瀚星河。 城中所有人都不知道,就连正在打扫酒架的年轻女子顾凌月也不知道。 禹元锦缓缓闭上眼,口中低语吟唱着:来生无生,九幽彼岸,花不见叶,魑魅魍魉,自行大道……远兮忽兮,莫见此生。 顾凌月好奇地问:“你这是唱的什么,之前从未听闻?” 禹元锦淡淡道:“闲来无聊,自个儿瞎编的。” “真是个怪人,铺子里站着仙子,你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套近乎,反而唱着听不懂的曲子。”顾凌月碎碎念着。 禹元锦不予理会,只是双手叠放在腹部,晃荡着剩下的椅子,心绪哀伤。 不多时,禹元锦再次睁开了眼眸,自椅子上起身,看向铺子外面,端木长歌以及他的两个侍从就站在铺子门口,没有进入铺子。 端木长歌神色冷漠地看了一眼禹元锦,便将目光移到顾凌月身上,语气平缓:“顾师妹,虽然在镇妖关我不便出手,但你别忘记,大长老是什么人,他一定会亲自赶赴镇妖关,到时候局面恐怕不会太好看。” 顾凌月神色冰冷:“你在威胁我?” 端木长歌冷笑:“威胁你谈不上,只是你身边这个小子恐怕活不了。” 禹元锦淡漠道:“你们谈你们的,别拉上我,很没风度。” 之前被禹元锦打飞的那个侍从面容狰狞,声音沙哑如厉鬼:“很快,很快我就能将扒皮抽筋,撰取你的三魂七魄做灯油。” “白痴!” 禹元锦压根不想理会这些人,自以为是的天真,认为能一手遮天,况且,他是真不在意。 那个侍从听见这两个字,顿时双目通红,整个人陷入疯魔,一步越过门槛,铿锵声中长剑出鞘,直刺禹元锦面门,欲要将之置之死地。 叮! 清脆的声音响彻铺子,一只酒碗横空,让长剑不得寸进分毫,只是在场剩下的人谁也没有动作,下一瞬,铺子中多出一道披甲身影,他端起了那只横空的酒碗,仰头一口喝尽碗中酒水,而后砸吧着嘴看向禹元锦,抱怨道:“你这酒,真不值三两银子,三两钱都嫌贵。” 禹元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吐出一个字:“滚!” 披甲身影回道:“好嘞!” 然后他就消失不见了,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侍从。 端木长歌面色煞白,因为在那个披甲身影出现后,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对方并未出手,仅仅是站在那里,他就仿佛面对一尊不可仰望的仙神,让他无比绝望。 顾凌月亦是如此,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于此同时,她更加好奇禹元锦的身份,那个姓南的披甲身影,居然接连两次为这个茶酒馆出手,而且似乎根本不在乎禹元锦言语中的不敬。 禹元锦看了一眼端木长歌,问道:“走吧,你和顾凌月之间的恩怨你们可以私下解决,但千万别在我的铺子,说好的再一再二不再三,我已经足够宽容了。” 禹元锦说得很平静,也好像很无所谓,他甚至都没有去观察顾凌月与端木长歌的神色,说完后就径直走回椅子,躺在上面,闭目养神也好,心有忧虑也罢,他就只是晃着椅子。 也正是这种姿态,让端木长歌更加犯难了,他完全不知道这个铺子的掌柜究竟有着怎样的护身符。 端木长歌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顾凌月开口:“回宗门吧,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顾凌月神色怅然,摇头道:“没有余地了,我不会再回去了,而且……” 她看向那个闭眼躺着椅子的家伙:“我喜欢这里!” 端木长歌捏紧了拳头,而后又松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顾凌月苦笑:“长歌师兄,这是我最后叫你师兄了,我回不去了,那里让我绝望了。” 端木长歌失望地摇头,转身离开了铺子,神色晦暗不明。 顾凌月目送两人离去的身影,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挥动着玉手送别。 禹元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身侧,轻声说道:“把铺子关掉,给你寻个住处。” 顾凌月诧异地转头看向那个年轻掌柜,而后慌张地捂着胸口:“你不是要趁火打劫吧?” 禹元锦拍了拍脸颊,而后骂一句他娘的。 这天午时,一对年轻男女来到一处宅邸前,年轻男子轻轻叩响门扉:“开门!” 一个神色冷漠的男人打开房门,看了一眼年轻女子,便不再理会,落在禹元锦身上:“她可以住在这里,但你确认这娘们儿能守规矩?” 禹元锦笑道:“对她没什么规矩,只要不再镇妖关出手伤害百姓,一切就随她吧。” 男人冷漠地看向顾凌月:“你可真幸运。” 禹元锦说道:“以后你就住这里,不过每天要照看铺子。” 顾凌月微微失神,而后就骂道:“你就让我住这破烂地儿,而且还要和一群男人住在一起?” 站在门内的男人砰然关上了大门,将两人晾在了门外。 禹元锦一阵头大,眯眼看着顾凌月,最终无奈摇头:“跟我来!” 谁料到了禹元锦的宅邸,顾凌月心情大好,而后在里面挑选自己的房间,最终将西厢房作为自己的落脚地,正好与禹元锦的东厢房隔院相望。 禹元锦由得她去折腾了,自己则是缓缓行走在大街上,麻布衣衫在寒冬的风里翻滚飘荡,一头黑发似乎要蜕变为一头银发。 刺骨的寒冬,镇妖关的冬天,路边今年又要冻死几具尸骨,那些老人是否又能熬过一个寒冬。 禹元锦就这么走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茶酒馆前,望着那以小篆书写的‘遗落’二字,心神恍惚。 这个名是分别前,让墨修尘取的,而墨修尘就仅是说了‘遗落’二字。 遗忘了什么,落下了什么,又在等待什么呢? 那个来历不凡的外乡女子,此后真能在他的铺子里安身立命吗? 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他只是在那女子说出绝望二字时有些不忍,就像当年两个孩子在冰天雪地里的绝望。 距离上次妖族攻城,已经过去了月余了。 年关上,希望都能安生些吧。 ……夕颜镇! 汉子坐在主屋门前石阶上,看着自家的大门口。 屋内传来妇人碎碎念的嘱咐声。 “景焕,到了外边就别那么调皮了,好好读书,要听先生的话知道吗?” “娘亲,我知道的。” “娘这一辈子也没出去过,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你要自己留个心眼,别什么都往外说……” “嗯!” …… 大抵是每一位母亲,替自己儿女收拾远行的包裹,都会把自己认为好的道理讲给儿女听,也大抵是每位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女都能在外过得好,能与这个世道融洽相处。 墨修尘坐在石桌凳子上,听着屋内传来的动静,嘴角扬起一抹和煦笑意。 章邯走了过来,坐在他旁边说道:“道长,看得出来你是个有学问的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墨修尘看向汉子:“章大哥但说无妨!” “这孩子心大,心也善,我想请道长护送途中,用心几分!”章邯难得有些拘谨。 墨修尘闻言,笑了起来:“章大哥,这些事你不说我也会做,毕竟我不仅是护送,更是护道!” 墨修尘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学问,他只是明白一些道理而已,仅此而已,护道一程,何尝又不是自己炼心一程。 人生路上,各自前行,一路走来,没有敌人,皆是良师。 第九十七章:为杀人而至 章景焕离家这天刚好是年关前一天。 章邯与妇人将二儿子与墨修尘送到镇外。 妇人还在与章景焕嘱咐着,要多穿衣,好好吃饭什么的。 在墨修尘眼中,正是这些看起来最平常的话语,却格外温暖人心。 儿行千里母担忧的道理,不论放在哪里都是如此。 章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揉着儿子的脑袋说了一句:“多看书,好好地回来就成。” 也许这就是汉子对儿子最大的期待,他们没有那些动听的话语,唯有无声的爱着自己的孩子。 倒是章景焕,完全没有离乡远游的依依不舍,反倒是格外开心。 妇人见此模样,一巴掌呼在章景焕的后脑勺上:“兔崽子,都要出门了,竟然一点都没有不舍得爹娘,也是个没良心的。” 章景焕揉着脑袋,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的娘亲:“爹娘,放心吧,我保准会想你们的。” 墨修尘揉着眉心,说道:“咱们启程吧!” 他担心如此下去,汉子和妇人给这小家伙来一顿混合双打,教教他什么叫思乡之情。 章邯点头道:“一路当心!” 墨修尘稽首与二人道别。 他牵着章景焕的手走向官道。 身后两人挥着手。 墨修尘发现章景焕一点没有回头看,只是低着头看着路面,肩头在颤抖。 原来,这个小家伙不是不舍,而是不想爹娘不舍。 墨修尘说道:“该好好道别的!” 章景焕停住脚步,转身冲汉子与妇人大声喊道:“爹、娘,你们都好好的,我也会好好读书的。” 妇人捂着嘴轻声道:“好!” 汉子则是挥手示意两人快些走。 夕阳下的夕颜镇,雪地里染上了一层金黄色。 人生不是一本爽文,各种意外总会在不经意间而至,好像我们能做的就是坦然面对,以更好的姿态迎接明天。 而对于章景焕来说,这场小小年纪的游历,就是一场意外。 墨修尘算着行程,既然带着一个孩子,就不能御剑飞行了,如此赶路,他们抵达元灵山时应该也是在初夏时节了。 他倒是没有如何着急,反正北行一事也算不上急切,现在他早到帝都与玩到帝都,其实区别不大。 如今,李蕴已经赶往帝都了,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增强实力,届时让倾向自己的人看到应该有的价值,与其现在被动前往,倒不如一点点将主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 夕颜镇。 温桓脱去了官袍,身上倒是多了一些杀伐气。 此刻与另外两人站在一处山峰上。 而他们的视野中,官道上有一大一小两个行人。 温桓紧了紧狐裘,说道:“去准备啊,为那个声名鹊起的贱种准备一场新年的惊喜。” 他身旁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身形化作一缕虹光消失在山峰上。 官道上的墨修尘回望了一眼,却没发现什么异样:“错觉吗?” 在刚才的那一刹那,他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机一闪而逝。 “墨修尘,你瞧啥嘞?”章景焕好奇的问道。 墨修尘摇头道:“没什么。” 他知道自己这一路都在某些势力的视线里,但是对方既然没有在夕颜镇动手,想来前路应该会有一场针对自己的好戏。 他回望了一眼夕颜镇,有些好奇章邯的身份了。 温桓来到水君祠庙,点燃了一柱水香。 但是水君并未现身一见,只是有一道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你们要对付那小子,本君懒得掺和,但是也别破坏本君的规矩,否则,别怪本君无情!” 温桓说道:“水君,这是李氏的意思,还望您通融!” “李氏?你让李乾元亲自来试试看?看本座敢不敢杀?”水君淡漠的嗓音震得温桓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温桓脸色铁青,抱拳愤然离去。 水府内,水君一袭龙袍在身,看向身前水运凝聚出的画像,他不屑地笑了笑:“李氏?跳梁小丑罢了!” 以为这些年通过周旋各方山上门派,得到了一些奉承,仗着身后有大秦坐镇,便狐假虎威,觉得在大秦就能只手遮天了。 大秦这些年崛起的门阀还少吗? 最后不都是那位的棋子吗? 如今墨修尘还能活蹦乱跳,这其中能少得了那位的影子? 他活了几千年,纵观大秦落地,凡是想谋上者,最后皆成为大秦弃子,一朝便化为粪土。 当真是应了那句:粪土当年万户侯! 而李氏这种门阀,做事不守规矩,一切都只为家族的势力,最后也逃不过被抹杀的结局。 而这次那位准备的刀子,也许正是墨修尘这个尚在三境的蜉蝣。 墨修尘带着章景焕遇见了商队,墨修尘取出几颗铜板,搭上了商队的马匹。 这支商队有着三位四境武夫,以及一位五境炼气士,行走江湖,护送商队往来千里是完全足够了,前提是别遇到那些不讲理的炼气士。 商队头领是名为狄赞的精壮汉子,说是从军队上退下来的,以前是东境赤龙军的千人长。 狄赞驱马与墨修尘并肩,小声问道:“道长,我觉得你有些面熟,而且你这名字与那个名也一样,莫不是云霞铁骑那人?” 墨修尘闻言一笑,轻轻点头:“是我!” 狄赞得到确定答案后,先是目瞪口呆,而后欣喜若狂,他说道:“墨小兄弟,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沙场退下来的武人对你可是推崇备至,虽然我也知道那些山水谍报不可尽信,但总归也差不到哪里去。” 墨修尘笑问道:“狄大哥,那你们不觉得我嗜杀成性吗?” “对于这种事情我们不是当事人,又如何来界定呢?”狄赞看着前路,微微摇头:“对于战场之事,你死我亡的,遍地尸骸,血图万里而已。” 狄赞转头看向墨修尘:“宗家之事,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有些残酷!” 墨修尘笑了笑,他知道灭绝宗家之事对于常人来说确实难以接受,但那又如何,他在意过别人的看法吗? 章景焕听得云里雾里,问道:“你们俩在说啥嘞?墨修尘你之前还是战场武卒啊?” 墨修尘没好气道:“好好骑你的马,别等会摔个狗吃屎。” 章景焕环抱双手,白眼翻个不停。 “这是你收的弟子?”狄赞觉得有趣,打量了一番章景焕:“很有灵气嘛!” 章景焕不干了:“小爷才不是他弟子!” 墨修尘给了章景焕一板栗:“好好说话!” 章景焕双手捂着脑袋嗷嗷叫。 “他确实不是我弟子,我就是护送他上山读书的。”墨修尘说道。 他如今都只有三境,而章景焕这种修道胚子,当有名师教导,方能成大器。 三天后,墨修尘与这支商队分别,继续北行。 这一路上,章景焕见到了外面的世界,但越是如此,他频频回头的次数就越多。 章景焕问道:“那些书生背的竹箱贵吗?” “怎么,你也想要一只?”墨修尘问道:“你爹娘给你准备了几个盘缠?” 章景焕摇头:“我不知道,他们就是让我听你的。” 墨修尘想了想,说道:“前方若是能遇到竹林,我给你编制一个。” “你能行吗?”章景焕质疑道:“那可是手艺活!” 墨修尘并未反驳,至于能不能行,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们没能先遇到竹林,反倒是遇到了一波劫匪。 墨修尘很是奇怪,为何大秦境内会有这种流寇呢? 而且这支劫匪中还有两个三境武夫。 为首的刀疤脸手持斧钺,指着墨修尘:“娘们儿,赶紧把身上的钱财都交出来,否则……” 墨修尘闻言嘴角抽搐,而身旁章景焕更是一个劲儿的憋着笑,墨修尘一个板栗就敲了过去,说道:“还笑,跑啊!” “啊!”章景焕愣了愣,然后握紧绑在肩头的包裹:“哦!” 然后就是撒丫子狂奔。 跑出去十丈左右,他发现墨修尘并未跟上,转头看去,一群劫匪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墨修尘云淡风轻地走到那个头领面前,跟拎鸡崽子似的将之抓了起来:“老子不是娘们儿!” 说罢,墨修尘一把将之摔了出去:“打家劫舍朝不保夕,有着一身武艺不如去投军,还能让你这帮兄弟有个去处。” 那头领挣扎了半天起身,跪在地上使劲儿磕头。 墨修尘没有看看他,只是说道:“去云霞城,就告诉如今那当官的,说是墨修尘让你们去的。” 章景焕倒退着跑回来,摩挲着下巴说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高手啊。” “赶路!”墨修尘拉着章景焕离开了此地。 就在他们离开后半刻钟,墨修尘眉头紧锁,他猛地回头望去。 山间寒风凛冽,罡风乍起。 章景焕寒毛倒竖,他从未见过墨修尘如此神色,眉宇间充满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杀机。 墨修尘翻手取出大印,施展印诀打入其中,然后递给章景焕:“拿好它,找一处地方躲起来。” “怎么了?”章景焕颤声问道。 墨修尘思量了一下,一把拎起他,就将他扔到五里地之外,驾驭一股柔和清风将之放在地上。 做完这些,墨修尘看向来时路,淡漠道:“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看来消息无误,确实灵觉敏锐。”一道阴冷嗓音自林间传出。 墨修尘抬头望去,一道身影立足于树梢之巅。 视线里,远处还有两道身影急速掠来。 墨修尘看向那道身影,问道:“既为杀我而至,何故牵连无辜之人。” “一群蝼蚁,死不足惜!”温桓现身于不远处,眼神讥讽。 “温桓!”墨修尘眯眼望去。 墨修尘不退反进,寒声道:“本以为不到帝都见不到你,不想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所以呢?”温桓双手拢袖,嗤笑不已。 “当然是……”墨修尘一步迈出,“死!” 第九十八章:斩敌验证两不误 山间积雪簌簌作响,仿佛万千箭矢激射而去。 墨修尘的身形也化作一道剑虹刺向温桓,一道身影瞬息而至,挡在温桓身前,一拳递向墨修尘,漫天的风雪在一拳之下消散于无形。 墨修尘与之拳掌相接,狂暴涟漪宛若波涛,林间山石树木瞬间爆碎。 他提气握拳,又是一拳朝着那道身影砸了出去。 温桓在那道身影后开口道:“武灵、武春,都别玩了,解决掉他!” 砰! 剧烈的法力波动自二人之间传出,方圆数十里风云变幻,在这年关的冬天传出了雷鸣之声。 章景焕站在五里地之外,颤抖地抱着印章,望着那狂暴涟漪席卷而来,对于一个五岁不到的孩子来说,他哪见过这种阵仗,当即便瘫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当涟漪席卷而过时,怀中那方印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道道涟漪扩散出去,将章景焕护在其中。 他痴痴地望着墨修尘所在的方向,喃喃道:“他是神仙?” 墨修尘凝眸看向温桓:“两条狗也救不了你!” 他的身形缓缓悬空,法力萦绕周身,身后有阴阳异象浮现而出。 与之对了两拳的武灵拧转手腕,看向踏空的墨修尘:“好重的蛮力,换作下五境谁能挨上你两拳?” 墨修尘没有言语,挥手间狭刀入手,一刀力劈而下。 阴暗的天空仿佛落下了一道闪电,肉眼难以捕捉。 远在树梢上的武春瞬息而来,手中祭出一方山水图,确切说应该是万里山河图,图中有一方大岳,仿佛连接天地。 随着武春印诀变化,自那图中牵引出一条万里大江,凝聚出一柄碧绿色的长剑,一斩而落。 墨修尘眯眼看向这一击,当初曾领教过这种术法,不过那人却是从现实江河中截取的一条江河砸向自己。 “虽然这大江比不得真实江河,但炼制此法宝是,亦是截取了一节江河注入其中,你拿什么阻挡?”武春注视着墨修尘。 “挡?”墨修尘向前一步,眼中无比平静:“破开便是!” 嗤啦! 雪白刀光再现,狭刀嗡鸣作响。 而在这一刀之后,更有一道百丈刀芒落下。 碧绿长剑爆碎开来,化作水雾融入那张山河图内。 墨修尘失望的问道:“就这样?” 突然,武灵杀来,这一次他披甲执剑,豁然出剑。 墨修尘身形微侧,避开那一剑,狭刀便横扫而去,同时一记太极穿云手扯住对方的甲胄,狠狠一记膝顶撞在对方的下巴上。 骨骼声噼啪作响,武灵的下巴瞬间脱臼,但同时他也是个狠辣之人,一剑洞穿墨修尘的手臂。 两人同时爆退出去。 “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如此明显的破绽都能中招!”武灵掰住下巴,将其复位,嗤笑着看向墨修尘。 墨修尘面不改色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冷笑道:“那你以为我为何中招?” 武灵面色一变,一缕剑气不知不觉出现在他的丹窍处,他惊骇地看向墨修尘:“你……” 墨修尘没有任何废话,同时运转三大法门,身后那轮阴阳异象浸染成血色,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感情,声音宛若从地狱中传出:“无限接近六境,但是你们以为老子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吗?” 天地灵力在十九条筋脉与六十三处窍穴中沸腾,法力如江河奔涌,竟是使得身外天地引发共鸣。 “怎么可能?”武春皱眉道:“他不过三境,为何能引动天地之力?” 墨修尘冷声道:“再来!” 武灵持剑斩出三十六道剑芒,连接成剑阵落向墨修尘的方位,隐约间传出蛟龙咆哮声。 而武春则是行那搬山之举,不过搬的不是真正的山,而是那万里山河图中的山,数座山峰自其中离地而起,显化在现实中,以擎天之威盖压而下。 墨修尘长啸一声,收起狭刀,心念一动,‘千秋’掠出剑匣,迎向那三十六道剑芒。 而墨修尘则是举拳迎接那数座山峰,只见他迈步而行,一步如上一台阶,仿佛在登天路。 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 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曲就伸。 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粘’。 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虽变化万端,而理唯一贯。 由着熟而渐悟懂劲,由懂劲而阶及神明。 然非用力之久,不能豁然贯通焉! 运转三大法门的同时,他在心间运转太极心法,随着心法运转,那轮异象竟然被他挪动在他的身前。 只见异象被他分化两手,一手握阴如墨,一手掌阳如举大日。 轰! 一拳递出,却仅是将其中一座山峰打得震荡一下,下压之势却不减丝毫。 “哼,战场莽夫就是莽夫,只知道些武把式,你该如何破我法门?”武春冷笑连连。 倒是武灵被‘千秋’逼得甚是烦躁,那柄剑不仅是破了他的剑道术法,更是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逼向他的眉心,他骂道:“娘的,真邪门儿,这贱种不会是剑修吧?” 墨修尘一心二用,以心念御剑对敌,同时向山峰递拳,更是向天地递拳。 墨修尘的身形已经被下压了数丈,墨修尘的双拳已经有了血迹,但那双眸子却愈发坚定了。 因为他在验证一些东西,他总觉得太极中有些东西绝对不简单,不论是《炁体源流》或是《黄帝阴符经》中都有对阴阳的阐述,而太极却是将这些阐述发挥运用到极致的法门。 当他分化阴阳时,便已经确定了太极绝对不止这样,所以,他要将当下领悟的太极之力全力施展开来。 轰! 墨修尘接连两拳递出。 这一次,墨修尘的双拳血肉消融,两道拳光轰然冲向高处,在虚空中竟是融合在一起,砰然一声,其中一座山峰被砸得粉碎。 墨修尘身形也随之下降十丈,双拳只剩白骨。 武春嘴角溢出一抹鲜血,眼神阴翳的看着墨修尘。 他怎么也想不到墨修尘不是以术法破他神通,而是以力破之。 墨修尘身形被剩下的几座山峰压得逐渐弯曲,但他始终高抬头颅,再次登天而行。 这一次,墨修尘身上的气机暴涨,人身小天地内的那尊神祇走出了神宫,融入他的身躯之中,这一次他的眼眸变成了金黄色。 他飞身来到那另外一座山峰,然后在那座山峰上拾阶而上,拢袖而行,天有多高,墨修尘不知道,但离天最近的方向定然是山峰之巅。 武灵终于被逼的不厌其烦,捻出一张锁剑符,将‘千秋’困在其中。 虽然抵挡不住法宝品阶的‘千秋’多久,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斩掉墨修尘。 但,这一切又岂能如他所愿? 墨修尘纵然没有达到六境,但阳神却已经可以自主御敌。 在‘千秋’被困的一刹那,墨修尘的阳神便已经出现在那张锁剑符前,阳神伸手一拍,那张锁剑符顿时破碎,连爆碎冲开的涟漪都被那张手掌禁锢在手中,使之凝聚出一柄剑的雏形。 ‘千秋’被阳神握在手中,那抹剑印雏形也被融入‘千秋’之中。 武灵见此情景,瞳孔骤缩,然后他看向正在山峰上蹒跚而行的墨修尘,颤声道:“你不是才三境吗?为何会炼出阳神?” 阳神没有言语,墨修尘也无言语,回应武灵的唯有一剑。 昏暗的天地在这一剑之下,云开雾散。 随之消失的,还有武灵。 武春失神地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得老大,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 温桓见到此情景,浑身寒气直冒,颤声道:“消息都是假的!” 阳神来到他面前,伸手轻轻落在他的肩头,顿时让他浑身溢散开来的符箓气机被压制了回去,阳神冷漠开口:“温大人,不急着走,我有些事情需要找你聊聊!” 武灵被一剑斩杀,墨修尘再无顾忌,身形陡然挺直,一步便来到了山巅,双手掐诀,浮现出无数铭纹。 这些正是墨修尘在这座山峰内看到的铭纹,也正是有这些铭纹的存在,才凝聚出了这座山峰。 墨修尘转头看向武春,问道:“知道为何这一路我都活着吗?” 他双手猛地将那些铭纹打入山峰,刹那间,那座山峰出现了无数裂纹,他猛地跺脚,脚下山峰化作飞灰烟消云散。 墨修尘看向另外两座山峰,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心思了,得以验证心中想法,便知晓了那些法门大有可为,深耕下去,哪怕没有这方天地的法门,也能让自己的路不至于断绝。 狭刀入手,金黄色眼眸中闪过一抹腥红,再也不去禁锢心中杀意,《十绝杀法》爆发,一刀挥出,两座山峰被瞬间摧毁。 墨修尘看向武春,冷声道:“别再玩弄这些小把戏了,将那座最高的山峰搬出来吧!” 武春双目通红,从牙齿缝挤出话来:“如你所愿!” 山河图在武春的印诀下,极速放大,那座最高的山峰浮现在天地间,墨修尘的身形顿时急速下坠。 武春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惜代价杀了眼前这个贱种。 他癫狂大笑道:“这山河图虽然不是真迹,但这座大岳也同样凝聚了势,你凭什么不死?” 墨修尘身形砰然落在地面上,身躯仿佛要被挤压得爆碎开来。 他吐出一口泥,骂了一句娘。 不过还好,比起面对当初那六境修士的本命物大印,还是要好上许多。 这一口泥就是报应,自己有些掉以轻心了。 那张山河图的门道应该还没有完全显现,不能任由他继续施展下去了。 墨修尘翻身而起,双脚踩在大地上。 身后那轮异象再现,同时,一座神宫显化在他的眉心处! 第九十九章:帝都八部令 帝都! 这段时日,他心情大好! 今日,他又派人传讯,将墨笙喊到了皇宫。 秦皇此时缓缓起身,转身面对墨笙,打量着墨笙,正色道:“朕不是个好君王,我能看见一些东西,可需要人来处理,还有十年时间,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墨笙疑惑地望着秦皇,不知其言语何意。 秦皇没有在意墨笙的目光,而是看向了北边,“这次北伐,你要面对的敌人很强大,他们的领军者是元烈王朝的镇北王,在用兵上极为诡谲,且更是兵家炼气士,你要当心了。” 还不等墨笙开口,他继续开口道:“十日时间,朕不会管你去做什么,一切都会给你压下来,放手去做吧。” 墨笙心头大动,望着那张充满威严的面庞,有些不知所措。 “别这副模样,滚吧,别打扰我垂钓!” 墨笙躬身:“臣下告退!” 待到墨笙离去之后,秦皇一个人离开了养心殿,来到皇宫最深处,推开一处宫门独自走了进去,大殿中央盘坐着一个红衣女子,明眸皓齿,嘴唇如樱桃,丹凤眼清丽无比,三千青丝披散,女子望着秦皇的到来,有些奇怪,轻柔的声音响起:“墨尺叔叔,有何事找依舞?” 秦墨尺在大殿中踱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女子的问题,而是看向女子身后那尊雕像,那尊雕像栩栩如生,手持三尺青峰,傲然立世。 而秦墨尺的眼中,那道身影站在星空中,手持一柄黑金色的神剑,头顶阴阳无极混沌太极图,一人镇压苍穹。 许久才出声:“大秦来此也有一千三百多年了,如今不知道当初的旧部在何方,夏皇又在何方征战,我们也该开拔了!” “那个人出现了?”秦依舞开口,轻柔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秦墨尺点头,“出现了,但是给他们成长的时间不多!” “墨家自星空传递回消息了吗?”秦依舞再次开口。 “三日前,有一缕消息传回,但无法补全……”秦墨尺有些遗憾地说道,“墨家的事情还没有解决,那小子这些日子估计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来,我需要你跟在他身边。” “保护他?”秦依舞有些不悦地问道。 秦墨尺有些尴尬,“那个……我打算把你许配给他!” 秦依舞眉宇间顿时冷冽起来,起身就像外面走去,咬牙切齿道:“我去宰了他……” “你看你看,你又急了不是,又没说现在,只是让你跟着他看看,到时候要是两情相悦,叔叔就做个顺水人情嘛。”秦墨尺笑呵呵的说道,赶紧拦住了秦依舞。 “你等着,等到时候找到父亲了,我让他揍你!”秦依舞没好气地回应道。 秦墨尺闻言打了个寒颤,随即献媚地笑道:“这个小子不差,估计未来不会比这个家伙差。” 他指着那尊雕塑说道,眸子中有些黯然。 秦依舞看向雕像,神色敬佩,又有些无奈,“夏皇啊,当初将我们从那里带出来,如今又在何方呢……” “所以,我需要你去帮助这小子,在生死危机的时候帮一下就可以了,而且他身边还有唐生,没有那么多事情。”秦墨尺颔首说道。 珺王府。 墨笙将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唐生闻言眉头紧蹙,“你的处境很不利,灵剑宗利益牵扯的官员太多了,他们一定会找机会对付你,你要当心,要是那位也对你出手的话,就麻烦了。” “暂时不去理会灵剑宗,宗家一灭,估计很多人第一时间就要去瓜分利益,现在最重要的是等待一个消息,确定一下当初仙朝中是谁出手了,把这个家伙揪出来,掐灭我阳神北伐的后顾之忧。”墨笙神色郑重的说道。 姜老头在这时小跑着来到书房外,敲了敲房门道:“王爷,府门外有一个禁卫统领找你,说是陛下有东西交给你。” 墨笙与唐生对视了一眼,旋即起身朝门外走去,走到府门前,那里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身影,墨笙一眼就认出了他,那是皇宫内部的禁卫统领,“大人请入内说话。” “王爷,这是陛下让我交给你的,属下就不进去了。还要赶回去复命。”统领躬身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墨笙望着手中的令牌,随即又看向皇宫方向,不明所以。 回到内院书房中,墨笙将令牌放在案桌上,“这是帝都八部令,有它可以轻易调动八部禁军。” “那位是在帮你?”唐生疑惑的说道。 “不知道,总感觉这其中有些东西是我不知道的,先是青龙军符,现在又是帝都八部令,这些东西随便一个都能让文武百官瑟瑟发抖了,为何那位要一并给我?”墨笙不解。 这时,姜老头有急匆匆的跑来了,一瘸一拐的实在是令人心疼,“王爷,门外有位姑娘找你,说是来投奔你的。” “额……”墨笙一时间无言了。 墨笙实在无言了。 望着姜老头无奈的说道,“姜老,你就不会说我不在?” 姜老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个,我看那姑娘挺美的,和王爷挺般配的。” 唐生在一旁憋笑,墨笙捂着额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向府门走去。 等到墨笙离开后,唐生一把将要离开的姜老头拉住,轻声问道:“姜老,那姑娘真好看吗?年纪有多大?你是不知道,笙儿如今十九了,马上就快要二十了,是可以成婚了!” 姜老头道:“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反正老头这辈子也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了。” 随即两人在房檐下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看神色,准不是什么好事儿。 墨笙刚走到府门,就感觉到一股杀气,心中大惊,就要关门。 那红衣女子陡然转身,身形缥缈,一下就来到了墨笙身前,纤纤玉手一指点向墨笙的眉心,剑芒在指尖吞吐。 墨笙心头一凛,脚下一踏,快速后退,与红衣女子拉开距离,眼神也逐渐冷了下来,身形翻转间,一掌轻轻震开玉手。 谁知那女子又是一掌排出,印向墨笙的胸膛,浑身罡气汹涌,宛若海潮在汹涌,直冲向墨笙而去。 内院,唐生与姜老头对视一眼,面面相觑:“打起来了?” 墨笙见状也不再退避,同样一掌挥出,只是没有调动罡气,但这一掌,空气都爆炸了开来,与玉掌对轰在一起,狂暴的气浪在院内轰鸣,红衣女子被震退了三步,美眸中有些惊讶,又有些不服气,丹凤眼一眨一眨的,极为动人。 “有点东西,再来!”红衣女子娇喝一声,并指如剑,身形轻盈如一只百灵鸟,刹那间便到了墨笙身前。 墨笙嗤笑了一声,没有任何退避的意思,同样并指如剑,与红衣女子交锋。 三击之后,墨笙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红衣女子身后,斩下了红衣女子一抹发梢,将其抓在手中,红衣女子随即转身,可剑指已经停在她额前一寸处。 红衣女子玉手发颤,刚才与墨笙交锋,她感觉每一击都像是打在金铁之上,反震得她有些难受,如今更是被墨笙制主了。 红衣女子盯着墨笙手中的秀发,眉宇间怒气横生,一股恐怖的气势当场爆发开来,她控制得很好,并未引起天地异动,只是在他面前的墨笙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墨笙眼神也变得无比冷漠,“乾元境!” 唐生出现在墨笙身旁,一挥手,将红衣女子的气势瓦解,随后他神色有些怪异的看着红衣女子,又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墨笙,麻溜地消失了。 红衣女子没有在意唐生,只是盯着墨笙,“登徒子一个,狗屁王爷!” 额……我招你惹你了,明明是你先动手的,再说我又没干什么,你凭什么骂我是登徒子?墨笙心中腹诽,嘴角抽搐。 这些话他可不敢说出来,唐生来了又走,摆明不想参与,而且唐生似乎认识这女子。 墨笙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丹凤眼极为动人,樱桃般的嘴唇也诱人,眼眸中有些羞怒,身段也是极品,只是这个脾气有些大,他都还没开口就动手了,而且还是乾元境……乾元境是大白菜吗? “看够了吗?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红衣女子气鼓鼓的,胸脯一颤一颤的,只是声音有些冷,充满了杀气。 墨笙感受到杀气,连忙收敛心绪,恢复平静,问道:“姑娘来此何事?” 红衣女子看了一眼墨笙,又看了一眼墨笙左手中的秀发,俏脸有些怒意,“帮我准备房间,我住这里了!” 说完就像内院走去了,墨笙愣住了,看着红衣女子问道:“你谁啊,这是我家,我们又没有关系,你这样本王以后怎么做人啊?” 红衣女子一个趔趄,气势爆发开来,转身盯着墨笙,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再说一句!” 墨笙闭嘴了,他怕一开口就被一剑劈了。 皇宫深处,秦墨尺坐在养心殿后面的池塘边大笑不已,“啧啧,居然输了,都说了不要和叔叔赌的嘛,这下把自己赌进去了吧?” 要是有文武百官看见秦墨尺这幅模样,估计不会认为这就是他们的皇主,简直像是一个老顽童。 王府中。 姜老头忙前忙后,带着孙女潇潇收拾房间,女子的房间,在潇潇的布置下,本来平平无奇的房间变得精致无比,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房间。 “爷爷,这是谁的房间呀,潇潇是有嫂子了吗?”小女孩儿天真地问道。 红衣女子刚走在房间外面,闻言又是一个趔趄,银牙磨了一遍又一遍,此时她恨不得回去将墨笙给劈成两半。 姜老头笑了笑,摸着小女孩儿的脑袋,“是一位客人!” “哦!那大哥哥什么时候给我找一个嫂子啊?”小女孩又问道。 第一百章:接踵而至 战场中。 罡风压过寒风。 墨修尘与武春冷冷对视。 墨修尘觉得那座山峰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幻化出数百丈的高的山峰,仿佛一颗星辰砸向墨修尘。 墨修尘没有犹豫,直接观想剑印,将那座山峰的明细都纳入眼底,而也正是此时,他知晓那座山峰为何熟悉了,因为那是大秦中岳。 “好在只是三分形似,否则老子还真可能阴沟里翻船!” 但这一切都不存在,墨修尘驾驭神宫,抵消来自大岳的镇压之势,同时,阳神手中的‘千秋’出现在他手中。 一剑逆斩向上,他的身形也拔地而起。 武春看向那座神宫,心中疑惑,这是本命物吗? 但是看着不像啊! 品阶更高的法宝吗? 但是却没有法力涟漪流转,就好像是单纯的宫殿。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他心神俱颤,因为那座宫殿狠狠地砸在了山岳之巅。 那座山岳被砸得一个趔趄,山峰都在皲裂。 “还有手段吗?”墨修尘站在神宫之巅,看向武春:“或者祭出你本命物?” 武春面色难看至极,双手翻手,印诀不断打入山河图中,河流山峰一一显化而出。 可墨修尘却是不急不缓等待着他的手段。 整张山河图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 在墨修尘眼中,整张山河图中内部皆是铭纹组成,正是这些铭纹的存在,才能让这山河图凝聚出独有的势。 墨修尘觉得有必要留下这张山河图,因为其中似乎与阵法有相同之处。 他如今暂时无法破境,在熬炼身躯的同时,在战力方面就可以借此增幅,下五境无法斩杀中五境吗? 他的阳神如今已经能斩六境,若是真身也能斩杀六境,甚至借助铭纹斩杀七境,他才有足够底气去面对定骞李氏。 他不能总是活在别人的庇护下,来此遇到第一个庇护自己的,虽然看重的是自己的潜力,有心利用,可他对自己的庇护,也是真心实意的,可在那场战事中,王铳离开了。 幽瑄真人也算是一个,同样在那场战事中身死道消。 如今,他并不想再活在他人的庇护之下,至少自己要成为不需要庇护的那个人。 望着那张翻涌的山河图,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狭刀在左,‘千秋’在右,随着法门运转,刀剑之上覆盖上狂暴的紫黑色法力。 只见墨修尘飞身跃起,天地间多出两条长虹。 风雪四起,天地肃杀。 更闻铮铮刀剑锋鸣声。 此刻的战场中央,墨修尘宛若携带鸿蒙混沌降临,刀剑与山河异象交锋,天地起滔天波澜。 双方皆是竭尽全力催动法门,甫一交锋,天地间便涌现出无数火星。 温桓如今成为了真正的旁观者,心中却是无比惊叹,更有惊骇。 他如何也想不通墨修尘一个少年,成为炼气士才几个月而已,竟能与只差半步就能迈入六境,且还有万里山河图傍身的武春争锋。 刀芒与剑气消散的之际,无数山河也在其中消融,唯有那座神宫与大岳之形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墨修尘看着武春:“你该为今日之作为付出代价了!” 只见他收起了狭刀,剑指一并,抚过‘千秋’剑身,大雪似乎更急,寒意凝霜沾锋刃。 “见此一剑,你死而无憾!” 天地间仿佛飘起了一条紫黑色匹练,在这片林间,它恍若一条长龙,撞向那大岳之形。 武春眼中只有那一条剑气,再无其他,他隐约间在那一剑中看到了跻身六境的契机。 武春此刻明白了,为何墨修尘会说见此一剑,死而无憾。 “确实死而无憾了!”武春喃喃道。 但他也就只是看见了,此生停滞于此了。 凭借三境便能斩出六境一剑,他武春来此一遭见识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少年天骄。 大岳之形在剑气长龙下化作尘埃,武春的身形也被剑气吞噬,化为了天地间点点星光。 墨修尘身形缓缓落在地上,伸手往那山河图一抓,将其摄在手中,将之收入袖中。 他的身形突然剧烈颤抖,瞬间七窍流血,浑身渗出细密血珠,惨状不忍直视。 这就是代价。 当他逆天而行,以三境修为施展六境神通,便注定要承受常人不能忍受之痛苦。 他单膝跪地,杵剑而立,口中鲜血如泉涌。 被阳神控制的温桓,此刻心情由悲转喜,他恨不得这个贱种现在就死了,只要真身死去,这具阳神应该也在人间驻足不了多久。 但墨修尘并未如他所愿,因为对于墨修尘来说,这种伤势只是家常便饭,无非是掏空了丹窍天地的天地灵力,六十三处窍穴枯寂而已。 这并不能伤及他的根本,又怎能让他身死道消呢? 墨修尘伸手抹去脸上的血污,站起身来,踱步走向温桓,他的每一步都极致沉稳,没有丝毫受伤的模样。 随着道宫天地的天地灵力涌入四肢百骸,他的周身萦绕起一层七彩光辉,将一身污秽冲散。 阳神融入真身,墨修尘来到温桓身前,他打量着温桓,问道:“李氏给了你怎样一条路?” 温桓不语。 墨修尘见他这般模样,笑着摇头:“我有很多手段对付你,但你承受得住吗?” 温桓将头撇开,不去看墨修尘那双如利剑般的眸子。 “换个问题,李高朗是否没死?”突然,墨修尘掐住他的脖子,将之提了起来:“答错了,会死人的!” 温桓脸色逐渐泛青,他使劲儿拍打着墨修尘的手臂,心中终于慌乱了起来。 墨修尘继续说道:“别想着你身上有官府身份,我就不敢杀你,你出现这里之时,便已经相当于脱掉了那张护身符。” 温桓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两字:“我说!” 墨修尘一把将他扔在地上,冷冷的注视着他。 温桓剧烈的咳嗽喘气,缓了老半天,才颤声开口:“二公子确实没死!” “他现在何处?”墨修尘面无表情的问道,双指捻动着一银针。 “二公子如今在帝都,有消息说他正在准备突破六境。”温桓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墨修尘哦了一声,冷笑着将银针打入温桓的眉心,在温桓绝望的眼神中说道:“答对了的奖励,那就是……死!” 因为接下来,他不打算问了,而是直接将攥住温桓的脑袋,神魂之力侵入对方识海中。 他看见了一座恢弘府邸,但似乎不在城池中,而是在一处依山傍水之地,而在那府邸深处,他见到了一处瀑布。 在那瀑布下,他隐约看见了一道身影,在那身影周遭,有蛟龙腾飞的异象。 突然,那道身影睁开了眸子,两道冷电击碎了景象。 墨修尘退出温桓的识海,双眸微眯:“已经跻身六境了,相距如此之远,还能察觉到我的窥探,看来他的真身同样不简单。” 定骞州! 正在瀑布下修炼的李高朗喃喃道:“是谁?” 他从阴门郡回来后,便一直处于突破中,因为没能结成最好金丹,但丹成一品,这放在山上宗门内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心里便想起了墨修尘,若不是被毁掉了一具分身,导致最后只能寻找一具凑合的分身,他又何止只能丹成一品。 他掠出瀑布,唤来府邸管家,问道:“有温桓的消息吗?” 管家摇头:“温大人尚未传回消息!” 李高朗寒声道:“去联络星门,让他们去处理掉那个贱种,将尸体给我带回来。” “公子,确定要联络星门,他们的价钱……”管家有些为难。 李高朗转身看向他:“你是觉得李氏出不起钱?” 管家连忙躬身,颤声道:“属下这就去办!” 本来是想捧杀墨修尘,但现在他更觊觎墨修尘身上的法门。 传回的消息越多,他便越发眼红。 同时,他还是想不通为何这么久了,那些山上门派的天骄们还不出手,墨修尘这样的人,风头如此之盛,却没人跳出来打压,这很不符合常理。 也许是老天爷对他开了眼,墨修尘在杀了温桓之后,刚准备去找章景焕这个孩子,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三道虹光突兀而至。 墨修尘浑身气机爆发开来,警惕地看向眼前的三人,他不曾想今日麻烦会接踵而至,眼前三人也是来者不善之辈。 面不改色地问道:“三位,路那么宽,何故阻我去路?” 而这三人说来也巧,正是从镇妖关归来的端木长歌等人。 端木长歌身旁的一人看向墨修尘,伸手道:“将那张山河画卷交出来!” 墨修尘看了那人一眼,然后与端木长歌对视,问道:“非要不可?” “废什么话,拿来!”那人语气十分强势,居高临下,似乎墨修尘手中那张山河图已经是囊中之物。 “淦!” 墨修尘啐了一口。 一瞬间杀机毕现! 第一百零一章:天骄大会见 先有道而有天。 墨修尘当初看见这句话的时候,便在想天之道为何呢? 所谓圣人悟道,何谓道呢? 圣人生而为圣吗? 在墨修尘看来,自己是修不成圣人的,就算有一朝他修道有成,他宁愿称尊而非圣。 所以,此刻面前的三人,让他心中黯淡下去的杀机,再次汹涌地奔腾而上。 他咧嘴笑了笑:“除了这山河图,你们还想要什么?” 端木长歌那张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吐出的话语一样冰冷:“神宫!” “那就是没得聊了。”墨修尘拍了拍脸颊,铿锵一声,‘千秋’入手:“那就杀上一场吧!” 墨修尘的身形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端木长歌面前,一剑将开口索要山河图之人砍掉了头颅,剑锋去势不止,直接抹向端木长歌的脖颈。 端木长歌身形闪退出去,同时拔剑出鞘,横击在‘千秋’剑锋之上。 巨大的力量让他气血翻涌,眼神终于有了些许变化,看向墨修尘问道:“你是……” “连老子是谁都不知道,你们就敢打劫老子,真是狂傲啊!”墨修尘身上的杀气比起此前浓郁了无数倍。 对付两个五境圆满炼气士,他完全没必要将《十绝杀法》催动到极致,顶天了将《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全力运转即可。 现在面前的人不是绝对不是六境,虽然水君给过他承诺,保证不会有六境之上修士对自己出手,可是他只相信自己。 当《十绝杀法》全力催动的之时,他已经在打算动用底牌了。 剑印之灵如今陷入沉睡,阳神刚才已经动用了,短时间内是指望不上了。 若是近身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但若是距离被拉开,他就只能被对方轰杀了。 所以,他此刻的速度已经是极限了,哪怕端木长歌已经很快,却依旧没能摆脱墨修尘。 墨修尘脚踩罡步随之欺身便是一记鞭腿砸向端木长歌的脑门,纵然有法力护体,却依旧被墨修尘砸得头晕目眩。 而端木长歌的另外一名侍从已经驾驭术法杀向墨修尘的十年后,墨修尘冷哼一声,直接祭出那柄黑色长剑,一剑就斩开了术法,更是将对方劈成了两半。 端木长歌目眦欲裂,浑身气机不再掩藏,磅礴的法力如巨浪拍岸。 墨修尘被气机撞得横飞出去,他急忙以法力护住周身,在山峰上撞出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但在这之后,端木长歌并未追来,而是留下了一句话:帝都天骄大会希望能看见你! 墨修尘将自己从山体中拔了出来,然后就看见水君一脸戏谑蹲在洞口。 水君说道:“此前我怎么感觉有人在骂我来着?” “没有!”墨修尘矢口否认。 水君冷笑了两声,说道:“胆气十足,竟敢直接叫板乾元境!” 墨修尘抖去身上尘土,抹了一把嘴角血迹,道:“老子能怎么办,难不成引颈就戮?” “行了,就别抱怨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实力究竟几何!”水君起身说道:“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墨修尘摇头:“拼尽全力都没打过那家伙,我这点实力可不够看。” 水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是个意外,你安心带着那小家伙赶路,不会有晖阳境之上的修士对你出手了。” 墨修尘稽首道:“谢过水君!” …… 墨修尘找到章景焕的时候,章景焕正在抱着印章狂奔向墨修尘厮杀之地。 章景焕一脸鼻涕一脸泪,跌跌撞撞地奔跑着,直到看见墨修尘的身影,他才停了下来,他瘫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我以为你被打死了呢?” 墨修尘没好气地给了他一巴掌:“老子没那么容易死!” 看见墨修尘中气十足的样子,这才宽心了几分。 但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墨修尘胸前满是伤痕,那是端木长歌气机爆发时被击中的。 若不是水君及时出现,墨修尘若是不动用最后一张底牌,估计就不是这点伤势了。 二人在一处溪涧旁停下,墨修尘为在章景焕搭了一个简易帐篷,让他在其中睡觉。 墨修尘独自来到水边,扒开胸前的衣衫,掬水擦拭着伤痕。 这些伤势看似皮外伤,可墨修尘察觉这其中隐藏着对方的道法真意,一时间难以根除,只能借助运转功法缓缓消弭。 好在这些痛楚,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坏事。 若是能破解那些道意,将之纳入自己的法力之中,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收获。 经过这一系列厮杀,墨修尘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真身有可从六境手中全身而退的把握,但遇到乾元境,还是赶紧跑路吧。 乾元境于他而言,现在还有不小的差距,说不定等自己的肉身更上一层楼,多蕴养出几条筋脉与窍穴,说不定能接住乾元境的一个回合。 他看了看章景焕的帐篷,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孩子眼神中的诚挚是世间最清澈的礼物。 …… 覆云州。 阴门郡! 群山深处。 柏子默,桓孙,庄雨华三人并肩站在山峰上。 在那山涧中,那团黑雾已经扩张到十里地左右,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死气沉沉。 桓孙说道:“我与雨华二人以儒家神通布下了禁制,但最多只能将其阻挡在十里之内了,一切生机都被吞噬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去了趟天幕,但依旧没有结果,那王八蛋只告诉我此物不属在六道之内。”柏子默无奈叹息道。 庄雨华沉思道:“近半年来,各种怪诞之物现世,仿佛就像天地间的屏障出现了裂缝,天道失衡。” 柏子默看了看天幕,或许只有那位才知道。 人间平静了这么多年,一场狂风暴雨正在酝酿,这一次,人间是否还是人间呢? 他双手结印,无数金色文字飞出,仿佛一张书页铺盖在群山之中。 自山涧中腾起的黑气触碰到那些金色文字,被灼烧的嗤嗤作响。 柏子默说道:“我取来了一件文运之物,你们二人镇守在此,我要去见一个人,寻破局之法。”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东西破开禁制只是时间问题。 而他无法将之扼杀,那么当那东西破开禁制之日,他也杀之不得。 所以,眼下只有找到何秋。 如今大秦境内,有多少上五境他不知道,但何秋一定是上五境。 …… 斜阳西落,挂在远处的山腰上,如一个走到生命终点的老人般,洒落的光辉也不那么刚烈,变得平静柔和。 姜老头今天买了一些牛肉,鸭肉,鱼肉,桌上的菜肴丰盛异常,香味扑鼻。 潇潇招呼着墨笙、唐生、还有新来的红衣女子。 潇潇拉着红衣女子的玉手将她领到座位上,“依舞姐姐,快坐吧!” 红衣女子有些不习惯这种场合,但招架不住潇潇的央求,只能坐在墨笙的旁边。 一顿饭,潇潇都在笑,目光在墨笙与红衣女子身上转动着。 墨笙被看的有些发毛,低头吃菜,“潇潇啊,明儿早上我带你去学塾,该去读书了啊!” 红衣女子诧异的看了一眼墨笙,她一直以为这个丫头和姜老头的下人,虽然喊墨笙叫大哥哥,但没有猜到墨笙对他们如此上心。 潇潇闻言情绪低落了下来,神色委屈,两只小脚在椅子上摆来摆去。 墨笙笑着给她夹了一块肉,“没事的,学塾的老先生不会凶你的。” 姜老头神色也不是很好,但是没有接话,只是招呼大家吃饭。 夜晚,墨笙独自在月下打拳,打得慢而稳,缕缕灵力自天地间汇聚而来,没入墨笙身躯之中。 秦伊舞自黑暗中走出来,坐在石桌旁边,望着墨笙说道:“你武道双修?” 墨笙没有停下,只是平静回应:“体魄不强,何以支撑修为?” “当心两者皆武所成!”秦伊舞冷哼道。 墨笙没有接话,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缓缓打拳。 秦伊舞自觉无趣,便起身离去,没入黑暗中之际说道:“以后叫我名字!” 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有些不平静,能明显感觉道一丝颤音,墨笙有些奇怪,嘀咕道:“这是咋了,我有惹到她了?” 翌日清晨。 墨笙走出房间,将潇潇自姜老头手中接了过来,姜老头躬身行礼:“劳烦王爷了!” 墨笙颔首笑了笑,在潇潇的琼鼻上刮了一下,向外面走去。 秦伊舞已经在等他了,这让他有些意外,“依舞姑娘这些要和我们出去?” 秦依舞给了他一个眼神,没有说话。 “依舞姐姐很漂亮!”潇潇俏生生的说道。 秦依舞诧异的看了一眼潇潇,笑道:“潇潇妹妹也很漂亮。” 随即把墨笙的手拍开,抢过潇潇的小手,望着墨笙冷冷的说道:“带路!” 墨笙无奈,只能在前面带路朝着学塾走去。 帝都都的早市开的很早,贸易十分繁华,小摊小贩也多,大早上街道上已经是人来人往了,各种叫卖声络绎不绝。 墨笙带着一大一小两个美女穿行在街道上,潇潇的大眼眸东看看西看看十分好奇。 半个时辰后,他们已经来到了最繁华的地段,墨笙给潇潇买了一些读书用的东西,还给买了一个精致的小挎包,挂在她的身上,随即又进入铺子买糕点去了。 “让开,让开,不要挡我家世子的道路,不然踩死你们。”一个嚣张的声音在大街上响起,马匹拉着车架横冲直撞。 街道上,人群闪避,有些人更是挨了鞭子,那名车夫十分嚣张,挥舞着鞭子抽完这边抽那边,完全不把众人当人看。 车架中坐着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正撩着帘子打量着街上的行人,眼神中充满了嫌弃与鄙夷,但不是对街上行人的,而是对着车夫喝道:“他娘的,你看着点人,信不信老子把你皮剥下来!”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前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上,大的穿着一袭红衣,身段凹凸有致,一双丹凤眼清澈动人,面容精致,樱桃唇诱人无比,小的也生得精致。 他喝道:“停停停……” 第一百零二章:镇国公 世间所有离别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逢。 但是有些相逢,却总是让人不那么愉快。 一如今日, 锦衣公子哥拉开帘子对着车夫就是一脚,伸手将车夫手中的鞭子抢了过来,随后一把扯住缰绳,将车夫踹下马车后,自己也下了马车,来到秦依舞与潇潇面前,笑眯眯的问道:“伊舞妹子怎么出宫了?” 目光却是落在潇潇身上,问道:“潇潇,你大哥哥呢?” “大哥哥去买东西了!”潇潇俏生生往后面退了一步,躲在秦依舞的后面,显得有些委屈与害怕。 “哦,那我与你们一起等吧,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听说他回来了,正想着去王府见他呢。”说完他就冲车夫喝道,“还站在这里干嘛?还不滚回去领罚,要是被我爹知道,我特么就要被打断腿了!” 秦依舞有些不乐意与这公子哥搭话,皮囊不算差,可话语却是让人生厌,刚才要是不停下,她就打算出手了。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个身披甲胄的年轻男子带着四骑停在他们面前,嗤笑道,“哟,这不是战王世子吗?怎么有闲情出来闲逛啊?” 锦衣公子哥眼神微变,讥笑道,“呵,与你何干?” 甲胄年轻男子翻身下马,脸上带着讥讽,“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我说过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打断你两条腿。” “言君河,别太过分!”锦衣公子哥面色也冷了下来:“帝都你还不可能一手遮天!”。 “过分……”甲胄年轻人一拳就轰了出去,直冲锦衣公子哥面门,“过分了你又能奈我何?” 锦衣公子哥双手连拍,卸去拳头上的力道,身躯连连后退,同时将秦依舞与潇潇挡在身后,轻声说道:“你们去找王爷,我会会他!” 甲胄年轻男子目光顿时一亮,挥手道:“废了他,我去找两位美人儿聊聊!” 锦衣公子哥心中大急,眼见那四骑立马就将他们三人围在了街道中央,外面的行人见状也远远退去,不敢靠近这里。 甲胄年轻男子看着秦依舞舔了舔嘴唇,“极品啊,我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极品了,一大一小两个,啧啧……” “言君河,你放肆,你可知她们是谁?”锦衣公子哥厉声喝道。 “管他谁的人,在这帝都,就没有我不敢动的人,倒是你今天怕是要躺着回去了。”言君河伸手就要越过锦衣公子哥去抓秦依舞。 秦骁怒气横生,一掌震开言君河的手,欺身而上与之战在一起。 而言君河的四个手下却对秦依舞与潇潇动手,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欲望与火热。 “你们是坏人!”潇潇留着眼泪呵斥,与秦依舞不断后退。 秦依舞此时俏脸上一片冰寒之意,心中将墨笙骂了个狗血喷头,“这个时候他居然不在,混蛋。” 她倒是想出手直接杀了这群畜生一样的玩意儿,这些居然还是大秦的兵,就这样为非作歹,可她暂时不想暴露,拉着潇潇不断躲避着魔爪。 嗤! 刹那间,一道剑芒冲着潇潇的后脑袭来,要将其置之于死地,秦依舞瞬间暴怒了。 “言君河,你个畜生,谁也保不了你!”秦骁大急,奈何他的实力不及言君河,此刻嘴角已经溢血,没想到关键时刻言君河居然要杀了潇潇,言君河比他实力强上一截,可一时半会却也拿不下他,可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家伙比之畜生都不如。 “放肆!” 狂暴的声音在场中炸响,墨笙的身影出现在潇潇身后,纤长的手指夹住了那道剑芒,一头雪白银发激荡,面色冷漠无比,目光中有惊涛骇浪在汹涌。 咔嚓! 墨笙微微用力,直接崩断了那道剑芒,目光冷冽的盯着言君河,“你……找死!” “大哥哥!” “墨笙!” 潇潇与秦骁同时开口,惊喜地望着及时出现的墨笙,墨笙冲秦骁点了点头,随即蹲下身查看潇潇的情况,柔声道:“对不起,潇潇不哭,是哥哥的错。” 他起身,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秦依舞,随即转身盯着言君河,“你……该死!” 刹那间,墨笙的身形如幻影一般直冲言君河而去,言君河心中惊惧无比,举剑劈斩而下,数道剑芒挥舞而出。 墨笙一掌探出,直接将剑芒抓碎开来,化成缕缕罡气溢散,瞬息间,五指如钩扣在言君河的面门上,直直将其掼在地面上。 砰的一声,碎石飞溅,街道震动,言君河此时完全懵了,意识模糊不清,浑身都痉挛了,只发出了一声惨叫,“啊……” “谁给你的胆子,动我家人!”……噗,血雨纷飞,言君河的右臂被墨笙一把扯下,无数玄墨色剑气将其绞成血雾。 “墨笙……魔神!”秦依舞心中震荡不已,方才墨笙看她那一眼,她感觉被一尊魔神盯上了,此刻见到墨笙如此残暴,她更是大为惊骇,那个在家里温尔儒雅的俊俏王爷变成了一尊魔神。 此时她也彻底明白了潇潇在墨笙心中的地位,那是他的家人,不容触犯。 墨笙面色冷漠且平静,仿佛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的左手此时缓缓探向言君河的胸口,仿佛几把刀子要将心脏刨出来。 “哼……” 一道冷哼声传入墨笙的耳中,墨笙缓缓看向不远处的人群中,霎时间,气机狂暴无比,他直接将言君河砸在地上,在其身上猛然一跺脚,废掉了一身经脉,破碎了其丹田。 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人他做梦都想杀掉的人,那人站在人群中,额前一缕白发,一张五官极不协调的脸,丑陋至极,眸子仿佛深渊般凝视着墨笙。 墨笙缓缓向前走去,左手向王府方向抓去,仿佛要将什么东西抓来一般。 天际一抹金虹掠来,墨笙此时身形宛若鬼魅,直冲那人而去,那人瞬间化成黑雾冲向天际而去,墨笙眼神一凛,身形化作幻影在街道上狂追不舍。 金虹在天上追杀不止,墨笙猛然一跺脚,冲霄而起,落在金色长剑上,同时右手探出,对着潇潇她们所在的方向一抓,言君河的佩剑冲霄而起,在剑极速飞来之际,墨笙高高跃起,翻身提在剑柄上,使得三尺青峰的速度暴涨,墨笙喝道:“哪里走!” 三尺青峰穿透黑雾,却没能迫使其留下,墨笙追到京都城外,早已经不见那人踪影。 “啊……”墨笙仰天长啸。 返回内城,找到一处酒楼中,秦骁正在安抚潇潇,秦依舞坐在旁边不语。 秦骁见到墨笙无恙归来,悬在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了,他连忙开口道:“你没事儿吧!” “无妨!”墨笙摆摆手。 “如此便好,对了,那个言君河乃是镇国公的孙子,今日之事,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秦骁沉声提醒道。 墨笙眼神冷冽,“那就抹除他们!” “潇潇,没事了啊,哥哥带你回家。”墨笙拉着牵着潇潇的小手向外面走去。 四人回到王府,墨笙踏进大门,回头看向一言不发的秦依舞,寒声道:“滚!” 秦依舞娇躯一颤,面容失色,一时间有些失神,她怔怔地看着面色冷漠的墨笙,竟有种委屈的情绪在心头酝酿。 秦骁见状,连忙开口摆手道,“墨笙,这不关她的事情,之前要不是有她出手牵制,我恐怕不能护潇潇周全。” 潇潇也很懂事的开口,“哥哥,不怪姐姐的,是那些坏人可恶。” 唐生与姜老头也在此时走了出来,望着发丝染血的墨笙,担忧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书房内。 秦骁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道出,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心中怒火升腾。 言君河居然对一个孩子出手,这是一个人能做出的事情吗? 姜老头闻言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溺爱地揉了揉潇潇的头,充满了无奈。 墨笙的目光从唐生身上一直挪到秦骁身上,他开口说道:“你对镇国公了解多少,当然是指更深层次的了解。” “镇国公这个人很奇怪,自从他离开朝堂之后,便很少出现在人们眼中,有人说他在寻找神合之后的路,至于朝堂之事全部交给他的几个儿子在处理,最重要的是了,他手中掌控有与青龙军团齐名的白虎军团。”秦骁沉吟着。 墨笙闻言迅速翻开案桌上的三道折子,将折子递给秦骁与唐生,折子上记载着几件秘辛。 仙武一千零九年历,白虎军团镇守东境,其年十月末旬,白虎军团溃败,大秦十城被血屠,血与骨汇聚成河,在大地上流淌了近三个月。 仙武一千零十二年历,永华神朝率兵屠戮边关山城,镇国公领命出征,半月未能抵达东境,导致三城数百万人再次被屠杀,无一生还。 仙武一千零十七年历,镇国公出征,领兵东出,屠杀永华神朝十三城。 唐生看完怔怔地愣在当场。 秦骁则是脑海中宛若晴天霹雳一般,浑身颤栗着,目光惊惧的望着墨笙,颤声道:“十座城池的百姓,上千万人的性命!” 墨笙眼神冰寒,“我想不通的是,为何几次都是屠杀,永华神朝犯我大秦,无非是为了利益,可屠杀能带来什么呢?” 王朝征战,无非是为了利益,用战争来谋其利益,迫使大秦仙朝不得不答应,可是屠城就有些得不偿失了,他们就不担心大秦仙朝鱼死网破吗? 最主要的是,数千万人丧生,那些尸骨要是不处理,定然会诞生无数妖邪,冤魂汇聚,形成天生地养的强大怨灵,那时天下大乱,永华神朝就是怨灵报复的第一个对象。 可依据后来了解的情况,那些血与骨并未形成妖邪之物,这说不过去。 秦骁额头上冒着冷汗,他面色苍白的说道:“这几件事过去一直没有人敢提及,似乎是被那位给压了下来,当年六部中有人以此来抨击镇国公,最后……死了!” “这是我父亲私下与我说的,他说在帝都,不要与镇国公门下有什么牵扯,我当时还不知其意,现在我有些明白了。” 唐生沉声道:“几次屠城,其中都有镇国公的影子,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他居然能一手压下,说他没有图谋,说不过去。” 墨笙的目光很冰冷,他思考的东西让他不寒而栗,同时巨大的危机感袭来。 第一百零三章:相逢与重逢 每个人都在寻找新的开始。 而对于墨修尘来说,每一个明天都是新的开始。 他用了一夜的时间吞吐纳气,将所有外伤治愈,为了避免被端木长歌道意的侵蚀,他用《十绝杀法》的真意将之包裹,吞如气海天地,继而用紫气逐步炼化。 在路途中,还真让章景焕遇到了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 章景焕扯着墨修尘的袖子,双眼放光的盯着前方竹林。 墨修尘笑了笑,带着他走入竹林。 当墨修尘踏入竹林之后,便发现此地天地灵力浩如烟海,可如此宝地却无人看管。 这很奇怪。 墨修尘在竹林中辗转腾挪,跃上高空,站在竹林之巅。 随着整片竹林入眼,此地布局一一浮现,最中间乃是两颗洁白如玉的灵竹,若是拿来炼制法器,品阶如何也不会低于法宝品阶,而在稍远些的位置,有三颗颜色不一的灵竹, 墨修尘身形继续拔高,整片竹林便成为一张八卦图。 “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墨修尘看了一翻整体布局,感叹道:“好手段!” 墨修尘感受道一股大道威压,那种威势不同于炼气士,反倒是一种天生地养的灵物散发而出的。 墨修尘苦笑道:“看来得拜山头了!” 他落回地面上,牵起章景焕的手说道:“小兔崽子,跟我拜山头去!” 章景焕懵懵懂懂的问道:“拜谁?山神爷吗?” “算是吧!”墨修尘笑道。 两人来到竹林最中央,墨修尘注视着那两颗洁白如玉的灵竹,他向前一步,稽首而拜:“墨修尘拜见山君!误入宝地,还请见谅!” 章景焕也学着墨修尘的模样拜了下去。 两颗灵竹簌簌作响,仿佛在回应着二人。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入两人耳中:“我说谁这么好运气,竟然能闯入此地。” 墨修尘仰头望去,一道身着儒衫却满身酒气的身影站立在灵竹之巅,他瞳孔一缩,而后惊喜道:“是你!” “我前几日就说你也该路过我这儿了,没想来得如此之快。”那道身影落地,哈哈大笑,搂过墨修尘的肩膀:“还闯进了这里,要不是这两颗竹子通灵,我还眼巴巴在山外等着呢!” 墨修尘连忙退后作揖:“见过戴先生!” 戴四白扶住他,道:“没那么多礼数的,难得遇见个我熟悉的人,走,去我茅庐喝酒。” 戴四白歪着身子看向章景焕:“行啊,这才数月不见,你连孩子都有了。” 墨修尘一阵无言,而后打趣道:“那我是不是可吃到嫂子做的菜了?” 戴四白嘴角抽搐:“还是跟在城头上一样,口如飞剑啊。” 两人互相打趣了一番,戴四白对墨修尘熟悉,但墨修尘对于戴四白,就只是认识而已,甚至在云霞城都没有打过照面。 此刻两人能这样相互打趣,因为他们都是那场战役中活下来的人。 哪怕山水谍报再如何用心叵测,但只有经历过那场战役的人,才知道墨修尘是怎么样一个人。 在戴四白看来,墨修尘或许对大秦仙朝没有多少归属感,但至少不会做出叛国之举。 所以,当得知墨修尘即将经过自己的地界,他很是开心,几次没忍住,差点直接出山去找墨修尘。 戴四白捏着章景焕红扑扑的脸蛋:“小家伙,怎么也不自报名号呢?” 章景焕也不是个认生的主,知晓戴四白与墨修尘关系不错后,他就没有了半点惧意,环抱双手:“你管小爷呢?” 啪! 墨修尘一个板栗敲下去,疼得章景焕捂头哀嚎。 墨修尘说道:“别装了,好好说话。” 章景焕哼了一声:“章景焕!” 戴四白哦了一声:“原来是章少侠啊!” 三人一路闲聊,来到戴四白的茅庐,推开房门,里面很是整洁。 戴四白说道:“别嫌弃啊,我一人在此,就只有酒水和粗茶了。” 墨修尘走进去坐在戴四白对面:“戴先生怎么独自在此。” “别先生先生的,喊我戴大哥吧,我也就虚长了二十来岁。”戴四白给他倒了一杯酒,然后给章景焕倒了一杯茶水,说道:“我懒得去山上折腾,书院也懒得管我,闲来无事,就在此住下了。” 墨修尘说道:“那片竹林是你种下的?” 戴四白摇头:“非也,当年我找到此地的时候,也是误入其中,此地应该是一处炼气士开辟的洞府,只是那主人不知去往何处了,我反正也无事,就照看着那片竹林,反正也是一处上好的修炼之地。” 墨修尘看着窗外,那一片竹林尽收眼底,清风拂过,簌簌响声如音符般沁人心脾。 戴四白虽然不修边幅,看上去略显老态,却也是为样貌不俗。 墨修尘知道这位曾经可是书院君子,但没人知道他为何会是如今这般姿态。 戴四白问道:“其他几个家族如今没有找你麻烦?” “尚未遇见,说不定在某处等着我也说不定。”墨修尘回应道。 戴四白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听说你的肉身之力几乎可匹敌六境武夫了?” 墨修尘摇头:“不知道,没遇见过六境武夫。” 章景焕也一点点喝着自己的茶水,吃着戴四白准备的食物,完全不插嘴两人的谈话。 不过听到此处,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墨修尘。 想着,墨修尘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了,怎么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戴四白说道:“要是不着急赶路,那就先陪我好好喝一顿,然后我来给你喂拳。” 墨修尘眼睛一亮:“求之不得!” 深夜,此地没有半点风雪,天边甚至有一轮明月悬空。 墨修尘将睡着的章景焕抱到床上后,便去屋外找到了崖畔边的戴四白。 戴四白此刻完全褪去了酒态,看向墨修尘:“你出拳我见过,你只管递拳,只要能碰到我就算结束。” 墨修尘神色郑重道:“戴大哥当心了!” 墨修尘以龙华拳起手,一拳直击戴四白胸前。 戴四白轻轻抬手,便将之格挡开去,瞬间就卸去了墨修尘的拳力:“拳法刚猛,但势头不足!” 