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除妖记》 第一章 “天师张道陵站在村头的广场上,手持散发着淡淡金光的桃木剑,目光如炬地盯着那化作美丽少女模样的蛇妖青鳞。他知道这场斗法非同小可,青鳞的妖力深不可测,一旦让她逃脱,必将后患无穷。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青鳞身形晃动,化为一道绿影向村外飞窜。张道陵早有防备,他身形如电,迅速追上前去,他全身道气鼓荡,真元凝聚于桃木剑之上,一剑刺破空。” 就在这精彩之时,说书先生突然一收声,而后醒木猛地一拍桌面,说到:“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说罢,说书人便自顾自收拾起来。台下众人见此情景,纷纷起身离去,但却有一少年拎着一茶壶小跑去台上,将说书先生面前的茶碗斟满,笑嘻嘻对着说书先生道了声:“先生。” 说书先生闻声后微抬眼皮,见眼前这面相有些俊朗的少年,知是给这家茶馆帮忙的,便说到:“原来是守光啊。” 这少年名唤徐守光,说来也是命苦,从小被遗弃,被一个老乞丐养大。这老乞丐名唤徐知书,原先也是读书人,只是这世道艰难,科举考试不是为寒门准备的,屡试不第后便渐渐沦落为了乞丐。话说有回乡试发榜,徐知书在布政司衙门口的榜文上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却始终不见自己的名字,徐知书垂头丧气的回家,到家门口前却见一襁褓,襁褓中有一男婴正睡着。徐知书想是哪家遗弃了孩子,忙抬首四顾,却不见人,再望着面前襁褓中的孩子,甚是可爱,便弯腰将孩子抱起,对着眼前那张小脸说到:“也罢,既然你我都是被遗弃的苦命人,以后你便跟着我吧。” 之后徐知书便一把屎一把尿将徐守光带大,教他读书写字,眼见这捡来的儿子就要成年,老乞丐也可以享享清福,可谁人知两年前的一场痨病彻底要了老乞丐的命。临终前,徐知书塞给徐守光一块玉佩,说道:“孩子啊,这块玉佩是当年揣在你襁褓中的,想是跟你身世有关,阿爷就是再穷也没舍得卖,阿爷要走了,这个你自己收好,以后就靠你自己了...”话刚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后来,徐守光葬了老乞丐,自己又到这茶馆里寻了一份工,勉强糊口。 徐守光见先生搭理自己,便缠着说书先生说:“先生,后来呢,后来如何了?” 说书先生听罢愣了下,接着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笑着说:“哈哈,等明天,明天你就知道了。”说罢便提着醒目箱离去了。徐守光望着说书先生远去的背影,口中默念了一声小气,而后一撇嘴,将刚斟满的茶碗中茶水一饮而尽,又接着忙去了。 下午,巷中,徐守光一边走着一边抛着一个铜板,这是他刚领到的今天的工钱。他还在想着说书先生的故事后续如何,全然没注意前方情况,突然抛在空中的铜板被一只肥嘟嘟的大手一把接了过去,紧接着一只脚重重的揣在徐守光的胸口上,把徐守光踹倒在地上。 徐守光坐倒在地上,揉着胸口,抬眼望去,就见一人高马大的胖小子,双手抱胸,掂着个肚子站在前方,旁边还站着一个精干精瘦的小个子。 “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我大超兄弟和小超兄弟啊。”徐守光爬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土,笑着说到。 “呸!你个臭乞丐,你怎配和我们称兄道弟的!”大超啐了一口到地上,而后恶狠狠的说到:“你从我弟弟这骗了十文钱,除掉这枚,还差我们九文钱,啥时候还?”说罢,大超还有意将手指骨头按得作响。 “大超兄弟,咱们街坊领居的,说骗多不好听啊!那钱可是小超从我这里买狗子的钱。” “你放屁,那狗子我也没拿到啊!”小超急忙喊到。 “嘿,你这说话就不讲良心了,那天我收了钱后把狗子送到你怀里,是你自己没抱住,让它跑掉的。难不成你自己家丢了东西,要算在别人头上啊!” “你个臭乞丐,那天不是你打了个呼哨,那狗子听到后便开始发狠劲...”小超委屈的说到。 徐守光听罢,便又打了个呼哨,大超小超兄弟二人奇怪的互相看了看。这时徐守光说到:“我方才也打了个呼哨,您二位也没怎么着,可见这跟那狗子发狠劲没啥关系。” 听到徐守光这话里有点不对劲,大超举起那厚实的大手,怒道:“你敢骂我们是狗,好你个臭乞丐,巧言令色的,看我不撕烂你那张嘴!” 徐守光见大超真要动手,连忙说:“大超兄弟,先别动粗,我徐守光对朋友最实诚,狗子我是没法再弄了,不过我这倒是有笔泼天的富贵,不知二位兄弟可敢去取。” 大超听罢,止住了下落的大手,正欲开口,却给小超抢先说到:“杀头的事我们可不做!” “呸呸呸!小超兄弟,你把我徐守光看成什么人了,我徐守光虽家贫,但我忠心报国、孝敬父母、友爱邻里、关怀乡亲!我哪能干那些坏事!是这样的,今日我在茶馆里听闻一位客人跟同桌朋友说到,他在西城外土地庙里偶然发现藏有好些宝贝,怀疑是飞贼窝赃地点,他怕被发现,不敢多拿,就只取了件什么琉璃瓶什么的,回来后拿去当铺,换了好几百文钱,当天那桌茶钱也都是这位客人给结的。” “那西城外土地庙莫不是传闻闹妖那间?据说那里妖怪凶的狠呢!”小超似乎有些怕。 “嗨哟,我说兄弟,飞贼在那里窝赃,自然要传出些什么鬼魅传说,让人们不敢靠近。反正消息我跟你们说了,有没有胆去取就看你们了。” “娘的,人都说富贵险中求,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搏这一把,干了!”大超人高马大,胆也大些。 “果然还是我大超兄弟有胆识,那咱约好今晚酉时在西城外土地庙见了!” “娘的,不能早些吗?非得等天黑去啊!”大超骂道。 “这飞贼一般都是夜里去到人家中行窃,白天在窝赃处附近歇息,去早了不给那飞贼撞个正着?咱们啊,就得趁飞贼出门后,给他来一个一锅端!” 酉时,天已擦黑,西城外土地庙门外,徐守光远远的就看见大超在路边的草丛里蹲着,他上去轻轻拍了拍大超的肩膀,把大超吓了一跳。 “臭乞丐,你怎么才来?”大超愤愤的说。 “寻宝哪有空手的啊,我准备些家伙式,花了点时间。”说罢,徐守光从腰间摸出两把小锄头递给兄弟俩,边递过去边问到:“这土地庙里面情况咋样?” “我们观察了好一阵子,没发现这土地庙里有啥动静。”小超答到。 “那咱们现在就摸进去,去寻那泼天的富贵!”徐守光说到。 几人趁着月色,慢慢摸进了那土地庙。这土地庙荒废已久,门上的红漆早已斑驳脱落,给人一种沉重的沧桑感,屋顶直接垮了一半,碎砖烂瓦散落在土地庙中的地板上,月光直接从垮塌的屋顶中照了下来,供台上的香炉侧翻着,香炉中也是空空如也,土地公像上的彩油也已然脱落,四周的墙角冒出几株枯萎的野草。庙内的空气带着一股陈腐的味道,还夹杂着一股子腥气,犹如死去耗子一般的味道。 几人在不大的土地庙中一通翻找,净是一些破砖烂瓦的,却不见一点值钱的物件。大超有些生气的问到:“臭乞丐,不是说有什么泼天的富贵吗?” “这不是正找着吗...”徐守光边说边用锈迹斑斑的锄头扒开一堆碎瓦砾,在其中一通翻找。忽然,锄头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叮的一声,这声区别于碰到石砖的声音,倒像是撞在了什么金属上。徐守光喜出望外,忙伸手去摸,倒是从破砖烂瓦中摸出一个玉扳指。 徐守光用衣袖抹了抹玉扳指上的灰尘,借着月光仔细端详起来,只见这玉扳指通身呈深绿色,周围镶嵌着一圈金边,想必方才锄头就撞在这金边上。 徐守光心中一喜,看来这是真的寻到宝贝了,他兴奋压低声音喊到:“大超小超,你们快过来,看我寻到了什么!” 可过了好一阵,也不见那兄弟俩回应,他转头望向大超小超兄弟二人的方向。借着从破损不堪的屋顶挤下来的月光,徐守光见到这兄弟俩贴着墙根站着一动不动,眼睛似乎齐齐的看向自己这边,表情有些好笑,于是便笑着问到:“我说你俩怎么了?快来看看我找到了啥宝贝...” 这时徐守光身后发出一阵响动,这响动声顿时把徐守光背后惊出一层密汗,徐守光连忙转身看向身后,只见从黑漆漆的黑暗中,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慢慢走到了那斑驳的月光下,借着月光,徐守光看见这身影身高约一丈,身长腿短,全身覆盖着灰色的毛发,这身影两只手臂奇长,一张深蓝色的大长脸上一对眸子闪着黄澄澄的光芒,这对眸子下方,一张血盆大口半张着,露出两排尖锐的獠牙。 “妖怪啊!”大超惊的大喊一声,而后直接拽着小超的胳膊向门外狂奔而去。这小超被大超那么一拽,一下子没站稳就摔了下去,但身子还没落地,就被大超拖出了土地庙。 “我说你俩等等我...”徐守光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大超早已拖着小超跑的没了踪影。 “还真不讲义气!”徐守光暗骂一声,也准备夺门而去,却见那高大的妖怪身影猛地就闪至他身前,将庙门出口给堵了个严严实实。那妖怪咧着嘴,躬下腰来把那张深蓝色大长脸靠近徐守光,细细的观察着眼前的这猎物,大概是对比了刚刚的大超,面前这徐守光显得瘦的像是只小鸡仔,那妖怪的脸上似乎也露出一种失望的神色,但还是伸出那长长手臂抓向徐守光。 也许是刚才妖怪挪动身躯的动作过大,撞到了土地庙中的柱子,柱子连带这房梁震动,从残破的屋顶上又滑下一个瓦片,不偏不倚正砸在那妖怪的天灵盖上。哐啷一下瓦片碎开,妖怪下意识的用手去揉那被砸到的天灵盖,徐守光赶忙抓住机会,拔腿就跑。可这庙门被妖怪堵住了,跑也跑不出去,徐守光只好往土地公像的身后躲。那妖怪见徐守光跑开,煮熟的鸭子怎能让它给飞了,便伸出那长手臂对着土地公像身后就一通乱捞,这一捞还真就抓到的徐守光的衣袖。 妖怪拽着徐守光的衣袖用力把他往外扯,徐守光则拼了命的往土地公像身后缩,但常人的力量哪能跟妖怪比,徐守光就觉得自己一点一点被拖了出去。情急之下,徐守光右手紧握锄头,对着那妖怪的大手用力挥下,锈迹斑斑的锄头深深的扎入那妖怪的手背,妖怪吃痛,连忙舍了徐守光,缩回手去。 妖怪拔下嵌在手背上的锄头,甩在一边,用腥臭的舌头小心的舔舐着伤口,或许是血液的腥甜刺激了它,也或许是方才被徐守光的这一击惹怒了它,那妖怪从喉咙处发出一声低吼,上半身肌肉瞬间隆起,伸出双手抓住土地公像的一侧,用力一甩,竟然将土地公像整个摔飞开数尺远的地上,土地公像砸在地上,发出一阵沉重的声响,继而碎裂开来。 依仗的土地公像被扒开,徐守光孤零零的贴着墙,望着眼前凶戾十足的妖怪,徐守光瞬感绝望万分。那妖怪见徐守光一副失落的神色,竟如人一般的咧嘴笑了,一口尖锐的獠牙在月光下显得尤为骇人。 这时,原本土地公像前面的供台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响,两只拳头从那供台下方砸了出来,尽管土地庙荒废已久,尽管这供台已陈年腐朽,但这厚厚的木板上硬是被生生砸出两个洞。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这次是一个人直接从供台下面破“土”而出,伸了长长的一个懒腰。借着月光,只见这人蓬头垢面的,脸上长着两寸来长的山羊胡须,一身脏兮兮的道袍罩在身上,背上还背着把剑,俨然一个邋遢道士。 “嘿,竟然遇上高人!这回有救了!”徐守光心中暗喜。 “何人扰我清梦...”邋遢道士边慵懒的说着,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慢的从破碎的供台中爬了出来,而后竟然一个手没撑住,哐当一声摔翻在供台前。见这一幕,徐守光和那妖怪都忍不住用手捂脸,这哪有什么高人风范啊! 那邋遢道人却也不觉尴尬,起身揉了揉摔痛的屁股,接着便检查起身上道袍有没有被碎木头刮破。 “道长,小心啊!”徐守光贴着墙根唤了句,邋遢道人循声抬眼望过来,就见徐守光用手指了指他身后。 “你说啥?”邋遢道人伸出小手指掏了掏耳朵,这时只见在他身后,那身形高大的妖怪早已双手合拳高高举起,对着邋遢道人的头顶就砸了下来。这拳力裹挟着劲风,似有千钧之力,若被这拳砸中,少不了落得个头骨破碎、脑浆迸裂的下场。可就在这拳即将击中邋遢道人天灵盖之时,那邋遢道人竟然微斜身躯,轻巧的避了过去。只可惜了邋遢道人身后的那张供台,被这一拳砸中,顿时粉身碎骨,木屑四溅。 “好身手!”徐守光看这邋遢道人身法灵活,不由心中竖起一个大拇指。 那妖怪击碎了供台,见邋遢道人仍在身前,并未远遁,于是索性张开血盆大口,对着邋遢道人就咬了过去,这邋遢道人却是一弯腰,恰好躲过。紧接着邋遢道人闪到妖怪另一侧,直起身来,从耳朵里挖出半个小指甲大小的耳屎,顿时面色舒展了许多。 那妖怪见连续两击都落空,知眼前这道人不好惹,于是向后跳了一步,和邋遢道人拉开距离。邋遢道人用大拇指将小指上的耳屎轻轻弹落,低头说到:“孽畜,还不速速离去...” 那妖怪似乎被眼前这邋遢道人镇住了,向侧边退了两步,一抬眼,正好瞧见靠在墙根的徐守光,这妖怪记仇,徐守光方才用锄头伤了它,那妖怪看了一眼手背上还渗着鲜血的伤口,瞬间眼中凶光大盛,一步冲向徐守光,伸出爪子对着徐守光的头颅刺去。平日里山野中的妖怪见了邋遢道人这一身本领,无一不是退避三舍,哪想到今日这妖怪竟然如此记仇,豁出性命也要把仇报了。这一击极其迅速突然,邋遢道人也没料到,眼看这小伙子就要折在这妖怪手中,却不想徐守光突然学着方才邋遢道人一般微斜身躯,竟也避过这致命一击。妖怪的爪子刺在徐守光身后墙中,坚硬的砖墙上生生的凹下去一个洞。 邋遢道人眼前一亮,心说:“这小子悟性竟如此了得,只需看一遍便能将这身法领悟...”,转而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地上连滚带爬,仓皇逃过来的徐守光。 “道长!救命!”徐守光边逃边喊,呼救声这才把邋遢道人拉回了现实。邋遢道人上前一步,将徐守光挡在身后,继而从背后剑鞘中抽出宝剑,指向面前那妖怪,喝到:“人言山魈睚眦必报,果然如此,如留你在世上,必害了这小兄弟性命!”说罢,邋遢道人起身一跃,只一个瞬间,便犹如雷霆一般出现在那山魈的背后,紧接着收了招式,利索的将宝剑重新插回剑鞘。而就在宝剑入鞘的瞬间,山魈胸口处勃然喷涌出大片血花,山魈面露惊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继而又倒了下去。 徐守光看着邋遢道人这行如流水般的一剑,羡慕的眼中仿佛有两颗金星在跳动,徐守光几步小跑,噗通一声跪在邋遢道人身前,俯身便拜:“道长好手段,求道长收我为徒!” 邋遢道人斜眼瞟了一下徐守光,心说:“若换做旁人,此时不应该是来感谢我救命之恩吗?这小子却跑来求我收他做徒弟...”随即将脸一板,问到:“你要学我手段做何用啊?” “当大侠!”徐守光不假思索,张口便说。 “当大侠?” “嗯,在茶馆总听说书先生讲大侠的故事,今日又见了道长威风,更是想学好本领当大侠,好不神气!” “哈哈哈!原来如此,但你可知侠之道可不是为了神气,大侠当锄强扶弱、匡扶正义,为侠之道敢舍得一身剐。” 这些话徐守光平日里哪里听过,见徐守光一愣一愣的,邋遢道人问到:“有酒吗?” 徐守光这才回过神来,忙从怀中摸出一个猪皮酒袋,双手递到邋遢道人的面前,这酒原是他今日为求土地公保佑准备的,没想到却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邋遢道人接过酒袋,拔出塞子,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继而说到:“也罢,今日也是你我有缘,既然喝了你的酒,就也给你露两手。” 说罢,邋遢道人两步跳至庙外空地上,对着徐守光喊到:“这身法唤作''谪仙步'',我只演一次,你且看仔细了!” 徐守光听罢,立马瞪大双眼仔细看着邋遢道人,丝毫不敢眨眼。只见这邋遢道人脚步轻盈而有力,每一步像是踩在棉花上,却又似扎在泥土里。他步伐灵活多变,时而快速疾走,时而缓步徐行,时而横跨一步,时而纵身一跃。 “这身法的要领是道法自然,顺势而动!”道人边演示步伐,边解说着,他的身姿优雅而矫健,身体随着步伐的变换而摆动,仿佛在舞蹈一般。他的动作协调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摆动和僵硬,仿佛身体各个部分都在同一节奏上和谐运动。 徐守光看的眼睛都直了,他一边瞧一边也试着自己踩一下步伐,邋遢道人一套身法走完,徐守光跟着竟然也学会了七八分。 “小子,悟性不错!”邋遢道人见徐守光“谪仙步”也走的有模有样的,丝毫不吝啬自己夸奖。随后,邋遢道人从身上解下宝剑,对着徐守光道:“这剑法唤作‘青莲剑法’,为诗仙李白所创,你瞧仔细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邋遢道人高声唱到,唱罢只见他使左手将宝剑剑鞘一拂,剑鞘冲天而去,震落林子中间好些树叶,紧接着又见他持剑在身前划出半个圆,剑风裹挟着落叶如同滔滔江水一般向前涌去。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继而邋遢道人的剑尖在身前舞成了圈,方才林中被震落的叶子被切分成许多细碎小片,纷纷洒洒的飘落,当真犹如鹅毛大雪一般。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话音刚落,就见邋遢道人右手收了剑,将剑背在身后,左手半握成拳,向前方冲去,拳风强劲,卷的方才细碎的叶片猛地一下撒开。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接着邋遢道人原本变拳为爪,在虚空中抓了一把扯至身前,又紧接着使左肩向前猛然一靠。 “烹牛宰羊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此句一出,只见邋遢道人重新转出右手宝剑,向前方转圈跳劈,接连好几下,那剑势强劲绵密,连绵不绝。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继而邋遢道人使出一个金鸡独立,右手使剑猛地向前方此处,这一剑刺得极快,片刻之后才有剑风被带起。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又见那邋遢道人原地转了一圈,剑风呈螺旋向下扫去,剑风停止,却见那邋遢道人已然盘坐在地面。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邋遢道人从地面又反转一圈起身,正当快要站直时,却陡然双脚微躬,跪倒在地上,腰身后仰快贴至地面,一手撑地,而另一手则持剑向头顶刺去。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只见那邋遢道人使剑在地面花丛中一挑,瞬间花间露水被挑飞到空中,紧接着邋遢道人手中宝剑犹如灵蛇一般左右串动,将那空中露水滴滴弹飞至两旁,露水虽轻,但在这凌厉的剑势下,打到两旁树丛中啪啪作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虐。” 邋遢道人左突右冲,接连向前方迈了七步,一步一剑,剑光在月色下舞得虎虎生风,留下道道残影。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此时,邋遢道人弹出左手,呈兰花指,指尖不知何时竟夹着一枚小石子,对着前方大树一弹,石子顿时没入树干中。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说罢,邋遢道人右手持剑来回左右抡圆了,轮番将地面石子泥土一股脑儿的全向着前方打去。 “与尔同消万古愁。” 邋遢道人将剑收至身侧,运足内力赋于剑身,继而猛地一记横斩扫出,竟扫出一记弧形的剑气,剑气所过之处,树叶凋零,枝干掉落,威力甚至惊人。 一套剑法舞完,邋遢道人回剑入鞘,问徐守光:“小子,学会了几成?” 徐守光呆呆站在原地,还沉浸在刚才的青莲剑法之中,听见邋遢道人的问话,方才回过神来。他犹豫的伸出三根手指,想了想后,又收回一根手指,试探着说:“大概两成吧。” 邋遢道人听罢,不禁哈哈大笑道:“两成已然不错了,没有什么能一蹴而就的,日后勤加练习,必有所成!” 徐守光听罢,忙俯身拜谢道:“多谢师傅授业!请受徒儿一拜!” 怎料那邋遢道人却一把将其扶住,笑着说到:“唉,我喝了你的酒,方才这谪仙步与青莲剑法只是耍来抵酒钱的,我不是你师傅,你也不是我徒儿。” 徐守光正欲再说些什么,邋遢道人却将徐守光扶起,继而又说到:“小子,我观你面像,知你近日恐有节数。倘若日后应我所言,你不妨向东去,或许有转机。” 徐守光听罢,忙问到:“有何节数道长不妨直言,教我化解之法。” 那邋遢道人却只是笑笑说:“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 “天机不可泄露,我的事都摊上天机了?”徐守光低头思索着,正当他还想再问些什么时,一抬头,眼前却再不见半个人影。徐守光一边喊着道长一边四处找寻,终究却也没再瞧见那邋遢道人。这时林中传来一阵夜枭哭嚎,这声音把徐守光吓得一激灵,再看看土地庙中倒着的山魈的尸体,徐守光也不敢再多做停留,自顾自返回家中去了。 第二章 徐守光回到四面漏风的家中,从铺在地上的破褥子下面掏出一截短短的蜡烛,将蜡烛放在桌上。小心点燃后,从怀里取出在土地庙中寻来的那个玉扳指,在烛光前仔细端详起来。只见这玉扳指所用之玉绿色深沉,色泽均匀通透;镶嵌在玉身之上的金边卷起云纹,栩栩如生。之前在茶馆中常听一些客人谈论玉器,徐守光多少也能了解一二,这便是传说中的金镶玉。 “我的个乖乖,金镶玉啊!跟皇帝老子的玉玺一样...”徐守光凝神望着玉扳指,一转脸马上变得眉开眼笑:“想必能值不少钱!明天就去当铺把它给换成银子,到时就可以天天吃烧鸡,穿新衣裳,住大宅子,取小翠做老婆...”。 徐守光越想越高兴,他将这玉扳指带在拇指上,对着这玉扳指就亲上一口,而后小心翼翼的又使衣袖将玉扳指搽拭干净,再满心欢喜瞧了又瞧这玉扳指。忽然间,徐守光透过烛火仿佛看到有一团白色在玉身中缓缓流动。 徐守光揉了揉眼睛,凑近了再瞧,只见这玉身中确有一团白色的像雾气一般的东西,这团白色时而收缩,时而鼓胀,时而成方,时而又圆。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像是活的...”徐守光盯着这团白色自言自语:“这米里有米虫,书里有书虫,难不成这玉里住的是个玉虫?”。 “你才是虫呢!你全家都是虫!”一个稚嫩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吓得徐守光一下子没坐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谁!出来!我看到你了!”徐守光赶忙一骨碌爬起身来,左右四顾,对着空气大声喊着。 “你别瞎扯了,我白泽大神是这伏魔镇邪宝轮的器灵,你区区一个凡人怎能看得见我!” 徐守光听罢,却不知这稚嫩声音所说的伏魔镇邪宝轮为何物,四下扫过一圈后,视觉焦点落在左手拇指上的那支玉扳指上,心里嘀咕:“难道这就是那什么伏魔镇邪宝轮?” “看什么看!没错,就是我!”稚嫩声音又在徐守光耳边响起。 “妈呀!妖怪!”徐守光一把将那玉扳指扯下来丢在桌上,自己从板凳上一下跳起来,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脚后跟磕在墙根上。他小心的观察着静静躺在桌上的玉扳指,摇曳的烛火照着玉扳指流光闪动,但在徐守光眼里却像是随时能从里面跳出一头恶鬼将其掳走似的。 过了好一阵子,发现那声音也没再出现,玉扳指也没其他奇怪的反应后,徐守光才小心翼翼的慢慢走近前去,扯了一块破布一把将那玉扳指快速裹在其中,紧接着一个箭步将破布包塞到破褥子下方去了。 做完这一切的徐守光心中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他坐回桌前的板凳上,看着地上破褥子上那鼓起的一团,咬牙说到:“管你什么七灵八灵白这白那的,明天就把你卖到当铺去。” 次日,嘉州城兴源当铺内,徐守光将破布包一把甩在柜台上,对着当铺伙计说:“帮我把这个当掉。” 伙计抬眼瞟了一下徐守光,见眼前这小子衣着寒酸,便没搭理他,只是略带些嫌弃的用指尖破开那脏兮兮的破布片。待到露出里面精美的金镶玉扳指时,伙计顿时愣住了,但他很快便压制好情绪,用一种有些嫌弃的口吻说到:“就这破物件,顶多也就给你二十文钱。”说完,又偷偷瞟了徐守光一眼。 徐守光哪里不知这当铺伙计的套路,于是便顺着这伙计的话说到:“既如此低贱,那我不当了。”说罢,便假意伸手要将那玉扳指取回。 伙计一看徐守光这架势,立马怂了,赶忙双手护住柜台上的玉扳指,陪着笑脸说:“客人莫激动,小的也只是怕收到假货,故意试探下,还请客人见谅!” 徐守光听罢,也收回了手,故意带着点愠色问到:“那你说我这宝贝值多少银子?” 伙计看了看徐守光,又看了看柜台上的玉扳指,支吾了半天也没敢说出一个价来,这倒把徐守光给等急了,他对着伙计说:“我看你眼力终究还是差些,不如你去请你们掌柜的来,让他来开个价。” 伙计想想也是,起身便要去请掌柜来,但撩起屋内的帘子后,他又转过身,对着徐守光陪着笑脸道:“客人,我这去请掌柜的,片刻便到,劳烦您先在此等候,千万别走啊!” 徐守光笑道:“哈哈,放心,我不走,你速去请掌柜的来吧。” 伙计见徐守光应了,这才放心的钻到里屋去。 不一会儿,就见伙计从里屋拉出一个矮胖中年男子,指着桌上的玉扳指说到:“掌柜的,就是这个。” 掌柜顺着伙计手指向处看去,就见柜台上躺着一枚通体深绿、外镶金边的玉扳指。掌柜的忙甩开伙计的手,一个大步抢到柜台前,小心的用手捧起那枚玉扳指,上下左右细细端详起来。好一阵子后,掌柜才不舍的将这枚玉扳指放下,对徐守光拱手作了个揖道:“之前是伙计不懂事,客人还请不要怪罪。这枚玉扳指我瞧了,是个好物件,这样吧,我出五两银子,客人你看如何?”边说着,掌柜还边很豪迈的张开五根手指。 “我的个乖乖,五两银子呐,五千文钱,那可以买多少好东西了!”徐守光心里乐开了花,接着徐守光露出一副很不满意的表情,用一种质疑的口气重复到:“什么?五两?” 掌柜一看徐守光这表情,心里有点发虚,便哆嗦的说到:“五...五...五十两。” “天呐,五十两!居然一下翻了十倍,看来这老家伙很不老实呀。”徐守光心中暗想,于是便用几近愤怒的口吻喊到:“才五十两?” 掌柜一听徐守光这语气,生怕自己说错把徐守光给气跑了,忙陪着笑脸说到:“五十两那是其他家最多能给的起的价,但客人您今天来到我兴源当铺,我做主,二百两!” “嗨哟,这生个气竟能多生出个一百五十两来!以后我就该天天生气...”徐守光心中暗爽,他索性一收表情,用破布重新将那玉扳指包起来,转身就要走。 这下,可把掌柜急坏了,只见他一个箭步抢到门口,拦住徐守光去路。徐守光见掌柜这架势,把破布包往身侧一抱,肩膀对着掌柜说到:“咋的?还带抢的?” 掌柜听罢,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于是一咬牙一跺脚,挤出句话“五百两!五百两!不能再多了...” “这还差不多...”徐守光见掏的差不多了,这才重新又转身回到柜台前。 这时,伙计像是想到了什么,几步走到掌柜的身侧,用手挡着嘴巴在掌柜耳边嘀咕了几句。掌柜听完,也露出一副恍然的神态,不过他很快又将笑堆回脸上,来到徐守光身前,躬身说到:“客人,五百两不是个小数目,我这就差伙计去几个分号去筹,您请先内堂坐着歇息等候片刻。”说罢,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守光也不知方才伙计跟掌柜说了什么,但怕漏了怯影响了价钱,也只得故作高深,大摇大摆的随着掌柜去到内堂。 这进了内堂,掌柜热情替徐守光沏了一大壶蒙顶茶,又取了一大盘果脯蜜饯摆在徐守光面前,徐守光从前哪里吃过这些,左挑一个右捡一个的直往嘴里塞,那个甜的滋味好不快活。 不一会儿,伙计回来了,跟着伙计回来的还有三个身着深色长袖衫袍的男人,为首的男人进门后直接坐在了徐守光的对面。徐守光正纳闷这送钱的好没规矩,这男人却开口了。 “这玉扳指你是从哪得到的?” “家里传下来的。” 男人听罢,嘴角微扬冷笑了下,接着又问:“你可知这玉扳指为何物?” “自然,这个叫什么伏魔什么镇邪宝轮的。” 见徐守光能答上来,男人冲左右使了个眼色,只见左右立马会意,屏退了当铺掌柜和伙计,继而不做声响的慢慢向徐守光身后靠过来。 “既然你知道这宝物,想必你是见过了它了。” “什么它,没见过,没有的事,这宝贝可干净着。” 男子笑了笑,话中带着一些阴狠的说:“小子,你既知道了这宝贝的秘密,我等也不好放你出去乱嚼舌根子,去到那边可别记恨我们...” 话音未落,徐守光就感到脑后一阵风声。“糟了,这几个老匹夫要下黑手了!”徐守光心中暗叫不好,他也来不及回头,立马使出谪仙步身法,顺势将脑袋一歪,只见一根铁尺嗖的一声擦着徐守光的发梢掠过,不偏不倚正砸到徐守光面前的茶碗上,瞬间茶碗寸寸碎裂,碎片四溅开来。 徐守光见状,不由心里一惊,若是自己未及时躲开,这飞溅一地的就不是这茶碗碎渣,而是自己的脑浆子了。见对面下了杀手,徐守光也不敢迟疑,双脚一蹬,人连着板凳一并向后方倒去,落地瞬间,徐守光腰部一用力,顺着之前倒下的势头来了一个后滚翻,瞬间翻出了三人的包围圈。 “你们是什么人,若是要夺我宝贝,拿去便是,何必要痛下杀手!”徐守光起身后冲着对面三人喊到。 为首的男人听罢,狞笑着说:“小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怪就只怪你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东西!”说罢,男人从身后掏出一把朴刀,与左右两人一齐缓缓逼近徐守光。 眼见对方就是冲着要自己命来的,徐守光也不再迟疑,瞅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手持铁尺的男人使了一招“金樽空对月”,一个冲拳击在那铁尺男的胸口上,这一击来得突然,打得那铁尺男向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另一边手持棍棒的男人见了,急忙举起棍棒,向徐守光背上就劈了下来,徐守光余光瞟见,就势向前一倾,却马上迈了一步支撑住将倒的身体,借着倒势一个侧布滑到了棍棒男的跟前,探手抓过棍棒男的衣领,向自己身前一扯,继而又使肩膀来了一记铁山靠,将棍棒男撞翻在地。 朴刀男见徐守光先后将自己两名手下击倒,便抄起朴刀冲了过来。徐守光见状,探出左手掐出兰花指状,大喝一声:“暗器!” 朴刀男闻声忙横刀护住面部,等了好一阵却不见动静,一看却见徐守光趁机已跑到了门口,朴刀男大怒,举起朴刀便又向徐守光跳了过去。而此时徐守光又是探出左手掐出兰花指状,朴刀男见状,怒喝:“又来!”便也不管,继续举刀前冲。却不想徐守光当真从左手指尖弹出一暗器,快如流星般的正中朴刀男印堂,朴刀男被这一击打得眼冒金星,顿时坐倒在地上,而那暗器也滴溜溜滚落在朴刀男的手边。朴刀男顺手将其捡起一看。 “果脯!” 再一抬眼,门口哪里还见徐守光的踪迹,再看自己俩手下,也才从地上爬起身来。朴刀男怒喝道:“废物!还不快追!”,那棍棒男和铁尺男双双无奈对视一眼,便又随着朴刀男追出门去。 徐守光从内堂中逃了出来,正迎面碰上当铺伙计,这伙计见徐守光独自逃了出来,晓得眼前这人确有些本事,便立马钻到柜台下让开了道路。徐守光见了,便也不客气,迅速的跑了过去。但刚跑过去,想想觉得不解气,又回过头来,对着柜台下方正瑟瑟发抖的伙计屁股飞起一脚,就听柜台下方一声“哎哟”,紧接着又是“咚”的一声,想是这伙计光顾屁股疼,脑袋也撞到柜台台面了。徐守光也顾不上笑,他担心内堂那三人追来,便又匆匆夺门而出了。 一直跑开好远,见后面没人追来,徐守光这才停下脚来歇一歇。这歇下来后,徐守光便回忆刚才是事情,心想着:“这伙人上来就要人命,真是歹毒,要不报官吧,连那兴源当铺的老板、伙计一并抓了...” 想到这里,徐守光便向官府衙门方向走去,可才走了几步,徐守光心里总觉得不对,便索性停下脚步,蹲在路边分析起来。 “那三个煞星不光要夺我的宝贝,还想取我性命,我与他们无冤无仇的,要取我性命,是因为我知道了一个秘密,我知道什么秘密?我哪知道什么秘密啊!嗨!我这被冤枉的!我若是去找他们把话讲清楚,他们也肯定不信,这...算了,干脆今晚找个没人的地方找那个白什么的问个清楚,要死也做一个明白鬼。对了,那三个煞星,一人手持朴刀,一人手持铁尺,一人手持棍棒,这武器妥妥的衙门配置啊...搞不好他们就是官府里当差的,那我这去衙门告状,岂不是羊入虎口?” 徐守光暗自庆幸多亏自己多想了一下,才没有莽撞的把自己送去衙门。 “那既然他们是官府的人,那若三个煞星寻不到我,回去后也必然会给我罗织个什么罪名安上,而后广发海捕文书,满城通缉我...嗨哟,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不行,我得快些找个地方躲起来避避,去哪好呢?小翠家...”想到这里,徐守光不由得脸红了起来。 “呸呸呸,想什么呢!小翠她娘那么贪财,若是见了海捕文书上的赏银,还不第一个把我给卖了!”徐守光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那究竟是去哪里避避呢?” 忽然间,徐守光想到就在昨夜那邋遢道人所说的话,“道长让我去东边...东边的话有个凌云寺,我且先去那里瞧瞧。” 第三章 入夜,凌云寺藏经阁内,徐守光将玉扳指戴到左手拇指上,心里有些忐忑的低声呼唤:“嘿,在吗?”等了好半天,却不见有什么反应。徐守光急了,右手张开连续几个巴掌呼在玉扳指上,语气略带急促,声音也大了些许:“嘿!你在吗?在吗?” “啊~在呢,在呢,什么事?”那个稚嫩的声音像是打了个哈欠,慵懒的答到。 “在啊,那太好了,那个白这还是白那的...” “是白泽大神!”稚嫩的声音一扫之前慵懒之气,严肃的说到。 “好好,那小白,我想问下...” “是白泽大神!”稚嫩声奶凶奶凶的重复着。 “哦,好,白泽大神,白泽大神。对了,小白,我想问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见徐守光仍小白小白的叫着,稚嫩声彻底无语了,索性也懒得和他计较,问到:“什么怎么回事?” “我就因为知道这玉扳指的名字,白日里那三个煞星就要杀我灭口,这扳指是什么来历,你究竟是谁?” 听到徐守光想了解扳指的出处,小白似乎来了兴致,它轻咳两声清了清喉咙,然后极力想用一种庄重威严的声音,奶声奶气的说到:“要说这伏魔镇邪宝轮,那来历可就大了,它可是当年龙虎山天师张道陵随身携带的法宝。而我,小白...不...白泽大神,原是这世间万中无一的神兽,遇见张道陵后便化为这伏魔镇邪宝轮的器灵,一路助其降妖除魔、披荆斩棘、匡扶正义!” 说罢,小白便收声静候,但见徐守光半天没有动静,小白终于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徐守光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对着玉扳指竖起右手大拇指,说了两声:“厉害!厉害!” 小白这才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哈哈哈,也别老这样说,张天师之前就总告诫我们要谦虚!” “就这...还谦虚...”徐守光心里吐槽到,但他马上止住了这想法,这小白的声音仿佛直接对话徐守光的内心,那他的想法...,不过很快徐守光就确定小白不能读心,也是要他把话说出口,小白才能听见,因为他刚才已经偷偷试着在心里把小白骂了几百遍。 “唉,小白,就算我知道这玉扳指叫伏魔镇邪宝轮,知道你小白的存在,那他们也没必要非杀我灭口不可吧...” “呵呵,你可别太天真了,这伏魔镇邪宝轮威力极大,江湖中觊觎它的大有人在,除了张天师,没人敢光明正大的持有这件宝贝。不杀你灭口,难不成还要等着你宣扬出去,替他惹上一堆江湖中的大人物?” “哦,也是。那你说这玉扳指威力极大,到底怎么个极大法?” “真是没见识!也罢,今天本大神就教教你!”小白用鄙夷的语气说到,“首先,伏魔镇邪宝轮中蕴含着强大的浩然正气,这浩然正气是妖邪最为害怕的,只要佩戴此宝轮,无论你手握何种兵器都可以轻易破除妖邪身周的护体妖气,哪怕赤手空拳也行;其次,伏魔镇邪宝轮内有一个如意袋,可将天地万物收入其中...” “天地万物!”徐守光顿时两眼放光。 “但凡你能用念力驱得动的...” “哦...”徐守光露出一丝失落神色。 “瞧你那乡巴佬样,想必也不会念力吧。” 徐守光连连点头。 “念力为外放的真气,算你运气,这正好有本《逍遥经》,你依经书上修行,念力便会逐日增强。” 小白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一本蓝色封面经书竟然从书架上面自己掉落了下来。徐守光忙去捡去,一看封面,赫然写着“逍遥经”三个大字。徐守光忙四顾一圈,见无人后便把这《逍遥经》收入怀中。 “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伏魔镇邪宝轮中有本大神坐镇,本大神能识百妖,晓万物,当年张天师也是在我的帮助下才能斩尽天下魑魅魍魉...” “好的,好的,知道了,还有其他吗?” “没了。” 听完小白对玉扳指的介绍,徐守光思考着:“这还当真是个宝物,非常适合我将来行走江湖当大侠。第一个浩然正气能让我不惧妖邪、扬名立万;第二个如意袋能把必备物品全收纳其中,是个非常实用的技能,只是现在还需要提升下念力;至于第三个,如果小白那家伙没有吹牛的话,当真是个万事通,可以在途中给到我不少信息...嘿嘿,看来一代大侠徐守光要就此崛起啦!” 徐守光正美着呢,就听藏经阁外院中有人大喝一声:“什么人在那里!出来!” 徐守光一惊,心说:“这凌云寺的和尚好生厉害,竟然能隔空望物,我藏在这里都能给发现了!”想到这里,徐守光觉着这凌云寺呆着也不安全了,于是一个鱼跃,撞开窗户跳了出去。刚一翻身落地,就见前方一黑衣人。这黑衣人听见后面突有声响,也慌忙转身回头望来,却见徐守光一手撑地单膝半跪在地上。 徐守光看着眼前这黑衣人,心里想到:“这黑衣,这行头,不像是凌云寺的和尚,倒像...像是个飞贼啊...” 这时,徐守光身后渐渐嘈杂,一行僧人打着火把乌泱泱的往这边追了过来。那黑衣人见僧人追来,连忙转头就跑,徐守光见状,心呼还真是个飞贼啊,也不管那飞贼偷了什么,起身便追,却听后面僧众中有人喊到:“在那!” 徐守光回头一看,一光头小和尚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正指着自己,紧接着就看见一群僧人哗啦啦一下子都冲着自己这边涌了过来。徐守光心里暗骂一声,一摸怀中的《逍遥经》,只得拔腿就跑。这跑着跑着,过了好一阵子,徐守光就发现,这凌云寺的僧人体力和脚力咋就都那么好呢,徐守光一路左穿右插、飞檐走壁的,硬是没甩开后面那帮僧人。 眼见这样下去自己的体力得先耗尽,徐守光突就望见斜前方江面前贴着崖壁立着一幢一巨大的七八层高的大佛阁,身子一转冲着那大佛阁便奔了过去。 进到这大佛阁,徐守光迅速闪进一个转角,双腿一蹬,纵身一跃,便犹如壁虎一般紧紧贴在了房梁上。只两息左右时间,徐守光就见呼啦啦的十几个武僧举着火把从身下跑过。徐守光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动作,直到这群武僧们跑远了才又从那房梁上面翻了下来。 徐守光刚翻下来,正欲起身,便瞧见黑暗之中有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正沿着楼梯向上层摸去。徐守光仔细一瞧,不就是方才那个黑衣人吗!想到自己被追的狼狈劲,徐守光便气不打一处来,心里骂道:“凭什么你偷东西,我背黑锅...看我今天不逮到你,好好给你点颜色瞧瞧!” 于是,徐守光猫着腰,顺着阴影悄悄的跟在那黑衣人的身后也上了楼。这大佛阁确实高大雄伟,相传自当年海通禅师始建起,至贞元十九年完工,前后历时九十年。这大佛阁里有一尊弥勒石像,高二十余丈,这大佛阁便是倚着山崖,围着这弥勒石像建造而成。徐守光跟着这黑衣人一直上到了五楼,却发现这黑衣人不见了! 徐守光四下找寻,都看不到黑衣人的半点踪迹,仿佛就是这样凭空消失了。正当徐守光纳闷时,忽然徐守光听见一阵吱嘎声从大佛胸口背后传来,循声望去,见那黑衣人从大佛身后翻了出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个什么东西。 有这个真飞贼在徐守光便也不怕招惹来凌云寺僧,于是当机立断,大喝一声:“站住!”, 那黑衣人也被这喝声吓了一跳,转身看过来,就见徐守光几个箭步已逼至身前。黑衣人下意识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倒持在手中,飞快的对着徐守光的脸上划了过来。徐守光使出谪仙步,双脚稳抓地面,身体向后倾倒,以一个十分刁钻怪异的角度躲过了这一击。继而徐守光马上反守为攻,伸出左手张开五指向黑衣人胸口一抓,要使出一记铁山靠,但这手刚抓到黑衣人胸口,徐守光顿时感觉手感有些不对,软软的,还似乎有些弹性。 “女的!”徐守光一惊,慌忙间松开了手掌。那女飞贼也楞了一下,接着马上一巴掌甩到徐守光脸上,跟着又是一脚踹在徐守光小腹,口中骂了一句:“下流!” 徐守光吃痛,捂着小腹跪倒在地上,再抬头时,女飞贼已越过栏杆跳上了房檐,紧接着女飞贼向这边看了一眼,便犹如壁虎一般顺着崖壁不断向上攀爬。徐守光眼见要给这女飞贼跑掉,忍着痛站起身来,也翻到了房檐上,也学着女飞贼的样顺着崖壁向上攀爬,但终究技不如人,等徐守光爬到崖顶时,女飞贼已然不见了踪影。 徐守光正四处找寻那女飞贼的踪迹,这时从大佛阁上又一个和尚跳了上了,只见这和尚身披袈裟,手持禅杖,无发无须。这和尚跳见到徐守光,施了个僧礼,道:“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还请施主将我寺的降魔杵速速归还老衲。” 这和尚徐守光认识,和尚法号释空,是这凌云寺的住持,曾在嘉州城里开坛讲法,当时引得万人空巷,老百姓们纷纷去围观这当世高僧。 “释空大师,你听我解释,我没拿什么降魔杵,定是那个女飞贼偷的,我也是追那个女飞贼追至此处的。” “施主休得胡言,那降魔杵是我寺镇妖宝物,有大用处,既然施主不肯归还,就请恕老衲无礼了!”说罢,释空和尚把禅杖一横,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 “大师...”徐守光还想解释些什么,就见眼前一根禅杖由小及大,直冲他面门而来,徐守光连忙侧身躲避,禅杖擦着徐守光的耳边的鬓发刺了过去。徐守光虽躲过这一击,但这禅杖头部周围镶着两个小铁环,小铁环在徐守光的耳边叮铃哐啷作响,似有扰人心智的作用,徐守光瞬间觉得一阵心烦意乱,都没心情注意面前和尚紧跟过来的一拳。 嘭的一声,释空和尚的拳头重重砸在徐守光的胸口,徐守光顿时倒飞出去二尺,而后重重的摔在地上。可不等徐守光爬起身来,释空和尚已然将禅杖举过头顶,紧接着高高跃起,使出一记跳劈,对着徐守光重重砸下。 面对这凌厉的招式,徐守光哪里敢有半点怠慢,只见徐守光顺势向旁边一个侧滚,先是避开了这一禅杖,接着贴着地面翻转一圈迅速起身,向后跳一小步与释空和尚拉开距离。拉开距离后,徐守光探出双手,左右手各捏着一块小石子,对着释空和尚一齐弹出。夜里释空和尚虽看不真切,但听见风声,知有暗器来袭,便也转动禅杖,将那两枚石子打飞。 徐守光见释空和尚把那巨大禅杖舞得如此了得,心中也不由赞叹一声好本领。而此时,释空和尚已然端着禅杖,向徐守光这边跳近了一步。待和尚脚步扎稳,又是一记突刺,对着徐守光心口直扎而去。徐守光有了上回的教训,知道这禅杖铁环扰人心神,于是便也不躲,只是身躯向后一倒,使双手死死扣住了禅杖头上的两个铁环,不让它发出一丝声响。 见徐守光抱住禅杖头,释空和尚索性将禅杖当做钟杵,端着禅杖顶着徐守光就一阵前冲,徐守光也想不到一个修禅的和尚居然能有如此大的力气,被顶着不住的后退。忽然,徐守光感觉右脚跟一个踩空,余光瞄了一眼,竟然已经到了崖边,再一步底下可就是万丈深渊了。 徐守光忙使出谪仙步,扭转腰身诡异的贴着禅杖滚了一圈,重新站回到崖边,但释空和尚由于惯性却仍在向前,待和尚发现时已然止不住势头。眼见释空和尚就要摔下山崖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徐守光向和尚腰间伸手一揽,抱着释空和尚滚到了一旁。和尚的禅杖却落下了山崖,几息后发出一阵沉闷的金属与石头的碰撞声。 “大师,你现在可以听我说了吧...”徐守光坐着地上,对着同样坐在地上释空和尚说到。 第四章 话说这女飞贼,从大佛阁沿崖壁逃走后,便顺着条山间小路一直下到了岷江边上,沿着岸边走了约百余步,女飞贼站定,面对着岷江喊到:“我已经把你要的东西带来了,你快出来吧。” 俄顷,靠近女飞贼脚下岸边的江水便咕嘟咕嘟的冒出几个气泡,慢慢的,冒出的气泡越来越多,再后来,原先冒着气泡的江水索性翻腾了起来,最后竟从翻腾的江水中露出一个漆黑如磨盘般大小的鳖壳,壳下是一只体型巨大的老鳖。但仔细看来,这老鳖却又有些古怪,它的头部显得有些臃肿,两只前脚从水中慢慢的爬上岸边,而再它身子的后方,却少了一只腿! 女飞贼显然也没见过眼前这只老鳖,她向后退了几步,右手摸向腰后方的匕首,警惕的问:“是你约我到此地的?” “没错,正是老夫约你来此!”老鳖嘴巴一张一合,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种十分诡异的声音。 女飞贼认得这声音,不过她仍未放松警惕,右手依然摸在匕首刀柄上,左手从肩头解下一个包袱,说到:“我已经把大佛里的降魔杵给取来了,你答应给我相公治病的药呢?” “不错!快些将那降魔杵给我!”老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兴奋。 “你先把药给我!”女飞贼将手中包袱抱起退了两步。 那老鳖见此,有些恼怒,声音越发诡异:“你快先把那降魔杵给我!” “不行,你先把药给我!”女飞贼面对眼前这老鳖虽是有些惧怕,但却也丝毫没有半分让步。 “...你...好吧...”老鳖想要发作,但最终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我这就把那仙药给你,接着!” 说罢,老鳖鼓胀脖颈,从嘴中吐出一物向着女飞贼射去。女飞贼见老鳖愿意先给药,慌忙伸出右手去接。要说这女飞贼,身手属实灵敏,轻而易举的就将老鳖吐出的东西接在手中,正欲拿近瞧瞧验个真伪,女飞贼忽然发现自己的右手竟然不能动了。女飞贼吃了一惊,连忙想用左手去掰,却发现左手居然也动弹不得半分。 “嘿嘿嘿!”老鳖狞笑着,“不要白费力气了,你中了我的含沙毒,半个时辰内会四肢麻木,动弹不得。”说罢,老鳖便使那三条腿在地上慢慢爬动,一步步的逼近呆站着的女飞贼。 “你...你想干什么?”女飞贼眼睛惊恐的望着步步逼近的三腿老鳖,艰难地从口中挤出一句话。 “干什么?当然是吃了你!”老鳖的声音中带着一些狠辣。 “原本只想将你麻晕,而后趁你昏迷时将你吞掉,但既然你这么不配合...我改主意了,我现在要让你清醒着,让你在清醒的状态下亲眼看见自己被我一口一口的给吃掉!” 望着女飞贼惊恐的表情,老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它故做犹豫,迈着三条腿围着女飞贼周身转了一圈,边转便说:“要从哪里开始下口呢?” 而后,老鳖望着女飞贼浑圆的臀部,语气中充满了淫邪之意:“要么就从这开始吧...”说罢,老鳖张开大嘴,对着女飞贼的臀部一口咬去。 这时,只听“嗖”的一声,从山边树丛中飞射出一枚石子,快如流星,精准的命中老鳖口中的利齿,嘡的一声,老鳖口中一颗尖牙应声掉落在地上,顿时就见老鳖嘴里鲜血直流。老鳖愤怒的甩过脖子看向树丛,只见一个衣衫寒酸但面目俊朗的少年郎傲然立于眼前,此人正是徐守光! “如此风韵动人的女飞贼,若经你这妖魔一口,成了残花败柳可就不好玩了!”徐守光调侃到。 女飞贼听得真切,瞬间脸红到了耳朵根,她想骂徐守光登徒子来着,但奈何口中一阵刺麻,却是连话都说不出了。 老鳖瞟了一眼地上的断牙,瞬间火冒三丈,歇斯底里的吼道:“臭小子,别猖狂,一会便叫你在老夫的腹中走一遭!” 话音未落,只见那老鳖腹部紧贴在地面,脖子缩回鳖壳中,三足弯曲蓄力,而后猛然一个蹬腿,那磨盘大小的鳖壳就犹如一块巨石,向着徐守光砸来。虽然这老鳖看似笨拙,但这一击的速度属实不低,鳖壳夹着风声便向着徐守光呼啸而去,但在身法灵活的徐守光眼里,这却算不了什么。只见徐守光双脚发力,向上一跳,这高度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正正好跃过了砸过来的老鳖。跳至老鳖上方时,徐守光用脚尖在鳖壳上轻轻一点,老鳖便换了个方向,斜斜的插进了地面的泥土里,而徐守光则是一个优雅的翻身,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老鳖三足同时用力,终于将自己从泥土中拔了出来,刚一抬眼,却见徐守光一步跃到空中,双拳齐出,对着自己就打了过来。从方才徐守光的身法中,老鳖知这眼前的少年似乎有些本领,见那双拳将至,便头颈四肢一缩,将自己整个装进了鳖壳里。徐守光收拳不及,一拳打到了坚硬的鳖壳上,虽说那玉扳指能破除妖气防御,但这鳖壳可是实打实的硬家伙,徐守光瞬间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个缩头乌龟!有本出来跟小爷我大战三百回合!”徐守光骂道。 老鳖从不上这激将法的当,它缩在鳖壳中,阴阳怪气的说到:“老夫就不出来,你奈我何?” “我就让你看看我奈你何!”徐守光也不惯着它,一脚将这鳖壳踹翻,随后右脚搭在鳖壳的边缘,用力一蹬,这鳖壳便如陀螺般飞快转了起来。这一转,鳖壳外面的徐守光看得欢快,可这鳖壳里面的老鳖就难过了,被转得七荤八素的,胃中一阵翻江倒海,涎液从口腔流出,却又灌进了鼻腔中,呛得这老鳖直咳嗽。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躲在鳖壳中的老鳖似乎被折腾得不行了,连连向徐守光讨饶,徐守光见这老鳖服软了,便一脚用力踩在老鳖腹甲上,这转动的鳖壳总算停了下来。 “饶你可以,你且将你为何要这金刚杵,以及背后受何人指使逐一道来,若是其中有半点隐瞒,本大侠便立马度化了你。” “晓得晓得,多谢少侠,老朽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实老朽要这金刚杵也是为了尽孝道,为了救我家老祖宗...” “老祖宗?” “没错,我家老祖宗本是通天河中的老鼋,两百年前曾驼一僧人渡河,只求这僧人在见了佛祖后能帮它问下何时才能修身成人。可怎料这僧人到了雷音寺后,竟将我家老祖宗所托全然忘在脑后。僧人取得真经返回大唐时又经过通天河,我家老祖宗不辞辛苦又去驼他,但当问到那僧人可曾向佛祖问询这修身成人之事时,这僧人竟支支吾吾,半天不语,我家老祖宗一再追问下,那僧人才说忘了。顿时,我家老祖宗气得火冒三丈,当下直接潜入水底,不再去管那和尚死活。事后,我家老祖宗心想这僧人是唐王御弟,又蒙佛祖厚爱,恐自己将那僧人抛到通天河中之事会受到责难,于是索性舍了那通天河,转到此处修了妖道。但只过了百年,却又有一和尚来找它晦气,一场大战之后,我家老祖宗不敌那和尚法宝,便被和尚镇在这水底下,那和尚可恶,怕时间久了,法阵松弛,便又在这江边建起一尊大佛,用于加固阵法,而这金刚杵,便是阵眼。” 徐守光听着听着,心中不禁想这僧人莫不是那玄奘法师,他常在茶馆中听说书先生提过大唐西域记。徐守光正思索着,却不料身前这一老鳖喉咙处却悄悄鼓胀起来,而后趁徐守光不注意,忒的一声从口中射出一团细沙。徐守光闻声,抬眼一看,就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冲着自己就飞了过来,情急之下,徐守光赶紧使出谪仙步,犹如不倒翁一般微微斜过身体,将将好躲过这一击。 徐守光顿时怒气横生,他刚准备上去痛揍那老鳖一顿,却猛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再看面前的老鳖,伸出长长的脖子,努力在地上撑起鳖壳,想把自己翻过来。 “小白...小白...”徐守光艰难的唤着小白的名字。 “又怎么了...”慵懒的声音在徐守光耳边响起,看来那小白方才又去睡觉了。 “小白,我动不了...怎么回事?”徐守光眼见前方老鳖就要翻过来了,忙问到。 “不过是一只蜮而已,很弱的妖怪啦...” “那我...为啥...动不了?” “都说了是蜮了,自然你是中了它的含沙射影,才动弹不得...” “怎么解?”见此时那老鳖,不,那蜮已然翻了过来,转过身子,一步一步靠近徐守光。 “舌尖血...”小白有些不耐烦的说到。 徐守光此刻也没心情吐槽小白,只听舌尖血便毫不犹豫的一口咬破舌尖,顿时一股腥甜充满口腔。而此刻蜮已然到了身前,阴狠的说到:“夺那老家伙修为前,拿你来开开胃也不错!”说罢便张开大嘴,对着徐守光脖子就咬了过来,徐守光一口舌尖血喷出,恰好喷在蜮的脸上,将它的双眼迷住。这蜮连忙收了脖子,用两只短小的前肢去擦拭双眼处的血渍。 徐守光赶忙试着动了动,发现仍然动弹不得,含着一口血,口齿不清的问到:“怎么不管用...” “哎哟!你真是笨死了!它含沙射影将沙毒吐在你影子上,你自然也要将舌尖血吐在你影子上才行啊....” 那蜮擦拭完脸上的血渍,用舌头舔了舔爪子,似乎这股血腥味刺激了它,它看向徐守光,眼中满是贪婪和渴望。徐守光此时也努力扭动刺麻的脖子,将头侧向一边,对着自己的影子一努嘴,将一口舌尖血喷了出去。血液喷在了影子上,徐守光瞬间感觉浑身刺麻感退去,试着勾了勾手指,哎!又可以动了! 这蜮一瞧徐守光似是解了它的沙毒,瞬间脸色大变,它急忙一个冲跳,想趁着徐守光恢复之初行动不便,对着徐守光的脖颈处便咬了过来。徐守光灵活的像只猴子,又哪里会这么轻易被它咬中,只见徐守光身形一矮,一个下蹲便轻巧躲过,紧接着对着头顶上方的肥大下巴一记勾拳打出,那蜮原本张开的血盆大口瞬间闭合,咔咔声从它嘴里发出,不绝于耳。那蜮吃了一拳,趴倒在地上,口中渗出蓝色的血液,之后它挣扎着爬起身子,一张嘴,竟然吐出一口碎牙来。 徐守光一个箭步跟上,又是一脚踢在那蜮的脸侧,直把那蜮踢的侧脸内凹变形,眼中一片浑浊。不等这蜮疼得叫出声来,徐守光反身又是一脚踹在蜮的侧身,硬是将那几百斤的身体踹的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几个圈,最终在女飞贼的脚边停了下来。 此刻的蜮已然动弹不得,剩下的一只眼中望着仿若杀神一般的徐守光一步步朝自己走来,那蜮竟然直接一口血吐在女飞贼的影子上,替那女飞贼将沙毒解了。女飞贼恢复了行动,一把将匕首抽出,对着蜮的脖子就要扎去,却听那蜮嘶哑这嗓子说到:“老夫若是死了,你相公也必死无疑!” 此话一出,女飞贼顿时止住了下落的匕首,那蜮见此状,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狞笑两声,对女飞贼说到:“替我杀了那小子,老夫立马给你药!” 女飞贼听罢,牙关紧咬,望着眼前这可恶的妖怪,听着徐守光越发走近的脚步声,想着自己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相公,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就见徐守光一个箭步冲上,一把夺过女飞贼手中的匕首,而后高高举起,狠狠的扎向蜮的脖子。那女飞贼也恍然醒过来般,惊呼一声:“不要!”,可为时已晚,只见徐守光手中匕首已然深深刺入那蜮的脖颈动脉,蓝色的血液瞬时喷溅而出,那蜮挣扎了两下便也不动了。 “此妖狡诈,又善于蛊惑人心,还是尽早除了为妙!”徐守光对眼前的女飞贼说到。 女飞贼一下跪倒在地上,呆呆的望着眼前一动不动的蜮的尸体,缓缓说到:“公子这一刀倒是痛快,只是可怜了我那相公...” 徐守光没去安慰那女飞贼,只是一屁股坐在死去的蜮的鳖壳上,问到:“先与我说说你的事,为何要听这妖怪指使,去偷那金刚杵?” 女飞贼坐在地上,好一阵子后才缓缓说到:“奴家名唤作叶三娘...” “你就是那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的大盗叶三娘!”徐守光吃了一惊。 叶三娘缓缓点了点头。 叶三娘从小便被盗门妙手圣姑收养,更是从圣姑那学来了一身飞檐走壁的本领,出师后便一直在这嘉州城中做这飞贼的行当。不同于其他飞贼,叶三娘从来只偷官差和乡绅,而且每次都会在苦主家中留上一张字条,写着:“叶三娘谢过主人家馈赠。”,官府和乡绅们恨透了这叶三娘,便发重金悬赏,但无奈这叶三娘轻功了得,神出鬼没,不管出动多少官差,都无法将其抓获。 却说这叶三娘,每每偷了东西后,都会将这些赃物变卖,换了银子去周济穷人。有一回遇上旱灾,无数灾民涌入嘉州城,叶三娘便在街口搭了个粥铺,每日施粥赈济灾民。一日叶三娘正施粥时,无奈灾民太多,各个争相往里挤,在众人你推我搡之中,叶三娘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竟向着那滚烫的大锅跌到过去。眼见就要跌落在锅中,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只胳膊拦腰揽住了叶三娘,叶三娘抬眼望去,是一个面目清秀的读书人。读书人将叶三娘拉起来,叶三娘连忙对着读书人施礼致谢,而那读书人却拱手作揖道:“姑娘高义,在下佩服!”,看了一下周围乌泱泱的灾民,又说到:“这灾民如此之多,单凭姑娘一人,怎忙的过来,不如在下也来帮姑娘一同施粥,已尽绵薄之力。” 自那后,读书人每日都来到粥铺帮忙,这一来二去,二人也逐渐熟络起来。原来这读书人名唤韦庄,字端己,虽出生自官宦世家,但此时已然家道中落。韦庄欣赏叶三娘的豪气和善良,而叶三娘也被韦庄深深的才气所吸引,很快二人便结为连理,也自打那之后,叶三娘便整日在家中,不再做飞贼。 韦庄好写诗填词,一日清晨,恰逢寒食节,韦庄见叶三娘早起打扮,婀娜多姿,顿时灵感大发,来到叶三娘身后,双手环抱住她,随后唱到: “清晓妆成寒食天, 柳球斜袅间花钿, 卷帘直出画堂前。 指点牡丹初绽朵, 日高犹自凭朱栏, 含嚬不语恨春残。” 叶三娘一听,知这是韦庄为自己所作,心中好不欢喜,便依偎在韦庄的怀里。可哪知这时身后韦庄突然惨叫一声,而后脸色瞬间变得青紫,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叶三娘慌了,她手忙脚乱的将韦庄扶到卧榻上,便出门去寻了大夫来,无奈大夫看过后直摇头,硬是不知这韦庄的病因。 无奈送走大夫后,叶三娘跪坐在卧榻前,牵起韦庄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哭得个梨花带雨的,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诡异的声音唤她名字。 叶三娘一惊,慌忙四顾却不见人影,叶三娘喝到:“谁,何必装神弄鬼的,出来!” 那声音却不理她,只是自顾自的说:“你家相公中的是浣沙毒,这毒会慢慢侵入他的五脏六腑,最终肠穿肚烂而死...” 叶三娘听了大惊,也不管这声音从何而来,慌忙问到:“神仙,那可有医治之法?” “老夫既然能瞧出你相公病因,自然就晓得如何救治!” “太好了,求神仙出手相救!” “要救他实也不难,只需一剂药便可,只是...” 叶三娘听出话中之意,忙说:“神仙有何事要奴家去做的,尽管开口便是,奴家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好!在这嘉州城东有一凌云寺,寺中有一大佛阁,阁中有一大佛石像,佛像胸口处有一暗室,暗室中藏有一宝物,唤作金刚杵,你且去把这金刚杵取来与我,我便救你相公。” 叶三娘心中虽有疑惑,但眼见卧榻上的韦庄痛苦万分,便也只好点头答应,这才有了刚刚的女飞贼夜闯凌云寺这一幕。 叶三娘将事情原委仔细道来后,又想起韦庄,便忍不住哭了起来。徐守光见了也不禁为其惋惜。 “其实她相公所中的浣沙毒便是眼前这蜮所放,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解药也在这蜮的身上。只需取它一滴心头血,给其相公服下,不日后便可痊愈。”徐守光耳边传来小白的声音。 徐守光一听大喜,连忙翻身下来,将蜮的尸体翻了过来,反手握住匕首,对准那妖怪心口处用力扎下,在浩然正气的加持下,匕首轻易的洞穿了蜮的腹甲,徐守光接着向下一拉,妖怪的心脏便露了出来。徐守光瞄准心房位置一刀下去,那蜮的深蓝色的心头血便立马喷溅而出,徐守光连忙摸出水袋,倒光里面的水,靠近心房接那心头血,一直接了小半袋。 “只要一滴心头血就可以了...”见徐守光仍没有取回水袋的意思,小白嫌弃地说。 “多点有备无患嘛!”徐守光嘴里说着,直到接了满满一袋,才将那水袋取回,用塞子塞住。 俄顷,徐守光拎着装得满满一袋子心头血的水袋站在叶三娘身前,“妖邪之话怎可轻信,就算你按它说的做了,它又怎会为救你相公,舍了自己的心头血。” 说罢,徐守光将水袋递给叶三娘,说到:“这是那妖邪的心头血,你将其带回,喂你相公服下,不日就可痊愈。” 叶三娘听了徐守光所言,眼中瞬间变得灵动,她接过水袋,感觉沉甸甸的,转而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这些...全喝了?” 徐守光认真的点了点头,叶三娘见徐守光如此笃定,便也信了,她双膝跪地,对徐守光俯身一拜,说到:“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此恩奴家必然常记于心,日后恩公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三娘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守光想起说书先生口中常说的大侠做派,于是也默然转过身去,努力用一种沉稳的声音说到:“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快些去救你相公去吧。” 叶三娘听徐守光所言,心中暗道一声果然是侠者风范,于是又拜了一拜,便起身去了。 第五章 待叶三娘走远,小白稚嫩的声音在徐守光耳旁响起:“行了,别装了,人走远了...” 徐守光这才回过头来,踮起脚尖望了望,直到见叶三娘的背影没在远处林中,才又脚跟落地。徐守光叹了口气,小白一改之前孤傲的性子,居然奶声奶气地安慰起徐守光来:“放心吧,治她相公只需一滴心头血足矣,你给了她整整一袋,她家相公服用后必然耳聪目明、身强体健...” “我才没担心她家相公...”徐守光打断小白的话。 “哦?”小白有些疑惑。 “唉...我是看那叶三娘身段婀娜多姿,小翠似乎不如她啊...” “...哼!”小白才从徐守光身上看到些张道陵行侠仗义的影子,可转眼间这家伙却又如登徒子般馋上别人身子,才建立起的一丁点好感瞬间荡然无存,小白索性不再理会他。 突然,一声尖锐的鸟鸣将寂静的夜空撕裂,前方宽阔的江面上似乎浪急了些,江中鱼儿纷纷惊惧跃出水面,喜食鱼儿的水鸟却也不敢靠近。只几息后,江面中间浮起大串气泡,继而一大片水面缓缓凹陷下去,水流速度明显加快,绕着凹陷处成逆时针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在这巨大漩涡的中央,缓缓升起一座小山,小山的下方,几条巨大的黑影在水中来回摆动。 “糟了!”小白惊叫到:“刚跟你扯那些有的没的,竟然把那老鼋给忘了!这没了金刚杵,阵眼松动,那老鼋此时怕是已经摆脱了法阵的禁锢!” 见徐守光不动,小白急了:“还楞着干嘛,赶紧把降魔杵送回凌云寺去呀?” 徐守光这才反应过来,他看向方才叶三娘留下的包袱,裹包袱的布散乱开来,露出里面暗金色的降魔杵,徐守光伸手要将降魔杵拾起来,可就当徐守光指尖刚刚碰触到降魔杵上时,原本暗淡的金色骤然迸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无数的画面如潮水般从降魔杵上涌入徐守光的眼中,顿时在徐守光眼前展开了一幅巨大的黑白画卷。 画卷中是一个和尚,身披袈裟,手持念珠。和尚的面前是一条遄疾的江面,江面上浮着一叶小舟,小舟上的船夫正努力地撑着船橹,使小舟不至于被惊涛骇浪所吞没。 忽然间,江面上阴风骤起,乌云密布,一个巨大的漩涡正悄然靠近孤舟,紧接着一个巨大黑影从漩涡之中缓缓浮现出来。 此时的小舟已然进入了漩涡之中,无论船夫如何拼命摇橹,也无法改变被覆灭的宿命。小舟逐渐被卷到漩涡的中心,而此刻水下的阴影中也探出一颗老鼋的头颅,这头颅宽扁,嘴尖鼻长,两只眼睛在巨大头颅的映衬下犹如两枚黑色棋子,紧紧贴在上面,可就是这棋子般的黑色眼睛,在船夫看来却比那磨盘还大。那老鼋瞄了一下眼前小舟中如蝼蚁般的人类,而后便张开巨口,瞬间四周江水齐刷刷的向老鼋口中涌去。 船夫的小舟随着江水一同滑入老鼋口中,老鼋上颚的阴影遮蔽住了船夫头顶的阳光。就在船夫万念俱灰,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只见岸上那和尚解下袈裟,轻轻一抖,那袈裟就仿佛有了灵性般,自己飘了起来。袈裟掠过江面,一头便钻进了老鼋口中,俄顷,袈裟又飞了出来,袈裟上坐着一人,正是那船夫。 船夫回头望去,只见老鼋大嘴轰然闭合,嘴中传来一阵木头挤压碎裂之声,船夫见此情景,心中一阵后怕,若不是这和尚,只怕此刻自己已然随着那小舟一并粉身碎骨了。 “海通!又是你坏我好事!”老鼋一边嚼着口中的碎木渣,一边从喉咙深处传来一阵愤怒的低吼。 海通和尚平静的望着江水中的老鼋,袈裟将船夫放在岸边后,竟自己又重新卷回到海通身上。 “阿弥陀佛,仙道千年修行不易,施主又何苦非要害人性命,自毁前程呢?” 老鼋听和尚说罢,嘴角上挑,笑道:“你个和尚懂什么!想当年老夫修仙道之时,每日谨小慎微,行善积德,但结果呢,漫天神佛都觉得我软弱可欺,就连那取经去的凡人也不把老夫放在眼里;再看今朝,老夫在这三江汇处修妖道,吃人饮血,随心所欲,好不快活!附近的百姓皆惧怕老夫,便为老夫修祠立庙,每年献上童男童女。试问现在,哪个还敢低看老夫一眼!” 老鼋说完,海通和尚摇了摇头,叹道:“施主错了,修仙得道只为逍遥自在,只是小乘所为,为普度众生而成佛,这才是大乘之道!” “我管你大乘小乘的,老夫只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海通你数次坏我好事,今日老夫便要你葬身于此!”说罢,老鼋便鼓胀喉咙,从口中吐出一股水缸般粗细的水柱,冲着海通和尚射了过去。 见老鼋突然发难,海通和尚失望的摇了摇头道:“如此冥顽不灵,贫僧也只有替天行道了。” 说罢,只见海通和尚从怀中掏出一只紫金钵,向上方一抛,这紫金钵便浮在了空中,而那老鼋所吐出的水柱,却像是落进了一处无形的河渠,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尽数落入了海通和尚的紫金钵里。而那紫金钵,虽外表看起来只有寻常碗大小,实则却深不见底,这一条缸口粗细的水柱又粗又长,落在这紫金钵中,却一滴也不曾漏出来。 尽收水柱后,海通和尚收了法宝,将紫金钵重新揣入怀中。接着他又掷出手中的念珠,念珠飞至江面上方,徐徐变大,从念珠中央放出一圈金光,将那老鼋罩在其中。金光如同一张法网裹住老鼋,随后开始收紧,老鼋周身皮肤凡是碰触到这金光法网的地方,都瞬间燃起屡屡业火,这业火灼得老鼋哀嚎连连。 “海通!老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老鼋冲海通和尚吼道。 海通和尚面色不显喜怒,慢慢说到:“出家人四大皆空,何来恩怨,贫僧所做,只是为了众生。” “众生...众生许你什么了?海通!你若放了老夫,我愿与你同享富贵...” “阿弥陀佛...”海通和尚念了声佛号,不再理睬。 “既如此,那便来个玉石俱焚罢!”见海通和尚铁了心的不肯放过自己,老鼋便索性来个鱼死网破,它拼命的拍动四肢,用脑袋撞击山崖,江面上瞬间激起层层巨浪。巨浪疯狂地拍打着岸边,越过河堤,将牛羊猪狗卷入河中;但凡近水而建的房屋,都悉数尽毁;无数百姓在河水中挣扎着、哭嚎着。 海通和尚见此情景,心中不忍,他知晓这法宝念珠短时间内无法将这老鼋收服,望着水中愈发疯狂的老鼋,海通和尚不能再等了,否则只怕最后连嘉州城都将荡然无存。只见海通和尚抬起右手,对着自己的一只眼睛便用力抠了进去,随后便剜出一只鲜血淋淋的眼珠子。 海通和尚将眼珠子捧在手心,口中默念一段经文,只见那眼珠子由内自外逐层放出道道金光,犹如一颗金丹。金光愈发耀眼,穿透云层,而后道道金光猛然收敛,此时,海通和尚手中不见了眼珠子,却多了一把暗金色的降魔杵。 海通和尚将降魔杵掷出,降魔杵飞至念珠上方,对准下方罩着的老鼋。这时海通和尚周身似有一层金漆覆盖,与之呼应的降魔杵也由暗金色便成了亮金色,海通和尚口中默念一段降魔咒语,从那降魔杵尖端一道金光便猛然射出,洞穿了老鼋的风池穴,将老鼋的法力封住,老鼋瞬间变得瘫软无力,这时法宝念珠趁机将金光法网收紧,裹挟着老鼋渐渐沉入了水底。 “这是什么?”眼见黑白画面渐渐散去,徐守光惊异的问到。 “这便是本大神晓万物的本事...”小白颇有些自豪的说到。但马上小白便又以一种焦急的语气催促道:“这本事以后再与你细说,先赶紧去那凌云寺!” 话音未落,徐守光抓起降魔杵便向凌云寺狂奔而去。一边跑,徐守光一边看向江面,只见在漩涡的中心,老鼋的头已经露出了水面,在漩涡的外围,十几颗被金光裹着的巨大念珠在江面上浮浮沉沉,环成一个圈,将那老鼋围住。这圈时大时小,念珠金光时明时暗,老鼋在其中不断的用四肢拍打着水面,与这十几颗念珠纠缠着,努力想要从法阵中挣脱。 “你能跑快些吗?法阵快支撑不住了!”小白催促道。 “已经是最快了...”徐守光口中答到,脚下不停。 “这样下去不行啊...” 徐守光听出小白语气中的焦急,他脑子中猛然想起方才黑白画面中海通禅师抛出金刚杵的样子,他看向手中的金刚杵,见金刚杵不住地在闪烁。徐守光突然停住脚步,望着江面的方向退了两步。 “怎么不跑了?”小白见徐守光停下来,不禁问到。 “与其怎么都赶不上,不如就在此地搏一把...”徐守光说罢,向前冲了几步,一把将降魔杵抛了出去。 “你干什么!”小白惊叫到。 徐守光也不答,只是眼神死死地盯住前方。这时,江面上方忽然炸出一片金光,将周围照亮得恍如白昼,而后金光猛然收敛至一起,正是徐守光方才抛出的金刚杵。金刚杵表面泛着亮金色的光芒,它浮在空中,对准下方的老鼋激射出一道刺目金光,而也就在此时,下方的老鼋猛地将头抬起,张开巨口,从口中射出一道黑色光芒,两道光芒正面撞击到一起,顿时炸开一圈气浪。 金光黑光此消彼长,来回拉锯,或许是金刚杵长年镇压老鼋已经消耗了太多的灵力,黑光似乎占据了上风,渐渐地将金光向金刚杵的方向推去。眼见金光就要不敌,徐守光在岸边焦急万分,拳头攥紧,手心里尽是汗。 就在这金光即将被完全推回金刚杵之际,金刚杵表面忽然金光大盛,金刚杵似乎获得了某种力量,竟然又缓缓地将黑光推了回去。徐守光再往岸边看去,只见凌云寺那边,释空和尚正带着一众僧人盘腿坐在河岸边,双手合十,诵念佛法。众僧身后的大佛阁中,阵阵金光散出,这些金光逐渐凝聚成一尊弥勒法相,庄严肃穆的盘坐于江面上空。 霎时间,黑光已然变得破败不堪,降魔杵中金光一路推进了老鼋的口中,又从腹部穿出,那老鼋痛苦嚎叫着,渐渐沉入了水底。而那十几个散着金光的大念珠,也随着老鼋一同沉了下去。 随后浮在空中的降魔杵逐渐失去了颜色,缓缓地飞回了凌云寺岸边,释空和尚伸出双手,小心地将降魔杵接住,继而看向远处的徐守光,微微点了点头。 见老鼋最终重新又被法阵封印,徐守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冲着释空和尚拱了拱手,而后潇洒的一转身,便要离去。 “徐施主,且慢些再走...”释空和尚在身后喊到,但徐守光却不回头,依旧向前走着。 “喂,你听不到那老和尚在唤你吗?”小白生气徐守光方才自作主张,将金刚杵抛出一事,没好气地说到。 “当然听得到,不过行侠之道,不贪图他人的感谢,你没听说书先生常说,了事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徐守光对小白说到,之后又小声地补了一句,“等那和尚自己追上来...” 果不然,释空和尚追了上来,“徐施主...” 见释空和尚追了上了,徐守光暗自得意,他整理了下表情,转过身来,用尽量低沉的声音说:“大师...” “徐施主,那《逍遥经》...” 徐守光表情瞬间凝固,他微微抽了抽嘴角,动作机械的把手伸入怀中,将那本《逍遥经》取出,尴尬地解释到:“大师,这个...事情是这样的...” 释空大师不等徐守光说完,伸手将《逍遥经》取回,而后他又从僧袍中取出一本书,递到徐守光手中,语气温和的说到:“徐施主对我寺有恩,贫僧自是愿意将经书赠与徐施主,只是之前那本《逍遥经》是先秦时期所著,书中许多地方晦涩难懂,而这本书则是贫僧所译,部分地方还加了些许贫僧的理解,希望能对徐施主有所帮助。” “大师...” 一炷香后,山路上,徐守光边走边啃着从凌云寺里的讨来的馒头。 “对了,小白!”徐守光突然想到了什么。 “嗯?” “你既有晓万物的本事,帮我看看这个呗…”徐守光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正是徐知书留给他的那枚。 “嗯,这个不行…”小白试了试后说到。 “什么啊,你不是能晓万物吗?” “当然能晓万物,但这枚玉佩被封印了,以我现在的力量无法突破它…” “…现在的力量…那意思是只要你变强了,便能突破封印,揭开这枚玉佩的秘密!” “嗯,那当然!” “…快告诉我,如何才能让你变强…” “…你就这么想知道这玉佩的秘密?之前张天师曾告诫弟子不要碰触那些被封印的东西,很危险!” “想!这枚玉佩关系到我的身世…” 徐守光说完,小白沉默了许久。过了好一阵子,小白终于开口说到:“好吧,我会帮你揭开这玉佩的秘密…但你得帮我去杀妖怪,只有不停地吸收妖力,我的力量才会不断地增强。” “好啊,那从今天起,我们便一同游历江湖,斩妖除…”徐守光还没喊完,便被馒头给噎住了。他使劲锤了锤胸口,过了好一阵子,总算是缓过来了。 “今晚闹出这么大动静,这凌云寺是肯定没法呆了,你想好去哪了吗?”小白问到。 “成都!” 第六章 几天后,成都城中,徐守光左手食指中指交叉,驱动念力,从玉扳指如意袋中调出最后一个馒头,往口中一塞。这几日他白天赶路,夜晚修行念力,竟也有所小成,已然能把一干零碎物品收入如意袋中。徐守光啃着馒头,右手从腰间摸出一把铁剑,这铁剑质地做工皆一般,是两日前一伙不长眼的盗匪拦路打劫,被徐守光一顿胖揍后,从为首的盗匪身上“借”来的,同时“借”来的还有少许银钱,已被徐守光收入如意袋中。 徐守光望着手中铁剑,轻声问到:“小白呀,这玩意这么沉,我啥时候才能把这个也收进如意袋啊?” “快了...”小白打着哈欠,不耐烦的答到。这也难怪,这几日徐守光白天赶路时让小白指路,夜晚修行时找小白指点,搅得一连几日小白都没睡好觉。 “我说你能不能稍微消停会,让本大神好好休息下...”小白埋怨道。 “哦,好的...”徐守光答应。 可这话音刚落,转过一个街角,只听徐守光大喊一声:“嘿!到了!” 这可把小白惹恼了:“你烦不烦啊!” 可徐守光却跟没听见似的,依旧嬉皮笑脸地对小白说:“你可知道我为何非要到这成都来?” “我管你为何...” 徐守光也不管小白想不想听,指着面前一座三层红檐碧瓦的酒楼,自顾自介绍着:“就是因为这八仙楼,之前常听茶馆的客人们提到这八仙楼,都说这蜀地美味珍馐多,八仙楼自当数第一!” “别跟我提什么美味珍馐,我现在只想睡觉!”小白斩钉截铁地说。 一刻钟后,八仙楼二楼,徐守光一脚搭在板凳上,手里拎着木筷,在一张被各式菜肴摆得满满当当的桌前挑挑拣拣,小白兴奋地喊到:“快试试这个水盆羊肉!” 徐守光使筷子在面前大海碗中一捞,便从热汤中挑起一片肥美嫩滑的羊肉,这羊肉散着阵阵香气,徐守光将羊肉送入口中,嚼上一口,瞬间便将羊肉中鲜美的汤汁挤压出来,再嚼上一口,肥美的羊肉在口中便慢慢化开。 “嗯~~,真是美味啊!可惜小白你吃不到...”徐守光闭眼感受羊肉的鲜美,表情陶醉而夸张。 “哼!我也能感受气味的!” “光闻味有啥意思!我跟你说,这水盆羊肉的肉质非常鲜嫩,入口即化,味道浓郁,这咬上一口呀,你可以充分感受到这羊肉味道的醇厚...”徐守光竭尽所能去描述。 这番话被一旁店小二听见,店小二忙对徐守光竖起大拇指:“这位客官好见识!本店水盆羊肉那是出了名的香,是选取了上等的去骨羊肉,放血去腥后,佐以桂皮、花椒、八角、草果等调味,以文火炖煮半日,这才敢呈给客官。不瞒客官,当年杜大家每次来本店,都点名要吃这水盆羊肉。” “杜大家?” “没错,正是杜甫杜子美。” 店小二怕徐守光不信,特意让出身来,指着身后墙壁上的一块诗板,说到:“您瞧,这可是杜大家的真迹!” 徐守光顺着店小二的指向望去,只见诗板上书着赫然几个大字“饮中八仙歌”,后面写到: 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 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麹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 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世贤。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 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 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辨惊四筵。 “这是当年杜大家来本店酒后诗兴大发,便写下了这《饮中八仙歌》,也正因为此,本店后来才更名作八仙楼。”店小二估计徐守光瞧的差不多了,适时跟上句话补充到。不知是因为这八仙楼的来头,还是觉得成功显示了把才华,这话说完,店小二脸上也悄然露着一丝得意。 “哈哈哈哈!”忽然旁桌传出一阵大笑。循声望去,只见黄脸大汉,双手捧腹,狂笑不止。 这笑声来得不是时候,店小二有些不悦:“客官何故发笑啊...” “我笑世人肤浅,只知一味迷信论资排辈,就连诗圣也是如此。” “客官此话怎讲?” “要论诗才成就,这饮中八仙,何人最高?” “那自是诗仙李太白了。” “那为何此诗却只按官爵高低进行排序?哈哈哈,想必是诗圣他老人家也跟世人一样,眼中只见衣冠不见人吧!” “这...”店小二不知这话该如何接。 黄脸大汉见店小二这般尴尬,不禁又大笑起来。 这时,忽然楼下传来一阵骚乱声,紧接着跑上来一队官兵,为首的小统领对着那黄脸大汉一指,喝到:“此人便是那江洋大盗贼王八,拿下!” 话音一落,众官兵纷纷抽出腰间朴刀,齐齐指向那贼王八。只见那贼王八口中骂了句晦气,一把掀翻桌子,桌子对着前方官兵飞去,众官兵纷纷躲闪,也有躲闪不及的,被撞了个正着,桌子应声碎裂,而那人也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头上脸上满是鲜血。 见贼王八突然发难,小统领转脸对着身后狼狈的众人喝到:“还等什么,上啊!” 见长官发令,众官兵一拥而上,那贼王八见对面人多势众,硬拼讨不到便宜,便起身向后一撤步,手握窗框,纵身一跃,从楼上翻了下去。众官兵一齐涌至窗边,见贼王八已然拨开人群向巷中逃去。众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一个人敢跟着往下跳。 “真是一群饭桶!不敢跳就走楼梯追呀!”小统领骂到,众官兵这才乌泱泱的又从楼梯涌了下去。 见官兵离去,八仙楼内客人们纷纷议论起来,那店小二方才在贼王八那吃了瘪,见贼王八被官兵追,心中也算是出了一口气,阴阳怪气道:“我还当是哪来的神仙,敢妄评杜大家的诗作,原来只是个打家劫舍的小鬼呀...” 一个时辰后,成都西郊,徐守光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边走边不断地朝左右两边看去。八仙楼那一顿将徐守光身上银钱花得所剩无几,徐守光只好向店小二打听,看哪里的客栈便宜些。于是,徐守光便被店小二指到这西郊来了。 要说这成都城啊,百业兴旺,街头巷尾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商贩们吆喝买卖,一派繁华盛景。但西郊不一样啊,房屋破败,人烟凋敝,不多的几间客栈也是大门紧闭,好不容易碰上个开门营业的,里面的掌柜和伙计还都是满脸凶相,一看就是家黑店。徐守光到是不介意住黑店,他正愁没处去捞点银子花花,于是便大摇大摆的朝那店内走去。 走至店门口时,从里面走出一人,这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与徐守光擦肩而过。徐守光瞟了一眼斗笠下方,是一张大黄脸。 “这人...不就是方才在八仙楼遇上的那个江洋大盗贼王八吗?”徐守光心中暗道,待贼王八走远,徐守光转身便远远的跟在了后面。那贼王八一路净挑小巷走,七弯八绕走了约一炷香时间,便来到了岷江边。江边有一龙王庙,那贼王八来到了龙王庙前,四顾看了一圈,徐守光赶忙藏到一颗大柳树的后面。贼王八见四下无人,便一头钻进了龙王庙中。 见贼王八进了龙王庙,徐守光便也悄悄摸到了龙王庙边上。徐守光贴着外墙,探出脑袋往庙里一瞧,这龙王庙不大,进了大门就是一大院,院子中间种着十来颗大柏树,最里面只有一间正殿,殿门敞开,里面供着一尊龙王像。 在龙王像前跪坐着一人,背对着庙门,身披蓑衣,头戴斗笠,那蓑衣斗笠正是徐守光之前见过的。徐守光悄悄溜进门,穿过院子,慢慢摸到那人身后。那人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只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徐守光也觉得有些奇怪,他慢慢靠近那人,仔细看过去,那斗笠和蓑衣之下居然是空的! 就在这时,徐守光只听见身后劲风骤起,徐守光不敢耽搁,连忙顺势向前方一个翻滚,只听铛的一声,徐守光原本在的位置,一把九环大刀斩在地面上,大刀下方石头地砖寸寸龟裂,刀背上的九个铜环嘡啷作响。握刀的是一个赤膊着上身,肌肉紧实发达的黄脸大汉,正是那江洋大盗贼王八! 贼王八双眼死死盯着徐守光,将九环大刀提起扛在肩头,笑道:“老子的命可不是那么好取的,我念你年少,放你一条生路,快些离去,别在这里折了性命!” 徐守光刚被这贼王八设计偷袭,本就十分不快,再看眼前那如蛛网般碎裂的地砖,知这贼王八下得是死手,更是不爽眼前这黄脸大汉,于是站直了身子,挺着胸,抬着下巴冲贼王八喊到:“你喊我走便走,日后传出去,岂不被人耻笑!小爷我今天到真想领教下阁下高招!”说罢,也从身后摸出了铁剑。 贼王八听罢,仰天大笑,随后猛地看向眼前的徐守光,神色具厉道:“小子,当下不走,可就没有日后了!”说罢,贼王八大喝一声,将九环大刀举过头顶,对着徐守光头顶就劈了下来。这九环大刀沉重,贼王八力大,这当头一刀势大力沉,刀刃破空而下,徐守光不敢硬接,只好使出谪仙步,侧摆身躯,贴着刀身滑了过去,九环大刀劈空,砸在地上,顿时火星四溅,碎石纷飞。 这贼王八刀法娴熟,见一刀落空,立马改劈为拍,用九环大刀宽大的刀身直接向一旁的徐守光下路拍去。徐守光见贼王八变招如此快,知此人刀法了得,立马将铁剑连剑鞘如拐杖般向下方一拄,只听铛的一声,九环大刀狠狠撞在剑鞘上,剑鞘顿时向内凹了一大片。此时贼王八又一用力,九环大刀推着剑鞘直扫徐守光小腿,徐守光一个没站稳,竟噗通一声被扫倒在地上。 徐守光刚一倒地,贼王八便又举起九环大刀,对着徐守光拦腰斩了过来,徐守光连忙用单手用力一撑地,整个人飞快地向远处一滚,擦着九环大刀的刀刃躲了过去。 徐守光翻身站起,只见腹部的衣服撕拉一声,竟被方才刀刃刮出一道口子来。贼王八见此,得意道:“小子,怎么样!这是拍刀式!” “还凑活吧...”徐守光回了一句,而后立马一个转身退出两步,右手持剑,指向贼王八,左手化掌,对着剑鞘用力一推,瞬间那剑鞘就仿若离铉的箭一般,直直射向贼王八胸口。贼王八忙将九环大刀架至身前格挡,宽大的刀身轻易将剑鞘拦下,但徐守光的攻击紧随而至,只见徐守光单脚直立,一剑直刺贼王八面门而来,贼王八才用刀身将剑鞘挡开,一时间来不及再使刀格挡,只得侧过身子,脑袋后仰,避过徐守光这一剑。 可谁知徐守光握着剑柄的手却突然抖了一下,剑身啪的一声,打在了贼王八的大黄脸上,这一下竟八成像贼王八方才所使的拍刀式。贼王八捂着脸,退了俩步,徐守光笑着一抬下巴道:“怎么样!这也是拍刀式!” 听徐守光这么说,贼王八反而乐了,他嘴角上扬,有些兴奋地说到:“有点意思!小子,接下来可小心了!” 说罢,贼王八双手握住九环大刀,右脚一蹬地,冲了过来。快到徐守光身前时,贼王八右手将九环大刀举过头顶,斜斜的对着徐守光劈了过来。徐守光赶忙向侧面矮身一躲,避开了这一刀。可不想这贼王八居然借着九环大刀下落的势头,脚跟在地面上扭了半圈,身体也跟着转了半圈,转眼间,这九环大刀竟又对着徐守光斜斜劈下来。 眼见躲不开了,徐守光只得将铁剑架到头顶,硬生生接下这一刀。只听铛的一声,九环大刀劈在铁剑上,瞬间火星四溅,铁剑剑刃上被劈出一个豁口,豁口两边剑刃卷曲,巨大的力道顺着剑身传到了手心,震得徐守光虎口阵阵发麻。 贼王八趁势使左手按住九环大刀的刀背,对着徐守光用力压了下去。在力量上,贼王八胜过徐守光许多,眼见九环大刀的刀锋一寸一寸逼近徐守光的脖颈,就在这时,只听见正殿旁一阵响动,地表处隆起一个一丈见方的小山包,小山包处土石翻滚,烟雾弥漫,小山包附近一颗碗口粗细的大柏树也被连根卷起。待烟雾散尽,从碎石破木中竟慢慢爬出一只大忽律。只见这大忽律一人多高,长约两丈,皮肤上布满坚硬的鳞片,头顶部眉骨上方有两个向上的隆起,看起来就像是一对角。 这大忽律用橙黄的竖瞳盯着院子中间的徐守光和贼王八,二人顿时都感到被一阵可怕的威压包裹全身。从大忽律的喉咙深处传出一阵低沉浑厚的声音:“何人在此喧闹,扰了本龙王的清静!” 第七章 徐守光、贼王八二人见这庞然大物轰然出现,不约而同的交换了个眼神,而后分开刀剑,各自向后跳了一小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贼王八瞥了一眼徐守光,低声说到:“小子,眼前这个大家伙可不简单,不如咱们暂且联手先对付它,你我的恩怨之后再说?” 徐守光也正有此意,便点了点头,之后,徐守光悄声呼唤到:“小白,快醒醒...” “呵欠~~,人家正在补觉呢...”忽然,小白似乎也感受到了前方传来的威压,转而惊叫:“...你惹了个什么玩意!”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这玩意是个啥?” “...你可真是不让本大神省心...眼前这妖怪可不寻常,是蒲牢与忽律所生,生性残暴,力大无穷,更是披得一身厚鳞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我有浩然正气,能破它吗?” “浩然正气只是对妖气管用,但这妖怪一身厚甲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寻常刀剑根本穿不透。” 徐守光和小白正说着,那岷江龙王也已然完成对眼前两个对手的分析。在它眼中,贼王八身高马大,肌肉紧实,手中一把九环大刀更是厚重;而徐守光相较来说就要瘦弱许多,细胳膊细腿的,手里还拿着根绣花针。只要先集中精力把那高大的黄脸大汉拿下,剩下那小子必然吓得魂飞丧胆、屁滚尿流,士气都没了,拿下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想到这里,岷江龙王率先发难,它侧身面向徐守光,摆出一副要攻击的架势,此时徐守光还在跟小白问打法呢,这一看岷江龙王看向自己,连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死死地盯着眼前怪物的一举一动。谁想就在此时,这岷江龙王突然将它那一丈多长的尾巴一甩,碎石、泥土、木头渣子瞬间一股脑儿的全向一旁的贼王八身上招呼。 这贼王八显然也没料到眼前这看起凶戾无脑的妖怪竟然懂得声东击西,忽然见一堆东西打向自己,已然来不及躲闪,只好在身前左右挥舞那把九环大刀,尽量多的将这些东西挡飞。岷江龙王见偷袭成功,立马掉转身躯,几步跟上,侧头张开大嘴就向贼王八腰上咬去。 这贼王八也不愧是长期混迹绿林的,打斗经验丰富,知这一击虚的后必然还会跟一击实的,挥舞大刀的时候,眼睛却是一直看向岷江龙王这边,见岷江龙王果然跟了上来,便立马停了挥刀,双腿猛然一发力,一个纵跳擦着岷江龙王的嘴角跃到了空中。 跳至空中后,贼王八立马掉转刀身,右手倒持刀柄,左手按住环首,对准岷江龙王侧脸狠狠的插了下去。只听铛的一声,刀尖与鳞甲碰撞,溅出些许火星,而后便滑走了,只在鳞甲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刀痕。接着贼王八单脚在岷江龙王背部一点,腾起一个空翻,便落在了岷江龙王的后方。 余光瞟见贼王八落在自己身后,岷江龙王也不急转身,直接用它那坚硬粗壮的长尾巴一扫,尾巴直直甩在贼王八的腹部,就见贼王八瞬时倒飞出去,撞在一丈外的院墙上,而后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你们合起来也不是它的对手,不如趁它现在盯着贼王八,赶紧逃走,不然只怕一会连逃的机会都没了...”小白劝到。 贼王八与那岷江龙王的缠斗徐守光全都瞧在了眼里,他方才也和贼王八过过几招,知那贼王八的实力不输自己,但还是顷刻之间就落入了下风。小白的建议十分中肯和客观,徐守光看了眼刚刚爬起身来,嘴角还渗着血的贼王八,一转身,便从庙门口跑了出去。 望着徐守光的背影消失在庙门口,贼王八心中暗骂一声,但很快他便释然了,因为如果换做是他,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想必也会这么做的。 岷江龙王笑了起来,它的笑声低沉而又嘶哑,听起来十分瘆人。 “可惜了,让那小子跑了,他的肉虽不多,但使骨头剔牙却是不错...”岷江龙王戏谑道,它瞪着一对竖瞳,死死盯着前方的贼王八。 岷江龙王一步步慢慢逼近贼王八,它似乎很享受猎物死前的绝望表情,并不急于发动最后一击。贼王八用刀拄在地面上,左手捂着腹部,指缝中不断渗出鲜血。贼王八抬起头看向闽江龙王,咬着牙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孽畜,还等什么?等爷爷我缓过劲来扒你皮做鞋?” “这么急着死?那本龙王就成全你!”岷江龙王低吼一声,便要冲上去,就在这时,从院墙上翻下一个人影,朝着岷江龙王的大脑袋上就急速坠了下去,紧接着,一把铁剑对准岷江龙王的左眼就刺了下去。对比岷江龙王庞大的身躯,这铁剑细得如同一根绣花针,但就是这根绣花针,深深的没入了眼球中。 岷江龙王吃痛,喉咙中发出雷鸣般的吼叫,它挣扎着后退了几步,而它头上的人影也弃了剑,趁机跳了下来,正是徐守光。 徐守光退至贼王八身旁,他一手扶住贼王八,问到:“没事吧?” “...我还以为你趁机跑了...”贼王八显然没想到徐守光去而复返。 “那家伙皮糙肉厚的,正面硬来的话,只怕我连给它挠痒痒都不够...所以,先假意逃跑麻痹它,然后瞅准机会给它致命一击!” 听徐守光说的风轻云淡的,贼王八心中不禁赞到:“这小子有勇有谋,守信重义,当真不错!” 此时,那岷江龙王已然缓了过来,它愤怒的用仅剩的一只独眼盯着徐守光,口中牙齿咬得吱嘎作响。徐守光见了,向前一步站在贼王八身前,伸出右手,掌心摊开,说到:“你受伤了,就先去后面歇息,暂借我大刀一用,让我与那龙王也斗上一斗。” 贼王八也不啰嗦,将九环大刀递到徐守光手中,只说了一句“别死了”,便站到后面去了。 徐守光接过九环大刀,顿时就感觉好重啊,他侧过头,瞟了一眼身后的贼王八,他想知道贼王八是如何把这么重的一把兵器舞得虎虎生风的。贼王八见徐守光看过来,立马对他投去一股期待的眼神。徐守光翻了个白眼,将左手也搭在九环大刀的刀柄上,这才将九环大刀提了起来。 “小子,你害我失了一目,我要将你身上的肉一点一点的撕下来,让你痛不欲生!”岷江龙王吼道,只见它尾部弯曲如弓,两只后脚用力蜷曲,整个身体犹如一支蓄势待发的弩箭,对准徐守光的方向。突然,这岷江龙王后腿和尾巴同时用力一撑,将巨大的身躯向着徐守光弹了过来。望着面前如流星般砸过来的岷江龙王,徐守光立马使出谪仙步,双膝跪地,身体紧贴着脚跟躺在地面上,硬生生地从岷江龙王的肚皮下面溜了过去。徐守光身后的贼王八也慌忙向一旁翻滚躲开,只听轰隆一声,岷江龙王一头撞在院墙上,瞬间砖石横飞,硝烟弥漫,一整片院墙应声而倒。 徐守光使左手向地面重重一拍,整个人便立马立了起来,他转过身子,冲向还在碎瓦砾中的岷江龙王,待快到它身前时,徐守光竟学着方才贼王八一般,右手将九环大刀举过头顶,斜斜的对着岷江龙王的后腿就劈了过去。厚重的刀刃在浩然正气的加持下在岷江龙王的后腿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顺着口子喷溅了出来,把一旁的贼王八看得目瞪口呆。 “居然...居然破防了!”贼王八激动地自言自语。 这还不算完,只见徐守光借着九环大刀下落的势头,脚跟在地面上扭了半圈,身体也跟着转了半圈,转眼间,这九环大刀竟又斜斜地劈了下来。 “这...这不是我的连环劈吗?”贼王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记得自己只是方才在跟徐守光的对战中使出过一回,而就这一回,竟然让这小子给学了去! 这第二刀完全劈在先前的伤口上,没有了鳞甲的防护,九环大刀的刀刃轻易划开肌肉,砍在了岷江龙王后腿的骨头上。只听咔嚓一声,仿佛是骨头折断的声音,岷江龙王嘶吼着,疯狂甩动头颅,巨大的力量将四周的碎砖烂瓦全部扫飞。 担心徐守光在身后继续破坏伤口,于是岷江龙王索性使出一记扫尾。感受到一股劲风扫过来,徐守光也不敢停留,接连几步小跳,与岷江龙王拉开了距离。 岷江龙王一瘸一拐的转过身子,它看向徐守光的独眼中充满了杀意,之前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它如此狼狈,它只想生吞了眼前这小子。只见岷江龙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腹部渐渐鼓胀起来,这时岷江龙王又吸了口气,腹部继续向外鼓胀,此时的岷江龙王与其说像忽律,倒不如说像一只巨大的蟾蜍,它腹部鼓胀得似乎有些夸张,甚至于它的四肢都悬在了空中。 岷江龙王的这一系列动作让徐守光看呆了,他不知道这大家伙究竟想干什么。只听小白忽然喊了一声:“糟了!快捂耳朵!” “什么?你说啥?”这声喊得急,徐守光完全没听清,忙问小白。 徐守光话音未落,就见岷江龙王嘴巴猛然张大,一阵如雷鸣咆哮、山岳坍塌般吼叫从它喉咙中传了出来,院中十几颗柏树的树叶被震得悉数尽落,残留院墙上的瓦片被震得嗡嗡作响,徐守光和贼王八捂着双耳,倒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着。 俄顷,岷江龙王鼓胀的身体已然恢复了正常,它一瘸一拐的爬到徐守光身前,用仅剩的一只橙黄竖瞳盯着徐守光的脸,此时的徐守光眼瞳翻白,显然是晕过去了,再看远处的贼王八,虽没晕死过去,但此时也已然爬不起身来,岷江龙王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小子竟然能把我逼到如此田地,我也必然不能让他好过,看我先咬断他四肢,再慢慢折磨死他。”岷江龙王恶狠狠地说到。 正欲下口,只听龙王庙院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木鱼敲击的声音,声音空灵而悠远,仿佛能穿透一切。接着从庙门口缓步走进一个行脚僧,这僧人身着简朴的僧袍,头戴僧帽,脖子上挂着一串古朴的檀木念珠。僧人左手托起一个圆形的木鱼,右手使木鱼槌不断地在木鱼上敲击着。他径直走到了岷江龙王面前,躬身行了个僧礼,道了声阿弥陀佛。 岷江龙王使独眼警惕地盯着眼前这僧人,心中暗想:“我这平时和尚也没少吃啊,那些和尚见了我也都是没了命的跑,但今日是怎么了,这和尚化缘还化到我这里来了?”,嘴里却道:“和尚,你是何人?来此做甚?” 僧人面露和蔼的微笑,不紧不慢地说:“贫僧处弘,自武当山上而来,来此地是要度一位施主。” “哈哈哈,平日里都是我度他人,如今到是见了个妄秃驴,口出狂言说要度我,那今日本龙王就发发善心,度你去见你那佛祖便是!”说罢,岷江龙王张开大嘴就朝着那和尚扑去。 这处弘和尚倒也不躲闪,只是轻轻敲了下木鱼,瞬间,木鱼上方现出一尊金色的莲花法相,紧接着一股金光自莲花法相处犹如涟漪一般猛然扩散开去。岷江龙王被那金光扫过,顿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空中压下,硬生生地将它给按在了地上,腾起一阵烟尘。 “施主误会了,贫僧要度之人并非你。”处弘和尚依旧不紧不慢的说着。 岷江龙王在地上不断扭动着,尾巴一个劲的乱扫,抽到之处墙壁碎裂,树木折断。但不管如何挣扎,却都爬不起身来。 “这威压,这手段,我绝不是这和尚对手。”岷江龙王心中惊道,于是缓和了声调,从喉咙处艰难挤出声说到:“和尚...不,大师!你且去度你的有缘人,你放过我,我立马消失,保证不在叨扰大师!” “也好!”处弘和尚道,岷江龙王听罢,心中一阵窃喜。但紧接着又听处弘和尚说到:“不过贫僧要向施主借一样东西。” “大师要借什么尽管开口!” “贫僧要借施主的妖丹一用。” 这妖丹是那岷江龙王修炼五百年凝结而成,若将其拿走,五百年的修炼将功亏一篑,岷江龙王自然不肯,于是它疯狂地挣扎,巨大身躯震得地面轰隆作响。处弘和尚也不恼,只是将木鱼收入怀中,从脖颈上取下檀木念珠,双手合十,将念珠抵至眉心,口中念念有词。只见檀木念珠上的每一个佛珠都渐渐升起一层金光,这时,处弘和尚双掌缓缓向前一推,串念珠的络绳猛然断开,颗颗附着金光的佛珠悬浮在空中,紧接着又一齐打向岷江龙王。可惜那一身刀枪不入的鳞片,在这金色佛珠面前却如同豆腐一般,瞬间,岷江龙王就被打得千疮百孔,可这伤口处却并未渗出血来,而是闪耀着金光,金光越发耀眼,伤口的周围也渐渐出现了金色的龟裂纹,待到这金色龟裂纹布满全身,就见这岷江龙王体内金光冲出,将它整个身体炸开,炸开的碎片在空中也迅速化为缕缕金光,渐渐消散的无影无踪。 而岷江龙王原本在的位置中间,悬浮着一颗紫色的珠子,珠子表面黑气缭绕,想必这就是妖丹了。处弘和尚左手向前一摄,这枚妖丹便缓缓的向他飞了过去,稳稳的落在他的掌心。 处弘和尚将妖丹收入怀中,就地盘腿坐下,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段经文,便见周围地表缓慢的渗出一股股复苏之气,贼王八被这复苏之气包裹在其中,顿时一股温润感不断滋养着伤口,疼痛感也不知不觉消失了。 贼王八爬起身来,赶忙来到处弘和尚面前,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施主不必客气,贫僧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施主。”处弘和尚扶起贼王八。 “为我?” “正是。贫僧观施主身怀气运,想必日后贵不可言。但贫僧有一事不解。” “大师但说无妨!” “施主为何自甘堕落,在江湖上行盗匪之事?” “...大师有所不知,这世道不公,做好人没好报,做盗匪反而活得久。况且我虽为盗匪,但生平从不抢夺弱小。” “若是平常人,未必有能力做出一番大事,但贫僧常听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施主身负大气运,何不考虑匡扶正道,拯救黎民呢?” 贼王八听罢,沉思了片刻,而后双手抱拳,深鞠一躬谢道:“多谢大师!这一语使我王建如梦初醒,我之前也听闻天下兵马都监杨复光大人在我家乡许州招募乡勇征讨黄巢,我这便回到家乡去投军,希望能如大师所言,有朝一日能匡扶正道,拯救黎民。”说罢,便又对着处弘和尚一拜。 第八章 两个时辰后,锦官客栈中,徐守光醒了过来,王建坐在徐守光身前,见他醒了,连忙将他从床上扶起来。徐守光心想方才不是被那岷江龙王一个震天吼给吼晕过去了吗,这怎么醒来就在这了。王建瞧出徐守光满脸疑惑,便把处弘和尚如何降服岷江龙王的大概说了一遍,听得徐守光两眼放光,直后悔自己为何晕了过去,错过了和尚那高超的手段。 见王建此时也不像是对自己有敌意,徐守光便问到:“王兄啊,我见你不像是不讲道理的盗匪,可否说下官府为何要拿你?” 王建听罢,也不避讳,直言道:“这世道,哪管你再讲道理,也会被逼得落草为寇。我本是许州人,家中排行老八,从前也老实本分在家耕作,后因不满乡吏盘剥,与那斯动了手,便被羁押在大牢里。后被旧友搭救,于是便舍了田地,干起了盗匪之事。县衙官差只敢挑本分人下手,当真遇到盗匪却也不敢管,于是我初为盗匪那几年都平安无事,直到两月前,我从王淑府中偷出一物,从此便惹上了麻烦...” 王建说着,从身后取出一包袱,解开上方布片后,露出一只精巧的小药炉,徐守光仔细瞧那小药炉,只见这小药炉为青铜所铸,长宽各两寸半,炉座有三只兽脚,炉身上印着道家的两仪,炉盖上有几个气孔,外围则是规整的排列着一圈八卦。 “是药王鼎!”小白的兴奋地喊到。 “药王鼎?”徐守光听小白喊,便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小兄弟好见识!没错,这就是当年孙思邈所用的药王鼎!当时我只听说那王淑得了一宝,便趁夜摸进他府上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被我找到。我将这药王鼎带了出来,就去到当铺中想把它当掉,却不想那当铺老板暗中向王淑通风报信,幸亏被我及时发现,逃了出来,但至此后官府便给我安了个江洋大盗的名头,广发海捕文书,我便带着这药王鼎一路奔逃至此...” 徐守光一边听着一边不住地点头,想必这江洋大盗徐守光的海捕文书也已然贴满整个嘉州城了吧。 王建见徐守光不住点头,便忙劝慰到:“小兄弟不必为我担忧,我已然决定要回乡去投杨将军,不再过这流亡的日子了!杨将军素来看不惯王淑、秦宗权之辈,我在他军中安全必然无忧。” “哦,那就好...” “对了,小兄弟,我这去投军,身上不方便携带这宝物,你之前在龙王庙中甘冒风险来救我,老王我甚是钦佩,不如我将这药王鼎赠与小兄弟你,以报救命之恩!”王建说着,便双手将这药王鼎捧到徐守光面前。 “唉,使不得...”徐守光说着,就伸出手要把这药王鼎推回去,可不想徐守光指尖刚接触到这鼎身,上面的花纹像是流动起来一般,一系列画面如青烟般从药王鼎上飘入徐守光的眼中,徐守光眼前顿时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黑白。 黑白中,徐守光看见一个身着道袍、白发白须的老道在桌前写写画画,接着他又从身旁取出一个色泽深黑的珠子,珠子表面被一丝丝黑气所环绕,应该是妖丹。老道将妖丹小心放入面前的小药炉中,盖上炉盖。而后就见这老道盘坐在小药炉前,微闭双眼,双手在丹田处飞快结印,俄顷,只见一股真气慢慢汇集在老道指尖,又顺着指尖流入了小药炉之中。 这时,小药炉中的妖丹忽然剧烈震颤起来,妖丹疯狂的撞击着炉壁,像是想要从里面逃脱出来,而老道却丝毫没察觉似的,继续向小药炉中灌送真气。过了好一阵子,妖丹慢慢没了动静,这时老道将炉盖揭开,只见从小药炉中浮起一枚亮白的光球... “小兄弟...”徐守光眼前黑白逐渐散开,就听见王建正在唤自己。 “什么?” “小兄弟,我是说这药王鼎在别人眼中是宝贝,但在我这里却是祸患,自从我拿了这药王鼎,灾祸危险便接踵而至。所以,你将这药王鼎收了,其实是在帮我...” 徐守光听后想了想,他听说过王淑、秦宗权的恶名,与其这宝贝最终可能落在恶人手里,倒真不如他先收下。想到这里,徐守光也就不再推辞,将药王鼎收下。 见徐守光收了药王鼎,也没什么大碍,王建便起身取了行李,与徐守光寒暄几句话别,匆匆启程往许州去了。 送走王建,徐守光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今日打斗中,徐守光虽没受什么外伤,但衣服好几处都破开口子,他找店家借了针线,回到房间后便将衣服脱下缝补,只是刚把衣服摊开在腿上,就听噔的一声,一枚紫色的珠子掉落在地板上,徐守光将它拾起,只见这枚珠子周身被一丝丝黑气所环绕。 “这是那岷江龙王的妖丹,”小白稚嫩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又跟了句,“只是不知那老和尚何时偷偷将这妖丹塞到了你衣服里...” “那老和尚还怪好的,既帮忙打妖怪,又不要工钱的...”徐守光还真想见一下那个处弘和尚。他手里拿着妖丹,忽然又想起方才在黑白画面中见那老道用药王鼎炼化妖丹的情景,于是他拿出药王鼎,将妖丹放入药王鼎中,盖上炉盖,而后便学着那老道一样盘腿坐下,微闭双眼,双手在丹田处飞快结印。很快,徐守光感到丹田处渐渐发热,似有一股真气在丹田处来回盘绕,他依循记忆,试着将这股真气引到指尖,真气倒也听话,当真向着徐守光指尖缓缓流动过去,而后又顺着指尖流入了药王鼎中。 岷江龙王的妖丹遇到真气,立马也开始挣扎,在药王鼎中一顿乱撞,但徐守光已经见过老道炼化妖丹的过程,便也不去管它,只是继续向里面输送真气。随着真气的持续灌入,妖丹在药王鼎中逐渐平静下来,最终也终于没了动静。 徐守光揭开炉盖,只见鼎中瞬间冒出道道金光,紧接着一个金色的光球便慢慢浮了出来。徐守光伸出手想把这光球拿近了仔细看看,可指尖才一碰触到光球,光球就仿佛被吸引了一般,顺着指尖往身体里钻。徐守光吓了一大跳,忙跳起身来用力的甩胳膊,想把这光球甩下来,但终究没有成功。 “瞧你那没见识的样!”瞧见徐守光这狼狈样,小白不屑地说:“便宜你小子了,这光球是妖丹中最精华的部分,只要将这光球吸收,就能掌握这妖丹主人的一门绝技,你刚刚吸收了光球,试着使真气激活下看看。” 徐守光听小白说完,便试着调动真气,只听哐的一声,徐守光身周突然出现了好些半透明的青绿色甲片,这些甲片在徐守光身周环成一个球,将徐守光罩在中央。可正当徐守光想仔细研究下这个由甲片组成的球时,球体却突然碎裂,绿色透明甲片纷纷掉落,只是还没等落地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掌握的绝技是‘幻鳞’,能帮你在短时间内抵挡住攻击。”小白解释到。 “哦,这样啊,可惜我方才还没看清它就溃散了,待我招出来再看个仔细...”徐守光说罢,便驱动真气,口中喊了句“幻鳞”,而后...而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真是没见识,这等绝技又不是普通招式,是需要消耗大量真气且耗损精力的,每日使用绝技是有限制的,以你目前的修为,每日也就一次了不起了...”小白用鄙夷的语气说到。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只要我修为成长,每日就可用更多次绝技。” “是的。” “那还等什么,快来陪我练功...” 第二日,徐守光一早就结了住店钱,临走前徐守光向掌柜问了下这附近可有地方闹妖,他也想早日解开玉佩的秘密。这掌柜的长相虽凶恶,但其实人还挺好,他见徐守光年少,便劝了句:“客官大好年华,做些什么不好,却偏去寻什么妖魔...” 徐守光知掌柜的也是为自己着想,于是便笑了笑,谢过掌柜后便出门了。只是出门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唤他:“客官,客官...” 徐守光回头看去,见识客栈伙计,伙计赶了上了,靠近徐守光笑着说到:“方才听闻客官要去寻妖,小的倒是听达州来的商贩说过...” “说过什么?”徐守光问到。见伙计不答,只是右手指头不断摩挲着,徐守光便掏出两文钱,取了其中一文塞到伙计手里。 “说吧...” 伙计看了看手心里的一文钱,脸上表情顿时垮了下来,嫌弃地说:“说达州闹鬼鸟,没了!”说罢,也不等徐守光回话,便头也不回地回客栈去了。 “达州...鬼鸟...那就去达州瞧上一瞧...”徐守光自言自语。 几日后,巴州境内,这巴州是从成都到达州的必经之路,巴州多山,延绵千里,一路上山峰起伏,溪流潺潺,瀑布飞流直下,云雾缭绕其中。徐守光在山中已是走了许久,一直不见有人家,可怜这肚子早已饥肠辘辘,带着的干粮早吃完了,徐守光正愁该上哪去弄些吃食,就见前方有一山谷,谷中满是杏树,一条蜿蜒的小溪穿过整个山谷,远处杏林上空飘着一缕炊烟。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徐守光暗喜,他一路小跑进谷中,来到一颗杏树下,挑了一只最大杏子摘了下来,用衣袖胡乱擦了下果皮,便往嘴里塞。这杏子一入口,徐守光瞬间就觉得牙根都被酸倒了,“呸,呸,呸”几声,徐守光把口中的杏子吐了个干净。 “从来没吃过这么酸的...”徐守光皱着眉头,他想起方才见谷中还有一缕炊烟,想必这里也住了人家,不如上那去讨个吃食,也好过在这里吃酸杏。 于是徐守光沿着溪边一路走着,很快就发现前方有一个木屋。木屋的前方是一小片桃林,一只只又大又水灵的桃子挂在树枝上,馋得徐守光口涎下滴,不住地用舌头舔着嘴唇。徐守光一路小跑到一颗桃树下,伸手便要去摘,这时突然听见一声大喝:“住手!” 徐守光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再循着声音望去,就见前方木屋下立着一个老头,这老头身材高大,身姿挺拔,红光满面,鹤发童颜,嘴边蓄着一尺长的银白色胡须,应该是这桃林的主人。 见主人出来,徐守光便笑嘻嘻的迎上去,躬身作了个揖道:“老人家,打扰了。” 老人只是默默看着他,却没有回话。 “老人家,我在这山中走了许久,实在是饿了,还望老人家您能给些吃食我。”徐守光说到。 “桌上这些,你且拿点去罢。”老人指了指摆在木屋前桌面上的一篮子杏子,冷冷的回了一句,便转身回到木屋中。 “杏子...”徐守光看着这一篮子杏子,说不出有多嫌弃。 “这老头也真是小气,明明结着这么多桃子,不给我吃,却让我去吃那酸杏。哼!你不给我吃,我就偏吃!看你能把我怎样!”徐守光越想越气,见老头已回到屋内,索性一转身,跑到桃树下,一口气摘了几只大桃子就往嘴里送。这桃子可是真甜啊,一口下去,汁水立刻便在徐守光嘴里爆开,汁水鲜甜滋润、清香可口,果肉软糯香甜,入口即化,徐守光一连吃了好几只。 忽然,一股强烈的晕眩感充斥了徐守光的大脑,徐守光顿觉胃中一片翻江倒海,一阵恶心敢也随着涌了上来,徐守光慌忙跪倒在地上,尽量张大嘴,想把胃中的东西吐出来,但只是一阵干呕。徐守光想将手指伸进口中去抠,但一阵乏力感让他举不起胳膊。很快徐守光双腿发软,啪的一声,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渐渐的,徐守光觉得已然呼吸不上来了,他脸憋得通红。 就在这时,从木屋中射出一道寒光,不偏不倚正好射在徐守光的胸口,徐守光努力向胸口看去,是一根银针!顿时,一股强烈的睡意直冲大脑,徐守光的眼皮忍不住地合了起来。 第九章 许久后,木屋内,徐守光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正趴在一张桌前。徐守光努力用双手撑住桌面,缓缓站起身来,但随即一股极度的眩晕感袭来,徐守光一个没站住,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老老实实的趴着...”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徐守光眼前出现了两只脚,顺着向上看去,就见方才那老头正站在徐守光身前,眼睛斜向下方瞟了一眼后,便转身坐在在桌前去了。 徐守光努力爬起身,靠着桌腿坐下,打量起四周环境。这间木屋不大,中间被木墙隔出一间内室,徐守光所在这间厅里陈设简单,中间一张四方桌,桌前摆着两条板凳,老头坐在板凳上不停的捣着药,墙壁前立着两个架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除此之外,便再无一物。 “前辈,敢问这是怎么了?”徐守光问到。 老头专心捣着药,头也不抬,好半天后终于给上一句:“中毒了...” “中毒?” 老头将研钵拿在手中,在徐守光面前蹲下,猛地一伸手,将一根银针从徐守光胸口摘了下来,老头动作奇快,徐守光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觉得胸口一阵钻心疼痛,紧接着吐出一口黑血。 