墨修尘一个箭步上前,双拳齐出,戴四白很是随意便避开了拳锋,同时还并指敲击在墨修尘的手腕处。 “拳并不是死的,应该是活的,当你无法一击即中之时,那么就该立即封死自己的大门,避免对方攻入,而不是一味求成!”戴四白带着讥笑,一拳砸在墨修尘的胸膛上。 墨修尘瞬间倒飞出去,撞击在崖壁上。 他滑落立足,满脸涨红,胸前仿佛被一只大锤击中,疼痛难忍,连呼吸都能扯动伤势。 他缓缓撑开一个拳架,再次攻向戴四白。 剧烈的拳罡如雷鸣声,这一次他以洪拳为前锋,中途转变拳路,自取戴四白脖颈。 戴四白避开后一脚踹在墨修尘的膝盖上,一掌抓住墨修尘的面门,将之推了出去:“拳,并不是只求杀人,更应该求自保!” 墨修尘一个旋转,一记鞭腿横扫出去。 戴四白稳稳抓住墨修尘的腿,将其狠狠摔了出去。 “拳法拳路都是上好的,但是被你用得不堪入目,真不知道这些拳法的祖师看见会不会羞愤而死。” 墨修尘是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力,面对戴四白,就仿佛遇见一尊站在山巅上的宗师,任他如何抢攻,都难以触碰人家分毫。 戴四白说道:“你已经出了三拳了,接下来你来接拳!” 话音未落,戴四白一拳递出,磅礴拳罡如狂风骤雨刹那而至,他明明只是递出一拳而已,落在墨修尘眼中,这一拳确实千百拳,他避无可避。 墨修尘只得以太极勉强应对着,现在他才明白戴四白的拳法与他完全不在一个层次,说是技近乎道也不为过。 终于,他还是没能防得住这一拳,整个人都被这一拳砸飞出去。 整个人身小天地都在剧烈颤动,轰鸣不已。 墨修尘一口鲜血喷出,还来不及起身,他就被一拳砸在面门上,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戴四白嗤笑道:“这一路走来,你顺遂得不像话,现在不让你吃点苦头,到了帝都你可要吃大苦头。” 他抓起墨修尘的身躯,往山外一抛,将之扔进一处水潭中。 戴四白确认并未大碍后,并不在理会,盘坐在崖畔,邀明月共饮酒。 …… 书房中。 墨笙梳理着关于镇国公的信息。 若是所料不错,镇国公已经三百多岁了,修为定然已经到达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言君河这些年肆无忌惮,最大的依仗就是镇国公。 他手中还有一封密信没有给出去,那才是让他最忌惮与后怕的。 “暂时到此为止,接下来我要布局,哥你们先出去吧。”墨笙闭上眼半躺着,开始沉思接下来的事情。 唐生点点头,带着几人离去,房间中只剩下了墨笙一人,他摊开手中的密信:‘影’出入镇国公府,地位极高,四大门主进入镇国公府密谈。 许久,墨笙坐直身子,研墨书写:寻找当年东境十城存活修士,调查镇国公当年东征之事。 书信完毕,墨笙指尖腾起一抹玄墨色火焰,将其焚烧成青烟,消散在房间内。 做完这些,墨笙呢喃道:“修为要尽快提升了!” 修为已经臻至晖阳境,动用秘法让他可在无相境强者手下逃生机会,若是拼命,斩一个乾元境巅峰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是最弱的乾元境才行。 要是遇到一些修行有强大功法的修士,他只能逃命了,他奇怪的是上次在灵剑宗大闹,那些长老的实力是在是弱的出奇,是在隐藏实力还是说就是表面上那般不堪。 在镇妖关之时,那些晖阳境的妖族修士,就特么强大的可怕,那边的人族修士也强大的离谱,就秦龙甲那家伙,只有神合境中期的样子,可墨笙感觉,要是他出手,灵剑宗内那些老怪物一个也别想活。 这是怎么回事? 静下心来,墨笙才发现端倪,似乎有人让他故意对高境界修士产生不过如此的心态。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背脊冒出冷汗。 “太大意了!”墨笙心头凛然。 第一百零四章:人定兮胜天 各有各的苦,人生若都是一帆风顺又还有什么意思呢? 墨修尘苦笑着从水池中起身,这一觉可谓是天昏地暗了,前生那些爽文文主不都是背景无敌,美女环绕吗? 他这算什么? 戴四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水池边,笑道:“你这一路走来,心里有半分宁静过吗?有无毫无心理负担大睡一场吗?” 墨修尘缓缓走出水池,伸了一个懒腰:“哪能那么轻松,求活而已,心弦绷紧点有什么关系呢?” “道理不是这样讲的,我们读书人讲究劳逸结合,更讲究顺心,修道路上松弛有度,眼前除了道路,更有风景。”戴四白负手而立:“该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做真正的事!” “戴大哥,你说这人间,有没有人真正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墨修尘说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我是如此,戴大哥何尝不是如此呢?” 戴四白闻言,眼神黯然,然后他嗤笑道:“看来喂拳不到位啊,否则你还能如此说话?” 墨修尘定睛看着眼前这个汉子,问道:“戴大哥,你看着这处洞府,钟灵毓秀,若是当你的那个意外来临,你当真还能如此淡定吗?” “喂拳!”戴四白沉声吐出两字。 砰! 墨修尘身形被一拳砸出去三十丈远,口吐鲜血,他缓缓起身,一点点抹去嘴角鲜血,一拳砸在地上,看向戴四白:“喂拳吃疼,老子没怕过,更没服气过,但老子只知道,事在人为,人定兮胜天!” “来!” 墨修尘一声狂啸,眼中腾起火焰,狂奔向戴四白,八卦掌如狂风暴雨拍向戴四白各处窍穴,戴四白眼神如常,一手负后,单手与墨修尘交锋,却次次都能截断墨修尘的拳路。 “绵软无力,孩童拍蚊子都比你有力!”戴四白冷笑着。 一拳就断掉了墨修尘的关键一掌,随后一掌横推就将之推出去上百丈,顿时将一座矮山撞碎。 墨修尘仿佛疯魔了一般,穿过废墟继续冲向戴四白:“老子不会认输,就算是死,也要胜天半子,你这半死不活的又算是什么?” 戴四白讥笑:“胜天半子?” “天心难测,你凭什么认为你能胜半子?” 他一个闪身出现在墨修尘面前,一手按住墨修尘的拳,一手抓住墨修尘的脑袋,将之狠狠掼在地面上,顿时四面八方爆发出距离的爆炸声。 山石爆碎,溪涧断流! 墨修尘再次被打晕过去。 戴四白看着水池中墨修尘,他很羡慕墨修尘,因为在这个看似只为求活的少年身上,他看见了一种不屈,一种敢叫板苍天的倔强。 少年朝气,最是难得。 他少年时也是如此,可帝都一战,他的热血先是被一剑斩了一半,另外一半却是被权势测地浇灭了。 那个姓言的老人,只用了一句话。 “凭你寒窗苦读,再是天骄,又如何抵得过我言氏数代人的苦心经营!” 是啊,凭什么呢? 他就是一个臭读书的,纵然是书院君子,又如何呢? 墨修尘却迷迷糊糊说了一句:“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戴四白闻言哈哈大笑:“好小子!” 他看向外面:“或许,我该回书院了!” …… 墨笙十岁便修至乾元境之巅。 虽然征战不多,但对每一个境界的战力还是有了解的,固然没有完全开启九窍三宫,可真实战力绝对不弱。 天师府中,那几个只开启九窍的师兄,每一个拿出来,他感觉都能横扫灵剑宗。 这就是错觉,有人故意蒙蔽他。 他之所以要重修,就是为了踏上一条无敌路,开三宫九窍,凝一百零八脉,这是一种古术,传承于哪个岁月,就连老天师都不知道。 因为在天师府没有人做到过,最多就是开启一宫九窍九脉而已,就算是这样,天师府的人也绝对强大,虽然他们与世无争,师门不过十数人,可每一个人走出去,都是绝对的同阶无敌。 “看来需要找人了解一下其中的隐秘了。”墨笙吐出一口浊气沉吟道。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墨笙睁开眸子,淡然开口:“进!” 嘎吱声响起,门被打开来,秦依舞迈过门槛走了进来,站在墨笙的对面,眸子死死的盯着墨笙。 墨笙眼神冷漠地与之对视,语气淡漠的说道:“姑娘还没有离去?来此是为道别吗?那就不用了,我府中没有人相送,自行离去便是。” 秦依舞闻言顿时怒气横生,想要一剑劈了眼前这个皮囊甚好的家伙,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就是一个混蛋!” 墨笙不言,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她。 “我又不知道潇潇与你的关系,再说了我又没让她受伤,我只是觉得……” “你只是觉着潇潇与姜老是我的仆从是吗?”墨笙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眼神犀利地盯着秦依舞,“你只是觉得他们的命就不是命是吗?他们的死活无关紧要是吗?” 秦依舞一时间有些慌神了,她连忙开口道:“不是这样的!” 墨笙冷笑了一声,“你走吧!” “去哪里?”秦依舞的丹凤眼瞪得老大,看着墨笙问道。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墨笙语气十分淡然。 秦依舞不干了,“我不,我就要住在这里!” 墨笙起身走到秦依舞身前,目光在她身上四处打量,眼神充满了玩味,“啧啧,你就不怕我那天兽性大发把你给吃了?” “你要是敢,我就一剑劈了你!”秦依舞气鼓鼓的说道。 墨笙收敛表情,“留下也可以,保护好姜老与潇潇,答应的话就留下,否则,你还是离开的好,我不想身边多一个隐患。” “好!”秦依舞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墨笙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语气轻佻地说道:“记得关门啊!” 刚要踏出门槛的秦依舞顿时一个趔趄,心中暗骂了一声:“混蛋!”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的关上了,墨笙扯了扯嘴角,之前他有些过火了,秦依舞的身份他有些猜测,之前不出手也不能完全怪罪于秦依舞,她来此的为何墨笙都不知道,还想要她出手,有些痴心妄想了。 这下子倒是解决姜老与潇潇的安全问题,有这么一尊大神坐镇在王府内,谁来乱来。 秦依舞的实力绝对深不可测,甚至可能与他哥唐生都不相上下了。 之前虽然只是绽放了一缕气机而已,可那种威势,让他有种面对灵剑山上对他出手那个老怪物的感觉。 墨笙告诉了姜老与唐生说自己需要闭关两天,让他们这两天莫要打扰自己,便走向王府深处的修炼之地。 就在墨笙闭关前后,整个帝都都炸开了锅了,镇国公的孙子差点被杀,一条手臂被残忍地扯了下来,接下来的帝都要不平静了。 这些年言君河在帝都臭名昭著,可无人敢反抗他,都是忍着他的欺凌,如今有人如此强势出手,自然有人暗中喝彩叫好,酒楼中许多地方都在小声的谈论墨笙今日之举。 “你们说今天出手的那个年轻人是谁?居然刚正面了,这么多年来头一遭啊!” 有人询问墨笙的身份,自然也有人从中推波助澜,想要将其推到风口浪尖。 “呵呵,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位主可是如今仙朝权势滔天的人物,珺王,他出手了,摆明就是要与镇国公一较高下啊。” “他就是珺王,都说他年轻俊美,而且更是大秦军神,他出手正面叫板镇国公,还真是年轻热血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承受镇国公的怒火。” “那可不一定,仙朝今早诏令,珺王为特等爵位,在地位上与镇国公不相上下,手中更是有青龙军符,手中的势力也能与镇国公持平了。” “咱们那位陛下,这是要培养出一位能打压镇国公的王吗?” “镇国公虽然是有一战功成,可珺王不一样,这三年南征北战的,每一战只要出手,就能大破敌军,乃是一等一的不世帅才。” “之前都说他是一介凡人,可今日是有目共睹啊,那言君河可是晖阳境修士,居然被珺王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这等修为,在大秦的年轻人里,也算是一方强者了。” 这就好比是一场风暴,在数个时辰内席卷整个帝都,内外城,大街小巷中都在谈论。 然而墨笙此时已经进入闭关了。 镇国公府。 言君河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在床边坐着一个美妇人,拉着言君河的手泪如雨下,眼中满是仇恨与心疼。 “珺王,你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去把他抓来,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中年男人面色阴沉,“我们不能对他出手,没有权利抓他,事情闹大的话……” “要你有什么用,连自己儿子都保护不了。”美妇人起身质问。 “这件事暂时到此为止,老夫去会一会那位珺王,你们都不要妄动,他的身份乃是特等爵位,你们若是登门质问,会落人以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进来,身躯挺拔,皮肤中闪烁着丝丝光泽,不显老态。 他的出现,让房中都安静了下来,皆是躬身行礼。 老人走到床边,探出右手搭在言君河的手腕上,面色逐渐变得冷厉,“好狠的手段,丹田被击穿了,浑身经脉被摧毁。” “父亲,那……君河还有救吗?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死了,我也不活了!”美妇人顿时面色煞白,扑在床边泪如雨下的哭泣着,眼中的怨毒之色宛若凝聚成实质,“父亲,您可一定要为君河报仇啊。” “唉,我会保住君河的性命,只是这一生只能当个普通人了。”老人起身说道,转身向房间外面走去。 美妇人闻言,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骂中年男人无用。 镇国公府深处。 老人站在一处密室中,望着暗中问道:“确定他就是墨家余孽?” “对,这也是他上灵剑宗时自己爆出来的,不然我们也不知道他就是墨家余孽。”黑暗中有一道沙哑的声音冷漠地回应着。 老人点点头,“之前在帝都上空,他对你出手了?” 第一百零五章:角宿始现 第一百零五章: 镇妖关。 禹元锦第一次登上了城头。 在城墙以南,无数妖族密密麻麻汇聚成的江河,奔向镇妖关,烟尘遮天蔽日。 这一天,惊蛰! 万物始发,此时春雷始鸣,蛰虫出走,应时而为,给鼓蒙皮。 二月二,龙抬头! 二十八星宿,‘角宿’始现! 离山前,他的师尊曾给过一句谶语:角宿出,杀伐现! 禹元锦望着那铺天盖地的妖族大军,眼中已经浮现出了尸山血海。 秦龙甲站在城头阁楼之巅,嗓音如洪钟大吕:“能打的,都出来凑个数!” 一瞬间,城池中无数虹光掠起,参差落在城头上。 城头下,七扇城门一一打开。 秦字大纛迎风飘扬! “妖族畜生,有得打了!” “犯我山河者,都给老子碾为齑粉!” 无数大军一一排开,城头战鼓擂动,与天上雷声和鸣! 城头上有一道身影引起了禹元锦的注意。 那是一位年纪很轻的武夫,拳意浑厚,他站在那里,便能让镇妖关头的肃杀之气都避开,如一位谪仙翩然入世。 天际尽头,有数位大妖矗立,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 秦龙甲朗声道:“看来,你们是真不怕死吧,上次金霖被宰了,今天换谁来?” “陪你们玩玩而已,打生打死多没意思!”一尊大妖开口。 秦龙甲可不信这些说辞。 他的目光投向十万大山深处,不知其中出现了什么样的变故。 依据他与墨笙的推算,上次一战之后,妖族应该是元气大伤才对,至少能让镇妖关安生十年,为何这才数月,便又大举攻城! 厮杀已经开始。 城头上的无数修士掠出,组成防御,为战场保驾护航。 秦龙甲持枪而立,身上气势节节攀升,与天际尽头的数位大妖遥遥对峙着。 禹元锦并未选择下场,他觉得还不到出手的时候。 不过那个特殊的身影却是杀入了妖族之中,出拳如龙,甚至厮杀时还能递拳救人,拳拳料敌先机。 甚至敢于无相境妖族递拳。 禹元锦觉得此人身上的武运有些浓郁的可怕,似乎天生就是为练拳而生。 甚至出拳之际,都能牵动城头上的武运共鸣。 禹元锦觉得,墨修尘若是在此,一定会对此人感兴趣。 但此刻的墨修尘,却是又被打的昏死了过去。 …… 帝都! 暗中之人告知了墨笙的修为实力。 “晖阳境,十六年时间,看来他还是一个废物啊,连天师府都不能让他成长起来,难怪要来仙朝做官。”老人嗤笑道。 “国公莫要轻视他,他虽然只是晖阳境,可战力却是乾元境,当初他上灵剑山,可并未倚仗外物。”暗中的人提醒道。 “我知道了,这些日子四大宗门的精英弟子就要到了,我会暗示他们去会一会这个珺王。”老人冷笑了一声。 四大宗门的精英弟子,每一个都是乾元境修为,且修炼了宗门核心法门,实力强大无匹,不是一般散修可以比拟的。 暗中的人问道:“国公爷,这些年收集了几角碎片,主上有些等不及了。” 老人微微摇头,“我让人在收集,可收效甚微,仙朝内似乎已经没有碎片了。” “抓紧时间,主上也在整个北域收集,现在只能知道那宗仙藏就在大秦仙朝境内,具体位置依旧还不知道。”暗中的人声音有些冷。 老人回应道:“我查到一件事情,大秦仙朝到来之前,这里乃是一处绝地,连南妖都不敢踏入其中,这个大秦仙朝境内是有进无出,可大秦仙朝在此立国一千多年了,却一直相安无事,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这件事主上自有定夺,国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该是你的,便是你的!”暗中的声音逐渐淡去。 老人冷笑着,“极境啊,北域这些年出过几个?” 珺王府。 深处的修炼密室内,墨笙盘坐在中央,眼眸微闭进入深层次的入定中。 墨笙一直没有放弃熬炼体魄,修士强大己身,绝大多人只看中修为,没有人在意自己的体魄强大,可墨笙在天师府中得到的道卷中,阐释了体魄之妙。 人身自为小天地,丹田神海为本,提供源源不断的本源之力,用以蕴养己身,亦可以汲取天地灵力,开启气海与九窍,此为炼元境,至于锻体境直接省去了。泥丸宫为神,协调整体,感悟天地,预警危机。 三宫,开始初步调动天地灵力与本源之力相融,现在的修士一般都只能开启泥丸宫,且还只能在乾元境才能开启,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的体魄不够强大,在乾元境之下的体魄不能承载强大的元神,所以他们只能转而蕴养五脏六腑,使其能通达四肢,能做到御空飞行。 可墨笙冲开了三宫,在开元境利用三宫溢散出来的力量冲刷四肢百骸与五脏,使五脏成为一个单独的循坏,让丹田气海的本源之力冲刷五脏,开启一个新的人生小天地。 五脏对应五行,一道蕴养完成,便能调动五行之力,举手投足间便充斥着强大的五行本源之力,这也是他能在开元境对战地元境的依仗。 经过这些时日的蕴养,他的五脏已经蕴养出神性,隐约间仿佛有五座古老宫殿横陈在他的头顶,若是此时有人能靠近他,便能听见他的体内有诵经之音,仿佛自阐述天地大道。 墨笙调动五座宫殿,将其引导入对应的五脏,浑身宝光璀璨,仿佛有无尽星河蕴藏在体内,使得他的整个人宛若一尊神祇。 而此时,他要进入一片新的天地中,那是五脏神宫所在,此刻墨笙的心神盘踞在五脏中央,五座神宫一一浮现,其中缭绕着神火的神宫完全凝实,宫殿中央仿佛盘踞了一尊火神,此刻在墨笙的引导下,火属性神宫缓缓融入心脏所在。 人体五脏对应五行,五行相生相克,循环往复之际铸炼神祇道我。 耗去大半心神,火属性神宫终于坐落在心脏中央,映照着整个心脏晶莹剔透,仿佛一块璞玉鲜艳,隐约间竟然有大道神音弥漫而出: “天地四极分,阴阳五行现,玄黄鸿蒙开!” 墨笙看见气海天地中心本源之力汨汨而涌,直冲天际而来,到达五行道宫天地,刹那间五行道宫中冲出无数五行本源之力与之相融在一起,最后蜕变的刹那冲向心脏中央的火属性神宫。 密室中,墨笙眼眸刷地睁开,两道神芒迸发而出,一滴金色血液在他身前沉浮着,他微微张开嘴唇,将其纳入口中。 精血入口,化成磅礴本源之力,被丹田一缕不剩的纳入,开始快速转换成自己的本源之力。 这一刻,墨笙的身体中仿佛有开天辟地的轰隆声传出,在密室中回荡着,逐渐这些轰隆声变成了一种宏大的诵经声,向着外面浩荡而去。 “大道无形,天地四极,阴阳分晓,五行相生……” 宏大诵经声瞬间弥漫而出。 王府中,唐生与秦依舞蓦然抬头,同时看向王府深处。 唐生挥手打出一片禁制,秦依舞在房中同样结印打出,封锁整个王府,使其诵经声不得弥漫出去,“突破晖阳境后期而已,竟有大道天音弥漫,笙儿这是修炼的什么法门?” 他当初破入乾元境也没有这种声势,那种大道神音好似就在耳畔响起,让人忍不住要陷入顿悟中,墨家的法虽然逆天,可在晖阳境能引动大道天音,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况且墨笙只是一介凡体而已。 秦依舞正在打坐,这是被墨笙破境的动静惊扰,眸子中闪过一抹震惊之色,双手捏印,打出一片禁制,将其覆盖在唐生的禁制之上,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密室中,墨笙的心神震撼不已,当浩荡本源之力冲进火属性神宫的刹那,其中的混沌开始驱散,火属性神宫的一切都清晰了起来,火属性神祇逐渐凝实,仿佛要撑破天地一般,这一刻,墨笙身遭出现了朵朵祥云,仙气萦绕,氤氲升腾,片片莲瓣飘飞。 也就在这时,无尽的道音弥漫着整座神宫小天地。 墨笙的眉心光华一闪,一朵剑莲飘出,缓缓绽放而出,一尊小人宝相庄严盘坐其中,仔细看起就是墨笙本人的缩小版,这是墨笙的元神,此时如花蕾般绽放,浩荡的元神之力弥漫在整个密室之中, 只见元神小人张口一吸,弥漫在墨笙身遭的祥瑞被其完全吞吐,元神小人愈发凝实,做完这些,剑莲缓缓闭拢,没入墨笙的眉心,重回泥丸宫的神台上,缕缕元神之力如神剑在其中嗡鸣。 嗤! 墨笙睁开双眼,眸子中两抹神辉冲出,斩在密室墙壁上,轰隆一声,墙壁被凿出两道剑痕,他长身而起,银发无风自动,整个人的身躯晶莹如玉,越发的俊美。 他张开双臂,浩荡的天地灵力被汲取而来,没入身躯之中,这一刻,方圆百里的天地灵力被汲取一空,要不是王府占地够大,这一刻许多人都能察觉到天地灵力的消失。 这一次破关,墨笙直接达到了晖阳境圆满境,这要归功于那滴天妖精血,蕴含的本源之力实在磅礴,要不是因为墨笙本能压制,让其大部分镇压入身躯之中,此刻估计已经步入乾元境了。 他并不着急,能步入晖阳境圆满已经让他初步有了立身之本,面对乾元境也能泰然处之,一旦道卷逆转,他的战力可以暴涨。 依据古法记载,极境之下,都是在锻造根基,极境之后才是修道的真正大天地,而这些年来的修炼道卷,淬炼体魄,也让他越发相信了这些打开人身小天地的步骤,都是在开启人体宝藏,为以后踏入真正的大天地做铺垫。 接下来他要去收集古法,使得这一境界臻至完美,最好能踏足晖阳境的极境。 至于攻伐法门神通,他倒是不缺,剑庐的剑法、龙虎山的雷法、墨家传承的《天罡大神通》,暂时足够他用来战斗演化了。 第一百零六章:登门赔罪 墨笙走出修炼密室,朝着王府前面走去。 察觉到墨笙出关,唐生第一个来到了书房中,打量了一眼墨笙,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欣慰。 他能感觉到墨笙的不同,虽然看起来墨笙没有太大的变化,身躯也不是那么魁梧,可他仿佛面对一尊蛮兽般,那躯体中的血气仿佛滚滚江河在汹涌。 “好,好,好!”唐生连道三声好,他说道:“接下来就算我不在你身旁,我也不担心,年轻一辈中,能胜你之人寥寥无几了,想杀你的话可能需要那些老家伙出手了。” 墨笙笑了笑,“这次破关而出,可杀乾元境!” “之前观你破关的异象,我感受到一股磅礴的元神之力,你是不是走上了一条不一样的路?”唐生开口问道。 墨笙点头,“我之前便已经走到了乾元境巅峰,后来我自斩修为,重修了肉身,用以承载元神……” 墨笙将自己的修炼过程大致说了一下,他的路不一定适合唐生,他当初敢自斩修为,依仗的是他第一次开辟丹田气海之时就不一样,那时候他的丹田小天地就已经开辟了,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在龙虎山的后山道场遗址得到了道卷残经,才走上了不一样的路。 唐生忍不住咂舌,要是换做其他人,谁敢自斩修为。 同时对墨笙也充满了愧疚,他知道墨笙心中对小时候的事情充满了仇恨。 一路追杀千万里,三岁之时就在血与骨中摸爬滚打,尚未修炼就能灭杀修士,让墨笙一点点的心变得冷若冰霜。 当年在追杀中迫不得已教墨笙开始修炼,在杀戮中一步步变强,直到被带到龙虎山才停息了下来。 最后在乾元境巅峰自斩修为,可想而知墨笙的心志何等可怕,心中的执念有多深,要是不能破除执念,墨笙未来的道路上定然充满了坎坷,甚至入魔,旁人一生修道也可能止步于乾元境,可墨笙十岁便已经达到乾元境巅峰。 唐生心头有些苦涩,当年在大秦仙朝乃至北域都是绝顶天才,也不过在二十多岁才破入乾元境,可现在看来与墨笙相比,自己简直就是修道界中的渣滓。 墨笙此时问道,“这两天外界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唐生点点头,“昨天镇国公登门了,见你在闭关便又离开了。” “他来作甚,按理说,他应该很想杀我才对,居然登门了,是想探我虚实吗?”墨笙沉吟着。 透过那几道秘折便可以看出,镇国公绝对不是好相与之辈,所图甚大,如今登门怕不是什么怯懦之举,反而是别有深意。 墨笙思量了一番,“暂时不管他做什么,若是真要走到对立面,就先除掉他,我总感觉这个人是潜藏的威胁,很危险。” 镇国公在仙朝的地位举重若轻,在墨笙没有出现之前,整个仙朝除去皇宫里面的那人,谁敢说能稳压镇国公府,言君河这些年肆无忌惮,就是其他王侯子嗣,在他面前也只能隐忍退让,可想而知镇国公的势力之大,威势之盛。 墨笙可不相信镇国公会在此刻退让,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修为可能已经跻身虚涅境的人,若是说会向他人低头,反正墨笙不相信。 见到墨笙在沉思,唐生开口道:“这两天有传闻说,四宗的精英弟子要来帝都!” “精英弟子?”墨笙心中有些疑惑。 当初大闹灵剑宗,那些弟子的实力可真不算精英,在他手中都撑不过一剑,此刻来帝都? 恶心他还是寻他晦气? 唐生见到墨笙的神色,提醒道:“不要小看这些精英弟子,当初灵剑宗的精英弟子没有出现罢了,这也是我疑惑的原因,一个大宗门,灵剑山的精英弟子居然一个没有出现,只有那些垂垂老矣的长老,很是奇怪。” 墨笙点点头,“看来他们没有死心啊,是想借助仙朝的力量来寻我的不痛快,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他们敢找我,我就敢让他们全部折损在帝都。” 话语中说不出冰寒,对于四宗的弟子他没有一丁点的好感,只要出现,就只有一个杀字而已。 “这几个宗门的精英弟子,每一个的修为都达到了乾元境,实力在同辈中都佼佼者,不可大意,一切还是小心行事,我不便出手。”唐生说道。 “好!”墨笙点头,他知道唐生是在关心他,怕出现意外。 此刻,王府大门外,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站在外面,身躯挺拔,散发出一股可怖的气场,没有人敢靠近。 老人的眸子看向王府,神光璀璨,丝丝光华在眼中流转,他拾阶而上,来到大门处,拉响了门环,重重的扣响。 珺王府没有什么侍卫,所以没有人通报,只能拉响门环。 姜老头听见连忙走了出去,看见老人的一瞬间,他感觉浑身皮肤炸裂开来,连忙作揖:“国公!” 老人只是扫了一眼姜老头,问道:“你们家王爷可在否?” 墨笙的身形自大堂走出,一路上面色都十分平静,来到大门处冲着镇国公微微行礼,“国公大人!” 老人只是微微点头,并未有回礼的意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偌大的珺王府,居然没有护卫门房,要不是老夫亲眼所见,任谁去说老夫也不相信啊。” 墨笙没有接话的意思,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既然眼前这个老人倚老卖老,他也就懒得做什么表明功夫了,梁子已然是结下了,后续镇国公府想要如何,他接招便是。 老人跨过大门,向大堂走去,其间他打量着王府的布局,眼中不时闪烁着精光。 来到大堂,墨笙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目光平静地与之对视,当先开口,“国公此次前来,有何指教?” 墨笙说完并未着急听镇国公的答案,而是冲着姜老头笑道:“姜老,上茶!” 镇国公面色细微的变幻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直截了当,笑着回应道:“之前老夫那不成器的孙子与你有些误会,老夫今日前来是为赔罪,还望珺王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他计较。” 墨笙心中冷笑,老匹夫这是想以退为进?“国公客气了,本王已经教训了他,便不会再做计较。” “也是,王爷乃是仙朝最具权势之人,年纪轻轻便已经封王,更是手握大军,如王爷这等惊才绝艳之辈,想来也不会在意我那个后辈不是?”镇国公笑着喝了一口姜老端上来的茶水,啧啧道:“好茶啊,老夫活了几百年,还没有饮过这等好茶。” 墨笙并未回应,只是面色淡然的等待下文,果不其然,镇国公话锋一转,“年少得志自然是好事,只是太过锋芒毕露也未必是件好事,要知道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可这样的天才,大多下场都不太好。” 墨笙左手半握,轻扣着桌面,面色不改地笑道:“锋芒毕露吗?镇国公何不直言让我收敛一些?” “这人啊,就好比这茶水,初尝的滋味很惊艳,可时间一长,也就那么回事儿,过了三道水之后,便索然无味了,最后只能将无用的茶叶换掉了。”镇国公也不怒,活了几百年,若是因为一两句话就生怒,情绪都控制不住,那他这些年就白活了。 墨笙此时却出乎他的意料,“确实啊,茶叶久泡确实索然无味。” 两人许久没有说话,皆是陷入沉默之中,镇国公饮完杯中茶水,便起身告辞,最后只是留下一句,“王爷若是觉得什么时候可以与老夫合作的话,可以来找老夫,切莫做那独夫啊!” 墨笙起身笑道:“独夫什么的,本王不在乎,因为睚眦必报就是本王的信条!” 望着镇国公雄姿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他冷笑道:“看来老匹夫所图的东西不小啊,甚至想让仙朝翻天啊!” 此地那个老人等人,看似和气,没有言语打压,可从始至终,都想着牵制墨笙,每一句话都藏着杀机,暗示墨笙现在对老人还有些利用价值,所以才没有动手除掉他,还可以选择合作,若是墨笙没有对老人而言没有价值,那么就会新账旧账一起清算。 唐生自后堂走来,面色不喜地望着老人消失的方向,“这个老匹夫,杀机很重啊!” “他今日来,只不过是想要敲打我,暂时还没有出手的意思,估计是想把我留给四大宗门的精英弟子吧?”墨笙神色惫懒,心中却早已经有了计较,“我出去逛逛去。” 这些时日他一直心神紧绷,哪怕是回到帝都,也没有松懈下来,此时的他已经有了初步立身之本,心神的疲惫也在此时显现出来。 不管他手中握着多少大军,现在有多大权势,可他明白,那都是别人给的,不是自己真正的底气,要自己的拳头够大,实力够强,才能让自己的话语有分量。 墨笙独自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一路上引来不少人的目光,只是没有谁去打扰他,酒楼中依旧有人谈论着他,饮酒时有人认出他,冲他举杯示意,他举杯回应。 茶铺旁,他望着人来人往,冲摊贩问道:“掌柜的,一天能挣多少银子?” 憨厚的摊贩边收拾茶碗边笑道,“一天能挣个三四两银子,养家糊口够了,不至于饿肚子。” “没有想过换个活法?”墨笙笑问。 摊贩摇摇头,面上尽是满足,“不了,能守着妻儿活下去就行,就不去折腾了。” 后面摊贩又神色郑重地说道:“若是哪天仙朝需要我,我就去当个小卒子!” 墨笙默然不语,冲摊贩抱拳,留下三枚铸币离去。 他又站在一处小巷弄望着一群孩童嬉戏,久久不曾回神,一站便是半个时辰。 走着走着他不知道何时走到了皇宫入口处,守卫冲他行礼,墨笙点点头走进了皇宫。 尚书省。 墨笙来到这里,冲一个守卫说道:“去通报一下,墨笙请见!” 很快,满头花白,身形略显佝偻的丞相来到大门处,满脸讥讽地望着墨笙,“王爷怎么有时间来我们这处池塘?” 墨笙不由得哑然,老东西挺记仇……“丞相说笑了。” 老丞相领着墨笙来到尚书省大院,安排人为他安置了一处案桌,一张椅子,随后将一堆折子放在案桌上,“王爷,北伐的事我和六位尚书商量了一下,大致都在这里了,王爷查漏补缺一番,老朽还有其他事情。” 墨笙抱拳算是谢过,随后两个时辰都在查看关于北伐的折子,之后在折子上划划写写,看完所有折子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对于北伐之事,他心中有自己的想法,青龙军团百万人,面对元烈王朝的壹佰伍拾万军团,想要击溃不成问题,但他想的是一劳永逸,要这一仗直接将元烈作为大秦的附属国。 刚走出尚书省的墨笙,便被禁卫统领截住了,传召墨笙进宫面圣。 第一百零七章:结怨境月山 骤然流逝的总是时间。 不知不觉,墨修尘已经被喂拳了一个多月。 今天戴四白没有继续给他喂拳,而是在一旁护道。 墨修尘盘坐在水池之中,浑身上下流淌着玄墨色法力,这座洞府的天地灵力都在汇聚而来。 经过一个月的打磨,墨修尘的根基越发稳固,在原先的基础上,他再次蕴养出十七条筋脉,以及二十一次窍穴,境界虽然没有丝毫提升,但他的体魄已经强悍到六境武夫都要侧目的层度。 今天是他闭关的第三天,水君给他的资源已经被他消耗了一半。 体魄增强的同时,那座水行神宫已随之开启,一袭水蓝色战甲的神祇端坐在神宫之中。 加上他自己汲取的紫气,火行神宫也在逐步打开。 随着炼化的极阴之力越来越多,阴阳交汇,墨修尘的骨骼已经金晶莹如玉,更有淡淡的铭纹开始浮现而出。 这便是‘金枝玉叶’的初步体现。 当初青筱给予的那部法门,墨修尘已经将第一层修炼至小成,血液如大大江大河奔腾,散发出来的血气已经能让一些阴邪之物退避,更是能在体表撑开一层金光进行防御。 下五境他已经能做到短时间内万法不侵,若是修至大成境界,几乎可以单凭这一道法门横推乾元境炼气士。 若是与七境武夫对敌,更可以克制对方罡气,有无穷妙用。 数月时间修至小成,墨修尘已经很满足了,他清楚不可能一口气吃成胖子,更明白修行不是螺蛳壳里做道场,只有经历红尘才能超脱,找到自己的不足之处,加以完善自己的法门。 他缓缓睁开双眸,起身对戴四白说道:“谢谢!” 戴四白淡笑道:“有如此成果,都是你自己熬炼出来的,换作别人可吃不住这么长时间的喂拳。” 墨修尘顿时心中一阵腹诽,他不就说了几句话而已,就被戴四白当成了出气筒。 喂拳的同时还夹杂着私人恩怨呢! 戴四白冷笑道:“别以为有了些进步就能在心中骂我,不赶时间的话我还是可以教拳几场的。” “别了,我赶时间,送完那小子,我还得赶去帝都,去兵部报道呢!”墨修尘连忙摆手。 戴四白收敛了神色,郑重道:“到了帝都低调行事,能在朝堂上立足的都不是好相与之辈,很可能他们一句话,你就会不明所以地成为公敌。” “我晓得!”墨修尘点头道。 戴四白挥手道:“赶紧带着那小子滚吧!” 墨修尘道别之后,带着章景焕离开了这处洞府。 竹林之巅,戴四白提着酒壶望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低声呢喃道:“小子,我们帝都见!” 整片竹林簌簌作响,似乎在表达不舍。 戴四白仰头喝完手中的酒,将酒壶抛进竹林之中,看向北方说道:“总是要离去的,这么多年了,也许很多人都快要忘记我这只蝼蚁了吧。” 这一天,竹林消失了。 行走在路途中的墨修尘心有所感,回望来时路,只有一片青翠的群山。 墨修尘扯了扯章景焕身后那青翠欲滴的小竹箱,问道:“你敲竹杠了啊?” 章景焕白了他一眼,得意地说道:“我与那家伙都是结拜兄弟了,让他送我一只小竹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行啊,长本事了!”墨修尘狠狠一板栗敲了下去。 章景焕嗷嗷大叫,比划道:“我也是学过两手的,虽然算不得绝世高手,但是打你还是绰绰有余!” “滚犊子!”墨修尘气笑道,拎着他的耳朵往前走。 走入苍山郡,距离元灵山也就很近了。 墨修尘难得带着章景焕去吃了一顿有荤腥地,让这个小家伙吃了个十分饱。 由于一路上二人都很少走入城池,所以经常都是野菜加馍馍干饼这些,甚至连野味都很少,唯一算得上荤腥的就是鱼汤了。 倒不是墨修尘抓不到其他野味,主要是需要赶路,他也懒得去设陷阱,动用术法又太显眼。 更主要的是要让身边这个小家伙知道,人生从来不是顺遂的,今日求学路上的苦难,都是将来用心读书修行的动力。 他用实际行动阐述着最简单的道理,至于身边这个小家伙能领会几分,就看章景焕自己的体会了。 离开了郡城后,他们一路向北,赶上了一辆驴车。 赶车的是一位老农,一路上简简单单的闲聊着。 墨修尘发现,沧州境内的百姓过得也还算丰衣足食,对于家国都比南境看得更加有希望。 老农说这些年很少有大涝大旱,天灾少,收成自然就会好,百姓的日子也就好过些。 虽然官府有时会多收些赋税,但至少能保证百姓吃饱穿暖。 墨修尘听闻这些也是会心一笑,看来那位水君大人还是蛮上心的。 也是,一方山水神祇,百姓过得好了,他得到的好处自然也就多了。 就好像是生意场上的细水流长。 走出仓山郡,墨修尘遇到了一些下山游历的仙门弟子。 而这也算是他与山上仙门的第二次冲突。 兴许是墨修尘折腾起的波澜有些骇人听闻,让甚多的仙门子弟不太相信一个少年能做出那等壮举。 小小年纪就能帮助云霞城扭转战局,更是堪称同辈不败,灭掉了一方豪阀,被人称之为珺王第二。 如此种种传闻,让很多年轻人不服气。 于是,当他被人认出之后,便是麻烦上身的开始。 墨修尘此刻也终于看见了李氏布局的显化。 “就你叫墨修尘啊,听闻你只有三境修为,却能灭掉宗家,给我们展现一下你是以何种手段杀得宗家鸡犬不留的。”一个身穿法袍的年轻男子提剑拦在墨修尘身前。 “怎么那么酸呢?”墨修尘还没开口回话,章景焕却是忍不了对方那种趾高气昂的姿态,叉腰说道:“这些人好像几天没洗澡了!” 墨修尘揉了揉他的脑袋:“所以,不能邋遢!” 一个长得波涛汹涌的女子指着章景焕骂道:“哪里来的贱种,当心被撕烂嘴!” 墨修尘本来不打算计较,绕开就行,反正这山间没有官道,还能走山林,不曾想对方开口就是贱种,他伸手朝着那女子一抓。 顿时将那女子扯到身前,掐住她的脖子,眼神冷漠地开口道:“道歉!” 那女子竟然更加嚣张了指着墨修尘的鼻子就骂道:“你也不过是个贱种,我是境月山的弟子,你算是什么东西,能让我道歉?” 墨修尘看向那个年轻男子:“你们也是境月山弟子?” 年轻男子嗤笑:“全虹乃是掌律亲传弟子,你最好放了他,否则让你在大秦仙朝内无立足之地。” 名为全虹的女子暗中提气,指尖凝聚出一缕锋芒,暗中朝着章景焕射出。 就在锋芒刚出手的瞬间,墨修尘已经抓住那缕锋芒,将其拍入全虹的眉心,瞬间就让其销香玉陨。 墨修尘望着剩下几人冷笑道:“无立足之地?境月山倒是好大口气,我不仅不放,还杀了,你们能耐我何?” 墨修尘本来只打算给个教训就算了,不想在路途中节外生枝,但好死不死的,这女人竟朝孩子下杀手,她不死谁死! 年轻男子眼神变得阴鸷无比,怨毒的盯着墨修尘:“既然你杀了人,那你也去陪葬吧!”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墨修尘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如此杀人,就算是一些宗门亲传弟子也不敢随意杀境月山的弟子,境月山再不济,门中也有虚涅境坐镇,更有三大神合境。 难道眼前这个疯子就没想过后果吗? 现在全虹已经死了,说再多都无济于事,唯有将墨修尘拿下,才好回山与掌律交代。 墨修尘并未打算与这些人纠缠,章景焕就在身边,不宜看见那些见血的手段。 于是,他捻出一张符箓,抓住章景焕的肩头,瞬间就消失原地。 原地只留下一群茫然无措的境月山弟子。 一个年轻人看向那提剑男子:“顾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顾文彬眼中寒光摄人,看向身后几人说道:“回去都管好嘴巴,掌律问起就说是那墨修尘不分青红皂白杀了全虹。” 在场的几人闻言皆是低头说是,无人敢反驳。 顾文彬冷眸闪烁着杀机,开口道:“将发现墨修尘的消息传递出去,既然他如此猖狂,那就将所有人都拉倒他的对立面,同时也将他杀全虹的消息传出去,告诉所有山上仙门的炼气士,有人说我们这些谱牒仙师皆是土鸡瓦狗。” 墨修尘带着章景焕出现在百里之外。 章景焕第一次感受了什么叫神仙赶路,但是那种滋味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了,他趴在树上哇哇狂吐,苦胆汁都快吐出来,眼中的世界天旋地转。 墨修尘没有管他,而是将神识铺开到极致,确认数十里之内并未有境月山那波人的踪迹,这才取出水给章景焕。 同时,他也在思考怎么隐藏起来,毕竟带着一个孩子,若是麻烦不断,总归会给章景焕心中带来阴影。 他始终觉得,不管章景焕以后的路要如何走,至少年少时不要看太多的生死之事,更不要对生命生出漠视之心,而是应该心怀敬畏。 喀嚓! 一道闪电劈下。 山间起了风,春雨也即将到来。 墨修尘带着章景焕找了一处山洞躲雨。 同时翻检出一本易容法门,可以改换人体面貌,虽然不能完全躲避炼气士近距离的神识窥探,但也能省去诸多麻烦。 然后他给编制了一大一小两顶斗笠。 最后数百里路程,总归是不好出意外的。 风雨留待离开元灵山之后。 第一百零八章:帝都修道盛会 风云交汇,雷电交加。 天上的异象不知是天象还是术法异象。 天已经开始昏暗。 顾凌月望着柜台慵懒躺在躺椅上的禹元锦,喊道:“墨离,城外如何了?” “自己去看!”禹元锦不咸不淡的回应道。 “我哪敢去,那些妖族都是吃人的。”顾凌月一脸害怕的模样。 禹元锦懒得理会她,继续闭目养神。 顾凌月说:“今天都没人来喝酒了,怪冷清的。” 她不知道的是,这间茶酒铺其实一直都挺冷淡的,前来喝酒的人都是城头上的炼气士或者是那些沙场士卒。 当一代代人死在沙场上,能来喝酒的人又能有几个熟面孔呢? 当天边霞光彻底消失,沙场的厮杀也消失了,妖族撤军,人族大军也回来了。 随着大军回来的,还有无数人族士卒的尸骸。 没有人因为抵御了一波妖族攻势而欢呼雀跃,更多的是沉默。 他们手持染血的兵戈行走在镇妖关城池的大街上,一身杀机尚未褪去,仿佛昏暗的天穹都被杀气浸染。 禹元锦算是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战场,他似乎明白了为何墨修尘身上总有那种无形的杀机,那种在战场上成长起来的人,天生就比温室成长起来的花朵强韧。 顾凌月望着大军,打了一个寒颤,那种汇聚起来的杀机让她为之心颤。 虽然那些人都是普通人,但在他们眼中生死早已经置之身外,这样的人不论放在何处都要高看几分。 她小声问道:“你说妖族要是一天真的攻入镇妖关内,他们会活下来吗?” 禹元锦仿佛在看白痴般看着她。 “什么眼神啊,怎么那么欠揍!”顾凌月不满地嘀咕道。 禹元锦说道:“当有那一天,他们无一人会后退!” 南将军今日带来了秦龙甲。 秦龙甲打量着禹元锦,感慨道:“年轻人的朝气让人羡慕。” 禹元锦抱拳行礼:“见过战王!” “不必如此客套。”秦龙甲找了处酒桌坐下,道:“不让你出城厮杀,没有心生芥蒂吧。” “战王刚才说了不必客套,怎反倒是和晚辈客套起来了?”禹元锦端来两壶酒,边开酒边笑说道。 战王望着屋内百无聊奈坐着的顾凌月问道:“那女子真是你相好?” 禹元锦瞪了一眼南将军,摇头道:“麻烦一个!” 战王笑道:“你小子眼光高,这么个倾城倾国的姑娘你还看不上?” 南王悻然笑着。 战王问道:“今天都看得差不多了吧。” 禹元锦点头道:“今天出现了五尊虚涅境大妖。” 战王颔首。 南将军震惊地看向二人,问道:“哪来的第五尊虚涅境?” 战王看向禹元锦,禹元锦喝了一碗酒:“第五尊在战场上,隐藏得很好,若是你再凿阵深入三里地,就会有幸得见那尊大妖。” 南将军噗的一口酒水喷了出来,心有余悸地看向两人,眨巴着嘴颤声道:“乖乖,这些妖族都这么阴险吗?” 禹元锦说道:“每一尊能化形且不化形的妖族,千万别小瞧了,他们能修炼到如此境界,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秦龙甲看向禹元锦问道:“你怎么看?” 禹元锦眸子中闪过一抹寒光:“十万大山深处,诞生了上五境大妖。” 三双眸子在皆是看向城墙之外。 …… 珺王府。 秦依舞自从住进了王府,便很少出现,每每都是吃饭的时间才会出来,其他时间都在自己的房间打坐悟道,而今日,她却主动找上了唐生。 唐生很是诧异,目光古怪的打量着秦依舞,随后收回了目光,查阅着墨笙那些密信折子,等了一会儿,他察觉秦依舞还没有离去,还在对面坐着,于是他开口问道:“秦姑娘,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秦依舞闻言目光焕发光彩,“我想知道你如今什么境界了?” 她刚进入王府之时就察觉唐生的修为很不对劲,似乎在天元境,但又好像不止天元境,有种缥缈的感觉,似与道合、与天地共鸣。 “我?如你所见而已,不过乾元境。”唐生摇头笑道,目光依旧在折子密信上。 秦依舞不置可否,换了一个话题,“墨笙所修的道法不是墨家传承?” 唐生眼神闪过一抹凌厉,缓缓抬头与秦依舞对视,“秦姑娘,你不知道这样打探别人的修炼根祇犯忌讳吗?” 每一个人修炼之法,乃是自身立命之本,若是泄露,被人刻意针对,那就是泼天大祸,所以此时唐生对秦依舞是充满了杀意的,甚至有动手的气象,周身气机震荡,虚空都在震颤,他不容许任何人对墨笙造成威胁。 墨笙小时候受过的苦难他不想再次出现在他眼前,他悔恨那时的自己不够强大,没能护好仅仅三四岁的墨笙,让墨笙小小年纪就陷入杀戮之中。 他不知道墨笙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他唯一知道的是,墨笙有如今的修为与权势,是墨笙燕子衔泥般一点点积攒起来的,他不容许任何人威胁到墨笙,哪怕是大秦仙朝也不行。 若是大秦仙朝对墨笙有所图谋,那他不介意将大秦仙朝这张棋盘彻底掀翻过来,大不了带着墨笙继续逃亡便是。 秦依舞感受到唐生溢散出来的杀机,连忙解释道:“唐生,别以为我怕你啊,我只是好奇那混蛋修炼了什么道法,又不会害他性命,我要是想害他……” 说道这里,秦依舞面上有一抹红晕,想起自己压制修为对墨笙出手,还被墨笙斩下了一缕发梢,就没来由的气的牙根痒痒。 唐生发现了秦依舞的异样,收敛气机开口道,“这些问题以后就别问了,别怪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你敢害笙儿,我不论你秦姑娘是何身份,天涯海角也会杀你!” “切。两兄弟都是混蛋!”秦依舞自觉无趣,施然摔门而去。 秦依舞回到自己的房间,脑海中想着那日大街上气血冲霄的身影,明明只有开元境,却恍若一尊魔神般行走在人间。 皇宫深处。 养心殿后面的池塘边,墨笙面色平静地与秦皇秦墨尺并肩而坐,两人的目光皆是望着池塘,隐约间有锦鲤在其中游曳,好不快活。 秦墨尺眯眼笑问道,“北境这一战,珺王打算怎么打?” 这几日,龙影传来消息,墨笙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连尚书省六部都是今天才去,完全没有任何布局,倒是把镇国公的孙子给废掉了,镇国公府居然没有大动干戈。 墨笙摇头道,“这个暂时是机密,可否容后再禀?” “我说墨小子,这仙朝是你的还是朕的?居然连朕也不能知道你的布局?”秦墨尺此时哪有一国之君的威仪,倒像是一个吹胡子瞪眼的老小孩儿。 墨笙双手叠放在腹部,依旧斩钉截铁的摇头,“不能!” 秦墨尺转头盯着墨笙的侧脸,目光如炬,似乎想要看透墨笙的想法,可最终墨笙也没有开口道出自己的布局,摆摆手,“罢了,不过话说回来,小子你的皮相不错,娘们也要嫉妒。” 随后秦墨尺自言自语道,“许多年前,有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小家伙,皮相嘛也不差,只是他是应劫而生之人,这一生似乎都没有为自己活过,可你不一样啊,十多年来,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活下去,那人如神,你却如魔,可……” 最后,秦墨尺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没好气地说道:“滚蛋,看着你老子就牙痒痒!” 墨笙闻言起身,躬身行礼,“臣下告退!” 秦墨尺挥手取出一张古朴兽皮,丢给墨笙,“这是一道攻伐神通,你如今的修为也算是有所小成,可惜你们墨家的传承神通,所需要的修为界限过高,你还没能开启,这道神通可暂时弥补你攻伐之力的不足。小子你给我记住了,不论你想怎么打北境这一仗,别把大秦底子打光了!” 墨笙接过兽皮,神识查探了一番,顿时间心神大震,那是一道剑法神通,《浮生剑录》! 仅仅只有三剑,可其中蕴含的神威,让墨笙瞠目结舌,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 一剑摧城,一剑开山,一剑断江! “这是一位大帝的剑道神通,虽然只有三剑,可只要你能初步领悟些皮毛,应该能让你在战场上奠定大局。”秦墨尺背对着墨笙,缓缓出声道:“你已经到达了晖阳境,可以蕴养自己的道兵了,不需要太多,有一件本命道兵即可,一器破万法,修为越到高处,越是能体现出其恐怖。” 说完,秦墨尺的身形缓缓消散,口中吐出一个字:“滚!” 其实在此之前,两人就在养心殿内已经有了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敲定了北伐战事的事宜,如今在池塘边上再次提起,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墨笙面色漠然,缓缓走出养心殿,走到乾阳宫大殿前一脚踏出,他连踏三步已然来到帝都上方千丈处,脚踩金色长剑,取出一枚漆黑令牌,正是帝都八部令。 “帝都八部卫听令,传本王令,即时起……” “帝都修士、外来修士,不得御空,违令者,斩!” “不得滥用武力,违令者,斩!” “不得欺压百姓,违令者,斩!” 墨笙的声线传遍整个帝都,所有修士,所有官员,无人不颤栗,那个人……他怎敢? “狂妄小儿,陛下都没有下令,他就敢调动帝都八部卫。” “找死的东西,真以为一方王侯就能掣肘我等?” “哼,如若只是那个余孽的命令,他就等死吧,若是秦皇之令,他也不过一颗棋子罢了,随时都能丢弃。” 帝都中,无数心声如平静的汪洋在一瞬间奔腾狂涌起来,气氛变得无比诡谲。 铛!铛!铛! 皇宫深处,一道道雄浑钟声传出,传遍了整个帝都,紧随而出的是一道响彻天地的声音: “诏令,即时起,三省六部全力配合珺王处理帝都事宜,见之如见朕,命珺王全权处理大秦修道者盛会!” 这一刻起,帝都真正的风起云涌开始了。 尚书省中,六部尚书面色阴沉的坐在一处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前方主位上坐着的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丞相,期待他能做些什么。 可最后那位老丞相只是淡笑着赶走了他们,他知道这些狐狸心中不爽得很,可他心里就爽?他自己正憋着一肚子气,去面见陛下,可禁卫传令,陛下已经开始闭关了。 镇国公府中,一位位国公侯爷也聚集在这里,可镇国公也只是无奈地摆摆手,只说了一句在南靖王出征之前,所有人都安分一点。 而外界的修士就要激动愤怒许多,一个个在各处勾栏、酒楼义愤填膺,可暂时没人敢妄动,因为他们在等,等那能与大秦叫板的修士前来,那时要让什么狗屁珺王跪地求饶。 他们这些修道者,在其他王朝中,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的人上人,可这里,让他们憋屈无比,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还不敢去找那个下令之人算账。 第一百零九章:入元灵山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入眼已是白雪不见春,漫山青翠,虫鸟同鸣。 三月雨水骤然而来,群山水汽蒸腾。 一条雨水汇聚而成的溪涧旁,墨修尘与章景焕各站一旁。 章景焕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望着眼前丈宽的溪涧洪流,他踌躇不前,肩头一抽一抽的。 墨修尘神色冷漠的望着他,等待他的决定。 “我过不去的!”章景焕开口抽噎着。 墨修尘问:“你过不去的是自己心里那一关,还是眼前这溪涧,你自己想清楚。” 章景焕指着那溪涧:“水太急了,我过不去!” “急,就这么点水,你都不敢越过它,我看你也别上山读书了,趁你书箱里还有盘缠,自己打道回府吧。”墨修尘淡漠的开口。 话音未落,墨修尘已经转身离去。 “你等等我!”章景焕急的大哭,望着眼前的溪涧洪流,不知所措。 他想不明白为何那个陪伴了他一路的人,却在即将抵达终点前要如此狠心的抛下他。 这一刻,天地唯有大雨与汹涌的洪流。 墨修尘站在一处树梢上隐藏了起来,瞧着那个站在溪涧旁的孩子。 他完全可以将章景焕带过来,但他不能一直呆在他身边,上山修道,路途坎坷,天堑鸿沟比比皆是,若是连眼前这条溪涧都没有勇气跨出去,将来修道路上,一旦遇到挫折,心境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挽回,那才是他最不想看见的。 章景焕似乎做好了决定,他撤回了前进的脚步,望了一眼墨修尘离去的方向,转身离开了溪涧。 墨修尘叹息了一声,并未暗中跟上去。 突然,章景焕在距离溪涧十步处停住了脚步,东张西望起来,最后拿起了一根比他高出不少的树枝。 墨修尘发现他深呼吸了数口气,抹了一把脸,然后转身朝着溪涧狂奔而去。 章景焕眼中变得坚定无比,重重地将树枝插在地面,树枝弯曲下来,章景焕则是借力飞向对岸。 墨修尘会心一笑。 章景焕上半身摔在地上,半截身子却是落进了溪涧中,他使劲儿抓着野草,也不理嘴里的泥土,用力地爬上岸来。 然后他站起身来嚎啕大哭。 墨修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揉着他的脑袋,摄来那顶小斗笠戴在他头上,轻声道:“好样的!” 章景焕仰头看着墨修尘,重重的抱住墨修尘的腿,哭得更大声了。 夜晚,墨修尘支起帐篷,升起一堆篝火。 章景焕望着篝火,口中嚼着干粮,许久后才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墨修尘点头:“嗯!” “哦!” 墨修尘问:“怪我吗?” 章景焕摇头,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还没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墨修尘说道:“吃完就睡觉吧。” 章景焕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干粮,说道:“我那会儿其实挺害怕的,可是我更怕回去了,让爹娘被看笑话,你也知道那些妇人嘴都跟刀子似的,我娘亲本来就好面儿,若是天天被别人戳脊梁骨,心里得多难受啊。” 墨修尘望着章景焕,会心的笑了起来。 深夜,趁着章景焕睡着,他取出纸笔,将那个书箱作为书案,开始落笔纸上。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剑号巨阙,珠称夜光。 果珍李柰,菜重芥姜。 海咸河淡,鳞潜羽翔。 龙师火帝,鸟官人皇。 …… 千字文跃然纸上。 他没有什么能送章景焕的,年岁太小,拿了贵重物品,也可能随意丢弃。 想来想去,也就这篇千字文为佳。 虽然章景焕是上山修道,但墨修尘更想章景焕能明事理,多读书,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 刚接触这个小家伙的时候,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可离开了那座熟悉的小镇,墨修尘发现这小家伙对外面的世界期待的同时,又心怀着深深的恐惧。 但章景焕很善良,他们两人在路途中曾遇见一头妖族受了重伤,他很害怕,但却还是为了那头妖族去采草药。 那一次,足足耽搁了半旬时光。 墨修尘发现善良是会感染的,那头虎妖哪怕是墨修尘没在的时候,对章景焕也很客气,甚至为了章景焕去捕猎,让章景焕骑在它脖子上玩耍。 从那时起,墨修尘在心中便已经有了打算。 他觉得章景焕不应该只是修道,他更希望将来世间能多一些如章景焕这般心性纯善之辈。 而不是如自己这般,满手鲜血。 三日后。 在太阳往西去的时候,墨修尘带着章景焕站在了元灵山山门下。 抬头望去,元灵山的主峰高耸入云,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般隐入云雾之中。 很快就有一名元灵山的供奉出现,先是打量了一番墨修尘,然后看向背着书箱的章景焕,那名供奉稽首道:“见过墨小道友,不知来我元灵山有何事?” 墨修尘稽首还礼:“见过道长,请问元灵山如今还招收弟子吗?” 供奉有些汗颜,几年前,墨修尘就来过此处,但是被他们拒之门外了,如今墨修尘再有此问,他却是不知作何回答了。 墨修尘看出了对方的窘态,笑说道:“道长多心了,我不是来此砸场子的,只是我身边这个小家伙想要入山修行。” 供奉松了一口气,却是有些为难道:“我们元灵山招收弟子的日子还没到,还需等上两个月。” 墨修尘拍了拍目瞪口呆的章景焕:“把你书箱里的信拿出来。” 章景焕这才从远处收回目光,赶忙找出一封被他照顾得很好的书信,递给墨修尘。 墨修尘将其双手递给那位供奉。 供奉打开书信,顿时面色大惊,然后对着二人行礼后说道:“二位且在此地稍等片刻,我传信祖师堂。” “不碍事,道长随意!”墨修尘笑着还礼。 章景焕扯着墨修尘的袖子,小声说道:“里头好气派,我看见好多宫殿呢。” 墨修尘闻言面色变幻不定,他没有想到章景焕竟然能瞧见山门里面的情景,要知道如今元灵山近乎还是半封山状态,就算是他也难以窥见其中真相,但章景焕居然能透过禁制看到景象。 若是元灵山能收下章景焕也就罢了,若是拒之门外…… 两道身影瞬间来到山门前,一位身穿道袍的白发老者,笑着稽首:“本座元灵山门主愈洪熙,见过两位小道友。” 墨修尘连忙还礼:“墨修尘!” 章景焕有模有样躬身行礼:“章景焕!” 愈洪熙轻轻挥手,无形地托起二人,笑道:“不必多礼,随我入山吧。” 墨修尘本不想进入山门,但是看了看怯生生的章景焕,最后跟着愈洪熙走入山门。 进入山门后,眼前景象如改换天地般。 山门后的天地,鸟语花香,仙雾氤氲,霞光万丈。 有仙鹤翱翔,灵禽横空。 有麋鹿长鸣,走兽咆哮。 仙宫横亘长空,瀑布直下三千尺。 章景焕拉着墨修尘喊道:“那边有一条好大的蛇啊。” 愈洪熙在前方笑着说道:“那已经不是蛇了,是蛟!” 章景焕行走在石阶上,冲着天上仙鹤挥手,却不想那仙鹤长鸣一声,竟然瞬间来到石阶旁,伸出流光溢彩的羽翅,似乎在与章景焕打招呼。 那名供奉见状,心神巨震。 这些有灵之物平日对待弟子都是爱答不理的,如今竟是如此亲近一个孩子。 愈洪熙笑道:“想不想跟它去天上玩儿?” 章景焕看了看仙鹤,然后转头看向墨修尘,使劲儿摇头:“不去,我害怕!” 但是墨修尘却说道:“去吧,我就在山内!” 章景焕看了看前方的愈洪熙与那名供奉,小声道:“那你记得与我告别啊。” 墨修尘揉了揉他的脑袋:“去吧!” 仙鹤用一股仙气将章景焕托到自己背上,冲天而起。 愈洪熙将墨修尘带入一间住所内。 “当年我们算是互相错过了,如今墨小道友声名远扬,一路走来,山水谍报大半都是小道友的事迹。”愈洪熙笑着说道,沏好一壶茶水。 墨修尘正襟危坐,双手接过茶水,说道:“当年进入元灵山未必就是好事,如今如此也未必就是坏事。” “得失随意,缘来则聚,缘尽则散,古来不变的道理。”愈洪熙笑道:“只是没想到我们还有坐在一起喝茶的一天。” “缘之一字,本就妙不可言,说明我与元灵山之间还是有些缘分的。”墨修尘淡淡道。 愈洪熙问道:“墨小道友有需要交代的尽管开口。” 墨修尘看向天边,轻声道:“那孩子希望你们能照顾好,修行路上不必照顾太多,道心上多多益善。” 愈洪熙疑惑道:“墨小道友就没有为自己求半点的想法?” “路都是自己走的,求的意义不大。”墨修尘摇头。 愈洪熙叹声道:“肠子都要悔青喽。” 墨修尘与之相视一笑。 六七年前的他,因为得到了元灵山的盘缠才辗转走到了边关,如今又从边关来到此地,心境已然翻天覆地。 而愈洪熙看得也更为透彻,凡事讲究一个缘字,顺天而行,顺势而为。 愈洪熙说道:“那孩子本座会收为亲传弟子,不会太照顾,一切都看他自己。” 墨修尘点头:“如此足以,谢过门主。” 愈洪熙摇头道:“是本座该谢谢你,为我元灵山送来如此一位修道胚子。” 愈洪熙取出一份山水谍报:“这算是我元灵山对你的点点回报吧。” 墨修尘接过山水谍报,大致看了看:“谢谢!” 此间事了,接下来就是一条染血的路了。 第一百一十章:麻烦上门 山中锦绣山河。 山外风雨萧杀! 在此停留了一夜,是时候离开此地。 元灵山还没有将他的消息散布出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当初那几个截杀自己的人散布了一次消息,境月山弟子散布了一次,加上山水谍报时不时收录自己的消息路径。 墨修尘已经算到了之后的大部分事情。 所以,再多的意外都不是意外。 他看了看已经站在门前的章景焕。 轻声说道:“在此好好读书习道!” 章景焕扯着他的袖子,低声问道:“修尘大哥,我们还会再见吗?” 墨修尘笑着揉着他脑袋:“待到下一次春暖花开,我们自会相见!” 章景焕伸出小拇指,道:“拉钩!” …… 山外,墨修尘回望了一眼,章景焕与愈洪熙站在一起。 他挥了挥手,化虹离开了元灵山。 他不知道元灵山是否如表象那般祥和,但他也只希望但愿如所见那般。 让他放心的还是章邯这个汉子的眼光。 既然他决定让章景焕来此习道,应该是一处风气不错的山门。 让墨修尘担忧始终还是人心,若是一朝章景焕见到人性的恶,他还能如现在这般心性纯善吗? 墨修尘不知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道路,也许某天的相逢就是人心之间的道别。 …… “墨修尘已经离开沧州!” “境月山掌律大弟子出山了!” “天武阁端木长歌放出消息,此人竟然可杀六境!” “星门动了!” 各方年轻一辈都在相互交换着消息。 墨修尘似乎成了一块香饽饽,谁都想咬上一口。 身为当事人的墨修尘,此刻正披星赶月,御剑前往最近的仙家渡口。 离他最近的一座城池,乃是蓟州牧城。 牧城外有一处深山渡口,隶属于一座二流仙门-星夜宫! 墨修尘进入牧城,打算先休整一番。 但是当他进入城池,发现大部分都是炼气士,而且看他的眼光却都不如何友善。 冷意、杀意、淡漠…… 墨修尘没有理会这些目光,而是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壶星夜酒与几个小菜。 他就坐在二楼的窗口,注视着街上人流攒簇。 此刻正是客栈生意最好的时段,其他位置虽然没坐满,但大多有人占据着。 墨修尘刚好独自一人占据了一张桌子,而且视野也不错,刚好能瞧见黄昏下的大街繁华。 楼梯口走上来一男一女,他们似乎也在寻觅位置,最终目光锁定在墨修尘身上。 那女子摇曳着腰肢走向墨修尘,用软糯的声音喊道:“这位公子,你看是否能与你拼个桌?” 墨修尘仰头喝了一碗酒水,看着窗外,随口道:“随意!” 那女子招呼同行的男子坐下。 那男子冲墨修尘稽首行礼道:“在下星夜宫庞宪,不知兄台……” 墨修尘打断了他的话语,淡漠道:“各自问前程,拼桌吃酒不问来处!” 庞宪愣住,那女子则是出来打圆场,娇笑道:“我们不是得感谢公子吗?总不能连公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吧?” “没必要知道,吃完这座酒食散去,就此别过,山水无逢日!”墨修尘用一种及其冷漠的话语说道。 他没在二人身上感受到任何敌意,而且庞宪身上也无那种身为山上弟子的傲气,所以,他并不想与之牵连,因为很可能会将这二人牵扯进局中。 当初他只是教训了一番那群劫匪,却被李氏全部屠杀殆尽。 从那之后,墨修尘就有意不与他人牵扯太多,虽然不是他动手杀人,可在他看来,那些人都是因自己而死,这些因果总有一日是需要还的。 女子有些闷闷不乐,男子倒是没有介意这些,在墨修尘走后,宽慰道:“山上本来修道本就是恩怨难两清的光景,有些人能隐忍千百年做局复仇,小心谨慎并没什么错的。” 女子说道:“只是有些过意不去,抢了人家的桌子,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人家。” “你不是请了一壶星夜酒吗?他也没拒绝不是?”男子笑问道。 女子笑了起来:“那就祝好人一生平安!” 庞宪说道:“赶紧吃吧,一会儿师叔知道我们又出来开小差,又得叨叨个不停了。” 女子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埋头狂吃海喝。 就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大街上突然爆发出一股令人颤栗的杀气。 二人起身望去,大街上行人退避,街道中间站着四人。 一人正是此前与他们同桌吃酒的那个少年。 墨修尘的斗笠被气机掀飞出去,露出了原本的面容,他望着对面三人:“想打架,出城!” 话音落下,墨修尘转身朝着城外走去。 二楼的庞宪皱眉道:“竟然是他!” 女子问道:“谁啊?” “这些时日,山水谍报经常提起的那个人。”庞宪取出一份山水谍报。 “是他?他真的只有三境吗?”女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刚才那股杀机好可怕。” 女子想了想:“我们跟出去看看!” 庞宪刚想说算了,女子却已经转身往外面走去。 墨修尘来到城外后,御剑而起,往远离城池的方向离去。 那三人也先后化虹追了出去。 春雨总是晚来急。 雨幕倾泻而下,墨修尘站在雨幕中,等待着后方之人。 他的路开始拉开了序幕。 被人惦记的滋味很不好受,那就索性一路横推过去。 种种算计于他而言,都只是成长路上必须的小心谨慎,但当麻烦上门的时候,他更不想只是一味躲避。 那三人很快就落在墨修尘不远处,冷笑着盯着他。 “还以为你会直接跑路,没想到竟是有胆在此等待,倒是省去了我们不少麻烦。” “名声挺响亮的,都有珺王第二的称号了,但在我看来,你配不上。” 墨修尘嗤笑道:“关你屁事!” 他的注意力放在居中之人身上,应该是一个晖阳境炼气士,他所在之地,有一片真空地带,没有雨水落下。 至于开口那两人,都是五境圆满。 居中之人开口道:“我们是碧落山庄的弟子,我叫石通,这是我二位师弟,封旭尧,张幕!” 墨修尘摇头道:“我对你们来自哪里,叫什么不感兴趣,只想知道你们为何拦住我的去路。” 石通迈出一步,浑身气机绽放,虚空荡起阵阵涟漪,看向墨修尘:“不为什么,就只是想知道如今山水谍报上的少年天才,有几分真材实料。” “真是狗拿耗子。”墨修尘讥笑道:“炼气士上山修道,不好好去悟自己的道,倒是操心起他人之事,当真可笑。” “嘴倒是挺厉害,希望你的本事如你这张嘴一样的厉害。”封旭尧冷笑道。 一道术法破空轰向墨修尘,漫天雨幕竟然停滞了下来。 墨修尘没敢有任何大意,脚踩罡步踏出,提气握拳,猛的一拳递出。 山野震荡,仿佛有猛兽在嘶吼。 墨修尘退后了一步,有些意外的看向封旭尧。 封旭尧同样吃惊不小,他竟然被震退出去三步,要知道他结成的可是二品金丹,如今已然圆满,半步晖阳境了,竟然在试探中就落入了下风。 墨修尘意外的却是这个碧落山庄的五境圆满,比起他之前宰杀的两个要强横许多。 经过戴四白的喂拳之后,他的‘金枝玉叶’已经小成了,且筋脉已经多达三十三条,窍穴已有八十四处,递出一拳却只是让对方退后了三步而已。 张幕扶住封旭尧,说道:“让我来试试!” 他一步迈出,浑身气机流转,竟是牵引无数雨水,凝聚出一条水蛟,冲向墨修尘。 墨修尘站在原地,接连递出三拳才让那条水蛟溃散。 就在墨修尘收拳的刹那,封旭尧竟已杀至身前,持剑劈来。 墨修尘侧身避开,体表覆盖上一层金光,双指横击在长剑上,一拳砸在封旭尧的胸膛上,顿时让对方成为一颗炮弹倒射出去。 石通凝眸注视着墨修尘,挥手接住了倒飞的封旭尧,说道:“有些本事,值得我出手!” “大话谁都会说,但你们的试探真没意思,连让我热身都做不到!”墨修尘反唇相讥。 石通冷哼一声:“狂妄之徒!” 墨修尘飞身而起,一腿横扫在正在凝聚术法的张幕身上,身形一闪就跟着杀了过去。 张幕瞬间头脑发懵,他就没遇到过这么粗暴的人,五脏六腑都仿佛碎裂般疼痛难忍。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又飞了出去。 墨修尘嗤笑道:“老子可没时候等待你们的蓝条!” 石通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墨修尘在说什么。 墨修尘自己也笑了,却没有解释,解决了两个多余的人,他径直杀向石通。 他很想知道山上下来的弟子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两人对了一掌,涟漪让周围都呈现出真空状态,雨幕被瞬间蒸发干净。 墨修尘倒飞出去十丈,石通却是立在原地,负手而立。 石通冷笑:“下五境能接住我一掌,你足以自傲了!” “滚你娘的,别得意,当心被老子打爆!”墨修尘立足身形,嗤笑着看向石通藏在身后的那只手。 近身搏杀,他如今还真就不怵。 第一百一十一章:真正的剑修 雨幕中的山河就像是一幅水墨画卷。 而这山水画卷中有两抹浓墨重彩的笔墨。 那抹金色如一朵金莲绽放,而那青色如一柄利剑。 墨修尘火力全开,所修法门全数运转,一轮血色阴阳异象在他身后升起,仿佛魔神降世。 而石通没有异象,仿佛他本身就是异象,手持一柄青色法剑,剑气遮天蔽日。 “三境修为,竟能修出异象,已经很了不起了,但……”石通望着墨修尘的异象,诧异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说道:“我是剑修!” “剑修?”墨修尘闻言心神激荡,他舔了舔嘴唇,沉声道:“还没遇到过真正的剑修,今天请你让我开开眼界!” 那柄青色法剑随之一颤,如闪电般激射向墨修尘而去,同时一柄淡青色袖珍小剑已然杀到墨修尘的眉心。 若不是有金光护体,这两剑足以在顷刻间要了他的命。 寒意弥漫在墨修尘的心间,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真正的剑修是何等可怕。 但他可无惧,现在他将所有冷静都藏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来自这副躯体的热血。 