老头将已然发黑的银针收入袖口,接着将手中的研钵递到徐守光手中,不见喜怒地说到:“桃花毒已逼出,你将这草药取些抹到胸前针孔处,剩下的都吃下去。” 徐守光接过研钵,按老头吩咐,将草药涂抹在针孔处,而后又把研钵中剩下的一股脑儿全塞进口中。待服下草药,又过了一会儿,徐守光果然感觉眩晕感渐渐退去,四肢也不再酸乏无力了。 徐守光站起身,试着弯腰伸腿,确无碍了,便立马跑到老头跟前,跪下便拜:“方才是晚辈狂妄,不听前辈告诫,硬是要吃那桃子。幸得前辈宽宏大量,施以援手,这才保住了我的性命。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老头只管捣鼓这着架子上的药瓶,也不理会徐守光。徐守光跪了许久,见老头也没搭理他,便也只好自己站起身来。 “前辈,晚辈从不欠人情,您有什么需要,直管开口,晚辈定当尽心竭虑去做。” 老头依旧不理会他,只是站在架子前方自顾自的晃着药瓶。 见老头仍不理他,徐守光心中暗想:“这老头当真古怪,说话也不答,难道一直在这谷中,从没和外人接触过?” 徐守光抬眼瞄了一眼老头,见老头伸手要取架子上的瓶子,徐守光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将瓶子取下,双手捧到老头面前,然后有些谄媚地笑了笑。没想这老头却白了他一眼,一手拨开徐守光,转而取了徐守光身后的一个罐子。徐守光讨了个没趣,只得恙恙地将瓶子放回原处。 徐守光又瞧了一会,见老头没和自己答话的意思,便只好一拱手:“前辈,那晚辈先告辞了,前辈恩情晚辈铭记于心,他日必定报答!”说罢,便向着山谷外去了。 这才出山谷,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一个衣着褴褛的小乞丐,见了徐守光,小乞丐忙上前问到:“这位大哥,请问杏林居士可在此处?” “杏林居士?”徐守光忽然想到这一谷的杏树,“可是一红面白须的老人家?” “正是,正是,大哥可见过他老人家,小乞丐我有要事要禀报杏林居士。” “哈哈哈,见过见过,你顺着这溪水一直走,前方有一桃林,桃林中有一木屋,便是那里了。”徐守光指着山谷中的小溪说。 “多谢!”小乞丐微微鞠躬致谢,便急冲冲地向谷中跑去。 “这老头子名气还挺大啊...”徐守光笑了笑,而后,他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这衣着褴褛的小乞丐,脚上虽沾了许多泥水,但泥水的下面却是一双精致的云纹靴! “哪家小乞丐能穿得起云纹靴,此人绝不简单!”想到这里,徐守光慌忙想叫住小乞丐问个清楚,但一回头,眼前哪还有什么小乞丐。 “糟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别让老头给人害了...” 谷中木屋下,杏林居士站在门前,手里拿着小乞丐双手递过来的一封书信,正准备打开,就听远远的有人喊到:“前辈小心,此人有诈!” 听到徐守光如此叫喊,小乞丐脸色立马变得凶狠,他弯腰从靴子中摸出一把匕首,匕首刃上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显然是淬了毒的。小乞丐举着匕首就朝杏林居士冲了过去,杏林居士显然也听清了徐守光所喊,早有准备,只脚步稍稍一扭,一个虚让让过小乞丐,紧接着一甩衣袖,两道寒光便从袖口处射出,一前一后正中小乞丐的两只脚踝。银针轻易穿过靴子,深深刺入肉里,顿时小乞丐只觉两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杏林居士将双手背在身后,严肃地盯着面前跪着的小乞丐,问到:“是何人指使你来行刺老夫?” 小乞丐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杏林居士,他将手中淬毒的匕首对着杏林居士使劲一甩,飞出的匕首却被徐守光赶上一剑挑落。紧接着徐守光一步上前,一脚将小乞丐踹趴在地上,一脚踩在他背上,做出一副凶狠状,恶狠狠地说:“小兔崽子,还不快老实交代,不然别怪小爷我心狠手辣,挑断你的手筋脚筋...” 小乞丐被徐守光踩在脚下,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法起身,便对徐守光说:“你先放开我,我便告诉你...” 徐守光看了一眼杏林居士,见老头点了点头,便松开了脚,站到杏林居士身边去了。小乞丐爬起身坐在地上,掸了掸胸口的灰,眼睛也不抬地说:“老头,告诉你也不怕,要杀你的人是...” 话没说完,只见小乞丐方才用来掸灰的手忽然向前一甩,大片的白色粉末瞬间被抛洒在空中,直扑向杏林居士和徐守光的面门。这时只见杏林居士右手前伸,使袖子在空中卷了一卷,将白色粉末收做一团,而后猛地向前一推,将白色粉末悉数全都打在了那小乞丐的脸上。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小乞丐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在地上来回打滚,而从他的指尖,不断的渗出一丝丝的黑气。 “害人终害己!”杏林居士摇了摇头。可望着眼前痛苦万分的小乞丐,终究还是有些不忍,便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一个药瓶。 “小心!有暗器!”小白的声音突然响起,徐守光立马回头望去,只见杏林居士身后林中树叶微动,两根翠绿的毒针急速向这边射来,而此刻杏林居士却正要给那小乞丐施药,全无防备。眼见那毒针就要射中杏林居士,情急之下,徐守光一头撞过去,将杏林居士顶开。毒针擦着徐守光的衣襟飞了过去,正好打在身后小乞丐的喉咙上,小乞丐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只见小乞丐的脖子上伤口处流出一股黑血,周围血管突了出来,也泛着黑色,如网一般慢慢的爬满整个脖颈,口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看来是救不活了。 林中之人见偷袭未中,便一溜烟跑了,杏林居士正欲去追,这时,徐守光却突然倒了下去,全身抽搐不止。杏林居士连忙折回蹲在徐守光身前,伸手把住徐守光的脉搏,几息后神情愈发严肃起来。他忙解开徐守光的上衣,就见徐守光左肩头上插着一根翠绿的毒针,针口处也和方才那小乞丐一样流着黑血,周围血管外突,如同一张黑色的网慢慢蔓延开来。 杏林居士忙把徐守光扶到木屋中的床榻上,转身去到架子上一顿翻找,几息后便端着一个药罐来到徐守光身前。他将徐守光的上衣解去至腰间,就见此时肩膀上毒素似乎又蔓延了一些。紧接着杏林居士右手食指中指并拢,运气至指尖,对着徐守光肩膀后方猛一发力,就见毒针“嗖”的一声从肩膀处倒飞了出去,接着“咚”的一声,没入了门框里。 杏林居士用食指将药罐中的黄色药膏抹在徐守光肩膀处的伤口上,而后对徐守光说:“小子,我这就运气帮你把毒吸出来。”说罢,杏林居士将双掌抵在徐守光的背上,慢慢调动真气,片刻后,一股气浪便在他的双手掌心缓缓波动。 这股气浪渐渐从后背没入徐守光体内,顿时徐守光便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 “我正在你奇经八脉中将毒素聚拢,小子,坚持住...”杏林居士说到。 就这样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一股黑气从徐守光背后渗出,顺着抵在背后的双掌流入了杏林居士体内,杏林居士的脸色已然变得惨白,双唇发紫,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 半个时辰后,徐守光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子,去到前方药架顶上帮我把那白瓷瓶取来...”杏林居士声音十分虚弱,此时的他早已疲惫不堪,原本红润的脸上白的可怕,本来饱满的皮肤此刻也是布满皱纹。 徐守光赶忙取了白瓷瓶过来,杏林居士接过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服下,几息后,惨白的脸上终于又出现了几分红润。 “小子,你体内毒已解,赶紧收拾下,速速离去吧...” “前辈是为了帮我解毒才至如此虚弱,倘若我现在走,给歹人钻了空子,那我良心如何安得了!” “你是为了救我才中毒的,我替你解毒也只是还了你恩情,我们现在两不相欠了,你快些走吧,不要再回来!” “前辈不必再赶我走,我虽武功低微,但好歹也是一个助力啊。”徐守光说到。 杏林居士见徐守光如此执拗,叹了一口气道:“小子,并非我小瞧你,只是化毒耗费了我太多真气,我师弟武功高强,你我加在一起也不是对手,又何苦白白搭上一条性命呢?” “师弟?!” “唉,实不相瞒,我乃蜀中唐门大弟子赵天羽,江湖人称无影针,今日躲在林中袭击我等的便是我的师弟——鬼手柳天行。我与师弟从小便拜入唐门学艺,近百年来唐门没落,师傅也只收了我和师弟两名弟子。唐门有两大绝技,一是暗器,二是用毒,师傅授我暗器飞针,而授师弟用毒。一日,师弟偷偷来见我,称也想学飞针,便让我教他。起初因未经师傅首肯,我是不愿教他的,但他却说是我藏私,要与我绝交,我与他自小一同在唐门中长大,情如手足,拗不过我只好教了他几招。他学了后日日苦练,竟也有所小成,只是不想一日他练飞针时正巧被师傅撞见,师傅大怒,便罚我在祖师牌位面前跪了七天,而我跪完七天回去后,才听师傅说师弟心术不正,偷偷在师傅的饮食中下毒,师傅发现后不忍心杀他,便将他逐出了师门,自此后便再无音讯。后来师傅临终前唤我到床前,将一本《毒经》交给我,让我每日练习,日后将唐门绝技传承下去,并嘱咐我好生保管,切不可落入奸邪之人手中。再后来我便在江湖中闯荡多年,渐渐的也有了些名气。终于有一日,师弟又出现了,他找到了我,让我把《毒经》交给他。我记恨他给师傅下毒,自然不肯答应。怎料他竟然与我动手,我与他斗了好些回合,稍占上风。他见敌不过我便只好暂时离去,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怕日后他仍纠缠不放,也正好厌倦了江湖纷争,便索性金盆洗手,隐姓埋名,来到这处杏谷中隐居。过了好些年安生日子,却不想今天,终于又被他找了过来。” 赵天羽顿了顿,叹了口气,接着又说:“我师弟为人狡猾,他成名绝技是七星海棠毒,此毒无药可解,但我见他针上用毒是混合了铁线莲、乌头草、龙葵而制成,此毒可用真气化解。我想他就是算好这一击未必能成,且料定我会消耗真气救人,这才不用七星海棠毒的,想必他不久就会过来这里。他久在江湖,飞针、用毒无所不能,你绝非他敌手,不必为了老夫在此丢了性命!快些走罢!” “前辈!既如此,我就更不能丢下您一个人走了,不如这样,我背您一块走,咱先避一避...”徐守光说着,便要把老头背在背上。 赵天羽一把推开徐守光:“他的目标是老夫,你若跟老夫一块,必遭毒手!” “前辈,没事,我不怕!” “小子!你怎么就说不听呢?难道非要老夫在你面前自尽吗?”赵天羽急了,右手二指夹着一根银针抵住自己的喉咙,吼道:“还不快走!” 徐守光见状,慌忙说:“前辈,别激动,我走...我走...” 正当徐守光琢磨如何平复老头情绪,好把老头带走时,从屋外传来一阵大笑:“哈哈哈!别争了!你们谁也走不掉!” 第十章 徐守光连忙冲出木屋,只见门外站着一人,看起来约摸二十岁上下,脚踏黑色乌皮六合靴,身穿白色云纹圆领窄袖袍,腰间缠着一条两寸宽犀角銙蹀躞带,上面还别着一条精致的银鱼符。这人的五官非常精致,下巴尖挺,轮廓分明,显得脸型更加立体。鼻子挺拔而优雅,为整个面部增添了一丝高贵的气质。嘴巴形状优美,嘴角微微上扬。眼角微微上翘,形似丹凤展翅。长得倒十分俊美,只是眼神中却透漏着一股凶狠阴辣的劲。 “师兄,别来无恙啊!”这人捂着嘴对着徐守光身后笑了笑,谈笑间倒透着些女子的妩媚。 “师弟,你终于还是来了。”徐守光身后,赵天羽从屋中阴影处慢慢走了出来,虽强装镇静,但苍白的脸色,不时滚落的汗珠都暴露出他此刻的虚弱。 师弟!徐守光回头看了看身后显出苍老疲态的赵天羽,又看了看前方那个优雅俊美的男子,不说的话谁能看出这俩人竟然是师兄弟呀! “师兄,我长生教素来爱才,师兄无影针名声在外,圣君大人仰慕已久,我这次也是奉圣君之命,前来邀请师兄入我长生教共举大事,顺便...也取回师傅留给我的那本毒经...”柳天行眯着眼睛,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只是言语中似乎透着些许恨意。 “我久居乡野,早已不问江湖中事,还请师弟代为转告圣君,说多谢圣君垂爱,只是老朽年迈昏聩,腿脚不便,只想在家中安度余生。” “哼,早料到你会这么说...”柳天行一收笑容,“那快些把毒经交予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毒经中的招式师傅早已传授予你,又何必执着这一本书呢?” 听赵天羽如此说,柳天行狠狠一皱眉,语气中满怀怨恨:“师傅好生偏心,当年说好传你飞针,传我用毒,可哪怕是我最后被师傅赶下山的时候,师傅也始终不曾把那毒经中的最后一式教给我...” “师弟,其实师傅他这么做,是为了你好...”听柳天行谈及往事,赵天羽的语气中温和了些许。 “为我好?哈哈哈,怎么不见师傅少传你些什么?若不是他始终藏着这最后一式,我始终突破不得,我岂会找你去教我飞针?又岂会因偷学飞针被他逐出师门?他这就是藏私!自打入唐门起他就偏心你!好的东西从来都是给你!哦,我知道了,莫不是...”柳天行说到这里突然打住,竟捂着嘴一阵咯咯咯地笑。 “莫不是什么!” “莫不是...莫不是你是他从哪个青楼里带回来的贱种!” “住口!休得胡言乱语!”赵天羽怒喝到,一甩袖子,便从袖口中甩出三枚银针,只听铛、铛、铛三声,三枚银针齐刷刷钉在柳天行身后的两侧的树干上。 “念及同门一场,让你三枚银针!” “我用你让?”柳天行白了一眼老头。虽说这柳天行看向赵天羽,但这时却偷偷的对准徐守光弹出一枚毒针。这一针又快又隐蔽,徐守光丝毫没有察觉,就在这毒针即将射中徐守光脖子的瞬间,赵天羽一步抢上前,用袖子一卷,便将那枚毒针给收了。徐守光赶紧摸了摸脖子,确认没有毒针,这才长舒一口气。 “哼!”柳天行见偷袭未得手,从鼻子中冷哼出一声。 “你个死阴阳人!老乌龟!真阴险!”徐守光骂到。 “好你个小兔崽子,没大没小的,我忍你很久了!”柳天行说罢,双臂同时举起,对准徐守光方向连续弹出两枚毒针。徐守光见自己左侧毒针将至,吃了一惊,本能的向右边躲闪,却不料这两枚毒针速度极快,又分别打向左右两边,徐守光将将躲过左边的毒针,却猛然发现右边的毒针正对着自己面门正中而来,但此刻已来不及再次躲闪。徐守光只得使铁剑向上一挑,将毒针挑飞。 可就在铁剑继续向上,徐守光发现在铁剑的后方,居然还跟着一枚毒针!柳天行在这短短一瞬间,竟然同时弹出三枚毒针,而且这三枚毒针,一枚是用来谋划位置,一枚是障眼法,还有最后一枚才是真正的杀招!徐守光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就听见“叮”的一声,一枚银针与毒针相撞,偏转了毒针的轨迹,毒针擦着徐守光的脸飞了过去。原来是这隐藏杀招被赵天羽看破,射出一枚银针将徐守光救下。 “不愧是师兄啊!目力了得!”柳天行用阴柔的声音称赞到。 赵天羽也不理会柳天行的称赞,只是对徐守光说到:“你且退到我身后去,他行事阴毒,你怕是要吃亏。” 徐守光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想自己在这反而会让老头分心,便乖乖退到后面去了。 “哟!又可以领教师兄的高招了,只是...不知道...如此虚弱的你...还能使出几分实力!” “试试便知!”赵天羽话音刚落,一抬袖子,甩出三枚飞针分别射向柳天行的面门、脖子和胸口。 柳天行见了,不屑道:“雕虫小计!”接着便抬起右手,用食指、中指、无名指,同时弹出三枚毒针,对着赵天羽的三枚银针就飞了过去,只是这三枚毒针的速度更快,力量更强,毒针与银针相撞,不仅打落了银针,还继续向前,齐刷刷对着赵天羽胸口飞去。 赵天羽见毒针飞来,也不躲闪。只是用右手袖子一卷,将这三枚毒针一齐卷入袖中,又将这收了毒针的袖子一甩,将这三枚毒针原路送回。 这时柳天行抬起双手,左右手同时用三指射出三针,左手三针打落飞回的毒针,而右手三针则分别对着赵天羽的左右和上方射去,意在封堵赵天羽的去路。这时柳天行忽然腮帮微鼓,紧接着从口中吐出一枚毒针,对着赵天羽的小腹处射去。 赵天羽的其他去路都被封死,只能再甩动左袖,射出一枚银针击落毒针,但就在银针碰到毒针的一刹那,毒针从中间裂开成六枚细如发丝的细针,一齐飞向赵天羽。 “子母针”赵天羽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右脚用力一踏,将脚下木板踏起,就听铛铛铛几声,子母针全都齐刷刷的扎进了木板中。 “师兄,再试试这个!”柳天行喊到,紧接着双手握拳交叉于胸口,每个指缝间夹着一枚毒针,两条手臂用力向前一甩,五指张开,同时甩出六枚毒针,这六枚毒针力道大、速度快,赵天羽不敢硬接,向右方转身转圈躲避,但转身躲避的同时,袖子中的银针也不断甩出。柳天行向左横跑躲闪,跑动过程中也是将毒针不断弹出。只见这两人一个转圈,一个横移,中间银色和绿色的飞针你来我往,眼花缭乱。 但赵天羽毕竟之前消耗了太多的内力,很快就在这高强度的对拼中感到力不从心,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只见在空中的赵天羽身形猛然一僵,右肩似乎被洞穿,血从肩膀后方飞溅出来,紧接着便重重摔倒下来。 “前辈!”徐守光见赵天羽被毒针射中,赶忙跳了出来护在赵天羽身前。柳天行见了,看似轻松的随意弹了下手指,两枚毒针便对着徐守光飞了过去,眼见毒针逼近徐守光脖颈,徐守光也不躲闪,竟也用学着柳天行一样,弹出两个小石块,只听叮叮两声,石块与毒针在空中碰撞,擦出些许火花。 柳天行吃了一惊,自己方才这两针虽只用了两成功力,但也不是寻常人能在一朝一夕间能掌握的,更何况眼前这小子只是看了那么几眼,这小子悟性当真是高啊!想到这里,柳天行收了招式,双手抱在胸前,笑着对徐守光喊到:“小子,我看你资质不错,可愿跟着本座,做本座的弟子?” “呸!跟着你...跟着你学如何做阴阳人?”徐守光对着地面啐了一口。 “你!”柳天行心生爱才之心,却没想到徐守光竟如此不识好歹,柳眉一竖,双臂用力,同时甩出六枚毒针,齐齐地向着徐守光飞去。这六枚毒针照着徐守光下三路招呼,柳天行算好徐守光不敢躲,因为他身后便是受了伤的赵天羽,但凡徐守光躲开,六枚毒针便会打在赵天羽身上,老头必死无疑!但倘若徐守光不躲,六枚毒针又不是他现在能招架的...好阴毒的诡计! 此时赵天羽也看出柳天行的用意,他慌忙大喊:“小子,别管我!快闪!”但徐守光却和没听到一般,死死站在他的身前,就是不退。眼见毒针将至,赵天羽无力起身推开徐守光,只得含泪闭上眼睛。 “幻鳞!”只听徐守光一声大喊,紧接着又传来六声清脆的金属与坚硬物体碰撞的声音,赵天羽睁开眼睛,向前方看过去。只见徐守光身周环绕着一层青绿色半透明甲片,六枚毒针纷纷落在脚旁。 “妖丹绝技!”赵天羽惊得叫出声来。 柳天行也吃惊的看着徐守光,从方才的飞针法到现在的妖丹绝技,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身上还藏着多少秘密。 一息后,徐守光身周的青绿鳞甲护罩寸寸崩解,消失不见。柳天行却也没立马发动攻击,他左右踱步,来回审视这徐守光。徐守光站在老头身前,只是眼珠子一直跟着柳天行左右转动。 终于,柳天行开口了:“小子,我念你还算讲义气,给你一个机会,与我赌上一局如何?” “什么?”徐守光没料到柳天行居然会这样说。 “我是说与我赌上一局,你不用妖丹绝技,接上我一针,如果你能站得住,我便就此离去,并发誓用永不再找师兄的麻烦...” “小子,别信他!”赵天羽深知柳天行阴险,急忙喊到。 “好好考虑下,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柳天行也不管赵天羽,对徐守光笑着说。 “论硬拼,我刚刚已经把所有底牌都掏出去了,前辈现在也伤成这样,输只是时间问题...但若是接他一针,以他的武功修为,我也不知能不能行...”徐守光脑中飞快地权衡着两个选择。 “怎么样啊?”柳天行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好!我答应你!”徐守光已然决定赌上一把,他向前走了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领教阁下高招!” 见徐守光答应,柳天行嘴角微微向上一挑,他将右手背在身后,从袖口中滑下一枚小指粗细的毒针,眼睛死死地盯着徐守光,声音阴狠地说到:“小子,看好了!” 话音未落,只见柳天行右手向前狠狠一甩,将那枚毒针掷向徐守光。 见毒针飞向自己面门,徐守光连忙将铁剑架至脸前格挡。毒针撞到铁剑上,奇怪的是并未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只见一股绿色烟雾瞬间爆开,将尚徐守光包裹在其中,几息后才慢慢散去。 “咳!咳!”徐守光不住地咳嗽,突然感到全身一阵无力感,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铁剑也跌落在地上。 “小子!”赵天羽焦急地喊到。 “师兄,放心,对这个小兔崽子,我只是用了化劲散,毕竟他死了,我拿什么来要挟师兄你呢?哈哈哈!”柳天行慢慢走到徐守光身后,得意的说到。 此时的赵天羽半跪在地上,不住的喘着粗气,听见柳天行的话后,艰难的开口说到:“师弟...你且放了他们...” “哟,师兄,这可不行,我还没见到毒经呢。” 赵天羽又缓了缓,慢慢说到:“其实毒经已经毁了...” “毁了?”柳天行提高了声调,举起手就要杀了徐守光。 “慢着!”赵天羽喊到,紧接着猛然一阵剧烈的咳嗽。 柳天行停下了动作,耐心地等赵天羽咳嗽完。 赵天羽缓了一会说:“这毒经我看过,我可以告诉你。” “快说!”柳天行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 “只是这毒经是我唐门秘传,不能被外人知晓,你且让这小子远离,等他走远,我自然会告诉你。咳...咳...” “师兄,这可不行,这小子走远了,你又变卦了怎么办?你若担心这功法泄露出去,不如我现在就把这小子杀了吧...”说罢,柳天行便做出一副要杀徐守光的架势。 “慢...”赵天羽急忙阻止,柳天行知拿到了赵天羽的命门,得意的笑了笑。 “这样,师弟,你过来,我只悄悄与你说,不要让那小子听去。只是之后还希望师弟能放这小子一条生路...” “那是自然,只要师兄诚信教我,我自然不会为难这小子。” 柳天行有些兴奋,舍了徐守光便来到了赵天羽身前,他将身体前倾靠向赵天羽,急不可耐地说:“师兄,快说吧...” “好....师弟,你且看好了!”说罢,赵天羽一甩袖子,一枚飞针迅速向柳天行面门飞去。柳天行生性狡猾,哪能没有防备,他向后跳一小步,一个侧身避开飞针,紧接着弹出三枚毒针同时射向赵天羽,但不料赵天羽非但不躲,还迎着毒针就冲了上来。毒针射穿了赵天羽的身体,但此时赵天羽也来到柳天行的身边,只见赵天羽背部黑血溅出,仍推出双掌打向柳天行。柳天行不及躲闪,便只得与赵天羽对掌,但不料两人手掌刚刚贴合之时,柳天行瞬间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掌心传导至体内乱串,不断的燃烧着自己的内力。他想抽回手掌,手掌却也仿佛被赵天羽吸住一般不得动弹,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内力不断燃烧。 “玉碎!这便是毒经的最后一式,以自身全部内力为药引,重创敌方内力!”赵天羽喊到,“师傅不让你学这最后一式,就是不想将来有一天看见你会像我这样...”。柳天行看向赵天羽,只见此刻赵天羽身上的皮肤不断的干瘪下去,面部出现了一道道深刻的皱纹,正在急速的衰老下去。而再看看自己的手,也同样的变得如同枯槁一般。 柳天行被眼前景象吓坏了,他惊恐万分,不断地挣扎着,他看到自己原本乌黑的秀发顷刻间变为了霜白色,通过赵天羽的双瞳看到自己的脸上也同样慢慢爬满了皱纹,他也正在急速衰老! “不!不!”柳天行使尽全身力量用力推开赵天羽,或许是赵天羽的内力终于燃烧殆尽,一阵气浪从二人手心炸开,将二人重重摔在了地上。柳天行爬了起来,发疯似的看着自己干枯的双手,一边疯狂地叫喊着,一边向远处逃去。 徐守光收到气浪的波及,也摔倒在地上,但似乎也是那股气浪,将他体内的化劲散冲散。他挣扎着爬起身,踉踉跄跄来到赵天羽身旁,将赵天羽扶着坐了起来。 此刻的赵天羽早已不是红光满面、身姿挺拔、鹤发童颜的那个杏林居士了,他苍老至极、气若游丝。赵天羽微微睁开了满是皱纹的双眼,看着徐守光,说到:“老夫...怕是活不了了...” “不!前辈,坚持住!您会好起来的!”徐守光泣不成声。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咳...咳...”赵天羽艰难的说到,“只是我有一事相求...” “前辈...” “我这一生并未收徒...有愧师门...咳...咳...”赵天羽猛咳了一阵,口中流出鲜血,而后努力缓了缓,继续说到:“屋内床榻下...我藏了本书,你将它取出来...替我将...将唐门...传承下去...” 话为说完,徐守光感到赵天羽的头往下一沉,手也垂了下去。 “前辈!”徐守光抱着赵天羽的尸体,声嘶力竭的喊到。 次日,木屋后,一阵凉风刮过山谷,将树上的叶子吹了几片,树叶缓缓落在新坟前,徐守光跪在赵天羽墓前,恭敬地磕了三个头,“师傅在上,弟子徐守光必定不负使命,将唐门绝技发扬光大!” 而后,徐守光起身,将木屋中收拾了一番,又小心地关上门,便向着达州去了。阳光透过林子照在木屋后的墓碑上,印出上面刻着的几行字: 幽幽谷中桃李花, 杏仙垂垂满枝挂。 往日恩仇随风去, 只是山野一人家。 第十一章 十日后,达州通川县,几个小童在路边玩耍,小童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圈,一边转圈一边反复地唱着同一段儿歌, 天将黑,寒风吹, 小童速速把家回, 一朝进了鬼鸟巢, 爷娘双双两行泪。 徐守光坐在茶棚里,手中端着一碗角茶,一边小口抿着,一边向身前不远处的茶博士问到:“我说,茶博士,我听别的地方的儿歌童谣要么是歌颂英雄豪杰的,要么是稚童启蒙的,为何此地的儿歌听起来如此骇人啊。” 茶博士给铫子下方炉火加了把柴,而后对着徐守光说到:“客人是从外地来的,自然不知道,其实咱们这个通川县啊...不太平!” “哦?” “...客人有所不知,咱们这里闹妖!” “闹妖?” “嗯,这些日子,通川县中常有鬼鸟出没,专门抓那未满十岁的孩童,取其心肝而食。已有许多家百姓的孩子被这鸟妖抓走,没一个回来的!这鬼鸟搅得县里人心惶惶的,所有人的都担心自家孩子是下一个,便编了个儿歌提醒小童早些回家...” “这县衙不管的吗?” “县衙?县衙里竟是一堆只会盘剥老百姓的酒囊饭袋,真要遇到些什么事,哪里又能派得上用场。到是本地盐帮组织了一批乡勇,每夜巡逻。只是这鬼鸟神出鬼没,这些天过去,丝毫抓不到它的半点影子。” “这样啊...” “是,客人在这饮完茶,也早日去寻个客栈,夜里切莫乱走了。虽说这鬼鸟只抓小童,但几日前也有大人遭遇鬼鸟,被鬼鸟所伤,现在还在家躺着呢...”茶博士又好心提醒了下徐守光,便自顾忙去了。 “小白,这鬼鸟是个什么东西啊?”徐守光小声问到。 “哼,你连这都不知道!”小白丝毫不掩饰对徐守光的鄙夷。 “...是,是,所以这才需要我小白大神帮忙解惑呀...”徐守光陪着笑。 小白似乎很满意徐守光口中的大神二字,便压着嗓子做沉稳状:“鬼鸟,又名姑获鸟,《玄中记》有云,此鸟夜飞昼藏,盖鬼神类。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女人,世人名为鬼鸟,荆州为多,不想如今在这千里之外的达州,却也有出没。” “哦,那这鬼鸟是牙口不好吗?” “什么意思?” “若不是牙口不好,为何总抓孩子吃,莫不是大人肉柴,咬不动?”徐守光打趣道。 见徐守光又如此没个正形,小白便索性不再理会他。 晚些时候,徐守光在城中随便找了间客栈,先是胡乱吃了些饼子,而后本想再练练功,却感觉实在有些乏了,想是这一路劳累辛苦,便早早歇息了。 至亥时,忽然听见窗外巷子中一阵吵闹,随后便传来妇人的哭闹声。徐守光本正酣睡着,被这阵嘈杂声吵醒,便推开窗子伸头向外看去。空中乌云遮蔽了月亮,城中漆黑一片,只是隐约间可以见到屋顶上似有一黑影迅速飘过。 “这是...鬼鸟?!”徐守光连忙一把抓过外衣,往身上一披,紧接着一个翻身,从窗户跃出,一边系着腰带一边也从房顶追了上去。那黑影速度极快,身手也是极好,在这些高低起伏,宽窄不一的房顶上如履平地一般,徐守光在跟在后面,却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见距离越拉越远,徐守光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从如意袋中调出一根飞针。之前在杏谷木屋中,徐守光按赵天羽所说在床榻下找到了两本书,一本是《唐门暗器秘术》,另一本便是《毒经》,两本书的下面还有一袋飞针,徐守光想着可能有用,便也一齐收入了如意袋中。徐守光将飞针向着前方黑影掷出,只见黑暗中一道银光飞速划破夜空,对着黑影的后心而去。就当飞针即将击中黑影时,这黑影却向是脑后长了眼睛般,猛然向右方偏转了一个身位,刚好将飞针避过。 避过飞针后,那黑影上半身一扭,似在回头打量身后的徐守光,脚下却仍就熟练地在屋顶不住穿梭。突然,那黑影一个急降,从屋顶跳了下去,钻入了巷中。徐守光见罢,连忙又加快了几分脚步,几个腾跃来到刚才黑影消失的地方,也跳了下去。这巷中比那房顶上更为昏暗,徐守光从如意袋中调出了铁剑握在手里,睁大眼睛,努力环顾四周,却早已不见了黑影。 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巷子不远处的一个拐角传了过来,徐守光忙竖起耳朵,顺着声音寻了过去,待到走至拐角处探头一瞧,嗖的一声忽然在徐守光耳边想起,把徐守光吓了一跳,紧接着,一道黑影从徐守光面前一闪而过。只一息不到的时间,便已然跑得老远。 徐守光忙提剑追去,那黑影听见身后脚步声,也发觉身后有人。忽然间,只见那黑影急转身体面向徐守光,唰的一声,黑影的身体陡然膨胀开,周身似覆盖满羽毛向外炸开。紧接着徐守光便感到面前一股劲风袭来,连忙架剑格挡,就听见铛的一声,铁剑与一硬物相撞,溅起一丝火花,就着这火花的微弱光亮,徐守光看见铁剑的剑身上,赫然搭着一只鸟爪! 那鸟爪力气不小,牢牢地抓住剑身,徐守光竟一时间无法将铁剑抽回。这时,黑影猛然向徐守光面前靠近,黑暗中亮起一对黄瞳,这黄瞳对着徐守光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动作来得突然,徐守光一时间没有准备,吓得舍了铁剑,向后连退了几步。见徐守光弃了剑,那黑影却也没有趁机展开攻势,只是在打量完徐守光后便铛的一声,把铁剑甩在地上,一个转身在巷子深处跑去。 徐守光赶忙又捡回铁剑去追,只是这巷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徐守光又不像那黑影,有一对能在黑暗中视物的黄瞳,只跑了几步,便不见了那黑影的踪迹。徐守光无奈,只得又跳到房顶上四面望了望,可此刻四下却安静得出奇,也不知该往哪边追去。 “小白,方才和我交手那黑影就是鬼鸟?” “不知道...” “你不是识百鬼晓万物吗?” “识百鬼晓万物又不代表我能在黑暗中看清东西,本大神最讨厌黑啦!” “哟,原来小白你怕黑呀...” “是讨厌,不是怕!我才不像你,方才被吓得连武器都吓掉了...” “...嗯...小白呀,不如这样,咱俩都忘掉刚刚的事,以后谁也不许提...” “好!谁提谁是小狗!” 一炷香后,徐守光顺着来时的路,回到了客栈附近。这时周围的邻居都被方才的动静吵醒,纷纷出门来看是怎么回事,好事的人们在一户门前围成个圈,徐守光挤了进去,只见人群中间有一个中年妇人坐在地上哭嚎着。不一会又见一男人领着一队乡勇打着火把赶了过来。 那男人挤进人群中,对着坐在地上的中年妇人喊到:“我说娘子,快别哭了,先与张团练说下方才发生了什么吧!” “呜...呜...,方才我在家中,见炉火有些小,怕我家春生冷到,便去屋外拿柴火。不料就在我搬起柴火转身回屋时,就见一黑影抱着我家春生串出了门,向着那边巷子里跑去了!我那可怜的春生啊...呜...呜...”女人说罢,又哭了起来。 “那你呢?”张团练问男人。 “我当时在里屋睡觉,听见娘子哭喊,这才出了门查看,却也没瞧见什么,这才想尽快请咱们保乡团来。”男人说罢,又对着一旁的地上的妇人埋怨到:“都怨你,偏要出门加柴...” “你还好意思怨我,若是你白日里多备一些柴在家中,也不至如此...唉...我可怜的春生啊...四岁都不到哇...呜...” 之后便是夫妻二人相互埋怨,徐守光也不再细听,他低下头,仔细回想方才的情景。 “方才在屋顶上时,黑影曾半转身体向后张望,当时怎么就不见它怀中有抱着孩子呢...后来在巷中时,巷中虽黑,但似乎短暂的交手中也没看到孩子...它究竟把孩子藏在哪了呢...” 想到这里,徐守光便在附近各巷子角落处一阵搜寻,可仔细找了好一阵子,却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徐守光只好先回客栈休息,心想着等明日再去街上瞧瞧。 一夜无话,第二天至天明,徐守光便来到通川县中最热闹的酒肆。 要说这打听消息,这酒肆绝对是个无二之选,一来是里面客人多,大唐人好酒,寻常酒肆只要是酒稍微好喝点,就日日客满;二来是里面客人杂,这五湖四海、三教九流、江湖绿林之辈都喜欢往这里面钻,基本每个门道都有消息在里面传;三来这人一喝多,就喜欢吹牛,管你真的假的,能说不能说的,只要是能让人高看你一眼的消息,到这就都没个遮拦,这也是酒肆比茶馆更好的原因。所以徐守光一早便来到这酒肆中希望能得到点啥有关鬼鸟的消息。 达州人爱酒,大早上这酒肆中就聚集了不少客人,客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边喝酒边聊天吹牛。 “你们知道吗?昨天这鬼鸟又抓了一家的娃儿。” “对对!就是那徐木匠家的,他那个媳妇哟,泼辣的很...” “那是,我就住在他家对门,昨夜她媳妇哭嚎的那动静闹的可大了,这邻里街坊都给闹起来了,保乡团也来,连张团练都亲自过来了!” “张团练算个屁!他要是有点屁用的话,那鬼鸟能抓那么多娃儿?” “唉...张团练还是有些手段,早些年石人山那帮盗贼,十几号人,各个武艺高强,硬是被张团练一人给灭了。要我说啊,不是张团练不行,而是那鬼鸟诡谲的很!” “这话没错!我听说咱达州盐帮帮主宋大河为了对付这鬼鸟,广发英雄帖给达州和附近几个州县的各路好汉,要搞个什么除妖大会...”一个麻子脸酒客说到。 “除个锤子哟,是猎妖大会!今日就在盐帮汇贤庄里办,我且喝完这壶酒,一会也去凑个热闹,陪他们共商除妖大计!”一个红鼻头酒客纠正到。 徐守光听到猎妖大会,连忙也凑了过来,“这位大哥,我也想去瞧瞧这猎妖大会,敢问这汇贤庄如何走?” 红鼻头听到后转过来脸来,见是一生面孔,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问到:“这位小兄弟,你可收到他们发的英雄帖?” “不曾收到。”徐守光据实回答。 那红鼻头一听,眼神中顿时多了一丝轻蔑,撇着嘴说:“那你还是别去了,没英雄帖连门都不让你进!” “那你有收到英雄帖?” “没有...” 那红鼻头话音刚落,立马引来阵哄堂大笑,其中当属方才被他怼过的麻子脸笑得最欢,麻子脸一边笑,一边问到:“还行着你有什么能耐呢,原来也没有英雄帖啊!” “哼!老子我虽然没有英雄帖,但我有一身好武艺!这猎妖大会除了拿英雄帖,也可以通过在汇贤庄门口打擂,连挑五人便可获得资格。” “原来这样,那如何去到汇贤庄呢?”徐守光插话问到。 “那好找,顺这条街一直往东,最热闹那里便是汇贤庄了。小子,你一会过去也好,替我助助威!老子我当年曾学习通臂拳,也可说是打遍东川无敌手...”红鼻头说罢,还坐在凳子上有模有样的摆了两个招式。 “得了吧,就你这腌臜样,还打遍东川无敌手?哈哈哈!”麻子脸讥笑道。 “你...你敢笑我...吃我一拳...”红鼻头一拳朝着麻子脸的脸上招呼去。 眼看这俩人打起来了,徐守光赶忙撤了出来,他不好管这门子闲事,转身出了酒肆便沿着街向东,朝着汇贤庄去了。 第十二章 徐守光沿着街一路向东走着,一开始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可这越往东走,街上人越多,最后到了这汇贤庄前,已然被人潮围了个水泄不通。徐守光努力挤了好一阵子,总算是穿过这拥挤的人群,来到了汇贤庄的门口。 汇贤庄门口前方有一处空旷地,这空地的中央搭着一个擂台,擂台上方有两大汉,白衣服的身体强壮,肌肉紧实,每一次出拳都带着风声,气势如虹;而黑衣服的是个瘦高个,动作矫健,身形灵活,躲闪之间尽显轻盈,每一腿都干净果决,直击要害。二人招式各有千秋,你来我往,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在擂台的侧面有个小桌案,一个教头模样的大胡子端坐在桌案前。这大胡子板着个脸,正仰个头盯着台上二人打斗。徐守光想:“这大概就是那汇贤庄的人吧,我且去找他问下是如何参与这个打擂的。”于是,徐守光挤开身前几个人后朝大胡子靠了过去,脸上堆着笑问到:“这位大哥,我也想打擂,该如何参与啊?” 听到有人问,大胡子转过脸来,上下瞄了徐守光两眼,见徐守光看起来略显瘦弱,神色有些鄙夷地说:“你?打擂?” “对,对,对,正是在下!” “你这小体格...” “唉,这位大哥,这秤砣虽小压千斤啊...” 见徐守光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大胡子也懒得管,心不在焉地说到:“先交一贯钱,然后到那边去等着。”说罢,便朝一旁扬了扬下巴。 徐守光朝旁边一看,好家伙,擂台另一边给让出了一块空地,站了一排人,各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也不知是不是将这达州境内的各路煞星全聚在这了。 “别光杵着啊,擂还打不打了?打就快些交钱...”大胡子有些不耐烦。 徐守光把手伸入怀中,悄悄从如意袋中调出仅剩的几文钱,反复数了数,于是陪着笑脸说到:“先看看...先看看的...” “没钱你在这半天干嘛,别搁着挡着道,赶紧滚一边去!”大胡子喝到。 徐守光也不与他计较,只是退了两步,又回到了人群中。 这时,众人一阵喝彩,擂台上的两人也总算分出了个胜负,白衣大汉一个不小心,被黑衣服踢着小腹,直接摔下擂台去了。 “承让!”黑衣服对着台下白衣大汉一拱手,客气的说了句。 白衣大汉爬了起来,脸上略显尴尬,也敷衍的抱了下拳,而后摇了摇头,便捂着肚子走开了。 “这黑衣服好生厉害,已然连胜四场了...” “是啊,是啊,再一场便将这擂台拿下了,便有资格进这汇贤庄,与众英雄共商讨伐鬼鸟的大计了!” 这台下众人议论纷纷,声音传到了台上黑衣服耳朵里,这黑衣服好生得意,于是对着下面那一排煞星抱拳喊到:“还有哪位英雄好汉愿意赐教?” 这话音刚落,从众煞星中便走出一大汉,只两步便跳上了擂台。只见这大汉生的八字须,光着头,前额两侧垂着两条小发辫,上身赤膊,缠着两条粗铁链子,下身一条粗布裤子,腰间缠着一条虎皮裙,脚上穿着一双鹿皮靴,俨然一副契丹人打扮。 黑衣服双手向前一抱拳:“在下铁帚腿洪三,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那契丹大汉听罢,露出一副傲慢神态,轻蔑的说到:“废物,哪配知晓我的名号!” “你...哼!那好吧!得罪了!”洪三想自己也是有些名声的,平日里也没被人这么小瞧过,便也不再多说,直接摆开架势就向契丹大汉冲上去。 只见洪三跃在空中,右腿抬起,直接向着契丹大汉劈了下来,这一腿正是方才制胜的那一招,是洪三的拿手绝技,不知多少好汉曾败在这一腿下,这契丹大汉太过猖狂,于是洪三上来就使出了杀手锏。但那契丹大汉却也不躲,洪三右腿劈在契丹大汉厚实的肩头上,契丹大汉却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用肩膀硬生生地把这招接了下来。 洪三见状,大吃一惊,心中暗道看来今天是碰到硬茬子了。于是连忙翻身变招,使出一记鞭腿扫向契丹大汉的腰侧边。只是这记鞭腿刚刚碰到契丹大汉赤裸的腰部,洪三就感觉好像是踢在了一块铁板上,一股酥麻劲顿时就顺着右腿往上传。 “这...”洪三暗道一声不好,不敢停留,急忙收招后撤,却不想这契丹大汉突然用胳膊夹住洪三的右腿,契丹大汉力气大得惊人,洪三反复尝试,都抽不动腿。这时,契丹大汉另一只手紧握成拳,用力对着洪三右腿的膝盖部分猛地一砸,顿时传出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这声音让台下众人都听得真切,就见此时洪三的右腿成反关节状弯曲,而那洪三也连连惨叫,双手慌忙前伸捂着右腿膝盖。 契丹大汉抓住洪三的右腿将他向前一推,洪三单脚跳着退了几步瘫坐在擂台上。他忍着痛,双手勉强向前一拱,咬着牙艰难地说到:“佩服...在下认输...”。只是话音未落,却不想这契丹大汉似乎根本就不想放过他。契丹大汉跳前一步,对着洪三的腹部就是一脚,将他踢到了擂台的边缘。 契丹大汉力大,受了那一脚,洪三嘴边顿时就溢出一丝鲜血。他见契丹大汉仍不肯收手,便忍着痛,艰难地向台下爬去,只是没爬两下,就被契丹大汉跟上,一手拎着断了的右腿给拖了回去。这下痛的洪三不住地惨叫着。此时台下也有好些人看不惯,纷纷大声谴责契丹大汉不讲武德,别人都认输了,却还一直不罢手。却不想这契丹大汉听了后,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他把洪三往地上一摔,右脚踏在洪三胸口上,嘴角向上一翘,怪笑一声,喊到:“擂台之上,生死各安天命!怎么,你们中原人输不起?”说罢,便高高抬起右脚,重重对着洪三的脖颈处踩去。 这一脚要踩中了,洪三那可就真是十死无生了。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人快速翻身跳上擂台,飞起一脚踢在契丹大汉右脚脚踝处,契丹大汉右脚一踩偏,擦着洪三的脖颈,跺在了擂台地板上。紧接着那人迅速起身,又使了一招铁山靠,撞在契丹大汉身子上,契丹大汉一个没站住,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见有人突然撞开自己,契丹大汉愤怒地看向来人,只见这人年纪十七八岁上下,脚上一双黑色牛皮靴,下身一条深棕色绸裤,上身一件粗布襦,外面还套了一件靛蓝色长衫,眉宇间尽显侠气,正是徐守光。此时徐守光挡在洪三与契丹大汉中间,台下也立马有几个好心人趁机跑上擂台,将洪三给抬了下去。 “中原人阴险狡诈,只会偷袭!这...就是你们的武德吗!”契丹大汉愤怒吼道。 “救人心切,多有得罪!”徐守光微微抱拳道。 契丹大汉见徐守光站定在台上没有下去的意思,便将缠在身上的粗铁链解了下来缠在胳膊上,他刚吃了徐守光一脚加一记铁山靠,知道眼前这小子有几分本事,便小心翼翼地横移迈步试探,却见徐守光仍立于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目光一直跟随这契丹大汉的脚步移动。 慢慢地,那契丹大汉已然移至徐守光身侧,将将要离开徐守光视野时,突然发难,右手抡圆了,缠在手臂上那粗重的铁链子便对着徐守光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徐守光使出谪仙步,只微微晃动身形,便轻巧地躲开了这一击。铁链子砸在擂台地板上,足有一寸半厚的粗木板,却在这铁链子地猛击下碎裂开来,木屑纷飞。 这时徐守光早已调整好身体,一个大步上前,右手半握,一招“金樽空对月”打到契丹大汉的肚皮上。这拳冲劲十足,就见契丹大汉原本铜墙铁壁般的肚子瞬间向内凹陷,紧跟着沉重的身躯也倒飞了出去,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契丹大汉捂着肚子,挣扎了几下后又爬了起来,他愤怒的盯着徐守光,眼中的怒火像是随时都会冒出来似的。契丹大汉抖了抖身子,重新调整身形,只见他弓起背,双臂张开,双腿微曲,摆出一副契丹人摔跤的架势。而后只听他大吼一声,对着徐守光扑了上去,奋力拦腰一抱,试图一下子控制住徐守光,将他全身的骨头尽数勒断。但他虽有力量,速度上却是远不够徐守光看的,徐守光随意一矮身,便刚刚好躲过这一扑。紧接着徐守光对上方就是一记勾拳,正中契丹大汉的下巴,契丹大汉原本就是向下扑的势头,这一上一下两股力量道叠加在了一起,就见契丹大汉身子猛地向后一翻,直接仰面倒了下去,紧跟着又是噼里啪啦几声响,几颗带着血的碎牙如珠帘散落般,纷纷掉落在了他的身边。 契丹大汉痛苦地捂着流着鲜血的嘴,挣扎着又一次站了起来。他解下环在双臂上的铁链,左右手交错轮番挥舞,契丹大汉力气大,两根粗铁链被舞得嗖嗖作响,擂台上的厚木板在铁链的抽击下一寸一寸的碎裂开来,瞬间倒像是形成了一道屏障。 台下的众人纷纷怒骂契丹大汉在擂台之上竟然使用兵器,但契丹大汉对这些骂声充耳不闻,他只想弄死徐守光,这个让他栽了大跟头的小子。契丹大汉舞着铁链一步一步地逼近徐守光,铁链破空的风声与地板碎裂的声音交替不断地传到徐守光的耳中,徐守光轻轻一笑,迈出右腿欲向契丹大汉右边一矮身,像是要从死角钻过去。契丹大汉哪里会给徐守光这样的机会,忙向右转身,想要用铁链封住徐守光的路线。但就在这时,徐守光的身体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倾斜角度猛然来了一个变向,如灵猴般从左边迅速钻到契丹大汉的身后,右脚绊住契丹大汉的脚踝,紧接着一个肘击打在契丹大汉的背上,契丹大汉重心前倾,一个狗吃屎便向前摔去,手中挥舞的铁链撞在木板上弹了回来,正巧打在契丹大汉的颧骨上,瞬间打得契丹大汉颧骨皮开肉绽。 契丹大汉摔得晕乎乎的,他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也不知有个啥玩意卡在喉咙中,卡得他一阵猛咳,好一阵子后才将那东西给咳了出来。契丹大汉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向地上一看,好家伙,又是一颗牙!契丹大汉之前哪里吃过这样的亏,瞬间怒火中烧,转身爬起来就要找徐守光拼命,但他拳还未出,就见徐守光右手早已化手为刀,已然对准自己的脖颈处快速袭来,顿时他感到一股死亡的恐惧。 “我...我认输!”契丹大汉慌忙叫着,也就在此时,徐守光将右手停了下来,指尖恰恰好抵在契丹大汉的喉结处。契丹大汉不禁咽了一口吐沫,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喉结与徐守光指尖轻微的摩擦,一股暖流从他的裤裆处涌出。因为口中牙齿已经掉了大半,契丹大汉含糊不清地说到:“我认输,擂台上点到为止!” 徐守光听罢,笑了笑,便收了招。台下顿时爆发出一片欢呼声、叫好声和嘘声。契丹大汉捂着脸,连滚带爬地下了擂台,扒开人群后一头钻了进去,很快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了。众人见契丹大汉那狼狈样,觉得很是解气,转而又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赞徐守光少年英雄。 “这场是这位少侠胜了!”大胡子站起身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能盖过周围的喝彩声,“还有哪位英雄好汉要上台与这位少侠比试?” 等了好一阵,却不见有人上台。 “还有哪位英雄好汉要上台与这位少侠比试?”大胡子又接连叫了几声,他看向一边的煞星们,只见那一排满脸横肉的凶神恶煞们,此刻也纷纷若无其事地看向两旁,似乎这擂台跟他们压根就没半点关系似的。 见没人再愿意上台,大胡子便宣布道:“今日的胜者是这位少侠!请少侠跟随我进汇贤庄参加猎妖大会!”说罢,便躬身来到徐守光面前,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有些谄媚的笑道:“少侠,这边请!” 徐守光见大胡子这做派,心说:“哟,原来你会笑呀...”他也不与这大胡子计较,双手背在身后,挺直了腰板,迈着大步,跟着大胡子向大门走去。 第十三章 徐守光随大胡子进了这汇贤庄中,这汇贤庄不愧是达州盐帮总坛所在地,果然气派非凡,既有江南建筑的婉约,又有北方建筑的豪放,一砖一瓦都透着江湖的气息。徐守光走在青石铺就的小道上,小道的两边是一片桂花树林和假山,此时正是桂花盛开之季,茂密绿叶中上挂着一朵朵白色小花,远远的就有阵阵幽香传来。 穿过假山和桂花树林,小道的尽头便是一座宏伟的大殿,大殿的顶部全由琉璃瓦铺成,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显得十分华丽。大殿四周飞檐上各坐着一个仙人,每个仙人的后面都跟着五只脊兽。大殿内供奉着达州盐帮历代帮主的牌位,香火鼎盛,烟雾缭绕。牌位的下方是一把宽大的太师椅,一位身材矮小壮实,衣着体面的黑面汉子端坐其上,甚是威严。大殿内左右两边各排着四把交椅,有七人端坐其上,只有最后一把交椅上是空空的,想必是为徐守光准备的。 大胡子将徐守光带进大殿,而后上前在黑面汉子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黑面汉子一边听一边不住的打量徐守光,渐渐地只见黑面汉子眼神逐渐明亮,腰背挺直,最后竟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双手一抱拳,说到:“在下达州盐帮帮主宋大河,敢问这位少年英雄名号?” “见过宋帮主,在下嘉州徐守光。”徐守光抱拳答到。 “哦?小僧也曾在嘉州凌云寺中切磋过佛法,住过一些时日,为何从没听说过有姓徐的一号人物?”不等宋大河回答,右侧第一把交椅上坐着的人倒先开口了。 徐守光朝那人看去,只见这人年约四十上下,身着红色僧袍,头戴黄色僧帽,络腮胡子,面部刚毅,一副番僧打扮。见那番僧说话毫不客气,徐守光也不惯着他,回到:“这天下高僧千千万,在下也从未听说过大师啊...” “小僧烈焰刀宗门首座扎西才仁,虽不敢妄称高僧,但江湖中各路英雄都要卖小僧一个薄面。只是不知徐施主是何门派,师从何人啊?” “我师傅可多了,不知大师说的是哪个?” “哼!小僧自吐蕃而来,这一路上遇见欺世盗名者无数,宋帮主虽豁达,却也需谨慎,莫被歹人诓骗啊!”说罢,还不怀好意的看了看徐守光。 “唉,大师不知,这位徐少侠方才在门口只三招便击败了契丹武士胡睹古,那契丹人虽不比在座各位,但也勇武非凡...” “哦?那不妨请徐施主露一两手,也让小僧开开眼界!” 番僧这话显然勾起了宋大河的兴趣,他双手一拍,说到:“好哇!但既是展示武艺神通,不如在座诸位也都一起来...”说着,他看看四周,眉头一皱,指着大殿外的一颗桂花树又说到:“只是这大殿内空闲狭小,宋某担心诸位英雄施展不开,不如诸位随宋某移步至殿外,以那颗桂花树为例,各自施展手段如何?” 客随主便,既然宋大河发话了,在座的众人便也都随宋大河来到了殿外。众人站定后,宋大河拍了拍手,就见一个家丁双手捧上一个盘子,盘子上盖着一块红绸子,宋大河将红绸子一扯,满满一盘白花花的银子就展现在众人面前。 “既然各位英雄要展示武艺神通,宋某也添个彩头,这里有白银一百两,哪位英雄手段最高明,这一百两便是他的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感到达州盐帮出手阔绰,也都跃跃欲试。 “那俺们先来!”一声低沉粗犷的声音喊到。徐守光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身高八尺,虎皮袄包裹着一身腱子肉,一身猎户打扮,面目十分凶狠,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猎户打扮的小个子。 “原来是谢威兄弟和谢猛兄弟!”宋大河说罢,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威冲着宋大河一抱拳,便径直走到了那桂花树下。树下有大中小三把石锁,想是盐帮帮众平日里练功所用,这小石锁约一个石榴大小,重二十斤;中石锁约一个西瓜大小,重八十斤;大石锁约一个磨盘大小,重一百二十斤。这谢威丝毫不带含糊,直接挑其中最大的那个石锁单手拎起,大喝一声,手臂肌肉瞬间鼓胀一圈,紧接着用力将石锁向空中一抛,只见这磨盘大的石锁顿时飞过桂花树的树梢。不等这大石锁下落,这时另一位猎户打扮的小个子谢猛从腰间摸出一副飞石索,对着空中的石锁就抛了过去,飞石索准确的打在石锁上,两端的两个小石头带着绳索将大石锁牢牢地捆在桂花树树干的最高处,沉重的石锁立马将桂花树顶端压弯,树叶摩挲的沙沙声与树干折弯的嘎吱声不绝于耳。终于,桂花树顶端的树干再无法支撑这重量,咔嚓一声断掉了,石锁重重地掉了下来,而下方的谢威站定高举右臂,将这一百二十斤重的石锁稳稳接住。 “好!”宋大河拍起手来喝彩,“谢威兄弟好力气!谢猛兄弟好手段!不愧是打虎英雄!” 这时的谢威也已放下石锁回来,对着众人一抱拳道:“让各位见笑了。” “哼,勉强够看而已!”站在徐守光右边的大汉笑道。 徐守光向右边看去,只见这大汉身形高大,身长过九尺,比方才的谢威还要更壮实几分,大汉晃动着身子来到桂花树旁,一脚将那石锁踢出一丈开外,紧接着这大汉向前躬身,用异常粗壮的左臂将那桂花树环抱住,大喝一声,就见他浑身青筋暴起,左臂更是又粗了一圈,而那桂花树却也缓缓地向后方倾斜,地上泥土翻动,条条树根暴露出来,这时,大汉猛地一发力,整颗桂花树竟被连根拔了出来。 “神力,神力啊!都传独臂金刚宋千的左臂是借了哪吒三太子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宋大河被这股巨力惊得瞠目结舌,一个劲地称赞到。 “那我也给诸位露一手吧!”说话之人是一位面容俊秀的白衫美男子,见谢威谢猛兄弟、独臂金刚宋千都现了本事,便也按耐不住,提了弓便站了出来。只见这人直接张弓搭箭,对着独臂金刚宋千方向连发五箭,只见这五枚箭矢如流星一般,穿过宋千抱着的桂花树,擦着宋千的身体飞了过去,牢牢的钉在了后面的柱子上。 “哈哈哈!花繁兄弟怕是演砸了,没一箭射中...”谢威不怀好意地笑着,他说得很大声,就是故意要让宋大河听见。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谢猛使劲拽了拽衣袖。谢威回头看了看,侧身弯下腰,将耳朵靠近谢猛,谢猛则踮起脚尖,小声对谢威说:“嘘...他射的并不是人...” “哦?” “他射的是桂花...”说罢,谢猛还对着那柱子努了努嘴。 谢威疑惑地看向柱子那边,只见那五枚箭矢之间果然有一朵小白花。 “他那第一箭正中桂花花心,将桂花钉在后面柱子上,其余四箭分别射在桂花的四朵花瓣上,这箭法了得!”谢猛在谢威耳边悄声解释到。 “好箭法!妙啊!难怪人称赛温候,花繁兄弟好箭法!”宋大河拍手称赞道。 “多谢宋帮主夸赞!”赛吕布花繁收了弓箭,对着宋大河一拱手,微微鞠躬。 “花施主好手段,那小僧也来献丑了。”一旁的番僧扎西才仁说罢,便飞身朝着怀抱桂花树的宋千冲了过去。宋千方才被箭擦身而过,吃了一惊,见现在番僧又来,不知是何用意,索性将怀中桂花树对着番僧甩了过去。宋千力大,这桂花树飞快地飞向番僧,眼见就要砸在他胸口上,只见番僧双手抵在胸口结印,将真气凝聚成一股刀气,然后对着飞来的桂花树用力一挥,瞬间桂花树被股这股凛冽的刀气劈为两段,断口处现着点点火星,不多时便滋滋燃烧了起来。 “烈焰刀!想必这就是吐蕃武技绝学烈焰刀了!今日有幸一见,真是开眼界了!”宋大河惊叹到。 听到宋大河的夸赞,番僧很是得意,随后看向徐守光,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徐施主,到你了!” 见番僧又在点自己,徐守光倒也不急,他将手插入怀中,悄悄从如意袋中调出两枚飞针,而后一个转身,对着那正燃烧着的桂花树将飞针弹出,只见两枚飞针如白昼中流星一般,转瞬间便没入了断开的两节树干之中,随即,一股劲风袭来,竟将那两团正燃烧着的烈火给熄灭了。 “这天干物燥的,大师在此放火,岂不怕走了水?”徐守光对着番僧挑了挑眉毛。 “飞针!你...你是唐门的!” “这番僧倒有几分见识...”徐守光心说着,嘴里却也不答。 “徐少侠果然少年英雄!”宋大河竖着大拇指。 “人挪活,树挪死,草木有灵,还是让贫道助其归位吧..”一手持拂尘身穿青色道袍的道人开口道。这道人慢慢睁开原本微闭的双眼,手中拂尘向前一扫,口中默念着什么,就见原本断开的两段桂花树竟然自己就动了起来,这两段桂花树慢慢靠拢,又拼合在了一起。随后重新拼合好的桂花树慢慢浮到空中,向着原本所在的土坑处缓缓飘去,待飘至那土坑上方后,又一转方向,向下扎入那坑中,稳稳地立在了那里。 “独孤道长好手段!这莫不是茅山的驭鬼术?”宋大河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白,驭鬼术是什么?”徐守光小声问到。 “驭鬼术,驭鬼术,自然就是驾驭小鬼的道术,你方才见那树干拼合、归位,其实就是那老道士操纵几个小鬼将两段树干抬起,而后重新插回坑中...” “这样做这桂花树能活?” “自然活不了,这树不倒,其实是树下小鬼一直撑着的,等一会这老道士收了小鬼,那桂花树自然还会倒下去...” “这也没什么了不起啊...” “那是,比起张天师,这老道士差得远呢...” 徐守光和小白在这边悄悄谈论着,那边番僧来到宋大河面前,施了个僧礼,眼珠却始终盯着那盘银子:“宋帮主,这众人都已显过手段了,还请宋帮主点评个高下...” “大师莫要着急,等羽栗先生展示完剑术,我们一同来评...”宋大河一边看向一旁始终站立不动的剑客一边说到。这剑客身穿一身宽大的倭国服饰,脸上留着一道长长的疤痕,怀中抱着一把唐刀。 番僧听罢,便对着一旁的剑客说:“那羽栗先生,快请吧!” 只是过了许久,这倭国剑客却还不见动静。 “为何不动?”番僧不耐烦地问到。 “剑法,是用来杀敌的,不是用来卖弄的!”倭国剑客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话说到。 “哼!想是没有真本事,怕我等笑话吧。”番僧出言讥讽到。 倭国剑客也不理他,只是闭着双眼站在原地。 “哼!狂妄!就让小僧来替宋帮主试试你的手段!”番僧见倭国剑客不理会他,怒道。说罢,又将内力凝聚成一股刀气,对着倭国剑客甩了过去。倭国剑客感到一股杀气,猛地一下睁开双眼,抽出手中唐刀,对着前方破空交叉砍出两剑,就将这烈焰刀的气浪劈成三段,破碎的气浪擦着倭国剑客的衣服飞了过去,打在他身后的柱子上,留下了三条深深的刻痕。 “二位且慢,都是自家兄弟,别伤了和气啊!”眼见两人打了起来,宋大河连忙又当起了和事佬,全然不像这事就是他挑起来的似的。倭国剑客听罢,便收了唐刀,站回宋大河身边。而番僧见倭国剑客却有些本事,宋大河又在中间调和,便也借坡下驴,不再说话。 见番僧和倭国剑客都给听从自己所言,宋大河很是满意,他清了清嗓子,说到:“今天有幸见到诸位英雄的本事,宋某甚是佩服,有诸位相助,很快便可诛灭鬼鸟,还唐昌县一个平安!只是,一定要宋某评个高低的话,宋某确实有些为难,各位的手段各有千秋,要不就将这一百两分成八份,每人拿一份如何?” 这话音一落,独臂金刚宋千立马不干了,他指着谢威谢猛兄弟说:“这俩腌臜玩意是一家,凭啥能领两份!” 一听宋千这样说,谢威谢猛两兄弟立马跳了出来,怒道:“敢瞧不起我兄弟二人,你算个什么玩意?”说罢,便要动手。 眼见这氛围越发紧张,一旁番僧还不断地拱火,宋大河一拍大腿,喊道:“好了,好了,诸位莫吵了!不如由宋某再添个九百两,哪位英雄能先拿下那鬼鸟,这一千两银子就都是他的!” “这宋帮主好手段,感情看了一场好戏,一文钱也不用花...以后我可得好好跟着宋帮主学学,既不花钱,又显阔气...”徐守光小声跟小白说到。 “哼!”见徐守光不学好,小白索性不理他,又睡觉去了。 第十四章 稍后,大殿中,宋大河与众英雄商讨猎妖事宜。 “汇贤庄在这唐昌县正中央,四周分别是东城、西城、南城、北城。以往保乡团每晚都会从汇贤庄出发,一圈圈地在东南西北四城中来回巡逻,一旦有鬼鸟出没,分布在城中的斥候便会燃起孔明灯并鸣锣告警,保乡团也会立马赶往事发地。”宋大河跟众人介绍了下之前的布防情况,而后叹了口气,“只是...只是这鬼鸟神出鬼没,每回出现地点毫无任何规律可言,以至于保乡团每次赶到时都不见那鬼鸟的踪迹...” “所以,宋帮主邀我等前来,是希望我等能分别坐镇东南西北四城之中,若鬼鸟出现,则可就近前往,及时支援,擒拿鬼鸟。”花繁试着补充到。 “花兄弟好见识,宋某正是此意!所以,接下来宋某想与诸位共同商讨下东南西北四城坐镇方案...” “那好说!”身材矮小的谢猛站起身来,“在座一共八人,每城分两人岂不刚好!俺们兄弟二人愿直接守一城,其他的你们随意...” 谢猛话未说完,番僧扎西才仁便不高兴了,“这豺狼虎豹凶狠,却不想这猎户更是奸猾,谢施主打得一手好算盘,你兄弟二人是一家,凭什么你一家独霸一城,而让我等两人分一城?” “就是,洒家早就看你们不惯了,如今还胆敢在这里耍什么阴谋诡计,简直是讨打!”独臂金刚宋千一掌拍在一旁的茶几上,站了起来,茶盏被震得飞起,紧接着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你说什么!”谢威毫不示弱地站起身来,手已经摸向倚在茶几上的钢叉了。 “二位施主切勿因为此事妄动干戈,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如就由小僧独守一城吧...” “呸!”谢威和宋千同时对着地上啐了一口。 之后,为了能独得那一千两赏银,各种算计、各种谋划在猎妖大会频出不穷,不是你不信任我,就是我不相信你,最终用了两三个时辰,众人总算勉强通过了一套方案。由独孤道长和谢家兄弟坐镇东城,独臂金刚宋千与倭国剑客负责西城,徐守光和花繁去往南城,而北城则由番僧扎西才仁独自镇守,倒也不是他武功高人一等,只是因为这番僧小心眼的很,把坐禅修行的耐性在这里全用上了,但凡不合他意的方案,一律反对,最终这一屋子的人拗不过他一人,便只好如此。 方案确定好,日头也已偏西了,徐守光问宋大河借了匹快马,便向南城方向去了。南城有家醉红楼,是盐帮的产业,宋大河便将这醉红楼设为南城据点。徐守光头回骑马,自然是慢了些,等到了这醉红楼的时候,花繁已经先一步到了。 只见花繁坐在二楼雅间的窗边,左右各拥着一个美人,两个美人手中各端着一支酒杯,争着往花繁嘴边喂去。花繁倒也娴熟,笑着喝完两杯酒,望见楼下徐守光到了,便热情地挥手招呼到:“徐兄弟!这里!” 徐守光见花繁如此亲切,心中顿生好感,随即也上到二楼,在花繁对面坐下。 徐守光一坐下,花繁立马为徐守光斟了一杯酒,手中举着酒杯笑着说:“劝君一盏君莫辞,心中醉时胜醒时!来,徐兄弟,请!” 见这花繁如此豪爽,徐守光想起说书先生口中的大侠也都爱酒,便也举起酒杯,“花兄,请!” 说罢,二人便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这一杯酒下肚,便是自己人,花繁和徐守光立马打开了话匣子,从美酒珍馐到武功法术无所不谈,俨然像是认识许久的老友。 瞧见徐守光独自坐在对面,花繁喝了一口美人喂过来的美酒,笑着说:“徐兄弟头回来这风月之地?” 徐守光愣了一下,而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没啥不好意思的。”花繁大笑到,紧接着他对着门外大声喊到:“龟奴,替我唤妈妈来!” 门外立马有人唱了个喏,不一会儿,便有一个浓妆艳抹的老鸨便笑着进了这雅间。 “花公子!酒吃得可好呀?”老鸨一进门,就热情地问到。 “好!自然好!” “那就好!那花公子还有什么需要奴家去办的吗?” “听说这醉红楼新来了位幻羽姑娘...” “对,对,花公子消息好灵通啊,这幻羽姑娘昨天才来的,花公子今天就知道了。” “这幻羽姑娘可在?” “在!在!花公子要的人,自然是在的...” “那让幻羽姑娘来这,陪我徐兄弟饮酒!” “...别...别...”听说要叫姑娘来陪自己,徐守光慌忙摆手。 “哈哈哈!徐兄弟擂台上威风凛凛,到这却害羞起来...” 见花繁笑得前仰后合的,徐守光只得悄悄靠过去在花繁耳边小声说:“不瞒花兄,在下身上...没银子了...” “哈哈哈,你替那宋大河做事,他哪会要你银子...”花繁笑得更欢了,好一阵子后对站在门口的老鸨说:“你说是吧,妈妈。” “...嗯...对...对的...那二位在这里稍等,奴家这就去叫那幻羽姑娘过来...”老鸨说罢,便出门去了。 片刻之后,一位蒙着面纱抱着琵琶的女子便进到了雅间中。女子只刚进门,花繁和徐守光都瞬间呆住了,只见这女子身材高挑,腰肢纤细,一抹合体的青绿色丝绸长衫套在身上,衬出优美曲线,里面是一层白色薄纱,女子脸上虽蒙着一层面纱,但一双水灵灵的杏仁眼却楚楚动人。 女子向花繁和徐守光行了个礼,便在门口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公子想听什么曲?” “唉,带着面纱说话多不方便,先将面纱摘下...”花繁一把推开身边正斟酒的美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幻羽。 “幻羽是来此卖艺的,公子专心音律便可,至于幻羽样貌并不重要...”幻羽淡淡说道。 花繁生得一副好皮囊,之前从未被女子拒绝过,见幻羽竟然这样说,立马拉下脸来,“叫你摘下面纱你就摘,在这醉红楼里,装什么清高!”说罢,便起身要自己动手去摘。这时,徐守光一步上前,拦在了中间:“哈哈哈,花兄英雄豪杰,何必和一个弱女子计较...来,我们继续喝酒...” 花繁也没想到徐守光居然会出手拦他,瞪圆了眼睛盯着徐守光的脸,但随即马上便又恢复笑容,“徐兄弟说得对,何必跟一弱女子计较,喝酒!”说罢,便转身要坐回位置上。 突然间,一阵紧促的锣声响起,二人忙向窗外看去,只见就见西北面的夜空中升起几只孔明灯。 “鬼鸟出现了!”徐守光对着花繁喊了一句,便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向着西北方向跑去。花繁望着徐守光的背影,又回头瞟了一眼身后的幻羽姑娘,便从桌案边取了弓箭,也追了过去。 鸣锣处距醉红楼不远,徐守光一路从房顶直接过去,很快便见到了鸣锣的斥候。 “在哪?”徐守光对着斥候喊到。 斥候闻声抬头,见是徐守光,立马用锣槌指着一边的巷子喊到:“往那边跑了!” 徐守光连忙向那巷子那边追去,可追了好一阵子,都没有什么发现。孔明灯的光逐渐闪烁了起来,巷中越发昏暗,徐守光跳上屋顶,想看个清楚。就在这时,突然一黑影从前方屋顶处奔了过来。那黑影也瞧见了徐守光,楞了一下,便猛地转了个方向,跑了几步便又跳到了另一条巷子中去。 “站住!”徐守光大喝一声,他追着黑影跳了下去,右手从如意袋中调出铁剑,左手摸出飞针,手指一弹将飞针向黑影射去。 黑影听见身后传来的飞针破空声,急忙回身一甩胳膊将飞针拍飞...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翅膀,一只布满青色羽毛的翅膀。也就是在这回身一瞬间,徐守光见到了一张脸,一张才见过的俏美女人脸,尤其是她那双水灵灵的杏仁眼! “幻羽!”徐守光吃了一惊。但随后他并没有更多地犹豫,直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对准鬼鸟幻羽的胸口飞快地将铁剑递出。见徐守光的剑到,鬼鸟急忙拍打双翅向后倒飞出去,只是无奈这巷子太窄,鬼鸟的翅膀伸展不开,没飞起多远就掉了下来。徐守光急忙跟上又是一剑刺出,鬼鸟不好躲闪,便直接使脚爪将铁剑抓住,而后借着铁剑向上一跃,想要跃上房顶飞走。却不想就在这时,“嗖”的一声飞来一支箭矢,正好插进鬼鸟上方的屋檐之中,鬼鸟吃了一惊,连忙落回巷子当中。原来是花繁也赶到了,见鬼鸟要跑,便一箭封了去路。 “漂亮!”徐守光口中大声夸赞,手中动作却也不停,他抽回宝剑,一个上挑,鬼鸟便被逼得只得再往后退去。此时鬼鸟已无法飞起,身形向后倒去,显然有些失了平衡。就在此时,又是一声弦响,鬼鸟来不及向屋顶上看,只得张开翅膀将身体裹住,以减少些伤害。却不想噹的一声响起,翅膀上没传来一丝痛意,到是身后不远处的墙壁上插着一支白羽,这一箭居然射偏了... 这支箭恰巧抵在了鬼鸟身后,原本失了平衡的鬼鸟立马借着这支箭从新调整好了重心。 “这天太黑...看不清...”花繁抱怨道。 “不急,花兄,慢慢来!”徐守光喊到,便又是一剑刺向那鬼鸟心口,鬼鸟在窄巷中始终施展不开,连忙使翅膀将铁剑向旁边一拨。“有了!”徐守光心中暗喜,铁剑在手腕处转了半圈,竟绕过鬼鸟的翅膀,直刺胸口而去。此时的鬼鸟翅膀贴在墙壁上,下盘也还未完全调整好,面对徐守光这一剑,已是再没有什么办法。 徐守光举剑前刺,眼见就要得手,就听小白突然喊到:“小心!”,斜眼扫去,就见一支白羽急速飞来,眼见就要与自己撞上。徐守光赶忙止住攻势,抽剑后跳,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矢从他和鬼鸟中间穿过,将徐守光的一缕额发牢牢地钉在了墙壁上。徐守光险之又险地避过这一击,心中一阵后怕,方才若不是小白提醒得及时,这钉在墙上的,恐怕就是自己的脑袋瓜子了。 “徐兄弟,多包涵,今天准头差了点!”花繁一脸懊恼的喊到。 徐守光瞥了一眼花繁,便又看向鬼鸟那边,此时鬼鸟也喘着粗气,胸口不断起伏,想必是方才的缠斗也消耗了她不少体力,这确实是擒获鬼鸟的好时机! 但徐守光没有急着上前,方才那箭让他心有余悸,他又瞄了一下花繁那边,就见那花繁只是张弓搭箭,上下左右瞄了老半天,却引而不发。徐守光无奈摇摇头,便只好自己冲了上去,与鬼鸟又缠斗了起来。鬼鸟体力下降得厉害,又恰逢在小巷子中施展不开,只得左躲右闪,很是狼狈;而徐守光也不轻松,一方面不断地举剑挥砍,另一方面时不时的还要对着花繁那边瞟一眼;而花繁,则站在房顶上不停地上下左右瞄准,却不放箭。 终于,徐守光抓住一个时机,一剑虚刺向鬼鸟,骗得鬼鸟再次使双翼护住身躯,而此时徐守光却立马收了剑招,迅速一矮身子,一记扫堂腿踢在鬼鸟小腿上,鬼鸟瞬间就失了重心,向地上倒去。徐守光急忙持剑跟上,果然就在这时,花繁又是一箭射了过来,徐守光早有准备,速度不减,只是略微一抬眼,便使剑挑了个小圈,恰好把那枚箭给拨落在地上。紧接着徐守光马上将剑举过头顶,向着倒地的鬼鸟用力劈砍过去。 只听铛的一声,一把唐刀横在鬼鸟身前将铁剑挡下。徐守光顺着唐刀向上看去,只见一人身着青黑色宽袖上装,绛色阔腿裤,一副倭国人打扮,刚毅的脸上留着一道长长的伤疤,正是那倭国剑客。方才徐守光分心在花繁身上,也不知何时,这倭国剑客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倭国剑客替鬼鸟挡下铁剑后,立马一翻刀身,刀刃朝向徐守光迅速劈砍过来,这一刀速度极快,逼得徐守光只得赶紧向后一躲,才避过了刀刃。只是这唐刀虽没砍中徐守光,却带起一股刀气,刀气擦着徐守光左肩头飞了出去,徐守光只觉得肩头一疼,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左肩处衣衫已然被划开一道口子,一丝鲜血从里面透了出来。 倭国剑客趁势又举剑要劈过来,只听“嗖”的一声,花繁又放出一箭,白羽掠过倭国剑客的头顶向后方飞去,倭国剑客立刻止住攻势,转身挥剑将箭矢拨开,随后向侧后方小跳一步,拉开跟徐守光的距离。 “方才就在你与倭国剑客缠斗之时,鬼鸟已然悄悄起身,那花繁站在房顶上,一切都看在眼里,这才放的那一箭,意在阻止鬼鸟逃走,却不想被那倭国剑客给一剑挡下了。”小白在徐守光耳边小声说到。 “快走!”倭国剑客横剑挡在鬼鸟前方,鬼鸟回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向巷子深处逃去了。 “羽栗雄太,你这是何故啊?”房顶上的花繁高声喊到。 倭国剑客并不理他,只是挡在徐守光面前,眼神他和徐守光之间来回变换。 “那既然如此,就恕在下得罪了!”见倭国剑客不说话,花繁同时从背后抽出三支箭矢,拉了个满弓,对准前方射了出去。三支箭矢同时射向倭国剑客的左中右,既限制了他的走位,又直取要害。这时,只见倭国剑客左腿向后一个撤步,右腿微躬,将唐刀收至腰间,而后猛然向前方横向挥出,只见一道凌厉的弧形气刃从唐刀中迅速向外散开,气刃掠过花繁所射出的三支箭矢,箭矢瞬间碎裂散开,气刃继续向前,余波威力却丝毫不减。 花繁见状,立马一个翻身跳到房子另一侧躲避。而徐守光离得近,眼见躲不过去,只得使出妖丹绝技。 气刃余波掠过由半透明的绿色甲片组成的护罩,将四周房顶瓦片卷得七零八落,在墙壁上留下了好些深浅不一的刀痕。 “妖丹绝技!”倭国剑客打量了下眼前的年轻人,而后又微微侧头看向后方,见姑获鸟已消失在巷子深处的黑暗中,便也不再纠缠,转身也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这时花繁也从房子后边绕了过来,见徐守光没事,不由吃了一惊,但马上就将吃惊的表情收敛住,对着徐守光喊到:“徐兄弟,走,咱们追!” 但此时徐守光心里存在着诸多疑惑:“眼前这局面未免也有些太复杂了,这鬼鸟倒是现身了;倭国剑客是收了宋大河的英雄帖参与猎妖大会的,却又明显和那鬼鸟一边;而眼前这花繁,白日里箭法超群,只是刚才这几箭,又像是在射姑获鸟,又像是在帮姑获鸟,实在让人琢磨不透...不管怎么说,他刚射我的两箭是真心想置我于死地的,我是断不能再跟他一起行动了...” “此处道路复杂,我怕保乡团一会找不到路,回去引他们来,花兄不必等我,先去追那鬼鸟便是。” 花繁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神色,但只是一瞬间,这古怪神色却又马上消失了,他微笑着:“好的,徐兄弟,你也小心些!”说罢,便拎着弓箭,朝着巷子深处追了过去。 第十五章 待亲眼看见花繁走远后,徐守光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他沿着来路又回到醉红楼,楼上楼下地找了一圈,也没见着幻羽,于是唤来老鸨,问这幻羽姑娘的来历。 “要说这幻羽姑娘呀,也是昨日才来咱们这个醉红楼的...昨日奴家正忙着招呼客人,忽然就见这楼梯上站在一女子,醉红楼是从来不接女客的,所以奴家就差龟奴去将那女子请出去,谁料到不一会儿,龟奴便回来了,女子跟在身后。我当时就问龟奴这是怎么回事,龟奴便说这女子是想来这做歌姬的。我瞧这姑娘长得标志,便问她会琵琶吗,她说会,奴家便差龟奴去取了琵琶来让她试了试,果真是指尖流泉、琴艺精湛啊,当即便要了她...” 