拳架一起,阴阳分化。 他化作血色闪电激射出去,拳锋过处,虚空扭曲出阵阵涟漪。 石通既然已经知晓了墨修尘拳头的分量,又如何会硬接这一拳,心念一一转,两柄飞剑自墨修尘后方杀来。 墨修尘的速度已经快到只有残影,但比起那柄袖珍小剑依旧慢上些许,狠狠地撞击在他的护体金光上,直接将他轰击得横飞出去,巨大的力道让他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而石通则是站在原地,以心念控制一法剑一飞剑。 两者相互配合,让墨修尘疲于招架。 那柄飞剑的锋芒比起法剑更甚之,有两次差点突破护体金光的防御。 接连的被动防御让墨修尘很不适应,他喜欢掌控战局,就算对自己不利,也一定要找出一条出路来。 念起剑动! ‘千秋’铿锵出鞘,一剑斩在那柄青色法剑之上。 石通惊疑不定:“御剑之术?” 法剑被‘千秋’牵制,墨修尘只需要应对一柄飞剑,这让他的压力骤减。 当飞剑再次杀来时,墨修尘直接举拳递拳。 大雨中火星四溅,法力激荡,让落下的雨水如落在一张张起伏不定的纸张上。 杀机四起的林间,剑气与拳罡不断碰撞着。 护体金光被消磨黯淡下去。 墨修尘也终于临近了石通,一拳递出。 石通冷哼一声,驾驭飞剑掠回。 飞剑在他手中化作三尺青峰,挥手便是一剑落下。 墨修尘被一剑劈飞出去上百丈,嘴角流出一缕鲜血,他呢喃道:“真难打!” 他的真身还从未与晖阳境真正对战过,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具下五境与中五境间隔着天堑鸿沟,不可逾越。 石通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全力以赴过,而这随手一剑就能将他轰飞出去上百丈,这种实力让下五境怎么打。 “珺王第二,就仅仅如此吗?”石通冷漠地看向墨修尘:“珺王一代传奇,而你只是一个蝼蚁而已。” 墨修尘很想骂娘,他都不认识那珺王是谁,可是这些人为什么要将他与珺王联系起来呢? 不过,那人似乎很厉害。 他问道:“他在下五境能斩杀中五境?” 石通迈步向前,脚下虚空层层涟漪荡漾开来,剑气环绕周身,开口道:“你接不住我认真一剑,而我接不住他五境时的一剑,所以,你……凭什么被称之为珺王第二?” 墨修尘定住自己的身形,自嘲道:“所以老子是遭了无妄之灾喽?” 刹那,墨修尘驾驭回‘千秋’,狠狠一剑递出,将那柄青色法剑打飞出去,指向蹈虚而行的石通:“老子不是什么珺王第二,我就是我,我不是任何的影子!” 八十三处窍穴全开,道宫天地内的两座府邸轰鸣,墨修尘的气机节节攀升,他虽然没有破入真意境,但对于大道他不陌生,此刻他借助阴阳交汇的丹窍,开始勾连外界天地,衍生出无穷剑气。 石通冷哼一声:“你配吗?” 嗤啦! 天地间一道闪电落下,石通的剑也随之斩下。 这一次,墨修尘纹丝不动,持剑而立,那道劈下的剑光被他一剑斩碎开来。 一道血色剑气掠过石通的耳畔,斩下了他鬓角的一缕发丝。 石通接住那缕发丝,然后凝眸注视着墨修尘,问道:“你如何做到的?” 墨修尘抹去嘴角的鲜血,沙哑道:“你他娘猜猜?” 他踏空而起,站在石通对面:“看不起三境修士?” 封旭尧问道:“要不去帮忙?” “干什么去,给师兄添乱吗?”张幕摇头。 他现在还心有余悸,墨修尘比起那些异兽还要有压迫感,他现在可不想上去送人头。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墨修尘为何现在还能活蹦乱跳了,因为人家是真有那个实力,只要不是中五境,估计难有人能让墨修尘死。 封旭尧叹息道:“这小子古怪得很,估计只有那些丹成一品的五境圆满才能与他打个平分秋色。” 张幕不置可否,注视着上空的两人。 随着墨修尘与石通二人僵持的越久,张幕与封旭尧就发现墨修尘隐藏的太深了,直到此刻墨修尘竟然还能提升战力。 远处,庞宪与女子站在一处树梢上,注视着场中的战斗。 女子以心声问道:“师兄,那家伙有胜算吗?” 庞宪苦笑道:“我怎么知道,石通可是剑修,况且在蓟州这一代,他几乎独占鳌头,同辈能与之过招的寥寥无几,就算是当年的我,也难与之匹敌。” “不过那家伙也很厉害的样子,三境能僵持到现在,而且似乎还有后手嘞。”女子注视着墨修尘。 庞宪说道:“他能灭掉宗家,能没有后手吗?况且当日还有三位乾元境的仙门长老也被杀了,我觉得他若是石通动杀心的话,应该能看见了他的底牌。” 石通看着被磅礴剑气萦绕的墨修尘,心湖泛起滔天波澜,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一个三境修士,竟然能调动天地之力,而且还能蕴养出如此剑气。 他当初成为剑修,还是结成金丹时,机缘巧合下蕴养出了一枚本命飞剑,但是那时的他可没有墨修尘这般磅礴的剑气。 墨修尘以《十绝杀法》驾驭无穷剑气,凭空一剑斩下。 一柄百丈剑芒撕裂了雨夜,迅猛地朝着石通斩去。 石通终于收敛了眼中那缕不屑,认真了起来,他驾驭回被打飞出去数里地的青色法剑,本命飞剑融入法剑之中,催动法力,同样一剑斩出。 两道百丈剑芒同时溃散,剧烈的剑气流散向四面八方,无数山石树木被剑气化作齑粉。 雨幕都有刹那的停滞。 当涟漪散去,石通看着嘴角不断流淌鲜血的墨修尘,说道:“你若是在五境,我退避三舍,但现在的你做不到。” 墨修尘咧嘴一笑,沙哑道:“继续!” 石通却是收起了剑,摇头道:“我与你无冤无仇,没必要打生打死,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成色而已。” 墨修尘愕然,冲他伸出大拇指,骂道:“淦你娘的,逼得老子火力全开,你中途不打了。” 石通嘴角抽搐,憋了半天才说道:“看来传闻不错,你就是个粗鄙的莽夫。” 墨修尘深呼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老子这一身力气本来是留给那些想杀我的人,倒是让你三两剑快打没了,不骂你骂谁?” “行了,自求多福吧。”石通招呼着封旭尧与张幕离开了。 远处,女子问道:“我们要不出去见见他?” 庞宪黑着脸说道:“见个屁,他装的。” 女子啊了一声,就被庞宪扯走了。 墨修尘望着雨幕,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往相反的方向御剑离去。 在他离开后不久,有数人来到此地。 “找出他离去的方位,追!” 有人取下一片沾血的树叶,说道:“应该受伤不轻,一定要在他伤势痊愈之前找到,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他。” “往东北方向去了。” “深山渡的方向,他要乘坐渡船!” “绝对不能让他登上玄霄宗的渡船,否则我们没有任何机会动手。” 他们此行一共六人,六人虽然修为都只有五境开元圆满,但他们六人联手却是可以斩杀晖阳境巅峰。 此番收到的指令就是带着墨修尘回去,活着带回去更好,死了就带尸体回去。 墨修尘的神识何其敏锐,在数里地外就察觉到了这一波人的存在。 他虽然没有受多重的伤,但为了不在阴沟里翻船,他并未选择直线朝着深山渡前进。 而是选择收敛气机,往正北方前进。 他打算去最近的小镇,先找个地方把自己的伤势养好,再去收拾这波人。 这六人站在一起时,让墨修尘感受到一股死亡的危机感。 既然如此,就绝对不能让这些联手,最好是各个击破。 而且,他现在要面对可不仅仅是这六人,还有其他隐藏在暗中的毒蛇,稍有不慎,便会…… 万劫不复! 第一百一十二章:齐聚 深山渡。 天武阁供奉林舜阳找到了端木长歌。 林舜阳一袭黑色道袍,双鬓斑白,发间别着一支木簪,仔细看竟然是一柄小剑,来到端木长歌的房间中,开门见山道:“凌月那丫头不肯回来?” 端木长歌正襟危坐,为林舜阳倒上了一杯茶水,这才坐下说道:“她对那门婚事很是抗拒。” 林舜阳摩挲着茶杯,问道:“知晓那个人的身份吗?” “查不到,就仿佛凭空出现在镇妖关的,完全查不到来路,只知晓那人叫墨离!”端木长歌说道。 “墨离!”林舜阳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渡口,说道:“又一个墨姓,当年墨氏让山上山下都吃足了苦头,三年前出现了一个墨笙,半年前出现了一个墨修尘,如今又出现了一个墨离,难道墨氏要重现人间了吗?” 端木长歌闻言,心中惊骇不已:“若真是墨氏,那就得小心掂量了,李氏这门婚姻可真就可以拒绝了。” 林舜阳转头嗤笑道:“墨氏都已经过去了,就算出现几个墨氏的后辈也改变不了结局,而现在定骞李氏,正是如日中天之时,若是那位侍郎再进一步,成为大秦尚书郎,李氏的声望将会压过许多二流仙门,与我天武阁也算是门当户对。” “可是师妹那边……”端木长歌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由不得她,平日再怎么胡闹都随她去了,但是涉及天武阁的百年大计,就不能再如此任性了。”林舜阳眼中闪过一抹狠厉:“阁主已经开始闭关,一年内有望跻身上五境,届时李氏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端木长歌也心潮澎湃:“那我天武阁就能成为宗门了!” “只要成为宗门,这点小小的牺牲又算什么?”林舜阳颔首:“况且,李氏大公子本身的修为也不差,更是战神宫亲传弟子,如此强强联合,我天武阁就算是面对玄霄宗与道宗也不必低声下气了。” 林舜阳问道:“沧州究竟是怎么回事?” 端木长歌想起这件事就气血翻涌,他咬牙道:“当初我们路过沧州,碰见了墨修尘。” 林舜阳闻言皱眉,继续问道:“然后呢?” 端木长歌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番。 “山河图应该是李氏手中那件低劣的仿品,可威力应该也能镇杀任何下五境了。”他转身走到桌边坐下,问道:“你说他祭出过一座神宫?” 端木长歌点头道:“当日我们曾瞥见过,那座神宫中还有大道之音回响不绝,将中岳雏形的威势都给驱散,甚至是镇压了。” 林舜阳用手指蘸水在桌面写下了一个‘墨’字,他沉声道:“有意思,看来有机会要会一会这个少年了。” “他如今就在蓟州!”端木长歌说道。 林舜阳摇头道:“我要去镇妖关,你看有无出手的机会,若是能抓住这个少年,算你将功补过了。” 端木长歌起身行礼道:“是!” …… 墨修尘施展易容术,顺利进入深山渡三百里开外的一座小镇。 由于身后的剑匣有些显眼,他还是戴上了斗笠。 本想将剑匣收入簪子内,可想了想还是算了。 反正‘千秋’与那柄黑剑都不喜欢呆在簪子内,一进去那黑剑就更脱缰的野马一样,到处吞噬资源,甚至连神仙钱都不放过,还追着‘千秋’到处乱窜。 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将房间布下法阵后,便开始疗伤。 同时,他也在研究山河图上铭纹的排列。 他总觉得那些买铭纹很可能才是大道根本。 …… 顾文彬一行人来到深山渡,亲自迎接境月山掌律的大弟子。 顾文彬看见那人的身影,连忙嘱咐身边的人:“千万记得我跟你们说的,谁敢说漏嘴,咱们都别想好过。” 一行人连声应是。 来人身材修长,一头长发被一条白色丝带绑着,双眉如利剑,眼眸阴冷,手持一柄扇子。 见到顾文彬等人,还不待众人与他行礼,便冷声问道:“杀害全虹师妹的人在哪?” “萧师兄,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他如今就在蓟州内,只是隐藏了起来。” 顾文彬小心翼翼的说道:“现在找他的人不止我们,还有天武阁也在寻他,而且似乎还有星门那条毒蛇也在查探他的踪迹。” 萧天河冷哼道:“一群废物,竟然让一个三境蝼蚁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杀了全虹师妹……” 他看向顾文彬,低沉着声音:“你们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萧师兄,你这话可不兴说!”顾文彬眼神也冷了下来,他怒气冲冲地说道:“当时是那贱种出手太快,而我们也有些大意,谁也没料到他真敢杀人。” “最好如此,若是让我知道你们故意为之,那你们就都别回境月山了。”萧天河说道:“接下来给我全力打探那贱种的消息,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别放过。” 顾文彬这才坐下,答应了下来,至于心中如何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萧天河问道:“他身边那孩子呢?总有落单的时候吧?” “自从进入蓟州后,那孩子就没跟着他了。”顾文彬回答道。 萧天河闻言眼神寒光四溢地盯着顾文彬:“你们的脑子都让狗吃了,既然没跟着他了,那就去查清楚那孩子的身份啊,若是可能就用那孩子或者其家人将那贱种逼出来。” “这种事情还用得着我教你吗?”萧天河重重地将扇子拍在桌面上,杀气腾腾的说着。 顾文彬赶忙招呼另外几人退出了房间。 离开深山渡后。 顾文彬吩咐道:“分头行动,两人去沧州,两人去联系星门李氏,看看能不能联手。” 有人问道:“顾师兄你自己当心啊。” “去吧,我知晓的!”顾文彬挥手。 等待几人都离去后,他回望了一眼深山渡,眼眸中闪过一抹狠厉。 “萧天河,你就该与全虹一样去死!” 他化虹往蓟州的一座郡城而去。 ……南源郡城。 丘志泽来到自家商会所在。 商会管事秋全亲自下楼迎接。 丘志泽见到秋全,连忙走了上去,笑喊道:“秋叔,你怎么下来了,侄儿上去就是了。” “公子难得来南源,我总不好让你自己瞎逛吧。”秋全一把揽过丘志泽的肩头:“今晚想去哪家酒楼,你开金口,秋叔请客。” 丘志泽闻言眼前一亮:“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然后二人说说笑笑上了楼。 走到三楼,进入丘氏自己的地界后,秋全为丘志泽沏上一壶茶,又取来了丘氏商会今年的帐本。 丘志泽没看账本,说道:“这次前来不是查账,是有事而来,事情安排好咱们就可以去酒楼玩儿了。” 秋全闻言,眼眸一闪,随手布下禁制,防止隔墙有耳。 他问道:“何事要你亲自走一趟?” 丘志泽取出一份山水谍报,说道:“这个人秋叔应该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吧。” 秋全接过山水谍报,看着被丘志泽圈出来的名字,心神剧震,看向丘志泽问道:“我们丘氏也要掺和吗?” “非也,我丘氏不去针对他,而是为他准备一艘离开蓟州的渡船。”丘志泽说道。 秋全思量了片刻,问道:“那我们丘氏能从中得到什么?” “通往樊州商路的资格!”丘志泽沉声道。 秋全闻言坐了下来,望着那个名字。 丘氏的商路四通八达,山上山下都有,但是有些地方他们根本就伸不进去手。 定骞李氏掌控的几处商路,镇国公的封地,珺王的封地,以及樊州以及周边几处州郡。 而这其中还有巨大利益的就是樊州以及周边,可是周旋了许多年,樊王怎么也不同意丘氏入驻其中。 所以,当丘志泽说丘氏有机会进入樊州,他沉默了,因为这就像是一场梦。 丘志泽说道:“只是有那个资格,具体决定我们能否进入樊州,一切就在这个人身上。” “暗中找一膄渡船倒是不难。”秋全叹声道:“为难的是现在盯着他的势力很多,若是我们暗中插手,很可能同时得罪这些势力。” “秋叔,你认为我们丘氏存在这千百年靠的什么?”丘志泽说道:“靠的不是那些莫须有的人情往来,而是丘氏看人的眼光,以及我们的投资手段,钱永远赚不完,重点是赚怎么样的钱。” 秋全有些诧异地看着丘志泽,问道:“怎么感觉你脱胎换骨了一般,以前你可不会考虑这些事情的。” “人嘛,总是要变的。”丘志泽喝了一口茶水,笑着说道。 秋全沉默了一会儿:“行,我去安排渡船!” 丘志泽笑着说道:“今晚去醉仙楼!” …… 在夜最黑时,墨修尘离开了小镇。 经过三天的吐纳,伤势已经痊愈。 他登上一座山峰之巅,盘坐在此吞纳天地灵力,同时等待着太阳的升起。 他现在需要更多的紫气,不仅仅是炼体需要,开启那座火行神宫也需要。 随着四肢已经被紫气洗礼过了,汇聚出来的黑色气息已经被他凝聚出了三滴,皆被他以紫气包裹放置在丹窍气海之上。 他想等待火行神宫完全开启之后,再去找那波人。 火行神宫开启后便能再次孕育出一尊神祇,届时三尊神祇同出,应该能在瞬间杀死一位开元境圆满的炼气士了。 真身对付两人,阳神灭杀剩下三人。 这一次他不打算有丝毫留手。 势必以雷霆之势灭掉这波人,然后登上去往天元州的渡船。 第一百一十三章:猎人与猎物 时代在变化,什么都有可能! 墨修尘的修炼之路与大多数人不同,他相信肯定也有其他殊途同归之人。 他能在下五境就蕴养出阳神,甚至开启了两座与众不同的人身小天地。 他清楚知道他不是绝对的特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也肯定有人如此,甚至可能更特殊,只是他如今尚未遇见而已。 所以,他不能停下脚步,他追赶的是那些站在群山之巅的人物。 眼下种种难关,都是通往巅峰的必要磨难。 人要看得长远,同样也要注意脚下的路。 阴沟里翻船的勾当,屡见不鲜,他可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走出客栈,他感受着春日的阳光,然后缓缓带上那顶斗笠,迈步往小镇之外走去。 风里雨里,他又有何惧之! 这一次,他不是等待别人上门,而是他找上门去。 深山渡处于五座城池之间。 墨修尘所在的这处小镇,则是其中一座城池,他取出堪舆图,思索片刻后将之收起。 现在很多毒蛇估计都在等待着他这个猎物,因此深山渡才是敌人最多的地方。 他有理由相信,在去往深山渡的必经之路上,必然有人蛰伏。 而其他四座城池相对安全。 那一波人必然也会想到这一点,所以他们不会去与人在明处争夺猎物,而是会选择在几座城池之间搜寻他的踪迹。 而这也正是他将之各个击破的机会,一旦这六人联手,他将陷入被动。 …… 小峰县城! 有人传出消息,墨修尘曾出现在一处酒楼之中,虽然是易容出现,但他背负着标志性的剑匣。 时隔三天。 奉贤县城,再次有人目睹了墨修尘的出现,这一次是在茶酒馆。 又过一日。 另外三处县城都在传墨修尘曾出现过。 这些消息顿时让暗中的毒蛇开始了行动,开始吞吐信子,打探墨修尘的消息。 但各自的主事之人却依旧守在深山渡口,没有离开过半步。 也正如墨修尘预料的那般。 半旬时间后。 墨修尘自一座山峰走出,既然确定了毒蛇不会离开蛇窝,他便要开始清场了。 深山渡口! “鲍川,都半个月了,我们就这么守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个阴险的小子,也不知道是真的在五座县城里晃荡,还是烟雾弹。” “据二公子提供的消息,这个小子心思深沉,精于算计,我们再观望一阵。”鲍川沉声说道。 “谁都别轻举妄动,盯着他的不止我们李氏,枪打出头鸟。”他看着其他五人,目光一一扫过去:“我们能与其他人争锋的底牌,就是我们六人一体,任何人都不能有任何闪失。” 李高朗亲自与他交代过,墨修尘当初二境就曾杀过四境,如今虽然才三境,但杀五境如拾草芥,未必就不能与六境争锋。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其他势力率先出手,探清虚实再做打算。 他吩咐道:“全都给我呆在房间内修炼,谁要是敢坏公子的事情,就算我鲍川今日不追究,但是李氏会如何做,想必你们都知道。” 五人闻言哑口无声,皆是沉默了下去。 李氏的手段,其他人不清楚,可他们作为李氏的死士,又岂能不知道。 …… 墨修尘进入小峰县城,找了一家客栈,坐在二楼喝酒,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他没想到的李氏那波人如此沉得住气,不过他有的是时间,时间越久局势对他就越有利。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的火行神宫已经接近完全开启,道宫天地内的大道神音越发洪亮,等待神宫完全开启,不论何地都是他的主场。 他留下一两银子,缓缓走出客栈,混入人流之中。 而他现身的消息再次被有心人传递了出去。 他没有离开小峰县城,反而找了一处地段做好的酒楼,似乎在告诉所有人。 他就在这里,等着所有人! …… 南源郡城。 拿到山水谍报的丘志泽,问道:“秋叔,确定他如今就在小峰县城内?” 秋全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苦笑道:“你这朋友胆子也真是大得很嘞,那么多势力都在寻他,他倒是堂而皇之找了家上好的酒楼住下了,生怕别人找不到他。” 丘志泽双眸微眯,轻声说道:“准备去小峰县城,有好戏看了!” “什么意思?”秋全疑惑问道。 丘志泽转身看向秋全:“我与他接触过,所以当他如此显眼时,那就一定有人要倒霉了。” 秋全皱眉道:“倒霉的会是谁?” 丘志泽笑道:“谁最先按捺不住,谁就会倒霉!” 当初一个二境,就敢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丘氏府邸的大门前,而且还暴打了他一顿,换作其他二境,谁敢如此胆大妄为。 而且竟然还为李氏埋下了一个惊天大局。 这个局如今已经开始显威了。 而他丘志泽也因为这个局,得到他父亲生平第一次的认可。 离开云霞城之后这半年,他依据墨修尘给他的既定策略,拿下三条原本属于定骞李氏的商路,甚至在大秦仙朝的官府那边,丘氏第一次得到了合作机会。 而李氏三番五次的暗中手段,被官府一一打破,让丘氏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丘志泽当初如何都想不到,仅仅半年时间就能让李氏伤筋动骨,甚至还在寻求与丘氏的其他合作。 依据墨修尘的推断,断掉李氏在山下的商贸路线,李氏定然不会甘心就此扔掉这三条商路,丘氏做的是兵器器材,炼器丹药…… 而李氏做的却不止这些,他们做的还有山上法袍与山下漕运。 山上的路他们断不掉,但是丘氏入局,将陆路堵死了,漕运最终还是得转陆路,李氏就得考虑与丘氏撕破脸的代价。 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丘氏整体的服务很好,价格也实惠。 李氏则是太强势,不论任何物品,李氏做的其实只是自家生意,维护的始终只是李氏的利益。 所以无论山上还是山下,对李氏的感官都不太好,如今丘氏入局其中,给了山上和山下更多的选择。 而这其中还有最重要的一环,那就是先入局,再做局,最后给予李氏最致命一刀。 至于这一刀要如何递出,丘志泽需要等待墨修尘来决断。 他相信,墨修尘这一道绝对不是断掉李氏一条臂膀那么简单,很可能是一击毙命之局。 所以,当得知墨修尘高调出现在小峰县城内,丘志泽有预感,这一次,会有异常精彩的好戏。 …… 深山渡。 鲍川也按捺不住了。 连着三天墨修尘都在小峰县城,没有转移阵地的任何打算。 他吩咐道:“薛元武,梁胜,你们二人乔装过境,率先进城。” 薛元武,梁胜二人转身离开酒楼,化虹而去。 鲍川看向剩下三人:“邹玉成,段良朋,你们二人速度快,先辗转往北,从另外一条路进入小峰县城。” 他带着最后一个人,径直赶往小峰县城! 墨修尘也在今日离开了小峰县城。 他看向北方:“也该动了!” …… 当鲍川就要进入小峰县城时,便碰到了薛元武,梁胜,两人脸色阴沉的可怕。 鲍川皱眉,道:“人呢?” 梁胜一拳砸在树上,顿时一人抱粗的树木倒了下去,他咬牙切齿道:“我们晚了一步,那小子一早便离开了小峰县城,去向未知。” 鲍川闻言,不好的预感让他瞬间背脊发寒,沉声道:“去北方!” …… 官道上! 墨修尘撤去了斗笠,恢复了真容! 他仰头看向天边两抹虹光,他的眼眸中划过两抹腥红,心念一动,那柄久未经历厮杀的黑剑,瞬间出鞘,铮铮剑鸣声如雷霆炸响。 墨修尘伸手握住黑剑,身形一跃而起,瞬间出现在百丈外,一剑横扫出去。 一抹纤细的玄墨色剑芒恍若要将天地割裂开来。 那正急速赶路的二人察觉剑气临近,只得在仓皇间祭出法器抵挡。 墨修尘已然临近,身后异象融入黑剑内,对着段良朋就是一剑斩下。 段良朋压根就来不及反应,护体法力被一剑斩破,身形如炮弹砸入地面。 邹玉成击溃那抹剑气,转身就朝着墨修尘扔出三丈剑符。 但瞬间就有三道披甲身影现身,一道笼罩披甲身影一口真火吐出,三张符箓刹那成灰。 湛蓝色的披甲身影,凝聚术法,竟是在阳光万里的天空上扯下一道手臂粗的雷霆,轰砸而下。 那土黄色披甲身影手中凝聚出一杆神枪,一枪洞穿而去。 邹玉成霎时间便已经死于非命。 临死前,他最后一缕神识叹息着散开。 所有人都低估了墨修尘,都在守株待兔,都想成为猎人。 可真正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三尊神祇融入墨修尘体内,墨修尘赫然间气势更盛,以一种踏破天地之势落在地面上,将坑洞中的段良朋震飞出来。 墨修尘闪身上前,一把攥住段良朋的脖颈,将其狠狠掼在地面上,玄墨色剑气不断冲击着段良朋的气海。 段良朋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抗之力,双目无神,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墨修尘将之砸入崖壁中,随后一剑洞穿了他的腹部。 墨修尘沉声道:“你们最终还是没能沉住气,你们在等我上钩,我又何尝不是在等你们呢?” 这是墨修尘开战后的第一句话,也是段良朋生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言语。 墨修尘伸手探入他的气海,将那颗浑圆的金丹掏了出来。 随后,他五指抓住段良朋的头颅,三大法门运转开来,将段良朋体内的法力与天地灵力尽数汲取干净。 黑剑也没闲着,直接将尸体内的精血吞噬殆尽。 墨修尘收拾完战场,指尖燃起一抹真火,将两具尸体焚毁。 他看向小峰县城方向:“接下来,该你们入局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待客 深山渡! 端木长歌接到小峰县城传来消息,第一时间便离开了渡口,往小峰县城以北而去。 与此同时,顾文彬带着消息回到了深山渡,找到了萧天河。 萧天河听过后,便带着人直接御空离开了渡口。 在他们离开后。 渡口的一处酒楼中,有两男一女望着小峰县城的方向。 他们都带着面具,面具上雕刻着众星拱月的大门。 只能从身形上分辨出他们的性别。 其中一名男子说道:“毒蛇都出窝了啊!” 女子捻动着酒杯,笑着说道:“我们不着急,既然李氏开出了令人心动的价格,那我们就要负责收尾嘛,否则不好交代啊。” 男子看着那具身体,眼中闪烁着欲望,可是当女子转头与之对视时,他却快速躲开了。 女子撩起自己的裙摆,露出如玉藕般的小腿,娇笑盈盈:“若是这趟能拿下那个小子,姐姐陪你玩儿两天。” 男子连忙摆手:“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做你裙下亡魂。” 女子咯咯直笑,胸脯乱颤。 另外一名男子说道:“别没正形了,此番明面上的实力都离开了渡口,墨修尘逃不过一场围杀之局,现在我们合击一番他的退路。” 女子扭动着腰肢走到桌旁坐下,眼眸中露出丝丝媚意,说道:“往西退走倒是不太可能,往南走就更无可能。” 另外一个坐在窗户旁的男子点头:“他是要进入帝都的,所以他就算要退,也只能往更北方走,或者是东方。” “那就将他的退路散布出去,我相信有些人很乐意去围追堵截。” 女子问道:“那我们呢?” 男子冷笑:“去南边最近的渡口!” “你的意思这家伙会反其道行之?” “不错,以那家伙的心思,绝对会往南退走,选择改换路线北上。” 女子揉着眉心,叹气道:“与你们打交道可真是累得慌!” 男子冷哼道:“所以这么久,你也只能在门内当一个杀手,而不是主事之人。” “我能怎么办,只想找个男人嫁了,可没人娶嘛。”女子幽怨道。 站着的男子嗤笑道:“谁敢娶一朵毒莲花回家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女子抄起酒杯就砸了过去:“信不信老娘今晚就爬上你的床?” 那男子打了个寒颤:“姑奶奶,我认输,我还想在门内取个小娇娘呢。” 坐在窗户前的男子懒得理会二人的拌嘴。 他们三人只会在有任务的时候才会聚在一起,走出星门他们都有各自的山门,只是谁都不知道各自身份,只是以代号相称。 男子看着渡口远处,掐诀推演着。 墨修尘在星门内的报价已经跻身前十了。 而星门榜首则是那位珺王,不过这个单子敢接的人少之又少。 每次去截杀的人都是有去无回的。 最近一次截杀,还是在元烈王朝之内,却还是失手了。 被龙影直接一剑就给抹杀了。 星门内的高层告诫过,不到虚涅境不允许接珺王的悬杀贴。 在上五境未曾登天前,星门很少失手,一般都是速战速决,只有在珺王那里吃过亏。 如今墨修尘被冠以珺王第二,他倒是想看看是不是一样的难杀。 …… 墨修尘将战场收拾干净,便收敛气机隐藏了起来。 他相信只要另外四人不是傻子,就一定会往这边赶过来。 再则,此前突兀爆发出来的气机,只要进入五境的修士就一定能感知到。 他在此前的战场上以铭纹刻下了一方杀阵,以‘秋风萧杀术’为根基,以《十绝杀法》为筋骨,在以阴阳为引。 只要那几人踏入法阵之中,他便能以绝对碾杀之势,在短时间内杀之。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他预料的方向进行着。 鲍川四人在法阵完成后的半刻钟内便赶到了战场。 鲍川打量着战场,眉头皱成了川字,因为此地只有厮杀的痕迹,而且极少。 薛元武在崖壁下捻起一抹灰烬,颤声道:“老邹可能已经死了!” “不可能,他们两人同行,除非晖阳境圆满出手,才能在瞬杀他们,墨修尘就算能战晖阳境,怎么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杀掉他们而二人。”许天干否定着。 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们从小峰县城出发,到此不到一个时辰,如此短时间内,墨修尘是如何杀掉邹玉成与段良朋的。 鲍川捻起灰烬,身形拔地而起,同时喝道:“速速离开此地!” 却不料,一道百丈剑芒横空而至,直接将他轰回大地上。 一道嗓音在山间响起:“就这么走了,我还怎么待客啊?” 四人闻声望去,一个面容极好的少年蹈虚而行,手中拖着一柄长剑,剑气将虚空都割裂的扭曲开来。 鲍川沉声道:“不要纠缠,尽快离开!” 话音未落,方圆十里地之内便开始剧烈震动,天地灵力狂涌而来。 一座蕴含着阴阳的杀阵升起,将此地覆盖遮拢。 墨修尘杵剑站在空中,冷笑道:“你们不是一直在寻我吗?如今我就在此地,你们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要离去,这样很没礼貌的。” 鲍川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另外两人呢?” “当然是送他们回家了啊,放心,我待他们极好,他们送给我的东西我也喜欢得紧。”墨修尘掏出两颗金丹,展现在四人眼前:“怎么样?你们打算送我什么呢?” 四人闻言背脊生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莫名的悲哀。 他们有种不知所措的错觉,坏人不应该是他们四人吗? 为何感觉空中站着的少年更好一个恶贯满盈的邪魔外道呢? 鲍川沉声与三人说道:“突围吧!” 鲍川率先出手,祭出了一柄拂尘,往天上一挥,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墨修尘啧啧道:“宝物真多啊,看上去挺值钱的。” 一道术法冲向墨修尘的面门,墨修尘脸色的谐谑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冷漠,只见他掐诀牵引法阵。 赫然间便有一阵秋风拂过,那道术法被轻而易举打散。 杀机更是直冲鲍川而去。 薛元武上前一步,身形凌空而起,双手掐诀,打出一道法诀,法诀在天地间幻化出一头双眸猩红的恶狼,扑杀过去。 墨修尘怡然不惧,印诀再起,法阵落下一片血色剑雨,将那头恶狼击溃,同时凝聚出一柄长剑激射而去。 薛元武在虚空中翻了个跟头,撑起护体法力,双手连连拍击在长剑上,铿锵作响。 鲍川挥动拂尘,天地间显化出一尊金甲神灵,神灵手持长剑,一剑洞穿虚空。 “喝~!” 墨修尘低喝一声,金甲神灵瞬间溃散。 地面上,许天干与梁胜开始布置法阵,试图以阵破阵。 墨修尘眼中闪过一缕讥笑,他等的就是这一步。 他的杀阵并未布置完成,需要有人来行点睛之笔。 而思来想去,也只有阵师才可以。 好巧不巧,这一行人中那许天干就是一名阵师。 而他定然能看出杀阵的不完整,必然会动以杀阵来反杀墨修尘的心思。 所以,现在墨修尘与鲍川和薛元武打得算是有来有回。 无数法力涟漪层层叠叠的荡漾开去。 同时,墨修尘也在等待另外的人。 他相信有些人绝对会坐不住,担心他被李氏这波人拿下,准备前来收拾残局。 他们能想到的,墨修尘自然都计较在内。 鲍川趁着薛元武牵制墨修尘的空隙,飞身临近墨修尘,一道印诀狠狠拍下。 赫然间,墨修尘的头顶出现了一座形如山峰的印章! 墨修尘仰头望去,身上冲出无穷剑气,不断劈斩在那山峰之上,顿时间,天地被一片炽烈火星覆盖。 墨修尘则是抓住空隙一拳递出。 打得鲍川横飞出去。 护体法力都差点被一拳砸的爆碎开来。 逼退鲍川,墨修尘提剑就斩了出去。 那座山峰大印顿时爆碎开来。 薛元武的攻击也在此刻到来,磅礴的山海拍击而至。 墨修尘心念一动,‘千秋’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由剑尖朝上瞬间转为下斩。 山海被一剑劈开。 法力涟漪爆炸开来的瞬间,墨修尘撑开护体金光,一掠而过,双拳宛若流星重重落在薛元武身上。 护体法力被两拳打破,薛元武狂吐鲜血。 墨修尘没有给他丝毫反攻的机会,抓住他的手臂狠狠摔向扑杀而来的鲍川。 本来已经凝聚出印诀的鲍川见状,只得撤去印诀,接住被重创的薛元武。 墨修尘等的就是现在。 ‘千秋’入手! 《十绝杀法》—杀仙! 杀阵汇聚而来磅礴的天地灵力,凝聚在‘千秋’剑身之上。 嗤啦! 剑锋力斩山河! 天地在这一剑下失去了色彩。 鲍川与薛元武的灵魂都在颤栗,死亡的恐惧自心底迸发。 也就在这时,梁胜双目通红,大吼一声:“给我起!” 徐天干双手结印打入一颗雪花灵钱中,顿时大阵中涌现出无穷杀机,他看向墨修尘,咆哮道:“小子,你的死期到了!” 墨修尘闻言,轻笑道:“谢谢!” 第一百一十五章:晖阳境的真正实力 人总是会把自己看得太重,也会在低谷时将自己看得太轻。 墨修尘看着那颗雪花灵钱,其实那并不是表面上的雪花灵钱,而是施展了障眼法的仲冬钱。 其实墨修尘一直在看,神识从来没有离开过许天干,他的每一步位置,每刻下的一道铭纹,都被墨修尘刻画在识海中。 而许天干也一直处于鲍川和薛元武的保护中,这二人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在阻挡墨修尘杀向许天干。 可也许他们从来没想过,墨修尘若想杀过去,这二人就算是联手也挡不住他倾力一剑。 墨修尘以心声与四人说道:“都别折腾了,我想杀你们,你们都走不掉。” 鲍川闻言不语,只是手中的拂尘宛若长剑,轰然斩向墨修尘。 同时以心声说道:“你有何用意?” “换个身份,为我做事!”墨修尘同样递出一剑:“但你们得先死一次!” 一剑递出的同时,墨修尘已然近身,太极穿云手绕过了拂尘,一拳洞穿了鲍川的胸腔。 鲍川眼眶迸裂,双目死死地盯着眼前少年,浑身血气刹那溃散。 “大哥!”许天干亲眼目睹鲍川被一击必杀,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心底的无力感仿佛一只庞然大物冲他张开了深渊巨口。 薛元武双目无神,浑身气机紊乱,墨修尘那一拳不仅打杀了鲍川,更是将他们三人最后一口心气打散了。 墨修尘冷漠的望着剩下三人,说道:“怎么了,不想报仇?还以为皆豪杰呢,原来不过是一群狗熊。” 梁胜一言不发,眼中仿佛有火焰燃烧。 他捏碎了手中那枚隐藏已久的雪花灵钱,一时间杀阵暴动,天地灵力变得狂暴无比。 墨修尘面色一皱,他没想到梁胜竟然选择了这种鱼死网破的打法。 梁胜咆哮道:“没有天生的英雄,今日拉你一个天之骄子陪葬,老子也算不枉此生了。” 薛元武定下心神,祭出了那件性命交修的本命物,是一柄尺子,仿佛在天地间衡量着每一个人的人心。 墨修尘打量着那柄尺子,目光闪烁,然后他的目光放在了薛元武身上。 有些话就好像谶语。 但却是在别人身上看到的,当那柄尺子出现之时,墨修尘仿佛看到了一个在乡野村落教书育人的夫子。 他神色和煦,用心为一群孩子教课。 也许桃李并不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如蒲公英的种子飘落在四面八方。 但,他还是他!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想做的事,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想成为的人。 可是这些,与当下做的事没冲突。 还是要死的! 墨修尘直接以神识抹去了杀阵中许天干的神识烙印,瞬息平复了杀阵的暴动。 他戏谑地望着许天干,讥笑道:“还有什么手段?” 梁胜看着平静下来的杀阵,沉默了一下,然后癫狂的大笑起。 浑身气机竟然暴涨,将杀阵的杀机竟然击溃了出去。 墨修尘开启剑印,窥妄之力穿越梁胜丹窍气海内的金丹,那颗金丹竟然逐渐变得更加晶莹如玉。 “这是……”许天干与薛元武惊诧的望着梁胜。 墨修尘呢喃道:“金丹品阶还能提升?” 梁胜本身就是丹成二品的开元境,此刻竟然已然是一品金丹。 梁胜声音嘶哑:“我以自身精血为引,蕴养出这颗一品金丹,让你陪葬!” 墨修尘却是摇摇头,仿佛失去了所有耐心,一剑横扫出去。 那柄尺子被斩落在地,瞬间黯淡无光。 梁胜抢攻出手,一柄长槊宛若灵蛇出洞,真龙腾飞。 墨修尘一时间竟被逼退了出去,梁胜透支了自身生命力为代价,将一品金丹的威能发挥到极限。 而墨修尘也终于知晓,为何之前那些五境修士皆如土鸡瓦狗,因为达不到一品金丹的程度,二品金丹根本无法与墨修尘相抗衡。 墨修尘啧啧道:“有意思!” 墨修尘立住身形,宛若一柄利剑杀将出去。 ‘千秋’与长槊在虚空上剧烈碰撞。 整片天地都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唯有剑光与长槊锋芒隐约可见。 没人知道两人在那杀阵中央交锋了多少次。 而最后只有一人自那混乱中走了看出来。 墨修尘拖着如死狗般的梁胜,目光如炬,他看向已经元气大伤的薛元武,直接将梁胜的尸体砸了出去。 薛元武接住尸体的一刹那,被‘千秋’一剑洞穿了眉心。 死于非命! 许天干跪倒在地凄然大笑,双手捂着面庞,肩头抽动着,渐渐没有半点声响发出。 墨修尘望着这一幕,心中毫无波澜。 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只是这个代价很可能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墨修尘没有丝毫怜悯,心念起,杀阵动。 秋风过境。 许天干的身影消失在杀阵之中。 墨修尘望着这片只有数里地的杀阵天地。 似乎一切都没有意外,李氏的人全部都死了。 没有想象中的苦战,一切都如他预料那般。 可就在下一瞬,杀阵被强行打开。 一只巨大的手掌径直拍向墨修尘。 墨修尘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位于杀阵之中,神识无法查探更远,而这也就给了其他人机会。 你永远无法知道意外与明天哪个先来临。 墨修尘顿感头皮发麻,由于杀阵是从外面强行破开的,他这个主阵之人哪怕在第一时间撤去了对杀阵的掌控,依旧受到了剧烈反噬。 此刻的人身小天地翻江倒海,剧烈的震动着,让墨修尘一身气机混乱无比。 他没有去看头顶横压而来的巨手,而是全力催动法门,身形如离弦之箭瞬间往外面冲去。 强大的法力涟漪将他的五脏六腑震伤,一口口鲜血如花朵在天地间绽放,而他的身躯同样承受着万钧巨压,身躯已经开始皲裂。 死亡的危机将他笼罩着。 天边传来一声沉闷喝声:“哪里走!” 墨修尘没有回头,此刻他行踪只有一个字:逃! 他终究是失算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弹弓在下。 如此浅显的道理,他居然硬是在这上面吃了一个爆亏。 人心又岂是那么容易玩弄的。 墨修尘浑身都是鲜血,每一滴落下都能在大地上砸出一个坑来,这就是那部炼体法门的恐怖之处。 可仅是这样,根本没法与出手之人对抗。 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出手的人属于何方势力,且实力竟会如此强大,那股气机绝对不会超过晖阳境。 这说明此人至少是以一品金丹跻身的晖阳境,否则绝对不可能随手一击就让墨修尘如此被动。 这就好像当初面对端木长歌一般,单是气机就能让他重创。 墨修尘汇聚全身法力,倾力朝着前方递出一剑。 后方追赶之人冷笑连连:“困兽之斗!” 墨修尘眼中精光爆闪,能否逃离出去,就看这一剑了。 嗤啦,一剑横空。 墨修尘前进路上的道法涟漪顿时被破开,他猛然运转法门,身形御剑快速消失在原地。 后方之人来到墨修尘远去之地,阴鸷的眸子闪烁着愤怒,看着墨修尘离去的方向,低沉着嗓音:“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顾文彬等人追上那人,小心翼翼地喊道:“萧师兄?” 几人大气都不敢喘,此刻的萧天河正处在暴怒的边缘,谁也不敢去触霉头。 萧天河阴鸷看向顾文彬:“去给将他找出来,否则,你们几个就不用回境月山了。” 顾文彬赶紧应下,朝着墨修尘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萧天河冷哼一声,挥手将一座山峰打碎。 他没想到自己亲自出手,并且还是以这种不光彩的方式,竟然没能拿下一个三境蝼蚁,这让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另外一边,端木长歌暗中跟着墨修尘。 他并未着急出手,而是与墨修尘保持着三十里的距离。 他的想法很简单,在摸不清墨修尘的底牌前,绝对不贸然出手。 在他看来,墨修尘布下的杀阵只是一种障眼法,根本就不是什么底牌。 墨修尘敢闯黑林城,并且将宗家杀得鸡犬不留,手段又何止这些。 就算是他到了黑林城,都要小心翼翼的,免得被宗家那老家伙盯上,可墨修尘直接将宗家给灭了。 这样的人,他相信绝对有不可揣测的手段。 对方底牌不出,他就按兵不动,盯着墨修尘就成。 墨修尘急行数百里,才在一处山峰上找了一处山洞躲藏起来。 盘坐下来,查看着自己的伤势。 肉身皲裂,五脏六腑出现了不同的伤势,若不是道宫天地的镇压,他估计那一掌就能杀了自己。 “不够,远远不够!”墨修尘剧烈地咳嗽着,沙哑呢喃着。 他以为自己如今的实力已经能保自己无虞了,可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就算是所有筋脉与窍穴同时运转,都无法抵挡住一名六境的一掌。 就好像一场梦境,被人无情打破。 墨修尘没有气馁,心中反而生出无穷斗志。 不就是六境吗? 给他些许时间,他的真身一定能斩杀这个层次的六境修士。 掐诀入定。 法门运转,气海天地内,天地灵力自海眼中抽取而来,注入身躯之中。 开始缓缓修复伤势。 第一百一十六章:悟道天地 小峰县城。 丘志泽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而来。 他根本没有等对方敲门,便已经拉开了房门,问道:“秋叔,情况如何?” 秋全看了看周围:“进屋说!” 丘志泽让秋全进入房间,连忙关上房门,同时捏出一张符箓,贴在房门上,这才看向大口喝茶的秋全:“如何?” “打探清楚了。”秋全缓了一口气,说道:“昨天墨修尘斩杀了六名不知身份的炼气士,后来被人偷袭了,如今往东去了。” 丘志泽脸色煞白,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半晌后:“知道是谁出手了吗?” 秋全点头,神色凝重:“境月山,萧天河!” 丘志泽眉头微皱:“那个阴柔娘们儿,真是该死啊!” 秋全继续说道:“如今萧天河正在派人四处查探墨修尘的踪迹,而且派出去的人都是境月山的弟子。” 丘志泽思索着,墨修尘四面楚歌,找墨修尘定然不止这一方势力,天武阁的人还没出手,星门的杀手也尚未露面。 鬼知道暗中还有多少毒蛇。 他说道:“既然境月山在找人,那我们也找人!” “理由呢?”秋全问道:“以何种理由?” 丘志泽说道:“就说我们丘氏与李氏同气连枝,李氏的人可能被墨修尘杀了,丘氏一定要将墨修尘揪出来绳之以法。” 秋全不解地看向秋志泽。 “只管如此去做!”丘志泽提醒道:“只是做个样子,找人是真,杀人做样子就行,关键时刻找人带走墨修尘。” 秋全呼出一口气:“明白了!” 丘志泽十分认真的说道:“速度一定要快!” …… 接连半个月墨修尘都处在养伤之中。 不得不说六境的手段十分玄妙,每一道术法都带着道法真意,甚至能借助天地之势重创对手。 而这也是墨修尘如今最软肋的地方,他虽然能沟通天地,但那是需要时间的,而不是随心驾驭。 而中五境之后,便能举手投足间带动天地山河之势,这才是最让下五境绝望的地方。 而想要丹成一品,最重要的就是在下五境对天地之力的感悟,所以真意境就显得格外关键。 但墨修尘现在还无法跻身真意境,所以对于天地之势的感悟就成了薄弱之处。 虽然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吃,但现在杀机四起,已经容不得他缓缓前行了。 他承认此前有些小看天下修士了,每一个炼气士都是脑子好用的人,否则如何能踏上修行路,甚至跻身中五境? 墨修尘一边养伤,一边反思自己犯下的错误。 经过半个月的疗养,肉身伤势已经根除,现在唯一的伤势是那人留下的大道之势。 这半个月让他痛苦不堪,时不时冲撞着他的人身小天地。 除非墨修尘能将这些天地之势悟透,否则根本做不到根除。 墨修尘没有着急出去。 而是运转法门,让自己的气机不外泄出去,整个人陷入深层次的悟道之中。 天地有阴阳。 日为太阳,月为少阴,此天之阴阳也。 水为太阴,火为少阳,此地之阴阳也。 是天非阴阳而无晦明,地非阴阳而无消长,天地非阴阳而失其清宁,万物非阴阳而无由生化。 则知天地非阴阳,天地亦浑沦于无象之表;阴阳无天地,阴阳亦湮没于太极之中。 此天地阴阳之道,诚万物生化之源也。 墨修尘开始在心间翻检前生所涉及的道理。 最终他将天地与阴阳结合起来,最终在他的心相天地间,一轮阴阳异象呈现而出。 “原来,这就是太极最高的理论!” 墨修尘的神魂沉浸其中,感受着天地与阴阳相互牵引。 …… 随着时间流逝。 深山渡口周边的发生事情也被山水谍报收录,开始传向大秦仙朝各处。 帝都。 墨笙处理着即将召开的修道者盛会。 唐生拿着山水谍报走进书房,问道:“假如,一个三境修士能在六境手中逃生,你觉得这样的人成长起来会是什么光景?” 墨修尘抬头看向唐生,然后摇头道:“那就需要看那人有无借助外力,也需要看出手之人是以何种金丹跻身的六境。” “无外力、无外援,单凭一己之力逃出生天。”唐生玩味道:“且出手之人乃是以一品金丹跻身晖阳境,名副其实的地元境。” 墨笙闻言认真的思量道:“若是这样的话,那个三境若是跻身四境,就有了与普通的元叫板的资本,甚至很可能斩杀普通地元境,若是一路保持,将来山巅当有他一席之地。” 唐生问道:“你三境之时能做到吗?” “你能做到?”墨笙看着唐生:“哪怕是重修肉身,我也做不到,最多是与五境圆满一较高下。” 唐生将山水谍报递过去,笑道:“你自己看看吧。” 墨笙疑惑的接过那份山水谍报,越看越是心惊,而后问道:“这个墨修尘,有点离谱啊。” “离谱的可不止这些,他几乎算计了所有人,若是境月山那家伙不离开深山渡,他根本不会走上逃亡之路。”唐生笑着说道。 墨笙将自己代入墨修尘的角度,最终开口盖棺定论:“他的想法是打乱那些势力的部署,只是没算到人心最难揣测,那些人都想得到某些利益,同时又不想其他势力得到,所以便有了现在的局面。” “那你觉得他现在有几成机会破局?”唐生问道,他想知道如果墨笙是墨修尘,又会如何做。 墨笙笑道:“如果我是他,我会退向南方,因为沧州已经与玄渎水君结识,可以寻求短暂的帮助,借此改换路线,改变身份前行。” 他将山水谍报丢在书桌上,负手看向窗外:“但肯定也有其他人这么想,所以,在他没有第一时间退走时,这条路就已经被堵死了,定然不会让他往南而去。” “如此笃定?”唐生打趣道。 墨笙转身看向墙上的堪舆图:“一定会有人这么做,因为墨修尘只有在南方才会有人脉,越是往北,墨修尘就会越发孤立无援,那些势力也一定会将墨修尘往北逼。” 唐生说道:“说到底,你还是没说该如何破局!” “置之死地而后生!”墨修尘指向深山渡:“我会先引蛇出洞,然后乔装进入深山渡,登上玄霄宗的渡船。” 唐生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脑子啊!” 墨笙不置可否。 …… 樊州。 樊王府。 苏沐寒捏着山水谍报,秀眉紧蹙,冷眸摄人。 樊王高大的身影就在她的院外来回走动,口中嘟囔着:“不行就是不行,这一次你别想出去。” 苏沐寒冷哼一声,起身回到了房间, “我的姑奶奶唉,那小子这次就是捅马蜂窝了,许多势力都想分一块肉下来,你要是去了,将来有人问起你们的关系,老爹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此事关乎你的清白,我不允许。”樊王从院内说道。 苏沐寒闻言打开房门,冲外面说道:“你滚,别烦我!” 樊王哼唧唧道:“除非那小子有胆子亲自来樊王府,定下承诺,否则,老爹绝对不可能把你交出去。” 苏沐寒闻言怒气横生,剑指一柄,直接将院子与外面隔离开来。 樊王见状,叹着气离开了。 他来到外院,喊来两个人,吩咐道:“你们走一趟蓟州,暗中保下那小子。” 他这个当爹的,总不能看着女儿郁郁寡欢吧。 本想从自己女儿口中套出两句话来,想知道女儿的心思,可那清冷的性子也不知道随谁,就是守口如瓶。 于是,他开始大骂那小子就是王八蛋,见了面一定先饱以一顿老拳。 同时他又肝儿疼,自己千般疼爱的女儿,竟然被人勾了魂了。 哪个老父亲能忍? 他是忍不了。 …… 山涧处。 顾文彬冲身边的人问道:“确定那小子就在那上面山洞内?” 那名境月山弟子笃定道:“确定,当日有人烙印下了他进入山洞的画面,而且我观察到几次天地灵力被山洞吸了进去。” 顾文彬吩咐道:“你就在此地盯着,不要轻举妄动,我去通知萧师兄。” 境月山弟子应了下来。 顾文彬悄然离开。 但他第一个通知的却不是萧天河,而是以秘法传讯其他人。 端木长歌见到这一幕。 心头开始盘算着其他打算。 他十分确定顾文彬传讯一定不是萧天河。 只是顾文彬此举的意义何在,他没想清楚。 但局势越乱,他就越喜欢。 浑水摸鱼,保全自身。 顾文彬传讯之后,迅速朝着深山渡赶去。 “你最好确定消息无误,否则,这一次我现在杀了你。”萧天河阴鸷的眼神盯着顾文彬,手中折扇如一柄利剑落下,搁置在顾文彬的肩头。 顾文彬连忙低下头,颤声道:“绝对不敢!” 萧天河冷哼道:“如此最好!” 说罢,他率先走出房间,以最快速度离开深山渡,也不管顾文彬是否能跟上。 顾文彬见到萧天河急不可耐的模样,眼神中闪过一抹怨毒之色。 他再如何也是境月山长老门下亲传,在萧天河眼中,就如同一个仆从奴隶,没有得到过半点尊重。 你萧天河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几次偷窥全虹沐浴,甚至想过下流手段,只是这些事他没有捅出去而已。 那全虹可是掌律的私生女,如今却被人宰杀了,他萧天河的谋划北全盘打翻,对他们这些师弟态度越发恶劣。 他在心中自语道:“萧天河,你莫要怪我!” 第一百一十七章:各自谋划 独上阁楼,最好在黑夜。 元烈王朝,无忧城! 身为镇南王的战甲中年男子注视着堪舆图。 在他身后是一方战场沙盘,而沙盘后站着四五位元烈王朝的将军。 所有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看。 镇南王问道:“现在局势如何了?” 他的副将上前一步说道:“珺王的大军依旧堵在青虎关之外,但我们不知道的是大秦青锋侯哪里来的三十万大军,将我们要调集至无忧城外的一支大军彻底打散了。” “伤亡如何?”镇南王继续问。 “大概估计损失十万,粮草……没了!”副将叹息道。 在场站着的将军大气不敢出,这种损失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伤筋动骨了。 镇南王转身,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喷涌而出,一一扫视过去,沉声道:“去给本王查清楚,如今堵截在青虎关外的大军究竟有多少!” 他敲击着太师椅的扶手,看着沙盘上的两军布局,心念一动,一支金色旗子消失在沙盘上。 墨笙的布局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明面上大军依旧堵截在青虎关外,但现在却在此之外多出了青锋侯的三十万大军。 大秦仙朝中能掌控三十万大军的侯,也就只有那位风初侯了,那青锋侯如今手中调动的大军定然是出自墨笙之手。 至于这三十万大军从何而来,很可能只是墨笙的障眼法。 大秦已经有一艘战船出现在战场上,难保不会有第二膄战船在暗中策应。 而当初出现在战场上的战船只是大秦仙朝中等偏下的战船,若是一艘顶级战船腾龙,完全可以隐藏十五万大军,再加上青虎关大军策应,三十万大军的来处就可以确定了。 无忧城内的二十万大军不能动作,一旦出去很可能就被对方包饺子,那么青虎关外就再无策应关内的实力。 可如今,元烈两座城池的大军被打散,接下来若是无人接应,这些游兵散卒,只有被宰杀或是收编两个下场。 镇南王冷静下来,揉着额头:“真是头疼啊!” 接下来在关外已经没有了与大秦叫板的实力,若是那位珺王发疯,执意将大军往无忧城移动,那无忧城绝对指望不上关内。 …… 黎城内。 墨笙的阳神身外身,独自在沙盘上推衍着战局。 “镇南王,你不退也得退!”墨笙看着沙盘,冲外面喊道:“来人!” 一名士卒快步进来,单膝跪地:“王爷!” 墨笙丢出一份折子,说道:“让程辘再次调动十万大军往无忧城施压!” 士卒接过折子快步离去。 墨笙看着一座战场沙盘,眼神越发的凌厉,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边缘,冷声道:“看来,该出去走走了。” 战船上。 灵禾落在甲板上,那些龙影卫只是瞥了一眼,便没有在关注她。 她再次来到战船的藏宝阁,而后挥手卷走了小半奇珍异宝,走出房间,来到甲板上化虹而去,在夜幕中宛若一颗流星。 在灵禾离去后不久,战船最上方的房间内,墨修尘的身影出现,眸光中有神滢流转,他看向灵禾离去的方向,低语道:“军需又不足了?” 而后他闭眼少许,再次睁开双眸的瞬间,两道眸光如利剑要洞穿虚空,他的右手往身侧一探,提起来一柄剑,起身跨出房间。 来到战船甲板上,对着身侧虚空道:“看好家,我出去一趟。” 一抹剑光融入黑暗中,方向与灵禾一致。 灵禾正在继续赶路中,却突兀感觉浑身冰寒,令她寒毛倒竖,她转头望去,可是半天都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就在一刹那,一个身穿墨色法袍,脸带鬼面的人出现在她的身旁,轻声道:“赶路,看前方。” 灵禾蓦然转头,吓了一大跳而后气得牙痒痒的开口:“姓墨的,你就不能有点王侯的风范吗?” 鬼面人淡然道:“那是真身的事情。” 灵禾恨不得拍他一巴掌,想想还是算了,现在她还打不过战船上那个龙影首领,鬼知道有没有跟在这个家伙身边。 同时她暗自心惊,如今青虎关外局势越发复杂,这家伙不在黎城坐镇,居然溜出来了。 墨笙说道:“和我说说大致情况。” 灵禾将知晓的情况全盘托出,她看向那个带着鬼面的家伙,试图自那双眸子内瞧出一些波动,但很快就放弃了,那个家伙完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心湖不见丝毫涟漪。 墨笙开口了:“你此行应该是要去灵云阁吧?” “距离最近的门派就是灵云阁,而且他们与山下联系紧密,不论是换真金白银还是换粮草都应该不算太难。”灵禾说道。 墨笙点头:“灵云阁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想要他们同意你的交易,单是你一个人可不够。” 灵禾心中很是不满,暗自嘀咕:“瞧不起谁呢?” 墨笙没理会她,继续道:“如今灵云阁的阁主是一位神合境圆满的修士,若所料不差,应该半只脚已经踏入虚涅境,所以你也不用在心底编排我,事实如此。” “那你跟着去有什么用,你自己才晖阳境呢?”灵禾反驳道。 “所以啊,我去对付他们的弟子,与他们友好交流一下,免得你吃亏。”墨笙回应道。 两人一个御剑,一个御风,速度都极快,刹那就已远去百里。 灵云阁。 坐落于元烈亳州的出云山,山间琼楼玉宇隐现于云雾中,往来之人有山上修士与豪阀贵胄,亦有百姓上山祈福。 灵云阁在当地的名声极好,这也导致他们在世俗的生意铺张得很大,在世俗经营的商铺以及药铺都极为受欢迎。 天方初亮,灵云阁的半山腰,便有一男一女到来。 此时的山中便已有寥寥炊烟升起,至于具体的山内景象墨笙看得比较模糊,毕竟修为受限,何况对方还有一座护山大阵。 而在灵禾眼中就是另一番风景,整座灵云山仿佛是披上了一袭金色法袍,密密麻麻的大道纹理交织流转不息,哪怕是她也绝不可硬闯,稍有不慎就会被大阵绞杀。 灵禾神色凝重道:“对方应该已经知晓我们来了。” 墨笙点头:“看来那位阁主不欢迎我们啊。” “我先尝试一下联络阁主。”灵禾就要将玉手搭在大阵上。 “还是我来吧。”墨笙摇头道:“高思远不见得会见你,但他应该会很想见我。” 灵禾顿时柳眉倒竖,瞪向他问道:“这也在你算计之内?” 墨笙轻声道:“之前不在,现在嘛……看情况。” 灵禾刚要继续说话,就看见墨笙双手结印,猛然按在护山大阵上。 一刹那,大阵涟漪四起,一点向面扩散而去,而那道印诀透过大阵掠向山巅而去。 两人稍等片刻,便见到一位头戴道观,手持拂尘的中年道人站在了大阵里面,中年道人打量着二人,而后将目光投向墨笙,凝眉微蹙的问道:“珺王?” 墨笙颔首道:“有事与高阁主相商。” 中年道人冷哼一声,眸子中透射两抹犀利寒光,低沉道:“珺王倒真是好手段,胆魄如此之大,敢来此地,不担心我就此将你擒拿后交给完颜皇室?” 墨笙轻笑道:“想必阁主不会做这种损人且不利己的事情。” 高思远凝眸看向那张鬼面,凝声问道:“看来珺王是认为如今大势已在大秦了,是吗?” “大势?敢问高阁主可知何为大势?”墨笙声音平淡。 高思远默然,沉思良久后,打开法阵,允许这两个不按山门规矩入山的二人进入。 他倒不是畏惧眼前两人,而是畏惧如今的大秦,若是将这二人激怒,转头就带大军直扑出云山,他自然可以一走了之,可身后的宗门恐怕就要被屠戮个干净了。 而关于眼前这个掩藏在面具下的年轻人他也是有所了解的,如今不论大秦还是元烈,‘珺王’这个人的名声不可谓不大,心黑手辣,冷血无情,更可怕的是其算计。 元烈南方地界的另外几座山门一位,就被这年轻人毫不留情地夷为平地了,他不想云山步此后尘。 加上如今灵云阁内部也不安稳,八成的供奉与长老都觉得直接改投大秦,以此来顺应大势。 将二人带到灵云阁接待外来的大殿中,高思远直奔主题地问道:“不知道珺王来此有何事?” 墨笙也懒得拐弯抹角了,直说道:“想与高阁主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高思远再问。 墨笙端起茶杯小饮了一口说道:“以奇珍与灵云阁换取粮草三十万石,药草若干,马匹五万。” 高思远闻言面色一变,差点就没破口大骂出来,眼神逼视那个年轻人,一字一句地说道:“珺王你是在开玩笑吗?” 先不提那三十万石粮草,就是那马匹五万,让他去哪里给他换? “高阁主先听我说完。”墨笙轻笑着开口:“这些物资自然不是一次到位,可以分批次输送,而且我会给灵云阁足够的报酬。” 高思远面容冷了下来,他不是蠢人,自然知晓这些是军需,如今墨笙亲临此地,说明大秦铁骑已经快要山穷水尽了。 若是将这件事传讯完颜皇室,拖一段时间后,直接开始反扑,如今战事的局面很可能会反转。 可他转念一想,墨笙的手段却让他有些难以琢磨,也可能是对方设下的一个陷阱,若是灵云阁将这则消息传递出去,而对方就是在等他这一子,那自己就完全沦为对方的刀了,不仅会导致元烈损失惨重,更会为灵云阁带来灭顶之灾。 一时间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他试图自对方眼中找到答案,可惜那双眸子深邃若渊,完全看不出是何情绪。 高思远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灵云阁凭什么为大秦出力?” 第一百一十八章:阳神显威 人的一生又有几次的如愿以偿呢? 在墨修尘看来,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 悟道天地,说起来简单,可当他真正开始之后,便遇到了种种不可描述的事情。 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事实如此。 这次悟道让墨修尘差点就真正的身死道消。 见到了天地间各种诡异怪诞。 这段时间都快忘记了那些存在。 但是在悟道中,他感受到的是天道的缺失,是被各种诡异挤满的天地。 那种不可描述的怪诞,仿佛正在朝着人间前进。 墨修尘从那种天地中退出了悟道。 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甚至有缕缕猩红被气体带出。 墨修尘感受着自己身上的伤势,虽然没能痊愈,至少当初那人留下的隐患暂时算是控制住了。 他散出神识,面色骤然一变。 “他娘的,竟然找了过来了!” 墨修尘面色有些难看。 “什么地方有遗漏?” 对方来的还不止一个人。 很快,他的神识中就出现了顾文彬等人的身影。 而在顾文彬等人的前方,正是当初出手之人。 他如今伤势都未痊愈,就算是有所布局,也不是那人的对手。 而他们的对手,是一个晖阳境,一个开元境圆满,四个开元境巅峰。 强弱悬殊,胜算渺茫,但现在退无可退。 “只能如此了!”墨修尘眼神刹那凌厉。 不出底牌,生死难定! 神魂进入阳神身外身。 阴阳交汇,五行运转。 一座小天地雏形无声无息展开。 这一次,更是施展《太初六封》的手段,让这方天地只进得出不得。 墨修尘驾驭阳神走出山洞,看着正在急速靠近的萧天河。 他掐诀如飞,尽展道法玄妙,小天地中出现了一片火海汪洋。 火海之中,有朱雀虚影扑出! “区区一个养筋境,竟敢正面迎战?” 萧天河瞬息临近,大手一张,各种异兽怪象齐出,怪状狰狞。 有猛虎吐息,其气如刀芒。 有狼扑击,其速快绝。 有蟒妖巨大庞然,有犬牙利齿悬涎。 他仿佛一人成军,浩浩荡荡,直接碾灭了火海! 墨修尘纵身疾退,随手一抓,一座山峰被扯断,横空而坠。 萧天河在山峰腾跃,不断登山而行。 后方的顾文彬等人在碎石中不断游走。 萧天河很清楚方墨修尘的伤势,以他对墨修尘的了解,若当初不是实在撑不住,也不会被他逼迫得只想逃离。 而墨修尘也明白,很难在短时间内击败萧天河。 即使阳神如今的实力能斩杀晖阳境,但晖阳境亦有强弱之分。 而顾文彬等人则是非常相信萧天河的实力。 但他不想看到萧天河轻松击杀墨修尘,因为他的局是两个人都得死。 他顾文彬会出手,但也只是坐坐样子。 他连晖阳境的门都未推开,别说战胜这个状态墨修尘,能够撑下去的机会都渺茫如微星。 墨修尘的注意力不仅在萧天河身上,同时也在顾文彬身上,他总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这段时间,他总觉得杀机四伏,但就是想不清楚。 现在见到顾文彬,那种感觉就越发强烈了,但危机却不是在顾文彬身上,那会是在何处呢? 突然,一道高大身影出现在小天地内。 啧啧道:“很玄妙的手段,不到无相境,竟然能起小天地,虽然是以道法强行开启,但也十分不俗了。” 墨修尘驾驭‘千秋’,一剑将越过山峰的萧天河逼退,眼神凝重的看着那道高大身影。 来人身穿墨绿色法袍,面上带着星月拱门的面具,瞧不见其真容,那人只是站在那里,便让墨修尘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墨修尘吐出一口浊气。 开启剑印的窥妄之力,这一战只有竭尽全力了。 正因为生还的都机会渺茫,所以他只有竭尽全力。 无路可退,只有前行。 即使只是微星,墨修尘也很想要触摸。 因为,他还有一张从未在外界动用过的底牌。 不过,还不到时候。 心念一动,三座神宫显化在墨修尘身遭,三尊神祇迈出走出神宫,一瞬间杀向顾文彬等人。 仅是瞬息间,三尊神祇便与顾文彬等人杀成一团。 三尊神祇刚出神宫不久就被骤遭重创。 此时身形已经开始虚幻,全靠一股墨修尘的一口心气撑着,不肯放弃。 但三尊神祇反而占据攻势,愈杀愈勇。 招招以命相搏,逼得对手只能一次次回避。 作为神祇的主人,墨修尘很清楚三尊神祇的实力。 更明白眼下的局面有多危险。 只要他这个主人这里一崩盘,局势立刻倾覆。 所以他不仅不能崩,反而要赢。 要以阳神强势击败乃至杀死对手,才能够逆转整个战局,拥有一丝胜机。 但萧天河似乎早已看穿了他的目的。 开始稳扎稳打,有时候宁可不攻,也要做好防御和闪避。 他也没有想到墨修尘竟然有如此强横的阳神,也终于明白当日宗家为何会被覆灭了。 他不给墨修尘搏杀生死一线的机会。 而是想要拖住墨修尘,可能的话最好能让那观望之人一起出手,生生耗死墨修尘。 墨修尘哪里又不知道他的想法,心念一动。 小天地中宛若有地龙翻身,山河动摇。 交战双方都是保持激烈攻杀。 那高大身影保持观望之势,眼中闪过丝丝诧异。 因为墨修尘的不仅精通不知名的术法,有时甚至像是拳法,却能在关键时刻给予萧天河极大的危机。 然而,这种战斗有什么意义? 哪怕拼命杀死对手,又能对当下的局势有半点挽回作用吗? 他既然来此,墨修尘就已经走不掉了。 墨修尘的这具阳神身外身更是他的囊中之物,将来跻身乾元境,这阳神就可以作为他的分身行走天下了。 墨修尘也清楚此刻局势已经无可挽回,想要破局就是必须先杀掉一人,但萧天河此时却开始畏手畏脚,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看着三尊神祇消散。 尤其是在他还有战力的情况下。 他坚定地认为还有机会,他能够搏杀萧天河,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 他连人带剑杀到萧天河近前,‘千秋’倏忽前后,身进剑转。 虽只是阳神,但面对晖阳境也全然无惧,真身的所有术法以及搏杀之术皆可动用。 不仅不后退避让,反而欺身上前,始终保持强势攻伐! 这就是墨修尘的自信,是在无数次厮杀中累积起来的信心。 同时这是在他的小天地内,有《太初六封》封天锁地。 更是持剑在手的自信。 剑在手,无物不可斩,无人不可敌! 然而萧天河又岂是弱小? 他在境月山挣扎至今,身列境月山弟子之首,绝非温室花朵,中看不中用。 而他一身修为,是在一次次凶狠的厮杀中成长起来。 此时萧天河也打出了真火,折扇张开,如蛇吐信,锋芒直取墨修尘脖颈! 折扇乃是法宝,扇名‘晚秋’! 锵! ‘千秋’在墨修尘手中灵动无比,双秋于刹那碰撞,涟漪削倒无数山峰。 萧天河手腕一动,折扇闭拢,顺着‘千秋’便往前刺而去。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动作忽然一滞。 整个人气机混乱,浑身法力不得出,被禁锢在体内,他惊惧的看向墨修尘。 他完全没有想到,当初被他逼的只能逃亡的小子,居然能在如此压力之下,让一尊神祇腾出手来,调动莫名的术法,封锁他的法力运转。 萧天河惊恐出声:“这怎么可能?” 虽然神祇只能禁锢法力一息时间。 然而对于墨修尘来说,了结萧天河,一剑足以! 一息时间绰绰有余。 墨修尘运转《十绝杀法》,‘千秋’犹如闪电,掠上天穹。 而他整个人已经出现在萧天河近前,剑指一并,往下斩去。 千秋带着无穷无尽的剑气,轰然随之斩落! 轰! 高大身影突兀出现。 剑气散去。 高大身影双手负后而立,身遭闪烁着星光,将他与萧天河护在其中。 墨修尘苦笑着低头,只是很快,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那高大身影:“星门杀手,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啊!” 但下一瞬,高大身影瞳孔紧缩,眉头紧锁,缓缓转身看向萧天河。 而萧天河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腹部,然后越过高大身影,看了墨修尘一眼,便垂下头颅,气息全无。 顾文彬与另外一人击退火行神祇,同样不可思议的看向墨修尘。 因为没人知道墨修尘是如何杀死萧天河的。 高大身影看向墨修尘的左手,一缕缕灰烬逐渐飘散。 咫尺符! 乾坤翻转,移形换影,乃是墨修尘当初在玄渎水君那里敲竹杠来的。 一张咫尺符,只能使用一次。 萧天河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死在这样一个地方,更是死在一个小小三境的阳神手中, 他那双眼睛本该是狡诈、凶狠,却意外的在最后一刻,充满苦涩凄凉。 没人知道他这一路经过多少算计,才走到如今,也没人知道他这一路暗害了多少同门,才走到境月山弟子的首位。 但一切,随着他的死亡…… 烟消云散! 第一百一十九章:手段频出 高悬于天外,群星拱卫之门,是为星门! 嗡! 高大身影身上绽放出恐怖气息,法力涟漪向西面八方肆虐而去。 他冷目灼灼的目光打量着墨修尘,仿佛要将人心的秘密彻底洞穿,冰冷刺骨的同时又充满探究之意。 墨修尘沉声一喝,一轮血月自身后腾起,‘千秋’颤鸣,恍若洪钟大吕的剑鸣响彻这片天地。 无数猩红剑气如汪洋大海浮现,与高大身影的法力涟漪激烈碰撞僵持。 墨修尘冷哼一声! 一剑挥出! 剧烈冲撞的法力涟漪被他斩开! 他眼神冷厉的盯着那星门杀手,浑身气机依旧在攀升。 此地本就是一个局,既然有人出局,那自然便有人入局。 眼前的高大身影显然比萧天河更为强大,那种圆满无暇的晖阳境气息,无不在昭示着此人的强大。 但,他墨修尘当真就惧了吗? 萧天河对于他来说,同样强大,但结局并没有太大出入。 在他与萧天河厮杀之时,便已经定下了杀局。 神祇出手并非他临时起意,因为有神祇是可以在消散后,再次出现的…… 这几尊神祇全都拥有自己的本命道法,术法更是层出不穷,变幻多端,不停地构筑防御和陷阱。 然而顾文彬几人以力压人,横冲直撞。 遇到火焰便摧山灭火,迎至大浪涛涛便撕碎巨浪前行。 就是凭借修为,以势强压,不给三尊神祇一丁点机会。 这种应对方式无疑很得利,简单粗暴,三尊神祇被逼迫的节节败退。 然而神祇当真就只能如此吗? 顾文彬等人可以结阵围杀,那三尊神祇自然也可以。 更何况,这三尊神祇都是那神宫之主,神宫不灭,神祇不死。 且,这三尊神祇的诞生都是汲取天地最为精粹的天地灵力而出现。 火行神宫开启是那朝阳紫气,水行神宫是得玄渎水君馈赠的天地水运灵丹,土行神宫更是汲取了神灵金身碎片的神性。 如此机遇,如今汇聚于一人之身,那三尊神祇又岂是中看不中用之物? 纵然顾文斌几人手段老辣,人多势众,但想灭杀神祇,无异于痴人说梦。 除非……身为神祇之主的墨修尘,有意为之! 墨修尘在确定这场厮杀无可避免后,便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哪怕是开启《十绝杀法》,依旧保持着清明,就是为了完全把控战场走向。 唯有冷静,方能能够寻觅那存在于混乱之中的一缕机会。 越来越强大的敌人,给他带来的极致压力,令他将一身所学用到极致。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念起法出,每一击绝对不做无用功。 因为他没有选择。 因为稍差分毫,便可能葬身此地。 而真身修为上的绝对差距,代表这具阳神绝对不能有丝毫差错。 行将就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在萧天河打算消磨他之时,便已经让那尊土行神祇找机会溃散。 然后再重现人间。 当墨修尘选择强势攻伐之时,所有法门皆已衔接,基本就已经宣告战斗结束。 而从萧天河越来越从容的防御与反击中,墨修尘决定战机的时刻很快来临。 “很玄妙的术法与剑术,如果任由你成长,将来或许是个威胁。”萧天河讥笑道:“但是你现在杀不了我,而你这具阳神又能驻足人间多久!” 话音落地,土行神祇道决已毕,他倏忽出现在虚空上,牵引小天地内的《太初六封》,直接将其全部打向萧天河。 不过,墨修尘本来也没指望这一记术法能够困住一尊晖阳境。 至于此后,便是绝杀! 哪怕最后关头有那高大身影下场,实则墨修尘已经动用咫尺符,一击洞穿了萧天河的丹窍气海,近乎实质的杀意剑气瞬间将萧天河的元神绞杀。 顾文彬等人本来兴奋无比,因为那尊身披金甲的土行神灵被他们联手打散,然而…… 他们看见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萧天河的身躯无力向大地坠落而下。 一身天地灵力缓缓流向天地。 怎么会这样? 顾文彬等人不解。 他身后的几人更是面色煞白。 顾文彬先是不理解,然后便癫狂大笑了起来。 整个人恍若疯魔。 而火行神祇与水行神祇则是趁此机会突围出去。 顾文彬拔地而起,直接冲向前方那两尊神祇,癫狂道:“全力出手!” 他笃信两尊神祇不可能从他眼皮底下遁走。 只要那星门之人全力出手,定然能斩杀墨修尘。 然而,在这瞬息万变的战场,顾文彬突兀转身,手中道诀竟是打向了自己的同门。 离他最近那人,完全没有防备以头颅接下了这一击。 整个头颅宛若鲜花绽放,为这山河增添了一抹鲜艳的红。 墨修尘双眸微眯,一抹原来如此的笑意在脸上升起,意味深长的看向那高大身影,说道:“好算计!” 高大身影第一次开口,声音却是宛若音符,与他的身形完全不符:“总得为你我的开场,增几分乐趣不是?” 墨修尘冷笑:“你来此杀我是一事,还有一事就是杀萧天河吧?” “脑子确实好使,仅凭别人一个动作就能判断出我的目的。”高大身影轻轻鼓掌,玩味道:“太过聪明,可是活不长的。”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墨修尘扬起手中‘千秋’:“既然如今有人已经开场了,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高大身影大袖一挥,一片涟漪轰然爆发,炫目的星光连成一片,似乎要将这片天地都笼罩起来,他不屑的看向墨修尘:“本来想看看你这阳神能驻足人间多久,如今看来,你的时间不多了。” 墨修尘双眸如电:“斩你足以!” 话音未落,盎然剑气裹挟无尽杀机掠过天地,狠狠撞击在那片星光之上。 脚下山河瞬间倾覆,岩浆冲起百丈有余,炽烈的温度降天空都灼烧的扭曲开来。 但墨修尘与高大身影却是自其中横穿而过,激烈的交锋在一起。 各种术法横空,将小天地映照的绚烂无比。 墨修尘仗剑而行,整个人宛若一颗染血的黑色星辰在星海中不断撞击着。 那高大身影闲庭信步,手中拖着一张瑰丽星河图,所过之处,皆是星海异象。 墨修尘虽然绝对强势,但面对这种手段,心中还是忍不住暗自惊叹。 晖阳境便已经有了初步改天换地的能力,若是被那法宝将这方小天地同化,他的主场就会成为那高大身影的主场,届时他的结局可想而知。 若是没点应对手段,还真就可能着了道。 墨修尘持剑劈开星海,径直杀向那高大身影,却在临近之时与之错身而过。 他惊异的定住身形,看向那高大男子,仿佛隔着数百里之遥。 但下一瞬,墨修尘心中警兆骤起。 瞬间拉开身形,开始在星海中寻找隐匿之物。 他方才立身之处,被一颗星辰轰砸,狂暴的气机久久不散。 墨修尘背脊生寒,最终选择坠向大地,因为天上一切可能都是虚幻的,但大地却是实实在在的。 “挺滑溜的一小子!”高大身影笑了笑。 而后驾驭法宝跟了下去,他现在完全没必要与墨修尘死磕,只要阳神停驻人间的时间一到,就是他收取果实之时。 所以,在这段时间之内,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从他所在之处,赶到墨修尘消失的那处大地沟壑,甚至不需要一息时间。但为了防备偷袭,他放缓速度提高警惕,耗时两息。 他绝不肯给墨修尘任何翻盘的机会。 逐渐扩大的沟壑中,滚滚岩浆之上,他果然看到墨修尘御剑飞行。 无数剑气横贯沟壑,惊鸿万里。 墨修尘站在‘千秋’上,一道印诀已然完成,而他的目标,竟是顾文彬等人与两尊神祇的三方战场。 数不清的剑气秋风自墨修尘身遭浮现,迅速纠缠,形成一道剑阵。 挡下了高大身影的一击! 如此这般的战局把控,不能不令人惊叹,高大身影有些羡慕这样的天赋。 但更多的还是一种被轻视的愤怒。 “找死!”高大身影勃然大怒,这蝼蚁一般的小子,竟然仗着阳神有些实力,在与他对阵中分心别处。 这是对他而言,无异于是无言羞辱。 这要是让那毒莲花与头儿听了去,他还不得被笑话死。 怒气勃发,法力汹涌。 澎湃的力量将同时扑近的岩浆都给击溃。 而他驾驭法宝追向墨修尘。 轰! 大地在这时竟然迅速龟裂,山河崩碎,仿佛天地之怒,磅礴的岩浆疯狂冲击向高大身影,那一片星海防御竟是开始摇摇欲坠。 墨修尘头也没回,因为在悟道之后,他已经能初步调动天地之力,如今借助火行神祇对于阳的掌控,崩碎山河,调动岩浆来阻击。 而他,要将顾文彬这条毒蛇灭杀掉。 顾文彬这种人很危险,因为就算是自己人都可毫无征兆的杀死, 墨修尘绝不允许如此一条毒蛇成长下去。 瞬息间,墨修尘携漫天杀气与剑气站在水行神祇身边,伸出手掌往前一推,顿时让一头术法幻化出的蛟龙溃散。 而后,他眼神冷漠的看向顾文彬:“你可以死了!” 顾文彬惊慌失措,看着墨修尘强势无匹的出现在眼前,他一身胆气瞬间消失。 就在此刻,一柄利剑毫无征兆的洞穿了他的胸口,剑锋更是在他的身躯中搅动。 顾文彬口中鲜血狂涌,艰难转头看向出手之人,正是他的同门,他笑了…… 眼中只有悲凉与不甘。 墨修尘见状,一挥手将神祇收入阳神之中。 刹那远去数百丈。 第一百二十章:似魔似神 人性总是无常,人心多变难揣测。 顾文彬趁着那人拔出长剑的瞬间转身,狠狠抓住那人,再次以对方的长剑洞穿了自己的丹窍,双手死死抱住那人。 这一幕若是被不知缘由的人看见,定然是要认为二人关系极好。 顾文彬一边咳血,一边痴痴笑道:“师弟,咱们来世再做兄弟了!” 那名境月山弟子被死亡的恐惧禁锢了身躯,此刻如何也挣脱不得顾文彬的双手,眼神无助的看向周围,身上法力涟漪剧烈的冲击着。 但顾文彬癫狂大笑,鲜血如泉涌。 突然,他止住了笑声,一口咬掉了对方的耳朵,竟是直接将之吞咽入腹。 那名境月山弟子哀嚎,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顾文彬彻底疯狂了,开始啃食对方脸上的血肉,好似在尝试美食一般。 墨修尘看见这一幕,也不由得有些不适。 但他没有打算解救任何人的想法。 而顾文彬如今彻底陷入疯狂,他周身窍穴与筋脉中的天地灵力正在逆转,全部朝着那颗金丹涌去。 当墨修尘感知到这一切的时候,他就明白了顾文彬想干什么了。 这无疑是他玉石俱焚的最后手段。 在他临死时,给自己拖几个垫背的。 至于这些垫背是自己人还是敌人,他完全不在意,反正他已经要死了,索性拖着所有人陪葬。 墨修尘再次拉远距离,眼神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而剩下的两名境月山弟子正在迅速靠近顾文彬,他们看不清顾文彬与那名弟子的状况,而现在墨修尘的神祇已经消散。 现在正是清理门户的大好时机。 轰! 小天地内掀起了一阵恐怖的法力涟漪。 本就崩碎的山河,在剧烈的冲击之下,山川河流彻底被颠覆,天地日月都黯然失色。 而作为小天地的主人,墨修尘首当其冲,身形逐渐虚幻,若不是这段时间真身在不断打熬的同时,阳神也近乎凝聚成为实质,否则就这么一下,他的阳神就得被重创,至少数月时间不能再出手。 待涟漪平静下来,他缓缓转头看向手托法宝的高大身影。 看着墨修尘平静的眼神,高大身影心底冒出阵阵寒意。 他自然也受到了顾文彬自爆金丹的波及,况且他还是身处别人的小天地之中。 在顾文彬自爆之际,他就被墨修尘暗中阴了一手。 借助小天地的便利,转移了很大部分狂暴灵力冲击他的防御。 而此刻,他披头散发,嘴角鲜血直流,脸上的面具也出现了细微的蛛网裂缝。 他当然不肯与墨修尘同归于尽,立即拔高身形。 地底岩浆经过法力涟漪的镇压,终于在此刻达到了积压极限。 紧跟其后,往天穹上狂暴倾泻。 “吼!” 那身为星门杀手的高大身影也不是毫无准备,手中法宝蓄势已久。 本想暗中给墨修尘一击,却在此时刚好派上用场,甫一展开星海画卷,就将那些喷涌的岩浆尽数吞纳。 高大身影瞬间便已经贴近墨修尘身前。 以一个半蹲的姿势,竖掌如刀,直取墨修尘脖颈。 但就在他穿破要将其枭首之际、泯灭其生机之时,他感受到一股狂暴的天地灵力从山洞中冲出。 这个家伙的真身要出来了? 眼前的墨修尘冲他咧嘴一笑,然后化作缕缕流光绕过他涌向山洞。 高大声音骤然回头! 正好看到精妙绝伦的一剑。 他只能在仓皇间祭出那件法宝,甫一接触,他整个人就被斩飞出去数百丈远,周身气机不稳,竟然已经跌境了。 他原本的境界是晖阳境巅峰,可经过接二连三的意外,他如今只有晖阳境初期修为,且重伤在身,人身小天地内的灵力也接近枯寂。 抵御住那一剑之后,正好看到墨修尘当机立断,驭虹杀来。 最开始的那一剑,墨修尘不仅仅是为了逼退他,更是有意为之。 他的真身出现,不是为了逃生,而是为了捕捉战机,更是试探出这星门杀手如今还剩几分实力。 若是从一开始,他明白自己没有战胜杀手的可能。 但如今,多亏了高大身影的自负,才让凭借他精准的战机把握,为自己找到了反杀的机会。 而且,墨修尘相信,星门的杀手定然不止眼前这高大身影,肯定还有其他人前来蓟州。 不得不说因为顾文彬心生怨怼的关系,想要一石二鸟,同时击杀自己与萧天河,拉了这么一个人入局。 这才让墨修尘有机会率先解决一个实力强劲的杀手,否则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机会。 高大身影杀他一个养筋境修士,想要的是不损分毫的碾杀。 但墨修尘做的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打算,只要有机会,墨修尘就敢死磕到底。 这就是他身为弱者唯一的优势。 而墨修尘更是把握得如此充分、完美。 将所有因素都算计在内,萧天河的死,顾文彬的死,每一步,墨修尘都在削弱高大身影的实力。 而高大身影冲到萧天河身前替他挡下一剑时,其实想的是由他亲自杀死萧天河,却不知道从那时候起,墨修尘就已经在开始布局了。 而在高大身影看来,墨修尘在生死一线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想些什么。 动用咫尺符是下意识的选择。 但他哪里知道,墨修尘做局的目的就是要将在场所有人清场。 所以,当看见墨修尘亲自送萧天河上路时,顾文彬的心境就已经出现了不可察觉的变化。 最后更是接受星门杀手的建议,对自己的同门下手。 这些近乎是环环相扣。 且不知不觉。 高大身影还在思考,便看见墨修尘就已经动了。 生死早已见惯,可他从来没有如此暴怒、如此憋屈过。 喷涌的法力将虚空扭曲,虽然已经没有更多的法力驾驭法宝,但他依旧是六境,他毫无保留地扑杀向墨修尘,这一次彻彻底底要以命相搏。 但适才还气势如虹、杀机如汪洋的墨修尘,却毫不犹豫持剑倒退出去。 他想做什么? 难不成又有陷阱? 刚刚生出要以生死搏杀的心境,却在此刻犹豫,脚下不由得慢了半分。 墨修尘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却见一道身披火焰战甲的神祇突兀出现。 一片火焰汪洋凝聚成一条火焰蛟龙,朝着那高大身影冲撞而去。 高大身影瞳孔皱缩,他以手中法宝挡在身前,仿佛濒临死境。 他满心愤怒地瞥了墨修尘真身那边一眼。 区区一个养筋境修士,居然还能让他如此狼狈。 是他越活越回去了,还是如今的年轻人都太妖孽? 他冷冷想着,抽出一手,凝聚法力覆盖拳头,随手一拳,将火焰蛟龙轰散。 正要再进,却忽然感觉身上一紧。 他愣愣地看向眼前,只见那身披火焰战甲的神祇被他洞穿,却眼神冷漠地盯着他,将他死死的抱住。 一如此前顾文彬抱住那名同门一样。 垂死挣扎! 高大身影脑海中闪过这样不屑的念头,一层星光自身体内荡漾而出, 贴着他身上形成薄薄一层防御,抵御着神祇身上炽烈火焰的灼烧。 在这种极限近身中,他自然要先保证安全,防止对方有类似顾文彬之流的手段。 但那尊火行神祇的身上腾起一层紫色火焰。 嗤啦声不绝于耳。 火行神祇竟然无视被洞穿的躯体,而选择将高大身影的防御破掉! “都是疯子!”高大身影怒吼。 他想不通这样做有什么意义,而且这尊神祇,似乎也是墨修尘的一种分身,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吗? 他刚想到这个问题,就已经听到了利刃破空之音。 那是‘千秋’裹挟剑气急速斩来的声响。 墨修尘之前的那退避之势,并非临时起意! 就是在制造绝杀的机会。 火行神祇虽然被重创,但却彻底破开了高大身影那一层防御,抱着高大身影撞向墨修尘的剑锋。 铿锵! ‘千秋’狠狠洞穿了火行神祇,剑尖撞击在高大身影的身躯上,墨修尘却感受到了阻力。 待到火行神祇消散,墨修尘终于看清楚了,那高大身影内里穿的竟然是法袍。 高大身影一口鲜血涌出,他喷洒在墨修尘身上。 “着实荒谬,我竟然在优势下阴沟里翻了船!”他眼神森然地盯着墨修尘。 他提气一掌轰杀而出,墨修尘硬接了这一掌,强忍着喉咙里的腥甜,同样一掌挥出。 而此时那高大身影倏忽消失,已落至墨修尘的身后。 这就是晖阳境的恐怖之处,哪怕人生小天地灵力枯竭,却依旧调动天地之力。 墨修尘剑锋翻转,法力狂涌,法门竭力运转。 嗤啦声不绝于耳! 仿佛无数血花绽放,血花凝聚成实质剑芒。 在高大身影面前炸开,将他的双手血肉消融,甚至剑气还在侵蚀他的内里。 碎肉飞落,鲜血飘洒。 高大身影神色恍惚。 然,墨修尘抓住机会,撑开太极拳架,拳脚错落。 每一拳落下,法袍的灵光就溃散一分。 每一掌落下,便有骨骼断裂之音传出。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 “千秋”如闪电迅疾而至,自高大身影天灵落下。 高大身影目光凝滞,气机缓缓消散。 墨修尘拔剑转身。 无数鲜血溅落在他的身上。 似魔似鬼! 第一百二十一章:向来如此 春时晚风,拂动千山万水。 小天地缓缓消散,方圆数十里的大地面目全非。 在小天地中,身为小天地的主人能支撑多大范围,小天地便会随着真实天地延伸出去。 而墨修尘的小天地足有数百里,几乎是真实天地的十倍。 所以,在那高大身影生机彻底断绝的那一刻,墨修尘的身躯上浮现出一道道可怕的裂纹。 此前,在生死危机之下,他竭力压制着自己的伤势。 阳神看似强势无匹,但在接连的大战之下,实则早已被重创。 只是短时间内没有爆发出来,在阳神彻底消散的那一刻,真身承受的痛苦几乎能令一个正常人精神崩溃。 但长久经历常人不可承受的痛的墨修尘,却单纯觉得也就那般了。 且这些伤势不仅是来自敌人,更有全力催动《十绝杀法》带来的反噬。 接二连三的施展神通,导致两座人身小天地已然枯竭殆尽,在最后关头,墨修尘依靠的无非是窍穴中积攒的天地灵力,外加上自己‘金枝玉叶’的小成境界,在与对方换命而已。 索性,他的每一步都走在棋局的关键点上,所有布局都连接成一气,最后屠掉星门杀手这条大龙。 今日,若是行将就错一步,死的就会是他了。 墨修尘强撑着一口气,翻手取出一颗水运灵丹,吞纳入腹,运转法门镇压伤势。 然后,就开始收拾战场。 他看着破碎的山川,心中将顾文彬的上下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经过顾文彬的自爆,场中也就只剩下萧天河与那星门杀手的资源尚未损坏,其他人的储物法宝与本命物皆被炸毁了。 “败家子儿啊,老子的战利品至少五成没了,你给老子吐出来……” 现在要是顾文彬就算是尸体还在,估计他都能在死人身上掏出些值钱物件来……心肝脾脏,也不是不可以…… 墨修尘先是以神识搜寻萧天河遗失的折扇‘晚秋’,在一处地缝中将之找了出来,最后则是抓起遗落在岩浆中的星河图。 以墨修尘的推断,星门杀手的星河图应该是一件法宝,只是没能完全催动起来,否则很可能在一瞬间改天换地。 收取了两件法器,墨修尘心满意足,稳住伤势,找到两具尸体,以法门逼迫出两具尸体内的本命物,十件本命物,都是极为珍惜的法宝品阶。 墨修尘小心翼翼地将之收了起来,现在他差的就是这样的值钱物件。 昨晚这些他还是没停止动作,更是将两人身上的衣服都给扒拉了下来。 储物法器自然不会放过,这些可都是他走向强者的资源啊。 最后将两具只有裤衩子的尸体以紫气彻底焚毁,然后将遗留的灰烬扬在了山川之中。 墨修尘以极短的时间收拾了战场,并以惊鸿之势离开了这里。 小天地已经消散,近乎是改天换地的动静,估计很快就会被附近城池的炼气士察觉。 以他现在的伤势,别说对上六境了,就算是下五境都能杀他了。 墨修尘改换面貌,同时以强硬姿态将剑匣塞进了簪子中,黑剑很是不服气,但是被墨修尘的神识一顿爆锤加口水攻击,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他走出战场,找到一条能隐匿身形的江河,一头就扎了进去,开始顺着江河往下而去。 在他离开后不到一刻钟,便已经有中五境来到这片战场。 各方势力都来了人,打量着这片战场。 “如此大的动静,此前居然没泄露半点,” 有人抚须而笑:“以一己之力撑开小天地,出手之人不知道是哪座仙门的道友?” “未必是仙门之人,也可能是修为高深的野修,因为这里可是实实在在死了人的。” “一座数百里的小天地,并且还要承受小天地中真实山河倾覆的反噬,竟然还能将敌人斩杀,如此实力,怕死不比无相境差了。” 自然也有人却面色难看,但都没人显露出来。 自家仙门的炼气士被人杀了,他们竟然没能差察觉到丝毫动静。 众人搜寻着战场,发现一具尸体都没有,可那些死气却是实实在在的。 而这说明,此处战场的主人并未身陨,否则小天地定然早已溃散,而能令的数百里山河改天换地,战斗余波完全能波及到附近的数座城池中去。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一道身影来到深山渡。 走到酒楼中,再也压制不住伤势。 一口鲜血喷吐而出,十分狼狈地撑在柱子上。 三人中的头儿缓缓转头看向他,问道:“参宿,怎么回事儿?不是让你在进入沧州的路上堵人吗?” 参宿直起身子,一口血沫子吐在地板上,高大身影略微有些佝偻,他冷冽出声:“阴沟里翻船了,被那小子斩了阴神!” 女子哟呵一声,扭动腰肢走到参宿身边,一把拧住他腰间的肉,娇声道:“可以啊,想吃独食,却折了阴神!” 三人都是星门的杀手,高大身影是参宿,女子是房宿,以二十八星宿为代号,至于三人之首,却是以三十六天罡为名,代号--天威! 天威眯眼道:“我们三人就只有你特殊,能阴神远游,也是我们此行的保障,你竟然将阴神折损了,如今更是跌境了,我们的计划也泡汤了。” 参宿知晓自己的过错,并不反驳,他叹息了一声坐下。 房宿娇柔的嗓音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为冰寒的声音:“能确定斩你阴神的是谁吗?” “我是为了围杀那小子而去,同时也想除掉另外一个人,由于阴神已经彻底消失,不能确定是谁出手斩了我的阴神。”参宿摇头,他不相信墨修尘能斩杀阴神。 他的阴神虽然不及真身实力强绝,但依旧是晖阳境巅峰,而且更是借出了那种法宝品阶的星河图,如何他也不相信是墨修尘将之斩了。 相反,他更相信是萧天河出手所为。 天威起身走到窗边,看向东边,沉声道:“就在半个时辰前,那边有磅礴的天地灵力溃散,你的阴神是去了那边。” 参宿颔首道:“应该就是那里!” “接下来需要改变计划了,房宿就在深山渡蹲守,我与你去那边看看,最好能找出蛛丝马迹来。”天威目光阴沉似水地看向窗外。 很快,一则消息自深山渡传出。 境月山弟子全灭! 一时间,掀起了滔天波澜,许多人都在猜测是谁所为。 端木长歌回到了深山渡。 这则消息就是他传出去的。 因为那天他曾亲自看见了萧天河与顾文彬等人进入那座山脉,之后就爆发了大战。 他是小天地消散后,第一个赶到战场的人,却没能找到任何人的尸体与踪迹。 他相信境月山的弟子应该是全军覆没了。 同时,他也搜寻过墨修尘。 却没能发现他的所在,甚至山洞所在的山峰都被一剑削平了。 所以,在确定了深山渡并无境月山的修士出入后,便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在他进入战场的瞬间,墨修尘便已经察觉到他的到来,当即动用法门收敛气机,任由江河将之带走。 墨修尘现在见到这些修士,感觉就是一条条暗中的毒蛇,稍不注意就会被一口咬死。 他并不着急出手,他的修为能碾杀所有出现在深山渡的修士,但谁能保证在这小小的深山渡中藏着猛龙呢? 其实在他的内心,不相信是墨修尘斩杀了境月山的人,更相信是某个隐藏在暗中的猛龙所为。 若是墨修尘一个三境炼气士能越过三大境界斩敌,也未免太天方夜谭了。 就算是那位珺王,也最多只能越一个大境界斩敌。 而且到了中五境之中,只要步入乾元境,这种鸿沟就会无限被放大,能在同境界中无敌便已经是绝世翘楚了。 若是出现一个能越过三大境界斩敌的人,若是传出去,他们这些仙门中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小峰县城中。 酒楼内! 丘志泽面对坐在对面的秋全。 两人以心声言语。 “那处战场如何?” 秋全低喃道:“数十里山河已经彻底改天换地了,山川间岩浆沸腾,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他看向丘志泽,眸光深沉:“你确定是墨公子的手段?” 丘志泽抬眸,凝望着远方,答非所问:“他的手段有谁能真正看清楚呢?” 秋全继续道:“我大致看了看了当时在场的人,境月山的人确实没到场,这很不应该。” “不用想了,绝对已经死无全尸了,他向来如此!”丘志泽坚定着自己的想法。 秋全诧异后又震惊,他亲自到过现场,如此剧烈的改天换地,可不是一般的晖阳境能做到的,至少他可做不到。 而丘志泽却如此坚定,这一切就是墨修尘所为。 实在让他好奇,真正的墨修尘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怪胎。 秋全最终也只得暂时相信,便沉声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将接待之外的人全都散布出去,在周边全力搜寻墨修尘,一旦发现踪迹,立即通知我。”丘志泽眼神冷峻地吩咐道。 秋全却是担忧道:“若是被人知晓我们丘氏帮助墨公子,我丘氏可能……” 丘志泽眼神冷冽地盯着秋全:“秋叔,我丘氏的生意只有几方仙门吗?” 秋全恍惚地看向眼前的少年,还是第一次在其身上看见威严。 他没有丝毫怨怼,相反心中十分欣慰,起身躬身行礼:“我这就去办!” 秋全打开房门,一只脚刚踏出去,便听丘志泽说道:“秋叔,方才抱歉了!” 秋全转身,面带笑意,欣慰道:“甚好,丘氏需要的是眼光长远的接班人,而如今的你正在成长,我们这些长辈会辅佐你到最后一刻。” 丘志泽抱拳躬身:“谢谢!” 秋全大笑着离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真元苑算不透的人 黑夜里,花朵总是无声绽放。 但今夜,有人看见,有人听见。 墨修尘眼眸紧闭,漂流在江河之上。 他的神魂陷入沉睡之中,但神识却一直外放着。 山野间散发出浓郁的花香,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倾吐花蕊。 他不知道在江上漂荡了多久,直到此刻神魂都在沉睡中。 离开战场后,他便开始疗伤,但伤势实在太重。 接连的大战也让他心神疲惫,确定安全之后,他便缓缓沉睡过去。 法门自主运行,不断修补着身躯。 若是有炼气士用心观察,便能察觉到他身上阴阳二气的流转。 他的身躯已经完全弥合,裂纹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炼体法门的‘金枝玉叶’也即将达到中期境界。 他虽然没有经历千锤百炼,但是每一次厮杀,都比任何锤炼来得扎实。 虽然每每濒临死局,但厮杀后的成长也极为可观。 现在墨修尘的身躯稍有震动,便能引得天地共鸣,血液晶莹如钻石,皮肉宛如凝脂,如那初生婴儿般细嫩。 但他本人却看不见这一切。 成长的不止肉身,他的神魂更是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在陷入沉睡前,墨修尘吞下了一颗五境圆满的金丹,这样的金丹不仅能滋养肉身,分解天地灵力补充自身,更是将那蕴养在金丹中的元婴雏形汲取,成为了他神魂的上好养料。 对于外人来说,人族的金丹是人族的毒药,且根本没有解药,因为吞纳他人道行便已经为人所不容了,更何况将他人的金丹当作大药。 但对于墨修尘来说,这就是实打实的大药。 他心里更不会有任何负担,因为那都是他的战利品,是他修行上资源。 为天地所不容他都不在乎,更何况仅是为人所容。 与自身生死相比较,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在绝对利益面前,他宁可做别人眼中的魔鬼。 他不是圣母,更不是黑暗森林里的圣母。 在这方天地中,有王朝、有仙门、有妖族、有外道、有诡异…… 只有自己踏足山巅,才能拿得起自己想要的东西。 墨修尘的肉身在逐渐变化,由皮肉到内里。 当皮肉与血液蜕变完成中,他的筋脉也在随之重塑,更为坚韧,这也预示着他筋脉所能承受的力量法力更为强大。 当筋脉重塑完成,便是各处窍穴的重塑。 首当其冲的便是丹窍气海。 气海上日月同天,而在这之外,有一轮庞大的星辰正在缓缓升起,而那势头更是占据日与月中间的位置。 时间流逝着,那轮星辰的升起很缓慢。 当星辰彻底占据中天时,墨修尘的气海出现了无穷罡风,将天地幻化成一片混沌状态,而在那混沌中,有三道刺破黑夜的光明。 太阳为紫,太阴为银,星辰为金。 太阳与太阴环绕着形成运转,诞生出莫名的力量,拂过天穹,混沌消散。 而气海颜色越发深邃,浓稠如墨,更为凝练而富有韧性。 墨修尘的身躯悬停在大江上不再随波逐流,身上更是诞生出无穷金光,仿佛黑夜里的一轮小太阳。 金光扫过之处,花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绽放,清香扑鼻,普通的野草竟散发出灵草的芳香。 而墨修尘的体内,骨骼上诞生出更为繁复古朴的铭纹,烙印进骨骼之中。 随着骨骼上的铭纹越来越多,他身上也绽放出道道肉眼可见的金色涟漪,身躯被涟漪带上高空。 当天的间第一滴露水掉落。 墨修尘的肉身蜕变已经彻底完成。 发丝疯涨,宛若瀑布般垂落在江河中。 面容也恢复了本来面貌,修长的身躯站在虚空上,十指宛若白玉,比女子的手还要多出几分姿色。 于此同时。 识海中的神魂也开始进行最后的蜕变。 神魂身躯上,逐渐有铭纹凝聚。 更有大道神音在识海中响彻,每一道神音响起,便有一道铭纹诞生,附着在神魂身躯上。 最终大道神音在第一缕日光诞生之时消失,神魂身躯上也穿上了一件由铭纹组成法衣。 墨修尘在此刻倏忽睁开双眸,那双眸子深邃,时而有紫霞掠过,时而有银光闪过,时而有金光爆闪。 现在他单凭肉身就能御空而行了,那些武夫跻身六境武魄境方能御风。 但墨修尘没有走武道路子,而是走了一条肉身成圣的道路,以肉身承载道法,而不是简单的借道法与天地,他自身就是一片天地。 而且那丹窍气海上的全新星辰,墨修尘感知了一番牵引出来的力量,几乎能打碎普通六境炼气士的防御了。 这种实力虽然还是比不得那些一品金丹跻身的六境,但至少不需要完全依靠阳神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阳神需要时间去恢复,至于需要多少时日,墨修尘也说不清楚,至少短时间内是经不起自己随意挥霍了。 他大致估算了一下时日,这趟沉睡竟然已经过去了一旬时间,而且他连现在何处都不得而知。 他迎着朝阳御风而行。 清晨的天地,群山青翠中云雾缭绕。 墨修尘轻声呢喃道:“青山白雾苦与孤,千山独行无相逢!” 帝都! 墨笙为唐生送行。 城外,唐生与一袭青衫站在一起。 唐生拍了拍墨笙:“走了!” 墨笙目光瞥向他处,轻轻嗯了一声。 他知道唐生是要离去的,至少在北域的事情没有完结之前,唐生不可能一直留在帝都。 唐生揉了揉已经与他差不多高的墨笙的脑袋:“等那件事了结,我便回来好好住上一段时日,届时我们一起回摩诃山,看望四祖父。” 墨笙与之对视,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得轻声道:“自己当心!” “放心吧,此行除我与符先生外,还有几位同行。”唐生宽慰道。 可越是如此,墨笙更为担忧了。 唐生的修为如今至少是无相境,可即便如此,竟然还有如此多人同行,可想而知那逃窜至北域的邪神有多强大。 墨笙说道:“记得回来,我们一起回家!” 唐生笑着点头,然后对青衫说道:“符先生,我们起程吧!” 墨笙看着城外田野百花齐放,心中不免感伤,望着唐生的背影,他喊道:“哥!” 唐生与符先生同时回头。 墨笙翻手取出一方剑匣,将之了抛出去。 唐生接过后,眼神疑惑的问道:“这可是祖父留给你的东西。” 墨笙灿然一笑:“我如今反正也用不上,或许能帮你些小忙。” 唐生想了想,将之背在身上,挥手作别。 墨笙的心湖中响起唐生的声音:“那个墨修尘,你可以派人去接触看一下,我总觉得他与我们墨氏有些关系。” 墨笙答应了下来。 本来这件事唐生是打算自己去做的,但如今有了那尊邪神的踪迹,便只能作罢,将之交给墨笙去接触了。 墨笙送别唐生与符先生,便转身回到了城池之中。 他并未第一时间回王府,而是走进了一处湖泊边上的阁楼。 阁楼名为真元苑。 他走进阁楼中,找来一名真元苑的小童。 “樊心见过王爷。”小童毕恭毕敬行礼。 墨笙将之扶起,笑道:“好久不见!” 小童腼腆笑着,问道:“珺王是要见苑主吗?” “他在否?”墨修尘颔首问道。 小童使劲儿点头,然后小声说道:“苑主早就交代过了,珺王若至,直接上顶楼观星台即可。” 墨笙道了声谢,取出一枚雪花灵钱放在小童的手中,然后往楼上走去。 真元苑阁楼高有九重,位于帝都以北方位。 这处阁楼建于大秦仙武历五百三十四年,如今已经存在了八百多年。 帝都风风雨雨,无数势力都倒在了历史中,但真元苑却一直都矗立在此。 墨笙是第二次来此,第一次是应邀而至,这一次却是不请自来。 他走上九重,步入观星台。 在观星台边缘,站在一位身穿紫色道袍的老人,虽已满头白发,却双眼神光熠熠,精神矍铄。 超然脱俗、仙风道骨在老者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墨笙打了一个稽首:“见过苑主!” 老者闻声转头,笑容和煦地开口:“珺王就不必多礼了,说来你我已许久未见了,” “冒昧前来叨扰,苑主勿怪!”墨笙说道。 在墨修尘眼中,若是人间还存在上五境,眼前这位绝对是最深不可测的上五境之一。 他虽心骨皆傲,如今更是手握大权,但面对这位,依旧敬佩。 苑主摇头道:“你来此,是为了求卦,还是另有要事!” 墨笙摇头:“今日来此,就是想问苑主,钦天监如今能派遣多少人赶赴北境战场?” “这你不是应该去问姜大人吗?”苑主打量着墨笙,说道:“我真元苑可不管钦天监的事儿。” 墨笙听闻这个答案,便已经心中有数了。 苑主笑道:“那个小家伙你就暂时别去管,他的路只有他自己能走,我算不透你,一样算不到他的存在。” 墨笙闻言皱眉,算不透? 这种事情对于眼前这位,可真是无比罕见。 当初自己就坐在这位面前,却只是起卦的瞬间,就天象混乱,更是有数道雷霆轰击在观星台上。 自己这种状况可以理解,毕竟有师父以及当初祖父等人布局遮掩。 可墨修尘,竟是让眼前这位都算不透。 苑主笑了笑,似乎看出了墨笙的想法,翻手取出一个龟壳,放在墨笙面前。 墨笙定睛望去,发现那用以起卦的龟壳上,竟然布满了无数细小裂纹。 且,上面还残留有雷劫的气机。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苑主:“这……” 第一百二十三章:人间烟火万年 每个人的命数,回头看去,如是既定,往前走去,变幻无常。 所以,什么是命数? “其实我也很奇怪,为何一个边关小卒,却能让我不能起卦。”苑主收起那龟甲,眼神中如有道道雷霆闪过,他看向墨笙,说道:“我甚至推衍过他的命理理,结果……” 墨笙好奇地看向苑主:“如何……” 苑主起身走向观星台边缘,俯瞰大半个帝都,他幽幽道:“跌境!” 墨笙噌的一下站起身来,震惊的情绪溢于言表。 “他的崛起之路,若是细心看来,其实很突兀,但又很合理,且心思狠辣,杀起人来毫无心理负担。”苑主十分意味深长地转头看向墨笙:“我说的是任何情况下!” 墨笙缓缓坐下,问道:“这样说来,若是他有朝一日彻底释放本性,天下都会为之倾覆?” 苑主却是摇头:“我觉得未必,我们都只是从山水谍报上解读他,可我们谁又见过真正的他呢?” “其实想来,我们不过是断章取义,他一路走到现在,独自一人面对着各种明里暗里的危机,可每每行事,却没有跳出规矩所在,这已经很难得了。” 墨笙长叹一口气,自嘲道:“世人皆道我墨笙是屠夫刽子手,与这家伙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苑主回到位置坐下:“算了,他如何是后来之事,还是说说你的来意吧,我可不相信珺王只是来坐坐。” 墨笙有些难为情的问道:“苑主,我想求一封真元苑的镇杀贴!” “你小子,我就知道你来此是打秋风来了。”苑主打趣道:“堂堂珺王大人,竟然要我小小真元苑的镇杀帖?” 墨笙笑说道:“世人都知道,真元苑虽然只是在帝都有一座阁楼,但一座阁楼却可压塌半座大秦山上江湖。” 苑主连忙挥手阻止墨笙继续恭维:“打住啊,别给老道戴高帽,直说遇到了什么麻烦?” 墨笙揉着眉头,苦笑道:“战神宫最近有些不老实,我虽是仙朝的王侯,但在他们眼中我始终是乳臭未干的小辈,负责帝都修道盛会这种规格的大场面,还是有些不够看,近来接连在帝都中出手,帝都八部卫也疲于应付,所以,只能请苑主出手帮帮忙了。” “战神宫,自从去年他们的新任宫主跻身上五境,行事越来越跋扈了啊。”苑主平静的说道。 墨笙点点头:“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上五境呢?” 有上五境坐镇是一回事,其实更重要的还是如今帝都之中,并未出现其他的上五境,而大秦仙朝所属的上五境皆已经登天而去,这三年来并未出现明面上的上五境,而战神宫此举无非是在试探。 而如今是墨笙主持这场盛会,若是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被打脸的可不是他墨笙,而是大秦皇室。 苑主笑了笑,自袖子中取出一封鎏金帖子送到墨笙手中,说道:“早就准备好了,真元苑既然坐落在帝都,有些举手之劳的事情,当然也会帮忙解决,何况只是一封镇杀帖的事情。” 墨笙起身,双手接过帖子,躬身稽首道:“谢过苑主!” 苑主挥手示意不必了,目送着墨笙离开。 他看着天边的朝阳,挥了挥手。 三年前。 钦天监的观星台上。 那一袭儒衫负手而立,对他说道:“伏煊,将来若是那小子找你,你就帮衬一二,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国师大人言重了!”伏煊望着眼前这道身影恭声说道。 儒衫所站的位置与他如今所立位置如出一辙,儒衫那时说:“请你不要介意我的决定,将你留下,不让你去天外,确实是我独断专行了,但大秦仙朝需要一个镇得住的人存在。” 儒衫转头看向他:“而这个人不能是皇室之人。” 伏煊坦然道:“能让国师大人如此重托,荣幸之至!” 儒衫笑了笑:“以往的伏煊,半天闷不出一个屁来,今天倒是马屁一大堆。” 伏煊与之相视一笑。 说来,自从那天后,已经过去三年半了,而那场三年前的血雨,却让伏煊依旧在记忆如新。 刚登天之时,伏煊总想着自己一大把年岁了,修道数百年岁月,都没去过天外,等国师回来,自己就能去天外看看了。 怎么也要跟那些神灵战上一场才行,但…… 血雨之后,他便不再期待了。 他没有算过天外之事,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去面对那个结果。 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做自己当初答应下来的事情,帮衬一二,但你也没说帮衬多了不行是不是? 反正,归期不定的,又不是老道。 “外乡人,都早些回家,人间烟火万年,在等你们呢!” 伏煊呢喃着看向天外。 …… 墨笙回到王府。 与秦红伊撞了个正面。 秦红伊打量着神色匆匆的墨笙,问道:“帝都修道盛会好玩吗?” 墨笙说道:“麻烦的女人,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才麻烦!”秦红伊美眸中怒火迸射,恨不得扑上去给咬墨修尘,她冷哼道:“不看了,我送潇潇去学塾去。” 墨笙白眼道:“爱去不去,谁爱管你似的。” 秦红伊气得牙痒痒,转身与墨笙错身走开。 墨笙摇头走向书房。 两人之间其实只是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并无太多交集,墨笙从来不会主动找她,她也不会去找墨笙,二人之间似乎到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 二人之间在一起的话题,似乎只有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 姜老也撮合过几次,但是最后与唐生都只能无奈作罢。 感情这种事情,除非双方情投意合,天时地利,差一分一厘,即是空门。 墨笙整个人都扑在修炼与战场布局上,秦红伊则除了修炼,就是带着潇潇去逛庙会,买各种小吃。 两个大小丫头倒是相处了十分融洽。 墨笙坐在案桌前,思前想后,起身在书柜上翻出了十几份山水谍报。 打算复盘墨修尘走过的道路。 因为自己当初也算是北上,只是自己经历各种事情,身后总有人保驾护航,遇到各种难处,也总能遇到好人与贵人。 但墨修尘却不一样,几乎每走过一处,靠的都是自己的脑子。 虽弱小,却总能在局中找到出路。 且面对的危机,总能全身而退。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与他同姓之人,手段之狠辣令他都咂舌。 单是云霞城一战中,直接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就接近三十万。 且敢让人将尸体炼制成为傀儡,招来诡异为战。 这种事情,比起什么屠城,都要来得更丧心病狂。 都道是死者为大,在墨修尘眼中,却全然没有这样的道理,若是为敌,骨灰都得给你扬了。 就在他逐一复盘时,门外传来了秦骁的声音;“墨老弟,墨老弟,最新的山水谍报看没看。” 墨笙笑望着急匆匆而来的秦骁:“又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消息,竟然能让世子殿下这么激动?” 秦骁拖来一张椅子,四仰八叉地坐下,将一份山水谍报扔到墨笙面前:“你们姓墨的是不是都是怪胎啊?” 墨笙看着手中的山水谍报,面容逐渐由平静转为凝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已经是一旬半前的事儿了。”秦骁喝了一口茶说道:“我那堂兄已经南下找他去了。” 墨笙问道:“连山殿下?他不是刚破六境吗?” 秦骁点头道:“我跟你说,可不得了,这个墨修尘竟然在战场上救过他,要知道他去南境时就已经是结丹开元了,且是介于一品与极品之间啊。” “确实是人中翘楚了,但他这么急着南下找墨修尘做什么?”墨笙问道:“难道想直接将之带入帝都?” “以我那堂兄的性子,还真就有可能。”秦骁拨开一个橘子,塞入嘴中,含糊不清地说道:“李氏这些年不是拿下了许多商路吗?但这半年来,被丘氏拿下了原本属于李李氏的三州商路,这其中就有我那堂兄的手笔。” 墨笙闻言,突然问道:“全州丘氏这些年在南边经营好像很不错?” 秦骁嗯了一声,感觉不对劲,看向墨笙问道:“你想干什么?” 墨笙笑了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秦骁翻了一个白眼:“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的脑子,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然后他问道:“咱们啥时候也去南边看看?” 墨笙看向他:“你不是刚从镇妖关回来不久吗,如何又要去南边?” “没劲儿啊,总觉得差点意思。”秦骁叹声道。 墨笙笑了笑,秦骁不说,他也知道秦骁在担心什么,如今镇妖关的局面并不好,虽然他的阴神斩了一尊大妖,本以为能稳定十年局势。 但现在,十万大山的妖族躁动,那深处定然已经有了新的上五境大妖,甚至可能不是一尊那么简单。 “你就不打算去见识一番那边的风俗。”秦骁将位置挪到书桌前,趴在书桌上小声说道:“都说星海巨城中剑修如云,而镇妖关号称小巨城,其中自然不乏剑修,我亲眼见过那些剑修出剑的风采,可羡慕坏老子了。” 墨笙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秦骁一眼,没有接话。 若是让秦骁知道自己已经早就去过镇妖关了,估计这家伙现在就能把他的书房拆了,然后可怜巴巴地坐在他面前诉苦。 墨笙说道:“你替我走一趟全州丘氏!” 第一百二十四章:高悬于天的武夫 向日葵总是朝着太阳,而人则是需要心底有光,照亮心头最黑暗的角落。 墨修尘向东而行,半旬时日后终于找到一座城池。 随着城池轮廓的出现,他也终于看清楚了城门上的两个大字:开阳! “开阳城!”他看向周围,呢喃道:“这是到了梧州!” 他随着人流走进了城池之中,如游鱼般穿过人群。 恰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一声可怖至极的怒吼。 那声音沉闷,雄浑,凶暴! 且咆哮声中还夹杂着斯斯龙吟声。 墨修尘抬头望去,只见城池上,有一头巨兽浮现,张口吐出阵阵怒吼。 它口含利齿,獠牙垂涎! 身躯足有上千丈,身躯如蛇,鳞甲栩栩如生,背部生有双翼! “上古异兽,腾蛇!”墨修尘没有想到,第二次见到山海经中记载的生物,竟然是通过这方天地修士的道法演化而来。 墨修尘远远注意到它的眼睛,被一层猩红所缭绕,浸染狂暴气机。 怎么会? 那种程度的道法力量,出手之人的境界最起码超越了晖阳境? 不对劲! 墨修尘窜入一家酒楼,想要打听清楚事情的原委,何人敢在世俗城池上空出手。 这可是大秦律法明令禁止的,一旦出手,就会被大秦仙朝列入绝杀名单,就算不死,也会被大秦朝堂羁押,不死也得脱层皮。 且,无论是哪方势力,都不能在明面上与世俗王朝为敌,儒家学宫会强势镇压,道门也会出手。 当然,能调动如此道法之人,也绝非他如今所能敌。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更没有出手的打算,就算这座开元城被打沉,他都不会有任何恻隐之心。 他可不会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而选择牺牲自己。 腾蛇咆哮,气息也越发狂暴,嘶鸣声让城池中无数人七窍流血,凡人倒是情况好上许多,仅仅是头晕目眩而已,或许是普通人没有接触道法,让他们对天地的感知弱上许多,在这种局面下反而有利。 天空中有人影出现应对,印诀放大铺展开来,仿佛一张巨网将整座开元城笼罩起来,整座城池忽然光芒大放,仿佛穿上了一件法袍,隔绝腾蛇爆发出来的气机影响。 同时,那道身影掐诀,天空上浮现出一块八百丈的石碑虚影。 嘭! 腾蛇一口烈焰吐出,轰击在石碑虚影之上。 那石碑去势不止,任由烈焰炙烤,狠狠砸在腾蛇身躯上。 腾蛇庞大的身躯在虚空上翻腾不止,嘶吼声穿透天地,最终被石碑上掠出一道道铭纹法链捆缚,一时不能动弹。 掐诀身影落在石碑之上,目光如炬,其声响彻全城:“传令,凡天风门弟子,即刻搜寻城中可疑之人,配合郡尉驻军,全力搜寻作乱之徒!” 墨修尘闻声望去,一时间,天地间出现了上百道虹光,在城池屋脊阁楼顶各处出没。 郡尉驻军,常年驻于每一个郡中,主管当地治安,侦缉凶盗,巡视全境,守得一方平安。 墨修尘催动道门,收敛全身气机。 突然,他背脊生寒,不知何时,自己身上竟然出现了一张符箓,其上缭绕着阴煞之气去,他目光生寒,一把抓住那符箓,指尖腾起一抹淡紫色火焰,将那张符箓烧成飞灰。 而后走进人群中,不知不觉改换了面貌。 天风门与郡尉驻军加起来上百多名精锐炼气士,其中还有许多武夫,足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整个开元城翻个遍。 墨修尘一边查看着局势,一边回想这一路过境,究竟是在何时被那张符箓跟上的。 郡尉让天风门相助,一定是连郡尉都认为单凭郡尉驻军无法解决的变故,否则,也不至于求助山上仙门。 可墨修尘不明白的是,为何不直接传讯梧州州丞,只要钦天监出手,相信在大秦境内没有谁敢正面跟钦天监对抗。 此时还顶着那张频繁出现在山水谍报上的脸,那才叫一个显眼。 就在此刻,城中忽然响起一声惊骇怒斥:“黎世……你好大的狗胆!” 而后是另一个年轻的平和嗓音:“郡尉大人不要大惊小怪,比起你们索性所做之事,我这点动作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在这之后,其声不闻,一切又陷入了混乱中。 与此同时,城池中人群沸腾了起来。 因为城外那头腾蛇,骤然崩碎身上束缚,无数铭纹法链被无情斩开,双翼挥舞,斩出锋芒,轰击在那石碑之上! 掀飞石碑之后,腾蛇凶厉的眼神扫了那石碑上的虚影一眼,狠狠撞击在城池的法阵之上。 城池印诀法阵依然稳固,印诀玄光也并未黯淡,但只阻了片刻,腾蛇便已经长身而起,它的身躯还在增长,仿佛要将整座城池都缠绕起来。 随着它的动作,天地间竟然开始升腾起云雾,将城池覆盖其中,一时间整片天地仿佛陷入混沌之中。 墨修尘瞧见这一幕,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腾蛇习性腾云驾雾。 如今雾起,接下来便是腾云。 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明明是由人为术法幻化出来的腾蛇,却似乎恍若活物一般。 城池开始震动,仿佛在被抽离大地。 腾蛇庞巨的身躯缓缓挪动,似乎马上就要将开元城带入高空。 一旦它将这座城池带入高空,最后再狠狠摔下,根本无法想象是怎样一场灾难。 城池中所有的普通人没人能逃出生天,就算是下五境炼气士也将无法幸免。 城池中大多数人都陷入了无力的恐慌之中,大街上开始出现人踩人的情况。 这一幕,瞬间就让墨修尘想起了云霞城,那满城尸体横陈的模样。 也是如此无力。 只是军队总比普通人心理素质更强。 但眼下,那些普通人要如何自处呢? 街上已经有尸体了,被活活踩死,而墨修尘跟前便有一具尸体,五脏六腑都被从身躯中爆出来了。 而墨修尘眼神冷漠地跨过尸体,继续往前走去。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城池已经被拔高了一筹,但此前出手之人为何没有阻止呢? 就在此时,一道披甲身影陨石砸落,落在印诀法阵之上,浑身罡风席卷天地,云开雾散。 雄浑的嗓音响彻天地:“孽畜,死过一次还不知收敛,给我滚回去!” 只见那披甲身影缓缓伸手,按在印诀法阵之上,整座城池被按回原地。 墨修尘注视着那道身影,心头震撼不已,这便是高境界武夫的力量。 披甲身影起身,朝着那腾蛇一拳递出。 天地间仿佛升起一轮大日,高悬于天。 腾蛇一声嘶鸣,双翼如切天地,斩出数百丈锋芒,然后往高处飞去。 而那披甲身影身形微蹲,然后振甲拔地而起,身形恍若一杆长枪,追击而去。 而他脚下的城池,竟然在此刻再次入地三尺。 大地发出一声哀鸣。 整个空间都似乎静止了一瞬,无论是城池中的炼气士,还是普通人,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不多时,那道身影落在城池法阵上,收拳而立,战甲染血。 人们沸腾了! 无数士卒以枪尾铿锵杵地,目光崇拜地看着那道披甲身影。 梧州州丞—窦飞白! 他看向城池内,淡然道:“作乱者,杀无赦!” 城池中的精锐修士们也在他争取的间隙中,迅速找到了在各处作乱之人。 在全城各处,战斗骤然爆发。 抬头往高处看,但见开元城内有八处术法玄光袅袅而起。 每一处术法玄光都代表八卦之一的方位。 从杀伤力来看,这些术法玄光并没有多少杀力,反倒是像是一种辅助法阵,而这其中充满了阳煞之力。 而在这八处之外,又有数十道玄光亮起,却与那八处阳煞之力不一样,阴秽污浊,就仿佛从九幽而来。 墨修尘眉头紧皱,回想起当城池被拔地而起之初,那些被踩踏致死之人的怨恨毒辣的眸光…… 这些力量、这些怨毒、这些诅咒,都是那些普通人临死前的负面情绪而已,但…… 被有心人利用了。 地狱也许是恐怖的,但又岂能有人心那般阴暗。 所以,那些阴秽之力不是来自他处,相反是来自人心,来自城池中形形色色的人。 那张符箓! 墨修尘打了一个激灵。 此前那张符箓上不就沾染着此种气机吗? 墨修尘看向高空,双眼微眯,散落城池中的符箓绝对不止他发现的一张,而是出没在城池各处。 那头腾蛇只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机是在城池之中的万千符箓法阵。 若是单独发现这些符箓,任何一个五境修士都能独立消灭。 可一旦以法阵将其汇聚起来,便足以让城池中绝大多数人绝望等死。 那头腾蛇法相或许是障眼法,但也可能是某种影子。 城池似乎平静了下来,但墨修尘心中却越发不安。 州丞窦飞白,郡尉甘霖,天风门主,还有那位郡守…… 其中的局。 让墨修尘细思极恐! 他现在只想离开尽快城池。 这就是一个漩涡,稍有不慎,便会被绞杀的尸骨无存。 “凝庐郡郡守黎世,治政不力,以阴诡手段谋害开元城万千生灵,罪无可赦,按律,诛九族,抽魂断魄,祭死去之人!” 窦飞白雄浑的嗓音响彻整座开元城。 旋即,一道暴喝声传开:“该死!将他给我揪出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山上人应该明白的道理 每件事都有前因后果。 万事因果相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今天所闻所见,发生的这些事情,表象即是如此。 乃为郡守黎世所谋划。 而如今,他在开元城中销声匿迹。 视一门一军精锐如无物,出入自如。 随着窦飞白一声令下,散开在下城二十七城的修士不仅没有回归,反而有更多的士卒与修士开始行动。 他似乎十分确定黎世如今尚在城中,决意将这里死死封锁。 再犁地三尺,将其人揪出来。 “哥!” 墨修尘忽然听到一个近乎哀哭的声音,循声看去,却看见了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 她在长街上,面如死灰。 一张肤若凝脂的脸蛋上,满是泪痕。 三日前,墨修尘便走上了官道,在路途中遇见了这个女子。 那时这女子还十分刁蛮,一个女子竟然将几个大男人打得鸡飞狗跳。 墨修尘那时本来打算就此路过,谁知道这女子竟然拦住他的去路,要他借银子。 而且还声称自己是大户人家,只要回到了开元城就能还钱了。 墨修尘问她既然是大户人家,为何又会身无分文流落在外。 那女子气鼓鼓说是跟兄长吵架了,父母也不袒护她,他就离家出走了。 起先身上还是有些钱财的,可在路上被小偷顺走了。 墨修尘倒也不是相信了她,只是单纯觉得被人缠着的感觉很不舒服,于是就取出十两银子丢给她。 之后,墨修尘就加快了脚步,二人的距离也就拉开了。 但不曾想兜兜转转一大圈,却还能在大街上碰到她。 这特么太巧合了! 墨修尘见那女子望着自己,满脸可怜无助的模样,他转身就要离开。 他现在可不想被任何人找上。 而且,他感觉这女子似乎认出了她。 墨修尘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总觉得这女子虽然在看他,可口中那声‘哥’绝对不是叫自己的。 他娘的! 墨修尘暗骂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去。 因为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心中升起,然后就怎么都挥之不去了。 墨修尘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不动声色地转过身,打算借助人群离开。 他于开元城不过是匆匆过客,不想让自己搅进这么大的麻烦中。 “哟呵,这位姑娘,你刚才叫喊什么来着?”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墨青法袍的男子笑意盈盈的走到女子身边,目光在女子身段上上下打量着。 女子虽然伤心过度,浑浑噩噩,但并非痴傻。 见到那法袍男子的瞬间,便连忙倒退数步,仓皇解释道:“没……没什么。” “姑娘别怕,你帮你找哥哥嘛。”法袍男子面相倒是不差,只是眼神让人很是抗拒:“如今城中不太平,你一个女子不安全的。” 话音未落,并未见法袍男子如何动作,就已经将女子的手腕擒住。 “滚开!”女子使挣扎着,却没能摆脱男子,她眼神变得淋漓,冷声斥道:“我是开元城布政司大人的女儿。” 布政司隶属于郡守,归郡守管辖任免,在开元城几乎算得上是权势滔天。 有时候,光鲜靓丽的背后,隐藏的则是让人的胆寒的肮脏。 同时,权势之间的较量,也会藏着各种明里暗里的手段。 而布政司的归属,恰好受制于郡守。 各种交易贿赂,也自然不是简单送礼吃酒那般简单。 郡守每年都会定期巡视辖境,对各方官员进行考核,得到郡守另眼相看之人,便可能得到官品提升。 墨修尘在人群中轻抚额头,真是找死的女人啊。 “开元城布政司?”法袍男子笑得前俯后仰,拽着她就转身:“那我就更得帮这个忙了!” “站住!” “她在说谎!” 墨修尘虽然避在人群中,但其实一直在关注这边的事情,只是不想管而已。 但现在,由不得他不管了。 墨修尘从人群中走出,眼神凌厉地看向那法袍男子,义正言辞地斥责男子:“光天化日之下,天理昭昭,你拽着我妹妹作甚?” 本来法袍男子当街掳人就令城中之人非常不满,只是碍于其修士身份,担心被布政司与郡守牵连进去,落得个流亡天下的下场,便不敢作声。 此时墨修尘出头,一些修士与百姓纷纷出面,缓缓将法袍男子围在中间。 见此情景,法袍毫无惧色,反而眼神轻蔑。 “他是你妹妹?”他转过身来,看着墨修尘,讥笑:“你说她说谎,那我问你,她姓甚名谁,年岁几何,家住何处?” 法袍男子言语最后眼神中杀机凛然:“说错一件,你就跟我一起去面见郡尉大人,生死自负!” 女子刚想开口,那法袍男子却是一指点在她的哑穴上,使其不能言语,而后篾笑着看向墨修尘。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附近的一些天风门的修士也粗暴地挤开人群,围近墨修尘。 只有那些士卒,仍在一丝不苟地执行任务,四下搜寻可疑行踪。 墨修尘真想骂娘,直接一走了之算了,他虽然答应帮忙,但你特么倒是将那女子的基本情况告知啊。 他看了看周围围拢过来的天风门修士,暗中催动法门,打算强行带人离开。 反正他也不畏惧什么山上仙门,大不了大家各凭本事算计,麻烦的就是大秦朝堂牵扯在内,届时还得留下一大堆麻烦事儿。 “啧啧,强行出头也得看清局面,这姑娘倒是挺好看,你想英雄救美啊?亦或者说你本就是叛逆黎世安插在开元城的谍子?”法袍冷笑起来:“我现在就可以将你抓起来,哪怕当场格杀也并无不可?” 墨修尘也笑了起来,卷起袖子,看向那法袍男子:“她叫习竹萱,家住城中一元巷!” 法袍男子的笑容顿敛,冷声道:“此人疑似黎世叛逆,拿下!” 一阵混乱中,忽然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喊道:“且慢!” 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走出,眼神瞥向法袍男子,淡漠道:“放人!” “殿下!”法袍男子倒退几步,作揖道:“此人很可能是黎世叛逆,如此放人,在郡尉那边说不过去。” 青年反手就是一巴掌将那法袍男子抽飞出去:“我来作证,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法袍男子执行这样紧急而且重要的任务中,仅仅凭借一句没有根由的话语,就敢当街掳掠少女。 目标还是城中习家的女子。 要么是大秦朝堂烂到骨子里了,要么此人背景深厚。 要么,二者皆有。 无论哪种可能,都代表着如今开元城是个巨大麻烦。 墨修尘明显不是本地人,许多人都知道他刚进城不久,说明在当地也没有丝毫背景。 但他却仍挺身而出。 秦连山本不想招惹麻烦,也一直在思忖更好的办法,解决开元城事后,便继续寻人。 但是看到墨修尘挺身而出却遭受冷遇,他无法沉默了,他身为大秦仙朝秦姓之人,更明白人心才是最难挽回的。 他不能坐看其人孤立无援,更不想让百姓心寒,觉得大秦仙朝是一块肮脏之地。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法袍缓缓起身,看着秦连山的眼神充满怨毒,言语中却是恭敬无比:“全凭殿下做主!” “他救了你!”墨修尘冷眸看向那法袍男子,正声道:“大秦是大秦人的大秦,更是万千百姓的大秦,山上人最好明白这个道理,颠倒是非不是明智之举。” “我提醒你注意措辞,不是什么话都可以乱说的。”法袍男子畏惧秦连山,但面对墨修尘却是不屑一顾,言语中饱含威胁之意。 “怎么?你也要拿下我?”墨修尘故意以道音传出,大声说道:“站出来一个人你就抓一个人,抓了习竹萱还要抓我,这偌大长街,万千百姓,众目睽睽,若是不合你意,你岂不是想要全杀了?” 他有意把事情闹大,同时打算帮秦连山一把。 他就不相信,这法袍就算背景再深厚,还能真的不顾满城舆论,甚至敢踩在大秦底线上去? 现场如此多人与修士,难道就没有对方的敌对山门? 至于事后,他继续北行而已,敢追杀他,那就看谁的命硬呗。 挑动舆情这一套,墨修尘有时候都懒得用,否则哪能轮到李氏如此布局针对自己。 “天风门人嘞,也不是啥好东西!”见墨修尘言语如此犀利,立即有人帮腔,立刻跳起脚来:“你抓得完吗?” 围观路人纷纷出声。 “大秦的官员哪怕犯事,朝廷也是按规矩办,空口无凭就想抓人?” “是不是我们百姓就在你们仙门眼中无足轻重?” “习家姑娘又没犯什么事,犯事的是那郡守大人,又不是开元城布政司!” “我还是皇帝儿子呢,有本事把我一起抓了!” “少在这里妖言惑众!”眼见舆情汹涌,法袍男子不敢轻视,立即驳斥姜望道:“本人奉命行事,缉拿阴谋覆国的郡守黎世!” “此女既然是他属下子女,我带回去审问,有何不妥?”他指着墨修尘,声色俱厉:“你这贱种张嘴就是谎言,难道不应调查?你以为你是在主持公平?我看你是在协助那黎世叛逆!” 法袍男子对秦连山行礼道:“殿下,此人居心叵测,得您恩赐还不满足,煽动舆情,我建议,将此人捉拿审问!” “这位大人给你台阶不下,你还非得凑上去找死啊。”墨修尘反唇相讥:“大秦明令禁止,不可定无证之罪,不做有罪定论,一切以证据说话,而你实在罔顾大秦律法,按律当……斩!” 秦连山看向墨修尘,眸光闪动,突然笑了起来。 原来是你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躬身入局 人之所以活得痛苦,是欲望使然。 当人的欲望膨胀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便离深渊不远了。 “胡言乱语!”法袍男子愤怒至极,半晌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他恨得磨牙。 但奈何眼前杵着一头龙。 他很想将墨修尘当场镇杀。 但这个时候周围人的情绪一不小心就会被点燃,他只能强行压下心中怒气,按捺脾性。 强行挤出几缕笑意,勉强对着四周百姓说道:“请诸位冷静一下……” 不过在墨修尘看来,这样的言语交锋没有任何意义。 他一步迈出,越过秦连山,忽已上前,将习竹萱护在身后。 秦连山此刻没有阻止,反倒是侧身为墨修尘让开了道路。 法袍男子见状,掌心涌动着法力,就要拍向墨修尘的眉心。 他自认为墨修尘是个无足轻重的好色之徒,与自己最多半斤八两,为了一个女子置身险境,杀了也就杀了,秦连山应该不会如何。 但下一瞬! 墨修尘并指如剑点指在他的眉心处一寸前,眼神戏谑:“想死?” 剑指未近,锋芒却已刺入肌肤。 法袍男子即刻撤回法力,又在第一时间祭出一件牒形法宝,就要打开轰向墨修尘的腹部! 砰! 墨修尘一拳就砸在他的腹部,然后一脚踩在他的脸上,低头俯身在他的耳边:“看清楚形势的应该是你,老子是大秦铁骑,杀了你又如何?” 这句话让法袍男子面色难堪到了极点,看着墨修尘捏着那块大秦斥候令,心头发颤。 墨修尘抓起习竹萱手与秦连山错身而过,冲秦连山暗自点头。 墨修尘不耐烦的问道:“你不在家里,跑来跑去的干嘛?” 尽管与墨修尘也不熟,但毕竟今天已是第二次见面,并且他除了借钱,如今还帮了自己。 苏沐晴惊惶道:“我就是想回家看看,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许多人都死了,我父母也失踪了,我就想找……” 说道这里,她一下就住嘴了,因为再说下去,自己的身份就真的纸包不住火了。 另一边,接连被墨修尘镇压的法袍男子按住法宝,止住蓄势待发的攻击,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阁下隶属于哪支军团?” 他倒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花花公子,在山上威风的同时,对于大秦时势,也有一定的了解。 墨修尘不知道的是,王铳给的这块斥候令牌可不仅仅代表着云川铁骑。 不然也不至于说凭借一块军令,就能让朝堂诸多大人物忌惮,当初敢说出若是遇到难处,这块令牌都可以横推过去。 秦连山感知到那块令牌的瞬间,心中越发确定了墨修尘的真实身份。 他长呼出一口气。 心中有了计较。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墨修尘护着习竹萱,看向那法袍男子:“重要的事你在做何事,大秦仙朝以法治国,而你下山仗着大秦给予你的权利,胡乱施为,若是不清楚的,还以为我大秦是藏污纳垢之地。” “若是大秦仙朝各处皆是如此,那就证明根子烂了,需要刮骨疗毒了。”他看向秦连山,缓缓说道:“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都能下手,这样的国,希望何在?” 顿时,人群噤声了。 因为,没有人敢这么言语。 更无人敢轻易诟病朝廷。 “不是没有修为利器,就不能谋逆,这位朋友,你未免把这世道想得太简单!”法袍男子反驳道:“纵观古往今来,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狗屁书生乱政之事还少吗?” 墨修尘娓娓道来:“不可否认,确实有些读书人心思不正,也正是因为如此诡谲人心,所以,更需要法治,而不是三言两语定人罪行,更何况是修道之人对付一个弱女子。” “小子,这世道你接触不到层面很多!”法袍男子冷声道:“你要知道一时不代表一世!” 墨修尘眼神中透露出来杀机。 秦连山袖子中的手青筋毕露。 墨修尘在为大秦树立形象,而这个蠢货竟然敢当面陷大秦声望于不利,要不是顾忌身份,他现在就想一巴掌拍死这天风门的狗屁亲传。 “你什么意思?”墨修尘的声音低沉,直视对方,杀机凛然:“你想秋后算账?” 围观的百姓全都愤怒了。 “哦哟,不得了,这家伙怕不是想报复我们满城人?” “既然是天风门弟子,就滚回去吧,都不是啥好东西!” “这里不欢迎你,在你们没来前,开元城一直都平安和乐的,就你们这些人到来后,开元城变得乌烟瘴气的。” 法袍男子连连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家伙巧舌如簧,大家都不要让人骗了,当心好心办坏事,助纣为虐啊!” “滚吧!” 人群中一只臭鸡蛋飞了出来,被他慌忙避过,声音都气哑了:“愚蠢的家伙!” “你才是个愚蠢的东西!” 一个溃烂的西红柿飞了出来。 “烂东西,烂宗门!” …… 群情一时汹涌,喧嚣沸腾。 俨然已经惹起众怒。 他又无法公然攻击这么多百姓,只得撑开法力护住自身,愤恨的瞪了一眼墨修尘,慌忙逃离现场。 忽见一道身影踏空而来。 由远及近,大袖一挥,将法袍男子卷了回来,让其跪在人群中央。 “哼,轻慢我大秦子民,就想如此离去?” 披甲身影蹈虚而至,落在秦连山身侧。 墨修尘对那披甲身影稽首行礼:“见过窦大人!” 然后便要带着习竹萱离去了。 至于此后这天风门如何收场,他懒得理会,与他并无相关。 他本没想与人做口舌之争,如此做,只是想告诉秦连山一个道理,若是大秦皇室将满城百姓看到轻巧无比,将来民怨四起,大秦仙朝悔之晚矣。 如果问谁是整个梧州谁最受人爱戴,许多人不会想到那个坐镇帝都的帝王,而是会想到窦飞白。 其人执政梧州多年,期间风调雨顺,更是亲自督查农时农事,扩展商路,深得百姓爱戴。 因其亲民勤政,甚至常常亲自出没在田野上。 此时窦飞白一出现,自然而然变成了全场焦点。 他落地的第一时间先是暗自与秦连山行礼,然后便看向墨修尘道:“小友且慢!” 他一眼就看穿了墨修尘的真实身份,并未被那障眼法迷惑,赞叹道:“小友一路壮举,却不想到了我梧州境内。” 墨修尘摸不准他的来意,没有出声。 又一道身影悠忽而至,一袭雪白法袍,头发花白,仙风道骨,老者落地的瞬间变看向了墨修尘:“贫道方才推演法阵,才发现黎世的关键阵眼符箓,就湮灭在你手上。” “以至于黎世布置的阴阳符煞只能仓促发动,这也给了我们更多的余地,极大减少了人员伤亡,否则满城百姓都要变成怨灵傀儡,你救了满城百姓啊!” 窦飞白对着墨修尘躬身作揖:“窦飞白替开元城百姓,谢过小友!” 墨修尘侧身避让,不敢受窦飞白之礼。 他也没想到自己随手焚灭了一张符箓,竟然成了一桩壮举。 而对方身为州丞,还能屈尊对他行礼,不论是面子里子都已经给足了。 “随手为之而已。”墨修尘连忙还礼:“无心之举不足挂齿!” 墨修尘看着周围百姓就要拜倒,连忙说道:“诸位,以后我道开元城喝酒,就不付账了啊!” 他这句话也有暗中敲打那法袍男子的意思。 窦飞白何等人物,当然不会听不出来,看向那老者,声音深沉道:“七供奉,让他滚回天风门,以后下山收敛些,不是每个人都能忍住不杀他!” 老者冷哼一声,袖子一挥,就将那法袍男子摔出城池。 先是虚扶四周:“诸位父老乡亲请起,是赵苍无能,错看尹观,今日险些酿成大祸啊!” 窦飞白安抚着周围百姓,作揖道:“诸位,今日之事,是我窦飞白失察,定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百姓反倒是劝慰道:“州丞大人何来如此言语,只希望不要放过真正作乱的坏人,也不要冤枉好人,此事并非大人之过,天理昭昭,坏人总归会遭天谴的。” “唉。”窦飞白叹了一口气,又道:“天风门弟子向来热血鲁莽,他们是郡尉大人请来帮忙的,刚才可是若是好心做了坏事,我先行替他向诸位致歉。” 他的低姿态也换来周围百姓拥戴与好感,就连言语都是用‘我’,而不是本州之内的官话。 但墨修尘心中却感觉不对劲。 待众人散场,老者对着几人行了一礼,便飘然离去。 “窦大人,接下来之事,加上这小子吧。”秦连山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示意墨修尘道:“有他在,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窦飞白看向墨修尘,笑道:“我是早就翘首以待了!” 墨修尘也不再隐藏真实面容,撤去障眼法,恢复了本来面容,笑着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大致走向还请州丞大人拿方向。” 说一千道一万,这里是梧州。 是窦飞白的主场。 他肯出面向百姓道歉,已经是给足了所有人脸面。 至于是否潜藏着更可怕的局,墨修尘不得而知,只是如今自己不得不入局了。 因为,那个人就在城中,自己如今已经被盯上了。 走是不可能了。 那便顺水推舟,揭局看个清楚,究竟是谁的欲望…… 竟要拿开元城为赌注。 第一百二十七章:多事之秋 柏子默跑了大半个大秦。 却都没有找到何秋去了何处。 他去过天幕找过儒家圣人,与道家真君。 却没人知晓何秋的去处。 这让他有些焦头烂额。 如今的覆云州阴门郡,很可能已经处在倾覆的边缘。 如今天地,上五境少之又少,而阴门郡内那处黑雾缭绕的禁地,却让身为书院山长的他都无法抹除,甚至还隐隐有继续向外扩张的趋势。 他虽然借助书院文运布下了神通禁制,但他知道那些黑雾总有将之侵蚀殆尽的一天。 同时越是压制黑雾的扩散,等到了全面爆发的时刻,方圆万里之地很可能会被吞噬。 这是绝对不能坐视不理的,儒家书院掌管各域礼制,同时又有监察天地之责。 以护天下苍生为己任。 如今那处莫名禁地,让柏子默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惊肉跳。 天幕处的儒家圣人因为有职责在身,无法下场,否则,也不至于如此麻烦。 柏子默垂头丧气地坐在一家小酒铺喝酒,唉声叹气,浑身也是酒气。 恰在此时。 远处有两人并肩而行,步入城池。 两人原本是径直往城中而去,但那一袭儒衫却倒着走了回来。 先是摇摇头,又往前走了几步。 过了片刻,那一袭儒衫又倒退而走,探出手一把将柏子默手中的酒杯抢走。 柏子默正心气浮躁,见自己酒杯被抢,瞬间就跟炸毛了似的:“谁呀,没酒钱不是,抢我酒杯作……甚?” 下一瞬,他就立马站直身子,散去浑身酒气:“符师伯!” 那儒衫一口喝掉杯中酒水,一巴掌就拍在柏子默后脑勺上,笑骂道:“行啊,子默,不在书院带着,跑了千万里来这里喝闷酒。” 柏子默一时语噎,不知作何回答。 显得有些局促。 然后他就看见了站在儒衫身旁的年轻人,眼睛一亮:“唐生?” 背负剑匣的唐生作揖行礼:“见过先生!” 柏子默嘿嘿笑道:“你啥时候回来的,啥时候有空去我们书院坐坐?” 啪! 又是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脑勺上:“没大没小,老实交代,跑来这边作甚。” 