老鸨说得口干舌燥,便押了口茶,继续说:“她来之后,奴家便安排她去伺候了几个客人试试。这琴声确实好听,只是...只是这人吧...是拗了些,只献艺,却碰都不让客人碰半分,还一直带着个面纱。奴家只当是新入这行的有些害羞,日子长了便好了,却不想今日就得罪了公子...公子放心,一旦这小贱人回来,奴家立刻派人锁了她,到时任凭公子发落...”说罢,还不忘跟徐守光挑了挑眉。 徐守光顿时打了个冷颤,感觉从头到脚都不自在,他连忙告别老鸨,逃也似的离开了醉红楼。 徐守光从马桩上解开缰绳,他不习惯骑马,于是便牵着马向汇贤庄方向走去。 “这幻羽自出事后就再没回过醉红楼,想必是知道自己已经被我认出来,心虚不敢回来。这么说来,她确实就是那鬼鸟了。”徐守光得出一个结论,但转而又眉头紧锁,“今夜鸣锣之时,她却在那雅间内,这点我和那花繁都看见了。鬼鸟在醉红楼,那巷中斥候又因为什么鸣锣呢...难道...她有同党!对呀,他是有同党,那倭国剑客不就是她同党吗!但不对呀,见着剑客而已,斥候鸣什么锣...难不成还有其他同党?亦或是这剑客也是鬼鸟?”想到这,徐守光顿觉头疼,“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总之先回去汇贤庄,向宋大河禀报此事,之后再找到那倭国剑客,一问就清楚了!” 一炷香后,汇贤庄,徐守光刚迈进大殿,就见花繁正在宋大河边上说着什么,独臂金刚宋千也站在宋大河身旁,只是右手上缠着些布条,似乎是受了伤。 “哼!什么狗屁倭国高手!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宋千愤怒吼道。 “宋千兄弟这手上伤势如何啊?”宋大河忙做关心状。 “一点小伤,到是不打紧!只是这口恶气不出,洒家心中实在是憋屈!今夜洒家本与那倭贼共同坐镇西城,这锣声突然响起,那倭贼立马就奔了过去,洒家也赶忙追了过去,不久后就听到了前方有打斗声传来,洒家料想那鬼鸟必在此地,便也加快了些脚步,却不想那倭贼忽然转身一刀偷袭,洒家躲闪不及,右手被砍伤,那倭贼也趁机跑远。倭贼阴险偷袭,不讲武德,日后若是洒家碰见他,定将他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宋大河叹了口气:“都怪宋某,识人不明。这倭贼羽栗雄太也是前阵子来到这通川县的,宋某见他有些本事,便请他来我汇贤庄里教帮众刀法,却不想此人却与那鬼鸟有勾结...” “唉,要怪只能怪那倭贼居心叵测,藏得太深,宋帮主只是爱才,才被那倭贼利用的...”花繁急忙安慰宋大河,但随即却话锋一转:“这倭贼虽可恶,但好在其身份已然暴露,不足为惧。只是...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花某担心这儿还有没被发现的鬼鸟同伙...” “哦?花兄弟可是发现了什么?但说无妨!”宋大河连忙追问。 “其实也可能只是我的胡乱揣测,今夜我和徐兄弟与那鬼鸟遭遇,我每次正欲放箭射那鬼鸟,徐兄弟就好像是浑身长眼似的,恰好都挡在了中间,我也是怕伤到徐兄弟,只得引而不发。可之后好不容易有次机会,鬼鸟身形未稳,我便趁机一箭射了过去,眼见这箭就要贯穿鬼鸟胸膛,却不想徐兄弟见了,立马使他那铁剑将箭矢拨开。之后鬼鸟被倭贼救走,我赶忙去追,却见徐兄弟迟迟不肯动,敢问徐兄弟这是为何啊?”说罢,花繁抬眼看向徐守光。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今夜明明是你故意放水,却先攀咬上我了...” “我故意放水?” “哼,我与那鬼鸟缠斗之时,是不是你一直故意拖延...” “我故意拖延?你可有证据?”花繁打断徐守光的话。 “倒是没有...” “呵呵,没有证据,你就是信口雌黄!”花繁说罢,便从身后抽出一支箭矢,双手捧着递给了宋大河,“宋帮主,寻不到鬼鸟后,我便回到之前交手的地方,将我射出箭矢收回,发现其中一支箭杆上有一道刀刻痕迹,想必这便是被这厮打下来的那支箭,还请宋帮主过目。” 宋大河接过箭矢,见那箭杆上果然有一道刀痕。宋大河抬眼扫了一下徐守光腰间,不冷不热地说到:“徐兄弟可否把宝剑借宋某一观?”话音刚落,便有一名下人小跑到徐守光身前,伸出双手,让徐守光交出铁剑。 徐守光没有理会下人,只是看着宋大河解释到:“这枚箭矢却是我使剑拨落的,但这箭当时并不是射向鬼鸟,而是对着我来的...” “笑话!徐兄弟,我与你无冤无仇的,我为何要加害于你?”花繁又一次打断道。 “我怎么晓得,亏我之前还觉得你人不错...” “徐兄弟啊...我看你今日去拿那鬼鸟尽心尽力,确实辛苦。不若这样,今后的猎妖大会徐兄弟不必来了...”宋大河想了许久,开口道。 “宋帮主...”徐守光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宋大河挥了下手,一个下人便捧着个托盘迎了上来,托盘中放着几粒碎银子。 “这是宋某的一点心意,还请徐兄弟务必收下...” 徐守光看了一眼托盘中的碎银子,又看了一眼冷漠的宋大河,再看了一眼此时嘴角挂着些得意的花繁,“不必了,在下走便是了,这银子我消受不起!”说罢,徐守光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就走出了汇贤庄。 徐守光走出汇贤庄后,拐过一个墙角,立马对着墙壁就是一通发泄。小白见了,也不免有些担心,它安慰徐守光道:“受点委屈没什么的,想当年张天师也受了不少委屈,正所谓吃得苦中苦...” “你不懂!”徐守光直接打断小白,“我真后悔...我真后悔没拿那碎银子,今晚又要露宿街头了...” “哼!”小白又不理他了。 第二日,徐守光站在一个馒头铺前良久,手中紧紧握着最后一文钱,终于还是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默默转身离去。 “给!”一声甜美的嗓音响起,紧接着徐守光就见自己面前一只纤纤玉手上捧着一个雪白雪白的大馒头。玉手的主人很眼熟,身材高挑,腰肢纤细,青绿色丝绸长衫里面是一层白色薄纱,有着一双水灵灵的杏仁眼,这不正是昨夜的幻羽,或者说是鬼鸟吗! “是你!”幻羽的出现出乎徐守光意料,徐守光马上摆出个架势,“你不怕我抓你吗?” “你为什么要抓我?你明明知道偷孩子的不是我...” “...那你告诉我,你昨夜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徐守光一把抢过大馒头,一边大口往嘴里塞一边等幻羽的回答。 看着徐守光狼吞虎咽的样子,幻羽笑了:“哈哈,慢点吃,这还有...”说罢,另一只手又捧出一个大馒头。 “快些说!别以为拿俩馒头就可以贿赂我...”徐守光把另一个馒头抢过来塞进怀里,而后缓了缓声音说:“要不...你再请我去隔壁摊上吃碗汤饼吧...” 片刻后,汤饼摊前,徐守光和幻羽分坐在矮桌两边,徐守光手里捧着一个大碗,幻羽见徐守光吃得差不多了,问到:“如果有人借你名字去干坏事,你会坐视不管吗?” “当然不会!”徐守光一抹嘴上的油,斩钉截铁地说。 “对呀,我也不会,所以昨天我就出现在那里了。” “你是说,有人以鬼鸟名,去偷小孩...” “是姑获鸟!”幻羽严肃纠正到,而后接着说:“数月前,我听闻达州有姑获鸟出没,便从荆州来了此地...” “荆州距此千余里,你一个小妖...”见幻羽白了自己一眼,徐守光赶忙换了个称呼,“...一个小姑娘,就为了一句传闻过来,就过来了?” “嗯,即便可能是假的,我也有非来不可的理由...” “好吧。”见幻羽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徐守光也没有多问,他现在更关心究竟是谁偷了那些小孩。 “只是到了这里后,我便听传闻说姑获鸟会趁夜去抓百姓家的小孩,我自然不信,于是便暗中调查,想抓出嫁祸我们姑获鸟的真凶。可那真凶也确实狡猾,我苦苦寻了半个月,也寻不见半点蛛丝马迹,后来达州盐帮出了悬赏,又成立了保乡团,只是还是未能将真凶抓获...” “所以你心急如焚,便自愿去了那醉红楼唱曲,好从恩客那打听更多的消息。” “你怎么知道!你好厉害啊!”幻羽惊讶道。 “这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到啊...”徐守光心里想,嘴上却说:“那么,幻羽姑娘,你打听到了什么呢?” “其实,我也不叫幻羽,我的真名叫晁千代。前日,我刚进到醉红楼中,便遇到了两个保乡团的,我听他二人席间有聊到巡防,说那鬼鸟狡猾得很,每次都是避开保乡团巡防路线作案,所以每次保乡团都扑了个空。于是到了晚上,我便也避开保乡团巡防路线,果然就遇到了真凶...” “哦,那真凶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 “我听见呼喊便沿着房顶一路追去,终于在一个巷中有见到真凶,我立马跳到巷中追击,可就在我即将追上时...”说到这里,晁千代狠狠的白了徐守光一眼,“一个莽莽撞撞的臭小子跳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剑就砍...” “...哦...这样...这样啊...那还真是不凑巧...”徐守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接着问到:“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跟丢了呗...” “哈哈哈,对不住了哈...” “看在你昨晚席间帮我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昨晚...对,昨晚呢?那昨晚见着了吗?” “没有,昨晚后来就只遇到你和那个登徒子...” “对了,那个剑客呢?你们是一边的吗?” “我不认识他...” “...好吧,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没想好...” “...”徐守光无语。 “...”晁千代也无语。 “那这样吧,看在一饭之恩的份上,我就勉强陪着你一块抓真凶吧。” “好呀!你刚刚一下就能猜出我的想法,我相信你!”晁千代开心地点着头。 “得亏我是个好人!不然就你这傻劲儿,得让坏人骗走十次!”望着眼前这个过分单纯的美丽女子,徐守光在心里吐槽到。 第十六章 辰时,唐昌县,昨夜鸣锣之处,徐守光蹲在巷子口,仔细地检查每一处角落。晁千代跟在徐守光身后,她不知道徐守光要找什么,只是学着徐守光的样,躬着腰瞎找。 “你究竟在找什么啊?”晁千代看了老半天都没发现什么特别,黛眉微蹙。 “当然是找线索啊...”徐守光继续低着脑袋,仔细地检查着墙根。 “...我知道是找线索,我问的是线索到底是什么啊?” “这我哪知道...” 晁千代问了等于白问,索性不找了,蹲在后边两手托腮,无聊地四处乱瞧。好一阵子后,徐守光听见身后晁千代压低声音对他悄声喊到:“喂,喂,喂,你看那边街角的那个人,眼睛好像总时不时往咱们这边看呢...” 徐守光立马回头看去,只见对面街角蹲着一男人,果然正往这边看着,见徐守光回头,忙低下头去,装模作样地编起了竹筐。徐守光再仔细看去,这人还有点眼熟,不就是昨夜那个鸣锣的吗? 徐守光索性站起身来,大摇大摆地朝那男人走去。男人还在假意编着竹筐,抬眼瞄了一下,见徐守光就在跟前,知是自己身份已然被认出来了,便只得尴尬地抬起头,对徐守光笑了笑,“徐少侠,刚没瞧见您...” “别解释,没关系,正好我问你点事儿...” “...徐少侠想问啥?” “昨夜是你本人瞧见的鬼鸟?” “是,小人瞧见鬼鸟,便立马燃了孔明灯,紧接着就鸣锣了,一刻也没有耽搁!” “那鬼鸟长啥样?” “...这个...小人也没看清...” “没看清...那你怎么确定那是鬼鸟的?” “翅膀!因为翅膀!小人当时只瞧见巷子暗处一黑影,这黑影不足一人高,但肩膀处长着一对大翅膀,翅膀尖拖在地面上,样子很是古怪,哪有人会长成那样啊,所以小人便知那是鬼鸟。” “那这鬼鸟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哎哟,这小人就不知了,当时小人忙着放灯鸣锣,哪还有功夫细瞧...” 徐守光又问了些其他的,见那男人也没说什么更多有用的东西,便回到了晁千代身边。 “问到啥了?” “没啥,只是这真凶似乎是只鸟...” “不可能!姑获鸟是不会吃小孩的!”晁千代急了。 “不知道,还得多些线索才行...走,我们再去那富贵客栈附近看看。”说罢,徐守光便领着晁千代向富贵客栈方向去了。 这一路上行人不多,二人一前一后走着。忽然,徐守光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下停住脚步,跟在身后的晁千代没注意,一头就撞在徐守光的背上。 “哎哟...怎么突然停了?”晁千代揉着脑袋问到。 徐守光也不答,只是转过身来,直直地盯着晁千代看了好一阵子。 “怎么了?”晁千代见徐守光一直看着自己,不由面颊微红。 “我只是在想,你上下左右怎么看都是人样,是怎么变成姑获鸟的呢?” “原来你是想问这个啊...”晁千代表情略带些失落,不过她马上从头顶的发髻上摘下一根簪子,递到徐守光的面前,“是因为它呀!” “它?”徐守光看着眼前这根形状酷似鸟类羽毛的金簪,向晁千代确认到。 “嗯,它叫翎羽簪,原本是一对,我只要将真气灌注在这簪子中,就能变化为姑获鸟...” “这么厉害...”徐守光好奇地伸手接过簪子。 只是徐守光手指刚刚触碰到簪子的一刻,那翎羽簪上的羽毛仿佛活了一般,飘动了起来,紧接着这羽毛一生二,二生四,只几息的功夫就生出好些来。这些羽毛有序的排列在一起,组成了一张黑白画卷。 黑白画卷中是一座无比繁华的城市,街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一个面部刚毅的男人骑在马上,路边一身着绿袍的小官热情地与他打招呼:“阿倍大人,今日不用进宫?” 男人笑道:“哈哈哈,今日风和日丽,进宫做什么?该去踏青才是啊,哈哈哈...” 绿袍小官面露艳羡,想自己在这长安城呆了半辈子了,还没进过皇宫,可眼前这男人... “对了,以后别再叫我阿倍大人了,在下有新名字了,叫晁衡!” 紧接着,画面一转,晁衡已骑马至一山麓,见漫山遍野的山花绽放,甚是好看。晁衡兴致大发,索性下了马,将马拴在山坡下的一颗大树上,便一路赏景一路徒步向前。 或许是这山野美景太过让人流连忘返,晁衡这一走也不知走了有多远。忽然,山野间起了一阵大雾,晁衡在这大雾里辨不清方向,不敢再往前去,便只好顺着来时的足迹原路返回。只是这雾气太浓,晁衡走了几步,便连先前的足迹也寻不到了。无奈之下,晁衡也只好硬着头皮在雾气中摸索前行。 渐渐地,雾气变得稀薄,晁衡发现眼前的景象十分陌生,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林子,并不像是自己来时的路。晁衡明白自己迷路了,可一想回头那片茫茫雾海,与其在里面胡乱摸索,不如继续向前,说不定能找到其他回去的路,于是晁衡便顺着林子继续向前探索。 这林子景色却也十分美丽,此时正值春季,树木开始抽出嫩绿的新芽,地上盛开这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一只只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蝴蝶的翅膀上有着五彩斑斓的图案,为这片树林增添了几分诗意。 晁衡在林间走着,隐约可以听见前方远处传来一阵阵水声,晁衡循着水声向前,便来到一个湖边,湖水波光粼粼,一群小鱼在水中游弋,它们时而跃出水面,溅起一朵朵水花。湖边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五彩斑斓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生姿,散发出阵阵芬芳。 晁衡闭上眼睛,聆听着水声与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这时,一阵悠扬婉转的歌声传入晁衡的耳朵,这声音犹如春天的微风,轻轻拂过他的心田,让他陶醉其中,流连忘返。晁衡好奇的向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去,只见波光中有一位美丽的少女正背对着他,乌黑亮丽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如同瀑布般垂落,香肩如同白玉一般光滑细腻,水珠从她的肌肤上滑落,如同一串晶莹的珍珠,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少女一边唱着歌一边用梳子梳理着自己的秀发,此时的晁衡目光仿佛再也不能移开似的,久久的停留在湖中少女那婀娜的背影上。 一阵急促的鸟鸣忽然响起,少女回头望向这边,恰好和晁衡的目光接上。只见这少女的相貌清秀美丽,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她的脸庞白皙细腻,眉目如画,眼睛明亮而有神,透露出一丝天真和纯真。她的鼻子挺拔而立体,微微上翘的鼻尖增添了几分俏皮的气息。少女的嘴唇红润丰满,她的下巴修长而匀称,线条流畅,展现出一种优雅的气质。 少女忽然见着一陌生人,立马惊得叫出声来。这一声立马把晁衡从幻想拉回现实当中。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晁衡连忙把头偏向一边,紧闭双眼,口中不停的念到:“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直到过了好一阵,周围似乎没有动静了,晁衡才敢微微睁开眼,小心翼翼地看了过去,湖面上除了粼粼波光,再看不到其他的什么。晁衡急忙四处寻找,找了许久却什么也没找到。 “姑娘!在下晁衡,因大雾误到此处,无意间打扰姑娘清静,还望姑娘恕罪!”晁衡大声喊到。声音在空旷的树林中传了许久,除了些许回声,再没其他的回应。 晁衡又找了一阵,却依旧不见湖中少女的踪影,无奈晁衡只好不舍的离去。在回去的路上,晁衡沿途做下不少记号,也不知走了多久,晁衡终于见着了自己拴在树上的马。 回到府中,晁衡一夜辗转未眠,一闭眼,脑中就浮现出那少女的美丽容貌。次日一早,晁衡未用早膳,便急冲冲地牵马出门,再次来到昨日那处山坡,依旧把马拴在大树上,顺着昨日做好的记号找了过去。 听见悠扬婉转的歌声在林间环绕,晁衡心中一喜,便又加快了几分步伐。他来到湖边,向湖中一望,那少女果然在湖中沐浴。他忙侧过脸,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虚咳一声,那少女听见动静,便转头望向这边,见有男子站在岸边,连忙一下子沉入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 “怎么又是你!”少女脸颊微微泛红,语气中显出一丝愠怒。 “姑娘,在下晁衡,昨日...”晁衡见少女开口,忙对着前方躬身行了一礼。 “啊!你先转过脸去...”少女见晁衡看了过来,连忙叫到。 晁衡慌忙又把脸转向一旁,闭起双眼。但他害怕自己一转脸的功夫,眼前的美丽少女就又不见了,于是他索性一把抱过少女脱在岸边大石头上的衣物,一转身背对着湖面大声喊到:“姑娘!在下晁衡,昨日无意间一睹姑娘芳容,便再难忘怀,于是今日便又来到此地,希望能遇见姑娘,好对姑娘一诉衷肠。” 说罢,晁衡便这样呆呆的站着,等着少女回话。见许久背后都没有声响,晁衡刚想转身看看,就听见水中传来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你...你先把衣服还我...” 晁衡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又挺无礼的,连忙把衣物放回一旁的大石头上,便再次背过身去等候。 随后晁衡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久后又听见少女说到:“你转过来吧。” 晁衡这才慢慢转过身子,红着脸,摸着脑袋说:“在下唐突,方才得罪了姑娘,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少女见晁衡有些慌张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不禁笑出声来。 晁衡见眼前这少女笑了,便也不由地跟着一起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就变得融洽自然。 随后,二人一起聊了许多,少女名唤青鸾,从小就在长安南郊这仙女湖边长大。全因这仙女湖隐在群山之中,人迹罕至,少女从小就没见过什么人,若不是那大雾,晁衡也不会误打误撞地进到这里。 之后的一段时间,晁衡每日都会来这与青鸾相会,很快,青鸾便嫁入了晁府。 一年后,青鸾为晁衡生了一个女儿,晁衡很是欢喜,给女儿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唤做“千代”。千代也十分乖巧,就这样,一家人幸福地度过了九个寒暑,时间也来到了天宝十四年。 一日,晁衡下了朝回到家中,千代见到阿爷,很是开心地扑到了晁衡的怀里。 “阿爷,你看!这是娘亲给我的,好看吗?”千代指着头顶上羽毛形状的金簪手舞足蹈。 “好看,千代带着真好看!” “娘亲头上也有一个,阿爷你说我和娘亲谁更好看?” “哈哈哈,你俩一样好看!”晁衡大笑着从后背拿出一支风车,递到了千代手中。 “风车!”千代接过风车,兴奋地举过头顶,原地转圈。 “哈哈哈,院中风大,千代快拿着风车去院中看看。”晁衡笑着说。 “好!谢谢阿爷!”说罢,千代拿着风车一溜烟地就跑出了屋子。 千代走后,晁衡又支走了所有下人,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今日陛下终于同意了我返回日本,你快去收拾下行礼,我去知会家臣,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 “明日就走,这么仓促的吗?”青鸾不解。 “是,明日一早就走,安禄山反叛之心,路人皆知,我前些日子曾参过他一本,安禄山已然记恨于我。他在朝中眼线众多,今日陛下恩准我回家乡,相信这消息不久后就会传到安禄山的耳中,我怕他会加害我们,所以才要尽快动身!” “那...那我听夫君的便是,我这就去准备。” 第二日清晨,晁府门口一队人马早已整装待发,晁衡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见所有人都已到齐,便高喊一句:“出发!”,随即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东方行去。只是,晁衡一行人刚走,不远处的墙便,一只信鸽便扑腾着翅膀向东方飞去。 一个月后,登州境内,晁衡一行人正在驿站中休整,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声,而后就见一身上染满血迹的家臣扶着墙,跌跌撞撞地闯进了驿站中。 “...是平卢军...快...快走...”家臣大喊到,只是话音未落,家臣噗通一声向前摔倒,背上插着一支白羽。驿站中多是文官侍女,见有人中箭死了,立马慌做了一团。 晁衡和护卫们立马抽出腰间佩刀,向前一步,守住门口。可就在这时,只听嘭的一声,一黑马撞破后门闯了进来,马背上坐着一黑甲将军,高声喊到:“大人命我等杀光这帮倭人,不留活口!”,随后从那被撞开的破洞中涌入无数兵士,手持钢刀,逢人便砍。 晁衡连忙率众转身迎战,一阵殊死抵抗,总算暂时挡住了平卢军的攻势。 “羽栗君,你快带着夫人先走!”晁衡对着一全身铠甲武士打扮的人喊到。 “主公,还是你先走,属下来拖住他们...” “不行!他们目标是我,你带夫人先去船上,我先暂且吸引下他们注意,等你们安全了,我便找机会脱身,随后在船上与你们汇合!” “主公...”铠甲武士还想说些什么,但见晁衡眼神坚毅,也便不再劝,留了一句保重便去转身上了二楼。 此时已有一些平卢军也通过梯子爬了上来,铠甲武士大喝一声,左突右冲,几下便将楼上走道中的平卢军悉数砍翻。随后,铠甲武士一脚踹开其中一间厢房的门,只见两名从窗户爬进来的平卢军手持朴刀,步步逼近前方的青鸾母女二人,而青鸾手握匕首,千代藏在青鸾的身后,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青鸾的衣袖。 其中一名平卢军见铠甲武士闯了进来,连忙举刀朝着铠甲武士砍来,铠甲武士一个闪躲,轻松避过刀锋,随后手中唐刀向上一挑,便将那名平卢军抹了脖子。再抬头一看,另一名平卢军也已死在了青鸾的匕首之下。 “夫人!主公让属下先保护夫人和小姐去到船上!” “那他呢?” “夫人放心,主公说等夫人安全了,他便找机会脱身,来船上找我们。” “不行,怎么能留下他一个人呢...”青鸾急了,抄起匕首便要冲出去。 “夫人...你在这里只会让主公分心!”铠甲武士语气中带着些恳求。 青鸾听罢,这才逐渐冷静下来。 “那就拜托羽栗君了...” 铠甲武士对着青鸾微微点头,手持唐刀便率先开路。这时走廊上又爬上来好几个平卢军,铠甲武士不愧刀法卓越,只几个回合,便一路砍杀,带着青鸾和千代下了楼。 此时楼下已不见了晁衡,平卢军和家臣们杀成一片,场面极度混乱。 “风车,阿爷给我的风车还在上面...”千代突然挣脱开青鸾的手,向楼上跑去。 “千代!”青鸾正要去追,突然就见眼前一黑马高高跃起,马蹄对着这边就踩了过来。 青鸾连忙侧身躲过,可不想还没站稳,黑马上的黑甲将军手中一柄长枪直接对着她捅了过来。铛的一声,枪尖与刀刃相碰,晁衡不知何时出现的,将这一击给挡了下来。随即晁衡一跃而起,趁黑甲将军来不及收枪,直接干脆的一刀斩下了黑甲将军的头颅。 “你们先去船上,我去寻回千代,一会在船上汇合。”晁衡说罢,便向楼梯跑去。 “夫人,快些走吧,主公武功高强,没事的...”铠甲武士砍翻挡在门口的两个平卢军,回头对着青鸾喊到。青鸾赶忙跟随铠甲武士冲出了客栈,她回头望着正在上楼的晁衡的背影,心里似乎有种不好的感觉。 画面一转,晁衡上到了二楼,穿过满是尸体的走廊,进到了厢房中。刚一进门,一把明晃晃的朴刀就对着他劈头盖脸地砍了过来,晁衡手疾眼快,立马抓住眼前平卢军的手腕一转,将朴刀插入眼前平卢军的胸口。而此时窗边还有一名平卢军,正抓着千代的手,见同伴顷刻被结果了,料想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一把将千代抱起,直接从窗口跃了下去。 晁衡见了,急忙去追,可还不等往下跳,几枚箭矢便对着他射了过来。晁衡急忙转身躲在墙后,此时又有几个平卢军从门口冲进厢房,见着晁衡便举刀砍去,无奈晁衡只好选择迎击。待将这几个平卢军解决后,再往窗外看去,只见乌泱泱的全是平卢军,哪里还寻得见千代的影子。 而此刻千代正被那名平卢军捆在马背上,战马狂奔,马背上的平卢军心中欢喜,身后这小丫头衣着华丽,想必地位尊贵,将她交上去,这份军功可不比砍人脑袋小。忽然,他只觉腰间一阵疼痛,低头一看,只见一枚金簪刺入腰间,平卢军惨叫一声,拉着身后的千代一同摔下马背。 战马嘶鸣着跑远了,留下倒在地上的二人。千代缓缓爬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平卢军身前低头查看,见好半天这平卢军都没动静,总算松了一口气。此时又看向他腰间,金簪还扎在上面,于是千代便弯下身子,用力将金簪拔出。 “啊!”平卢军惨叫一声,疼痛让他醒了过来。千代吓了一跳,双手握住金簪往后退了好几步。平卢军捂着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抽出朴刀,面目狰狞地吼道:“小崽子,竟敢伤我,看我不活剥了你!”说罢,便一步一步地逼近眼前的小姑娘。 千代看着眼前狰狞的恶人,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这里,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激发了体内潜藏的强大力量,这股力量顺着双手传递到金簪上,金簪逐渐亮起,千代感到身体在变化,她的周身长出羽毛,双臂化为翅膀,脚掌化为鸟爪。原本还凶恶狠厉的平卢军见这情景,瞬间害怕到了极点,他一把丢掉手中的朴刀,转身向远处狂奔而去,口中不住的喊着妖怪。 黑白画卷逐渐散去,徐守光似乎听到晁千代在喊自己。 “喂,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呀...” “...没什么...”徐守光答到,他看着眼前的美丽少女,似乎明白了为何她非要到这里来。 徐守光将翎羽簪还给晁千代,一拍胸脯,笑着说:“放心吧,有我在,必定还你清白!” 第十七章 巳时,富贵客栈前巷子中,徐守光敲开了之前丢了孩子的那家门。开门的是男人,见眼前这叩门的少年并不认识,男人便有些失落地问到:“你找谁?” “大哥,我是县衙新到的捕快,特来查这鬼鸟案。”徐守光给自己编了个捕快身份。 男人一听,眼中顿时又有了神,他忙让开门,“原来是官爷,快屋里请!” 徐守光大步迈进屋中,晁千代紧跟在徐守光身后。男人请二人坐下,连忙对着里屋喊到:“娘子,快些出来,衙门的官爷来了,是来帮我们抓鬼鸟救春生的。” 俄顷,那妇人便从帘子后出来,她头发凌乱,双眼红肿,精神不太好。妇人对着徐守光行了个万福礼,而后说:“求官爷务必救出我家春生,他才四岁...” “那自然!”徐守光点了点头,而后说到:“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对破这鬼鸟案至关重要。” “官爷问吧,奴家必定如实相告...” “很好,你见到过那鬼鸟吗?” “回官爷,奴家确实见过。” “那鬼鸟长得啥样?”徐守光连忙追问到。 妇人听罢,略微思索片刻道:“其实,奴家也没看清...那鬼鸟太快,奴家也只是看到了一个背影,长得不高,生着一对大翅膀,走起来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 “...嗯...怎么说呢...有点像...” “像什么?” “像是戏班耍的木偶...” “木偶...” “是,那鬼鸟虽然快,但却总是一动一顿,活像那木偶戏班中的木偶。” 半个时辰后,徐守光和晁千代回到巷中,徐守光蹲在一个墙角,时而离近了瞧瞧,时而又用手摸摸,晁千代很是好奇,可看了半天也没看懂,便问到:“可是发现了什么?” 徐守光点了点头道:“是找到些线索,但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 突然,徐守光发现晁千代身后巷尾墙角处,一个戴着斗篷的神秘人正露出半个身子朝着这边张望。神秘人见徐守光发现了他,连忙缩回到墙后,转身就跑。徐守光一看这情况,摆明了这神秘人心里有鬼,连忙起身追去。晁千代见徐守光二话不说对着巷尾跑去,没搞清楚究竟出了什么状况,连忙对着徐守光背影喊到:“不愿说就不说嘛,跑什么嘛...”而后,无奈皱了下眉,便也追了过去。 神秘人跑得极快,对地形也很是熟悉,一路穿街过巷,每次徐守光刚看见他的背影,他便立马向左或向右一转,而后消失地无影无踪,但当徐守光追到神秘人上次消失的位置时,又恰巧能看见神秘人的背影转入另一条巷中,就像是精心设计过一般。在追过几条巷子后,徐守光便再没看到那神秘人。 这时,晁千代也赶到了,她想问徐守光究竟是发现了什么,正要开口,忽然她抽了抽鼻子,紧接着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徐守光见了,连忙问:“怎么了?” “有血腥味!”晁千代边说边解下身后背着的纸伞,将纸伞握在手中。 见晁千代这般,徐守光也不管她是如何能嗅到这血腥味的,只从如意袋中调出铁剑,警惕地望向四周。 二人背靠背,缓步向前,待走到前方巷子转角处向里一看,二人都被这眼前的景象惊到。只见眼前巷子中一片狼藉,竹筐、茅草等散落了一地,有一个猎户打扮的人被一把钢叉扎穿脖子钉在了墙上,殷红的血迹顺着身体流到地面上,地面上染着一大片的红色。顺着这一大片红色再向前看去,又是一大摊血,血迹中间的一堆竹筐和茅草下面压着一个人,这人身形高大,也做猎户打扮,是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是谢威谢猛...”徐守光认得这两人,虽然他对这两人也没什么好印象,但面对如此惨状,徐守光心中也不免一阵唏嘘。徐守光上前拨开谢威身上的竹筐和茅草,只见他双目圆睁,面色惨白,嘴巴张开一个很大的角度,脖子上紧紧勒着一副飞石索,一双粗壮的胳膊成诡异角度弯曲着,一双手成爪状朝向自己的脖子张开。 面对如此诡异的死状,徐守光也倍感疑惑。他蹲下身子,仔细地检查谢威的尸体,忽然,他发现在谢威的手背上似乎有个小孔。这小孔极细,比皮肤上的毛孔大不了多少,以至于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这...”徐守光盯着这小孔,脑中飞快思索,“这小孔像是细针扎出来的...” 想到这儿,徐守光连忙又看向谢威的另一只手臂,果然,那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孔。接着徐守光又分别检查了谢威身上其他各处,发现在谢威后颈处、双臂处、膝盖处也都有这样的小孔。之后徐守光又起身来到谢猛尸体前,对着谢猛后颈、手背、胳膊、膝盖逐一检查,也都发现了一模一样的小孔。 “原来是这样...”徐守光自言自语。 “怎样?”晁千代问到。 徐守光正欲回答,就听见前方巷子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看见张团练领着保乡团涌进了巷子中,狭窄的巷子一下子便显得异常拥挤。 随着一声“帮主到!”,保乡团众人立马自觉站向巷子两侧,把中间留出一条路来,宋大河领着花繁、独孤道长、宋千穿过众人,站到了徐守光的前方。 “宋帮主,那女的便是鬼鸟!”花繁靠近宋大河,指着晁千代大声喊到,而后又看着晁千代身前的徐守光,“瞧,我就说这厮与鬼鸟有勾结吧...” “徐守光!我看你有才,有心结交你,没想到你竟如此歹毒,竟然杀害我谢威谢猛二位兄弟!”宋大河喝到。 “宋帮主,误会了...” “误会...人赃并获,你还敢在这狡辩!”花繁趁机落井下石。 “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 “宋帮主,您看...”花繁不理徐守光,转身向宋大河请示。 “拿下!”宋大河一挥手,顿时身后的独臂金刚宋千猛地暴起,侧着肩膀向徐守光这边冲了过来。徐守光见过宋千的力量,不敢硬接,连忙向侧边墙壁上一蹬,想要从宋千头上越过去。可这才跳到空中,就听嗖的一声,一支白羽冲着徐守光的面门就飞了过来。原来是那花繁早看穿徐守光动作,便将计就计,只等徐守光跳至空中无法变向时,才放出暗箭。 眼见这白羽就要命中徐守光,这时一把红色纸伞从空中掠过,正好将白羽打落,而打落白羽后,红色纸伞又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晁千代的手里。 此时宋千也已然冲到晁千代身前,借着冲势一个直拳直接打向晁千代。晁千代右手在纸伞把上一拧,从纸伞中居然抽出一把细剑,而后又将细剑向前方一挥,细剑挥砍在宋千的拳头上,竟然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紧接着就见晁千代持着细剑向后滑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而宋千收了招数,站直身体,右手在左拳上轻轻擦了一下,却连一道疤都没有留下。 “哟,落霞与孤鹜齐飞,孤鹜藏于落霞间,是落霞伞和孤鹜剑呀。”花繁眯起双眼,小声说到。 孤独道长此时也双掌结印,口中不知念着什么,徐守光身周竹筐、茅草便开始翻动。 “快后跳!”小白突然喊到。 徐守光也不知小白为何会让自己后跳,但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听小白的没错,徐守光立马一个后跳。而徐守光只刚跳开,原本所在位置的地面瞬间爆出一声巨响,只见那地面向内凹去一个四尺见方的大坑,坑中石砖寸寸龟裂,茅草和竹筐被卷成一团,最终压成一个小坨。 “那是...”见此徐守光大惊,赶忙问到、 “是那老道招的鬼手...”小白说到。 只是小白话音未落,徐守光身后的宋千又是一拳袭了过来,徐守光听见脑后生风,急忙使出谪仙步,身体顺势向一旁歪去。宋千一拳打空,还未收拳,就见徐守光使铁剑向宋千胳膊上一斩,但剑刃才触碰到宋千胳膊,却像是砍在了铁疙瘩上般,瞬间就卷了刃。 这时只见宋千嘴角向上微微一挑,化拳为肘向侧方徐守光脸上猛砸过去。徐守光急忙架剑格挡,只听铛的一声,一股巨力顺着铁剑传遍徐守光全身,他接连向后退了好几些步,直到被身后晁千代接了一把,这才勉强站稳身形。 “嘿嘿!洒家的金刚臂滋味如何啊?”宋千得意地笑着。 “这些家伙有些难对付,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撤!”徐守光当机立断,拉着晁千代的手就往巷子后方跑去。可才跑两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涌起,徐守光不知危险来自何方,急忙止住脚步。忽然,一股强烈的气刃卷着火焰冲出,将徐守光身前两步的地板击碎,顿时砖瓦纷飞,碎石四溅。些许小火苗在破碎处不停地燃烧,一个番僧从巷子后方走了出来。 “阿弥陀佛,小僧猜徐施主会从此处逃遁,果然如小僧所料...”扎西才仁有些得意。 “糟了,这下有些麻烦...”徐守光看着缓缓逼近的众人,将晁千代往身后拉了下。 “哟,这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徐兄弟,都什么时候了,还护着那妖精...”花繁阴阳怪气地笑着。 “宋帮主,你听我说,这些不是她干的!昨夜鸣锣之时,她和我们都在醉红楼中,花繁也在现场,他知道的。真凶另有其人!”徐守光对着宋大河喊到。 “花兄弟,真如此?”宋大河问。 “呵呵,当然不是。”花繁轻轻笑着。 “你撒谎!”徐守光吼道。 宋大河也不再管徐守光,大声喝到:“拿下!” 见宋大河发令,众人也不再迟疑,一拥而上。顿时各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棍槊棒、鞭锏锤爪、拐子流星都如暴雨般朝着二人招呼过去。 “幻鳞!”徐守光高喊一声,使出妖丹绝技。只见一个由绿色半透明鳞片组成的护罩将徐守光和晁千代护在其中,各家兵器纷纷被护罩弹开,就连宋千的金刚臂也不例外。就在众人一片愕然之际,一股强大的气刃猛然刮过小巷,气刃所过之处,无不是砖石纷飞,血花飞溅,一片人仰马翻,唯独徐守光和晁千代在幻鳞的保护下毫发无伤。 高手中除宋千外都离得较远,未被波及到。花繁眼力好,一眼便看见巷子对面站着一个人,这人身着青黑色宽袖上装,绛色阔腿裤,刚毅的脸上留着一道长长的伤疤。 “是羽栗雄太!”花繁高声叫到。 此时徐守光的幻鳞护罩也逐渐开始瓦解,羽栗雄太收了招式,对着二人喊到:“快些过来,从这儿走!” 见是羽栗雄太,徐守光也不多想,赶忙拉起晁千代向剑客那边跑去。看着逃跑的二人,花繁并不甘心,他急忙张弓搭箭,连发五箭,直冲晁千代背后而去。徐守光听得弦响,急忙回头望去,就见五只白羽飞来,这白羽飞得疾,徐守光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脚上一刹,直接转身把晁千代拉到身后,自己却暴露在箭矢前。 “这下要疼了!”徐守光心中叫了声苦。不想这时,又是一道气刃划过,五支白羽瞬间全部折断,徐守光回头看去,羽栗雄太双手持刀,眼神死死地盯着花繁。 徐守光赶忙拉起晁千代继续跑,跑过羽栗雄太身前时,徐守光丢下一句:“前辈,多谢,晚上请你吃鸡!”而后便一口气跑得没影了。 羽栗雄太也没料到徐守光会这样说,短暂楞了一下,见二人跑远了,这才缓退了两步。见花繁等人还要来追,起了个架势,便又要使出气刃斩。花繁、宋大河等见了连忙找了个墙壁躲在后面,躲了许久却不见动静,这才知道被剑客使了个虚招骗了。再从墙壁后出来,哪里还见得到什么剑客的影子,便也只好作罢,收拾残兵回汇贤庄去了。 第十八章 戌时,唐昌县郊,一团篝火上架着一只烤熟的山鸡,徐守光用手指小心的撕下一只鸡腿来,塞到晁千代手里,而后又扯下另一只鸡腿,两步小跑到羽栗雄太跟前,恭敬地把鸡腿递了过去:“前辈,这是守光孝敬您的...” 羽栗雄太接过鸡腿也不客气,放到嘴边大口嚼了起来。徐守光见羽栗雄太吃得香,笑得有些谄媚:“前辈,这鸡腿味道可还合您老人家的口味?” “还行,就是再有些酒就更好了...” “讲究!”徐守光对羽栗雄太竖起个大拇指,而后将手揣入怀中,偷摸地从如意袋中调出一个猪皮酒袋,然后跟变戏法似地掏了出来,拿在手里晃了晃,“这是上好的射洪酒,蜀地才有,前辈试试...”说罢便把酒袋丢给羽栗雄太。 羽栗雄太接过酒袋,拧开塞子,仰起头灌了一口,啧了一声后大笑起来:“果然不错!只是这酒被我吃了,你不心疼?” “前辈这就把在下看低了,比起救命之恩,区区这点射洪酒就算得了什么...” “小子,在下出刀不是为你,你不必在意。” 晁千代听到这,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憋了许久的问题:“大侠,我又不认识你,你三番五次地救我,究竟是为何?” 羽栗雄太听罢,放下手中的酒袋,问到:“不知千代小姐还记得晁衡大人的部将羽栗吉麻吕吗?” “羽栗叔叔!你怎么知道他的?他可还好?”晁千代已经很久没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兴奋地急忙追问到。 “他早在宝应元年就去世了,他一生都活在自责中,总说没有保护好小姐,所以临终前的遗愿就是让后人能帮他寻回千代小姐,弥补过失...”羽栗雄太叹了一口气,拿起酒袋往嘴里狠狠灌了一大口。 那日别了晁衡后,身着铠甲武士打扮的羽栗吉麻吕带着青鸾一路拼杀,总算是冲出了平卢军的包围。羽栗吉麻吕夺了两匹马,带着青鸾向登州码头而去。此时平卢军大军未至,一路没什么阻碍,二人很快就到了大船上。羽栗吉麻吕连忙吩咐艄工、舵工、碇手等人做好准备,只等晁衡带着千代一回来就扬帆起航。 可这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晁衡的身影,青鸾站在船尾,焦急地向远处眺望,而羽栗吉麻吕此时手心里也全是汗。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地面上腾起阵阵烟尘,喊声震天,一大群骑兵乌泱泱地向着码头疾驰过来。骑兵队伍中竖着许多面旌旗,上面赫然写着“史”字。 望着越来越近的平卢军,羽栗吉麻吕左右踱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最终他一咬牙,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开船!” 众人收到号令,立马扬帆起锚,大船缓缓地向着海上驶去。 “不!不能开船!”青鸾焦急地喊到,她失魂落魄地跑到羽栗吉麻吕面前,跪在地上恳求到:“羽栗君,再等等,他们还没有到...” “夫人...”羽栗吉麻吕赶忙将她扶起,“如今叛军将至,现在必须走了!” “再等等,他说过要在船上与我们汇合的...” “夫人!主公他们回不来了!” “不!不!你说谎!我要回去找他...”说罢,青鸾抽出匕首,转身便要从船上跳下去。 羽栗吉麻吕见了,急忙拉住青鸾,“夫人!你不能去,叛军人多势重,你不能去...”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相公...”青鸾拼命挣扎着。 羽栗吉麻吕见此时青鸾已然什么也听不进去了,索性心一横,口中道了句得罪了,便化手为刀,一下砍在青鸾的后颈上,青鸾顿时失去了知觉,软软地倒在了甲板上。 羽栗吉麻吕忙命手下将青鸾抬进船舱中,自己则跑向船尾,眺望着岸边。 平卢军很快就赶到了码头,码头岸边很快就被黑压压的兵马挤满,好些士兵还举起弓箭向大船射来,只是此时大船已然驶出很远,箭矢在空中飞了好一阵子,纷纷落入船尾的海水中。 羽栗吉麻吕此时才真正确定晁衡不会再回来,他转过身子,一下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大船在海面上航行了半月余,历经风浪,一行人总算是回到了京都。羽栗吉麻吕将青鸾送回阿倍府上,晁衡的母亲经不住打击,不久后便离开了人世,而阿倍家主则令下人为青鸾安排了居所。自那以后,青鸾便一直等着晁衡和千代回到京都团聚。可十年过去了,二十年过去了,青鸾始终都没有他们的消息。直到有一天,两个婢女边做工边小声地交谈。 “你知道吗?少爷回不来了...” “嘘!你可别乱说,家主知道了要打烂你的嘴的...” “我可没乱说,昨日家主接了一封信,看了后哭了一整晚,今日一早便命官家去为少爷订御釈迦去了...” “...真的啊...” “千真万确!” “那少夫人真是太可怜了...” 两个婢女又聊了好一阵,可不想她们的对话被此时正在窗边的青鸾听了个真切。青鸾知晓后也没有哭闹,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中不再出来,饮食也都是婢女们送到门口。而此时阿倍家主也陷入丧子之痛中,无暇他顾,便由得她去了。 自那以后,京都中便不断有小孩在夜晚丢失,有传言说见到一人面鸟身的妖怪在夜晚会去到百姓家中偷取襁褓中的孩童,这传言一起,一时间整个京都陷入恐慌,连天皇也被惊动了。 此事涉及妖魔,天皇便令空海法师彻查。空海法师深知要钓鱼就得先放饵,于是他先是令众弟子去打听最近一段时间哪家新生了婴儿,找到后又命弟子去寻了一只羊羔,剃去羊羔身上的毛,将它用襁褓裹住,偷偷地换下了婴儿。就在众人皆好奇这羊羔如何能骗过妖怪的眼睛时,只见空海法师口中默念一段咒语,随后一挥袈裟,襁褓中的羊羔瞬间便化为婴儿模样。随后空海法师又在屋中布置了好些细线,线的端头拴着铃铛,一旦妖怪进屋触碰到细线,铃铛便会响。布置好这些后,空海法师便带着众人去到隔壁房间等候。 当夜,一阵铃铛响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众人慌忙追出,只见一大鸟张开翅膀跃上墙头,随后便消失在夜色里。这大鸟去得太快,众人都追赶不上。就在众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空海法师走了出来,他一挥袖子,空中立马显现出好些散着金光的虚幻羽毛,这些虚幻羽毛在夜空中排成一条路径,通向远方。 众人顺着这条由虚幻羽毛组成的路径,一路穿街过巷,来到了阿倍府后门。 见是阿倍府,众人纷纷露出了退意。原来这阿倍家世代皆为阴阳师,阴阳师法力通天、手段诡谲,在百姓眼中就如同神明般存在。 见众人这般,空海法师却笑了笑,他只轻轻用手抚了下前方,门竟然自己打开了,随后便大摇大摆地自行走了进去。众人见空海法师进去,这才又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也进了阿倍府。 穿过院子,空海法师来到一房屋前,房门开着,里面有一妇人,怀中抱着一个襁褓,眼神温柔,见众人闯了进来,连忙嘘了一声,示意众人小声些,不要吵醒了襁褓中的孩子。 这时,只听襁褓中婴儿张开嘴,“咩”的叫了一声,妇人慌忙低头看去,那婴儿不知何时已然变成了一只浑身无毛的羊羔。妇人大惊,一下跌坐在地上,襁褓从怀中掉到了地上,小羊羔从里面爬了出来,抖了抖身子,竟一溜烟地跑走了。 “千代!我的千代在哪...”妇人不住地自言自语。众人见此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那妇人猛地抬起头来,用凶戾的目光盯着眼前众人,“是你们!是你们抢走了我的千代...快把千代还给我!”随后,妇人一把将插在头上翎羽簪拔了下来,站起身来,缓缓走向众人。渐渐地,妇人的身体发生了些变化,她的周身长出羽毛,双臂变成翅膀,双脚化为鸟爪,虽然面部依旧美丽动人,可在众人眼中,已然是个人面鸟身的怪物! “青鸾!”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竭力喊到。众人循声望去,是阿倍家主。阿倍家主佝偻着身子,腰间挎着两把刀,羽栗吉麻吕跟在他身后。 青鸾听到家主声音后,青鸾似乎也恢复了些许神志,呆在原地望着眼前的耄耋老人。 老人弓着背,缓缓走到青鸾身前,“我儿子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知道失去儿子有多痛苦,我也能理解你...我们...我们不要让那些人和我们一样,好吗?” 青鸾眼眶中逐渐湿润,眼神也变得清明,她渐渐散去身上羽毛,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老人转过身子,对着空海法师说:“青鸾之前所抓的孩子,我都命人偷偷地抱走去到别院中,随后下人便会领法师去到别院,将孩子们还回他们父母那儿。” 随后,老人又整了下身上的衣服,接着说:“我知道这些偷孩子的是青鸾,可我却选择了包庇,因为我知道我的儿子始终放心不下的是她,我会为我的所为付出代价,请原谅一个父亲的自私...”说罢,老人从腰间抽出胁差,猛地一下刺入自己的腹部,而后横着一拉,倒在了血泊之中。 “家主!”羽栗吉麻吕赶忙上去抱起血泊中人老人,然而老人此时已然气息全无。 “你!”羽栗吉麻吕愤怒地站起身子,从腰间拔出刀来,指着青鸾的脖子说:“都是你!都是你!你若不做这些坏事,家主又怎么会死!” 望着血泊中躺着的老人,望着屋外愤怒的众人,望着眼前举着刀指着自己的羽栗吉麻吕,青鸾缓缓抬起了头。 “你说得对...是我的错...我也会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只是...羽栗君...”青鸾看向羽栗吉麻吕,“拜托你能替我寻回千代,拜托了!” 随后,不等羽栗吉麻吕反应过来,青鸾猛然向前起身,任凭羽栗吉麻吕手中的刀刃划破自己的喉咙,鲜血顺着刀刃滴滴流淌在了地上,青鸾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晁千代默默地听着,晶莹的泪珠不断在眼眶中翻滚,顺着脸颊流下来,滴落在脚边。她有幻想过无数次母亲的情况,也曾想到过母亲可能已经不在了,但真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后来,我的曾祖父便整日闷闷不乐,他常说若是当初他能保护好千代小姐,或许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他让他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祖父羽栗翔多次重返大唐,希望能找回小姐,但直到他去世,也都没能如愿...临终前,他只留下了一个遗愿,就是找回千代小姐,弥补他当年的过失...” 此时的徐守光眼眶湿润,他见羽栗雄太和晁千代都沉默坐在一边,连忙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站起身一拱手,假装高兴地说到:“那要恭喜二位了,一个完成了多年的夙愿,一个找到了自己的家!” 见徐守光这般,晁千代也忙取出一条丝帕擦了擦眼眶,挤出一个微笑,而羽栗雄太则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接下来,你们什么时候回京都呢?”徐守光看着二人问到。 “等抓住真凶!我不能任凭其它人借着我和母亲的名义害人!”在火光的照映下,晁千代好看的杏仁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好吧...那在下也来助小姐一臂之力!”羽栗雄太一口气将酒袋中剩余的射洪酒一饮而尽,又接着说:“在下之前也调查过,每次真凶出现后,都会留下在附近墙壁上留下些丝线剐蹭的痕迹,在下曾顺着这些痕迹一路搜索,发现这些痕迹最终都在城西的一处染坊前消失了,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这染坊很可能就是真凶的藏身之处!” 第二十章 望着眼前火焰中慢慢化为灰烬的机关鸟,黑袍人声音越发颤抖起来:“你...你毁了机关鸟,毁了他的心血,我要你偿命!”说罢,黑袍人一甩右臂,五根傀儡丝从袖中被甩出,径直朝着徐守光面门抽打过来,徐守光赶忙矮身躲过,傀儡丝擦着额头滑了过去,抽中了徐守光身后高大的晾布架,实木架子咔嚓一声断开来,中间部分更是齐刷刷被片出了四个木片。 随后,黑袍人一抬胳膊,将傀儡丝拉回身旁,这傀儡丝像是有生命般纠缠在一起,竟缠绕成了一根鞭子。黑袍人挥动着鞭子再次甩向徐守光,徐守光赶忙往侧边一滚避开,鞭子抽在了一口大染缸上,就听哐啷一声,这大染缸瞬间破碎成百千块,碎片四散纷飞开来,紫色染料洒了一地。 翻滚一圈后,徐守光立马从如意袋中调出两枚飞针,而后将一抬,将飞针向黑袍人射去。见有飞针袭来,黑袍人也不忙,左手一举,将黑色斗篷在身前一卷,两枚飞针打在柔软的斗篷上,力道顿时被卸去了大半,此时黑袍人再将胳膊一甩,黑色斗篷哗啦一声向下展开,两枚飞针随即斜斜地插进了黑袍人脚下的泥土里。 “哼!雕虫小技!”黑袍人冷哼一声,一步跃前,右手舞着鞭子对着徐守光横抽过来。像鞭子这类的软武器,招架无用,徐守光只得再次翻滚躲避,可不料徐守光才刚矮身,只见那由傀儡丝组成的鞭子突然分成了两根,一上一下同时扫了过来,徐守光躲开了上面的,可下面的那根鞭子却如疾风般在他的瞳孔中不断放大。 “糟了!”徐守光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他没想到眼前的黑袍人对傀儡丝的掌握竟到了如此地步,竟能随意控制傀儡丝的组合与分离。眼见这鞭子就要将自己的脑袋瓜子一分为二,忽然一把纸伞旋转着飞至徐守光眼前,将鞭子弹开,是落霞伞!徐守光大喜,他看向前方,就见晁千代从墙头一跃而下,手中孤鹜剑直取黑袍人面门。黑袍人一心只想着对付徐守光,显然没料到晁千代会杀出来,突然见这孤鹜剑袭来,慌忙抬起左臂格挡。 孤鹜剑在空中转了半圈,绕过黑袍人左臂,从他的脸上划过。黑袍被剑尖高高挑起,而后又如蒲公英般缓缓落下。一个周身由木头组成的傀儡人左臂举在空中,胳膊后面的椭圆形的木头脑袋上有一道深深的剑痕,剑痕的上面眼睛的位置正绽放出诡异的红光。 “傀儡人!”徐守光惊出声来,他万没有想到操纵一只机关鸟的偃师居然是一个傀儡人,一个活着的傀儡人! “可恶...”傀儡人愤怒地望着眼前的二人。他迅速收回鞭子,对着离得近些的晁千代抽了过去。晁千代急忙向后跃开一步躲开,紧接着她半转上身,左手抓起肩上缠着的披帛一头,用力向后方掷出。披帛直直地飞向落霞伞,正好卷在伞柄上,而后又见晁千代用力一抽,将披帛连同落霞伞一齐往回拉去,只一息不到的功夫,落霞伞便又落回她的手中,而披帛也如云霞般轻飘飘地又重新披回到了她的肩头。 “你的伤要不要紧...”晁千代又向后退了两步,来到徐守光身前。 “无碍,一点皮肉伤而已。”徐守光提剑向前一步,与晁千代并肩站着。紧接着他侧过脑袋,在晁千代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晁千代听罢点了点头。 “可恶...”自机关鸟被毁后,傀儡人似乎陷入了疯狂,口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他将鞭子举过头顶,对着二人所在方向狠狠地抽了下来,鞭子裹挟着劲风,在空中划出尖锐的声响。徐守光和晁千代赶忙向两边跳开,鞭子抽在二人中间的石板上,炸出一声脆响,紧接着,就见那被抽中的石板中间迅速爬上一道裂纹,裂纹处的石板猛地沉了下去,两端则跷了起来。翘起的石板带动两旁的大染缸一阵晃动,缸内的染料向上方溅起老高,顿时将晾布架上的布匹染得五彩斑斓,甚是好看。 徐守光顾不得欣赏身后的五彩布匹,他又从如意袋中调出两枚飞针,一边向侧边跑去,一边将两枚飞针向着傀儡人闪着红芒的双眼射去。傀儡人此刻已陷入疯狂,再加上两枚飞针来得突然,铛铛两声,两枚飞针便深深钉入傀儡人的双眼中。 但傀儡人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插着飞针的双眼依旧红芒闪烁。傀儡人用这诡异可怖的双眼死死盯着徐守光,口中依旧不断重复着:“可恶...” 傀儡人举起鞭子,向徐守光再次抽了过来,而此时,晁千代已然绕到了傀儡人的身后,原来方才徐守光便偷偷与她说到,二人分两边站,使傀儡人首尾不能相顾,必会出现破绽。晁千代见傀儡人此时注意力都在徐守光身上,感觉时机已然成熟,抽出孤鹜剑向傀儡人后颈直刺过去。 眼见晁千代就要得手,不想此时徐守光却发现傀儡人那木头做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一种不好的感觉顿时升起。徐守光急忙对着晁千代打呼:“小心有诈!” 但为时已晚,只见傀儡人头未转,但空出的左手猛地向后方一抬,左手五指中飞快射出五根极细的傀儡丝。这一招使得突然,晁千代毫无防备,她来不及撑开落霞伞,只好使孤鹜剑将最中间的一根傀儡丝拨开。 剩余的四根傀儡丝扎入了晁千代的双臂与膝盖处,晁千代一声惨叫,但她却没有摔倒,而是一转方向,举着剑对着徐守光冲了过来。 “快躲开!我控制不了自己了!”晁千代冲徐守光喊到。徐守光连忙向侧面闪身避开,可不想就在此时,傀儡人手中鞭子也抽了过来。情急之下,徐守光使出谪仙步,顺着势头倒地翻滚一圈,背部擦着鞭子险而又险的避了过去。 翻滚一圈后,徐守光迅速站稳身形,向后连跳两步拉开距离。他望向前方,此刻的晁千代正举着孤鹜剑对准自己,脸上表情痛苦,想必是被傀儡丝折磨的。而晁千代身后的傀儡人,双眼处依旧闪着红芒,一手握着由傀儡丝组成的鞭子,一手操控着晁千代,只是之前的癫狂之状荡然无存。徐守光这才明白过来,这傀儡人极其擅长伪装,之前的机关鸟是伪装;眼睛部位的红芒是伪装;就连癫狂的状态,也是装出来麻痹他二人的。 这时,傀儡人又操控着晁千代攻了上来,晁千代俯身向前一冲,手中孤鹜剑对着徐守光的腰腹一个挥斩。徐守光连忙使铁剑格挡,剑刃相拼,火花四溅。这时,只听小白声音在徐守光耳边喊到:“小心上方!”,他急忙抬头看去,就见傀儡师跃在空中,手中鞭子已然不见了,五根傀儡丝直直地从头顶上向自己射来。 徐守光连忙用力将孤鹜剑推开,紧接着双腿用力,向后方跳了一步。脚还未落地,就听嗖嗖几声,五根傀儡丝径直扎在自己原先站着位置。然而空中傀儡人此时已跳至徐守光后方,一头扎入地板中的五根傀儡丝犹如五把锋利的铡刀,对着徐守光倾斜下来。徐守光可不想成方才那被傀儡丝斩断的晾布架,赶忙侧身向边上一个翻滚躲开。 可不等徐守光起身,孤鹜剑又至,锋利的剑刃在徐守光肩头划过,瞬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从伤口中喷溅而出,徐守光闷哼一声,踉踉跄跄地向后方退了几步,而后捂着伤口跪倒在地上。 “徐守光!你怎么不躲开...”晁千代哭着喊到。 “这剑这么快,我也得躲得开啊...”徐守光心中暗暗叫苦,口中却说到:“若不挨几刀,怎能找机会把你救下来...” 晁千代一听,立马哭得更伤心了:“你别管我了,快些跑罢...” “那怎么能行...答应的事不做到,我都会瞧不起我自己...”徐守光忍痛又站起身来。 见徐守光这般说,远处的傀儡人一个抬手,收回了插入地板中的傀儡线,“小子!有几分义气,我今天不杀你,你走罢...” “你说什么?”徐守光不可置信地看着傀儡人。 “趁我改变主意前,你走罢...” “那她呢?”徐守光指着晁千代。 “她不行,有人指名要她...” “不放她,那你说什么说...”徐守光见傀儡人不打算放过晁千代,又将铁剑举起。 “你快走罢,这傀儡人厉害,你打不赢他的...”晁千代红着双眼哭着喊到。 “打不打得赢,不试试怎么知道...”徐守光忍着肩头的剧痛,咬牙说到。 “本看你义气,有心放你一马,可不想你却如此不识好歹...也罢,今夜就成全了你,让你跟这丫头一并赴那黄泉,做一对鬼鸳鸯!”傀儡人说罢,躬身右手拇指按地,而后又直起身子,将右手举至齐眉,拇指和地板间连着的傀儡丝犹如一根弓弦。此时傀儡人左手将弓弦向后一拉,对准徐守光方向猛地一放,弓弦瞬间绷直,一道气刃带着破空的声响朝着徐守光直直飞了过去。 这气刃来势凶猛,徐守光不敢硬接,连忙转身躲在晾布架后方,气刃擦着晾布架飞了过去,掠过了一口大染缸,而后便消散开去。约摸两息过后,那大染缸突然发出嘎吱一声,紧接着就见那大染缸中间被切开变为两半,各自向着两端倒去,紧接着染缸中的黄色染料哗啦一声便散落开来。 徐守光看着那染缸边缘整齐的切口,心中不禁有些有些后怕,若是当时这气刃本就是对着这晾布架而来,细细的木头架子又怎能强得过这厚实的大染缸... 就在这时,徐守光又闻弦响,他不敢在架子后多呆,赶忙向前迈步躲闪,可这才刚探出头来,就见那边傀儡人手歪向一边,一道斜着的气刃对着徐守光的胸口就劈了过来。徐守光赶忙使用谪仙步,膝盖一弯,身体向后倾倒,从气刃下方钻了过去。这气刃刮了过去,将一路的晾布架连同五颜六色的布匹齐齐斩成了两段。 见徐守光身手如此灵活,傀儡人连忙操控晁千代上前与之缠斗,而自己则又再次躬身,索性将右手剩余四个指尖的傀儡丝一股脑儿全部扎入地板中,而后向上一拉,顿时五根弓弦便并排立于傀儡人的身前。 傀儡人左手在胸前一览,将五根弓弦全部握于手中,而后向后拉出一个满弦,五道气刃蓄势待发。此时徐守光正与被控制的晁千代缠斗在一块,眼睛余光瞟见傀儡人这边,只见傀儡人左手一张,五道气刃齐齐对着二人飞了过来。 “糟糕!”徐守光望了一眼正举剑刺来的晁千代,来不及躲闪,只得任凭孤鹜剑刺入小腹。随后徐守光一把揽住晁千代,继而一个转身将她护在了怀里,徐守光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这飞来的五道气刃! “不要!”晁千代哭喊着想将徐守光推开,但此时的她正被傀儡人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守光被这气刃撕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羽栗雄太犹如神兵天降,落到徐守光背后。只见羽栗雄太左腿向后一个撤步,右腿微躬,将唐刀收至腰间,而后猛然向前方横向挥出,一道凌厉的弧形气刃从唐刀中迅速向外散开。这弧形气刃与傀儡人那五道气刃相撞,瞬间便将那五道气刃一分为二,残破的气刃在空中飞了不足两尺,便立刻消散开了。 破了那五道气刃后,那弧形气刃攻势依旧不减,直直飞向前方的傀儡人。弧形气刃横着扫过傀儡人的身躯,又往前飞了数尺,这才消散开来。傀儡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有着类似真正人类一般的表情,此时双眼圆睁,嘴巴大张,他不相信居然有人可以一击就破除了他引以为豪的五道气刃,他也不相信自己竟然会如此轻易地就被打败了。 渐渐地,傀儡人的胸腹间出现了一道切口,半截身子顺着这整齐的切口缓缓滑落到地上,傀儡人带着惊讶与不甘的脸上,红芒渐渐黯淡下来,一枚缠绕着黑气的紫色妖丹从切口处滚落出来,傀儡人终于不再动弹。 此时控制晁千代的五根傀儡线也脱落了下来,晁千代身子一软,与徐守光一同瘫倒在了地上。她拼命地抬起头看向徐守光,见徐守光跪在地上,躬着身子,头低垂下来,晁千代顾不得四肢的疼痛,挣扎着爬到徐守光身前,一边摇晃着他的身体,一边哭着叫徐守光的名字。 “我说...你别哭啊,我还没死呢...”徐守光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见徐守光还有气,晁千代开心至极,一抹脸上的泪水,一把抱住徐守光。 “哎哟!”徐守光疼地叫出声来,“我说...你能不能先帮我把剑拔出来...” 第二十二章 徐守光将墨轩的遭遇与晁千代和羽栗雄太二人讲了一遍,不过中间他隐去了小白通万物的能力,只说是墨轩在自己昏迷之时托梦所述。二人倒也不疑,都觉得宋大河这人可恶之极,利用傀儡人的救主之心,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是,达州盐帮势力手眼通天,宋大河所在的汇贤庄更是守备森严,我们三人此刻又都被通缉,不好办啊...”晁千代手托在下巴上,嘴角轻咬,黛眉微蹙。 “我们要将宋大河丑恶嘴脸公之于众,自然不去汇贤庄!”徐守光道。 “那去哪?”晁千代问到。 “县衙!”徐守光斩钉截铁地说。 “县衙?你以为县官老爷能管得了宋大河?再说了,去了县衙你有什么证据告他?”晁千代似乎觉得这不可行。 “证据暂时还没有,但证人倒是有...”徐守光心中似有了打算。 半晌后,醉红楼,独孤道长与花繁坐在雅间中,花繁恭敬地举着酒盏道:“道长,花某已按宋帮主吩咐,将人都送到您那了,您当时不在,是您座下弟子收的...” “哦...”独孤道长点了点头,而后将盏中美酒一饮而尽。 见独孤道长盏中空了,花繁连忙拿起酒壶又给斟满,“道长,您是宋帮主面前的红人,小弟这也是初到,这今后就指望着道长能多多提携了...” 独孤道长微眯双眼,扫了一眼身旁谄媚的花繁,嘴角略微上扬道:“好说...” 一听此话,花繁心中一喜,刚想说些感谢的话,可还未出口,就听门外传来一声:“独孤道长好爽快,什么时候也提携提携我呀...” 这话夹枪带棒的,二人循声望去,就见徐守光扛着铁剑,一脚踹开雅间木门,直挺挺地站在门口。 一见徐守光,花繁立马站起身来,一把拿起桌边靠着的弓箭,对着徐守光喊到:“好你个徐守光,私通鬼鸟,宋帮主早已发了你的悬赏。我正愁如何寻你呢,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是,我就在这,但能不能拿到那赏银,还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狂妄!”花繁话音一落,立马张弓搭箭,对准徐守光方向连放三箭,头两箭封左右退路,第三件直取徐守光心口。徐守光倒也不慌,也不管左右两箭,只是右手将铁剑拉到胸口出一横,用铁剑的剑身将射向心口的箭矢挡下。 “就这恐怕差了些...”徐守光下巴一抬,言语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你!”花繁气急败坏,又从腰间箭袋中抽出三支箭矢,夹在指缝间,直接将弓拉满,对准徐守光位置,同时将三箭射出,三箭在空中散开,分取徐守上中下三路。眼见三箭将至,徐守光从如意袋中调出三枚飞针,同样是同时甩出,分上中下路直取三箭。随着铛铛铛清脆的三声金属碰撞声音,三支箭矢纷纷落在地上。 三枚飞针击落箭矢后并未落地,而是直直地向着花繁的脸上飞去,花繁原本还想趁徐守光躲闪之际偷偷放暗箭,但见这飞针袭来,花繁也只好慌忙把弓撤了,向一旁躲去。但他终究还是慢了一点,仍有一枚飞针擦过他的颧骨,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花繁大惊,他捂着留着脸上的伤口,看着眼前的徐守光。他没想到徐守光的暗器居然也如此厉害,他料想自己应该不是面前这人的对手,连忙一转头,对着一旁坐着的独孤道长喊到:“道长助我!” 独孤道长本以为花繁一人便可将徐守光解决,没想这几招下来,竟然还让徐守光占了上风。他急忙掐动指诀,口中默念着些含糊不清的咒语,想要招出小鬼。但就在这时,一把红伞忽然从窗外飞了进来,伞下是一名绝色美人,这美人柳眉倒竖,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正盯着眼前的老道,正是晁千代。 晁千代一扭伞把儿,抽出孤鹜剑,对着面前的独孤道长脖子就刺去,独孤道长显然也没料到,慌忙向一旁躲闪。晁千代见其躲闪,也随着变招,化刺为削,孤鹜剑立马转变方向,向着老道追去。 这独孤道长驭鬼是一把好手,但身法上确实差了些,好容易才躲过前面的一剑,这下又来一剑横削过来,独孤道长心中叫苦,只好硬着头皮使拂尘格挡。这拂尘是法器,而孤鹜剑是兵器,拂尘哪里挡得住哟,只听唰的一声,拂尘顶端的马鬃被齐齐斩断,好好一拂尘,瞬间便成了一支大号毛笔。 听见身后响动,花繁一转脸,见晁千代正以凌厉的攻势压着独孤道长喘不过气来。花繁心中暗道这独孤道长没用,可眼前助力也只有他了,无奈只得掉转弓身,对准晁千代,要给那老道儿解围。可这弓弦还没拉呢,就听见耳边嗖嗖两声,花繁不敢大意,余光扫去,就见两枚飞针对着自己就射了过来,花繁只好矮身躲避。两枚飞针没射中花繁,都钉在了窗框上,花繁朝窗框上瞄了一眼,飞针整个都没了进去,看来这徐守光暗器的力道不小啊... 而就在这时,花繁面前突然多了一道人影,这人影手中铁剑急速朝着花繁的脖颈处挑来,原来是徐守光趁着花繁躲避的间隙,已然冲至他的身前。若是在远处,花繁尚有一战之力,可要是给徐守光近了身,花繁那是一丝机会都没有。 见铁剑将至,花繁只好使花雕弓格挡,虽说徐守光手中铁剑是凡品,且经历大小数战,剑刃早已卷得不成样了,但比起木头做的花雕弓来,还是要硬上不少。咔嚓一声,铁剑轻松将花雕弓斩为两截。 花繁将手中剩下的半截弓甩向徐守光,趁机向身后一滚,而后对着一旁的窗子用力一撞,从二楼跳了下来。他打不过徐守光,独孤道长又被晁千代压制着,此时逃跑似乎是他最正确的选择。花繁落地后就地一个翻滚卸掉些许撞击的力道,而后起身看向楼上,此时徐守光正在楼上与晁千代共同胖揍独孤道长,也没追来。 “哼!徐守光,你等着...”花繁恶狠狠地抛下一句话,也不管楼上的独孤道长,转身便跑。可这没跑两步,花繁就感觉前方气浪翻涌,向前一瞧,就见一道凛冽的气刃贴着地面冲了过来。花繁心中暗骂一句,这算来算去,居然忘算了羽栗雄太,可这为时已晚,气刃划过自己的双腿,花繁惨叫一声,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羽栗雄太拎着脚筋尽断的花繁上了二楼,此时独孤道长也已然被徐守光和晁千代二人制服,只见他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身上道袍破烂不堪,十根手指头被打得红红肿肿的,两手悬在空中不停地打颤。 见着花繁被羽栗雄太拎了上来,徐守光笑着说:“花兄,我等着呢,不知花兄有何见教啊?” “...不敢!不敢!徐兄弟,花某之前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吧...” “饶了你,那我之前的那些冤屈不是白受了?”徐守光一挑眉毛,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之前...之前都是那宋大河,是他指使小的做的...” “他都指使你做啥了?” “他指使暗算污蔑徐少侠,指使我抓幻羽姑娘...” “还有什么?” “...他还指使我去偷孩子,将偷来的孩子交给那老道去炼药...”花繁指着面前的独孤道长哭到。 “...你!”独孤道长气得全身发抖,他指着花繁骂道:“你个小人,方才还阿谀奉承...” 话没说完,独孤道长脑袋被徐守光重重敲了一下,“说别人干嘛!说你自己,都替宋大河干什么坏事了?” 独孤道长捂着脑袋,白了一眼花繁,而后可怜巴巴的望着徐守光说:“都是宋大河逼贫道的...他要练那罗刹功,便抓了一批小童,逼着贫道帮他炼药...”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他见鬼鸟...不,这位仙姑现身,便要崴了仙姑的心炼仙药...” “可恶!”晁千代听了,气得一掌拍在桌案上。 这下可把那老道吓得不轻,赶忙颤颤巍巍地说:“确实可恶,这都怪那该死的宋大河...” “还有吗?”徐守光打断独孤道长继续问到。 “没...没了...”独孤道长小心的摇了摇头。 “哼!你个贼道士,不说实话,你可认识墨轩?” “...这...”独孤道长万没想到徐守光会提到墨轩,知瞒不住了,索性一股脑儿交待了以求换一条生路。 “墨轩,是前些日子来这达州的,据说他父亲和宋大河是拜把兄弟。所以说这宋大河他不是个东西,为了让那傀儡人能听命于自己,他让贫道给他配制了些慢药,每日掺在墨轩的饮食中,不多久,那墨轩便中毒死了...” “果然如此...”徐守光听得目眦欲裂,一拳砸在地板上。随后,徐守光一把拽住独孤道长和花繁的衣领,表情严肃至极,问到:“你二人想活想死?” “想活!想活!”二人纷纷讨饶。 “那好,就给你二人一个机会!” 晚些时候,县衙门口,鸣冤鼓被锤得咚咚直响,唐昌县这些年一直都是盐帮说得算,县衙犹如摆设一般,所以这鸣冤鼓也好些年不曾响过了,今日这一响,反倒是有些突兀了。县令老爷边整理着官服边坐到了公案前,众衙役则懒懒散散地列在两旁,回避牌和肃静牌上挂满蛛网。 县令老爷抬眼向门外望去,就见徐守光手持鼓槌,一个劲得往那鼓面上敲,手上力量一锤大过一锤,鼓声一声大过一声,这鼓声引得县衙周边的百姓全都围拢过来。 “何人击鼓啊?”县令大声问到。 “徐守光!” “...徐守光...”县令琢磨着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使劲想了想,猛地跳了起来,“莫不是那个私通鬼鸟的通缉犯徐守光!快!将他拿下!” 众衙役一听这击鼓人正是那通缉犯,瞬间也都有些紧张,抄着家伙就要围过来。这时一道气刃猛地从众衙役头顶划过,而后就见肃静牌和回避牌齐齐断成两截,远处一个倭国剑客打扮之人正缓缓将唐刀重新收入刀鞘。 这一下,众衙役谁也不敢动了,纷纷退回两边,而县令老爷更是吓得钻到了桌子下方。 “你...你...你要状告何人呀?”县令在桌子下不住地哆嗦。 “我要告达州盐帮帮主宋大河!”徐守光丢下鼓槌,向前走了两步,往那公堂正中间一站。 “...宋大河...这...”县令老爷一听是宋大河,顿时心中犯了怯,但再一看眼前一前一后站着的那两个煞星,使劲咽了一口口水,“...他...他所犯何罪呀?” “我告这宋大河一来背信弃义,将兄弟之子墨轩毒死;二来鱼肉百姓,使手下将寻常百姓家小童捉去炼药!” 此言一出,堂下一片哗然,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这偷孩子的不是那鬼鸟吗?” “这宋大河手下盐帮素来横行霸道,没想到居然还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别听他瞎扯,这衙门不管事,宋帮主还出钱组了个保乡团,又怎么会是偷孩子的...” “我信他,别看那宋大河平日里总是满口仁义道德,其实竟背地里搞鬼,我家那铺子,就是被他设局给抢去的...” “墨轩又是谁啊...” ...... 县令老爷见徐守光似乎也没出手伤他的意思,便也慢慢爬回公案前,问到:“你说宋大河他毒死兄弟之子,说他差使手下偷孩子去炼药,可有和凭证?” 徐守光正欲回答,就听得衙门外一阵骚乱,紧接着人群被分开,一队盐帮帮众一边将百姓向两边驱赶,一边把中间让出一条路来。宋大河顺着这路大步来到了公堂之上,在他背后,紧跟着独臂金刚宋千和番僧扎西才仁。 “对呀,你有何凭证呢?”宋大河站在徐守光对面笑着说。 第二十四章 眼见宋大河鬼爪将至,一把红伞猛然在徐守光面前撑开,替他挡下了这一击。