柏子默委屈地摸着后脑勺,为二人拉来两张凳子,又为二人满上酒水。 符先生以心声问道:“你小子出了什么事,心境如此紊乱。” 柏子默叹了一口气,看了二人一眼,垂头丧气道:“还不是自己本事不够,出来寻人帮忙呗,都找了一个多月了,愣是没找到,不知何处去了。” “找谁?”唐生问道。 柏子默一口烈酒下肚,打了个酒嗝,这才说到:“何秋!” “何秋?”唐生与符先生对视了一眼。 符先生问道:“这家伙不应该在玉暇书院吗?” 柏子默摇头:“他已经退出了书院,如今估计真游览山河去了。” 唐生脑海中浮现出一道青衫身影,眼神柔和,言语温和,嘴角总是带着笑意,心中藏书如有百万卷…… 他说道:“何先生为何退出书院了?” 柏子默闻言就想骂人,但是想到另外一道青衫身影,他的话语戛然而止,鬼知道那家伙是否留下阴神与阳神在人间继续谋划大局。 “都是糊涂账,说不清楚,现在只想找到何秋,让他帮忙走一趟覆云州。” “覆云州阴门郡?”符先生面色凝重起来。 柏子默诧异地看向二人,问道:“难不成师伯也是去阴门郡?” 符先生颔首道:“先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柏子默将大致情况娓娓道来。 符先生与唐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原来如此的神色。 唐生看向柏子默问道:“可曾查过阴门郡这个名称由何而来?” 柏子默神色一滞,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身形发颤,颤声道:“那处溪涧是阴门,而我覆云书院正是阳门所在……” “淦!” 柏子默对符先生与唐生匆忙行礼:“师伯,等我解决事情再聚啊!” 话音未落,他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 谁料符先生一巴掌给他按回位置:“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毛毛躁躁的,让你没事多读书,就是不听。” 大秦覆云州。 在大秦未降临之前,本就是一处绝地的法阵所在,更是汇聚阴阳二气的门户。 一阴一阳,相辅相成。 就是这处绝地法阵让上万年来,无数上五境炼气士对大秦如今的版图望而生畏。 至于这处大阵最终为何会被大秦破掉,无人可知。 也许唯有坐镇帝都那位才知晓其中内幕。 但上千年过去,没人能从那位口中套出一星半点。 且,想要面见那位,比下五境登天还难。 唐生说道:“咱们边走边说!” …… 覆云书院。 金光大作,无数文字自山间各处汇聚而出,冲向天穹,传出朗朗读书声。 而在覆云书院万里之外的,有青衫踏空而行,掌指间汇聚着无穷文字,往前方虚空拍去。 文字的重量在他手中显现,脚下山河竟是被压得下沉一丈有余。 在青衫前方,有漫天黑云遮天蔽日,朝着书院方向缓缓前进。 随着无数金色文字的拍出,黑云中一阵翻涌,与金色文字剧烈对撞,无数雷霆宛若蛟龙咆哮。 黑云汇聚成一张巨大的人脸,一双金色眼眸注视着渺小如蚂蚁的青衫:“何人敢阻本尊去路?” 青衫负手而立,微笑道:“还请尊者原路返回,不可扰乱人间。” 金色眼眸凝眸看向青衫:“人族,莫要不自量力!” “称呼你一声尊者,是给你留点脸面,若是不客气,叫你神族余孽又如何?” 青衫笑了笑:“真当人族还是万年前,是你神族口中之食吗?” 一只巨大如山岳的拳头轰向金色文字,引得漫天文字如纸帛震荡不休,似乎下一瞬就要溃散。 青衫依旧仅是探出一手,往前方虚空一握,顿时那团遮天蔽日的黑云开始收拢,而那只巨大的拳头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退了出去。 “人族如今都这么强横吗?”巨大人脸微微有些诧异。 青衫笑应道:“人族早已不是万年前任何种族的奴隶,而神族也不再是万年前的主宰。” “哼!”巨大人脸冷哼一声:“若不是神主传法天地,又岂有人族登天之日!” 青衫说道:“神主是神主,但神族是神族,尔等屠戮天地之时,便已经被神主所遗弃,如今尔等在天外攻伐便罢,竟敢闯入人间,真当儒道两家的圣人和道君都是瞎子?” 黑云中的巨大人脸一声咆哮,两只大手从黑云中探出,一把就扯碎了那些金色文字,冷漠无情的言语自其中传出:“你挡不住本尊!” 青衫哦了一声,单手掐诀,朝着黑云挥下,天地间一柄由金色文字组成的剑锋轰然而落。 黑云顷刻溃散,天地晴空万里。 青衫蹙眉道:“不是真身而至?” 青衫瞬间消失。 天幕上。 青衫出现在儒家圣人面前,作揖后问道:“旬先生,那尊神族余孽……” 满头花白的儒家圣人摇头:“这些神灵借助天地大道动作,行踪不定,偶尔会有一两粒星光一闪而逝,却无法捕捉。” 青衫叹气道:“多事之秋!” 儒家圣人笑问道:“何时又不是多事之秋了?” 青衫无奈一笑。 身形消逝。 儒家圣人先是低头看向人间,然后看向星空深处。 他们都老了,什么时候才能无所顾忌地在这天外施展拳脚,神灵的攻势越来越频繁,星辰一颗颗熄灭,他却无法抽身。 人间何时才能有真正稳定大局之人出现。 忽见! 星空深处,一道璀璨剑芒斩开星河,破碎无数星辰,星河都在为这一剑而颤栗。 “剑修,可真是不讲道理!” 儒家圣人酸溜溜地说道。 …… 梧州。 开元城。 秦连山走在前面。 墨修尘与习竹萱以及窦飞白跟在身后。 习竹萱只是墨修尘为女子找了一个身份,真正的身份是黎世的亲妹妹,所以,那一声‘哥’喊的自然是黎世。 墨修尘在得知其真实身份的瞬间,他是真没想过揽麻烦上身,黎世当初故意气走黎萱,就是为了让她从这场乱局中脱身。 谁知道黎萱负气离家,但没有任何经验,被骗被抢,差点连人都搭了进去。 要不是够野蛮,也就不会遇到后来的墨修尘。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城中的官员也接二连三的来来去去。 开元城发生了这档子事,最苦恼的还是这些做官的。 如今连梧州的掌舵者都出现了,他们再躲在家里就太不像话了。 但都被窦飞白三言两语安抚打发了。 眼下根本不是追责的时候,首要的是稳住局面,更要稳住秦连山。 否则,不仅是这城中大小官员乌纱不保,就算是他窦飞白估计也得喝上一壶老罚酒。 一个目光绝望的中年人来到现场,立声喊道:“萱儿!” 黎萱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扑在中年人怀中,委屈道:“爹爹!” “没事儿了啊,苦了你了!”中年人安抚着黎萱。 安抚好黎萱,中年人小跑上前,振衣跪倒在地:“开元城布政司黎正阳见过州丞大人,属下管教不严,教子无方,请州丞大人降罪!” 窦飞白一把将之扶起,说道:“非你之过,非你所愿,责罚你能让满城百姓心安吗?” 窦飞白没有让黎正阳跪拜秦连山,因为秦连山此次到达梧州,仅有几人知晓。 当下并不适合暴露身份。 墨修尘的心中却是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同时,心中有些惊悚。 第一百二十八章:万古第一开阳境武夫 即使生活在地狱里的人,也在仰望天堂! 黎正阳跟在众人身后,与黎萱交谈着。 最后只有一声长叹。 这时黎正阳礼遇地朝着问道:“不知这位少年郎高姓大名,可有空与在下去黎府一叙?也好让在下聊表谢意!” “大人客气,小子墨修尘!”墨修尘回答道。 然后拱手婉拒道:“不瞒布政司大人,此来开元城只是路过,我尚有要事在身,须得即刻赶路,便不去叨扰大人了。” “无妨,无妨。”黎正阳倒也不勉强,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递给墨修尘道:“你两次救了我的女儿,但我却没有什么好报答的,只有这颗丹药,是……从仙门中求来,说是可白骨生肉。” 不得不说这份礼,已经是如今黎正阳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物件了。 黎家如今已被控制,府中仆人死的死,散的散,天风门只留下了黎正阳与其发妻。 墨修尘拒绝了这份谢意,如今黎正阳家中是何光景,墨修尘不用亲眼去看就能猜出一二。 姜望推辞道:“大人还是自己留着。” “比起萱儿,这一颗山上仙丹,又算得什么贵重?”黎正阳不肯收回:“小友还请接下。” 秦连山此刻却是出声道:“因功受禄,何必推辞?” 墨修尘看了看黎正阳恳切的目光,最终还是收下了。 黎正阳又道:“小友,若他日再来开元城,一定到府上做客,届时黎正阳备好薄酒,与小友痛饮一场!” 话到最后,黎正阳的声音却小如蚊蝇:“若是黎家那时还在的话……” “一定会来的!”墨修尘似乎在给某个承诺。 黎正阳含笑道:“那就恭候小友大驾了!” 黎正阳带着黎萱离去,黎萱走出十步后回头,嘴唇轻启说了两个字。 墨修尘轻轻点头。 待他们走远,窦飞白才回过头来,笑容和善地看着墨修尘:“不知李将军近来可好?” 墨修尘摇头笑道:“自沧州分别之后,便没了消息。” 秦连山此刻说道:“你名头还是不够打,一方布政司听到你的名字,却不知道是谁?” “未必就是不知道!”墨修尘翻手取出那个玉瓶,笑道:“他或许真的不想知道,但他知道。” 秦连山落在那玉瓶上,突然笑道:“看来能当一方父母官的,头脑都是好使的。” 窦飞白闻言连忙道:“殿下谬赞,我们只想为大秦尽心力。” “不要对号入座,你窦飞白可没黎正阳聪明!”秦连山意有所指的说道。 墨修尘不参与二人的对话。 秦连山应该是知晓些什么,有意敲打窦飞白。 而从今日之事来看,窦飞白应该是布下了一个局,整个梧州或许就是他的棋盘。 所以,墨修尘在想到某些事情的时候,才会如芒在背。 而这,也是他留下来的原因。 或许黎世真的想葬送掉开元城达到某些目的,但这个目的最终所指,还有待商榷。 天风门人出现开元城,不问青红皂白拿人,当真是热血好心办了坏事? 其中为天风门撑伞的人,只是那一纸邀请? 单纯是因为有天风门的供奉坐镇? 墨修尘觉得不可能如此简单。 而其中梧州官府给予了多大支持,又承诺了天风门多少好处,其中的门道,墨修尘可不相信如此简单。 现在,墨修尘还没有见到郡尉。 不好说黎世的话语有几分真假。 至少眼下的局面,难以捏起线头。 三人走入秦连山的住处。 是位于东街的一处私人府邸。 进入其中后。 秦连山开门见山问道:“窦大人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 黎家祠堂。 一位年轻人长跪不起。 偌大开阳城里,没几个人认得他。 但如果是在以前的开阳城,他几乎无人不知。 因为他正是黎正阳的儿子-黎世! 此前也是开阳城的官员之一。 他的治政宽仁勤奋。 坐镇开阳城域期间,双脚走遍周边的每一个镇乡。 这是如今县丞不曾做到过的事情。 他在开阳城的时候,深受军民爱戴。 后来被窦飞白看重,被提拔为一方郡守。 甚至在任职期间,率军驰援过东境,更是立下赫赫战功。 而现在,他要毁了开阳城。 郡尉说他丧心病狂,堕入邪魔外道。 可他一人,又哪里来的这么大能量? 单凭一人就能让数十万人的城池倾覆,况且开阳城的历史,他是知晓内幕的。 开阳城,武夫开阳境! 凡是以境界命名的城池,皆有自身底蕴所在。 而梧州州丞窦飞白,更是武夫。 为什么窦飞白洞悉了阴谋,却还是赶不及,非得在法阵已起之后才匆匆赶到! 为什么…… 黎世披头散发,目光看向黎家先辈牌位。 眼神凌厉无比:“诸位先祖,黎世得罪了!” 黎世起身,大袖一挥,将那些牌位卷入袖中,然后竖掌落下。 只见祠堂地板中出现了一粒金光。 黎世眼眶含泪:“祖父,你的大仇,我一定要报,今日取此武运,若孙儿不死,定将之还回此地,继续守护开阳城。” 秦连山的府邸中。 刚欲要回话的窦飞白,脸色陡然阴沉,抱拳道:“殿下,容臣失去陪片刻!” 还不待秦连山应允,窦飞白的身形已经消失。 秦连山也没计较,带着墨修尘绕过影壁,来到府邸大堂前院的中央,此刻他才开口问道:“修尘,你说窦飞白设下局是为了什么?” 墨修尘笑着坐下:“窦飞白或许有难言之隐,但他的心思却是大得很。” “这也是我将你留下的原因,窦飞白这些年的声誉太好,好像有些不真实。”秦连山转着手中的酒杯,说道:“说说你的看法。” 墨修尘微微摇头:“不与之真正相处,我说不出什么来,且如今我也只是有些猜测,我倒也不希望是真的。” 秦连山好奇问道:“什么猜测?” 墨修尘看了看院落,双手掐诀,以《太初六封》在二人周围布下了一道法阵禁制。 秦连山眼中惊艳连连,笑说道:“将近半年未见,你的手段倒是繁多难测了。” 墨修尘笑了笑:“总得有些自保的手段。” 布下法阵后,墨修尘缓缓坐下:“我相信窦大人的初心是好的,但是黎世绝对不是一个人,而黎世很可能只是其中一颗棋子,那些人最后的目标很可能是窦大人。” 秦连山闻言,目光寒芒闪烁,问道:“那么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也在想,按理说,梧州几乎位于大秦仙朝腹地,就算有势力想要搅局,也得考虑退路才是,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原因。”墨修尘摇头。 秦连山又问:“那你认为黎世为何要选择背叛?” “无非恩怨情仇!”墨修尘笃定。 秦连山揉着眉心:“真是本糊涂账啊,若是让我来处理这些事情,真的吐血。” 他看向墨修尘歉意道:“抱歉又要让你劳心了。” 墨修尘摇头道:“在边关时,你待我之心,心知肚明,如今这点小事儿,若是都帮不上,那我就不知道该怎么与你攀交情了。” 秦连山苦笑:“你啊!” 墨修尘却问道:“你说黎世这个时间会在何处?” “你心中都有答案了,为何问我?”秦连山不明所以。 墨修尘撤去禁制,笑道:“那咱们就去见见这位郡守大人。” 秦连山更疑惑了:“他的实力可不弱,无相境啊,你我加起来还不够他一个手指头呢?” 墨修尘却说道:“他要是有杀心,此刻就不会在那个地方。” …… 开阳城外。 一座山峰之巅。 一个乌发如墨的男子垂手而立。 在他身边站在一位双鬓斑白的道袍之人,面上虽有老态,脊背却挺直如枪。 整个大秦仙朝内,能令道袍之人如此恭谨的,除了三大宗门之外,也唯有星门之主。 那是一个面目平和的中年男子,正细细打量着被雾气笼罩的开阳城。 乍看之下,与寻常游历的读书人没什么不同。 仅看外表,绝没有人想象得到,他是星门的北域之主。 他在处事上强硬锋利,在他的手中,握着数位上五境修士的性命。 看过一阵,中年男子含着笑道:“这一次,窦飞白被你们牵着鼻子走。他要将梧州打造成大秦盛世雏形,如今却不得不停下脚步,只要黎世取出那镇守开阳成的武运,届时便能让开阳城陷入幽冥,让这里成为死地。而梧州大地上就会出现一块永久无法愈合的伤疤!” 开阳城的历史中,曾诞生了一位万古第一的开阳境武夫,汇聚整座天下的武运,而这座本命籍籍无名的小城,也因此被命名为开阳成,而那位万古第一的开阳境武夫,最终走活到了三百岁,被星门杀手绞杀,而其中的主力就有如今站在山巅之上的二人。 至于星门为何会选择开阳城入手,因为窦飞白也是武夫,而且凡是进入梧州的星门杀手,就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全都被窦飞白明里暗里解决掉了。 星门绝对不会允许大秦再出一尊绝世武神,当初围杀那人,让星门在北域差点无法立足,而以窦飞白的天姿,当走到当初那人的武道境界,想要将之除去,会更加艰难。 大秦如今已经很强大了,先是墨家,后有那位算无遗策的国师,更有如今的尚未成长起来的珺王,也有风初候…… 如此大秦,将来吞并北域后,星门还会有立足之地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翻墙入院 窦飞白。 虽然如今只是大秦梧州的一方州丞。 但他的路却绝对不是官场,将来是更高处的山巅。 星门要做自然是除掉窦飞白,更是给大秦一个教训。 这些年来,是不是都以为星门黯淡了。 大秦想要完全掌控山上山下,也得看他星门答不答应。 星门不是什么宗门,但是却能让大秦仙朝的任何宗门为之忌惮。 哪怕是玉龙雪山与玄霄宗,面对星门杀手也要格外小心。 如果开阳城失去武运庇护,就会完全被拉进幽冥之地,人间就多出了一个人间与九幽的通道。 那些九幽的神祇不是想进入人间吗? 我星门给你们! 届时大秦内部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而曾经的开阳城随着日长月久,也就渐渐被人淡忘了。 而大秦也永远留下这处绝地,每个看到这片绝地的人,都会回想起这段历史。 而这是属于他星门的壮举。 早在道袍之人还是一个无名小卒的时候,星门之主就是他除宗门之外的师尊。 “师尊。”道袍之人躬身道:“我听闻说,如今墨氏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当年的余孽更是回到了北域,我们是不是要做计较了” “唐生!”中年男子立即肃容:“倒是差点遗忘了当年的北域第一天骄,就是不知道流窜在外十六年,如今成长到什么境界了?” 道袍之人恭敬道:“师尊,传闻在灵剑山上,曾落下一剑,斩破了灵剑山的护山大阵。” 中年男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只要他尚未跻身上五境,就永远别想在星门面前张牙舞爪,就算是入了上五境,也得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轻轻揭过这个话题。 “师尊还是要当心,毕竟墨氏的摩诃山尚在,我们应当未雨绸缪,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中年男子颔首:“此诚金玉良言,这些年修为增长,脑子也没落下!” 道袍男子躬身道:“倒是师尊传教有方。” 中年男子落子如春风化雨,手段老辣圆润。 这也是星门能重新崛起的原因。 就算是身为半个弟子的道袍之人,也从未知道在除了星门之主这个身份外,他的师尊在这片大地上还有多少身份。 二人眼中,开阳城里雾气涌动,也遮掩了其间的景象。 仿佛此前发生的事情,都已失陷阴阳间,再无天日。 这就是窦飞白的手段,身为一个武夫,却有不俗的法阵造诣,落下法阵防止外人的窥探。 …… 自秦连山的府邸离开后,墨修尘与之朝着黎家的方向前进。 开阳城于他只是旅途中的一程,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赶路并不是唯一目的,更重要的是一路上提升修为,淬炼肉身,锤炼道心。 以天地为炉,万丈红尘为真火! 遇山登山,遇河涉水,遇店歇脚,遇不平…… 冷眼旁观! 脚下路越走越长,修行路越拓越宽。 他逐渐感觉到人身小天地正在逐渐发生不可名状的变化。 就好像云遮雾掩的一条路,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笃定自己的道路。 他不需要已经被人走过无数次的路,他要趟出一条前人从未开拓出来的路。 …… 开阳城南面与丰源城除了一小段接壤之外,都被山脉隔开。 而在开阳城西北方向,有一处名为‘黄仙’谷之地。 ‘黄仙’谷虽小,却是梧州境内有名的凶地。 谁也说不清‘黄仙’谷的危险来自于哪里,只是进过‘黄仙’谷的人,都再也没能回来。 除了窦飞白! 在清晨的雾气中,窦飞白踏雾而行,走进谷中。 而在谷中有女子踩着枝头飞跃,她的发间戴着几朵清晨鲜花,显得十分邪异,身段却是极美。 谷内也是十分开阔。 相反氛围祥和,有奇花争艳,溪水叮咚。 在溪涧旁,搭有一座木屋。 小溪就流淌在木屋之前,岸上还有几只鸡在悠闲散步,一条黄犬卧在门前。 女子落在站在木屋前,大喊道:“窦大哥,窦大哥!” 声音太大,惊得几只鸡扑棱翅膀,一地鸡毛乱飞。 窦飞白没有理会她,而是径直越过木屋。 女子似乎也习惯了,正准备再喊。 吱呀一声,木门拉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了出来。 他似乎耳朵不太好使,说话也很费劲。 “大清早的,咋咋呼呼地干什么?” “窦大哥来啦!”长发女子喊道:“但是又走了!” 白发老者点点头:“来就来了呗,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然后提着木桶走到溪水边,提起一桶水,就往木屋走去,走到门前,他转头问道:“你刚说谁来了?” “窦大哥啊。”长发女子叹了口气。 白发老者似乎起先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听见之后,一溜烟就跑进了木屋内,砰然关门,水桶都不顾了,任由起哐当摔倒在地面上,屋内传来老者气急的嗓音:“这个讨债鬼来做什么,什么时候来不行,非得现在来。”。 女子走进屋内,靠在墙上看着老者。 白发老者颤抖了几下嘴唇,然后道:“小妮子你去看看他要做什么!” “我还没吃早饭嘞!”长发女子咬牙小声抱怨了者,但最后还是提高音量道:“好咧阿爷!” 她可不像这老头子拖拖拉拉,走出屋外,叉腰将一只突击踢飞出去,一跃而起冲向窦飞白去的方向。 晨雾散了又聚。 白发老人顿了半晌,才挠挠头:“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罢了。”他果断放弃,将自己蒙在被子中 “补觉补觉,晚上又是体力活!” …… 墨修尘与秦连山来到黎家府邸。 望着风雨飘摇的大门,墨修尘问道:“你来还是我来!” 秦连山双手拢袖:“还是你来吧,人家又没邀请我!” 墨修尘双手一摊:“干脆就别敲门了。” 秦连山问到:“你想翻墙?” “有何不可?” 墨修尘还真就走到一处相对较低的院墙旁边,扒在墙上稍稍用力,整个人就跃入了府邸。 秦连山嘴角抽搐,他娘的,这辈子还真没这么干过。 不过,好像也挺好玩的。 秦连山有模有样地跳入府邸之中。 起身的时候正好迎上墨修尘戏谑的目光,他嘴角抽搐道:“你小子故意的吧。” 说着给了墨修尘一拳头。 然后二人相视一笑。 绕过显眼之处,二人迅速穿梭在阴暗处。 谁也没有展开神识,就漫无目的地在府邸中找着。 突然,墨修尘迎面撞上了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 对面的身影刚要尖叫,就被手疾眼快的墨修尘捂住了嘴。 等到黎萱安静下来,墨修尘才将手指放在嘴边小声道:“你听我说,不要出声,我们在找你哥!” 黎萱眼眸瞪得老大,使劲儿摇头,压低声音道:“我哥都已经不在城内了。” 墨修尘也没解释,问道:“你在自己家偷偷摸摸地干嘛呢?” 黎萱那刁蛮的性子似乎又回来,伸长脖子瞪着墨修尘,差点就亲上了,但黎萱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要……你……管!” 墨修尘有些无奈,退后一步,抹了一把脸,说道:“谁爱管你!” 黎萱闻言却是来劲儿了,抓住墨修尘的胳膊不放手,蛮横道:“带我一起!” 秦连山却是说道:“黎姑娘,若是想你哥安好,你最好是别掺和进来。” 黎萱看向秦连山,吐了吐舌头,一脸就不听的模样。 秦连山从墨修尘摊着手,似乎在说:“还是你来解决吧!” 墨修尘说道:“你不想知道你哥为何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吗?那就别打搅我办事,等水落石出后,我一一告知你,如何?” 黎萱却是低下了脑袋,抽泣道:“我才不相信你,你本事那么大,到时候你就溜之大吉了,我可能也再不会见到我哥了。” “相信我!”墨修尘轻声说道。 黎萱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墨修尘的眼眸,让她有些异样的感觉。 似乎笃定了他真的值得相信。 于是说道:“不许骗我!” 墨修尘微笑着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黎萱松开了手,抹了抹眼角,深呼吸了一口气:“你们去吧,我去拖住我爹娘。” 等黎萱离去后,秦连山看向墨修尘啧啧道:“长得好看就是吃香啊。” “去你的!”墨修尘白眼道。 有了黎萱打掩护,二人的速度便加快了许多。 很快,他们便确定了黎世所在。 墨修尘施展《太初六封》破开黎世留下的迷阵。 待他们两人走进迷阵中,很快便来到真正的黎家祠堂前。 而祠堂内站着的正是梧州本南郡郡守……黎世! 在黎世身前的地缝中,有一粒比之大日更耀眼的金光。 黎世背对着二人,轻叹道:“你们来了啊!” 秦连山与墨修尘对视了一眼,皆有些诧异。 似乎黎世早就知道二人会找上门来。 秦连山问道:“既然郡守大人知晓我们会登门,为何又甘愿留在城中。” 黎世自嘲道:“我是猜测会有人登门黎家,但却没想到殿下与墨小子竟然会直接找到我之所在。” 他转身看向两人:“谢谢!” 第一百三十章:黎世与黎兮 大概隔辈亲,在何处都是一样的。 黎世邀请两人进入祠堂中。 墨修尘看向周围:“此地是你们黎家的祠堂,那么牌位呢?” 秦连山也有同样的疑惑。 黎世苦笑道:“已经足够打扰先辈们了,总不能让他们没了落脚处不是。” 两人看着黎世的披头散发的模样。 知晓黎世并不好过,不仅是看得见的局势上,更是在心灵的煎熬上。 “黎世,既然你知晓的身份,那么可否告知,为何要顾开阳城满城无辜百姓不顾。”秦连山说道:“以前你身为开阳城的县丞之时,可是近乎将全部心血都花进去了啊,如今这般,又是何苦呢?” 黎世低垂着头颅:“殿下,臣下自知是有罪的,但并未想让开阳城陷入浩劫之中。” 他很是惭愧。 墨修尘道:“但你已经看见了,昨日那道术法若是不被阻止,开阳城会是何下场,这是你想与不想的事情吗?” 黎世痛苦地捂着脑袋,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原来,在墨修尘与秦连山离开府邸后,并未第一时间赶到黎家府邸,而是在大街小巷中打听关于黎世这些年的作为。 无一例外,百姓们都十分爱戴这位郡守。 他身上不仅有武将的杀伐果断,更有窦飞白身上的爱民如子,是一位真真切切办实事的官员。 不像有些官员,打着为民为国,暗地里却是男盗女娼,吃喝把拿样样不少。 在黎世的主张下,黎家每年都会帮助周边乡镇,提供救助,也会尽量压低苛捐杂税,让百姓过得好一些。 不谈家家户户盈余,至少吃穿不愁。 秦连山与墨修尘谁都没有开口催促,来此并非是要个结果。. 相反,他们需要在这场局中,黎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角色。 过了半响,黎世开口说道:“两位若是不闲我唠叨,便当做一笑话来听……” 黎世的出身自然是不差的。 黎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门,但身为大秦官员弟子,享受的待遇自然也极好。 而由于黎正阳公务繁忙,陪伴子女的时间自然也就极少,而黎世的母亲,也是操劳着府邸中大小事务,有时候更是为黎家撑起了半边天。 于是在黎世小时候,与之最为亲近的就是他的祖父。 秦连山的闻言看向了那一粒金光。 墨修尘自然也注意到了。 黎世继续说着。 在八十年前,大秦之中,有一位武道通神的武道绝巅,名为黎兮。 人送外号,黎尊者。 秦连山目光惊骇莫名。 在他记事起,他便听闻过此人的名头,曾经可是东境战场的武神。 虽然不是真正的神,但却是战场上实打出来的名声。 传闻,曾经东境战场上,黎兮只要立身战场,方圆百里内,不论是武夫还是炼气士,皆要退避。 而大秦东边的玄商王朝,更是被黎兮一人率军打得差点断层。 虽然当年的东境有镇国公坐镇,可与黎兮比较起来,镇国公言氏就要逊色许多。 可就是在东境之后,黎兮就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 若不是秦连山查阅各方谍报中得知,都不知道这号人的存在,而秦连山与之相比,中间可是隔了两代人左右。 他也曾各方咨询过,但是都没人知晓黎兮最后如何了。 如今看来,黎兮应该是被人算计,此前的所有功绩都被有心人抹除了。 黎世说道:“当年他总是掰着手指头算日子,说他已经几百岁了,还能再看我几年,可最后他却说我小气,每天也不咋去看他,可他也是个小气鬼,这么多年连一个梦都不来梦中看我……” 墨修尘闻言沉默了。 简单的三言两语,其实已经将他们之间的亲情说得淋漓尽致了。 秦连山与墨修尘都明智的没有追问,他们绝对不相信黎兮是寿终正寝的,至少黎世知道些什么。 至于是否关系到当下这场局,还不得而知。 黎世捂着脸,小声说道:“在我五岁那年,他带着我去踏青,同样的春天,一样的百花齐放……” 老人身穿儒衫,神采奕奕,牵着孩子的手在山路中朗诵古圣贤人的诗篇。 孩子问:“祖父,当年你真的去过传说中的书院吗?” “去过的,当年祖父可丢脸了,不会吟诗作对,也不会讲啥大道理,但是先生们看祖父就是顺眼。”老人揉着孩子的小脑袋,眼神温柔:“祖父进入书院后,听夫子们传道授业解惑,读圣人们的传世篇章,肚子中也算是装了几斤墨水的……” 孩子仰头天真且崇拜地问道:“墨水也可以装进肚子吗?那东西不咋好喝……” 老人瞪大双眼,然后抚须而笑:“所以,书也不好读啊,需要用心才能读书的。” “好像也是唉!”孩子挠着脑袋:“我就比较笨了,喝了墨水也不认识几个字。” “哈哈,读书是长久事,活到老学到老,学问是越老越精的。”老人拍着孩子的小脑袋瓜,满脸宠溺。 他们不知道走过多少山川,孩子也长了些个,习得的字也多了起来,背上也多了个小书箱,其中有老人在市井坊间给买的话本。 老少手中的行山杖也变得光泽莹润。 走过了春夏秋冬。 越过凛冽寒冬,来到春天,他们也终于踏上了归程。 老人说回去就让孩子去学塾听夫子们讲课,等到年岁大些就可以去书院了。 孩子手舞足蹈着说好。 但就是在那个百花齐放的春天里。 天地间响起轰隆雷声。 紧接着便是雷电交加,狂风骤雨倾盆而至。 老人将孩子护在身后。 过了片刻,老人蹲下身来,抚摸着孩子斗笠下的脸颊,温柔道:“记得回家的路吧?” 孩子使劲儿点头:“晓得的。” 老人欣慰地点着头,为孩子紧了紧身上的蓑衣,带好斗笠,笑道:“接下来的路,你要一个人回家了,怕吗?” 孩子缓缓低下脑袋,雨水划过脸颊,然后仰起头来,坚定道:“不怕,我有行山杖,妖魔鬼怪都要退避,神灵为我护航!” 老人点点头:“现在,认准回家的路,坚定地走下去,不要回头!” 孩子没有嚎啕大哭,看向老人,挥舞着手中的行山杖:“祖父,那我先赶路,你要快些跟上啊。” “好的!” 孩子一手持行山杖,抓紧书箱的绳子,最后看了一眼老人,迈步往前走去。 他不知道后方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得有猛兽般的咆哮声,有山岳倾倒之声,大地都在为之震颤。 雷霆越来越猖獗。 仿佛有人将天空都撕裂开来。 雨越来越大。 孩子很听话,没有回头,只是脚踩雨水不断前行。 哪怕是天黑了下来,也没有停下脚步。 他对峙过豺狼,遇到过下山猛虎。 他凭借着长久赶路的积攒的机敏,与豺狼猛虎周旋,最后跃进山洪中,依靠着行山杖缓缓度过。 他还是没有回头,就那么坚定地走向回家的路。 他答应过祖父,绝对不会回头。 哪怕身后的猛虎豺狼虎视眈眈,他只管前行。 最终,他走到了本南郡。 也终于等到了跟上来的老人。 只是老人面色苍白。 他很是担心,但却什么都没有问。 “世儿很了不起,一个人也能回家了。” 黎世所有的委屈都在这句话中爆发了出来,扑在老人怀中大哭。 直到哭累了,才被老人背着回家。 “世儿,这一次祖父怕是熬不过去了。” “多想看见你去书院,更想见你平安喜乐,见你结婚生子。” “世儿,这个世道很乱,祖父也不知道该不该传授你拳法,亦或者找人教你修道,但都好像没机会了。” “到时候可莫怪祖父啊,将来结婚那天,记得给祖父满上一杯好酒。” 孩子迷迷糊糊地搂紧老人的脖子:“祖父,不要丢下我,孙儿会很听话的。” 老人闻言双眼泛红:“傻小子,你可是我孙儿,我如何会丢下你呢?” 兴许是前些日子一个人赶路过于劳心劳力,孩子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孩子不知道,老人嘴角一直渗出血液,而老人的脸色也越发苍白。 老人走的时候,家里人刻意将孩子支开了。 等到孩子知道的时候,已经是老人要入土之时了。 那个孩子跪在地上,眼神空洞,双手紧紧握着泥土。 从那天之后,孩子仿佛变了一个人。 很少流露出笑容,也不爱言语,整日就是枯坐在书房内。 唯有清明前后,他很忙碌。 这一过,便是数十年。 整个黎家没人知道黎世已经是修行中人,直到开阳大乱,黎正阳等人才知道黎世修为已经超凡脱俗。 终于,秦连山问道:“据我所知,你大多数时间都在世人的目光中,压根没几人知晓你已经是中五境炼气士,你何时开始修炼的?” 黎世自嘲道:“我的祖父告诉我,书中自有黄金屋,自他离开后,我便预览各方典籍,外出游历自然也接触到了修行法门,于是我便暗中修行,也不知道资质好坏,如今也只才堪堪迈入无相境而已。” 秦连山嘴角抽搐,看向墨修尘说道:“这家伙和你估计有的一拼,只是未遇名师。” 墨修尘感慨道:“我差得远了,三十来岁的八境炼气士,望尘莫及!” 黎世缓缓抬起头,眼神炙热道:“墨公子如今也才三境吧?” 墨修尘点头:“怎么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执棋人 苦难临头时,我们都习惯了说没事。 兴许知道接下来的谈话涉及修行,秦连山便说道:“你们尽可以心声交流。” 黎世叹息着摇头:“殿下不必忌讳,这些事情其实大多数典籍都有记载,只是留心之人极少。” 墨修尘认真聆听着。 黎世说:“三境其实是炼气士中很特殊的一个境界,与五境开元一般,但三境的特殊性却是超过了五境。” 他苦笑说着:“你们不是疑惑我为何三十来岁便已经是无相境了吗?” 二人看向他,静待下文。 “其实我曾遍观古籍,有一句话是如此说,人身小天地,辅以筋脉窍穴而成!”他看向墨修尘问道:“观墨公子气象,其实早已经应该跻身真意境了,我说的没错吧?” 墨修尘点点头。 按照正常的炼气士来说,他本已经可以踏足真意境了。 “其实墨公子不必着急,或许当下修为境界是桎梏,但当有一天水到渠成之时,一步登天未尝不可。”黎世如此说道。 墨修尘凝眸道:“何意?” 据他所知,养筋境炼气士能蕴养的筋脉最多达到十一条便可破境,同时辅以对应窍穴相助,方为水到渠成。 一旦超过这个数,便相当于破坏了平衡,天地会在无形中加上一层桎梏,再难跻身下一境。 黎世摇头道:“养筋境确实是可需要蕴养一定数量的筋脉窍穴,九为极数,十为极境,在十之上,尚有十一,而古籍对于十一条筋脉乃至更多统称为禁忌领域,如今天地很难诞生这般炼气士。” “为何?”墨修尘疑惑道。 “我也无法揣测,至少在久远岁月之前,筋脉与窍穴并非修行的桎梏,也非是战力强弱的恒定。”黎世说道:“所以,墨公子如今走的那一条路,虽无法在短期内破境,但有朝一日破境,很可能直接进入中五境,至于能达到什么程度我说不好。” 秦连山突然问道:“远古神灵是以人间香火为大道根基,你所说的久远岁月又是哪个世代?” 黎世摇头:“我也不知,这是我曾在一处不知名的洞府都发现的。” 墨修尘沉思着。 当下他的境界其实是在稳步提升的,至于在短期内破入真意境还真就没想过,因为他当下还在打熬肉身,就算五座神宫完全开启,他也会刻意压制,打算将‘金枝玉叶’修炼至大成。 再将全身筋脉窍穴全部蕴养出来,他打算将每一境界都打磨到极致,同时他也需要一部真正的道统法门。 如今他所修都是东拼西凑后的法门,《炁体源流》最多修行到元婴境,应该就是这方天地的晖阳境,而《黄帝阴符经》是一部感悟天地的法门,虽然对于现在的他依旧有极大作用。 但他心知肚明,这种不确定性才是最不靠谱的。 想做到白日飞升,他显然没有这样的资本,所以他需要收集各方法门,最后归纳出一部完全适合自己的法门。 他此前便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境界可以提升,如今得到了肯定,那墨修尘心中就更有自信开拓自己的道路。 至于青筱道人传授自己那部神灵炼体法,是针对肉身的,只有修炼至最后的第三层境界才开始针对人的灵魂。 墨修尘可等不了,想要横渡星河,不仅需要极强的肉身,更加需要一部能长久支撑法门运转的法门。 可惜现在他尚弱,还接触不到很高的层面,那些法门都被每个宗门把控,当作镇宗之宝,又如何会给自己一观。 墨修尘笑道:“谢过黎大人。” “我也想做些弥补,虽然未铸成大错,但是能弥补一分是一分吧。”黎世摇头愧疚道:“其实不必去在意法门,只要踏上修行路,一切便只能靠自己了,什么法门都无用,当你抵临一个境界后,便会知晓下一步该如何走。” 秦连山颔首附和道:“确实如此,法门不过是将人引进门,虽然一些强大的法门具备通天之能,但其实还是看自身对于大道的理解,越是高境界的修士,便对法门没有了兴趣,只会想着从中汲取一些长处,达到取长补短的效果。” 墨修尘蹙眉,因为这与他想的不一样,他原本认为强大的法门才会让人更加强大,可听二人言语,却不是这样。 秦连山说道:“根基稳当,配合适合的攻伐术法,便能达到一种极端的恐怖的地步,就拿皇室的《十绝杀法》来说,虽然看起来极致强大,但也要看驾驭的人,是否契合大道,否则,根本发挥不出其威能,同时《十绝杀法》在不同人手中,发挥的效果也不一致。” 墨修尘似懂非懂,问道:“那也就是说,那些宗门内的法门也是如此,并无高下之分?” 秦连山颔首:“法门只是引领修行者前行的一个引子,并不能让一个人极端强大,强大的始终还是自身,任何法门都仅是辅助而已。” 墨修尘苦笑道:“看来,我看得还是太浅了。” 黎世却是摇头:“墨公子是走在这条路上而不自知罢了?” “就别捧我了。”墨修尘笑了笑。 “不,事实如此!”秦连山却是赞同黎世的看法:“你从修行以来,回顾一番,你哪次是依靠法门杀敌的,攻伐之术不算,只说根法?” 墨修尘想了想,眼神逐渐明亮了几分。 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也正是得到了这个答案,他才明白那部神灵炼体法有多弥足珍贵。 秦连山笑道:“黎大人,接下来还是说说你的问题吧。” 墨修尘也收敛心思,回归正题。 他也想知道黎世究竟在局中的角色。 黎世看了看二人,沉声道:“我想复仇!” 墨修尘与秦连山对视了一眼,二人都听出了黎世心底的歇斯底里。 墨修尘问道:“为了复仇,你能付出什么?” “我不知道我还能付出什么,我的命吗?那又如何,只要能复仇,这条命没了又能如何呢?”黎世捂着脸癫狂地笑着。 秦连山沉声道:“你的命这么不值钱,黎武神若是在世,他会如何看自己的孙子,他会愿意自己的孙子变成一个仇恨的傀儡吗?” “若是所料不错,这是你祖父留下的,你想取走它?”墨修尘却是冷笑,指着地缝中那粒金光:“你这副样子配吗?” 黎世猛的抬起头盯着墨修尘,浑身绽放出恐怖的法力涟漪,沙哑道:“我凭什么不配?” 墨修尘却不闪不避与之对视,甚至还向前一步,逼问道:“那我且问你,连你祖父都无法抹杀的敌人,落得个重伤垂死的下场,你一个无相境,拿了这东西,真能复仇,凭你这半死不活的鬼样子吗?” 黎世猛地起身,直接抓向墨修尘。 秦连山就要出手阻拦,墨修尘却是抓住他的手,冷冷的盯着黎世,缓缓道:“你祖父一生何其辉煌,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半点怨气,而你却因此入魔,当真可笑!” 那只狂暴法力萦绕的手猛然停住了,眼神逐渐空洞,有泪水无声滑落。 墨修尘继续道:“你想清楚,为何梧州在如今会出现一个窦飞白,同样走的是武道,但却没有来取你黎家的东西,但为你布局,甚至答应你可以助你复仇之人,却知晓这黎金光的存在,而且让你来取走?” 黎世猛地看向墨修尘:“你什么意思?” 这句话似乎是自牙缝间挤出来的。 秦连山也有些疑惑,看向墨修尘,等待着答案。 “你布置下的法阵,乃是汲取阴煞怨气的法阵,但为何你的大阵已经激活,却没能对开阳城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墨修尘眼神凌厉道:“你当真以为是因为有天风门与窦飞白出手镇压下去的原因吗?” “我看不尽然,他们虽然足够强大,但此等天怨人怒的法阵,汲取的乃是城中的阴煞之力,且城中有无数活人,自然也就能源源不绝地产生怨气,所以,根本就不可能被随意镇压。”墨修尘手中勾勒出一张符箓:“我毁掉了你第一张至关重要的中枢符箓,却也影响不大。” 墨修尘指着那粒金光,沉声道:“一切都是因为有你祖父遗留下的武运所在,才让你没有铸成大错。” 秦连山问道:“若是他取走武运,会造成什么后果?” 墨修尘缓缓看向祠堂之外,声音带着凝聚不散的寒意:“满城死尽,寸草不生!” 黎世颓然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颅,痛苦不已。 墨修尘问道:“所以,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呢?” “我其实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黎世说道:“不过其他几人,想必殿下都认识的。” 秦连山心中一阵悚然:“是大秦官员?” 黎世点点头:“郡尉重迟伤,天风门掌门段成,以及……” “星门!” 墨修尘冷笑道:“恐怕还有一个局吧!” “不愧是能让天赫王朝都吃暴亏的墨公子啊。”黎世看向墨修尘,惨然笑道:“确实还有另外一个局!” 秦连山沉声道:“执棋者……窦飞白!” 第一百三十二章:各怀鬼胎 当局破无可破时,便只有躬身入局! 黎世听闻那个名字后。 便已经知道,结局已经被眼前二人勘破。 便也就不再隐瞒了。 黎世点头道:“不错,另外一个局的执棋人确实是窦大人。” “那你说说,窦飞白的局中你又是什么角色?”秦连山背负在身后的手青筋毕露,显然此刻他已是怒火汹涌。 黎世恍惚道:“窦大人想要的是整个梧州的安定,一次性将天风门拔除,更要让星门进入梧州的杀手有来无回,而他答应我的条件,则是可以去查阅三十年前的卷宗,找到当年让我祖父重伤垂死之人的踪迹。” 秦连山连声大笑:“好!好!好!” “你们都很了不得啊,你黎世为了一己私利,便能置满城百姓不顾,而他窦飞白为了建功立业,更是将子民之命看作儿戏,将开阳城看作棋盘,好得很!” 谁都能听出他口中的愤怒。 墨修尘眼神森冷,盯着黎世道:“你说谎!” 黎世坚定摇头:“我没有!” “你既然已经来此取走武运,又岂能不知道仇人是谁?”墨修尘冷声问道。 墨修尘一直注意着黎世,但是当最后说出窦飞白之后,他的目光总是闪烁的,而且手不自觉地在动作,他便确定黎世在说谎。 而且,他的话语与他如今的所为是如此的冲突。 墨修尘说道:“若是没有十足把握,你不会来此取武运,而且,那个人定然修为不低,不然也不需要你动用武运作为后手的压胜之物。” 黎世沉默着。 秦连山以心声问道:“如今局势好像很复杂啊。” “郡尉加上天风门,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天风门弟子如此跋扈了,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因为其中缺少了最至关重要的一环!”墨修尘担忧的说道。 “哪一环?”秦连山问道。 他觉得大致真相就是如此了啊。 “这些人的各自目的是什么?”墨修尘似乎在自问自答:“这三方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一座城池化作死地,大秦定然会掘地三尺找出真凶。” 秦连山却是说道:“天风门这些年想要跻身宗门,想要在大秦境内的绝大部分自由,而星门这个组织,我却也不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重外伤呢?”墨修尘思索着。 黎世却在这时开口:“星门想要杀掉窦飞白!” 秦连山闻言眯眼看向黎世,问道:“为何?” 黎世宛若疯癫了一般:“因为窦飞白曾经是星门杀手,却叛出了星门,同时取走了星门至关重要的法门。” 墨修尘摇头:“都不是正确答案!” 因为在他看来,星门这种组织绝对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闹得遍地风雨,只会在暗中出手才对,如今竟然针对开阳城,如此下手,不符合星门的行事作风。 黎世坐在地上:“窦飞白手中掌握着星门杀手的秘密,而他的崛起又很迅速,你们是不是都以为窦飞白只是武夫,那我告诉你们,他更是一位兵家炼气士。” 墨修尘与秦连山对视了一眼,静待下文。 黎世深呼吸了一口气:“星门要做的事情任凭你们想破脑袋你们都不知道,这一场布局近乎是一箭三雕,解决窦飞白这个麻烦,同时清除我祖父留下的武运,削弱大秦将来出现武夫强者的运道,更是为九幽神祇打开通往人间的通道。” “靠!”墨修尘骂了一声。 因为,前两个都可以理解,但是最后一个理由也许才是星门的最终目的。 秦连山冷哼道:“看来这个星门留不得啊,竟然与神灵余孽有染。” 墨修尘看向黎世问道:“那么,你的仇人是谁?” 秦连山也很好奇,看着坐在地上的黎世。 黎世仿佛没有了所有心气:“我的敌人是世间所有人,我的仇人也是。” 墨修尘与秦连山对视了一眼,有些无可奈何。 就在此刻。 开阳城外传来一阵剧烈的雷鸣声。 秦连山皱眉道:“是窦飞白与人动手了!” 墨修尘却面露愁容,问道:“假若窦飞白被人调虎离山,那么此刻的梧州城,恐怕凶多吉少了。” 黎世仿佛大仇得报一般,癫狂大笑:“好啊,打起来好,这样就都没有人能活下来了。” “看来,你的仇人得算窦飞白一个!”墨修尘陡然回头。 然后,墨修尘与秦连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黎世就站在祠堂门口,注视着二人离去。 他呢喃道:“我只想报仇,可我无能为力,所以,别怪我!” 出了祠堂之后,墨修尘御剑而起。 秦连山紧随其后,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墨修尘御剑凌空,朝着西北方向看了一眼。 那边万里河山已经变色,有一尊法相如神祇轰砸不断,有法刀横空斩破黑夜。 墨修尘说道:“其实,这帮人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你!” 秦连山皱眉而后又舒展开来:“那就试试呗!” 墨修尘说:“来了!” ……梧州城! 一个老者提着灯笼在街上晃悠,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黄色暹罗裙的少女。 少女问道:“老头儿,我们真不管啊?” 老人没好气道:“管个屁,他娘的这可是天罗杀阵,老头子这行将就木的身体可挨不住一击,这该死的窦飞白,拉着头子上门送死。” 老女把玩着自己的辫子,仰头望着天空,嘟囔道:“感觉也没有厉害到哪里去啊?” 嗤啦! 一柄飞剑洞穿了她的眉心,身形化作虚影消散。 老头子蹦跳到墙角跟:“我滴娘唉,这么凶……” 少女重新凝聚身形,望着那座杀阵:“本姑娘可没惹你,你就这么凶,信不信本姑娘撕了你?” 又是一道剑光落下。 但是这一次,少女却是并指夹住了飞剑。 然后,少女就拔地而起,挥舞这拳头。 砰! 天空仿佛放起了烟花,各种法阵凝聚出的飞剑被打得爆碎开来。 老人在下方仰头张望:“啧啧,跟她祖母有得一拼。” 他摇了摇头,提着灯笼往前方一处高楼走去。 若是自高处俯瞰这座城池。 便会发现如今的梧州城,已经被一座法阵隔绝开来,法阵变幻莫测,其间有各种妖兽虚影以及飞剑玄光亮起,而城中的天地灵力也在逐渐被法阵汲取。 少女出拳不断,每次法阵幻化出来的飞剑与妖兽都被打得溃散,但却源源不绝。 兴许是打累了,少女落在一处屋脊上,咬牙切齿地盯着法阵,身上腾起无数罡气。 至于老者已经缓缓登楼。 在那高楼的一处亭台上,站着一位青纱法袍的男子,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少女。 老者来到亭台之外,气喘吁吁地敲着房门:“公子,请问需要灯笼吗?” 男子眉头一皱,看向门外。 老者来得无声无息,更是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此刻仿佛就要瘫倒在地上。 男子说道:“不需要!” “我觉得公子是需要的啊,所以我送来了!”老人大口喘着气说道。 男子心中烦躁,沉声喝道:“滚,说了不需要,莫要打扰我休息。” 房门却是被推开了,老人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屋内,看着亭台的男子:“公子,三文钱!” 男子赫然惊惧交加,因为这间房屋已经被他布下了禁制,根本没人能随意进入。 可这老者…… 突然,男子心中悚然,老者瞬息而至,来到亭台中,张望着问道:“公子大晚上在看啥嘞?” 男子紧张的咽着口水,回答道:“就是吹吹晚风……” “哦!”老人笑眯眯道:“大晚上还是不要吹风,该早些歇息。” 男子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下一秒,男子就进入了另一方天地。 眼前景象变成了一方山谷,谷中有各种飞禽走兽,在山谷后方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然后他看清楚了山峰之巅站着的人。 那人本是背对着他,此刻逐渐转过身来,声音也落入他的耳中:“重迟伤,你可知罪?” 可知罪…… 山谷回荡着声响,然后他的意识便缓缓消散了。 …… 开阳城上方。 秦连山问道:“看来有人并不想我离开梧州啊!” “不要小看天下人,也不要高估自己。”墨修尘眯眼看向极速而至的几道虹光,轻声道:“因为,有的人只为杀人而至!” 瞬间,一道术法匹练缠绕向二人。 秦连山冷哼一声,推开墨修尘的同时单手向前一握,天地间风云变幻,黑暗的天地里出现了一只紫金色巨手,将那术法匹练湮灭在掌中。 墨修尘说道:“别在这里缠斗,离开城池再杀!” 话音未落,二人瞬息远去。 后方追来的人沉声道:“追!” 墨修尘冷哼一声,回身就是一拳递出,磅礴的法力化作巨大拳头轰出。 虚空都在拳锋之下扭曲,炸开层层涟漪。 这还是他蜕变后第一次出手,单凭肉身一拳,就足以轰杀下五境。 但追来之人显然不是下五境,都是六境炼气士。 拳锋未近,就被一击打得消散。 秦连山心声道:“一共三人!” “不急,这地方太显眼,得找个僻静处!”墨修尘说道。 秦连山也明白了墨修尘的意思。 在灭杀敌人的同时,保持神秘,最好引得各方猜疑。 同时秦连山看见墨修尘在赶路途中,竟然将一些印诀暗中打入虚空之内,仿佛在布置法阵。 墨修尘没有解释,他烙印进虚空的都是自山河图中解析而来的铭纹。 如今正好是检验成果的时候,若是能让虚实相衔接,到时候就不必要花费力气去搏命厮杀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再遇星门杀手 空中的焰火总会熄灭,心中的良善不变,只会藏的更深。 惊鸿横空,掠过山河上百里。 秦连山望着眼前人迹罕至的深山,问道:“可以了吧?” 墨修尘颔首:“接下来,就该你我送他们了!” 墨修尘身上散发出令周围空气都凝结的杀机,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里,如让人坠入寒冬。 饶是秦连山,都为之心颤。 三道身影瞬息而至,一人率先出手,一道术法凝结成火焰长龙,直扑而去,似乎要将墨修尘一口吞掉。 秦连山踏出一步:“让我来!” 只见天地间一阵风起云涌,虚空上凭空出现一道剑芒,豁然斩下。 火焰长龙溃散,大地被斩出三尺沟壑。 “哼!”那人不退反进,掐诀横推而出,竟是漫天星河席卷,唯美如画的画卷瞬间罩住天穹:“今日,你们二人谁也走不了!” 墨修尘则是看向另外两人,直接掠过那女子身形,落在那后方身影上,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冷声道:“是你!” 高大身影正是自蓟州赶来的参宿三人,他略带戏谑的望着墨修尘:“小子,好本事,竟然没死,且让我再试试你的本事。” 墨修尘呵了一声,催动法门,挑衅的看向他:“试试?” 秦连山一剑破开那星河画卷,掠回墨修尘身旁:“认识?” “当日我斩了一个星门杀手,没曾想却是他的阳神,这不找上门来了。”墨修尘不以为意的说道。 “狂妄!”参宿凝眸,眼眸中杀机四起:“凭你能斩我阳神?” 女子看向墨修尘,也不知面具下是在笑还是其他神情,花枝乱颤,拈花指指着墨修尘:“比画卷中还要俊俏几分嘞,姐姐都要不舍得下手了。” 墨修尘瞥了她一眼:“那你跟来干嘛?” “喔哟,气性可不小,这样可不好!”女子房宿在空中脚踩莲步,款款前行,勾着手指:“来,让姐姐帮你去去火!” 墨修尘呵呵道:“狐媚子又看不见脸,万一是个阴阳人,老子怕被恶心死。” 秦连山下巴差点掉在地上,然后捧腹憋着笑。 女子房宿目光一凝:“你找死!” 墨修尘冷哼道:“谁找死还不知道呢?” 天魁占据高空,沉声道:“速度解决,别拖延了!” 参宿率先出手,一步迈出,一尊法相踏山而来,一拳轰向两人。 墨修尘丝毫不怵,拉开拳架,向天就是一拳递出。 秦连山说道:“得先解决掉一个才行!” “我还需要点时间,你拖住那个家伙就行,这两个交给我。”墨修尘飞身向前,身上腾起无穷金光,完全以拳对拳,丝毫不怵。 他如今的‘金枝玉叶’也算是达到了中期,肉身搏杀,面对六境炼气士完全不惧。 双方拳锋交错,但是墨修尘身形渺小,灵活无比。 参宿有些诧异,他虽然在法相之内,但却能实打实感受到墨修尘的拳力。 比起六境武夫来的还要不讲道理。 他瞧见墨修尘掠来,直接一掌横推出,一座山峰被直接推平。 墨修尘金光护体,穿过碎石,一拳击在对方手掌上。 双方僵持片刻,各自暴退出去。 虚空中爆发出如实质般的力量涟漪。 墨修尘凝眸看向那尊法相,呢喃道:“兵家炼气士吗?” 双方没有丝毫迟疑,稳住身形的同时便再次冲向对方。 皆是拳出如虹,周围山石俱碎。 那拔起一座数百米的山峰砸了出去。 墨修尘提气握拳,一拳递出,天地中仿佛升起了一轮烈日,径直将之碎裂开来。 他借助优势欺身上前,一拳轰击在对方胸膛出。 参宿自然不甘示弱,双掌合击,如拍蚊子般拍向墨修尘。 墨修尘一脚踹在法相身上,借力迅速倒退出去。 法相一个趔趄,摔出去数百丈远。 秦连山施展道法,与天魁斗的难舍难分,双方战局显得格外焦灼。 天魁手中持着一卷道书,书中如有星河无尽,倾泻而下。 而秦连山则是背负双手,法自念起,念头一动,便是剑芒浮现,横斩星河。 墨修尘虽然在全力对敌,但是看着这般情景,也不得赞叹秦连山对道的理解,似乎他之所在,便有一座无形小天地,而他便是这天地主人一般。 以前在云霞城也没有发现秦连山这般惊艳啊。 天魁俯瞰秦连山,赞叹道:“难怪殿下之名能响彻整个北域,颇有当年唐生之风采。” 秦连山笑道:“天魁首领谬赞了,若是真身前来,孤自当退避,但只是一具分身化影,却是有些小看孤了。” 天魁挥手洒出一片星辰,接连成线,恍若一柄星辰之剑,落向大地,他笑道:“虽然殿下很强,可始终不是珺王那般,所以,你就怎知我杀你不得?” 秦连山逐步往前走去,迎向那星辰巨剑,说道:“珺王千古一出,孤确实不好比,可除此之外,凡六境之人的绝大部分,孤敢说随手可杀,自然也就包括你天魁。” 只见他身上缓缓张开一层紫金色光辉,漫天星河都在退避,那柄巨剑落在头顶三尺处,便再不得寸进。 细看之下,在那紫金光辉之中,有一尊头顶混沌的持剑身影,凝眸看向那柄巨剑,持剑身影仅是轻描淡写点出一指,星辰巨剑便化作星光消散。 天魁凝眸,略带诧异:“这便是大秦皇室的法门异象?” 秦连山继续登高,不急不缓道:“你猜猜看!” 他看了一眼下方战场,墨修尘被法相一拳砸了出去,如流星肆虐长空。 参宿的法相已经满是斑驳,许多地方都已经黯淡了下来。 墨修尘定住身形,依葫芦画瓢,抓起一座近千米的山峰,横扫向法相。 远处尚未出手的女子房宿,眼中惊异之色连连:“好生厉害嘞,要是能抓回去,老娘这辈子都不再找男人了。” 也不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让墨修尘差点连手中的山峰都没砸出去,反而快被压到地面上了。 墨修尘在心中怒骂:“狗女人,想抓老子,等会就将你们都一锅端了!” 同时他扛着一座山峰就撞在法相身上,借助法相毁坏山峰的同时,他已经来到法相头顶,一脚就跺了下去。 法相顿时被踩得陷入大地山川中,双掌拍向墨修尘,同时法相身上腾出一片铭纹,形成法链锁向墨修尘。 墨修尘见此情景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总算动用术法了!” 只见他身上金光更甚,竟是伸手握住那些铭纹法链,猛地一扯,天地间顿时爆开一片光雨。 女子房宿也终于不再忍耐,款款而来,伸出玉手朝着墨修尘猛然一握,顿时周围空间的天地灵力都消散了。 “小弟弟,没了天地灵力,你还拿什么厮杀?”女子房宿娇笑着,眼神却透露出刺骨的冰寒。 墨修尘哦了一声,攥住法相的一根手指,如施展过肩摔般将巨大的法相拔出,再摔了出去。 山川动摇,天地震颤。 女子房宿眼中闪过一抹惊愕,就要后退,谁料墨修尘那如鬼魅般身影,已至近前,掐住她的脖颈,直接就撞进了一座山峰。 墨修尘声音冰冷:“你们这些星门杀手,上一次就差点害死老子,如今又阴魂不散,敢布局围杀,那就做好死的准备。” 女子房宿完全懵了,都不知道墨修尘是如此抓住自己的,此刻只感觉到那修长的五指上传出令人恐惧的力量。 墨修尘可没管对方是男是女,抓住就往死里打。 五指抓住对方的面门,一次次将其掼在山峰上,不多时,整座山峰都被拦腰撞断了。 女子房宿尖叫着,掌心凝聚出两道恐怖的术法,如利剑般杀向墨修尘的眼睛。 同时一柄法剑凭空出现,斩向墨修尘的脖颈。 感知危机,墨修尘毫不犹疑,直接将女子摔向法剑。 同时驾驭护体金光抵御两道术法,双拳凝聚出近乎实质的拳芒,朝着那便法剑不断递拳。 参宿的法相将女子房宿接住,驾驭法剑不断攻伐。 墨修尘算着时间,剧烈布局成功至少还需要小半个时辰,只能继续纠缠。 他祭出狭刀,握住狭刀瞬息间就杀了出去,同时手中还捻起了一张混元符箓,砸向那斑驳法相。 他也不知道这张符箓威能如何,只记得水君说过,可调御山河之水为己用。 符箓燃烧的瞬间,山川的水脉汇聚而来,竟是凝聚出等同于那尊法相高度的身形,与之展开了激烈攻杀。 女子房宿冷哼一声,披头散发下隐藏着她的真容,只是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轻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杀意。 “本想让你死得痛快些,却不想你竟是如此不知好歹!”女子双手掐诀。 天地中出现了一片粉红阁楼,其中涌出无数白骨,在黑夜里形成一条长河扑了过去。 墨修尘倒吸了一口冷气,手中狭刀挥舞不停,无数雪白刀光斩向天地四方。 在他的感知中,这些白骨比起参宿那尊法相更具威胁。 第一百三十四章:虚实衔接的山河 如数家珍的过往,只是即将亡去的记忆。 白骨汇聚成的大江大河,无数绿莹莹的光芒充斥在白骨江河上。 墨修尘仅是凝望了一眼,便觉神魂仿佛都要被扯出身躯。 可也仅此一瞬。 神魂身上的铭纹法衣绽放光辉,瞬间就定住了身形。 与此同时,墨修尘的眼眸中透射出两抹金芒,再凝望而去,只有无数怨魂咆哮而来。 墨修尘确认自己的神魂没有任何问题,便踏空而上,以心念驾驭狭刀不断与法剑对撞。 自己则是迎向白骨江河,金光之上有缕缕紫霞升起。 墨修尘双手结印。 口吐道音: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 千神万圣,护我真灵。 巨天猛兽,制伏五兵。 五天魔鬼,亡身灭形。 所在之处,万神奉迎。 同时凌空画符,一道驱鬼符箓在虚空上急速放大。 一手按下,符箓打入白骨江河之中。 道音响彻天地。 随着符箓落入其中。 墨修尘沉声喝道:“散!” 白骨江河瞬间溃散。 冲到墨修尘身前的无数阴煞之力,也被紫霞灼烧殆尽。 女子房宿眼神惊悚,她这一脉,乃是鬼修,最惧怕的乃是天劫之内的至刚至阳之力。 可墨修尘只是一道不知名的符箓与几句不知名咒语,便将她的术法给破了干干净净。 这特么是哪门子道法? 墨修尘其实也有些意外,他也不确定前生的驱鬼法咒能否有作用,所以在此之前已经调动紫气萦绕周身,为的就是预防法咒无效。 况且,他的最后一句法咒并未明言,而是在心间诵读自己的真名。 “遵吾号令,万鬼退避!” 但就是这么奇怪,万鬼消散,天地间只有那无数粉红阁楼。 女子房宿站在阁楼之巅,一声尖啸,如厉鬼嚎哭,可怕的音波席卷而去。 墨修尘冷哼一声,引动自己道宫天地的神宫道音。 一阴一阳两股道意音波术法在天地间不断碰撞。 一时间让参宿耳鸣不已,头晕目眩。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子竟然如此难杀,想起此前墨修尘的话语,他心有已经有几分相信墨修尘斩杀自己阳神的事情。 只是他尚未感知到那件法凄的气机。 “我就不信你能隐藏的这么好,若真是你,那就好玩了!” 参宿收起法相,开始掐诀运转法门,召唤星河图。 正在与女子房宿对峙的墨修尘突感簪子内的异动,但是随着黑剑发威,那间星河图便只得畏畏缩缩的退到角落发抖。 墨修尘松了一口气,看来当初将剑匣收入簪子中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只是苦了‘千秋’,在其中受欺负。 墨修尘心念一转,顶着女子房宿的攻击就冲了出去。 但另外一侧的参宿又岂能如他所愿,召回法剑当头就是一剑劈下。 墨修尘不得不停下脚步,只得隔空递拳。 参宿截住墨修尘的去路,背对着女子房宿说道:“都别藏拙了,这小子古怪的很,虽然只有三境,但是拳力惊人,那一身金光更是能做到术法难侵,早点解决为妙。” 参宿双手掐诀,只见法剑立在虚空中,幻化出三十六柄法剑,组成剑阵,激射出无穷剑雨。 那女子房宿没有了墨修尘干扰,掌中浮现出一方古境,随着她的催动,古境凌空跃起,仿佛一轮明月横空,美轮美奂,让人不自觉的沉沦在月光之中。 墨修尘一边躲避着剑雨倾泻的杀机,更是极力催动法门,气海之上的金色星辰疯狂转动,带动日月飞快旋转,阴阳交汇在金色星辰上。 墨修尘浑身金光暴涨,撑开一片丈余光辉,抵挡主古境月华的洒落。 突然,一道银色匹练狠狠击打在金色光辉之上,将墨修尘狠狠打落在远处的山峰上。 墨修尘咳出两口鲜血,一拳砸在地上,身形拔地而起。 他再次往远处奔去,在二人的攻击即将追上之际,又突兀的转变方位。 “真特么难缠啊,再等半刻钟,让你们尝尝狼狈的滋味儿。” 墨修尘恨恨的想着。 参宿与房宿皆是六境中的佼佼者,其掌握的法器与道法自然不俗,同时更能调动天地之力对墨修尘进行干扰。 也就是墨修尘可以做到完全依靠人身小天地对敌,这随便换个六境修士来,不死也得残废。 他早就知道同时对上二人没有任何胜算,但没想到竟然会如此狼狈。 显然参宿此前都在藏拙,或许那法相也只是障眼法,如今施展的剑阵完全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至少比起他此前那些手段要强横数倍。 果然,能修行到这个地步的修士,就没一个是心思单纯的。 他躲避之余,看了看秦连山的战场。 双方倒是有来有回。 秦连山此刻就仿佛一尊战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天魁的每一次攻伐,都能被秦连山当下。 同样,秦连山一时半会也拿天魁没有任何办法。 双方各自占据一般天地,各自攻伐。 天魁脚踩星河,身后浮现一道大门虚影。 秦连山身后站着的则是一尊模糊的持剑身影。 墨修尘却感觉那尊身影的目光,始终不在面前的天魁身上,反而凝视着天外星河。 可即便如此,依旧能让秦连山利于不败之地。 墨修尘此刻都不知道,那些虚影其实就是每个修士的异象,这些异象或多或少都能将攻伐之力借给主人。 就像他自己身后的那一轮阴阳异象,一样能为自己振幅战力。 墨修尘打量了几眼,便没有心思继续瞧了。 因为参宿已经杀至阵前,漫天的剑锋封天锁地,要将墨修尘困在其中。 房宿的古境威能绽放,照耀着山川大地,道道银色匹练舞动着,每一击都能让墨修尘感到难以抵挡。 墨修尘似乎也被打出了真火,啐了一口鲜血,寒声道:“别以为就你们有法宝!” 心念一动,‘千秋’掠入手中。 法门运转开来,金光中涌现出玄墨色法力。 持剑在手,墨修尘尔等身上也涌现出磅礴杀意。 他看着参宿的剑阵,冷哼一声。 一剑递出! 《十绝杀法》-杀身! 紫黑色的剑芒融入黑夜,在吞没天地。 参宿的剑阵一阵颤动,虚空中的剑锋瞬间被消弭了大半。 墨修尘持剑冲杀,一副你死我活的摸样。 女子房宿一声娇喝,古境在她头顶旋转不停,其中传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声。 突然,古境停住。 一只缭绕着黑气的爪子扒拉在古境边缘,很快一截手臂也显现了出来。 不过却略显僵硬,仿佛提现傀儡一般。 墨修尘凝眸望去,心中一阵悚然。 阴鬼! 娘嘞,这娘们儿竟然豢养了一只阴鬼。 传闻阴鬼过境,生灵灭绝。 而且,这头阴鬼的爪子竟然是银色的,说明品阶绝对不低。 墨修尘失神的刹那,参宿驾驭剑阵斩出恢弘一剑。 将脚下山川都斩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墨修尘不断躲避着,同时递剑还击。 奈何他如今境界不足,只能看看打消那些剑气涟漪,连破开剑阵都做不到,只能依靠肉身力量蛮神打散参宿的攻击。 墨修尘与二人拉远距离。 抹了一把嘴角鲜血。 突然朝着二人咧嘴一笑。 参宿与女子房宿感觉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原来,墨修尘在与二人交锋时,真是山河与山河图的衔接终于完成了。 这也要得益于对方二人动用术法的帮助。 若是没有这些外力,还得不少时间才行。 墨修尘祭出那张山河图。 一瞬间,山河图在虚空中哗啦展开,与真实天地融为一体。 而周围的幻境也开始变化。 五人来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天地中。 天魁、参宿、房宿三人察觉天地变幻,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各自施展道法,打向天地。 却只是让山河震颤了一下,便再无动静。 墨修尘来到秦连山身边,咳出一口鲜血,这才说道:“总算完成了!” “有几成把握?”秦连山问道。 墨修尘翻手取出一枚水丹,吞入腹中,顿时让人身小天地灵力沸腾,水行神宫的神祇更是走出了大殿,站在门口沐浴早水运之中。 墨修尘抹去鲜血:“五成机会!” “足够了!”秦连山正处于疑惑中的三人,说道:“你来主持阵法,我来杀敌!” 二人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合作。 一个修道数十年的秦连山,一个踏足修行不过半年的墨修尘。 以阵杀敌~! 秦连山一剑斩出。 墨修尘轻轻拨动铭纹,此一剑遁入虚空,径直斩落在女子房宿所立的阁楼之上。 女子房宿被磅礴剑气波及,浑身血迹,连身上的法袍都已经千疮百孔。 她在虚空上爆退,朵朵鲜血侵染着这黑夜,刺目的红刺破了长空。 天魁身形闪遁,就要跨越山河驰援。 不料山岳倾轧而至,大岳上传出无可匹敌的镇压之力,仿佛要将大地都压沉。 天魁立时顿住身形,祭出一柄拂尘,拂尘上闪烁着无数星光,挥洒向头顶山岳。 墨修尘冷哼一声,再次拨动铭纹。 山岳瞬间放大数倍,轰然落下。 第一百三十五章:蛮横的剑修 在这处战场外。 尚有另外一处战场。 窦飞白单手按住道袍之人的脑袋,寒声道:“凌空寒,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动你天风门吗?” 话音落下,窦飞白一手握拳,击溃无数星辰,转头看向那星门之主,冷笑道:“做局?” 窦飞白将凌空寒砸入大地,然后跃起朝着虚空一抓,一片小天地浮现,将星门之主困入其中。 星门之主见此状况,撤去了面具,露出了真容。 窦飞白脸上露出惊愕神色,眼神又转变为理所当然:“原来是你啊,晴空山山主,上官建元!” 星门之主笑眯眯地看向窦飞白,说道:“窦飞白,当年因为你,大秦境内星门分舵差点彻底被拔出,你更是带走了那至关重要的经卷,我又岂能坐看你登天?” 窦飞白哦了一声,眼神不屑道:“我当年进入星门不过是国师布下的局,不过那几卷经卷倒是临时起意,否则,我至今都还只是武夫,面对你与凌空寒的围杀,单凭武夫还真就可能阴沟里翻船,如今,你是为我送跻身上五境的经卷来了吗?” 上官建元啧啧道:“还记得当年见你,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如今竟也有了如此大的口气,你当真以为本座没有应对之法,且看看你的梧州城。” 窦飞白闻言并未慌乱,反而开口道:“拿下你,想必便足够我将功补过了!” “愚蠢!”上官建元冷笑。 豁然间,天穹上的黑夜彻底被驱散,一颗颗星辰显现,一头上万丈的星辰巨龙撞向人间大地。 窦飞白并未惊讶对方能在他的小天地内引动星辰,一拳递出,拳芒破空而去。 同时二人皆冲杀向对方。 在两人交锋的刹那,整片天地皆是白雾茫茫一片。 凌空寒眼神生寒,他身为天风门之主,却在同境的窦飞白手中讨不到半点便宜,甚至比鸡崽都不如。 他永远记得窦飞白那种不屑的眼神。 他修道近千年,终于在上五境登天之后,跻身虚涅境,有望上五境。 但现实给了他很强力的一巴掌,让他明白,同是虚涅境亦有强弱之分。 看着那座小天地,他心中涌现着疯狂。 化虹离去。 天风门位于梧州南方,离着开阳城也就千里。 凌空寒几乎刹那就是上百里,几个呼吸间便已经到了天风门所在。 振衣登山。 天风门的隐入云雾间,琼楼玉宇近乎是每座仙门的标配,但各自布局又有不同。 从山下望去,天风门的布局就像是一座金字塔,越往高处,阁楼越少,但天地灵力更为浓郁。 他走上台阶,仿佛外出一趟并无任何事发生。 很快以为老者御风而来,恭敬行礼后以心声问道:“门主,找到那黎世了吗?” “七兮啊,你们当日没能守住他,他又怎会继续坐在城内等人找上门去呢?”凌空寒顺着话反问道。 老者正是当日在开阳城出手的天风门七供奉,虽然不是首席,但也算是天风门祖师堂的核心成员。 七兮沉思道:“门主既然归来,那我们快些去祖师堂,黎世此人不可任其流窜在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杀回来了,届时天风门怕是也会被其清算。” “正好,本座也有要事与诸位相商。”凌空寒说道。 两人化作虹光,瞬息降临在最顶端的大殿前,里面已经有很多人翘首以待。 凌空寒看了看在座之人,都是长老与供奉,这次并未召集祖师堂弟子前来。 “也好,届时也省去诸多麻烦!” 他如此想着,迈过大殿门槛,与众人一一还礼。 经过一番商讨,最终经由凌空寒一锤定音,即可散布弟子出去,寻找黎世所在。 随后他便离开了祖师堂。 七兮与一名长老和供奉对视了一眼,以心声交流道:“确定是他吗?” 那位武夫供奉眯眼道:“八九不离十了,他应该就是出现在开阳城外的那个道人。” 七兮痛心疾首:“门主这是为什么啊?” “先坐观其变吧,窦大人的消息只说盯着门主,但并未要我们如何。”那名长老叹息道。 七兮问:“大长老,要不要将这件事通知其他人?” “暂时不要打草惊蛇,若是他当真是星门之人,定然有多种手段暗中杀人,届时门中山下人心惶惶,以后谁还敢与山门来往。”大长老疾言厉色道。 三人只能作罢,各自散去。 凌空寒进入自己的府邸,一口鲜血吐在地面。 他的眼神恍若毒蛇。 窦飞白让他活着回来的目的,他尚未想清楚,之前在祖师堂也没有人泄露丝毫马脚。 他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若是有个不开眼的撞上来,这才正合他心意。 但是,所有人都顺着他。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如今山门掌律不在,他就是杀一两个不开眼的也不会引来较大的轰动。 可如今…… “看来,只能动用那些尚未成熟的炉鼎了!” 他身形一闪而逝,来到一处弟子闭关的洞府中。 那是一个女子,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此刻正在闭关破境之中。 周围天地灵力浩如烟海,缓缓进入女子身躯之中。 兴许是修炼过于入神,或许也是对于山门的信任。 至少此刻她没有丝毫察觉凌空寒的到来。 凌空寒缓缓走到女子身后,双瞳逐渐变成赤红色,仿佛野兽苏醒了本性。 他的五指瞬间穿过了女子的护体法力,扣住女子的脖颈,在女子惊惧睁开眼眸的瞬间,另一只手按住女子脑袋,狠狠将之拧断。 然后洞府中只剩下咀嚼声。 洞府中的天地灵力也被侵染上了一层鲜红色。 片刻后,凌空寒站起身来,身上涟漪震荡,将血污驱散,大袖一挥,洞府内又恢复天地清明的景象,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此地。 至于这洞府中哪里还有什么含苞待放的女子,坐忘台上,只有一捧劫灰。 凌空寒瞬间回到自己的府邸,招来一名子弟问道:“可知最近冯齐在何处?” 那名弟子唯唯诺诺地回答道:“好像是去参与帝都修道盛会去了!” “这样啊!”凌空寒挥手示意那名弟子离去。 那名弟子离开大殿之后,在下山途中嘀咕着:“祖师今日咋回事,怎么连冯师兄去了哪里都不知道,我记得冯师兄自覆云州归来后,是留了口信的啊。” 正巧,他碰上了正上山的七兮,七兮叫住他:“林小子,你嘀咕什么呢?” 林江连忙抬起头,然后躬身作揖:“见过七供奉,没什么,刚才祖师打探冯师兄的去处。” “行,知道了,回去好生修炼,你看李巧儿,如今都在破五境了,你还是个真意境,懈怠了啊。”七兮拍着他的肩头说道。 “我比较笨,估计还得好几年才能跻身开元境呢。”林江有些腼腆地挠头。 七兮笑了笑:“不急不缓,求稳也是极好,去吧。” 林江拜别七兮后,便飞跑着下山了。 七兮看着他的背影,满意地点着头。 他觉得山门中不仅要有冯齐那样的天才,也要有林江这样的普通炼气士,虽然天资不行,却十分清醒,每一步走得扎实,将来成就未必就差了。 这样的山门才会百花齐放,百鸟争鸣。 “所以,绝对不能毁了老祖宗的基业啊!”七兮呢喃着。 而开阳城外的两处战场。 已经僵持了两日。 窦飞白以小天地遮蔽世人目光,而墨修尘又借助山河图虚实衔接,使得外界修士难以察觉其中动静。 但自然也有人能推算出战场位置。 窦飞白修为境界皆高,推演之人也不敢随意招惹。 至于墨修尘,倒是推演的人不少,可最终结果却是一片茫然。 所以,想要找到墨修尘那处战场的位置,只有与之打过交道的人才能大概知道在什么位置。 此刻,开阳城外有两道惊鸿掠过。 一人御剑而行,天空上响起轰鸣惊雷之声。 而另外一人,踏空而行,一瞬就已经来到了墨修尘的战场。 二人甫一见面,便剑拔弩张。 御剑之人看向踏空而至的身影,凝眸沉声:“黎世!” “石通!”黎世也喊出了御剑之人的姓名。 正是当初在蓟州试探墨修尘身前的剑修。 不过此刻石通身上的气机比起此前要强横无数倍,仅是念起,便差点让脚下数十里山河葬送在剑气中。 “你为杀人而至?”他看向黎世问道。 黎世冷哼道:“真是脾气暴躁的剑修,我若是为杀人而来,你是否就要斩我与剑下?” 蛮横专行似乎是所有剑修的标志,这在石通身上也是如此。 石通举起手中长剑,指向黎世:“墨修尘我救了,你敢杀他一个试试看!” 黎世闻言冷笑:“你们剑修的脑子真的很粗暴,我若是为了杀他而来,你觉得他当初在开阳城能活着吗?” 石通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是最好!” 说罢,只见他一剑便撕开了天地一角,然后裹挟着漫天剑意踏了进去。 黎世叹息了一声:“看来用不上我了!” 他想了想,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只是下一瞬,就见到令二人惊叹的一幕。 第一百三十六章: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何为意? 我之心意便是意,心起意动。 是春开万物初生白花放! 是署来烈日高悬我独心凉! 是秋杀万物沉睡之初我独醒! 是寒冬里傲立枝头梅花朵朵! 这世间,我即是我! 石通从未见过如此剑意,仿佛天地四时皆在一剑中,又仿佛那人就是天地。 黎世赞叹道:“如此年岁,可肉身搏杀六境便已罢了,如今只是三境修为,却已然能悟出如此天地剑意,天才莫过于此。” 石通斜瞥他一眼,问道:“你不是要覆灭开阳城吗?如今不正是你的大好时机?” “石通道友,何必如此不饶人呢?”黎世说道。 石通冷哼道:“既然自己敢做,还怕别人说了去?” 黎世算是见识了剑修的嘴,跟他们的剑一般不讲理,还是安心关注战场。 秦连山借助山河图的优势,出剑不断,同时又祭出术法轰击。 墨修尘以山岳镇压了天魁数次,但由于二者修为差距太大,根本不足以对其造成重创,索性便直接交给秦连山去处理了。 他便只盯着女子房宿,牵引山河不断轰击着女子房宿。 由于女子房宿又古境护持,一时半会儿难以攻下。 对方虽然身在山河图中,却依旧能自保。 所以,当初秦连山墨修尘有几成机会斩杀三人,墨修尘只说了无成。 毕竟他领教过参宿的战力,当初阳神近乎展现了八成实力的一剑,却没能伤其分毫,可想而知参宿的真实战力有多强横。 虽然没有了那张星河图的加持,可单凭与他肉身搏杀的法相来看,参宿绝对有碾杀大部分六境修士的实力。 至于天魁就更不必说了,虽然只是一道分身化影,却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况且三人都有本命物傍身。 僵持了两天,秦连山也只是对三人造成了一些轻伤,根本没能动摇对方的根基。 天魁再一次挣脱秦连山的攻势,脸色很难看:“殿下这般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就此作罢!” 由于山河图是由墨修尘掌控,他根本不知道有外人正在观战。 秦连山此刻都懒得多说,一道阴阳法阵直接就拍了下去。 墨修尘心念随之一动,便让那道法阵狠狠轰击在天魁的身前,让对方根本就没有多少反应的时间。 参宿数次杀向秦连山,却都被墨修尘以折叠山河之势给送去了远处。 他能看见墨修尘与秦连山的所在,但就是杀不到两人的近前。 天魁想了各种办法,试图破开山河图,让虚实断开,却每次都棋差一着,似乎那个小子总能在关键时刻看透他的想法。 参宿暴怒不已,将攻击尽数送入山川中:“就不信打不破一张破画卷!” 墨修尘冷静应对着,越是到了最后关头,他便越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此刻,谁都开始倾尽全力。 他也从来不会选择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参宿心中发狠,手中印诀变幻不定,竟是牵引星辰而至,虽然只是术法,却让整座河山剧烈震荡。 见山河图大阵有被打破的迹象,天魁终于不在留手。 手中拂尘凝聚成剑,向天一指,异象星门四周亮起七颗星辰。 墨修尘看得仔细,他排列形状,就是北斗七星。 他心中有些激动,可眼下不是探究之时。 那七颗星辰显化之际,天穹上无穷星辉落下,被那柄拂尘之剑牵引着,挥向山河。 墨修尘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压力,气海上阴阳与金色星辰剧烈旋转,导致整个气海如有倾覆天穹之际。 他浑身涌现出令人无比诧异与惊异的气机,天地四时如在他身中变化无常。 铿锵一声! ‘千秋’掠过长空,落在他的手中。 一道充满荒芜却又同样富有生机的剑芒,照破山河万朵,直破苍穹而去。 黎世叹息道:“很强大的剑意,可惜修为不足,否则这一剑能让那星辉之剑瞬间消散,甚至能重创那男子了。” 突然,他耳畔想起剧烈的剑鸣声! 转头看去,竟是石通出手了,轻描淡写的一剑,融入墨修尘斩出的剑芒之内。 与那星辉之剑猛烈对撞。 天地中传来纸帛撕裂之音。 天魁三人皆是大喜,皆是开始向同伴汇合。 但下一瞬,房宿眼中便露出绝望之色。 在她眼中,有三座大岳倾轧而来,而在那大岳之巅,秦连山手握一方阴阳阵图,往下方拍来。 她仓皇祭出古境抵挡。 可本命物不只是他们三人有,秦连山更有。 而且是杀力最高的本命飞剑! 一缕锋芒直接洞穿了古境,使其瞬间分崩离析。 房宿试图聚拢过古境,抵挡那阴阳阵图的杀伐,驾驭粉红阁楼抵挡山岳。 墨修尘探出一只手,径直摄取了一枚古境碎片,口吐一字:“杀!” 秦连山本命飞剑如闪电出没,极为迅速,在古境尚未凝聚前,一剑洞穿房宿的额骨,磅礴剑意直接将对方的元神击溃,徒留一具躯壳坠入山河中。 参宿见状一声咆哮:“你们该死啊!” 天魁也动怒了,以书中拂尘之剑不断开路,冲向墨修尘之所在。 墨修尘知晓已经到了决定生死的时刻,转头看向黎世与石通所在方位:“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黎世闻声而动。 无相境的他瞬息来到墨修尘身旁,按住他的肩头,随后抬起一手朝着天魁所在之处猛然一握。 天地在他手中如被折叠起来一般,将天魁禁锢在其中。 石通御剑而至,出手即绝杀! 天魁苦笑了两声,身形消散。 主人生死,那拂尘法宝化作流光在山河中乱窜。 墨修尘没有理会,而是对秦连山言语道:“连山大哥,去坎位!” 秦连山没有丝毫迟疑,立马转变方位。 墨修尘双手结印,十指翻飞,整座山河仿佛被翻转过来。 参宿身形瞬间被带到秦连山面前,秦连山满脸冷意的看着他:“都结束了!” “不可能!” 墨修尘道:“没有什么不可能,当你们选择走上这条路,就注定唯有死!” 参宿仰天长啸:“星门绝对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将你们碎尸万段!” “等那一天到来再说吧,但不是现在,上路吧!”秦连山挥剑横扫而去。 参宿竭尽全力抵挡,可一切防御都在剑气之下烟消云散。 墨修尘终于大松一口气。 紧绷的心弦也在此刻松懈了下来,身形摇摇晃晃,如风中残烛般。 黎世此前就察觉到墨修尘不对劲,所以在出手前便按住了他的肩头,此刻见到墨修尘这般情形,问道:“不要紧吧。” “无碍,休息一下就好。”墨修尘转头看向石通:“谢过兄台!” “不必,受人之托而已。”石通冷着脸:“若是无事,我便离去了!” 秦连山来到石通面前,笑道:“早闻蓟州石通,剑术惊绝,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 石通看见秦连山竟然亲自下场,也没仗着境界优势倨傲,而是行礼道:“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若不是你出现,我和修尘还得费上好一番手脚。”秦连山拉住他道:“随本王去坐坐。” 石通一下涨红了脸,最后只说了一声:“好!” 墨修尘无奈一笑。 转头看向黎世问道:“有无丹药什么的,来两粒!” 黎世嘴角抽搐,心中腹诽不已:“这是算准了自己会找上门来,直接开始敲竹杠了啊。” 但还是取出两枚太清丹,递给墨修尘。 墨修尘乐呵呵的接过丹药,将其中一颗丢入口中,将另外一枚抛给秦连山。 秦连山接过,对黎世点点头。 太清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丹药,不仅能恢复天地灵力,更能疗养伤势,使人静心凝神。 一粒太清丹在那些商会中,可是能卖一枚仲冬钱。 黎世这直接就是两枚出手,帝都外围两座豪宅府邸就这么没了。 “这玩意儿还有吗?”墨修尘感受着丹药的药效,眼前一亮,顿时龙精虎猛起来,低声问说道:“多来几颗。” 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石通一脸鄙夷的看着他。 墨修尘则是一脸无所谓的神色,殷切的看向黎世。 黎世叹了口气,又取出了三颗交给墨修尘,然后说道:“这次真没了。” 秦连山笑了笑。 大概也只有他知道墨修尘以前是如何的穷困,所以如今对这些值钱物件心心念念的很。 不过几颗太清丹而已,就能救的黎家上下的性命,怎么看,都不是黎世亏了。 同时对于墨修尘把控人心的手段极为惊叹。 那日,他们分明没有聊过几句,但黎世竟然真的就放弃了取走武运的想法,还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跑来救人。 不过,墨修尘是什么时候留的后手? 难道就不担心黎世落井下石吗? 石通一路上都只跟在秦连山身后,反正与墨修尘不如何对付。 虽然对墨修尘的看法有些改观,但还达不到让他去主动搭话的地步。 墨修尘笑着问道:“石通兄台,请问谁请你来的,回头我也好感谢他去。” “一个你这辈子都无法追上的人。”石通呛道。 墨修尘无言以对。 第一百三十七章:风雨且来便是 你看风总是无定,时来时去,我们都只能顺其自然。 墨修尘恢复稍许,便开始孜孜不倦地打扫战场。 那柄拂尘虽然没有了主人,可本就是法宝品阶,见墨修尘想抓住自己,每次都化作虹光迅速远离。 墨修尘可不惯着它,几次都差点徒手抓住,拂尘却如泥鳅般滑溜。 追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墨修尘站在一座山峰上喘着气,骂骂咧咧道:“给你脸了是吧?” 谁料那生出灵智的法宝,竟是反言相讥:“废物!” “我……”墨修尘满脸黑线。 远处,秦连山、石通、黎世看得那叫一个开心。 石通终于也是忍不住了,说道:“此前见他也不是这般样子啊,传闻中他就是个心思沉重的人,上次见他也是不苟言笑,此番相见,怎么感觉他贱兮兮的。” 秦连山笑道:“你要是经历过他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你就明白当下这个样子的墨修尘有多难见。” “我还以为他被人夺舍了呢,之前骂我的时候那叫一个刀子剥心。”黎世嘴角抽搐着说道。 秦连山看了他一眼:“黎大人这是已经有了决定了?” 黎世苦笑了两声,看向墨修尘那边,缓缓说道:“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棋子,若一定要选择,那个家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秦连山冷笑道:“你之前可是威胁他帮你救下了妹妹,人情债还没还呢,如今他又让你明悟此后的路,你打算如何报答。” “我现在一无所有,除了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可以以身相许,我想不出其他办法。”黎世大有破罐子破摔的阵仗,也不管身边这位是否是大秦皇子了。 石通诧异的看着黎世,这家伙阴险至极,周旋在两大阵营中,没死就罢了,这可是差点将整座开元城都葬送了的狠人,如今居然心甘情愿去与一个三境小子拉下脸来,虽然那家伙战力确实不俗,可黎世好歹也是一位无相境炼气士啊。 秦连山嗤笑:“他可不一定能看上你妹妹。” 黎世闻言顿时聋拉着脑袋:“无所谓了,只要开元城能保住,我父母亲人无恙,我做牛做马也行,甘愿受罚。” “想得倒美,等他收拾完战场,你自己跟他聊吧。”秦连山思量着说道:“这件事我回去之后,会尽量压下来,我相信修尘会有更好的安排。” 石通眼神越发惊疑不定了。 在他印象中,墨修尘不过是个边关来的土包子,虽有战力与脑子,可也没达到让一个大秦皇子如此信任的地步才对啊,但当下的事实就是如此。 秦连山转头对石通问道:“是珺王让你来的?” “不错,珺王请世子殿下来南方,听闻这边的事情,便让我走一趟此地。”石通很认真地回答着问题。 “秦骁来南方了吗?”秦连山看向蓟州方向:“看来北境的战局并非一帆风顺啊。” 突然,一道沉闷的剑鸣在天地间响起。 三人定睛望去,见一柄黑剑悬停在虚空上,绽放出无穷剑意,锁定那柄拂尘。 “骂我,这下子看你往哪里跑。”墨修尘看着拂尘,戏谑道:“给我狠狠收拾这破拂尘!” 黑剑颤动了一下,似乎在表达不满。 墨修尘不予理会,然后跃入下方山河中,找到参宿与房宿的尸体,直接就收入簪子中,扔在簪子空间的角落里。 如今尚有外人在,不好直接动手取元婴与本命物,只能留待后面再做打算。 秦连山与石通对视了一眼。 以心声对话道:“殿下,这柄剑什么来头,让我的本命飞剑都在发颤。” “我也不知道,我的本命飞剑也是如此。”秦连山注视着那柄黑剑。 二人眼中流淌着剑意,试图窥探黑剑的来历,可发现那黑剑就像一块白纸,任何剑意都没有,那些剑意仅是墨修尘寄存其上的而已。 这让二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如此古怪的剑,实属罕见,重点是这柄黑剑有灵智,品阶却也仅是堪堪达到灵器级别。 黑剑也不着急追逐拂尘,就那么不紧不慢的跟着,剑身吞吐着剑气,时不时借助剑气去轰击拂尘。 每挨一下剑气,拂尘就会颤鸣一声,如人哀鸣。 这在所有人看来都很是奇怪,因为一柄都还算不上灵器的剑,居然压制着法宝品阶的拂尘,如何看如何怪异。 秦连山撤回神通,既然窥探不透,那便不看了。 谁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倒是墨修尘这一趟捡取了不少战利品。 参宿的法宝长剑与古境碎片都被他收入囊中,打算回去就坐地分赃。 在墨修尘收拾完后,那柄黑剑带着气息衰糜的拂尘来到墨修尘身边。 黑剑就像人在邀功一般,不断颤动着发出轻微的剑鸣声。 墨修尘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 墨修尘握住拂尘,笑道:“不是很傲吗?再硬气一个?” 法门催动,神识掠过拂尘,强大的神识之力直接抹掉了拂尘上的元神印记,然后简单祭炼后就收了起来。 他这一路也算是收获颇丰了。 法宝都收取了数件,山河图,星河图,参宿的剑以及这柄拂尘。 而除了这些之外,他的簪子中还有各种天材地宝,各种法器以及一些丹药。 虽然自己用不上,但如今都是自己的家当,将来拿去换成神仙钱换取自己所需的修炼资源,怎么都是赚的。 不过想到想要达到金枝玉叶之后的第二层境界,他心中就忍不住苦涩起来,因为那大妖精血不知道去哪里弄。 连最低的要求都是无相境,他如今连杀个稍微强一些六境都得手段齐出,何况是无相境了。 如此一看,只能用神仙钱买了,他一阵惆怅。 秦连山笑问道:“你小子收了这么多东西,怎么反倒是愁眉不展起来了。” “没事儿,就是后续的修炼有些差钱!”墨修尘说道。 石通斜眼看着他:“刚才你收取的那些东西,拿去换取五境跻身六境的资源都绰绰有余了,你还嫌不够?” 墨修尘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难处?” 石通冷哼了一声:“难不成是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在他看来,单就是那柄法剑,拿去卖了换神仙钱,都能买够下五境破两境的修炼资源了,怎么到了这小子这里,反倒不够了。 秦连山问道:“需要什么资源?” 墨修尘掰着手指头道:“上五境大妖的精血、乾坤仙砂、金精铜钱、神灵金身碎片……” “打住!”秦连山连忙阻止他说下去。 三人皆是眼神古怪的盯着墨修尘。 “这是人?” “怪胎!” “败家子!” 墨修尘一阵无言,然后说道:“你们也没有啊?” 他倒是没抱什么希望。 这些都是为了炼体所备,‘金枝玉叶’如今只是大成,尚未圆满,所以也不是那么着急。 因为墨修尘尚未进行星辰之力炼体,所以在他的认知中还不算圆满。 至于剥皮削骨他早就经受过了,不过每次都是在厮杀之后。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秦连山说道:“大妖精血可前往镇妖关购买,乾坤仙砂倒是极少,只有一些山门有收集,估计都不会卖,因为那是炼器的顶级材料,神灵金身碎片可遇不可求,不好找,唯有金精铜钱可能会简单一些,我的府库中就有上百枚。” 黎世说道:“乾坤仙砂就别指望宗门会交换了,每一粒都是天价,有钱也买不着,不过我倒是有个线索,若是以后你有空闲,倒是可以去看看。” 墨修尘闻言道:“何地?” “蛮神王朝的崇宁,那里有一座洞府,传闻有乾坤仙砂飞出过。”黎世说道。 秦连山摇头道:“如果是蛮神王朝就别想了,因为那里不论是炼气士还是武夫都极为排外,而且也不会按规矩办事,只有有利于自己,便会不择手段出手。” 石通点头说道:“我当初去游历过,确实如此,经常见到几个人围杀一个人,单挑的时候也是你一个人单挑一群。” 墨修尘眼神放光。 三人都感觉到墨修尘的异样。 似乎还兴奋起来了。 墨修尘以拳击掌:“岂不是说这是个赚钱的好地方?” 三人一阵无语。 见过财迷的,如此财迷的倒是第一次见。 秦连山按住他的肩头,笑道:“先解决眼前的事情,然后去帝都,未必就没有其他机缘,去蛮神王朝游历的事可往后面放一放。” 墨修尘说道:“那当然!” 然后他看向此前开阳城外的另一处战场,沉声道:“也不知道窦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没人能回答上来。 毕竟那个层次已经超越了他们。 秦连山问道:“接下来打算怎么破解郡尉这个局?” “直接砍过去,抓起来审问不就行了?”石通说道。 墨修尘却是摇头:“他始终是大秦官员,如此于法不合,况且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能单凭几句话就抓人。” 他看向黎世问道:“有无引他漏破绽的机会?” 黎世想了想:“若是我暴露出来,他应该会出现。” “如今你是弃子,他会杀你!”墨修尘凝眸注视着黎世。 黎世在想通之后,一身轻松,笑道:“风雨且来便是!” 第一百三十八章:一些过往 覆云州。 覆云书院。 唐生、柏子默、符先生围坐桌边。 柏子默神色凝重:“书院的文运分量轻了三分。” 符先生施展神通,打算将回溯书院的时光长河,探其究竟。 却发现在某个时间节点上,那段时光长河仿佛被人禁锢了,模糊一片,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被一股金色文字收拢其中。 他叹声道:“在北域,除了天上那位,还有谁能有如此手笔?” 柏子默作附耳倾听状,而后神情一怔,便对二人说道:“我下山一趟!” 在书院一间学舍内。 何秋席地而坐,手中握着一卷书籍。 他看着急匆匆而来的柏子默,笑着点头。 柏子默也笑了起来,心中那股忧虑消失不见。 柏子默走进其中,说道:“你可让我好找,不曾想你竟然已经来书院了。” “其实也是偶然,本想去镇妖关看看,不曾想在路上感知到了一缕神祇气息,便来了这边。”何秋放下书籍,招呼道。 柏子默问道:“你与那尊神祇对上了?” 何秋拂袖将房门关闭,而后掌中闪烁着一道莹光,那道莹光在虚空中悬停,如一幅画卷展开。 赫然是整个覆云州的版图。 他沉声道:“当日我便有些好奇,为何那尊神祇会径直冲向书院,就算书院没有上五境坐镇,可依旧有文运坐镇山上,按理来说,祂不应该如此冲动才对。” “于是,在击退那尊神祇后,我便走了一趟天上,后又走了走覆云州,也去了你借助文运法器镇守的那处仙府遗址,这才让我明白了。” 柏子默愁眉道:“其实我也是刚想通不久,书院与那处遗址形成阴阳两极之地,如今阴门已开,而书院作为阳门所在,必然会被有心人发现,书院想要不牵扯其中,都难了。” “当日我斩掉的并非神祇真身,这尊神祇有些奇怪,似乎是远古神庭雨部神将,可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邪异。”何秋沉思着。 柏子默想了想:“与我去见两个人?” 何秋颔首道:“你不来此,我也要去见见他们。” 两人并肩走上山巅。 柏子默跨过门槛,大笑道:“你们看谁来了?” 唐生眼神一亮,连忙起身行礼:“唐生见过何先生!” 何秋笑着还礼:“当年的天之骄子,终于还乡了。” 唐生有些拘谨地笑了笑。 何秋振衣而立,躬身对着符先生行礼:“何秋见过符师伯!” 符先生板着脸:“哎哟,这不是何山长吗?” 何秋一阵尴尬,笑着说道:“符师伯……” “你给我闭嘴,别以为你如今境界高,本事大,就能胡乱找个理由骗过去,他娘的,当年你先生为了你们自愿在中域神洲当个门神,你们师兄弟倒是好啊。”符先生越说越气,东张西望,就是没找到戒尺,他只得作罢,教训道:“那家伙去当了劳什子国师,如今直接去了天外,你辞去了书院山长之职,你们都自在,就剩我们这些老家伙,一辈子的劳碌命。” 何秋闻言缓缓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他……还好吗?” “好,好得很!”符先生冷哼着看向何秋。 院子中没有人插话。 唐生作为一个外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他并不知道符先生与何秋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毕竟之前提及何秋,符先生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他也只是认为符先生只是认识何秋而已,毕竟文脉之间不可能没有交集。 如今一看,符先生与何秋竟是出自同一文脉。 符先生叹息了一声,缓缓坐下,说道:“你啊,当年为了那小子来到北域,二人舍弃了成为文庙祭司的机会,将各自学问洒在北域,都是很好的。” “董师兄他……”何秋欲要开口。 符先生挥手道:“我不想听你为那小子辩解什么,我想听他亲自说。” 何秋无奈摇头。 谁也不知道那位国师在想什么,如今登天而去,还有归期吗? 符先生摆了摆手:“坐吧,商议一下覆云州局势,如今整个覆云州,稍有不慎便会化作阴阳绝地。” 何秋问道:“师伯为何而至?” 符先生看向唐生,示意你来说。 “为了追踪一尊逃窜神祇,在沧澜域,这尊神祇被两位剑修重创,趁着两家圣人封印传送通道之时,逃脱了追杀,一路躲藏到了海上,最后发现他往北域而来,我与符先生便追了过来。”唐生说道。 何秋道:“是一年前那场沧澜域动乱?” “不错!” 何秋苦笑,原来如此。 当年那两位剑修,他都认识。 二人皆是惊艳之辈,一女子一男子。 文锦芊与陆山河! 不过,二人最终都没有再回北域。 听闻陆山河已经去往天外磨剑去了,至于文锦芊似乎依旧在海上找那些躲藏的神祇余孽。 “剑庐一脉,都很了不得。”何秋赞叹着。 柏子默说了一句:“珺王也是龙虎山剑庐弟子!” 唐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当年北域异象,似乎有一座剑山离去,而且还被几尊大神通则阻拦,但最终被一剑斩开了,那座山是否就是龙虎山?” 何秋点头:“当年兵家与道家是不允许如此行事的,而龙虎山上那位本就是甘愿被困在这方天地内的,他起了离开的心思,兵家与道家却不想让他离去,试图强行镇压,最终结果……还是挡不住的。” “龙虎山上那位可是上五境之巅,单凭那几个歪瓜裂枣布下几道阵法,就能挡住一剑,真是可笑。”符先生嗤之以鼻。 唐生问道:“儒道两家不是同气连枝的吗?” 何秋笑着解释道:“他们又不是苍冥天下之人,管他们作甚?” 唐生震惊不已。 传闻世间有三十三方天地,他还以为只是传闻,如今听何秋如此言语,似乎真的存在啊。 何秋说道:“那是玄明天下的人,况且与我儒道两家也有些恩怨的,要是被那位一剑斩死,那也是活该。” “一群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东西,老头子要是还在,非得上去就是几脚……什么东西!”符先生难得爆粗口。 “咱们能不能先聊当下事?”柏子默小心翼翼地问道。 三人对视一眼,大笑起来。 唐生说道:“那尊神祇精通雨化之术,世间云雨皆能为其所用,我们一时半会儿难以找到祂的踪迹,不过他若是冲着覆云州的阴阳门户而至,我们或可先解决那处仙府遗址。” 何秋想了想说道:“那处阴门所在之地,本是青筱道人当年以仙府镇压之地。” “青筱老道?”符先生惊异地问道。 何秋点点头。 符先生恍然大悟:“当年他可是一个人追杀三尊邪神杀啊,最后一尊乃是神庭中的正神,却被青筱道人斩于北域。” 何秋叹息道:“不过在那之后,青筱道人也是油灯枯尽,借助仙府演化出一方小天地镇压着那尊神祇头颅,前些时日才将之解决。” “那青筱道人呢?”符先生说道:“有他在,我们此行或可不必大费周章了。” “他如今只剩一下一缕元神之力了,差点魂飞魄散。”何秋摇头。 符先生闻言哀叹了一声:“可惜了一位真正的‘仙’啊!” 何秋看向三人,眼神凝重道:“若是想将那处阴门关闭,我们得找一个人来?” “谁?” 三人异口同声。 何秋缓缓道:“墨修尘!” 柏子默与唐生对视了一眼。 符先生眉头一皱:“他只有三境,如何能关闭阴门。” “因为他身上有那座仙府遗址!”何秋解释道:“只有将利用仙府遗址内的神灵气息才能让阴门关闭,否则,除非有飞升境剑修出手。” 柏子默急切道:“那就别耽搁,我们赶紧找人去。” 三人对视了一眼,皆是颔首同意。 如今神祇已经到了覆云州,隐藏在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手。 书院之地,想必暂时不会再来。 可那处绝地,神祇若是赶过去,没有任何就可以阻拦。 符先生说道:“我去那处绝地,你们抓紧时间找到那个小家伙。” 何秋以心声问道:“师伯,那小家伙我想将之收入书院门下。” 符先生看向他:“你不是都已经退出书院了吗?怎么反而为书院招收弟子?” “我只是退出了书院,又不是退出文脉。”何秋有些委屈道。 “随你!” 符先生说道:“不过我倒是想见见那个小子。” “我或许知道他如今在何地?”唐生说道:“几位先生尽管驻守阴阳门户,我去请那小家伙前来。” 何秋说道:“那小子戒备心很重,若是不熟,他怕是不会跟你走。” “他若是我墨氏子弟呢?”唐生问道。 “且不说是不是,单凭他心中的理,就已经决定了他不会做任何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事,除非他对你有绝对的信任。”何秋解释道。 唐生笑了笑:“放心吧,我想我知道该怎么与他打交道了。” 山河在岁月中变幻,人心在无定中得定。 一切,皆有定数。 第一百三十九章:不论心迹 帝都。 墨笙今日身穿紫金蟒袍进入皇城。 并无朝会。 而是为将修道者盛会日程定下来。 今日召集之人有三省六部各个主事之人,当朝丞相,钦天监监正,镇国公……以及各路身在帝都的王侯。 共计十六人在场。 在墨笙看来,今日在场之人无一不是老狐狸。 镇国公与他之间还有恩怨在身。 待他走进承清殿中。 其余十五人皆已到场。 他笑着迈步跨过宫殿门槛,冲诸人行礼道:“诸位抱歉,倒是本王这个召集者来得最晚。” 除了镇国公之外,其他人倒是都笑脸相迎:“珺王事务繁忙,让我等多等片刻也无妨,何况并未迟到。” 墨笙冲镇国公点了点头,边走边双手往下压了压:“都坐吧!” 他步履沉稳走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落座于那个最高的位置上,端坐着俯瞰着下方的所有人,朗声道:“今日,本王召集诸位来此,是为了商讨修道盛会的日程,诸位可在此事上尽情开口。”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在他话音落下之时,有人蹙眉,有人眼神熠熠,有人不以为意,也有人在心中起草话稿。 那位丞相双手拢袖,似乎没听见一般,在坐位上竟是假寐起来。 兵部尚书率先开口:“我这里倒是有些意见,我起草了一份折子,珺王且先过目。” 墨笙心念一动,那封折子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翻开折子,一一浏览而过。 预览过后,他笑着说道:“维持秩序之事倒是不必调动敕令,有帝都八部卫以及三宗主事之人坐镇,应该足以,这件事本王也另有计较。” “不过关于打造演武场一事,还是需要问过虞大人。” 吏部尚书闻言起身行礼:“本官认为,演武场可以打造,不过需要将之安置在外城,毕竟此次前来的修士很多,可以将之分别置于外城的五处方位。” 墨笙颔首道:“监正大人,关于演武场的落地,便有劳钦天监的诸位了。” 监正眼眸开阖,缓缓看向墨笙:“珺王既然有命,那钦天监自然全力相助。” 墨笙笑了笑。 看向中书省的中书令怀修齐,问道:“怀大人,接下来就要劳烦中书省起草诏令了。” 怀修齐抚须而笑:“珺王言重,中书省上下定会全力以赴。” 墨笙颔首,而后笑眯眯地看向那位掌管尚书省的丞相,问道:“丞相,你有何建议?” “啊……”丞相庄程这才醒来,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珺王刚刚问老朽什么来着,你看这人老了,坐下就想打盹儿。” 墨笙不置可否,笑问道:“不知丞相有何建议?” “没有,没有,珺王只管吩咐就是。”庄程扶着自己的头冠,敷衍哈哈敷衍道。 墨修尘却是陡然冷声了:“我知晓诸位心中或多或少对本王有些意见,但还请诸位记住,当下不是本王在求你们,而应该是你们求本王,所以别给本王端着架子。” 他缓缓起身,负手走下台阶,目光如利剑扫过众人。 “修道者盛会关系到大秦将来的布局,若是有任何人出了纰漏,本王不会受到任何牵连,而你们这些人一个都逃不了。” “三省六部本就应该是环环相扣,一起谋划当下之局,不是你们这般懒散模样。” “本王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此事若是办不好,一旦那些修士在帝都闹出麻烦来,就别怪本王没提醒你们。” “丞相,你若是不想参与,现在就可以回去了,然后接下来的日子也别出门,毕竟炼气士的脾气一般都不好,什么时候被术法波及,我可救之不及。” 庄程一张老脸涨红,一巴掌拍在身侧茶几上:“珺王,这是打算威胁我等吗?” 见到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都没有想到起先都还和和气气的墨笙,竟然会突然发难,而且还是直接针对当朝丞相。 墨笙冷笑着走向庄程,按住茶几,沉声道:“老丞相,你若真是老了,就别动怒,也别用这种拉人下水的手段,你也得看看其他人愿不愿意不是。” 刚想开口的镇国公闻言,立足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本来是想帮庄程说两句的,可被墨笙这么一说,反倒开口就会被墨笙抓住机会,到时候这小子小题大做,言氏就得割肉了。 庄程气急指着墨笙:“你……” 墨笙说道:“还是那句话,要是丞相今日无心议事,大可离去。” “你就不怕我将六部一起带走?”庄程冷静下来,眯眼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他确实只是来凑个热闹而已,没想到一下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走到了大殿门外,朗声道:“庄丞如何这么大气性,珺王年轻气盛,你要理解嘛。”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一袭青色儒衫的中年男子跨入殿中。 中年男子冲众人行礼道:“诸位,殷英奕来迟了,莫要见怪啊。” 场中除了镇国公与庄程皆已起身,行礼道:“见过殷丞相。” 殷英奕看向墨笙,笑道:“珺王不会怪罪吧。” “左丞哪里话,请坐!”墨笙笑着抱拳。 殷英奕的到来,让场中气氛缓和了不少。 庄程说道:“左丞不是去定骞了吗?怎么赶回来了?” “定骞之事可以往后缓缓,但是帝都这边的事情却缓不得。”殷英奕笑着说道:“帝都修道盛会,十六年才有一次,我也想来凑凑热闹,出一份力。” 墨笙重新走回位置坐下,神色郑重地说道:“本王再重申一遍,接下来还请诸位拿出十二分心思来谋局,谁若稍有怠慢,本王会一一记录在案,呈报陛下!” “当然,若是谁觉得本王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亦可去与陛下禀报。” 场中无人言语。 此刻就连镇国公都坐直了身子。 他可不想被一个晚辈当面骂倚老卖老。 庄程就是没把握好分寸,让他们二人此前的谋划瞬间落空。 他这边也不能再出纰漏,若真是被记录在案,出现在那位面前,他言氏说不得就要被打压了。 墨笙大袖一卷,端坐在高位上:“场地之事既然已经定下,那钦天监就与吏部负责此事。” 然后他的目光看向礼部尚书:“李大人,礼部那边清点好奖励,同时将能被我军招揽的修士记录在案,在修道盛会期间派人去接触。” 礼部尚书李朔起身行礼:“谨遵王令!” 墨笙说道:“至于日程本王决定将夺魁之战定在八月十五,其他日程由六部自行商议。” 镇国公摩挲着下巴,问道:“珺王,老朽有一问!” “镇国公且问!”墨笙示意道。 “不知这次盛会的上限与下限在哪里?”镇国公说道:“以往的盛会,只是局限在中五境之内,这一次……” 墨笙笑道:“此次没有界限,同样也没有年龄限制,凡是修道者亦可参与,同样,武夫也可以参与盛会。”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可墨笙的下一句话更让人背脊发寒:“这一次,可以不择手段获胜,一切以取胜为目的,不论心迹。” 庄程起身,吹胡子瞪眼:“完全就是胡闹!” 墨笙说道:“此事不容更改,若有意见,可单独来找本王商讨。” 墨笙手指敲击着座椅扶手,笑眯眯的看着众人。 户部尚书道:“如此一来,帝都怕是要大乱一场了。” “珺王,若是那些人不守规矩,对百姓动手又该如何?”林贤问道。 墨笙眼神凌厉:“敢如此所为者,不论身份,一律镇杀,绝不姑息。” 殷英奕眼神中闪过莫名的光,他大概猜测到墨声此举的意义,但是面对这种局势,帝都中那些隐藏之人,当真会上钩吗? 而墨笙又有什么底牌去镇压如此动荡呢? 几大王朝的谍子一旦全面爆发,到时候朝堂上不知有多少人会被牵扯进来。 他仿佛看见了一场血流成河的杀伐正在拉开序幕。 不仅仅是这场修道者盛会,更是大秦朝堂的动荡。 “真是狠辣啊!”殷英奕心中叹道。 当初,他暗中前往定骞追查李氏,就是受这年轻珺王所托。 如今又要在帝都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他的底气究竟是什么? 难道国师并未离去? 殷英奕想不通。 镇国公眼神中闪过一抹阴鸷。 他看了一眼端坐高位的墨笙。 墨笙也不理会众人如何想,开口道:“我的想法暂时就这些,希望一旬之内诸位能给本王一个答复。” 他今日其实最主要的就是看看众人的目的,至于什么布局,他早就暗中吩咐了下去,当下能提出来的,不过是他懒得去一一过问的事情。 他就是要这些人一个个全都进入局中。 当时候谁有鬼。 便一目了然。 他最主要的心思还是放在元烈战场上。 只要元烈战场稳步推进,届时配合修道盛会的开局,大秦仙朝就足够改换面貌了。 与其说这是他想看到的,倒不如说是那位想看到的。 那位利用他来做事,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就想他自己刚才说的。 为达目的, 不择手段。 不论心迹! 第一百四十章:丘氏的新天地 蓟州。 丘志泽找寻墨修尘无果。 只得带着秋全离开了深山渡。 若是墨修尘有心隐藏,他相信自己找不到。 其他人更寻觅不到墨修尘的踪迹。 而且,丘氏如今迎来了一位很重要的客人。 只是他好奇,为何此人会直接找上自己,而不是去往全州。 眼前此人,虽然没有多大名声,可却是大秦境内山上人最不愿招惹的存在之一。 战王世子-秦骁。 更是珺王墨笙的过命兄弟。 较之墨修尘与李高朗那种塑料兄弟情有云泥之别。 墨笙与秦骁可是实打实的交情。 二者都是可以完全无条件信任对方的人。 如今,秦骁就在蓟州丘氏分舵商会之中。 丘志泽见到秦骁的瞬间,便连连歉意道:“抱歉,实在是要事缠身,没能在第一时间迎接世子,还望勿怪。” “我不也没通知丘公子不是,不请自来,说来是我多有打搅了。”秦骁起身与丘志泽相互行礼。 丘志泽招呼秦骁坐下后,亲自煮茶。 待到茶水煮好,为秦骁斟满茶水,这才开口问道:“不知世子殿下前来,有何要事需要与丘某相商。” 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这便是他在墨修尘那里学来的第一课。 秦骁稍许诧异,而后释然一笑。 这样一来他也不用做那些表面文章了,这样的交道他还是很乐意的,接过丘志泽递过来的茶杯,笑着问道:“不知道丘公子有无将丘氏商路开辟到元烈王朝的想法?” 丘志泽先是一愣,而后瞳孔放大,震惊莫名。 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元烈王朝?” 秦骁颔首,笑望着丘志泽。 丘志泽咽着口水。 据他所知,如今北方几处商路都被云顶天宫把控着,其他人根本就插不进去手,可秦骁却问他有无想法。 不可否认,他心中很想点头的,可现实就是,如今丘氏可没有与云顶天宫掰手腕的能力。 别说是全州丘氏,就算加上定骞李氏,都不是云顶天宫一合之敌。 云顶天宫太庞大了。 大秦立足此地多少年,云顶天宫在这片大地的经营就有多少年。 虽然,云顶商会经常退让,那只是因为山下的生意对于他们来说,可有可无而已。 但是云顶商会之上的云顶天宫,又岂会容忍他人分食自己的口中之肉? 他连着喝了几口茶水,依旧觉得口干舌燥,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骁也不着急,就只是静静等待着。 他十分清楚其中的门道。 云顶商会这些年在大秦经营,只是云顶天宫的一块试金石,所以在实力上也顶多是与丘李两氏抗衡而已,更多的时候还要退避。 但是云顶天宫,其实完全不惧这些。 云顶天宫掌握的可不仅是大秦境内的顶尖商路,更是做着整个北域的商路,更独自开辟了一条通往其他大域的商路。 只是云顶天宫十分低调,低调到让人都以为他们很弱小。 丘志泽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世子,先不说云顶天宫,就拿丘氏进入元烈王朝,之后,丘氏该如何自保,元烈境内可不是大秦辖境,就算大秦朝堂有心相助,也是鞭长莫及。” “这你就没必要担心,如今元烈的南方疆土与我大秦北境接壤之地的数十城,皆是我大秦辖境,所以,丘氏若是有心,我倒是能相助一二。”秦骁如此说道,目光始终注视着丘志泽,观察着这位丘氏公子的神色变化。 丘志泽闻言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已是大秦辖境?” 秦骁颔首。 丘志泽吞咽着口水,问道:“那其他世家难道就没有动如此心思?” 秦骁意味深长的说道:“动心思又能如何,别忘记,如今整个北境都在珺王的掌控之下,更有那位的龙影驻守,谁的手敢伸进去,就将其手斩了,再不行,就彻底连根拔起,那块儿肉不是谁都有资格吃的。” “那世子殿下需要丘氏做什么?”丘志泽眼神神采焕发,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晓起身负手走到窗户边,沉声道:“我需要丘氏动用一切资源,沿着数条商路运送物资进入元烈。” 丘志泽同样站起身来,脸色凝重:“丘氏位于大秦南方,若是运送物资进入北境,更甚至需要跨过边境,恕我说句泼冷水的话,我丘氏不能保证物资能尽数抵达元烈。” “这一点,你都能想到,珺王自然也能够想到,你们丘氏若是愿意倾囊相助,那么回报自然也在你们预料之外,我不敢说整个元烈辖境你们丘氏独占鳌头,至少有三成商路都是丘氏的,这是珺王给你们的承诺。”秦骁注视着丘志泽:“就看你们丘氏敢不敢赌了!” 丘志泽心潮澎湃,但却也没有失去应有的冷静,说道:“这件事我一人无法做主,我会传讯我父亲,请世子殿下给我一些时间。” 秦骁同意了下来,说道:“传讯一事,还希望能够绝对保密。” “殿下放心,我丘氏自有分寸,不会让此事在丘氏这边泄露出去。”丘志泽保证道。 其实,丘志泽更想知道墨修尘对此事的看法,若是墨修尘告诉他此事可行,他便一定会去竭尽全力去说服父亲,堵上整个丘氏去为元烈战场锦上添花。 二人再次商量一番。 确定了其中一些细节之后,丘志泽便喊来求全。 调动蓟州的资源作为探路石。 秦骁见到丘志泽的执行力,以及在这些丘氏老人的态度,他明白自己走这趟南边,来对了。 元烈成为大秦附属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无非是时间早晚而已。 各方势力其实早就盯着元烈了,只要墨笙一锤定音,这些势力便会蜂拥而至,开始瓜分利益,争取资源。 但当下只要墨笙不开口,便没人敢有丝毫动作。 谁都知道墨笙的狠辣,此刻入局,无非是一颗棋子,任由墨笙摆弄而已,最后还可能墨声掣肘各方后的弃子。 丘志泽自然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丘氏如今正在缓缓往上走,若是因为这一事,将丘氏拖入深渊,那他丘志泽就是整个丘氏的罪人。 几百年的家业被他毁于一旦,他有何脸面再走进那座祠堂。 商议完这件事,秦骁便放开了许多,问道:“听闻丘公子与那墨修尘是至交好友?” “谈不上,只是有些交情而已。”丘志泽实话实说。 他很清楚二人之间的关系。 他将墨修尘当成朋友,墨修尘却不一定将他当作朋友。 毕竟二人其实也就是在云霞城那里有见过两面。 在那之后,二人连面都没有见过。 唯一的交集,就是苏沐寒从中牵线,这才算有了些联系。 他此行不仅是受人之托,更是想与墨修尘见上一面。 他很想知道,墨修尘对于未来,到底是怎么看的,丘氏有无可能在其中帮上什么,或者有无可能成为墨修尘的一个盟友。 秦骁看出丘志泽说的不是假话,有些惊讶,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顾路途遥远,赶赴蓟州?” 丘志泽也不疑惑为何秦骁会知道这些事情,若是连大秦皇室都不知道,那天下就真没几个人能推算出墨修尘的位置了。 大秦皇室的龙影,可不仅仅是一支隶属于那位的军队,更是大秦最复杂的情报网。 大秦境内发生的事情,只要龙影想知道的,就从来没有探寻不到的道理。 丘志泽想了想说道:“就只是想知道他如今如何了,同时我手中也有他的一条退路,就看愿不愿意走了。” 秦骁闻言恍然道:“你为他安排了一条安全到达帝都的退路,让他可以避开那些截杀之局,所以,你是来救他的?” “是也不是,若只是我丘氏,断然不敢站在那么多宗门的对立面,毕竟生意场上还是要讲究几分人情的,但让我出手帮忙的那位却不在乎。”丘志泽解释道。 秦骁掰着手指头:“敢不在意山上如何看的,在墨修尘的圈子中,除了李蕴将军,就剩下郡主了。” 他笑眯眯地看向丘志泽,询问道:“是也不是?” 丘志泽看着秦骁一副吃瓜的模样,苦笑着点头。 “啧啧,樊王要是知道,不得扒了那小子的皮啊。”秦骁哈哈大笑道。 这位可是异姓王,不可一世得很,甚至敢在朝堂上顶撞那位,还特么活蹦乱跳地回到了封地。 放眼大秦历史上,敢如此做的也就国师和樊王了。 反正其他人,他秦骁是不知道,或许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丘志泽猛然回头,问道:“殿下可是知道墨修尘在何处?” 秦骁点头:“我确实知道,不过我干嘛告诉你啊?” 丘志泽叹息道:“因为我需要他的意见。” 秦骁立马收敛笑意,神色认真地看向丘志泽。 丘志泽十分确定地点头。 秦骁沉声道:“他的意见占几成?” 丘志泽伸出一只手,语气掷地有声:“五成!” “你随我来!”秦骁不再废话。 率先走出商会阁楼。 丘志泽不明所以地跟着他。 第一百四十一章:人人心中皆有明灯 天地将给予长久沉默者最具声势的雷鸣。 开阳城。 秦连山的府邸内。 四人围坐。 墨修尘梳理着各方关系。 其余三人无一言语。 秦连山是觉得墨修尘完全有能力解决。 石通是懒得动脑子,在他心中,千般算计终究不如自己一剑来得痛快。 至于黎世,本就在局中,看得反而不真切。 只有墨修尘这个躬身入局者,在某个节点切入,将黎世从边缘棋子拔高成为一颗奠定大局的关键棋子。 而这其中,梧州城的境况又显得至关重要。 开阳城如今武运依旧在黎世祠堂之内,星门之主被窦飞扬牵制,那么所有后手,如今几乎都掌控在郡尉重迟伤那边。 墨修尘揉了揉眉心:“可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摸清楚梧州城的情况。” 秦连山笑着说道:“梧州无恙,至少看起来依旧,不过梧州城上方似乎笼罩了一座法阵。” “那就是了,他们舍弃了开阳城,选择了目标更大的梧州城。”墨修尘摊开堪舆图,指着梧州州城的位置,沉声道:“梧州城几乎是连接南北方的枢纽之一,而开阳城显然不是首选,如今开阳城这里被放弃,显然他们的目标最开始就是梧州州城。” 秦连山眼凝重:“那日窦飞白仓皇离去,难不成就是为了此事?” “应该是了,这位窦大人在棋盘上功力不浅,看似被调虎离山,实则恐怕早就已经留下了后手,所以如今才有底气直接找到那布局之人厮杀数天之久。”墨修尘颔首道:“不过,他应该是知道殿下你断然不会坐视不理,毕竟梧州可是大秦疆土,他行守土职责,而殿下则要为他解决身后事。” 秦连山无奈一笑:“只要他窦飞白不是那个最大的祸乱源头,为他解决身后事又有何难。” 既然已经摸清楚了对方大致布局,墨修尘看向黎世:“窦飞白曾经也是围杀你祖父之人?” 黎世痛苦地捂着脑袋,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墨修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报仇就努力修炼,但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就别做了。” “确实,你自己想想在开阳城中,你花费了多少心血,正要亲手将他葬送吗?”秦连山沉声道:“你如何面对那些冤死之人,当你梦中意见遇见他们,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黎世使劲儿点头:“我不会再如此做了,既然如今杀不了他窦飞白,那就先联手解决那个人。” 墨修尘好奇问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黎世眼神中仇恨爆发,沙哑道:“镇国公之子-言绍祺!” 黎世身形颤抖着,激动不已:“当年要不是他给了最后一击,我祖父也不至于身死道消。” 墨修尘与秦连山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不知道其中竟然牵连到了镇国公的言氏。 黎世深呼吸了几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当年,我祖父回到了开阳城,但是半年后,言绍祺来了,约战我祖父,我祖父不应,他竟然将我妹妹掳走,以此威胁。” “我父亲当年竭力阻止祖父,更是要将这件事呈报帝都,可祖父为了黎家不被暗中迫害,只得在一个夜晚孤身出城。” “本就没几年可活的他,在那一战中硬生生挨了言绍祺三拳,最后跪倒在言绍祺面前承认自己输了。” 黎世沙哑着述说着隐藏在心间最疼的事,他的泪水如江河流淌在脸颊上,鼻涕眼泪交织。 但在场几人,没人笑话他。 墨修尘更是握紧了拳头,沉声问道:“那你祖父当年……” “他没还手,只是抵挡,任由对方狂风暴雨般的拳头落下,只是为了能救回我妹妹。”黎世哽咽着。 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么一位武道通神的前辈,居然在临死前这般屈辱。 墨修尘与秦连山之前都以为黎兮只是因为在游历途中被重创而亡,不曾想其中竟然还有如此令人愤怒的一段过往。 “言绍祺如今已然是神合境修士,还是兵家炼气士”石通终于开口了:“单凭你想要杀他,难!” 秦连山也皱眉不已:“何况他背后还站着镇国公,这些年能与镇国公抗衡的人,也就珺王勉强能与之相持一二了。” 黎世咧嘴一笑,眼中露出一抹令人生寒的目光:“若是言绍祺死在梧州呢?” “什么意思?” 秦连山与墨修尘皆是盯着黎世。 “言绍祺也是这场局的其中一人。”黎世抹去脸上的泪水,说出了一个最令人意想不到的秘密:“你们可能都想不到,一个言氏子弟为了无黎家的武运,甘愿拿整个梧州作为交换吧。” 黎世说道:“他与窦飞白交好,已经取得了梧州几座城池布防图,就连梧州城的布防图估计都已经拿到手了。” 墨修尘凝眸,寒声道:“你的意思是,如今梧州城是他在坐镇?” 黎世点点头。 “淦!” 墨修尘直接起身,也顾不得养伤了,说道:“即刻前往梧州城吧,再晚估计就来不及了。” 秦连山自然明白轻重,但是拉住墨修尘的胳膊问道:“你的伤势?” “没时间了,大不了就底牌齐出,直接轰杀了那家伙。”墨修尘现在也很有些怒了。 虽然他对大秦没有多少归属感,但在他心中,这等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况且,如今秦连山就在这里。 若是他撂挑子,梧州真出了乱子,秦连山将来回到帝都,定然会承受百官的无数诟病之言。 秦连山算是他在这方天地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不然也不会那般展现自己的底牌了,既然朋友有难,他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秦连山苦笑不已:“没必要,可以从长计议的。” 他是真相信这家伙能做出这种事情了,一旦发起怒来,遭殃的可不仅仅是言绍祺,估计就连镇国公都会被算计在内。 只是他的伤势让秦连山担忧。 墨修尘直接掏出一颗太清丹吞入口中,直接就嚼碎开来。 看得三人一阵无言。 “莽夫!”石通毫不客气的说道。 黎世说道:“墨公子,我有个办法也许能在短时间内提升你的战力。” 墨修尘看向黎世问道:“什么办法?” “武运!”黎世沉声道。 墨修尘摇头:“算了,让它留在此地保护开阳城吧。” 黎世说道:“墨公子且听我说完。” “武运其实不仅仅是祠堂中那一份,整个开阳城其实都有我祖父散落的武运,不然你以为当日那头畜生为何耗费如此大力气,也才仅仅将城池拔出大地而已。”黎世道:“这也是我为何敢在城池中布阵的原因,因为根本不可能成功。” 墨修尘皱眉道:“所以,当日你就已经算准了窦飞白一定会出现是吗?” “对的,这是我与他约定好的……”黎世承认了下来。 墨修尘一下子想清楚了其中关键,骂道:“你他娘的,真是双面间谍啊。” 这一次,墨修尘对于当下局势有了更直观的判断。 他看向石通,稽首道:“石通兄台,墨某有一事请求!” “有屁就放!”石通都没眼看他。 一旦这小子做出这种姿态,他就知道自己要出血了。 黎世带着石通辗转开阳城,以无相境剑修的剑气剑意代替那枚武运,以此来防止重迟伤等人的后手。 而墨修尘则是来到了街道中间的河流旁,阳光透过柳叶落在少年的脸上。 他前生接受的道理,是家国有难,匹夫有责。 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人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好像自己已经没有了那份心气。 自始至终,他都只是为了自己活着。 到了开阳城,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窦飞白与黎世。 这两个人为官为民,似乎都在为了世道往更好的方向走。 黎世的或许有错,但错了便不可以改吗? 他周旋在两方之间,为了要一个说法,真的就不可以吗? 那些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当真就能只手遮天吗? 他墨修尘当真只有活着这一个意义吗? 他有兄弟,有朋友…… 先有小家而有国。 是时候睁开眼眸看看了。 星河要渡,人心也要渡,本心更要渡。 既然如今在局中,那就成长为执棋者。 黎世绝对不能死,有他墨修尘在,黎世就不会死。 黎世应该有更好的活法,为了开阳城也好,为了大秦仙朝也好,都应该活得更好。 而不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而他墨修尘也不应该只是为了变强而变强。 秦连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轻声道:“我不知道你眼中的世道该是什么样,但我觉得总能变得更好不是吗?” “我眼中的世道,国泰民安,万家灯火,人人心中皆有明灯,他们看得见希望,抓得住希望。”墨修尘呢喃道。 秦连山说道:“这也正是你让我留下黎世的原因不是吗?” 柳树斜阳,两道身影。 在话未来。 仰望未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最后的道别 时光就像眼前流水,潺潺而去,至此不回。 墨修尘转头看向秦连山:“大秦的目的是拿下整个北域吧。” 秦连山闻之身躯一震,眼神惊骇地看向墨修尘,颤声道:“何出此言?” “当下我给不出你答案,但在我眼中,大秦所有布局,无不是走向这个方向。”墨修尘蹲下身,丢了一颗石子在溪水中,溅起点点水花:“凡人百年自然看不见,山上千年,伏线千年,岂能不见。” 秦连山沉默不语。 墨修尘说道:“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大秦如今需要几个如窦飞白与黎世这样的人来稳住阵脚。” 秦连山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墨修尘几乎已经快要猜出全盘了。 但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帝都那位是如何想的,那位国师走之前又给那位与珺王留下了怎样的谋划。 大秦如今真的有能力拿下整个北域吗? 拿下了,谁都守。 或许一切答案都在眼前这个少年心中。 墨修尘似乎猜测出了秦连山所想,摇头道:“我不是那个人。” 因为他是要离开的。 秦连山说道:“你跟我去帝都吧。” 墨修尘起身拍着手中沙砾,摇头道:“就算去了帝都,我也无心朝堂,因为我的心不在这里。” 他侧着头看向秦连山,笑道:“我更向往山河星海。” 秦连山叹息了一声,并未勉强,拍着墨修尘的肩膀:“若有朝一日你有心入仕大秦,大秦永远会等着你。” 墨修尘也未拒绝,而是笑道:“到时候别怪我占着茅坑不拉屎就行。” 二人相视一笑。 两人在此驻足,自然也吸引来无数目光。 墨修尘皮相比女子还要让人惊艳几分,却不失阳刚之气。 秦连山的面貌自然不俗,身上更是有一种天生的霸气。 秦连山推搡着墨修尘,示意他看对面,小声道:“那姑娘看你老半天了,你咋也不理会人家。” 墨修尘黑着脸:“你要是喜欢就自己去撩吧,我没兴趣。” “啧啧,是不是看上苏沐寒了?”秦连山打趣问道。 墨修尘一阵无语,斜眼看着他:“我一个男子倒是不在乎,可人家是女子,不好败坏名声的啊。” 秦连山笑着说道:“告诉你一个消息,苏沐寒给你在蓟州准备了一条退路,但没想到你竟然在那一场厮杀后就离开了蓟州,让人家姑娘的心思落空了。” 墨修尘顿住了脚步,看向秦连山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现在其实也不知道对于苏沐寒该去如何看待,朋友说得浅,可却完全没有达到恋人的地步。 至于苏沐寒如何看这一段关系,他不想去探究,因为他害怕真的与人产生纠缠。 若是他有朝一日横渡星河离去,身后这些就都是因果债。 秦连山说道:“当你从沧州进入蓟州,山水谍报传向四面八方的时候,她便已经开始行动了。” 墨修尘揉着眉心:“又欠一个人情。” 秦连山说道:“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开的,感情这种事情,讲究一个水到渠成,逃避是没有用处的,总有一天,你需要面对。” 墨修尘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然后迈步走了。 四人在府邸汇合。 石通脸色不太好,也不知是消耗过重,还是让墨修尘给坑了。 墨修尘小跑道石通身后,殷勤地为之揉捏肩头:“石通兄台辛苦,以后若是有能用得上小子的地方,尽管开口,绝不推辞。” 石通扒开他的手:“现在,请你离我远点。” 黎世憋着笑。 秦连山则是十分享受这一幕。 墨修尘说道:“好嘞!” 黎世说道:“墨公子,我这就回去给你取武运。” 墨修尘笑道:“不必了,武运应该已经在你身上了。” 黎世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三人。 秦连山与石通也是一阵疑惑。 墨修尘道:“你看一下自己的人身小天地。” 其实,在当初黎世赶去战场的时候,墨修尘就发现了武运已经在黎世身上了,只是黎世自己似乎并未察觉。 那时候墨修尘还有些失望来着,以至于回到府邸中便有了那句,损人不利己的事就别做了。 那时候,发现黎世眼中并未有任何变化,十分坦然。 墨修尘这才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武运或许在某个时候,已经离开了黎家祠堂。 于是,这才有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直到黎世说出了开阳城隐藏的真相,墨修尘确定此事与黎世没有关系,所以他才会下定决定要让黎世换一种活法。 黎世果然从人身小天地内取出了那枚武运。 石通瞬间以剑气隔绝与外界的联系。 黎世结巴道:“这……这怎么回事啊?” 墨修尘猜测道:“若是当日你强行取走它,它未必就会跟你走,因为你心中只有不择手段的复仇,更想葬送整个开阳城,说不定会自食其果,但你放弃毁掉开阳城的想法,只凭自身本事去争取,它或许是想帮你。” 但突然,那枚武运竟然径直来到墨修尘的头顶上,一阵金光照耀而下,将墨修尘笼罩其中。 然后没入墨修尘的头顶之中。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惊异不已。 墨修尘也被惊住了,跟随着那枚武运来到气海之上。 气海上,那枚武运金光四溢,照耀着苍穹。 墨修尘定睛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整个人生小天地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机。 突然,那枚武运溃散成为流光,被金色星辰汲取而去。 在武运立足之地,墨修尘看见看了一道缥缈的儒衫老人身影。 墨修尘喊道:“可是黎兮前辈?” 儒衫老人转身面向墨修尘,微笑颔首。 墨修尘连忙说道:“黎世就在外面,您不见他吗?” 儒衫老人又微微笑着摇头。 那道身影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朝着墨修尘作揖行礼,然后缓缓消散在天地中。 墨修尘一阵怅然,或许这就是老人的释然吧。 多年前留下的一缕魂,只是为了想多陪孙儿一段时间,如今孙儿无恙,他也可安然离开了。 墨修尘张了张嘴,然后对着老人此前所立之位作揖道:“前辈走好!” 墨修尘对这突兀而来的机缘,并无半点准备,如今武运选择了他,更是被金色星辰汲取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与黎世解释了。 退出人身小天地,他有些歉疚地看向黎世:“那个……武运被我吃了。” 黎世释然一笑,眼角滑下一滴泪水:“这是祖父的选择,我尊重且理解他的遗愿。” 墨修尘说道:“你祖父会改过自新后的你而骄傲的。” “他是我一生都要追寻的人,读书为人我差他太多矣。”黎世怅然说道。 秦连山拍了拍他的肩头:“所以,你应该成为更好的人,而不是被仇恨困住。” 墨修尘说道:“仇嘛自然是要报的,生死大仇都不理会,那就是枉为人了,不过有很多办法。” 石通道:“比如,一剑砍死那家伙。” 三人被石通一句话弄得哄堂大笑。 但又何尝不是一种简单直接的方式。 黎世起身,振衣而立,目光变得坚定起来,道:“那就出发吧!” 墨修尘与秦连山和石通对视了一眼。 “出发梧州城!” …… 开阳城外。 窦飞白的小天地内。 上官建元狼狈不堪,浑身法袍都破碎了。 脸颊上更有几道拳印。 身上亦有无数伤痕。 上官建元怒吼道:“窦飞白,你杀不了我的,就算是杀了我,你也改变不了梧州的局面。” 窦飞白拨开云雾走出,脸色惨白,战甲破碎,但眼神凌冽:“杀不了你,你们星门那些秘法神通我皆精通,而我的拳你却挡不住。” 看似重伤的窦飞白龙行虎步,每迈出一步,便有风云星河汇聚身侧,他沉声道:“梧州的局势,你真以为我不知你们的谋划吗?” 上官建元双手结印,以星辰为剑,轰然斩落。 同时说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除了我星门外,还有谁出手了吗?” 上官建元抓起一座山岳撞向窦飞白:“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在与谁为敌,你面对的又是怎么一个局,你的作为,已经得罪了太多人,想要你死的人,可不仅仅是星门。” 窦飞白递拳不停,漫天风云汇聚在拳锋之上,每一次挥拳,都让小天地内天地震荡不休,他冷笑道:“那你说说,都有谁想杀我!” 二人都早已经打出了真火。 在此方山河鏖战了近半旬时间,各自的底牌差不多都已经施展殆尽。 上官建元见山岳被打碎,化出一尊近千丈的法相,星辉将法相浸染成琉璃之色,一拳轰出,山河震荡,天穹星辰混乱。 窦飞白自然也不甘示弱,同样化出法相,不过比起那尊琉璃法相,却少了几分色彩,多了几分深邃,且身穿一身黑色战甲。 瞬间就出现在上官建元法相身后,一手掐住脖颈,一手按住头颅,就要将那琉璃法相的头颅拧下来。 上官建元又岂能如他所愿,浑身星辉弥漫,一肘子砸在战甲法相胸膛上。 天地中传出滚滚闷雷声。 窦飞白冷哼一声,见此举不成,就直接按着琉璃法相撞击在山岳上,顿时一座山岳爆碎开来。 上官建元被压制的瞬间,祭出法器,就要抹过战甲法相的脖颈。 战甲法相轰然一拳落下。 法器被砸入山岳烟尘之中。 第一百四十三章:地上梧桐,天空皓月 行走在这人间,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打飞法器后,窦飞白驾驭的战甲法相也被琉璃法相砸得倒退出去。 上官建元抓住机会,驾驭法器,凌空斩出一击。 天穹被撕裂开来,一道无可匹敌的星辉之剑径直落在战甲法相的身躯上。 火星四溅中,战甲法相身躯上出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窦飞白闷哼一声,一大口鲜血喷洒而出。 琉璃法相趁势追击,脚踩山河而来,一击术法轰击在战甲法相的面门上。 在战甲法相倒退出去的瞬间,又扣住其面门,狠狠将其掼在山川之间。 一时间,窦飞白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上官建元攻伐不断,讥讽道:“凭你跟我斗,你拿什么跟我斗,你以为单凭黄仙谷内的那老家伙就万事大吉了吗?” 上官建元狠狠地以法器攻击者战甲法相,大笑道:“告诉你一个打破脑袋都想不到的秘密,言绍祺要你死,他与我星门做了交易,只要你死了,梧州就是我星门在大秦的一个据点,而且……” 嗤啦! 一道锋芒缓缓划过琉璃法相,将之切成两半。 战甲法相接连递出两拳,将其轰飞出去,窦飞白寒声道:“所以,你更该死!” 战甲法相头上悬停着一柄淡金色长枪,握住长枪的一瞬间,战甲法相宛若闪电杀出,一枪洞穿琉璃法相的头颅,磅礴罡气爆发开来,窦飞白冷哼道:“胆敢叛国者,亦当诛!” 轰! 琉璃法相爆碎开来,上官建元的身形如炮弹般倒飞出去。 窦飞白还想追击,可法相已经开始消散。 连着厮杀数天,早已经是油灯枯尽,连这方小天地都已经不稳了。 但他没有停下脚步,驾驭长枪激射而去 上官建元心神俱裂,此刻他已经再无与对方厮杀下去的心气了。 本以为将一切都算计在内,却唯独低估了窦飞白的战力。 他眼神闪过厉芒,手中法器一闪而逝,而后在天穹上逐渐放大。 窦飞白见状连忙停下脚步,双手掐诀,收拢小天地的力量,开始压制那件形象模糊的法器。 “窦飞白,这一局,你赢不了!”上官建元吐出一口精血,凝聚在指尖,将虚空划开,身形进入其中消失不见,在小天地中留下一句:“我们下次再会,哈哈……” “该死!” 窦飞白心中怒火沸腾,但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对方离去。 他开始竭力压制法器暴动。 若是控制不住,方圆万里都会被摧毁。 在战场之外,不仅有离得最近的开阳城,更有其他两座城池。 他绝对不允许在自己眼底发生这样的人间惨剧。 他沉声爆喝道:“给我出来!” 只见窦飞白身上穿上一件碧蓝色战甲,然后冲向那件法器。 他以双手死死钳制着法器,此刻他才看见这件法器的真面目,竟然是一柄开天斧。 难怪上官建元能撕裂虚空,原来是早有打算。 他来不及思考,瞬间收拢人身小天地,身形往天幕处掠去。 砰!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在距离人间极远的天幕上炸响,仿佛一朵焰火在天穹上燃烧,然后消逝。 窦飞白无力地下坠着。 看着那法器脱离人间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该解决梧州城的事情了。 调虎离山。 是上官建元的一环,接下来还有其他的局等待窦飞白去破。 他倒也不担心上官建元这个时候敢出现,如此大的动静,坐镇天幕的圣人定然已经注意到了。 如此行事,只要敢出现行灭杀之举,定然会被圣人当场镇杀。 上官建元没那么蠢。 他窦飞白自然更不蠢,就是故意下坠等待上官建元出手。 但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他落在山峰上,抹去嘴角血迹。 换上一身干净衣衫,这才赶往开阳城。 刚临近开元城。 窦飞白便神色骤变,眼中光芒迸射。 他感应不到黎家祠堂的武运所在了,同时城池中又多了一股浩荡的剑气。 身形一闪而逝,来到开阳城上空。 定睛望去,城池中的丝丝缕缕剑气逐一浮现而出,在他的眼眸中交织成一座剑阵,补缺了原本属于武运位置的空缺。 “看来黎世暗中隐藏了不少秘密啊。”窦飞白心中冷笑。 他都被瞒骗了过去,哪怕在这之前,他便知道除了黎家祠堂那枚武运的存在,但都没有动手去取的原因,就是因为黎世说那是镇压开阳城的主要压轴之物。 一旦取走,便会被让开阳城沦为一座没有甲胄的城池,只会轻而易举被星门攻破,成为幽冥之地。 但如今折返而回,窦飞白便知晓黎世恐怕留了后手,不仅是为了防备星门言而无信,同时也在防备自己卸磨杀驴。 他倒也没有如何气急,毕竟他从未觊觎过那枚武运。 如今这方天地,只要能在某境界中成为最强,便能让十三大域的武运皆汇聚而来,觊觎一颗如死物般的武运,不是他窦飞白的道理。 他是为守护一方土地,而不是成为这方土地的蛀虫。 他身形落在秦连山的府邸外,发现大门紧闭,门内更是空无一人。 他皱眉道:“殿下去了何处?” 如此多事之秋,若是让秦连山在梧州大地上出了意外,他干脆脱去乌纱帽,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他掐诀推衍。 却是神色古怪。 秦连山不好推衍也就罢了,怎的连那墨修尘也难以窥探。 接连试了几次,发现墨修尘的命理根本就是一片混乱,便只得作罢。 他有种预感,若是继续推衍,会有大恐怖降临。 他直接掐断了行踪那份涟漪,让自己不去回想推衍墨修尘时曾遇见的古怪。 所以,当他醒转时,莫名发现自己浑身竟然已经被一层冷汗浸湿。 “罢了!” 他只得推衍黎世的去向。 片刻后,窦飞白转头望去,天边有一轮明月悬空…… 而在明月之下正是梧州城所在。 …… 梧州城外。 四人并肩而立,悬空而停。 俯瞰着整座梧州城。 黎世疑惑道:“按理说不应该啊,法阵尚在,但是为何梧州城并未有变故发生?” 秦连山眼中亮起一抹流莹,注视着法阵的运转,沉声道:“此前已经有人出手了,法阵正在修复中。” 石通问道:“先递出一剑试试?” 秦连山看向墨修尘。 墨修尘却是看着整座梧州城的布局,城内有山,城外有水,阴阳相依,而城中建筑又十分讲究布局。 逆推过去,就仿佛是阴阳中蕴藏五行八卦。 他说道:“我需要入城!” “不可,此刻你重伤在身,若是遇见重迟伤还好,可一旦遇见言绍祺,必死无疑。”秦连山阻拦着说道。 墨修尘说道:“这座大阵有些古怪,与城池本身布局刚好相反,在外围攻击,我怀疑起不了多大作用,若是城内无人同时动手破阵,届时只会让整座城池在两座大阵的相互碾压下化作齑粉。” “你这么了解阵法?”石通很是好奇。 墨修尘摇头道:“我了解的不是阵法,而是大阵铭纹的构造,所以才知道应该如何破局。” 石通闻言,眼神彻底变了。 秦连山与黎世亦是如此,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墨修尘。 墨修尘被看得发毛,问道:“有问题?” “有大问题。”秦连山使劲儿点头。 石通艳羡地说道:“铭纹涉及的东西很广泛,但一般人根本解释不了那种东西,除非对天地大道有很深的感悟,才能得到一些妙处,或者是依葫芦画瓢,施展一些铭纹用以杀敌,但下五境就能感悟铭纹,甚至能动用其破阵,想都不用想。” 秦连山颔首道:“铭纹这种东西虽然亘古就存在,它是大道的一种显化,不论是炼器,还是布阵,都必不可少,但用以布置强大的阵法,除非自身是阵师,或者有阵师提前指点,如你这般能看透大阵运行,甚至还能自行破阵的下五境,凤毛麟角。” 墨修尘说道:“我其实也就只是知道简单的运用,并非精深?” “那你还想如何,下五境就布置杀阵坑杀上五境呗!”石通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说好了。 此言一出,三人便发现墨修尘理所当然的点头。 秦连山看向黎世,黎世无辜地看向石通,石通啪的一巴掌呼在墨修尘后脑勺上:“做梦!” 墨修尘揉着后脑勺,翻了个白眼。 他指着城中央那座接近百丈的山峰说道:“那座山应该是梧桐山吧?” “不错,也算是梧州城的标志之一。”黎世点头道。 墨修尘颔首,仰头看了看天上明月,又看向了梧桐山巅。 明明相距遥远,可他却感觉明月栖居在梧桐山巅。 很古怪的感觉。 他说道:“石通兄长陪我进去,殿下与黎大人在外策应。” 秦连山也没有再阻止,因为当下找不到好的办法,趁着法阵有缺,最好能一举破之。 有石通同去,他也能放心几分。 而且,他知道墨修尘身上绝对还有底牌。 只是不知道那张底牌能否扭转局势。 第一百四十四章:最冷漠的人 石通抓住墨修尘的肩头。 简单除暴便挥出一道剑气,直接撕裂了黑夜,带着墨修尘消失在原地。 等到墨修尘睁眼之时,已然来到城中。 墨修尘打量着四周,此时仰头看向梧桐山,发现皓月正好挂在山巅之上。 墨修尘问道:“既然都能直接突破法阵,干嘛不直接去山巅一探究竟。” 石通冷哼道:“脑子那么好使,自己猜猜看啊。” 墨修尘哑口无言。 深夜中的梧州城,静谧得有些可怕。 家家户户都已经熄灭了灯火,没有半点声息传出。 除了梧桐山巅的那一轮皓月,再也任何光明之物点缀城池。 两人走在大街之上,脚步声却如闷雷声在耳畔炸响。 石通问道:“你有没有恐惧过?” 墨修尘不明白为何石通会在当下问出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道:“曾经恐惧过!” “不是生死,而是对未来的无能为力,对人间世道的沦丧而痛心失望直至绝望。”石通缓缓说道。 墨修尘感受道石通言语中的沉重感,说道:“绝望之后便会有希望,有句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既然你能如此想,那接下来的局面想必你也不会有问题。”石通声音陡然冰寒。 刹那,墨修尘便见一道剑气赫然斩出。 随着剑气呼啸而过街道,墨修尘瞬间头皮发麻。 他近乎都快忘却了当初在云霞城他开窍时,阳神出窍所遇见的场景。 此刻,大街中挤满了形形色色的怪物。 传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石通沉声道:“这些都只是开胃菜,我来解决,你尽快找到通往梧桐山的道路。” 墨修尘恍然,为何石通不直接降临在山巅之上了,而是他根本无法抵达那里。 与此同时,石通已经展开了杀戮。 面对那些模样诡异,能牵引人心神的怪诞,石通只有出剑而已。 一柄法剑随心而动,大街上荡开层层涟漪。 墨修尘倒是不担心这些怪物能伤及两人,因为这些怪物都只是最弱魇魔,若是遇到当初在平原上那种怪诞之物,才让墨修尘觉得可怕。 要知道整座梧州城,可是有数十万百姓,一旦那种怪异之物出现,将会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墨修尘现在心中憋着汹汹怒意。 幕后布局之人,不仅仅是想将梧州城打造成一座九幽之城,更是想以养蛊之术喂养这些魇魔吗? 他发现,那些怪异不仅仅是在攻击石通,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啃食同类了。 当吞噬完同类,这些魇魔的体型便会发生变化,身躯上诞生出新的躯体,赤红的眼眸也在逐渐蜕变成为另外一种色彩。 石通说道:“这些东西若是暴乱,整座城池的人都会在睡梦中被吞食,所以破阵之时一定要不知不觉,那暗中之人可能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他娘的,那个家伙应该是想以此逼迫窦大人就范,若是窦大人不同意,他便驱使这些诡异吞食百姓,届时再进行栽赃,以此让窦大人身败名裂。”墨修尘急促的说道,手中的印诀不断翻飞落下。 可他发现,这些都仅是杯水车薪。 因为这座法阵时时刻刻在变幻,除非能找到关键的阵眼,否则只能如此干耗着。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而后观想剑印。 “淦,看谁更快!”墨修尘暗骂道。 窥妄之力发挥的瞬间,墨修尘的脚步便开始加快,身上腾出一阵金光,阻挡诡异的扑杀,甚至金光能直接将那些诡异给烧死,而他的目光中也显现出法阵的关键阵眼。 他喊道:“别纠缠,你守在我身边,带我赶路。” “去震位!” 石通一剑挥出,整条长街上的诡异被拦腰截断,他也懒得去看结果,瞬间来到墨修尘身侧,抓住他的肩头一闪而逝。 墨修尘站在一处屋脊上,在虚空中勾勒铭纹,然后朝着脚下屋脊就拍了下去。 顿时大阵的运转稍微迟缓了一分。 墨修尘确认无误后,便驱动铭纹融入法阵,继而开始寻找下一处关键阵眼。 而此刻,梧桐山巅上,一道绰约人影悄然而立,掌中浮现着城中景象。 “蓟州石通,有趣,竟然也来蹚浑水,就是不知道你的本命飞剑能不能破我皓月当空。” 墨修尘心有所感,看向那山巅之处,缓缓眯起双眼。 无论如何看,那轮皓月始终有些奇怪,当即说道:“能否向天上递出一剑?” 但墨修尘当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说道:“别动,我来!” 话音方落,‘千秋’已然入手,道宫天地内,水行神宫内的神祇心有所感,迈步走出宫殿,而后口吐道音:“敕!” 墨修尘一剑朝着天穹就斩了出去。 接下来,便让两人见到了何为镜花水月。 无数剑影凌空,波纹涟漪不散。 在剑影之中,无数皓月当空,仿佛普照诸天万界一般。 如此瑰丽的景象,却没让墨修尘觉得有多惊艳,反倒是心头一沉。 他说道:“石通兄台,你有对手了!” 石通倒持法剑,说道:“管他三千术法,我只有一剑!” “若是我有三千零一法呢?”墨修尘却说道。 石通斜眼看向他:“那算你厉害!” 墨修尘摇了摇头,说道:“巽位!” 石通再次带着墨修尘辗转方位,来到另外一处,却是一处凉亭内。 墨修尘以同样的手法勾勒铭纹,却不是脚下,而是凉亭边上的池塘中。 就在铭纹落下的瞬间,墨修尘爆喝道:“退!” 石通自然也察觉到了动静,瞬间带着墨修尘远离数十丈远。 而那处凉亭早已经爆碎开来,在池塘中站起了一尊身高数十丈的诡异怪物。 石通以剑气隔绝那尊诡异的目光,轻声问道:“你刚刚的铭纹打在祂身上了?” 墨修尘凝眸望去,沉声道:“好阴狠的手段,这尊怪异已经吞噬了起码上百人的灵魂,浑身都是怨气。” 石通闻言,眼神中杀机荡起:“那便杀了!” “别动,祂被人以术法困在此地,充当阵眼,想来就是为了一击绝杀破阵之人的,此刻若是杀了他,大阵便会自行运转,牵动城池布局,引动护城法阵,届时没人能救梧州城了。”墨修尘解释着阻止石通。 石通闻言有些气恼:“那些百姓就无辜枉死?” 墨修尘却道:“你若出手,城中所有人都得死!” 石通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他虽然赞同墨修尘的想法,但眼下他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墨修尘说道:“当我们无法挽回那些生命的时候,就更应该为活着的生命负责,否则,你我入局的意义何在?” “我们是为了救更多的人而来,不是为了简单的复仇。” 石通不言语。 他知道墨修尘说得并没有错,做的也没错。 可他就是忍不住的愤怒。 “墨修尘,有时候我觉得你才是最可怕、最冷漠的人,因为你心中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感情。”石通沉声说道。 墨修尘笑了:“多谢夸奖!”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其他人的看法他并不上心,甚至就算看在有人被砍死在自己眼前,也觉得与自己无关,更多的时候,他还是那个被大势裹挟的人。 由不得他行踪有过多的羁绊。 也许这么做不对,但若连自身都保全不了,如何去面对这个世道。 他可以受万人唾骂,但那又如何呢? 人这一生不就是为了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而活着吗? 石通说道:“我知道我对你有些偏见,但你的做法我实在不敢苟同。” “那就看着,若是某天你觉着我不该活着,也可出剑。”墨修尘看向他,缓缓说道:“但是眼下,你得跟着我的脚步走,不然,满城的人都会成为诡异的食物。” 说完,墨修尘走向另一个方位,他的声音也变得冷漠:“坎位!” 石通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他赶路。 一路辗转,墨修尘终于将八卦的所有方位替换成为了自己的铭纹,此刻的他已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他看向山巅,轻声道:“你去解决点那个人,接下来的就各自为战吧。” 石通点了点头,御剑往山巅而去。 墨修尘看着石通离去的方向,轻轻摇头。 一道剑光横亘在梧州城上方,瞬间让皓月失色,此刻唯有一剑恍若要开天而去。 墨修尘看了一眼,便取出一枚太清丹吞下。 他身形跃起,在屋脊上辗转腾挪。 所过之处,诡异被金光轰杀的爆碎,更有强大的诡异被拳锋锤得倒飞出去。 很快,他便来到了一处阁楼之上。 再次勾勒铭纹。 这一次,他不是以术法勾勒,而是以神魂勾勒。 识海中道音弥漫,有无穷道气弥漫。 墨修尘的手中出现了一枚古朴铭纹,他呢喃道:“成与不成,就在此举了!” 他站在阁楼之巅,衣袂翻飞,浑身萦绕着玄墨法力,沉声喝道:“起!” 顿时间,城池震荡,一道金色法阵显化而出。 正是墨修尘此前所预料的那般,阴阳包裹八卦,八卦蕴藏五行。 墨修尘将手中铭纹如闪电般拍出。 落在五行环绕的最中央处。 “很了不得啊!”一道声音缥缈而至。 墨修尘缓缓转身,看向凭空而现的身影。 “终于不躲了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预料之外的意外 梧州城外。 黎世看着毫无动静的城池,觉得十分不真实。 他问道:“殿下,城中怎会如此安静!” “不能再等下去了,已经一个时辰了,半点动静都没有,不对劲!”秦连山祭出法剑,身后异象再现。 顿时,身后那道人影眸子中迸射出两道惊天剑芒,轰然落在城池之上。 嗡! 一道涟漪缓缓荡漾开来。 紧接着,黎世便开始骂娘了,身形如闪电般去往城池上方。 他就看见了其中的场景,不由得头皮发麻。 城池的大街小巷内挤满了各种怪物。 而城中军民却是酣睡如尸,没有半点动静。 他透过大阵,看见了梧桐山巅,有剑芒与月光交织,显然有人已经开始交战了。 秦连山御剑而至,问道:“墨修尘呢?” 黎世却是摇头:“并未看见!” “遭了!”秦连山心头一沉。 他说道:“合力破阵!” 剑芒横空,术法如莲花降落。 此刻,黎世一身无相境修为完全展现了出来。 而秦连山也展现了自己本命飞剑的强势。 两人每一次攻击落下,都能让法阵的威力削弱几分,同时还在被护城大阵牵引着。 城中。 墨修尘转身的刹那便被拉入了一座小天地内。 他看着眼前之人,一袭紫色法袍,剑眉星目,面如刀刻,身上散发着霸道的气息。 墨修尘并未感到惊讶,因为他的预料就是与此人交战。 “言小侯爷,真是好大雅兴啊,豢养如此之多的诡异,就不怕被诡异反噬吗?”墨修尘冷笑道。 那人似乎意外墨修尘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道:“倒真是个脑子不错的家伙,只可惜你为何要与我作对呢?” 墨修尘呵了一声:“与你作对,不不不,我是在与一个叛国贼作对。” “你找死,别以为背后有李蕴撑腰,就能横行无忌!”言绍祺眼中寒光迸射:“杀了你们,等到窦飞白回来,所有的一切便都是他所为,而我将成为发现这一切的功臣。” 墨修尘一点也不意外,为其鼓掌道:“好算计,可惜啊,你怕是没有这个机会!” “你说了不算!” 言绍祺不想与他继续掰扯下去,直接就出手了,探出手掌,朝着墨修尘抓去。 突然,一道身影凭空浮现。 挡在墨修尘身前,大袖翻飞间,言绍祺便被逼退出去。 言绍祺定住身形,看向那道身影:“你怎会出现在此,你不是应该在开阳城拦截星门之主吗?” 窦飞白眼神冷漠,说道:“星门之主?就他上官建元也配?” 墨修尘说道:“窦大人,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了。” “多谢墨公子相助了!”窦飞白感激地说道。 墨修尘点了点头,直接就退出了这方小天地。 言绍祺眼神惊骇:“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本州差点都上了你们的当了,要不是听了墨公子的建议,以阴神找上上官建元,让你们误以为调虎离山已经成功,又岂会这么快露出狐狸尾巴。”窦飞白淡然的说道。 言绍祺缓缓向后退去,口中却是不断试探:“就算如此,你又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窦飞白哪能不明白言绍祺的打算,既然打不过就想要溜之大吉,可惜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这方小天地便已经被改换成了他的小天地。 他说道:“自然也不是毫发无损,对付你言绍祺倒是绰绰有余了。” 言绍祺见退无可退,瞬间祭出甲胄,穿戴在身,一拳递向窦飞白:“本公子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绰绰有余。” “笑话,朝我递拳!”窦飞白迎面而去。 抓住言绍祺的手腕,将之狠狠地摔了出去。 他沉声道:“堂堂镇国公的孙子,竟然勾结星门,试图颠覆梧州,谁给你这个胆子?” 言绍祺此刻如丧考妣,浑身都被窦飞白那霸道罡气给震得生疼,人身小天地更是如雷轰鸣。 对方仅仅只是防守之势,就让他陷入了一种绝望的恐惧之中。 他实在不敢想象,若是窦飞白全力出手,是何等景象。 他心中早已经将星门之主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但眼下对局势显然无法有任何改变。 他激活甲胄身上的铭纹,在身遭形成一道恐怖的护体罡气,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些许渴望之色。 窦飞白仿佛在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如利剑洞穿人心,淡然道:“你在希望我伤势爆发,最好能给你一个能将我一击毙命的机会。” 言绍祺心中悚然,在印象中,对于窦飞白的印象一直都是谦谦君子之流,但此番他对窦飞白是如此陌生。 他眼神怨毒,不甘心就此罢手,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怀疑你?不,其实我并未怀疑过,而是从你出现之时起,我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窦飞白双手负后:“当你一次次向我讨要各处梧州城池布防图时,其实我便已经开始布局了。” “本来对你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因为你是镇国公的孙子,想必不会做出万人唾骂的事情,应该会收手。”窦飞白话锋一转:“但你没有……你甚至想要我手中的州城布放图,你真当我窦飞白是傻子不成?” 言绍祺呵呵笑着,眼神流露出无奈、愤怒、悲哀……他惨然问道:“那你为何又将其他城池的布防图给我,你分明就早已经笃定我一定会如此做?” 当初,他借助各种事件接近窦飞白,同时又表现得与窦飞白一样,与那些恶心的刁民为伍,帮助那些刁民下地种田、上山播种,甚至还一起吃那些恶心的食物。 也许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得到了窦飞白的认可,也终于摆脱那些刁民牲畜,甚至还帮助窦飞白打起了下手。 可梧州城的布防图就是如何也拿不到。 再三考虑之后,他选择与星门联系,于是这后面的一切都是他与星门做的局。 至于那郡尉大人,不过是他们放在明面上的暗棋,帮助他们输送情报,负责为布局的开始而奔波的可怜虫而已。 这件事也就是没成,而那率先在梧州城现身的郡尉也不知所踪,若是成了,那重迟伤也不过是死路一条。 他又怎么会让这么大事件的把柄落在他人手上呢? 窦飞白缓缓开口:“你是不是觉得你隐藏得很好,是不认为你们的布局完美无缺漏?” 言绍祺轰然间祭出一件法器,当空砸了下去:“都无所谓,只要能将你杀死,就不会有人知晓我所做的一切。 窦飞白闻言一愣,皱眉看向言绍祺,难道还有打下去的必要? 如今的言绍祺完全就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就算言绍祺如今是神合境,有些资质在身,可底子是真不咋的,在窦飞白眼中,言绍祺就是一个纸糊的神合境。 就算是有那件甲胄在身…… 等等,甲胄! 窦飞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他曲指微弹,一缕法力轰击在言绍祺身上,却发现那件甲胄竟然在出现凹痕的瞬间修复。 同时言绍祺周身的法力也被黑水一样的法力给保护起来,就像是一件从外面砍不动的乌龟壳。 “原来是身披赤痕玄武甲。”窦飞白讥讽道:“但并没什么用?” 然后,窦飞白一只手缓缓往上举起,面对那件玉如意样式的法器,他仅是一掌推出,便见那方玉如意被轰飞了出去。 但也就是这一刹那,言绍祺已然近前,举拳就轰杀了过去。 窦飞白微微摇头,眼神怜悯。 言绍祺见此状况,瞬间就让他心中的妒火燃上九天,他怒吼道:“你接住再说吧!” 砰! 窦飞白还真就如他所愿,探出一只手掌,轻轻挡在言绍祺的拳头面前,而后一脚踹在言绍祺当胸踢来的腿上。 仅不到半息,二人交手已然超过数十回合。 言绍祺越战越勇,似乎丢弃了心中所有的害怕,唯有竭尽全力出拳。 小天地内,罡风四起,电闪雷鸣。 窦飞白不急不缓出拳递拳,随意一击就能让言绍祺倒飞出去数百丈远。 不知是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理智,还是明知已是必死之局,索性将心中的杀机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你们这些寒门出生的贱种,读了几年书,习了几年道,就以为能主宰一方了,便认为能在豪阀氏族面前抬头直腰了,便认为十数年、上百年……便能与我们这些世代都站在云端的人平起平坐了?”言绍祺咆哮道:“告诉你,你在痴心妄想?” 窦飞白不言语,只是默默地递拳而已。 相较于言绍祺的杀机如狂,窦飞白却充满随意,甚至完全就没有被人算计的愤怒,轻描淡写的抵挡着。 越是如此,可落在言绍祺的眼中,便是一种怯弱的表现。 言绍祺没有以术法攻击,只是飞快绕着窦飞白出拳不停。 此刻,已经让窦飞白身边出现了一条由罡气凝聚而成的狰狞恶龙。 似乎在下一瞬,就能将窦飞白给吞噬掉。 第一百四十六章:诡异海潮中练剑 墨修尘将战场交给窦飞白之后。 便游走在城池之中,配合秦连山与黎世二人破除言绍祺的大阵。 墨修尘对每一处阵眼都十分仔细地观察,然后才会着手布下铭纹,好在法阵并未出现任何异动,这也让他确定,至少暂时在大阵的构造上与他想的并未有出入。 有了破局的方向,当然是继续破阵。 在这梧州城,若要探索什么秘密,没有退后而行的道理。 默默观察一阵之后,墨修尘便找了一处暂时未被诡异占据的地方,飘然落回地面。 在这个被两座法阵同时覆盖之地,节省天地灵力消耗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穿街过巷半柱香,诡异都被他悄无声息地避开。 甚至连那令人头昏脑涨的怪啸声,也很少听见。 一边行走在街巷中,一边勾勒铭纹。加速法阵的破解速度。 这令人发狂的压抑与枯燥,丝毫没有动摇墨修尘的意志。 相反,他从始至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也因此,当墙壁悄无声息探出身子时,狭刀已然铿锵出窍,率先斩去! 刷! 刀光如匹练! 昏暗的街巷内,仿佛撕开了一轮弯月。 狭刀掠回,两半诡异尸体就在墨修尘眼前分开倒下,然后化作滩令人闻之作呕的乌黑血液。 这是一条外表与寻常树木枯枝一般无二的蛇,若仅仅是颜色相近,还不至于叫姜望疏忽。 这头诡异不仅与墙壁颜色一样,甚至站在那里,就好像是一棵枯木,在发动攻击之前也毫无生命气机波动。 只在发动袭击的时候,才瞬间狰狞可怖起来,身形快若奔雷。 但再快又岂能快过墨修尘的心念。 实则,在墨修尘神识查探之际,反馈回来的诡异景象,他便已经做出了反应。 骤逢袭击,墨修尘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总算是遭遇了! 一路行来的死寂,几乎让他以为法阵还兼带迷阵效果呢? 如今,既然正面遇见了诡异,说明已经接近法阵的中央枢纽了。 虽然此前已经将护城大阵的中央枢纽激活,可若不能催动言绍祺这座法阵的中央枢纽,外面二人无法在短时间破开法阵禁制。 但这种兴奋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 各种怪异的声音,密密麻麻,窸窸窣窣,从四面八方传来。 放眼望去,前方,后方,墙上,屋脊上,甚至树上……,一眼望不到边的诡异,全都朝着墨修尘围堵而来。 这种诡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静止的时候就是普通人完全无法察觉,若不触及,根本难以区分诡异与周围环境。 攻击的时候很是迅猛,那种速度完全可以轻易令得一个刚踏入修行的人,在瞬间就此毙命。 而眼下数量……墨修尘根本数不过来,神识之内,那些诡异几乎将周围各处街巷挤满了。 如此恐怖的景象,墨修尘仿佛立时置身怪物的老巢之中。 他之前一路行来安静无声,好像是这群诡异怪诞布下的陷阱一般。 如果这当真是陷阱,此时他已身陷局中。 如果这是陷阱……比这种隐匿能力更可怖的,是诡异表现出来的智慧。 面对此等局面,墨修尘心如止水,金光腾起,同时催动三大法门。 指尖捻动,一缕剑气激射而出。 将一头扑至近前的怪物眉心洞穿。 突然,墨修尘眼神骤然一变。 一只游隼掠过,几乎只接触了一小点诡异血液,便已瞬间死亡,而后坠落在巷子之中,游隼就好似花朵枯萎,身躯迅速腐烂。 墨修尘十分确定这些诡异的血液都含有剧毒,这东西不仅有毒,而且毒性如此剧烈! 那游隼应该是梧州城的豪门所豢养的宠物,长久被灵气滋养,有化妖的趋势,却撑不过一息。 绝不能被任何诡异扑倒,更别提被咬上一口了,或是被划出伤口了。 也不能有太大的声势,因为不知道那座法阵中的布局是否会因为剧烈的战斗余波而骤然爆发。 而且,在这些诡异中绝对有如那池塘里一般的诡异。 一旦声势太大,很有可能引来注意,吸引那般诡异而至,届时想脱身就难了。 墨修尘心里一边应对诡异,一边思忖着对策。 而下一刻,那些诡异已经掠到了适合攻击的位置。 于是,数之不尽的诡异,霎时如大江拍岸,山川倾倒! 从所有位置袭杀而来。 铛~ 金属交击的声音中迸溅出无数火星。 飙射而来的诡异,撞在狭刀刀身之上。 墨修尘一刀撑圆。 黯淡的刀光如一轮满月,形成一道屏障。 刀光生生在空中拉扯出一段真空地带,而在此刻如海潮汹涌而至的诡异群里,撑开了一隅之地,拉扯出一段安全地带。 狭刀所及,三尺之内。 风雨不近,敌亦难近! 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无数诡异的爪子不断拍击在狭刀刀身之上。 火星密密麻麻,如骤雨倾泻人间。 墨修尘心念一动,竟是舍弃了狭刀,以心念御刀。 与此同时,‘千秋’浮现在眼前,墨修尘眼神骤然凌厉,握住剑柄,以剑在身遭勾勒出一道圆。 一剑成圆! 柔与刚完美呈现。 太极剑法被他施展出来,长剑将虚空当作了一汪海洋。 长剑在虚空中不断抖动,震荡出一阵阵阴阳真意涟漪,一道三尺阴阳图的剑圆浮现而出。 刚柔并济的太极剑圆,面对诡异怪物群的攻击,每一头诡异攻伐的力度都有不同,随着攻击角度、距离的变幻不定,让太极剑圆也衍生出无穷变化。 这就导致诡异怪物群像波浪涟漪一般,在天地间起伏不定。 或前或后,或快一分或慢一分,墨修尘的剑都会发生偏移,太极剑圆随之而动,借力打力,借慢打快…… 如论如何,‘千秋’剑下的太极剑圆稳固如磐石,墨修尘在感受着千秋传回来的各种攻伐反馈,以便迅速做出调整,以此来保持太极剑圆能持久支撑下去。 同时,狭刀随着心念而动,来回游走在那些诡异之间,一掠而去便会带起一片作呕的血液。 太极剑圆完全凭借本能来完成,凭借对太极的理解,与这段时间一路杀伐的本能。 这固然是一次全新的挑战,但墨修尘同时也准备催动法力。 不管最终结果是否会引出那尊智慧极高的诡异,但绝对不能先倒在这些小喽啰之下。 现在他的几乎是一心三用,不仅要御刀,更要厮杀,同时还要寻找法阵眼所在。 但是这些诡异,实在是太多太密集了。 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给墨修尘穿越的空间。 倘若不幸在勾勒铭纹时撞上,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十面埋伏,杀机凛冽! 谁能从容徐行? 墨修尘身周的诡异尸体越来越多,他所立足之地却越来越小。 身前三尺、两尺半…… 太极剑圆护不住身前一尺之时,就是墨修尘施展术法之际。 此时他不得不承认,他做了错误的应对。 在未知的危险面前做出了大意的选择。 就应该抓紧时机以‘千秋’施展《十绝杀法》,强势清扫出一片宁静之地。 至于是否会引来其它危险…… 生死关头,谁还管得到之后的危险? 况且,他娘的,秦连山与黎世还在等着破阵呢? 城内那么多人还在等着天亮呢? 想到此处,墨修尘嘴角渗出一口鲜血,冷冷地看向诡异潮流渗出:“老子不陪你玩儿了!” 《十绝杀法》催动,金光之上浮现出一层猩红,杀机四起,杀意弥漫。 一剑横扫而出! 剑芒如闪电骤然出现,瞬间横扫过整条街巷。 密集的冲撞,没有一息停滞。 噗噗噗…… 剑芒斩断诡异身躯之声不绝于耳。 诡异尸体落地的声音如暴雨骤至。 那些冲到近前的诡异,爪子狠狠撞在墨修尘的护体金光上。 嘭嘭嘭…… 诡异前赴后继撞击长剑与护体金光的声音如钟鸣不绝。 墨修尘就像一个没有准备雨伞的人,在毫无遮掩的街道中骤然相逢一场暴雨。 除了淋透满身,大病一场,似乎没有其它选择。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仿佛永无尽头。 在接连不断的撞击震颤下,嘴角早已鲜血淋漓。 身躯几乎不是自己的,完全是在强大意志力的支撑下凭借本能在挥剑。 ‘千秋’隐隐也发出怒啸! 每一次挥剑,剑锋上的寒光便如要斩破黑夜一般摄人。 墨修尘的心思一直在注意着暗中那头诡异,提防着祂的出现。 他深知,只有解决掉那头充满智慧的诡异,才能令这些诡异散去。 所以此刻,墨修尘几乎到达了极限! 墨修尘从来不是一个相信运气的人。 他向来知道唯有自身才最可靠,最心安理得! 各种怪异尖啸声骤停! 周围的诡异怪物瞬间止住。 接着又是令人头晕目眩的尖啸的声。 墨修尘所立之地,《十绝沙法》加持之下,竟然让周围延伸出充满荒芜气机的剑气。 剑气萦绕在墨修尘一丈之内,如一轮血月落在大地上,注视着所有诡异。 剑气仿佛凝成实质,而墨修尘已陷于物我两忘之间。 破阵亦可练剑。 而后忽然清醒。 握剑不动。 第一百四十七章:诡异之源 大浪滔天,一世浮萍泛孤舟。 墨修尘手握‘千秋’,目光如两盏烈焰灼烧着眼前虚空。 在那一刻中,他进入了忘我入微之境。 这种境界他还是第二次遇见,身处此种境界,他对于各种法门的感悟都在极速攀升,能轻易剖析出其中真意。 但这种境界的触发条件,墨修尘到现在都不清楚。 这一次只是想着尽快解决眼前的危机。 他此前估算错误。 导致自己陷入了被动之中,也陷入了死胡同之中。 他总是在担心剧烈的战斗余波会殃及法阵,但是他却忘记了,这处法阵乃是一位神合境修士所布置的,而且经过阵师的改良。 又岂是他一个三境炼气士能撼动的。 当醒悟过来,他的心境也莫名松弛了下来。 面对满城诡异,唯有一个杀字而已。 虽然被诡异冲撞不轻,但是这一剑之后。 天地清明。 墨修尘调动天地灵力,稳住自己的伤势。 拖着‘千秋’缓缓踏过无数诡异的尸体,缕缕真火自脚底弥漫而出,将一切污浊之物焚烧殆尽。 尚未死去的诡异如潮水褪去。 墨修尘注视着城池最中央,那里有一道极为恐怖的阴煞之气在荡漾。 显然这才是诡异之源。 他没有任何迟疑。 凭借刚悟出的荒芜剑意,裹挟漫天猩红剑气挥出一剑。 世间万物最终的归点,不就是在荒芜之中吗? 凡人不过百,神仙亦有生死大限。 这天地中或许唯有星辰永恒不灭。 就连大地山川河流都会在岁月中改变一次又一次。 轰! 剧烈的轰鸣声响彻城池。 那冲霄的阴煞之气被剑气一斩为二。 但下一瞬便已经再次衔接在一起。 墨修尘听到城池中央传来一道令人耳膜涨痛的嘶吼声。 仿佛无数鳞甲在相互摩擦震动,传出令常人难以抵御的精神攻击。 墨修尘眼神迷惘一瞬,那股可怕的精神攻伐冲入他的识海中,却被神魂拂衣击溃。 下一瞬,他的目光中再次出现了那些诡异。 不过,这一次那些诡异的气机竟然攀升了许多。 若是此前能轻易屠戮一境修士,如今却能随意杀死二境炼气士。 而且,数量之多宛若蝗虫。 墨修尘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已经再次屏气凝神! “吼!” “嘶嘶……” …… 刚刚褪去的诡异海潮,再一次往墨修尘的方向涌动。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那头操控这些诡异的诡异之源竟然懂得避其锋芒,等待他退出那种境界后再卷土重来。 墨修尘眼神凝重了起来。 他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些只有杀伐意识的诡异,而是那头诡异之源。 想要将那诡异源头镇杀,唯有…… 墨修尘几乎是念起身动,瞬息便已经来到半空,打算直接去找到那头诡异之源。 但那些诡异围过来之后,没有半点迟滞,纷纷跃身而起,如箭雨飙射而去。 墨修尘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然后驾驭狭刀若弯月横空,瞬间将近身的数十头诡异斩灭。 与此同时,他也在积蓄力量,‘千秋’上有一缕紫气缓缓流淌。 他呢喃道:“秋荒!” 一刹那,剑气如有大火燎原,在天穹上溢散开去。 身前直线之中,所有诡异被紫气剑芒瞬间蒸发。 墨修尘一掠而过。 强大的护体金光如烈阳绽放出璀璨光芒,将万千诡异绞杀得爆碎开来。 就在墨修尘要接近城池中央时,一只狰狞的巨爪从城池中央升起,朝着墨修尘抓了过去。 墨修尘见此一幕,不禁心头泛起恶心,甚至头晕目眩。 因为在那狰狞巨爪掌心中,有一只巨大的灰眸,直勾勾的注视着他,而那爪子连接的手臂,有密密麻麻的血色瞳孔,皆注视着他。 墨修尘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他虽然没有密集恐惧症,可面对如此场景,心头还是一阵不适。 “淦!” 墨修尘直接就是一剑斩下。 上百丈的漆黑剑芒隐入虚空,而后瞬间斩在那只巨爪之上。 城池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吼声,同时无数触手自城中升起,拍向天穹。 城池法阵之外。 秦连山见到这一幕,眼神逐渐变得森冷。 只见他双手掐诀,身后那尊身影遥遥抬起长剑。 而秦连山此刻的本命飞剑也与法剑融合,与那尊异象身影所持之剑重合在一起。 “斩~!” 绚烂的金色剑芒如金阳降落。 轰然落在法阵之上。 此前巍然不动的法阵,竟是在这一剑之下,开始剧烈摇晃起来,连带着整座城池都在震颤。 秦连山皱眉不已。 看向黎世:“你手中是否有破阵符之内的符箓,或者极强的攻伐利器也行。” 黎世双手一瘫,苦着脸道:“殿下,我真没这些东西,不过儒家破字令倒是可以试试。” “那就试试,那尊诡异有些奇怪,修尘可能挡不住。”秦连山眼神死死的盯着城池中央。 在那里有一头令人极为不适的怪物,那颗头颅仿佛是倒三角,除了一只巨眼,便没有任何其他五官,下身除了一只利爪,更是长满了无数沾着黏液的触手。 且可以随意伸展。 在他二人的目光之中,整座城池的大街小巷都被这些触手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诡异仿佛只是这头怪物身上的虱子,任其操控着。 墨修尘现在不仅要面对万千诡异,更是要面对这头诡异之源。 就算墨修尘能匹敌六境炼气士,但这些诡异的攻击不仅仅是在地面上,甚至能攻击天空上的人。 如此一来,就算墨修尘的人身小天地有汪洋般的天地灵力,又能支撑多久? 就在秦连山与黎世二人想方设法破阵之时。 墨修尘已经发跟那诡异之源的怪物动手了。 他被两条触手抽得横飞出去。 墨修尘一剑斩断了一条触手,驾驭狭刀斩掉另外一条后将狭刀摄入手中。 他一手持刀一手持剑立住身形,以手背拭去嘴角淌出的血液。 此前在开阳城外的旧伤在这一次对撞显现了出来。 但墨修尘的眼神愈发炽热。 他没有生出任何退去的心思。 相反,此刻他觉得自己有八成机会能砍死这头诡异之源。 他相信这头诡异与在云霞城外荒原上遇见了那头女子诡异相比较,差得实在太多了。 虽然随着修为实力的提升,让自己可能产生错觉。 但他十分清楚,当初那头女子诡异是多么可怕。 绝对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诡异。 甚至有可能能与鸣山上那神灵所化的诡异相比较。 而眼下这头诡异,差之甚远。 又是几条触手拍来。 墨修尘不急不缓挥动刀剑。 雪白刀光与玄墨剑光交织斩出。 噗呲! 三条手臂应声爆碎开来。 但另外两条手臂却是改变方向袭来,试图两面夹击,想要将墨修尘拍成肉酱。 墨修尘身形一闪而逝。 两条触手狠狠撞击在一起。 巨大的力量在虚空上荡漾出涟漪,发出一阵阵爆鸣之声。 墨修尘没有回头看,而是悄无声息出现在那头诡异之源的头部,刀剑狠狠斩下。 嗡! 瞬间,墨修尘的身形如炮弹般砸了出去。 原来有一道灰色锋芒自那诡异的巨眼中射出,击打在墨修尘的护体金光上。 同时,在那诡异的头部刀光剑芒也爆了开来。 “吼……” 诡异之源凄厉地嘶吼着。 在头部有两个坑洞的血肉正在缓缓蠕动着。 墨修尘不顾自身伤势,再次冲了出去。 以《十绝杀法》杀身一式斩出一击。 这一次,那诡异之源学聪明了,不再硬抗墨修尘的攻伐,而是选择以触手护住头部。 墨修尘看得目瞪口呆,而后破口大骂。 但他并未就此失去理智,而是选择继续冲向诡异。 但这一次,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那就是城池上方的阴煞之气竟然诞生出了雷霆,这些雷霆不似那种天地自然而生,相反充满了怨力与阴寒之气。 墨修尘感觉浑身发冷,这特么是想将这座城池改天换地吗? 嗤啦! 一道雷霆直接轰击在他的护体金光上。 他定睛望去,发现金光竟然被削弱了几分。 而在金光外围,竟然溢散出缕缕黑气。 墨修尘心头悚然,而后调动紫气融入护体金光之中。 “他娘的,这么凶是吧?” 他吐出一口鲜血,眼神狠厉地盯着那头诡异。 “真当老子没有底牌了是吧?” 突然,墨修尘的背部遭遇了强力一击,身形竟是直直飞向那头诡异之源的巨口。 墨修尘回望而去。 心中一阵惊疑不定。 因为他完全没有发现那只巨爪是何时出现在身后的。 但眼下可由不得他多想,眼看距离那诡异之源越来越近。 墨修尘的心中升起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将狭刀与千秋都收了起来,任由自己落向诡异的口中。 秦连山见此一幕,眼眶通红,催促着黎世:“快一些!” 黎世心中也慌乱不已。 他未来的路可都在这小子手中了。 可绝对不能就这么死了! 一道金光在黎世手中凝聚而出。 ‘破’字印入法阵。 第一百四十八章:人祸 墨修尘在即将被吞入口中的刹那抬头。 只见头顶高悬烈日,金光大作。 竟是刺得他眼眸生疼。 他看得真切,尼玛那是一枚‘破’字! 他记得当初与何秋先生重逢之际,何秋曾提及到儒家‘破’字令。 非是诗词之类的名称,而是一种儒家破文字障的法门,同时亦可针对一些小天地禁制以及法阵。 但他没想到黎世这家伙竟然靠着读书,便将儒家法门精深至此。 墨修尘破口大骂:“淦你娘的黎世,你会‘破’字令这回事儿倒是早说啊?” 他距离那张巨口如今只剩不到一丈远。 墨修尘心中的野性在此刻完全爆发开来,扭动身形间便是一拳递出,将那诡异的牙齿都崩碎了几颗。 借助拳风之力远离那张巨口。 可就在这危急时刻,那只巨爪确实凌空扑来。 墨修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爪子拍进了大地之中。 黎世心急如焚,竭力控制着‘破’字令,对秦连山喊道:“殿下,落剑!” 秦连山一步迈出,持剑一斩而下。 突见。 一剑自天外而来。 裹挟着无数星光撞向人间大地。 星光宛若一条千万丈巨龙,以势不可挡之势冲入人间山河。 与此同时。 坐镇天幕的儒家圣人,大袖一卷,遮掩这等惊世骇俗的异象。 他笑着呢喃道:“现在的小辈真是忒能折腾,这一剑下去,山川都要被斩成齑粉了。” 嘴上如此说,眼神却满是笑意。 遮掩气象之后,他便不再关注人间的场景。 那一剑的威势,哪怕是被遮掩了气象,却依旧声势浩大。 黎世眼角轻颤。 这就是殿下的实力? 这一剑都快媲美乾元境巅峰了。 若是这梧州城没有法阵护持,此一剑就足以将之完全夷为平地了。 方圆万里定会寸草不生。 秦连山并未就此停手,而是又递出一剑。 这一剑却不是自天外而来,确实自人间而起。 似乎汇聚人间所有烟火在此剑中。 氤氲蒸腾,霞光万丈! 黎世都有些麻木了。 这等剑术剑意,黎世觉得是他见过的所有剑修之中能排进第二的人。 因为在此前,他已经见过了墨修尘的剑。 虽然不如这般声势浩大,但黎世局却觉得,假以时日,墨修尘的剑道造诣绝对在秦连山之上。 毕竟哪有一个三境小鬼,竟能悟出那种包罗天地四时的剑意剑术。 激动归激动,现在最主要的还是稳住‘破’字令,待秦连山这两剑破阵。 第一剑落下。 法阵被撕开了一道一人大小的口子。 但法阵在顷刻间便开始愈合。 第二剑落下后。 法阵竟是崩溃出一个三丈大小的口子。 法阵之上荡漾出可怕的涟漪,将梧州城外的山峦都化作飞灰。 黎世一口鲜血吐出,披头散发地大喊道:“殿下,入阵!” 秦连山刚要动作。 却见下方城池原本的护城大阵运转开来。 无数霞光弥漫天际,竟然开始汲取外围法阵的天地灵力。 那道被剑光崩出来的口子越来越大,无数铭纹开始黯淡了下来。 秦连山惊异的看着这一幕。 梧州城的护城大阵应该唯有窦飞白,可如今窦飞白尚未回来,那控制护城大阵又是谁? 难不成…… 他仔细搜寻着城池,却没有发现墨修尘的身影。 那爪子依然扣在大地之上。 于此同时。 池塘中那头诡异竟是崩碎了自身束缚,而后仰天长啸,一掠而起,带动阴冷诡异的气象冲向城池中央。 那头诡异恍若猿猴,却浑身腐烂,一双灰白眼眸中如有万千冤魂在哀嚎,摄人心魄。 祂来到城池中央,一拳就将那满是触手的诡异头颅打碎,抓起那流淌开来的脑浆开始咀嚼起来。 祂似乎完全不惧那些血液中的剧毒。 埋头疯狂吞吃。 墨修尘也在这时冲出了法阵。 在他身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件由铭纹凝聚而出的甲胄,他双眼闪烁着金光,仰头看去。 顿时让他身形爆退数百丈远。 在他出现的一刹那,那头猿猴诡异便已经扑杀而来,口中吐出满是剧毒的狂风。 墨修尘冷哼一声,伸手朝着虚空一抓。 便见护城大阵降下一道玄光,将那些狂风驱散。 猿猴诡异跃身而起,双手如锤,砸向大地。 墨修尘冷哼一声,缓缓抬手,便见双手覆盖上铭纹,然后握拳递拳。 砰! 墨修尘巍然不动,那头诡异却是身形倒飞出去。 黎世身形刚出现在墨修尘身侧,便被一只拳头砸在胸膛,如炮弹倒飞出去。 黎世不可思议的看向墨修尘,以询问的眼神盯着墨修尘。 但墨修尘可没时间与他言语,身形一闪而逝,将即将拔起城池屋舍的诡异再次轰飞出去。 黎世揉着胸口,对刚到此地的秦连山问道:“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应该控制了护城大阵。”秦连山解释着,然后转头看向黎世:“至于为什么你会挨揍,我也不知道,你得自己问他去。” 黎世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若是墨修尘掌控了护城大阵,如今在城内,他是绝对无敌的存在。 秦连山雨黎世注视着墨修尘的战场。 此刻完全就是单方面的碾杀局势。 那头猿猴诡异被打的身躯都变形了,两颗眼珠子都让墨修尘生生扣了出来。 黎世问道:“殿下,这小子以前都是这样打架的吗?” “就这?”秦连山嗤笑道:“你是没见到他将敌人凌迟的时候。” 当初在云霞城,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敌人的尸体炼制成傀儡,让其生生世世都入不得轮回,更是以鲜血引诡异屠杀士卒。 更何况如今只是将诡异的眼珠子扣下来,这点残忍对于墨修尘来说,简直就是心如止水罢了。 黎世打了一个寒颤,他发誓,就算与墨修尘做不成朋友,绝对不做敌人。 连全尸都没有。 很快,墨修尘又按住那诡异头颅,将一条手臂硬生生扯了下来。 那双金色眸子没有半点波澜。 …… 山巅! 小天地内。 石通一把按住女子的头颅,将其狠狠撞在山峦上,再一剑斩其身后皓月。 女子眼神冷漠,一柄断刃划过石通脖颈。 石通不得已松开手掌,以剑格挡断刃的攻伐。 女子一计得逞,驾驭皓月撞向石通。 她冷声道:“何必来淌这趟浑水,好好呆在蓟州不好吗?” “你们这样残害百姓的人都该死!”石通淡然的说道。 一剑斩出! 只见皓月崩碎,剑芒千万。 女子眼神怨毒:“我们该死?不过一群蝼蚁的贱命而已,哪里比得上我等?” 石通言语缓慢,却是掷地有声:“如你们这般人,也配登山修道?” 嗤啦! 天地顿时浮现万千剑气,山川河流皆在其中。 “萤火之光,又岂能与皓月争辉!”女子厉声道:“皓月临万界!” 只见女子身后那轮皓月缓缓升起,无数涟漪自其中荡漾而出,小天地内所有山川、河流、花草、树木……皆染上月华,瞬间皆化杀器,涌动出无穷杀机。 石通一言不发,只此倾力一剑而已。 如两座天地对撞。 轰鸣声在山巅爆发开来。 石通自其中踏步而出。 一剑之后,山巅只有他一人。 秦连山察觉到那边的景象,嘴角轻轻扬起。 不愧是无相境剑修,毫无悬念的胜局。 虽然那女子实力强横,但面对剑修终究还是大意了。 她可化以万物为杀机,却不知道无相境的剑修一剑破灭万物,又岂是一般的炼气士所能比拟的。 且,还是石通这般剑修之中最不讲理的直肠子。 一剑之杀力,便足以将万里河山夷为平地。 只是这一类剑修都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剑道,不会轻易出剑,更不会轻易对山下之人动手。 可一旦出剑,便代表有人的付出生命的代价。 石通始终坚信的道理,便是强大自身是为了保护身后的弱小,所以这个不咋爱言语的家伙,心中却始终留有一块净土。 这也是墨修尘为何会对他说出那句,有朝一日,他石通若是觉得墨修尘错了,可以选择递剑的原因。 石通很快便来到了秦连山身边,一言不发的望着墨修尘所在之地。 看着血腥的厮杀,他不由得蹙起眉头。 既然能杀,为何要如此折磨对手? 此刻,那头诡异已经四肢不在,甚至连心脏都让墨修尘掏出来捏碎。 但墨修尘却并未罢手。 将那诡异的肋骨一条条拔出来。 石通见状真的看不下去了,就要了结掉那头诡异的性命。 秦连山却是拦住了他,说道:“先看完再做决定!” 石通很是疑惑,但也没有继续选择出手,而是撇过头去,不再看那边。 只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在那诡异的丹窍处,墨修尘竟然找到了一枚铭纹。 随着那枚铭纹被取出,那头诡异也在瞬间爆碎开来。 秦连山眯眼看向墨修尘手中那枚铭纹,沉声道:“这算是什么?” 墨修尘一步来到三人面前,冷声道:“人祸!” “我知道了,看来人间有人特意豢养诡异,只是不知道大秦仙朝有多少这样的人?”秦连山眉宇间布满阴霾。 墨修尘一把捏碎那枚铭纹,寒声道:“以后这种人,我见一个杀一个,就算是皇室之人也不例外!” 秦连山颔首。 如此人祸! 其罪当诛! 第一百四十九章:敕令神祇 人往往只是知道自己即将失去,而不会反省自己的错误,他们最后的哀求无非是想脱罪,仅此而已。 黎世咽了咽口水,颤声道:“这种恶心的东西竟然也有人豢养,这特么什么口味儿啊?” 三人同时转头看着他,眼神鄙夷。 墨修尘摇了摇头道:“人间王朝追求权利,而山上炼气士的追求则是绝对的力量。” 他抬起手轻轻往下一划,凝声道:“快意恩仇,不顾他人死活,不论心迹,是我之道心不爽,便要伐天灭地,要一剑涤荡山河。” 秦连山缓缓开口:“但他们都忘记了,江湖不全是恩怨情仇、打打杀杀,更将因果业力,人间更有着自己的规矩。” “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甚至在追求力量这条路上出卖了自己的本心良知。”墨修尘望着脚下城池:“所以,他们毫不犹豫拿着一城百姓的命来做赌注。” 秦连山此时想到一个人,问道:“郡尉重迟伤在哪里,为何迟迟不见他的踪影?” “或许,那个人早就被解决了。”墨修尘笑道。 他相信早在他们出现在梧州城之前,便已经有人来过此地,只是为何没有将那座护城大阵毁去,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唯有窦飞白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突然,梧州城上空浮现一张巨大的人脸,俯瞰着整座城池。 秦连山仰头望去,沉声道:“虚涅境!” 还不待三人有任何反应,便见山河开始动摇。 一具巍峨法相直冲梧州城而来。 那尊法相手中拖着一柄笔直狭刀,无数铭纹交织刀身,冲着梧州城便是一刀落下。 秦连山爆喝道:“尔敢!” 墨修尘来不及思考,已经瞬间操控护城大阵迎敌。 黎世也毫不犹豫的出手,万千金色文字自手中流淌而出。 石通一步迈出,便是倾力一剑递出。 墨修尘站在法阵中央,手持‘千秋’,瞬间斩出一道璀璨恢弘的剑芒。 砰砰砰…… 狭刀带着无可匹敌之势落下,将数道攻伐之术尽数斩灭在虚空中。 秦连山、黎世、石通三人身形瞬间如炮弹砸向城池,如四朵鲜艳的花正在逐渐凋零。 墨修尘身形剧烈颤抖,哪怕金枝玉叶已经趋于圆满,但此刻身体上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他双眸死死地盯着那尊法相,一声长啸,身形如离弦之箭拔地而起,手中‘千秋’递剑不停。 若是换在此前,他能有多远躲多远,但现在这座城池是他们几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保全下来的,又岂能眼睁睁看着被人这般覆灭。 三大法门在此刻毫无保留的运转开来,身后悬挂其一轮血色阴阳图。 纵使此刻的他已经浑身浴血,但双目仍旧炯炯有神,直勾勾的盯着那尊法相,抹去嘴角鲜血,他狞笑道:“狗屁星门,也就只会乘人之危了,换在与我同境,老子三拳就能打爆你!” 他回望了一眼地面上的三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护城大阵的力量竭力抽取到自己残破的躯体之中。 身躯上的裂纹越发刺眼,鲜血更是如江河在奔涌。 秦连山挣扎着起身,咳血喊道:“修尘,你给我走,别管了!” 石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杵剑而立,说道:“我还能再递剑一次!” 黎世躺在大地上,手掌伸出又缓缓张开,呢喃道:“君子之道,吾之所求!” 墨修尘看着三人摇头:“都别死!” 话音落下,墨修尘猛地转头看向法相,持剑遥指其头颅:“蝇头鼠辈,再来!” 嗤啦! 天穹上降下一道血色雷霆。 他亦是在此时出剑。 荒芜剑意与四时剑意交织在一起。 五行神宫中道音弥漫天地,三尊神祇迈步走出大殿,显化在墨修尘身侧,本命神通齐出。 炽烈的真火化作一尊朱雀虚影,极阴之水化作一条千丈蛟龙,五色山川化作一尊玄武。 三者齐头并进,缭绕在墨修尘的剑芒周围。 以决然姿态冲向高空。 那尊法相手中动作稍有停滞,有些诧异的盯着墨修尘:“看来那三个废物应该都被你斩了。” “是又如何!”墨修尘怒吼,十指翻飞,印诀不断。 同时,在墨修尘身前有三柱清香浮现,云烟寥寥升起。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云里雾里。 墨修尘口中念念有词: 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门。 金鸟奔走如云箭,玉兔光辉似车轮。 南辰北斗满天照,五色彩云闹纷纷。 紫微宫中开圣殿,后世弟子请神仙。 千里路途香伸请,飞云走马降来临。 拜请玄天真武大将军! 轰! 天穹上。 黑夜尽散。 一袭黑色战甲身形浮现,玉带仗剑,怒目而行。 他缓缓低头看向墨修尘,稽首道:“拜见先生!” 墨修尘没有任何多余话语,指向那尊法相:“斩了他!” “谨遵法旨!” 玄天真武大将军缓缓转身,单手探出,抓住那柄斩破墨修尘术法的狭刀,使其不得寸进。 法相中传出忌惮的怒吼:“道友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 铿锵! 只见那真武将军拔剑出鞘,轻轻一挥。 天地无声无息被斩开。 那尊法相亦是瞬间破碎开来,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虚空之中。 墨修尘见状,喊道:“别让他跑了!” 真武大将军一步迈出,双手结印,然后挥出一片金光,将所有星光都困在其中。 只见他轻轻朝着虚空一握。 那些星光便尽数溃灭在其掌指之间。 真武大将军抖了抖袖子,然后来到墨修尘面前,低头行礼:“先生!~” 墨修尘此刻都还没缓过神来,略微有些呆滞地看向眼前这道身影,颤声道:“真武?” “是的,先生!”真武大帝依旧未起身。 墨修尘又问道:“又名真武大帝?” “是的!” 墨修尘宛若被雷劈了一般,在原地僵住了。 他本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毕竟如今这方天地距离那颗星辰不知相距多少星海,而且就算是相距不远,也不一定能召唤来一尊虚构的神祇。 可如今,玄天真武竟是真的降临了。 这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墨修尘说道:“多谢真武大帝相助!” “先生,可还有事?”真武大帝巧妙地躲开了墨修尘礼敬,然后才开口问。 墨修尘摇头道:“暂时无事了。” 真武大帝便说道:“那我便且先退下了!” 墨修尘连忙喊道:“等一等!” 真武大帝便真的停下了脚步。 墨修尘以心声问道:“若是我想召唤四方天帝,可能做到?”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受限于先生的修为,如今我们现身之后的实力会受到桎梏,至多能施展出虚涅境的实力,且停驻时间不能超过一盏茶。”真武大帝解释道。 墨修尘思索着问道:“是否还有其他原因?” 真武大帝微笑着摇头。 墨修尘张了张嘴,最后只得拜别道:“恭送真武大帝。” 随着真武的身影消失。 墨修尘的脑海中却是回响着真武大帝那句话。 同时心中有很多疑惑,但都找不到答案。 为什么他能敕令前世那些虚构出来的神祇,真武为何又称呼自己为先生呢? 若是真的能敕令神祇,那他几乎可以将那座天庭中的大小神祇都召唤而来。 一盏茶的时间很短吗? 不,对于炼气士来说,一盏茶已经足够做甚多事情了。 虚涅境,一盏茶! 想到这里,墨修尘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石通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看向真武消失的方向问道:“那位是谁?” “玄天真武大帝!”墨修尘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相信,在此方天地中,没人知晓这个名号。 石通皱眉道:“如此强大,竟然能相助于你,是何方炼气士?” “武当山祖师!” 石通摇头:“不曾听闻,看来我还是有些孤陋寡闻了!” 墨修尘打趣道:“那就多读书!” 随后二人落在城中,来到秦连山与黎世所在的巷子中。 二人的景象极为凄惨。 秦连山机会被一剑破开了丹窍,腹部鲜血直流。 黎世更是险些被一刀力劈。 若不是墨修尘有护城大阵的加持,此刻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墨修尘调动护城大阵的力量,为二人稳定伤势。 秦连山苦笑道:“又欠你一条命!” 墨修尘没好气道:“要这么说,老子可转头就走了啊。” 随后他走向黎世,为其驱逐刀芒残留的法力。 黎世愧疚道:“谢谢!” 谁料墨修尘一巴掌就呼了过去:“淦你娘,要不是你当初威胁老子,老子现在都已经在北上的路上了,又岂能遭如此大罪。” 黎世叫嚷道:“疼疼疼……” “死了算了!”墨修尘又给了他一巴掌,不过这一次却是收了几分力道。 几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或许在此刻,四人心中再没有一点隔阂。 石通也对墨修尘有了改观。 至少在朋友面对生死危机时,他不是选择退避,而是迎头直上。 或许有人会说,墨修尘有自己的底牌。 但石通明白,在那真武大帝没有出现之前。 墨修尘实打实在拼命。 第一百五十章:镇国公现身 天风门! 一处禁地之中。 天风门主注视着悟道台上的身影。 此刻,上官建元身躯上出现了无数剑痕。 若不是有法袍抵挡,身躯能否撑过去都两说。 这一幕看到天风门主心惊胆战。 上官建元身躯微颤,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呢喃自语道:“不应该啊,为何法相会在瞬间被斩灭,就算是窦飞白也做不到。” “师尊,是谁出手了?”天风门主问道。 上官建元将洞府内的天地灵力汲取一空,摇头道:“暂且不知,但梧州城的谋划估计落空了,那里疑似有上五境坐镇!” 天风门主闻声一颤:“上五境!” 如今北域的上五境明面上就那么几个,而且都是不久前才跻身上五境的,其中最为瞩目的就是战神宫的宫主。 其后便是那天赫王朝境内的乾元宗宗主。 以及道门内的一位剑修。 至于是否还有其他的上五境,他倒是不知道。 无论如何,至少如今北域上五境凤毛麟角,任何一人几乎都能改变如今北域山上的格局。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秦仙朝似乎没有上五境诞生啊,难道是战神宫那人出手了?” 上官建元抹去嘴角鲜血,缓缓摇头:“不是他,他可没那胆子与星门为敌。” 他的眼神深邃,眸光中有星辉流淌。 自身的气机也由开始的紊乱变得逐渐平静下来。 他看向天风门主,沉声道:“是该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天风门主愣了一下,而后躬身道:“弟子明白!” …… 太阳缓缓升起。 梧州城内百姓开始行走在大街上。 似乎昨晚的一切于他们而言都没发生过。 墨修尘与秦连山等人坐在一处早点铺子,要了几碗牛肉面。 黎世问道:“言绍祺尚未出现,但愿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他只要敢明目张胆出现,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要是能留下证据,言氏也该动一动了。”秦连山冷哼道。 墨修尘却道:“言绍祺早已经出现了,不过此刻他应该在绝望崩溃的边缘。” 三人皆转头看向他,问道:“此言何意?” 墨修尘卖着关子:“咱们拭目以待就是。” 小天地内。 言绍祺身披赤痕玄武甲,气喘吁吁地与窦飞白隔空相望。 经历一晚上的激战,他仅仅只是摸到了窦飞白的一片袖子。 纵使他有甲胄傍身,增幅自身战力,可面对虚涅境的窦飞白,依旧捉襟见肘。 窦飞白说道:“你已经出了一千八百多拳,施展了上十种术法,但你依旧难以与我抗衡。” “别狂妄了,本公子就不信杀你不得。”言绍祺披头散发地咆哮着。 “没时间陪你玩儿了!”窦飞白淡漠道。 刹那,窦飞白便已经出现在言绍祺身侧,按住其肩头,直接撞向一处阁楼。 整座阁楼在瞬间爆碎开来。 言绍祺发疯似的祭出自己的本命物,狠狠地拍向窦飞白的头颅。 哼! 窦飞白冷哼一声,大袖席卷天地,仿佛将整座小天地都纳入其中。 那件本命物瞬间与言绍祺失去了维系,任由他如何以元神召唤,都不能感知其存在。 他惊恐地看向窦飞白:“袖里乾坤之术!” 窦飞白嗤笑道:“现在才知道吗?晚了!” 话音方落,言绍祺的身影被砸入大地之中,他身前的防御层层溃散。 窦飞白其实在短时间根本无法镇杀掉言绍祺,因为赤痕玄武甲的存在,以他虚涅境的实力根本做不到一击必杀。 他虽然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可每次攻伐都会被那件兵甲卸去九成力量,剩下的一层完全伤及不到言绍祺。 所以,这一夜过去,窦飞白都没怎么出手,只是抵挡着言绍祺的攻击。 正是这种姿态,让言绍祺越发恼羞成怒,认为窦飞白在羞辱自己,将自己看作一只随手可捏死的虫子。 正所谓冲动会使人失去理智,已经被各种情绪左右的言绍祺,直接忽略了赤痕玄武甲的作用。 这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否则,此刻头疼的应该是窦飞白才对。 窦飞白撑开一个拳架,开始递拳。 小天地内。 罡风乍起。 窦飞白在原地留下道道残影,一拳击打在言绍祺的腹部。 言绍祺尚未反应过来,背部便传来一股巨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裂开一般。 然后,他的身形便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了。 完全沦为了窦飞白的靶子。 也许是拳势太过恐怖,导致此刻的小天地中完全被罡气笼罩。 窦飞白的每一拳落下,都裹挟着可怖的罡气。 他今日还真就不信邪。 凭他一个九境武夫,还打不破一件乌龟壳。 递拳如虹。 这还仅是在小天地之内,一旦到了外界,单凭一拳,就足以让山岳爆碎,城池消散。 言绍祺绝望的在空中狂飞。 他此刻已经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他攻击了窦飞白一夜,却没能对其造成丝毫伤害。 可此刻角色互换。 他这才真切地感知到窦飞白的恐怖之处。 不仅是拳重,更有术法攻击而至。 天地间亮起了一片星河,竟是在窦飞白的一念间改换天地,这等手段,他从未遇见过。 虽然有赤痕玄武甲庇护,可每一拳的拳劲却是实打实传递到他的身躯之上。 每一拳都能恰到好处地落在他的窍穴气府之上,使得他人身小天地内的天地灵力紊乱无比。 此刻,他才是真正的慌乱了。 因为,一旦人身小天地内的天地灵力紊乱,甚至溃散,那么赤痕玄武甲就会失去防御,即回归成为一颗兵家甲丸而已。 那时候他只能任凭对方宰割。 言绍祺大吼道:“住手,我们可以试着聊聊!” 他明白,此刻若是不能让窦飞白住手,估计就再无机会了。 一切的局明明都那么完美。 可是现在却是他成为了任人宰割的砧板鱼肉。 他固然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此时却也不得不如此。 窦飞白还真就停手了。 看着如流星划过天穹的言绍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这句话,听起来平平无奇。 落在言绍祺耳中却是如惊雷炸响。 因为他真切地感知到了窦飞白的杀意。 他眼神闪烁着说道:“此番是我丧心病狂,我知晓我错了,还请给我一个改错的机会。” “哦,改错!”窦飞白负手大笑道:“你打算如何改?” “让你全身而退,此后再勾结星门来对付我吗?亦或者是打算让你身后的言氏来找我算账?” 言绍祺见自己的心思被拆穿,连忙否认道:“我又岂敢如此,飞白兄,这件事是我被有心人蒙蔽了双眼,所以,还请给我一个机会,如何?” 言绍祺言语间,暗中捏碎了一枚玉符。 窦飞白似笑非笑地望着言绍祺道:“你若是诚心实意,我倒是可以考虑,但你……并未觉得自己错了!” “我承认我是错了啊,错在没能直接联手斩杀了你!”言绍祺言语骤然转变,眼神癫狂地看向窦飞白:“贱种就是贱种,泥腿子出生只会讲对错,你又岂能知道世家是如何起家的。” 窦飞白冷笑:“还是让你召来之人与我说吧,因为你……真的不配!” 他看向虚空一处:“我说得对吗?镇国公?” “窦大人,许久未见,风采更胜往昔啊,只是我儿犯下这点小错,不若就给老朽一个薄面,就此作罢如何?”苍髯老者形象的镇国公出现在小天地内,嘴角挂笑地盯着窦飞白。 窦飞白卷了卷露出战甲的袖子,无奈摇头,笑着道:“镇国公,我敬你是前辈,所以有些面子我可以给,但是他言绍祺做的事情,你这点面子可挡不住我的拳头。” 镇国公笑道:“哦?那窦大人是打算与我问拳一场喽?” “不,我是要杀人的!”窦飞白面色一沉,再也不见此前的笑脸,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肃杀:“莫说今日你是镇国公来此,就算是如今权势滔天的珺王在此,我也只有一个字……” “滚!” 镇国公面色也冷了下来,背负双手缓缓迈步,道:“窦大人,早就听闻你正气凛然,但这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如今就算绍祺有错,也该由老朽带回看管,你如此就想打杀,是否也太不把大秦律法看在眼里了?” “啧啧,好一通歪理,让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一道身影浮现在虚空之中,环抱双手看向镇国公:“不若镇国公为我试剑如何?” 镇国公眯眼看向那道身影,双眸迸发出精光:“怎么,这些年活得太好了,你们这些墨氏之人一次次来挑衅老朽,真当老朽不敢杀你们丧家之犬吗?” “老东西,当日威逼笙儿之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如今出此狂言,那就送你这道分身化影子上路!”唐生冷笑着说道。 话音未落之际,便已是剑气横空,剑芒裂天地! 镇国公站直身子,一套战甲覆盖身躯,举起一杆长枪便挥向天穹。 窦飞白望着那道身影,陷入沉思之中。 来人背负剑匣,白衣飘摇,言语充满自信。 开口就是要斩镇国公的分身化影。 第一百五十一章:当年的那个剑修 是否眼前再无了路,所以事到临头,便会说一句‘顺其自然’? 窦飞白疑惑的看向那道背影。 北域何时出现了一位‘剑仙’? 他这座小天地,就算是一些玉暇境炼气士都无法破开,但此人却是轻而易举的破入其中,与镇国公强势对峙。 而且,此人出现之际,那缕剑气宛若自天上而来,纯粹至极,毫无疑问的剑仙无疑。 难道是那个地方的人开始行走人间了吗? 要说北域何地剑仙最多,自然是镇妖关无疑。 镇妖关不仅汇聚了来自整个北域的剑修,城池中更是剑修无数。 那道关隘常年与妖族征战,借此磨剑。 除此之外,苍冥天下就唯有那一域之人,侠肝义胆,剑气如云。 但那一域与北域相距甚远,所以,离此地最近的就是镇妖关无疑了。 不过,看着二人似乎早就结怨了。 镇国公脸色阴沉,将言绍祺护在身后,看着唐生:“当真要与老朽为敌?” “为敌又如何?”唐生嗤笑道:“斩你不过三两剑的事,难道还要我认真考虑吗?” 镇国公冷哼道:“别忘了,如今墨笙就在帝都,只要老朽腾出手来,拿捏他还不是如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此语一出。 天地间便又一剑落下。 镇国公的身影瞬间消散。 唐生淡漠地看向那重新凝聚出的虚影:“墨氏何时受人要挟过,而你又认为谁是蚂蚁?” 镇国公脸色难看至极,一张老脸抽搐着,显然已经愤怒到极致:“你当真要不死不休?” “是又如何?”唐生不以为意。 言语间又是一剑落下。 这一次,镇国公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双手结印,一道印诀挥出,在天穹上化作覆盖百余里的屏障,阻挡剑光落下。 窦飞白自叹弗如。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势,可看到那白衣身影毫不犹豫地落剑,这才知晓什么叫强势与无畏。 镇国公可是当朝权倾天下之人,百官有几人不畏惧的。 眼下这白衣身影三两句聊不到一块儿,便已经落了两剑。 唐生头也不回地说道:“杀了言绍祺。” 窦飞白犹豫了一下:“前辈?” 他确实想杀言绍祺,但在镇国公的分身化影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此事难成了。 至于自己的强势,其实也不过是故作姿态而已。 他只是想借此为梧州捞取一些好处,薅一点镇国公乃至言氏的羊毛而已。 真若杀了言绍祺,他窦飞白今后在梧州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况且,以镇国公的能量。 想要玩弄自己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唐生冷笑道:“你犹豫了,看来你还是畏惧强权啊。” 窦飞白解释道:“前辈,梧州十数城池,上千万百姓,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将他们置身于水火之中。”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了小天地的异动。 转头望去。 墨修尘与另一个白衣身影出现在小天地内。 墨修尘冷漠的看着镇国公与言绍祺:“豢养诡异,出卖家国,此等渣滓,也配活着?” 镇国公一边抵御这唐生的攻伐,一边转头看向墨修尘,色厉内荏的说道。“黄口小儿,我言氏之事,何时轮到你评头论足了?” “去你老娘的,就你这德性,你祖宗十八代上下都是黄口小儿,既然事情都做了,还不让人说了,一口一个言氏,你言氏是能只手遮天还是咋的,这么牛,干嘛不直接自己做皇帝,还巴拉巴拉在叫唤,老狗一条,坟墓选好了吗?”墨修尘闻言直接就开骂了。 “一张老脸跟老蛤蟆似的,也好出来丢人现眼,还镇国公,我看你就像一只哈巴狗,卖国求荣的玩意儿,畜生都比你有良心。” 一时间,场中寂静无声。 窦飞白愣住了,唐生本来要落剑的手也顿住了。 镇国公与言绍祺也呆住了。 谁也没想到这刚出现的小子,只因为镇国公一句话,就问候了言氏上下十八代。 唐生嘴角抽动着,心想这小子真是墨氏子弟,这嘴咋比他的剑威力还大呢? 言绍祺眼神森冷的盯着墨修尘,仿佛要用目光将之千刀万剐。 墨修尘与之对视:“看你爹干什么,哦不,我可没你这么逆天的儿子,我要是老子,早在你出生之际,就一把摔成一滩烂泥,怎么也不能任由了坑爹。” “你给我死!”言绍祺再也无法忍受墨修尘的言语。 一道拳芒破空而来。 窦飞白冷哼一声,一步跨出,来到墨修尘面前,轻轻拂袖,将拳芒湮灭在虚空之中。 镇国公寒声道:“我记起你是谁了,云霞城的小卒子,口无遮拦,就算是李蕴也不敢与老朽如此言语,你很不知所谓。” “怎么,想报复我,那我可真玩不起,不过你们见到你出手,我便明白如今的言氏为何是这般德性,上梁不正下梁歪。”墨修尘收敛玩世不恭的姿态,身躯挺拔如剑,不卑不亢地与之对视,淡漠道:“既然言氏敢做,就得承受这万夫所指,且你言氏要葬送这满城百姓,又为何你言氏之人死不得?” “你知道什么?”镇国公眼神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大秦半壁江山是我言氏死人死出来的,在东境边疆上,老朽手下死了多少二郎,难不成还抵不过这一座小城的贱命?” 墨修尘闻之一笑,拍着手掌:“真是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半壁江山是你言氏打下的?你怎么不说大秦都是你言氏打下来的,你干脆直接请陛下禅位吧,这样你言氏就能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了。” 墨修尘俯瞰山河,幽悠道:“就算你言氏战功显赫,可这也不是你们随意屠戮苍生的理由,更不是你们勾结星门的理由,而你们此举,即叛国。” “所以,我再问一句,镇国公今日是打定主意要护下言绍祺吗?” 镇国公站直身躯,注视着在站在一条直线上的三人:“是!” “那就是没得聊,杀了吧!”墨修尘也懒得继续与之对骂下去。 他更懒得去听镇国公口中的歪理。 镇国公以心声对言绍祺,沉声道:“我拖住他们,你找机会逃离。” 墨修尘轻易揭穿了他的想法,嗤笑道:“别想了,今日你谁也带不走!” 外界有石通与黎世阻拦。 小天地内有窦飞白。 就算镇国公能拖住唐生,但言绍祺拿什么逃出生天。 唐生淡笑道:“我第一剑还没落完,别那么着急。” 话音落下,唐生伸手朝着虚空一划。 便有万千剑芒照亮黑暗的天穹,如倾盆大雨直落人间大地。 镇国公祭出一件甲胄样式的防御法器,施展印诀将之铺展开来,借此防御万千剑芒。 唐生淡然一笑,指尖有一抹剑光一闪而逝。 无穷剑气冲霄而起,与那无穷剑芒汇聚在一起,凝聚成一柄样式古朴的法剑,撞击在那件甲胄法器之上。 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响彻苍穹。 如洪钟大吕在炸裂。 星河在溃灭。 绚烂的剑芒撕裂了天穹,也将那甲胄法器与镇国公压得急急败退。 “当年真该将你们这一脉杀个干净。”镇国公低吼着,对身后的言绍祺喊道:“快走!” “父亲!”言绍祺此刻才真正的慌了神。 唐生闻言看向镇国公:“当年大秦仙朝堂也有人出手,我一直以为是皇室之人,如今看来,其中也有你言氏的影子。” 镇国公双手翻飞,宛若两只虬结龙爪在舞动着,恐怖的气机自他身上爆发开来,朝着那件甲胄法器注入印诀,一股可怕的律动荡漾开来。 他眼神狠辣地盯着唐生:“有没有我言氏有区别吗?你墨氏如今还不是丧家之犬而已。” 轰! 唐生的剑法当场崩溃开去,剑气散落向四面八方。 窦飞白将墨修尘护在其中,以免被余波波及。 墨修尘问道:“唐生真能三两剑砍死这里老匹夫?” “也许夸张了些,但差不了太多,毕竟是一位剑仙!”窦飞白感慨着,只是突然他的脸色就剧烈变幻起来,眼神惊异的盯着那白衣身影,与墨修尘问道:“你刚刚说他叫什么?” “唐生啊!”墨修尘回答道。 窦飞白听闻之后,开怀大笑:“原来如此!” 墨修尘好奇问道:“他名气很大?” “大?”窦飞白神色恍惚,眼神中无比敬佩,缓缓道:“如今的北域,若说最惊艳的人,大秦有珺王,而在大秦之外,亦有数名年轻剑修,以及几个宗门内亲传弟子。” 他转头看向墨修尘,激动地说道:“你知道当年的他在我们眼中是什么吗?” 他指着天穹:“他就是比天还高的存在,同境界绝对无敌!” “哪怕是我们这些比他修道年月大一些的人,在遇到他之后,都会由衷地感叹一句,天姿骄子也不足以形容他了。” 墨修尘说道:“比如!” “就拿当年在战神宫广场上,初入无相境的他,对待同境界炼气士,无论是谁,就只一剑!”窦飞白感叹道:“多年不见,他已经从那个小剑修变成了剑仙!” “一剑!”墨修尘呢喃着。 他的脑海中回想起唐生出现之时。 同样只一剑,便破开了那小天地。 仿佛,他就是如此令人难以望其项背。 第一百五十二章:承担因果 离别是绝美哀转的一剑,深深烙印在我们的心中。 窦飞白说道:“当年的他或许不如珺王足智多谋,但身为同辈剑修的纯粹,他说第二,便没有人敢说第一。” 只是那一场变故之后,唐生就消失在北域众人的眼中。 再见已然是在十六年后的今天。 无人得知他这十六年的过往,种种磨难似乎都被他独自消受了,所以,当人们再次见到他时,只会称赞他已经是剑仙了。 镇国公眼神无比凝重,望着唐生叹声道:“可惜言氏出不了你这般人物,百岁之内的剑仙,哪怕在是坤烛域,你也是惊艳才绝之辈。” “那我可得多谢镇国公的赞誉了,但这都改变不了今日你这缕分身化影被斩灭的事实。”唐生冷笑:“第二剑,接好了!” 唐生手中第一次持剑。 他只是轻轻一挥,众人便见天地间恒亘着一条金色长河,时光仿佛在其中倒流,冲刷着时间残留下的泥垢般,将镇国公的法力蚕食殆尽,由着那条时光长河裹挟倒退着。 金色长河缓缓流淌着,朝着镇国公的方位撞去。 墨修尘凝视着那条有剑气组成的金色长河,其中无数剑气凝聚出道道锋锐铭纹,在金色长河下组成一柄璀璨金剑。 在这一剑之中,墨修尘感受道无数剑意,有生死,有阴阳,有时空,万物在其中生又枯灭。 甚至,墨修尘在其中看见了星辰的毁灭与重生,那不是一颗,是数之不尽,仿佛有整片星海在这一剑之中。 墨修尘还想继续观望,但眼角却淌血两行血泪,他感觉就像无数细小剑气钻进了自己的眼睛里。 窦飞白连忙阻止他,喝道:“以你如今的道行,强行窥探这一剑,逃不过身死道消的结局。” 墨修尘强行收敛心神,不再去关注那一剑。 此刻,他才明白到达上五境的人究竟有多恐怖。 只是随意一剑,便将天地万物淬炼成了剑意。 那一片星海是迄今为止,墨修尘见到最真实也是最浩瀚的一片星海。 此前星门那些杀手,施展的手段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墨修尘心中有了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成为剑修。 因为各种兵器,而他最喜欢剑! 且,只是从剑术上来说,其实他便不差,有近身搏杀的剑术基础在,更何况,他已经领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剑意。 只要成为剑修,这些剑术的威能将会呈直线上升。 镇国公身形逐渐弯曲,双眸逐渐变化,竟然有些许淡金色流淌在其中。 唐生诧异道:“这就要拼命了吗?” 镇国公一把将言绍祺扔了出去,大吼道:“走!” 墨修尘见此情景,眼神中杀机凛然:“走?我让你走了吗?” 他看向窦飞白说道:“你若是真不想被言氏永无休止地针对,那就直接将其杀了。” 窦飞白尚未出手,墨修尘手中已然浮现出那柄黑剑,飞身而起,冲着远方就是一剑挥出。 这一剑固然惊艳,但是有唐生那珠玉在前的一剑,此刻墨笙的剑就显得有些拙劣不堪了。 但其威势却是实打实的。 虽然不可能斩杀言绍祺,但是稍微阻挡一下还是可以的。 那道剑光竟是坚持了一息,就被言绍祺蛮横的打碎。 窦飞白叹了一口气,还是出手了。 只见他将手掌搭在墨修尘的肩头,二人瞬间便拦在言绍祺的面前。 墨修尘眼中杀机四起:“你今天走不掉!” 为了确保将言绍祺留下,他还特意问过唐生,言绍祺是否真身在此。 在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墨修尘便已经做了决定,言绍祺绝对不能活着离开梧州城。 不论是他勾结星门,亦或者是以活人豢养诡异,还是试图将梧州城变成炼狱,这些一桩桩一件件,都绝不可能就此罢休,唯有言绍祺以死谢罪。 他不相信言绍祺的忏悔,更不相信言绍祺会改错。 有些人天生就是为恶而生,你指望他生出良善之心,简直就好比让一个婴儿举起千斤巨石还要来得匪夷所思。 一旦今日言绍祺活着离开,以他身后言氏的底蕴,可以悄无声息地让他们这些人消失在众人眼中。 而在墨修尘眼中,言绍祺如今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窦飞白也不再犹豫,一拳递出,瞬间将言绍祺打得倒飞出去。 甚至连那件赤痕玄武甲都出现了一丝裂纹。 这才是一位九境武夫该有的实力。 真当一件乌龟壳就能保命。 此前无非是忌惮镇国公的存在而已。 窦飞白很清楚,以言绍祺的身份,定然有后手,只是没想到这个后手会是镇国公的一缕分身化影。 镇国公是什么境界他尚不清楚,但至少绝对不是他能比的。 而他窦飞白如今也才虚涅境初期。 可镇国公那缕分身化影展现出来的实力,至少是虚涅境中期甚至后期。 一旦双方彻底撕破脸皮,那他就得顾忌镇国公的权势,这也是此前他不敢出手的原因。 所以,面对墨修尘一些指桑骂槐,一骂骂两的话语,他实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而在小天地外,更有秦连山在此。 一旦他窦飞白因为这件事而两头不讨好,那他窦飞白的处境将来就会很微妙了。 只是现在,他没有这层顾忌了。 一方面是因为墨修尘的话很有道理,不因为你曾功勋盖世而迁就,也不是犯错的理由。 更是因为那‘叛国’二字。 他一生都兢兢业业,临了落个叛国的名声,他还真就租做不到。 既然左右逢源不行,逼他站队,那就倒向更为有利于百姓那一方。 窦飞白就要继续出手,墨修尘却突然说道:“让他跌境,我来斩他!” 窦飞白不明所以地看了墨修尘一眼,但也没有拒绝。 因为只是让对方跌境,而不是彻底斩杀,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墨修尘为何要来承担这份因果,窦飞白没想明白。 至少在他看来,此举无异于将本应该由他来面对的事情,如今换成了墨修尘来承担。 言绍祺此刻已经宛若疯魔一般,他太过自信了,让真身陷入此地,如今是进退两难。 但在生死高压之下。 言绍祺爆发出堪比虚涅境的力量。 阳神与阴神齐出。 三道身影齐齐攻向窦飞白。 窦飞白眯眼看着三道身影,冷哼一声,往前一步迈出,手中出现了一杆金色长枪,一枪横扫出去。 虚空中荡漾出一阵阵炸响的涟漪。 枪芒如万军辟易,势不可当地斩破长空。 阳神首当其冲。 一口鲜血吐出,身上法袍绽放出绚烂霞光,但依旧被枪芒击溃,重重斩在身躯之上。 阴神瞬间来到阳神身前,双手结印狠狠拍出。 将枪芒击溃之后,与阳神联手杀出。 而真身则是掠向墨修尘而去。 就在言绍祺的真身即将扣住墨修尘的瞬间,窦飞白的身影瞬息而至。 一拳递出。 虚空中爆出恐怖的力量涟漪。 直接让言绍祺身上那件赤痕玄武甲胸前爆碎开来。 墨修尘见状,双手掐诀将之收拢起来。 能承受九境武夫的拳力攻击,这种材料对如今的墨修尘来说,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若是将来炼制法袍,他很需要这样的资源。 …… 镇国公披头散发。 浑身浴血。 此刻他身上的气机无比紊乱,但眼中的战意越发昂扬。 久经沙场的他,又岂会畏惧如此强敌。 只见他伸手一抓,将那件甲胄摄入手中,凝聚出一柄长槊。 催动法力朝着让他吃尽苦头的金色长河。 这一剑差点让他的分身化影就此消散。 若不是此番带了一件法宝,估计这一剑就得消失了。 但是,这一剑既然伤不了他,那接下来就该他出手了。 只见那长槊尖端喷涌出刺目光芒,带着那金色长河斩向,竟是反攻向唐生而去。 唐生大袖一挥。 金色长河消散,被手中长剑收回。 而他的身形微侧,持剑横扫出去。 锵! 长剑与长槊交锋在一起。 唐生又岂能不明白对方的心思。 既然术法对轰不是对手,那就以长搏短。 可,近身厮杀真的是唐生的短板吗? 镇国公被这一剑砍得虎口崩碎,身形更是倒退出去三十多丈。 他十分诧异地盯着唐生。 唐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剑修的体魄向来强横,就算你是兵家炼气士,真就以为能肉身拼杀我了?” “试试不就知道了!”镇国公一声厉喝。 在他身后浮现出一尊金甲神灵。 二者动作化一,朝着唐生猛攻而去。 “原来如此,神灵转世啊。”唐生看着那尊金甲神灵,眯眼道:“却依旧不长记性,如今天地已经不是神灵肆意妄为的世代了,而你们这些神灵既然学不会低头,那就彻底湮灭在剑下吧。” 说时迟那时快。 唐生身形翻转,一剑直刺出去,恰好抵住长槊锋芒。 旋即又是一击鞭腿扫向镇国公的脖颈。 镇国公攻守如一,身形微微后仰,长槊一挑,直刺唐生胸膛。 唐生无惧长槊,身形侧转,一剑横扫。 剑锋堪堪划过镇国公的眼眸。 若不是镇国公后退半步。 这一件足以让他就此消亡。 第一百五十三章:威胁 我们似乎都忘记好好与至亲之人好好言语,三两句就会起争吵,而总是对外人和颜悦色。 这真的是我们想要的成长吗? 蓟州。 丘志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而对面坐着的却是苏沐寒。 以及另外一个无可奈何的中年男人。 苏沐寒目光直视着丘志泽,语气中尽是不满:“看来这些日子你倒是过得不错,可交代你的事情却一直没个结果,那条商路你丘氏是不是不打算要了?” 秋全就要开口辩解,但是被丘志泽一把拉住了,他忐忑地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郡主,此事确是我丘氏不力,但还请郡主给丘氏一个机会,我丘志泽以道心起誓,绝对给郡主一个满意的交代。” “你给我记清楚了,机会不是我苏沐寒给的,而是那个如今生死不知的蠢货给的,要是他出现意外,你们丘氏后续就不必对樊州有任何想法了。”苏沐寒直接将丘志泽的退路堵死。 她不知道墨修尘是如何与丘氏盘算的,但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如今她只想快些找到那家伙。 站在她身边的中年男人轻声咳嗽道:“郡主,此事未必就没有转机,何况他本身就非是迂腐之辈,定然找到了其他出路。” 苏沐寒清冷的美眸中出现了些许波动。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那家伙上心,可是得知那家伙出现意外,陷入危局之时,她想的只是如何能帮助他。 这是感情吗? 苏沐寒不知道。 至少似乎在那家伙眼中,似乎没有这回事。 她凝视着手腕上的那串珠子,破天荒有些委屈。 只是旁人难以察觉而已。 恰在此时。 一只银白色的雕落在窗户旁边,对着丘志泽叽喳了几声。 飞云雕! 丘志泽快步上前,附耳倾听。 眉宇间露出惊异之色,而后是惶恐不安。 他连忙转向苏沐寒,抱拳行礼:“郡主,有墨公子的消息了,如今正在梧州地界,不过那边如今大乱,就是不知道……” 苏沐寒没有理会丘志泽后面的话,而是直接提剑起身,对着那中年男子说道:“黄叔叔,我们赶过去!” 丘志泽见状连忙追出去,头也不回地冲秋全说道:“秋叔,联系梧州那边!” 秋全看着一行三人急匆匆的摸样,也是一脸无可奈何。 只是对那个尚未谋面的墨修尘,倒是多了几分钦佩。 能让樊王千金如此看重,绝对不是滥竽充数之辈,想来应该比起山水谍报上描述的更为惊艳才是。 …… 梧州城! 小天地内。 唐生与镇国公错身而过。 唐生抖了一个剑花转身看向镇国公。 镇国公也转身,不过却不是看向唐生,而是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道剑气弥漫的剑痕,只差一点,那一剑就能将他的法袍割开。 唐生笑道:“乌龟壳倒是不少,但你又能挡住我几剑呢?” 镇国公怒喝一声,身形一跃而起,长槊猛地砸落。 这一击裹挟着无穷术法神光,长槊尖端如有烈阳升起,腾出氤氲霞光,照亮着天地。 唐生怡然无惧。 依旧冲杀过去,与之展开近身厮杀。 两人每一次交锋都能让虚空剧烈震颤,而窦飞白的小天地也在剧烈摇晃着,整片山河都在崩碎。 关键时刻,镇国公长槊往下一压,而长槊之上有三根快若闪电的细小短钉激射出去。 唐生眼神微凝,脚下罡步变幻,身形往后仰去,一脚将长槊挑向高空。 “炼魂钉!”唐生的声音变得无比冰冷:“恶毒手段不少,你的取死之道也不少!” 镇国公身形急急倒退出去。 望着毫发无损的唐生,他长叹了一声:“真是后生可畏啊!” 唐生面无表情道:“还有一剑,拿出你的看家本领来接吧!” 镇国公闻言也脸色凝重,领教过唐生此前两剑的不讲道理,他知道最后一剑将会是决定言绍祺命运的一剑。 这一剑若是接下了,也许有机会帮助言绍祺走出梧州。 若是接不下…… 二人皆已经开始蓄势。 唐生仅是掐诀抹过剑身。 便见天地异象突起。 有五灵身影环绕他身侧。 天地山河都在为之震颤。 而镇国公的异象更是可怖至极。 在他身边似乎有无数孤魂野鬼现身,让天地间充满了阴暗肃杀的气机。 他身遭已经完全阴暗了下去,仿佛身处九幽之地。 唐生只是默默注视着他,他并未打算拿出压箱底的手段,只是拿出一些小手段应对而已。 与他而言,如今镇国公一具分身化影,根本就不值得他祭剑! ……而另外一边。 言绍祺已经是惨不忍睹都不足以形容其惨状了。 一身气机起伏不定。 赤痕玄武甲更是被窦飞白打得千疮百孔。 墨修尘只是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如今的言绍祺无非是瓮中之鳖。 最终还是要看唐生与镇国公的结果。 不过,眼下看来,唐生稳占上风。 他转念一想,似乎有些侮辱唐生了,好歹也是一位剑仙,若是拿不下一具分身化影,说不过去。 若是镇国公的阳神之流来此,或许今日还真就需要废上一番手脚。 言绍祺手中浮现出一柄法宝品阶的长剑,对着追杀而至的窦飞白就是一剑。 在两人间有一条剑气长河突兀出现,冲撞向窦飞白而去。 窦飞白不闪不避,举起拳头就轰杀了过去。 剑气在拳头之下崩散消亡。 墨修尘啧啧道:“真不愧是豪阀门第,身上的宝贝就是多。” 一件赤痕玄武甲便让诸多炼气士望尘莫及了,如今又祭出一件法宝,而且看那样子比‘千秋’只强不弱。 不过想想墨修尘嘴角就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有钱才好啊。 不然自己怎么薅羊毛呢? 窦飞白击溃剑气长河,瞬息间来到言绍祺面前,抓住他持剑之手,狠狠一拧,顿时骨骼碎裂之声弥漫长空。 言绍祺凄厉的哀嚎响彻天地。 那柄法剑落入窦飞白手中,被他以强大的神识直接抹去了法剑之上的元神烙印,他一拳捣在言绍祺的腹部,而后将那柄法剑丢给了墨修尘。 墨修尘接过法剑,神识探入其中,发现其中灵智竟然对着他张牙舞爪,以剑气攻击他的神识。 他笑了笑,然后直接就收入了簪子之中。 至于这柄法剑的下场如何,只要那黑剑能啃得动,就随他去了。 对于墨修尘而言,这柄法剑虽然品阶很高,但已经到达上限了,远远不如‘千秋’那般潜力无限。 更重要的是,‘千秋’是禹元锦送给自己的礼物。 突然,窦飞白拧着言绍祺的脖颈:“我很想亲手杀了你,但有人说了让你死在他手中。” 言绍祺双眼泛红,使劲儿地挣扎着,羞愤难当。 想之前,他是何等高傲,如今竟然沦为了别人的羞辱对象。 窦飞白结印拍入他的气海内。 顿时本就气机紊乱的言绍祺从无相境直接跌入乾元境。 言绍祺哀嚎着:“不,不……你做了什么?” 墨修尘来到窦飞白身边,蓄力轰击在言绍祺的心窍上,寒声道:“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我让他如此做的。” 砰!~ 又是一拳轰出。 一枚血红色铭纹印入言绍祺的气海之中,直接将元婴的法力湮灭了不少。 而言绍祺的气息更是从乾元境跌入晖阳境。 镇国公感知到这边的情况,怒吼道:“你们敢动他一根毫毛,老朽必将尔等碎尸万段。” 墨修尘转头望着,冷声道:“威胁老子?” 嗤啦! 墨修尘并指一划。 一道剑光从天而降,直直落在言绍祺身上,顿时间让其砸入大地之中。 那件赤痕玄武甲虽然千疮百孔,但依旧防御力惊人,为言绍祺抵御了不少杀力。 墨修尘对窦飞白说道:“接下来交给我。” “那你……当心!”窦飞白犹豫了一下说道。 墨修尘点了点头,身形如陨石下坠。 将言绍祺一脚踢向高空,然后一拳递出。 言绍祺哇的一声,狂吐鲜血。 他想反击来着,但是现在却被两拳一剑轰杀的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什么时候三境炼气士这么强横了? 就算是他跌境了,依旧不是一般的六境炼气士能比较的,可在那个小卒子手中,却只有吃瘪的份儿。 面对窦飞白就算了,毕竟对方本就比他高一境,他落败情有可原。 可一个三境小子,凭什么? 他怒吼一声就要还击。 墨修尘却是身形一闪来到高空,一腿砸在他的后背上,再次让他坠入大地中,让山川都崩碎开来。 “孽障,安敢如此!”镇国公暴怒不已。 蓄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若是耽搁太久,言绍祺恐怕性命难保。 对于墨修尘他还是了解一些的,虽然很是不屑,可传闻能杀六境炼气士,更是接二连三的从围杀之局中活下来,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言绍祺连跌两境,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 对上这种怪胎,完全就没有胜算。 墨修尘虽然看似漫不经心的出手,实则各种手段已经就绪。 既然已经与镇国公结怨,那就彻底撕破脸。 虚与逶迤,可不是他的作风。 何况,这盘棋还有得下。 第一百五十四章:杀手锏定生死 “小辈,若你敢杀他,上天入地,都无你容身之地!” 镇国公咆哮。 同时,一道术法轰击而出。 一头狰狞巨兽脚踩虚空冲向墨修尘而去。 墨修尘转头望去,眼神冰冷:“老匹夫,我杀他不得,他就能杀那满城百姓了,他们难道不是他人之子女,之兄长,之父母。” 他脚踩虚空,没有去阻挡那狰狞巨兽,而是一把抓住言绍祺的脑袋,将一只手臂直接踩断。 “来啊,老东西,有本事亲手杀死他!”墨修尘将言绍祺抓在手中,对着那只狰狞巨兽,狞声说道。 与他比狠辣? 那就看看谁的心更狠! 那头狰狞巨兽踌躇不前。 墨修尘却不罢休,一拳轰击在言绍祺的脊骨之上,将三节脊骨打碎。 让言绍祺生不如死。 “你找死!”镇国公怒吼着。 唐生看着墨修尘,发现其身上的狠辣劲儿完全就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仿佛根本就不担心惹怒镇国公的后果,反倒有些希望镇国公记住他。 嗯,有些疯! 但唐生怎么看怎么顺眼。 唐生说道:“镇国公还是准备接剑吧!” 嗡! 天地间出现一条青色巨龙。 不是水族蛟龙,而是真正的龙! 剑气缭绕着青龙,咆哮撞向人间。 镇国公再也顾不得控制那道术法巨兽,全力迎接这一剑。 喝! 一声沉喝。 镇国公手中长槊朝着天穹挥出。 天地如化混沌。 万鬼哀嚎而出。 “百战神煞!” 镇国公一声怒吼,终于祭出了压箱底手段。 唐生只是轻描淡写道:“落!” 青龙咆哮,剑气横亘长空。 唐生话音落下,青龙去势如虹。 第一次冲撞。 山川尽数崩碎为废墟。 青龙直接撞破万鬼,还天地清明,仅是身形微微虚幻了些许。 镇国公闷哼一声,挥舞着手中长槊。 将天空斩出一道绚烂裂缝,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吞噬殆尽。 这才堪堪将青龙剑气抵御而下。 镇国公眼神凝重地看着这一幕。 只是第一式而已,就已经让他这具分身化影不堪重负。 如今他只能再施展三次堪比上五境的攻伐神通,可对方却还有四式未出。 他心中悲哀不已。 他知道今日之局已经难以挽回了,无力地看了一眼下方。 墨修尘死死地盯着镇国公。 镇国公似乎要将他烙印在脑海中。 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墨修尘的出现,而导致如今这不可挽回的局面。 若是没有墨修尘的出现,石通不会来此搅局,唐生也不会出现。 就算窦飞白有所布局,也难以挡住接二连三的算计。 可恰好是因为墨修尘的出现。 将言绍祺的一切布局都打乱了。 他沉声道:“小子,老朽记住你了!” 墨修尘嘴唇轻轻开阖:“老匹夫,死去吧!” 吼! 一声咆哮响彻长空。 唐生再一次落剑。 这一次是玄武之灵。 随着玄武咆哮迈步,在天空上浮现出一条结冰的长河。 镇国公咆哮道:“今日老朽就算是载了,但今后只要老朽真身感应到尔等的存在,定会上天入地追杀尔等。” 墨修尘掏着耳朵,不屑道:“老匹夫,你这无能狂怒的习惯得改改,认命不好吗?” 玄武踩踏虚空。 将周围一切都冻结凝固起来,时间仿佛都开始停滞。 “啊!” 镇国公咆哮这,飞身而上,打算与之正面碰撞。 在他身后浮现出一尊阎罗形象的厉鬼,跟着镇国公咆哮而起。 阴风阵阵,万鬼汇聚。 随着镇国公手中长槊挥出,那厉鬼周中的长枪刺向玄武之灵。 顿时,漫天阴煞之力与剑气同时爆开。 但镇国公并未因此而欣喜。 因为那些剑气久经不散,在虚空中汇聚处一柄千丈剑芒,仿佛将天地都斩为两半。 镇国公凝视着那柄剑芒,眼眶逐渐泛红,握紧手中长槊,咆哮着舞动。 那头厉鬼竟是长身而起,以双手拖住剑芒,将之拽入大地之中。 镇国公则是持长槊杀向唐生。 唐生见此情景,咧嘴一笑:“老匹夫,送你上路!” 咆哮声与尖啸声并起。 白虎与朱雀之灵尽是融为一体。 在虚空上咆哮着撞向人间而去。 嗤啦! 剑芒直接将镇国公斩成两半。 那道分身化影停滞在虚空中,而后化作光雨四处散落。 与此同时。 墨修尘竟然直接将那件赤痕玄武甲胄自言绍祺身上扒拉了下来。 随之掉落的,还有言绍祺的双臂,甚至连心脏都被墨修尘掏了出来。 言绍祺元婴试图冲出躯体。 却被墨修尘以萦绕紫气的纤长五指抓在手中,墨修尘问道:“想去哪里?” 言绍祺的元神哀求着。 但墨修尘无动于衷,以神识凝聚成长剑,直接将言绍祺的元神绞杀吞噬。 小天地也在此时终于支撑不住。 就此散去。 外界已经是黄昏了。 秦连山见到三人出现,带着黎世连忙上前,关切地看向墨修尘:“如何?” “都死了!”墨修尘说道。 秦连山说道:“我是问你有没有受伤?” 墨修尘笑了起来,然后举起书中的储物法器与那颗元婴,摇头道:“我没事儿。” 秦连山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转向唐生,行礼道:“见过唐剑仙!” 唐生也是在这时才打量着秦连山,笑道:“当年那穿开裆裤的小子也长大了。” 秦连山并未觉得尴尬。 唐生说道:“怎么连哥也不喊了?”. 秦连山闻言一笑:“唐大哥!” 唐生拍着他的肩头:“这才像话嘛。” 墨修尘看着秦连山,然后又看向唐生:“你们认识啊?” “当然认识,当年这小子还骑在我脖子上拉尿呢。”唐生笑着说道。 秦连山老脸一红。 石通也是山下打量着秦连山。 黎世就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了。 唐生看向窦飞白:“劳烦州丞大人为我们准备一处落脚之地。” 窦飞白躬身行礼:“请几位随我来。” 众人来到一处别院中。 这是窦飞白专门用以接待客人的院子,布局自然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景色更是极美。 招待众人落座后,窦飞白抱拳与唐生说道:“今日,谢过剑仙相助了。” 唐生笑着摇头,看向墨修尘与唐生,示意道:“你该谢他两。” 窦飞白闻言,与墨修尘和秦连山行礼。 墨修尘却是直接说道:“免了,我只是顺势而为,再说了,救人又不是你一人之事。” 秦连山亦是点头。 墨修尘却是说道:“接下来你该准备应付天风门那边,若是所料不错,那星门之主应该不是真身,能身为一域之主,断不可能如此孱弱。” “我会注意的,当日阳神身外身传回来的画面,虽然皆是拼凑起来的,但应该就是如此,只是如今不知道那星门之主躲在何处。”窦飞白叹息道。 墨修尘沉声道:“若是天风门主真的与星门有染,那如今天风门很可能就是一个据点,就看你如何引蛇出洞了。” “那边我倒是有一些布局,就是不知道成效几何。”窦飞白思量着说道。 墨修尘颔首,然后又问道:“那郡尉重迟伤,应该被你困住了吧。” 从进入梧州城,他就察觉到一些别样的气机,不过那气息的主人却已经不在城内了。 显然是此前有人已经出手将之带走了。 而有此布局者,只有窦飞白一人。 “如今他应该身在黄仙谷,此前我已经请黄仙谷的人出手了。”窦飞白坦诚道:“可惜没算到镇国公的后人会是主使者之一。” 唐生没有打搅二人的对话。 他很奇怪墨修尘为何不是墨氏之人。 此前,他一直以为墨修尘应该是墨氏血脉才对。 哪怕在进入小天地之前,他没有感应到墨氏血脉,也只是认为墨修尘可能是有意隐藏,可如今观此气象,墨修尘身上竟然没有半点墨氏血脉。 同时,他也惊叹于墨修尘运筹帷幄的能力。 从这只言片语之中,他便看到一个勘破全局的将帅之才。 甚至他还将之与墨笙比较了一番。 发现二人竟然很相似。 唯一不同的,就是墨笙没墨修尘身上那股子疯魔劲儿。 狠辣程度上,墨修尘也略胜一筹。 不过,唐生还是觉得墨修尘适合成为墨氏子弟。 等到几人交谈告一段落,他才开口问道:“你今年应该是有十七岁了吧?” 墨修尘颔首:“还差几个月满十七岁!” 秦连山知道,倒是并未有多少神色变化。 石通,黎世,窦飞白三人同时转头看向墨修尘。 若不是有人提及,都快忘记墨修尘只是一个少年了。 可行事作风与算计人的能力就跟千年狐狸一样,而且在修行上也堪称神速。 据山水谍报所述,墨修尘真正修炼不过才半年而已。 可却已经能杀六境炼气士了。 唐生问道:“你父母现在何处?” 墨修尘闻言眼神黯然:“已经离开人世了。” 唐生到了嘴边的话语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窦飞白眼神怪异的看向墨修尘问道:“墨公子可曾有一位名叫苏沐寒的朋友?” 墨修尘颔首道:“确是有一位。” 窦飞白哦了一声,指着门外说道:“苏姑娘来了。” “啊?”墨修尘缓缓转头看向门外。 恰好碰上苏沐寒那双清冷眸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夕阳落山 墨修尘张了张嘴。 这才赶紧起身走向大门影壁处。 墨修尘笑道:“你怎么来了?” 苏沐寒冷眼看着他,然后上下打量着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脸色越来越冷。 墨修尘试图收回手,却发现苏沐寒眼中竟然有泪水,他这才轻声道:“无碍地。” “你就是个蠢货,什么事都得插一脚是吗?”苏沐寒颤声道。 原来墨修尘的伤势并不是表面那般,他的身躯看似愈合,实则千疮百孔。 甚至人身小天地都已经是枯竭状态。 墨修尘张了张嘴,摇头道:“迫不得已,我总不能看着大地山川崩碎,人间成为炼狱地。” “可你也才三境,那些当官都是狗屎吗?”苏沐寒沙哑着吼了出来。 墨修尘潜藏在心底的柔软被触动了,望着苏沐寒生气又心疼的模样,他有些于心不忍,伸手轻轻撩起她的鬓角,柔声道:“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苏沐寒一把拍掉他的手,看向黎世,目光冷若冰霜:“就是你当初威胁的他!” 黎世察觉到一股凌厉的气机扑面而来,但是他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因为有一剑凭空而来。 黎世只得结印升起一道防御。 顷刻间,防御破碎。 一柄幽蓝色的锋芒抵住他的眉心。 苏沐寒问道:“你想怎么死?” 墨修尘连忙握住苏沐寒的手:“别,他也是情非得已。” 苏沐寒冷哼道:“你都被伤成这样了,还在为别人说话,算我白来了。” 说罢,她收回剑,转身就欲离去。 墨修尘连忙抓住她的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苏沐寒停在原地,转头看着他:“陪我出去走走!” 墨修尘看向唐生等人。 唐生挥手冲他挥了挥手。 然后墨修尘带着苏沐寒走出府邸。 墨修尘对丘志泽点了点头。 墨修尘带着苏沐寒走在大街上。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黄昏下的行人绰绰。 来到那处池塘边,春末的池塘中已经绿意盎然,密密麻麻的莲叶铺展开去,青翠碧绿无边无际。 墨修尘呢喃道:“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 苏沐寒就站在他的身边,沉默不语。 墨修尘笑看着她,发现其实苏沐寒美的不可方物,仿佛就是这无穷莲叶上的一朵荷花。 虽然看似清冷,可心中却始终柔软。 他说道:“不是都回去了吗?为何又来了?” 苏沐寒直勾勾地盯着他,突然问道:“你有心仪的女子吗?” 墨修尘沉默了稍许,摇头道:“也不知道算不算,只是并未细细想过,走在这条路上,便不允许我有过多的情感。” “那我若说……”苏沐寒脸上飞上两朵红晕,看向墨修尘:“我若是心仪于你呢?” 墨修尘顿时如遭雷击,直愣愣地看着苏沐寒。 他没有急着开口。 而是细细回想起二人的过往。 从初次相见的不愉快,到一次次交流、合作,从云霞城战场离开,一同闯仙府遗迹,同行至西泽州。 为他落剑,为他寻剑。 一幕幕都在尽在眼前。 这一路走来,从开始相识起,在墨修尘的印象中,就是苏沐寒在为自己付出。 他不明白苏沐寒为何心仪自己。 而他,当真对苏沐寒没有半点情意吗? 不是这样的。 正是苏沐寒的种种好,让墨修尘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好像到最后只有亏欠了。 或许被爱的人因为对方保护得太好,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去喜欢。 墨修尘似乎想通了,转头看向苏沐寒,笑道:“苏姑娘,我自然也是喜欢你的!” 他没有那么多扭捏,或许有些事情本来就不该拖泥带水。 此前他总觉得不能将苏沐寒牵扯进来太多,可是如今想来,自己的每一件事情对方都参与其中,想要切割也不可能,况且走到如今,他们两人的默契也越来越深厚。 至于这种默契或许外人看不出,但墨修尘心中有数。 就好比在西泽州那次。 墨修尘确实希望是有个人能为自己压阵的。 但是他没有说,只是希望苏沐寒保护好阿婆。 但最后这个压阵之人便是苏沐寒。 苏沐寒眼神轻颤,黄昏的霞光落在她的面颊上,仿佛为了那张脸平添了几分色彩,她注视着他问道:“那以后,你遇到危机的时候可不可以别瞒着我?” 墨修尘颔首,郑重点头:“好!” 苏沐寒嘴角扬起。 墨修尘又说道:“但若是遇到危险,我让你走的时候别犹豫。” 苏沐寒刚想拒绝,墨修尘笑着摇头。 她明白他,他又何尝不明白她呢。 墨修尘面朝夕阳,轻声道:“我们有一天以后如那夕阳,缓缓落山,朝阳重新升起的是下一辈。” 苏沐寒走到他身边:“我会陪着你!” 墨修尘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这一路不都是你陪我走过来的吗?” 苏沐寒看了一眼那只纤长的手,眼神有些躲闪,脸上升起两抹红晕,嘴角抿起,然后握紧墨修尘的手。 这一刻,两人似乎之间再没有那层薄雾。 而在梧州城的一座阁楼上,一个中年男子砰的一下将手中酒杯捏碎了。 “兔崽子,兔崽子,气死我了。”他站起身来,低吼道:“别拦我,我要去揍他一顿!” 美妇人捂嘴轻笑:“没人拦你啊,去吧!” 中年男子来回踱步,指着那祠堂的方向,念叨个不停:“你怎么也不着急,女儿都让人拐跑了。” “急有什么用?这么些年了,不是老想着女儿给你带个女婿回来吗?”美妇人笑道:“我看那孩子挺不错的。” “就是爱惹事!”中年男子一屁股坐下,唉声叹气地说道:“以后我那门槛怕是要被人踩烂了。” 美妇人笑道:“这小家伙要面对的压力不小。” “哼,三宗四门那么多亲传弟子,看他怎么应对。”中年男子冷哼道:“听说战神宫那家伙如今已经在冲击乾元境了。” 美妇人拍着他的手:“战神宫那人固然背景实力都不弱,但我还是觉得这孩子顺眼些。” “你啊,就是丈母娘看女婿,怎么看怎么顺眼。”中年男子气得灌了几口酒。 美妇人笑道:“我反正觉得这孩子很好,也是个知道心疼人的。” 中年男子突然说道:“好像我不知道心疼人一样。” 美妇人给了他一个白眼。 墨修尘与苏沐寒携手回到府邸。 发现黎世黯然地坐在角落,院子中的气氛也有些沉重。 墨修尘与苏沐寒坐下后,这才问道:“怎么了。” 唐生无奈道:“一坛尘封多年的苦酒被揭开了。” 当年黎兮一案。 窦飞白确实出手了,不过不是出手阻击黎兮。 相反,正是因为黎兮的出手,这才让黎兮有了之后一段停留人间的岁月。 至于那出手重伤黎兮的人,有三位上五境以及一位十境武夫。 而当时黎兮仅有虚涅境中期以及武夫八境,靠着一件法器充当上五境剑修,这才吓退了那些人。 墨修尘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黎世,难怪看起来一副全无心气的样子。 墨修尘问道:“怎么,这就要偃旗息鼓了?” “上五境怎么了,难道你就修不成上五境?” 黎世摇头道:“上五境,我不知何时才能修成上五境。” 墨修尘问道:“你如今年岁几何?” “甲子有八!”黎世说道。 墨修尘站起身,一脚就踹了过去,骂道:“滚你娘的,放在炼气士眼中,你这样的岁数简直就是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儿,如今你告诉我你不知道何时才能修成上五境。” 黎世被一脚踹到墙角,但他没有任何还手的意思,只是瘫坐在墙角边上:“山上报仇,百年千年都可以,为什么你不可以?” 黎世看向唐生,小声说道:“人家不到百岁都是上五境剑修了呢?” 窦飞白闻言大笑不已,眼泪都快笑出来:“你跟他比,那你还是找块儿豆腐撞死算了,我们这些人都可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唐生说道:“修道路上,最重要的是心定,大器晚成者比比皆是,若是急于一时,便是修心不够。” 墨修尘厉声喝道:“你要是个男人,就给老子站起来,然后拿出你这些年的劲儿,然后修出个上五境,再去将那些人一个个宰了,告诉世人,你是黎兮的孙子。”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缓缓坐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心局。 毫无疑问,黎世的问心局便在此。 若能冲过去,黎世的成就定然不可能止步于此。 墨修尘没有再看他一眼。 若是黎世走不出来,既然不能成为他路上的助力,那他接下来的布局就要有所变化了。 丘志泽看着黎世。 觉得这家伙虽然已经是无相境了,但是脑子怎么就拎不清呢? 在他面前坐着的,一位上五境剑修,一位虚涅境,一个郡主,一位大秦皇子,还有一个运筹帷幄的狠人。 这种机会都抓不住,他都恨不得代替黎世了。 墨修尘看向丘志泽:“来都来了,说说你的事情。” 丘志泽犹豫道:“能不能单独聊聊。” 墨修尘看了看众人,然后点了点头。 第一百五十六章:一往无前,断无后退 墨修尘起身就要离开。 但是有回头拉住苏沐寒的手,笑道:“一起!”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惊掉下巴。 此前,这二人回来之时,只是并肩而行,众人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但是现在,他们看见了什么。 墨修尘直接牵起了苏沐寒的手。 而且,苏沐寒除了有些娇羞之外,并未抗拒,反而顺从的点了点头。 丘志泽张大着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墨修尘没好气道:“傻了吗,带路啊?” 唐生看着墨修尘的背影。 他突然觉着这小家伙很像一个人。 那一双眸子真的出奇的像,但为什么就不是墨家子嗣呢? 但那人却是实打实的墨家子嗣。 当年墨家劫难之时,他尚在外游历。 几经传信,却始终不得回应。 哪怕他游历天下,在其他大域也未曾见到那个人。 若真是那人的子嗣…… 唐生觉得这其中应该还有隐情。 只是那股子狠劲儿,真的是单从战场磨砺出来的吗? 墨修尘随着丘志泽来到一处别院内。 丘志泽先是抱拳道歉:“墨公子,实在抱歉,此前在蓟州本来是想为你留条后路的,但是最终还是没能帮上忙!” “留后路?”墨修尘疑惑地看向他。 旋即,墨修尘看向苏沐寒,他明白为何苏沐寒会这么快找到自己了。 他眼神中全是愧疚,他没想到苏沐寒竟然时刻将他记挂在心里,可自己也说不上哪里好,他紧了紧握住苏沐寒的手:“让你担心了!” 苏沐寒抿嘴一笑:“你没事就好了,我也只是让他帮帮忙而已。” 墨修尘知道苏沐寒不喜欢说那些矫情的话,心底终究还是那个傲气的郡主。 他看向丘志泽问道:“当初拜托你找的炼体法门有着落了吗?” 丘志泽汗颜道:“这件事儿倒是没办好,我们丘氏将人手都散出去收集,却都只有一些拳法,至于炼体法门却没有消息。” 墨修尘颔首道:“这件事也怪不得你们,毕竟如今武夫练拳便已是炼体了。” “多谢墨公子体谅,我身上倒是有几本搜罗来的拳谱,我这就给你过目。”丘志泽说道。 墨修尘摇头道:“算了,拳法我不缺的,我今天来此,就是为了了解一下你们丘氏的动作。” 丘志泽思量了一番,说道:“丘氏按照你的吩咐,如今已经拿下了原本属于定骞李氏的三州商路,不过李氏也沉得住气,硬生生的吃了这个闷亏,同时还借助水路与我们丘氏合作。” 墨修尘五指半握,轻轻敲击着桌面,他说道:“不要小觑李氏,他们无非是想退而求其次,同时保存实力后撤,往北方扑去。” 丘志泽眼神一凝,问道:“你的意思是,定骞李氏也在谋划北境商路的主意。” “不出意外,他们的重心已经开始往北境转移,你让丘氏的人去查一查,当初在这三州的生意以山上为主还是以山下为主,同时让他们将这些列个清单给你,你就明白了。”墨修尘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那墨公子有什么想法?”丘志泽此刻大脑已经转不过来了,因为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一茬。 由于秦骁的缘故,让他以为李氏如今只是收拢了战线,对于北境之事,丘氏应该足有六成机会。 如今看来,丘氏的胜算恐怕还不到两成。 因为接触珺王的人,定然不止定骞李氏与云顶天宫。 同时对于墨修尘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这个从一开始就仿佛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却将所有局势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自始至终,墨修尘的语气与神情都是那般淡漠平静,甚至都不曾皱一下眉头。 要是换做他,其中的门门道道他得理上三天三夜。 墨修尘说道:“既然李氏想要往北方去,那就放他们去。” “啊……”丘志泽疑惑地看向墨修尘。 这不就等于给了李氏一条通天大道吗? 等将来李氏重振旗鼓,反扑南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墨修尘冷笑道:“想必你心中亦有往北而去的想法,但是我想说的是,不管其他人跟你说了什么,都被往北而去,因为丘氏还没有匹敌那些庞然大物的实力。” 苏沐寒闻言道:“如今北境不是把控在珺王手中吗?只要他开口,丘氏入主北境商路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墨修尘耐心解释道:“帐不是这样算的,丘氏固然可以进军北境,但向来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他看向丘志泽:“先不说那些庞然大物,但是你们丘氏吃得下吗?” 丘志泽摇头。 若不是有墨修尘出谋划策,如今丘氏依旧如履薄冰,更是在夹缝中生存。 这也是他最佩服几代丘氏祖宗的一点。 墨修尘点头说道:“那就是了,现在丘氏最好的就是求稳。” 他话锋一转:“求稳并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将李氏在南方的退路都堵死。” 丘志泽起身拱手道:“请公子赐教!” 墨修尘取出堪舆图,指着玄渎以南方向,沉声道:“将你们丘氏的资源全部调集起来,全力攻打南方,将李氏彻底赶出玄渎以南。” “同时,派人摸清楚李氏的生意特点,然后跟在他们后面,但注意一点,质量上一定要有保证,同时也要舍得出血。” “我明白了,公子的意思是李氏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丘志泽说出自己的想法。 墨修尘摇头道:“不仅如此,你们要做出自己的风格来,打出自己的名声来,物美价廉这才是最投其所好的,然后去找那些山上仙门合作,最好能将与李氏合作的仙门挖过来。” 丘志泽听完之后,满头大汗。 他将墨修尘所有布局细细回想了一遍,这才发现墨修尘此计有多狠毒,简直就是对定骞李氏的釜底抽薪。 苏沐寒却在这时候说道:“你还是没有说怎么解决李氏从北方反扑的问题。” 墨修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个事情暂且就容我卖个关子。” 丘志泽却是开口问道:“其实来之前,就是想询问公子对于丘氏往北而去的看法,因为战王世子此前找过我,正在等我回复。” 墨修尘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应该是有条件的吧?” 丘志泽知道瞒不住墨修尘,便索性直说了:“他让丘氏将能调集的军需尽数运往元烈。” 墨修尘沉思了一下:“答应他的条件,但是北进之事与他说一声,丘氏如今求稳。” “全凭公子吩咐。”丘志泽施以重礼。 墨修尘扶住他,说道:“我为你们丘氏出谋划策不是没有条件的,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丘志泽闻言心中一喜:“公子但说无妨。” “我要丘氏拿下李氏后经营的一成收益,记住,这不是一次性的,而是每年如此,若是答应,我保证你们丘氏将来会是北域最大的商家,甚至可以开辟往其他大域,若是觉得不靠谱,就当我没说个这个话。”墨修尘凝视着丘志泽:“这件事不着急回复我,你可以先去请示你家中长辈。” 丘志泽闻言重重点头:“我一定尽快给公子答复。” 墨修尘与苏沐寒离开别院。 苏沐寒问道:“你真有把握让丘氏站在北域商家之巅,要知道北域如今的商家就有三大巨头,这三家恐怕不会任由你们如此做大。” 墨修尘站在廊桥上,回望别院,沉声道:“就看丘氏老祖宗的魄力了。” 苏沐寒望着站在星光下的笔直身影,他仿佛对所有事情都应付得游刃有余,身上有着令人无比向往的神秘。 而正是这种神秘,让她对他无比关注,到最后完全记挂在心。 与他相处时,她也总会安心。 从他为她带包子,为她做饭。 她就是已经逐渐习惯了墨修尘的存在。 否则,她又怎可能愿意借出那柄随身佩剑。 他总是在为他人谋划,可他身后总是空无一人,她愿意做他身后那个人,只要他累了,就可以回头靠着。 墨修尘知晓苏沐寒的心思,无非是担心自己谋局过大,牵扯出更大的恩怨来。 但人在江湖,许多事情总是身不由己,他也需要自己的盟友,只要这些人愿意出力,他便愿意将他们带到另外一个高度。 他安慰道:“我心里有数,许多事情不是我现在能做到的,但是为了面对即将到来的局面,我不得不去未雨绸缪,以及……” 墨修尘撩起苏沐寒的鬓角,笑道:“既然我们之间已经确定了关系,那将来总要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吧。” 苏沐寒嗔怪道:“谁要那些东西!” 但她心中很开心。 连脸上的冰冷都融化了几分。 苏沐寒道:“想要进我家门,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墨修尘哦了一声:“看来我的竞争对手不少啊?” 苏沐寒眼神真挚地看向他:“我不管你前面有多少阻碍,我坚定的走向你,你也不许后退,我们一起走向对方,谁也不能半路放弃。” 墨修尘闻言一笑:“我可是要成为剑修的人,一往无前,断不后退!” 第一百五十七章:见面不相识 鹏翼垂空,笑人世,苍然无物! “一往无前的是那滚滚汹涌流淌的时光长河,我们都只是其中的水滴。”苏沐寒低声呢喃道。 墨修尘笑道:“那又如何,终有一日,我们的剑将横跨时光长河。” 苏沐寒望着墨修尘意气风发的模样,发现那个家伙竟然隐约比他高出半个头。 记得刚见面时,这家伙好像也就比自己高那么一点儿。 不过,她很开心。 至少……至少他还是那个他? 苏沐寒问道:“李氏背后还有人,你让丘氏如此断其后路,就不怕他们狗急跳墙?” 墨修尘摇头道:“你都说了是狗急跳墙,那你觉得是捕兽夹厉害,还是狗厉害?” “你还准备了后手?”苏沐寒神采奕奕地盯着她。 因为她觉得墨修尘那种指点江山的样子很……男人! 对,就是男人! 他没有其他人身上那种浮躁,更没有因为一两次受创而怨天尤人,他仿佛一直都在往前走,每一步都很沉稳。 墨修尘眨眼道:“你看我是全知全能的吗?” 苏沐寒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挺像神棍!” 墨修尘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 他发现苏沐寒竟然也有调皮的一面。 握着那纤细柔夷,笑了笑,本想伸手刮苏沐寒的琼鼻,不过还是没敢,怕被挨揍。 唐生倚靠在府邸廊道的柱子上,咳嗽道:“你们两行了啊,这样下去,正事都没法聊了。” 苏沐寒轻轻踹了墨修尘一脚。 墨修尘挨了一下,笑着看向唐生:“这就来。” 回到院子中。 五人围坐桌边。 唐生率先开口道:“你们安排你的事儿。” 墨修尘闻言看向黎世,收敛了笑意,一脸严肃道:“若你还有心气儿,那就去书院呆一段时间,然后再去北境边疆,跟随珺王征战沙场。” 黎世颔首道:“我会直接去北境边关,历练沙场,然后再去书院。” “也可,不过我提醒一点,去了那边你的战功就别要了,好好看看边疆吧。”墨修尘说道。 黎世张了张嘴,低头道:“我听公子的。” 墨修尘缓缓说道:“黎世,你要知道谁都有心关,但绝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去牵连无辜之人,至少那些普通人他们没有犯错,罪不至死。” “若说你是将你的仇家杀得鸡犬不留,寸草不生,我都不会理会,因为我自己就是这样做的,说不着你什么。” 黎世神色愧疚难当:“我知道了!” 墨修尘沉声道:“我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只是将一些道理说与你,至于听不听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其实墨修尘也不觉得能在这些事情上为黎世拿什么主意,他只是给予建议。 在他看来,如今的黎世担不起守土一方的职责,心中杀念过重。 唯有边疆战场,才能洗练他心中的戾气。 至于让他去书院,墨修尘只是觉得他娘的这天下,哪个读书人是好脾气的。 黎世起身郑重行礼:“黎世多有对不住之处,多谢公子海涵!” 墨修尘撇嘴道:“他娘的,要不是你当初威胁我,老子这会儿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还呆在这里跟你讲道理,去你娘的。”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墨修尘看向秦连山,问道:“接下来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你来吧,运筹帷幄的事情,还是你比较靠谱。”秦连山直接撂挑子。 墨修尘点头看向窦飞白,问道:“窦大人,不知道你手中有几分底牌?” 窦飞白说道:“本来是有几颗棋子的,只是如今看来似乎起不了多大作用。” 墨修尘心中有数了,说道:“天风门那边有几成把握?” 窦飞白诧异的盯着墨修尘,似乎疑惑他是从何处知道自己在天风门有布局的。 但还是如实说道:“若是此前,当有六成,如今恐怕只有一成把握。” 墨修尘思量道:“既然没有绝对把握,那就暂且留下这颗棋子。” 窦飞白疑惑地看过去,秦连山亦是如此。 照理说如今天风门就是一颗毒瘤,将其留下就在大秦仙朝的土地上埋下了一颗炸弹,你也根本算不准它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墨修尘笑了笑:“留下他自然是有用处的,天风门不是和星门有勾连吗?那就盯着他,找到星门的行踪,将星门一点点拔除,正好也瞧瞧那些躲在暗中的人究竟都有谁。” 秦连山听闻之后,哈哈大笑:“你这是想将大秦境内的星门之人一网打尽啊。” 墨修尘眼神犀利:“不,我的目的不仅是星门,而是大秦所有图谋不轨之人。” 秦连山看向墨修尘,心中一暖,言语至此,他若是还不明白墨修尘的心思,那他就真的枉为皇子了。 墨修尘此举不仅能打击星门,更是为大秦清除祸患。 都道是星门杀手出自四方山门,但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身份,也就没有证据向这些山上仙门动手。 而墨修尘这一手棋下去,配合大秦情报网,他就不相信星门还能捂得那么死,一点狐狸尾巴都不漏出来。 墨修尘对秦连山说道:“大秦情报网应该不弱,揪出尾巴应该不是问题,不过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秦连山对于墨修尘的提醒很认可。 既然墨修尘已经定下了大致方向,那接下来就是大秦那张网发威的时刻了。 将一些细节都交代好之后。 墨修尘这才看向唐生,问道:“剑仙大人现在可以告知我,找我何事了吧?” 唐生一直在注意墨修尘的一言一行,以及众人对墨修尘的态度。 这一看不要紧,他发现在场之人不论是谁,似乎都对墨修尘这个修为最弱的人,反而都有几分由衷的钦佩。 他就像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 可唐生觉得墨修尘这小子没有半点领导者的觉悟。 交代完之后墨修尘就直接不管了,倒是直接问起他来了。 唐生轻叹了一声,以心声道:“这件事说大不大,就是需要你随我走一趟覆云州仙府遗址。” 墨修尘猛地抬头看向唐生:“何意?” 唐生连忙解释道:“莫要误会,我只是需要你随我一同走一趟,因为当初仙府被带之后……” 唐生大袖一挥,一幅虚空烙印浮现。 其中景象正是覆云州阴门郡仙府遗址所在。 其间方圆百里已经被黑屋缭绕,生机不复,遍地枯骨,仿佛正在开辟炼狱,而在黑雾外围,一层金色文字法阵已经不堪重负,缕缕黑雾已经开始往外面渗出,波及外面的天地。 墨修尘霍地起身,看着那黑雾中间,沉声道:“有神灵吞炼天地!” 唐生诧异的看向他,问道:“相隔数十万里,你竟能窥见其中景象?” “我看道一尊披甲神灵正在窥探天地,更在汲取人间生机。”墨修尘眼神轻颤,神色凝重的问道:“连你们都无法阻止吗?” 唐生摇头叹气道:“我们无法关闭,所以我才来找你。” 苏沐寒担忧不已,紧紧握住墨修尘的手:“连你们都无法做成此事,让他去又能如何?” “郡主,这件事非他不可,若不是迫不得已,我等也不会让他涉险。”唐生耐心的解释着:“因为当初青筱道人的仙府落地极为巧妙,恰好堵住了大阵阴门所在,如今仙府被带走,阴阳衔接,通道开启,那些神灵余孽便开始觊觎人间,想突破阴阳束缚,降临人间。” 苏沐寒沉默不语。 她不想让墨修尘刚出险境,又入险地,但她也不能阻止墨修尘,因为那是涉及人间存亡的事。 墨修尘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没事儿,我就是去看看,若事不可为,我转头就跑。” “我也去,反正当初仙府是一起闯的,那因果就一起担。”苏沐寒语气坚定的说道。 墨修尘有些无奈,但也没有拒绝,硬着头皮看向唐生道:“剑仙,如此可好?” 唐生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好!” 墨修尘瞪大眼眸,看向唐生,感觉很不对劲。 这位剑仙很是不讲究啊,感觉就是在凑人一样。 墨修尘直接起身,拉着苏沐寒就往外面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算了,咱不去了,这家伙一看就不像好人!” 墨修尘这一举动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更是让秦连山四人汗流浃背,人家好歹也是一位剑仙啊,你就这么走了,礼数呢? 人家剑仙的面子呢? 唐生呆在当场,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问道:“是哪里有问题吗?” 众人齐齐摇头,异口同声:“没问题!” 唐生连忙起身追了出去,挥手喊道:“等等我,我们还可以再聊聊!” 这一幕让身后众人目瞪口呆。 这是剑仙? 墨修尘不是剑仙? 墨修尘真没背景? 秦连山看向窦飞白,好似在以眼神询问:“你信吗?” 窦飞白摇头:“自然是不信的。” 四人眼神交汇在一起。 就仿佛一场头脑风暴在四人之间展开。 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唐生背着剑匣在夜晚的街上狂奔,前面两人头也不回,只顾着欣赏着梧州城的夜市。 墨修尘以心声说道:“我总感觉有人在偷窥我们!” 苏沐寒有些紧张的问道:“要是他们来找你,你怕不怕?” “谁?”墨修尘疑惑地问道。 “就是……哎呀……”苏沐寒红着脸低着头,有些羞恼的说道:“不跟你说了!” 墨修尘说道:“来了!” 苏沐寒连忙抬头东张西望,霎时间看见两道身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人群中,她连忙躲到墨修尘的身后,嘟囔道:“他们怎么来了?” 墨修尘看着心中也有些局促,但却不知道苏沐寒看到的熟人是谁。 中年男人走到两人面前,沉声道:“把手给我松开!” 墨修尘先是一脸疑惑,然后与之对视,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管我!” 中年男人瞪着墨修尘,气急败坏地说道:“小子,咱们出城练练去!” “不去!”墨修尘直接拒绝。 中年男人伸手就要将墨修尘扒拉开去,却被美妇人扯住:“大庭广众的!” 苏沐寒见到美妇人,这才低着头从墨修尘身后走出来,喊道:“爹,娘!” 中年男人叉腰,喘着粗气,好像真的被气着了一般。 美妇人倒是捂着嘴轻笑着:“沐寒,也不给爹娘介绍一下。” 苏沐寒脸都红到耳根子了。 墨修尘也有些傻眼了。 这……是苏沐寒的爹娘。 他刚刚怼错了人? 苏沐寒在后面轻轻踹了他一脚。 墨修尘连忙行礼:“叔叔阿姨好,我叫墨修尘,是沐寒的道侣!” 中年男人立马反驳道:“我们可没答应,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闭嘴!”美妇人拧了一把男人腰间。 苏沐寒此刻已经害羞的恨不得把头垂到地面上,她怎么也没想到墨修尘这么直接的。 但她却也没反驳。 美妇人打量着墨修尘,满意的点点头:“找个地方,我们聊聊!” 远处的唐生见到这一幕。 轻笑着摇头。 他是没想到,这队夫妇竟然暗中跟来了。 不过也好,他同意苏沐寒一同前往覆云州,本来就是为了让樊王出手相助。 如今,不仅是樊王不请自来,而且还带来了曾经的女子豪杰。 那镇压阴门郡神灵一事,就要轻松许多了。 不过,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把那小子带过去。 反正如何不能如此显眼。 如今盯着墨修尘的势力有点多了。 许多山上宗门的弟子都在找他,星门估计也在找他,估计与宗家交好的另外三家也在找这小子。 他有些头疼。 动脑子的事情,他还真不擅长。 若是他一个人,反正道理讲不通还有本命飞剑。 可想要悄无声息的带着墨修尘赶路,不太现实。 墨修尘的如今的境界只有三境,还承受不住那种上五境的赶路方式。 看来还得找一趟丘家那小子。 墨修尘带着中年男人与美妇人进入一家酒楼,单独要了一间雅间。 中年男人开门见山道:“你小子很横嘛?” 墨修尘尴尬回答道:“叔叔误会了!” “误会你大爷,你说你是沐寒的道侣,谁同意的,你说说看!”中年男人气呼呼地问道。 苏沐寒平静的说道:“我答应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希望只是巧合 总是迫不得已的离别最让人无奈且伤心。 苏沐寒言语平静,却是低着头的。 让人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 墨修尘觉得今日所见之苏沐寒,可能将这一生的娇羞都展现了出来。 墨修尘想到了一首诗: 聘聘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中年男人一时语噎,瞪大眼眸看着低头的苏沐寒。 这……还是自己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儿吗? 旋即,他恶狠狠的盯着墨修尘,说道:“小子,你够可以啊!” 墨修尘也很无奈,他实在没有想到苏沐寒的父母会突然出现在梧州,而且应该观察自己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难怪此前一直有种被人窥探的错觉。 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错觉,而是苏沐寒的父母一直在注意着自己。 他连忙抱拳道歉:“叔叔对不起,此前是我唐突冒昧了。” “别以为道个歉就能揭过。”中年男人显然不吃这一套。 美妇人狠狠地在中年男人腰间拧了一把:“就不能跟孩子好好说话是吧?” 中年男人一阵吃疼,无辜地看向美妇人。 苏沐寒也缓缓抬起头注视着对面二人。 中年男人与美妇人说道:“你先带着沐寒出去逛逛,我跟这小子好好聊聊。” “不行!” 美妇人尚未开口,苏沐寒已经率先开口替美妇人拒绝了。 美妇人盯着自己男人半晌,最终点了点头,对苏沐寒说道:“我们去走走,让你爹跟修尘聊聊吧。” 等二人走后。 墨修尘如坐针毡,浑身难受得紧。 要是二人之间没有苏沐寒这层关系,他还真就不怎么怵,但是现在自己确实…… 中年男人注视着墨修尘,缓缓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乾,大秦王侯之一,封号樊王。” 墨修尘缓缓起身,躬身抱拳:“见过樊王!” 苏乾点了点头,然后他就发现墨修尘身上的气势浑然一变,坐直身子,与自己平视,不卑不亢。 苏乾心中感叹了一下,而后说道:“我家沐寒天性冰冷,性子也冷淡得紧,我与她娘亲打小就心疼宠溺地紧,但从未见她对那个男子这般上心,你是破天荒的第一个。” 墨修尘沉默不语,心头自然也感动,他确实很荣幸。 但是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苏乾的话。 或许是愧疚,或许是不忍。 他将苏沐寒拉入局中,如今苏乾来此,便已经无可避免地撞入局中。 虽然墨修尘有意布局,但从未想过将苏乾搅入局中来。 他甚至都不再希望苏沐寒进入局中。 墨修尘隔了好久才开口道:“叔叔,我知道沐寒在你们心中的位置,我与她确实也谈不上门当户对。” 苏乾玩味地看着墨修尘,问道:“然后呢?” 墨修尘调整心绪,缓缓说道:“我不喜欢说些假大空的话,我对沐寒是喜欢的,所以我会强大自己,然后保护好她。” “好大口气,保护好她,这种话也亏你说得出来,好大一个三境炼气士。”苏乾啧啧道。 墨修尘无奈,怎么总是阴阳怪气的呢? 但他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自己打不过,何况就算是能打得过,自己敢动手吗? 苏乾瞪着他说道:“看你指点江山凯凯而谈,怎么到我这就成了个闷葫芦了?” 墨修尘心想,你自己看看你那模样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 他说道:“我保证尽快追上沐寒的修为!” 苏乾气笑了:“真是个呆子,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在墨修尘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年轻那会儿的样子。 面对她娘亲的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若是墨修尘此刻油嘴滑舌,伶牙俐齿,苏乾就真的要担心几分,沐寒是否真的遇到了良人。 他说道:“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但是我警告你,管好自己的咸猪手。” 墨修尘呆呆的看向苏乾,心想这就完了? “谨遵教诲!”墨修尘硬着头皮说道。 “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我告诉你小子,沐寒要是在你这受了委屈,你看我不揍你!”苏乾威胁着说道。 墨修尘笑着点头。 他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因为他知道作为父母的都担心自己的孩子受委屈,何况苏沐寒这种豪门长大的女子,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苏乾叹声道:“我都从未见过沐寒那般姿态,你小子啊,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墨修尘颔首道:“我知道的。” 苏乾点点头,然后上下打量着墨修尘,缓缓道:“修为的事情不急,你这一身战力已经严重超纲了,要考虑如何平衡起来,跛脚走路到后面就有得苦头吃了。” 墨修尘点着头。 他自然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境况。 但是没有办法。 他这一时半会儿是破不开瓶颈了。 道宫天地内还有两座神宫未能完全开启。 天地长桥也还有一段距离才能抵达天幕。 想要破境,最起码得等到两座神宫全部开启才行。 而且他现在都不那么自信了。 因为这段时间受伤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居然不知不觉又开蕴养了几条筋脉。 他明明没有刻意的去蕴养筋脉,但是经历大战后,筋脉居然在自行蕴养。 难不成? 他想到了那部炼体法门。 若是如此,岂不是说只要他不断淬炼身躯,炼体法门便能不断蕴养筋脉窍穴? 他没有继续往下深思,因为他的路已经与他人不一样,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摸索。 若是一位求快,反倒可能忽略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笑着点头:“多谢叔叔提醒,我会注意的。” 苏乾说道:“你的根基倒是挺扎实,接连几场大战一下,气息没有虚浮反倒是更为凝练了几分,我只是将我所知道的说与你听听,不过修行始终是自家事,旁人言语再多也无用,一切都得靠自己。” “我明白的!” 苏乾笑道点头,不过眼神还是不太和善,问道:“等你忙完去樊州,记得先去樊州,我们两喝顿酒!” 墨修尘弱弱的说道:“好的!” 不多时。 美妇人与苏沐寒推门进来。 “聊完了?”美妇人问道。 苏乾点头道:“差不多了!” 美妇人拉着苏沐寒坐在墨修尘的对面,柔声说道:“修尘,其他的我也就不多说了,沐寒也大致说了一番你的情况,阿姨只想告诉你,凡事保证自己的安全。” 墨修尘郑重点头:“我会的。” 美妇人笑着说道:“你的心思缜密,也不需要我们担心太多,只是你们年轻人,容易热血上头,我就只能多念叨几句。” 她拉着苏沐寒的手,脸色柔和:“我们家沐寒性子有些冷,你多担待些!” 墨修尘点点头不说话。 他能说苏沐寒的不是吗? 不能! 苏乾起身走到墨修尘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我们就不在这边多留了,记得忙完来趟樊州。” 墨修尘挠着头,尴尬道:“叔叔阿姨估计暂时得帮个忙了!” 苏乾与美妇人皆是看向墨修尘。 墨修尘无奈的对隔壁喊道:“剑仙打算藏到什么时候?” 苏乾与美妇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便见到一袭白衣背剑匣的青年站在门外,稽首行礼道:“唐生见过樊王、王妃!” 苏乾脸皮抽动,没好气道:“他娘的,老子都躲着你走了,你怎么还粘着不放呢?” 美妇人起身施了个万福:“见过唐公子!” 唐生看着苏乾,尴尬地说道:“不请自来,多担待啊。” 苏乾一脸跟吃了苍蝇似的表情:“直说吧,什么事儿?” 唐生迈步走进屋内,然后挥手将房门关上,随手布下禁制。 这才看向在场众人:“实不相瞒,此番是想请樊王与王妃一同前往覆云州。” 美妇人皱眉道:“那边的境况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了吗?” “很玄乎!”唐生看向墨修尘,说道:“这小子说在掌中山河中窥探到了神灵的身影,我们现在不敢确定其中的状况,所以这才冒昧相邀。” 苏乾看向墨修尘问道:“覆云州的那处溪涧……” 墨修尘神色凝重:“若是我之所见为真,那么如今的覆云州确实有大恐怖。” 苏乾只得看向美妇人。 美妇人秀美微蹙,神色肃然:“既然修尘与沐寒也要去那边,我们就跟过去看看。” 墨修尘却在此时问道:“剑仙大人,我现在想知道的是,除了这出绝地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危机。” 唐生哑然失笑,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有一尊自沧澜域而来的神灵余孽,如今尚未现身,估计就是在等待机会。” 樊王沉声道:“这些神灵是因为沧澜域之地如今已然事不可为,所以便打算改变地域开启通道吗?” “应该不是如此,因为在此之前,北域并未出现这样的通道,而且覆云州曾经是绝地阴阳法阵之所在,恰好撞上了。”唐生说道:“希望只是巧合!” 樊王沉默不语。 墨修尘却察觉到气氛变得十分凝重。 而这也是第一次得知关于北域之外其他大域的消息。 但是大秦疆域就有无尽辽阔,根据堪舆图来看,大秦仙朝足有一千多万万亩疆域。 而大秦仙朝也只是占据了北域不到二十分之一的地界。 可想而知整个北域有多大。 那么其他大域又有多大的地域。 而且这些大域还没有大陆相连接,唯有无尽汪洋。 传闻想要去往其他大域,需要乘坐仙家的跨域仙舟。 他乘坐过的山上渡船属于跨域仙舟的一种,而且只是其中最渺小的一类。 如今竟然有神灵跨域而来。 若是那尊神灵当真是冲着覆云州的阴阳法阵而来,届时大地上定然硝烟四起。 人间恐怕又是一场惨剧。 已然见识过神灵的不讲理,所以墨修尘如今对那些远古时代的神灵深恶痛绝。 仔细说起来。 这也算是他的一份因果。 当日自己带走了仙府遗迹。 这才导致那处绝地的出现。 他觉得有必要找一找青筱仙人,询问当初仙府落地是否有什么谋划? 苏乾道:“既然如此,我们已经送到你门上了,那就随你走一遭也无妨。” 墨修尘思量道:“叔叔阿姨,我觉得您们暂且不要直接露面,若是那尊神灵真有后手的话,您们二人也可以作为压轴出场。” 美妇人闻言一笑:“修尘啊,你这是每遇到一件事,就开始布置后手了吗?” 墨修尘坦然道:“实在是实力弱小,容不得我走错一步,万事都得多看几步!” “倒是心思细腻,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你叔叔与我自然没意见!”美妇人盯着苏乾:“是吧夫君?” “额,我没意见!”苏乾连忙回答道。 苏乾也想见识一下,这小子是否真如传闻那般落子如神! 唐生长呼出一口气,对几人行礼道谢:“唐生在此多谢诸位相助!” 美妇人笑意盈盈地说道:“既然我们都答应了你的请求,那么接下来我倒是有不情之请。” “王妃但说无妨!”唐生道。 “修尘与沐寒二人的行踪保密一下,最好能找到一艘山上渡船,或者是你自己有符舟也可以。”美妇人语气坚定的说道。 墨修尘闻言有些意外的看向美妇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为自己着想。 苏沐寒的行踪隐藏与否意义不大,反倒是自己,若是行踪泄露,就会引来一群捕猎的野兽。 美妇人此举明显是为了自己打算的。 而唐生的回答也让墨修尘惊讶。 唐生直言道:“自然,我在来时便已经准备好了。” “如此最好!” 将事情谈妥,唐生直接带着众人消失在房间内。 待再次出现之时,几人已经出现在一处阁楼之中。 而这里正是丘氏的商会驻地。 丘志泽正在焦急地等待着。 见到突兀出现的一行人。 丘志泽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唐公子……” 然后他就目瞪口呆,整个呆在原地。 因为他看见了苏乾与美妇人。 被墨修尘上前呼了一巴掌,他才回过神来,连忙躬身行礼:“见过樊王、王妃、郡主!” 众人点头回应。 唐生问道:“丘公子,拜托你的事准备得如何?” 丘志泽说道:“已经准备好了,诸位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