晁千代随后一甩披帛,将落霞伞重新卷回手里。宋大河见攻击被挡了下来,便立刻后跳一步,调整好架势。而徐守光则趁着这个间隙迅速跑至羽栗雄太身边,一个转身挡在了羽栗雄太身前。 “前辈!”徐守光眼中紧紧盯着随时都会再次发动攻击的宋大河,口中喊着剑客,但羽栗雄太始终都没有回答。徐守光心中焦急,偏过脑袋看向仍撑着刀保持半跪姿势的剑客。此时的羽栗雄太虽身受重伤,但胸口处仍微微起伏,看样子还有呼吸。徐守光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尽快打倒宋大河,而后送羽栗雄太去医治。 晁千代也看出羽栗雄太还活着,她上前一步,一手持孤鹜剑,一手持落霞伞,与徐守光肩并肩站着。而此时宋大河正侧身站着,胳膊背在身后,背后袖子中枯槁通红的鬼手不断散发着黑气,黝黑的脸上眼睛眯起,来回打量着面前的二人。 “徐兄弟,你确是一个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想必假以时日,便再无敌手...”宋大河突然竟夸起徐守光来了,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顿了顿,接着说:“只是...只是徐兄弟虽然武功盖世,无人能敌,却终究逃不过阳寿的限制...” 宋大河的话突然停住,他依旧侧身站着,一双手背在背后,眯着的眼睛一直在观察徐守光的表情,好一阵子后,宋大河又道:“如今宋某有一不老药方子,是年轻时机缘巧合从一神仙那讨来的,徐兄弟若能放过宋某,宋某愿将这方子赠与徐兄弟...” 徐守光早就在傀儡人的记忆中见过这番诓骗人的话,如今宋大河还当真恬不知耻地又说一遍,徐守光忍不住笑出声来。 “徐兄弟不信?” “哈哈哈,我本来是要信的,只是宋帮主这口中神仙所授的还阳丹不知何时却变成了不老药...” 宋大河原本就没想过徐守光能信他,之所以讲这一番话,就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此时的他背在身后的鬼爪之中早已凝聚起了一团黑气。见徐守光识破,索性也不装了,直接挥动鬼爪,要把那团黑气打出。 突然,宋大河发现他的胳膊怎么也抽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似的。他连忙回头一看,只见从地板中间不知何时竟伸出了两根傀儡丝。这傀儡丝呈白色,半透明,似有似无,牢牢地将他握着黑气的鬼爪捆住,原来这便是徐守光吸收了傀儡人妖丹后学会的妖丹绝技——缠绕! 眼见这团黑气不断膨胀,马上就要爆炸了,宋大河情急之下直接用另一只鬼爪将这团黑气向一旁打出。这团黑气在空中不断膨胀,直接一头钻入了一旁看着的盐帮帮众之中。短暂的慌乱之后,这团黑气在人堆中轰然炸开,在黑气附近的瞬间便化为齑粉;离着远些的则被炸得四分五裂,肠子和脑浆流了一地;还有些侥幸活了下来的,接触过黑气的部位也都是迅速枯萎。一时间这县衙之内血肉横飞,哀嚎一片。 此时徐守光用于缠绕的虚幻傀儡丝也已然过了时限,散成无数光点后,消失在空中。宋大河抽回鬼爪,揉了揉方才被勒出一圈血印子的手腕。这时,那个曾主持擂台的大胡子举着正迅速枯萎的胳膊,跌跌撞撞地跑到宋大河身边,噗通一声跪下:“帮主,救我啊...” 可不等大胡子把话说完,只见宋大河鬼爪一伸,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一缕缕黑气瞬间笼罩住了大胡子全身,紧接着就看见大胡子整个身体迅速干瘪枯萎,眼珠子深深地向眼眶中凹陷下去,只几息的功夫,大胡子便只剩下了一层皮囊,紧紧地贴在骨头架子上。 宋大河一把甩开干瘪的大胡子,又看了看方才的血印子。见那血印子此时已然完全愈合,宋大河满意地笑了笑。还站着的盐帮帮众各个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这个曾经对他们体恤关怀之至的宋帮主,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见宋大河如此歹毒,徐守光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操起铁剑,一个箭步冲上前,对准宋大河的胸口狠狠刺去。宋大河也不闪躲,直接抬起鬼手一拍,便将剑锋拍开。徐守光似乎也早料到这一剑必然无法伤到宋大河,借着剑锋偏转的力道,原地转了一圈,剑锋呈螺旋向下扫去。 这罗刹魔功练得是鬼手,这徐守光攻其下盘,宋大河还是有所顾忌。宋大河向后小跳,闪出徐守光铁剑攻击范围,略作调整后,宋大河立马矮身向前迈步,紧接着探出鬼爪,直取徐守光的咽喉。徐守光连忙就地向后方一滚,躲开鬼爪,而后将铁剑来回左右抡圆了,轮番将地面的碎砖块一股脑儿的全向着宋大河招呼去。 宋大河见此,连忙一抬手将身后斗篷带起,各种碎砖块打到斗篷上,顿时就被卸了力,软绵绵地纷纷掉落到地面上。而斗篷后方,宋大河又极其阴险地蓄了一团黑气。 这时,宋大河余光扫见身侧一个身影逼近,连忙转头看去,只见是晁千代正举着落霞伞刺了过来。落霞伞的伞头原本是平的,但此时晁千代一按伞把儿底端,只听唰的一声,孤鹜剑的剑尖便从伞头钻了出来。 这一剑直刺宋大河面门,宋大河连忙张开鬼手挡在身前。这罗刹功霸道,鬼手坚硬如寒铁,孤鹜剑的剑尖竟不能穿透这鬼手分毫。宋大河冷哼一声,便要握紧鬼手将孤鹜剑抓住,可说时迟那时快,孤鹜剑猛地又缩回了落霞伞之中,紧接着晁千代将伞骨向前一推,落霞伞顿时便撑开来。宽大的伞面遮挡住了宋大河的视线,宋大河顿感不妙,连忙使鬼手要把这伞给扒拉开,不想就在这时,宋大河突然感到腿部一阵生疼,原来是晁千代趁落霞伞遮蔽住宋大河视线之时,一把抽出孤鹜剑,随即蹲身从伞下方将孤鹜剑送出。 孤鹜剑刺穿了宋大河的左腿,宋大河忍着疼,使鬼爪向前拍出一掌,将落霞伞连同晁千代一同向后震退。可这才退了落霞伞,徐守光的铁剑又马上迎了上来。徐守光右手持剑一剑刺向宋大河喉咙,宋大河瘸着腿,躲闪是来不及的,只得使鬼爪向铁剑剑身一抓,将铁剑牢牢控制住。徐守光也不拔剑,只是立马从如意袋中调出两枚飞针至左手,对着宋大河的右腿掷出。 这飞针动作并不隐蔽,但此时宋大河的左腿受伤,不好躲闪,而鬼爪又抓着铁剑,来不及格挡,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两枚飞针刺入右腿之中。一声闷哼后,宋大河蹒跚着退了两步,终于再无法支撑,坐倒在地上。 双腿受伤的宋大河无法动弹,他左右看了看,见身边有盐帮帮众,便伸手过去要抓过来替自己疗伤。可这盐帮帮众们方才可是见过大胡子是如何活活地被吸成人干的,哪里还能傻站在原地,纷纷跳开跑走,宋大河左右捞了两下,却都只捞了个空。 “杀了他!”大概是这宋大河实在太可恨了,一个身着黑衣的盐帮帮众竟指着他喊了起来。 见手下有人竟敢忤逆自己,宋大河眼神充满杀气,望向那个黑衣帮众。这眼神可怕,黑衣帮众顿时给吓得不敢出声了。 “杀了他!”又是一声喊杀,宋大河转过脸看了过去,是一个赤膊上身的,左臂前端一片漆黑,已然枯萎坏死。见宋大河充满杀意的眼神,这赤膊上身的却全然不怕,反而又喊了一声。 “杀了他!杀了他...”见有了带头的,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出声来。渐渐地,喊杀声愈发整齐,县衙内所有还站着的,都举着拳头,冲着摊在地上的宋大河喊杀。 “你们...你们想造反吗!”宋大河使鬼爪来回指着众人,可此时众人对他的仇恨早已超过了对他的畏惧,又岂会因为他几句恐吓就轻易退去。 众人慢慢地围了上来,几个被黑气伤了的甚至还抄起了家伙,宋大河用双手撑着地不断地向后退着。突然宋大河的鬼爪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他连忙回头一看,原来是被耳光子扇得不成人形的花繁。这下宋大河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探出鬼爪锁住花繁的脖子,一缕缕黑气瞬间笼罩住了花繁全身,花繁也如同之前的大胡子整个身体迅速干瘪枯萎,眼珠子深深地向眼眶中凹陷下去,而宋大河的腿伤则肉眼可见的快速愈合着。 只听嗖的一声,一枚飞针钉在了宋大河的手腕上,宋大河狠狠皱了下眉头,但他却丝毫不放手。罗刹魔功不断吸收着花繁的生命,这让宋大河的腿伤好了许多,他一个翻身站了起来,花繁则被拎着跪在了地上,脖子被宋大河掐住,疼痛让花繁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拼命的挣扎着,但无济于事。 眼见宋大河伤势就要痊愈,徐守光和晁千代对视一眼,同时朝宋大河攻了过去。宋大河倒也不急,将花繁扯过来,挡在身前。徐守光和晁千代倒是不介意连花繁一齐杀了,但眼前首要目标是宋大河,二人绕开花繁,兵分两路,左右同时进攻,直取宋大河。 宋大河明显更忌惮晁千代的落霞伞,将花繁挡住晁千代,自己则集中精力对付徐守光。徐守光如方才一般,一剑刺向宋大河脖颈,宋大河依旧不躲,探出鬼爪将铁剑牢牢抓住。徐守光见机会来了,如法炮制,依旧调出两枚飞针,又对着宋大河的腿上射去。但宋大河已经吃过一次亏,怎能不长教训,只见他鬼爪处黑气猛然冒出,铁剑剑身竟然瞬间就变得锈迹斑斑,紧接着鬼爪用力一握,长满锈迹的铁剑随着咔嚓一声,便断成两截。宋大河抓着半截生锈铁剑,用力向下方一甩,便把那两枚飞针齐刷刷打落在地上。 徐守光大惊,他没想到宋大河竟然还有这本事。而宋大河也不给徐守光反应的时间,直接抬起腿,一脚踹在徐守光小腹上,将徐守光踢飞老远。 解决完徐守光的宋大河立马在鬼爪中聚起一团黑气,他瞄了一眼花繁对面的晁千代,见晁千代此时正分神,不禁嘴角向上一挑,立马将花繁扯到一边,鬼爪推着黑气向晁千代打去。 晁千代的注意力全在徐守光身上,见宋大河鬼爪袭来,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可已然来不及了。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伤的身影扑了过来,挡在了晁千代的前面,是羽栗雄太!鬼爪刺入羽栗雄太的胸口,黑气随之在他体内炸开,瞬间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羽栗雄太吐出一大口鲜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晁千代见羽栗雄太为救自己而死,顿时眼泪就涌了出来,她没去管那宋大河,径直扑倒羽栗雄太身前,一边嚎嚎大哭一边试着想把羽栗雄太叫醒。 宋大河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将鬼爪高高举起,对准晁千代的脑袋抓去,可突然,一枚白羽猛地刺入了他的右眼眼眶之中,剧痛让他瞬间崩溃。宋大河捂着右眼向后退了好几步,他用剩下的左眼向前方看去,已然形如骷髅般的花繁,手里握着被折断的箭杆摊坐在地上大笑:“宋大河,我要你陪我一起死!哈哈哈...” 宋大河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栽在花繁这个败类的手里,他气急败坏,两步冲上前去,鬼爪对准花繁胸口直接刺了进去,而后猛地向外一扯,将花繁的心脏带了出来,花繁笑声戛然而止,立刻瘫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宋大河仍不解气,大喝一声,将手中心脏挤爆。几乎是同时,一柄唐刀也从背后洞穿了他的心脏,宋大河只觉得浑身发冷,他跪倒在地上,不甘心地缓缓回过头去,只见徐守光一把将羽栗雄太的唐刀拔出,宋大河惨叫一声,向前倒了下去,死了。 手刃宋大河后,徐守光默默走到羽栗雄太身前,将死去的羽栗雄太抱了起来。宋千和剩余的盐帮帮众见状,自觉地站到两边,让开了一条道路。徐守光也不说话,只是抱着羽栗雄太的尸体向县衙外走去。 第二十五章 徐守光与晁千代在县郊找了处风水宝地安葬好羽栗雄太,徐守光问到:“千代姑娘,现在真凶宋大河已除,真相也已然大白于天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嗯...回京都吧,羽栗大侠为救我牺牲了性命,我回去也算是了了羽栗家几代的心愿...” 许久,两人都没再说话。一阵风刮过,风卷着沙子迷了徐守光的眼睛,徐守光伸手揉了揉眼睛。 “你呢?” “什么?”晁千代的声音很小,徐守光没听清。 “我是说你准备去哪?” “还没想好,不过既然你要回京都,我就先陪你走上一程吧。” “真的啊?!”晁千代声音突然提高了许多。 “当然,不过我可事先说好了,这一路上我的吃穿用度都得你负责...” “我没钱...” “可以先欠着...” ... 夜晚,唐昌县东郊,徐守光坐在一团篝火前,篝火对面的晁千代已经睡着了,火光印在晁千代的脸上,把她精致的五官勾勒得更加立体。 忽然,小白的声音在徐守光耳边响起:“徐守光...” 自打上次触碰傀儡人之后,小白一连好些天都没了动静,徐守光也曾好几回偷偷试着唤它,但全无回应。这冷不丁地一下冒出来,着实把徐守光吓了一大跳。 “小白,这些天你去哪儿了?我怎么喊你都不见回应...”徐守光尽量压低声音,他怕吵醒对面睡着的晁千代。 “上回击杀那傀儡人,本大神吸收了大量的妖力,但这股灵力十分混乱,于是本大神睡了一大觉,才将这股妖力完全消化掉...” “...吃饱了就睡...猪也是这么养的...”徐守光心中暗自吐槽,他看向玉扳指,只见里面的白色雾气聚拢了许多,似乎有了一个动物的轮廓。 “一觉醒来后,本大神感觉自身力量似乎提升了不少,说不定能解开你那玉佩的封印了...” “真的?!”徐守光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但他马上捂住了嘴,看向篝火对面。只见晁千代眉头略微皱了皱,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去了。 见晁千代没醒,徐守光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裹,打开后便是徐知书留给他的那枚玉佩。徐守光看着这枚藏着他身世秘密的玉佩,忐忑不安地将手指伸了过去。 徐守光的手指触碰到玉佩上,瞳孔中的火光立马消失了,似被蒙上了一层黑白。徐守光眼前景象变了,他所看到的不再是荒郊野岭,而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下方一群身着华丽官袍的老头整齐地列在两侧,宫殿上方有一龙椅,龙椅上端坐着一位身穿龙袍气势威严的老者,旁边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手里拿着一份诏书,大声念着:“杞王献越女有功,特赐绢五百匹!” 太监话音刚落,下方群臣中便走出一年轻人向龙椅上老者叩拜:“臣李峻谢陛下厚恩!” “李峻?李峻是谁?”徐守光心中顿时冒出好多个问题,他感到这李峻必然跟他的身世有关,正当他想要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黑白画面却戛然而止,而后慢慢散去了。 这才多少一点信息啊,徐守光见画面消散,赶忙喊:“小白!小白!怎么了?怎么没有了!” “没办法,这封印力量比我现在强太多了,以目前的能力也只能做到这样...”小白也很无奈。 徐守光方才的喊声将睡梦中的晁千代吵醒了,望着一脸焦急的徐守光,晁千代问到:“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听见晁千代的声音,徐守光冷静了许多,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把自己秘密告诉晁千代的时候,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没事,只是个梦,醒来就没事了...”晁千代安慰徐守光。 几天后,房州境内,徐守光和晁千代顺着彭水一路向扬州东行。这房州因其纵横千里、山林四塞、其固高陵、如有房屋,故名为房州,也正因为如此,自古以来就交通不便,常做流放之地,故而,一路上山林茂密,人烟稀少,连一户人家都没见着。 眼看日头西下,二人正愁这夜里该在哪落脚,就见前方河滩有一块青绿的草地,草地上零散的有几只羊,几只羊旁边有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一个穿着羊皮袄子,年约十一二岁的牧童正躺在上面望天。 “小兄弟!”徐守光远远地跟牧童挥手打招呼。 牧童听着有谁正唤自己,坐起身来,正瞧见二人朝自己走来,于是便一个翻身从石头上跳了下来。 “小兄弟,此处距前方县城还有多远啊?”徐守光从怀里掏出一个先前摘的野果,塞到牧童手中。 牧童接过野果,满心欢喜地左右看了看,而后将果子放在鼻子前深深嗅了一口,而后便小心将野果塞入怀中,接着对徐守光鞠了个躬:“这位大哥,此处前方为光迁县,距县城尚有三四十里,但这山路难行,二位怕是今日到不了那县城中了。” “那沿途可有客栈?” “我房州偏僻,少有客商来往,只在县城中有一家客栈。二位如若不嫌弃,不如随我去到我家中歇息。” “我二人这一路风餐露宿的,今天多亏遇见了小兄弟,才有个正儿八经住的地方,高兴都来不及呢,又哪里会嫌弃,那就辛苦小兄弟引路了。” “这位大哥不必客气,且随我来。”牧童说罢,便赶着羊走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徐守光与牧童边走边聊,得知牧童名唤安静思,本是代州人,这些年大唐频遭天灾,草军与黄王先后在北方起义,为躲避兵祸,这才随父母逃难到这房州。 约摸过了一炷香,三人来到一木屋跟前,此时天刚刚擦黑。安静思将羊赶进羊圈,便带着二人来到门口,对着里面大声喊到:“娘,我回来了!” 俄顷,屋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几岁穿着俭朴的妇人。妇人见安静思身后还跟着两人,忙看向牧童。牧童见妇人看过来,忙介绍到:“娘,这二位是要去县城,孩儿见天色已晚,便擅作主张,带着他们来家中暂住一宿。” 这时徐守光也忙从怀中掏出几粒碎银子,塞到妇人手中,说到:“我二人就暂借宿一晚,还请大婶行个方便。” 妇人接过银子,又看了看眼前的二人,见小伙长得眉清目秀,姑娘更是美若天仙,不似歹人,于是便让开了路,说到:“二位客人辛苦了,先进屋罢。” 得到妇人的应允,徐守光和晁千代二人道了声叨扰了,便进了屋内。这屋内陈设十分简单,就一张桌子三张板凳,其他多一件都没有,不过估计这妇人也是勤快人,打扫的倒是挺干净。 妇人安排二人在桌前坐好,便去院中灶台上取了几个饼子,端到桌上,不好意思地说到:“家中就只有这些粗粮了,让二位客人见笑了。” “大婶客气了,我们这一路尽是吃些野果子,如今还能吃到饼子,已经是珍馐了!” 徐守光一边寒暄着,一边接过饼子。 妇人又盛了碗水给二人,然后招呼安静思:“儿啊,你去门口看看你阿爷回来没?” 安静思听罢应了声,便要去到门外,临出屋之前,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跑到妇人面前,从怀中掏出徐守光给他的野果,递到妇人手中,说到:“娘,你先吃个果子垫垫肚子。”说罢,便出门去了。 过了好一阵子,徐守光突然隐约听见屋外似有几声狗叫,紧接着便传来安静思的声音:“虎子!虎子!你怎么了?” 听这声音有些急,屋内三人纷纷站起身来向屋外跑去。三人刚跑出草屋,就看见安静思在不远处蹲着,他身前的地上侧躺着一条细犬。这细犬身上满是伤痕,一条后腿上更是血呼啦嚓的,看痕迹像是被藤蔓缠住过。 “虎子!怎么就你回来了?孩子他爹呢?”妇人出门后左右寻不见丈夫,便也不管这名唤细犬听不听得懂,说不说得出,只是焦急地对着它一通哭喊。 细犬见着妇人,努力想站起身子,无奈受伤太重了,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只得趴在地上不住地哀嚎,像是想表达什么似的。可无奈这妇人终究还是没办法听懂,急得直跺脚。 晁千代看着眼前的细犬,嘴里似乎在小声念叨着什么林子啊树藤啊什么的,过了一会,晁千代对着母子二人问到:“这附近可有很多树藤缠绕在一起的林子?” “有很多树藤缠绕在一起的林子...莫不是...百草林!”安静思一脸吃惊的看着晁千代:“晁姐姐怎么会知道百草林?” 晁千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对安静思说:“你阿爷去了百草林。” 听晁千代这么一说,妇人顿时嚎嚎大哭起来。 “大婶!大婶莫哭,你与我们说说,究竟是怎么了。”徐守光边说边轻推了一旁的安静思,使了个眼色,意思让安静思去安慰下他娘。 “这百草林方圆几十里,传说是上古神农氏尝百草之地,之前曾听老人们说百草林中长有珍稀的灵芝,但林中毒花毒草丛生,毒虫猛兽肆意横行,据说没有人能进了百草林后出来的...”安静思边轻抚着妇人的背,边抬头对着徐守光说。 “既然这百草林如此凶险,你阿爷去里面做什么?”徐守光问到。 “应该是去采灵芝...” “胡闹!为采灵芝连命都不要了...简直是胡闹!” “徐大哥你有所不知,我阿爷这样冒险,也是给逼的...这两年常听阿爷提起税赋越发沉重,朝廷要钱,藩镇也要钱。前些日子官府又遣差人来我家中催缴税赋,可家中哪还有钱啊,但差人可不管这些,我阿爷好说歹说,才勉强答应缓个几日,但那差人临走前又说若再不缴纳就拿我家那几只羊抵税...来年家中生计全指着这几只羊能卖个好价,这羊若被收走了,也不知该怎么活了...大概正因为此,把我阿爷逼得非要去那百草林中搏命寻了灵芝来抵税...” 安静思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徐守光把拳头捏得嘎吱响,咬着牙说:“狗官鱼肉百姓,苛政猛于虎啊!” 此时晁千代正蹲在虎子身前,她用手温柔的抚摸着虎子的脑袋,而后俯到虎子耳朵边低语了几句,没人听到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就见那虎子从口中呜咽几声,似有些恐惧,还似带着几分焦急。 “大嫂,你相公被树藤缠住,兴许还有命在...”晁千代说到。 “真的?”妇人听晁千代说罢,立马抹去了脸上的眼泪。 晁千代认真地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我们便去趟那百草林,把人救回来!”徐守光望着晁千代,斩钉截铁地说到。 听徐守光这么说,那妇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徐守光和晁千代一个劲地磕头:“多谢两位大侠相助...” 徐守光忙扶起妇人:“大婶不必客气,即是遇到了,就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大婶且放宽心,我等势必将人救回!” “徐大哥,你带上我一起去吧!”一旁的安静思开口道。 还不等徐守光答话,妇人急忙拉住安静思的手说:“你瞎掺和什么!人家去是因为人家有的是本事,你去了还不是添乱!你哪都不许去!就在这里陪着娘等你阿爷...” “娘!徐大哥和晁姐姐救得不是别人,是我阿爷!平日里阿爷常教我做人一定要讲义气,所以这趟我必须要去,还请娘切莫阻拦...” 见妇人还是舍不得安静思走,徐守光也说到:“静思啊,此去凶险,你还是听你娘的,在家等着吧,我们一定会救回你阿爷的!” “徐大哥!你不是本地人,也不知百草林在何处,眼下虎子伤重,怕是引不了路,只有我识得那百草林如何去,就让我带你们去吧...” 徐守光听罢,觉得安静思说得确有几分道理,眼下时间紧迫,也没有其他办法,于是他拍了拍安静思的肩膀:“也好,你一并去吧。不过一会你只需引我们去那百草林,到了之后找一安稳处藏好,切莫进到林子里!” 第二十六章 半个时辰后,百草林外,安静思指着前方茂密的树林:“徐大哥,晁姐姐,前方就是百草林了,林子中凶险万分,你们务必小心啊!” 徐守光对安静思点了点头,便与晁千代一前一后进到了林子中。 百草林中古树参天,纵横交错的树枝上垂挂着许多长长的藤蔓,让人看不清道路。地上盘桓着好些枯树根须,上面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二人踩在上面嘎吱嘎吱作响。不知是林子太密了还是夜太黑,二人自打进了林子,火把能照亮的地方就越来越小。 “千代姑娘,这百草林有些古怪啊...自打进来后,你有没有觉得这风就尽往火把上吹...”徐守光问晁千代。可等了许久,却不见晁千代回答。徐守光回头看去,身后竟是些造型怪异的大树和藤蔓,哪里还有晁千代的影子! “糟了!走散了...”徐守光心中暗叫一个不好,急忙举着火把向四周看去。就在这时,徐守光身后草丛中传来一阵响动,徐守光反应极快,立马转身,左手将举着的火把前探,右手从如意袋中把唐刀调了出来。 火把能照亮的范围不大,忽明忽暗的火光边缘,草丛又动了一下。徐守光将唐刀握紧,缓步靠近那片草丛。忽然草丛猛地摇晃起来,从里面跳出了一只灰毛耗子。这灰毛耗子似乎不怎么怕人,睁着圆滚滚的黑色眼睛,歪着脑袋看着徐守光。 见是一只耗子,徐守光长舒了一口气,他缓了缓,而后猛然冲耗子扮了个鬼脸,那耗子顿时吓得赶紧俯下身子,吱吱叫了两声,钻入草丛里不见了踪迹。 灰毛耗子逃跑时的狼狈样让徐守光不禁笑了起来,他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突然,徐守光猛然收住笑声,腰身转动,右手持唐刀飞快向身后斩去。只听唰的一声,半截足有人手腕粗细的藤蔓便落在了地上。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了。 原来徐守光一早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只是没确定那东西的位置,这才借着那灰毛耗子演了这么一出戏,故意卖了个破绽,让那东西自己跳出来。 徐守光俯下身子,将火把靠近那藤蔓,只见这藤蔓上布满了尖刺,尖刺的尖端呈深紫色,似乎是有毒。藤蔓被斩断的切口处仍缓缓地流出绿色的黏稠液体,不住地散发出一阵阵腐臭味。这味道着实有些让人作呕,徐守光连忙掩住口鼻。 这时,不远处的黑暗中传出一阵咕嘟声,紧接着一团绿色的浓稠液体冲破阴影,直直地向着徐守光飞来。徐守光赶忙向一旁避开,那一团绿色浓稠液体在地上炸开,正好溅到那半截蔓藤上,顿时蔓藤表面发出一阵滋滋声响,冒出一缕缕白烟,伴随着的还有一股呛鼻的气味。 “小心了,是酸水!”小白在徐守光耳边喊到,“稍微碰到就会蚀骨灼心,手脚溃烂!” 一听小白这么说,徐守光赶忙一下子向后跳开好几步,远离开正被腐蚀的蔓藤。他看向方才这酸水射来的方向,只见黑暗中似有一朵好大的花苞。那花苞见徐守光朝这边看来,立马站高了一截,而后居然向着林子深处跑去! “这花儿也能长腿?”徐守光揉了揉眼睛,没错!这花苞确实是在跑!徐守光赶忙举着火把就追了过去,可不想这平日里种在土里的东西,居然能跑这么快,在林子中毫无阻碍地上下穿行,而徐守光因不熟悉林子,这距离反倒是越拉越远。 眼看就要追不上了,徐守光赶忙将唐刀收入如意袋中,并从里面调出两枚飞针,朝着那花苞的下方就甩了过去。飞针在火光映照下划破前方黑暗,正好扎在花苞身下形似腿的部位,只见眼前那花苞一个趔趄,向边上一歪,险些摔倒。 这时的花苞下方突然又伸出两条腿来,将即将倾倒的花苞给撑住。只是略微稳了稳身形,便又继续向林子深处跑去。 “这是什么鬼!居然还能断肢重生...”徐守光从没见过这等怪事。 “可能是冬虫夏草,一种珍贵药材,花首虫身,此药材非虫非草,服用后能提神养肝。它有六条腿,你方才打断了它的一条右后腿,它便只好用前腿继续跑...”小白解释到。 “原来如此...”徐守光看向前方,果然那冬虫夏草的速度较之前慢了不少。眼见自己就要被徐守光追上,冬虫夏草头顶的花苞忽然转向后方一鼓胀,对着徐守光接连吐出几口酸水。徐守光已然知道这酸水厉害,只得左右闪避,可就是趁这闪避的功夫,那冬虫夏草又跑远了。 “这鬼东西...”徐守光骂了一句,又追了上去,他从如意袋中又调出两枚飞针,对着前方冬虫夏草的左腿掷去。冬虫夏草之前吃过亏,显然也有了防备,猛地一矮身伏地,紧接着向侧方一蹦,将那两枚飞针躲过。 这一蹦虽躲过了飞针,却也耽误了些时间,冬虫夏草刚一落地,徐守光便一步赶上,举着唐刀向它砍来。冬虫夏草慌忙将身子向侧边歪过去,总算躲开了这一刀。紧接着冬虫夏草用剩下的五只脚在地上飞速转了一圈,头顶的花苞也跟着身体甩出一圈酸水。徐守光眼尖,急忙向后跳跃闪躲。酸水泼洒在冬虫夏草身周地面的落叶上,升起大片的白烟,呛鼻的气味越发浓烈。 徐守光知道那酸水厉害,不敢靠近,只得等白烟散去。不想过了许久,这白烟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渐渐地徐守光感觉身周似起了一层薄雾。 “不好!怕是中了那家伙的金蝉脱壳之计!”徐守光心中暗道中计了,赶忙继续向前去追。他从旁边绕过方才泼洒酸水的地方,举着火把向前方看去,这雾气似乎更浓了... 徐守光也觉得这雾气古怪,他有心向来路退去,想避开这雾气,但走了好久,却也没走出这片雾气。雾气越发的浓厚,原本的黑暗渐渐被白色所替代,树影也慢慢隐在了白雾之中,徐守光举着火把,周围除了白色,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突然,徐守光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他连忙回身望去,眼前尽是一片白雾,其他什么也没有,但这时,他突然感觉脚腕似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那东西猛然一用力,将徐守光拽倒在地上,而后使劲往后面拖。 徐守光大惊,他能感觉到脚腕上的刺麻感,但他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见缠着脚腕的东西。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小白喊到:“徐守光!你所看到的都是幻觉,不要相信你的眼睛!现在你赶紧闭上眼睛,全凭借自己的感觉来行事!” 小白这一语惊醒梦中人,徐守光赶忙将眼睛闭上,弓起身子,凭借直觉将唐刀向脚腕边一挥,只听咔嚓一声,徐守光感到脚腕处一松,拖着他的那东西似乎被砍断了。 徐守光赶忙爬起身,他不敢睁开眼,侧着头不断地用耳朵捕捉周围各种细小动静。他听到微风拂过树梢带来的沙沙声,听到草丛中老鼠穿梭的嗖嗖声,听到藤蔓缓缓攀爬的吱嘎声...对,就是这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他果断回身挥刀砍去,半截足有手臂粗细的藤蔓噗通一声掉到了地上,挣扎几下后便不动了。 “这白雾是那冬虫夏草释放出来的,形似酸水腐蚀产生的白烟,但实则是花粉散布在空气中,你吸入了这花粉,便产生了幻觉...”小白在给徐守光讲述这幻觉的来源。 “你怎么不早说!”徐守光埋怨小白提醒不及时。 “这我不也是刚知道吗...” “那你还好意思说自己识百鬼...” “那能怨我吗,以前这种程度的小妖怪,张天师都是一剑砍死的,哪还轮得到它使出这些招式来,要怪还得怪你太弱...” 就在徐守光和小白你一言我一语争执的时候,忽然白雾中有一团酸水射了过来,小白忙提醒徐守光:“小心!” 徐守光方才虽与小白争吵,但也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冬虫夏草将酸水射过来时所发出的声音,他早就听在耳朵里了,不等小白提醒,他早已一个侧身躲过这团酸水,紧接着向冬虫夏草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冬虫夏草没料到已经中了幻术的徐守光居然还能准确地找出自己的位置,连忙掉转身体准备逃跑,可徐守光速度更快,赶在冬虫夏草逃走之前,一刀削断了它的另一条后腿。冬虫夏草此时两条后腿尽断,顿时一个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徐守光听声音便知道成了,急忙乘胜追击,挥舞唐刀向冬虫夏草巨大的腹部砍去,可就在这时,徐守光听见自己左右两边同时传来藤蔓攀爬的吱嘎声。他只得将唐刀左右挥舞,将那两根藤蔓砍断,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趁着徐守光解决掉两根藤蔓的片刻,冬虫夏草缓了过来,它立即甩动头顶的花苞,如法炮制,对着周身甩出一圈酸水。此刻的徐守光正站在冬虫夏草的身旁,已然来不及跳出酸水的攻击范围了。 “幻鳞!”徐守光大喊一声,只见一个由绿色半透明鳞片组成的护罩将徐守光罩在其中。以往这酸水碰到任何有实体的物质,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其腐蚀掉,但这护罩不同,它本质上是虚幻的,酸水泼洒到护罩上面,就仿佛是雨水淋在伞上,顺着护罩的弧面就流了下来。 流下来的酸水倾泻在冬虫夏草那硕大的腹部,顿时滋滋声就响了起来。紧接着,徐守光听见了冬虫夏草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声音,他能想象到此刻的冬虫夏草,正用剩下的四条腿,拖着残缺不全的半截腹部在地上艰难地爬行。 想到这儿,徐守光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忍不住睁开眼向前方看去,幻觉似乎消失了,但此刻徐守光眼前景象却比他想象的还要惨烈,冬虫夏草剩余的四只脚都浸泡在酸水里,正冒着白烟。它的整个腹部都不见了,只剩下胸部连着个头,不断地在地上扭来扭去。 眼见冬虫夏草就要活不成了,徐守光实在于心不忍,他举起唐刀,想要给它来个痛快,可就在这时,冬虫夏草猛地一声大吼,随着吼声,周围地面的所有树根交叉着向上隆起,树梢上垂下的所有藤蔓也交织成网,将徐守光和冬虫夏草围在中间。 见这架势,徐守光瞬间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向冬虫夏草看去,只见它正竭力直起头顶的花苞,花苞一阵鼓胀,正在慢慢地被里面的酸水撑大,在花苞顶端开口处,已经有多余的酸水溢了出来。徐守光终于看明白了,它想与徐守光来个玉石俱焚... 眼见这花苞越胀越大,徐守光不知道它何时会炸开,连忙冲到那由无数藤蔓和树根织成的网前,挥舞着唐刀拼命劈砍。可这林子显然也下定决心拼尽家底,徐守光一旦破出个洞来,立马就有新的藤蔓与树根去将窟窿填补起来。 “今天怕是要交待在这了...”徐守光感到了绝望,他甚至开始考虑面对酸水,自己的骨头能不能剩下来。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徐守光顿时心中一振,立马抬头望去,只见化为姑获鸟的晁千代从天而降,两只脚爪牢牢地抓住徐守光的肩膀,将他带到了空中。 这时,花苞也被撑到了极限,花瓣已然被全部撑开,花柱鼓囊成一个球状,球壁薄薄的,可以清晰看见里面翻滚着的绿色酸水。终于,只听嘭的一声,整个花苞炸开,大量的酸水向四面八方飞溅出去,冬虫夏草立马被滚滚白烟笼罩住,四周的树根和藤蔓也没能幸免,被酸水腐蚀得滋滋作响,层层叠叠地堆在地上,不断有白烟从中间的间隙处冒出。 酸水逐渐向外蔓延,流到徐守光之前掉落的火把附近,火焰的温度立马将酸水点燃,原本还冒着白烟的地方顷刻之间便被熊熊烈火所包围。火光瞬间照亮了四周,一颗缠满藤蔓的老槐树在火光的映照下现出了身形。 第二十七章 徐守光望向老槐树,只见这棵老槐树的树干粗壮而蜿蜒,布满了岁月的裂纹和苔藓,给人一种腐朽而古老的感觉。枝桠扭曲交错,宛如一群张牙舞爪的触手,在火光的映照下投下了一片参差的阴影。树皮上似乎有着深深的刻痕,仿佛是老人额头上深深的皱纹。树干中段有一个漆黑的大树洞,上面不远处还有两个小树洞。数不清的藤蔓从树上向下垂着,就像是老人下巴上常年未剪去的山羊胡,不断地来回晃荡着。这俨然是一张老人的脸! “大胆狂徒,竟然敢在我百草林撒野!”从大树洞中传来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老槐树顶端的枝叶狂颤,眼睛部位的两个树洞中隐隐显出两团幽幽的绿光。 老槐树话一说完,立马甩动枝丫,朝晁千代打去。此刻的晁千代正抓着徐守光的肩膀,两个人的重量让晁千代失去了往日的灵活,一个躲闪不急,被老槐树的枝丫拍中,径直向地面摔落下去。 晁千代原本带着徐守光飞行就十分耗费灵力,又被老槐树拍中,灵力已然见底,在空中就重新变回了人形。徐守光赶忙调整姿势,一边伸出双手将晁千代一把抱在怀里,一边找准落脚点,一息后,徐守光抱着晁千代稳稳地落在了地面。 见晁千代受了伤,徐守光很是愤怒,他轻轻将晁千代放下,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 “你且先歇息片刻,这老槐树就交给我了...” 晁千代本还想帮忙,可无奈毕竟受了伤,身体稍微用力就不住颤抖,于是只好和徐守光说了声小心。 “小子,你是何人?来此作甚?”老槐树俯看着眼前丁点大的徐守光。 “我是你爷爷徐守光,你个老匹夫可有抓一个采药人,识相的就快些把人放了,否则别怪爷爷我不留情面!”徐守光本就一肚子火,见老槐树问,就没想好好答。 “狂悖!”老槐树对眼前这小子很是恼火,怒吼一声,便举着水桶粗细的枝丫对着徐守光砸了下来。见这枝丫袭来,徐守光不退反进,一个箭步向前,躲过攻击的同时,也近了老槐树的身。 靠近了老槐树的徐守光举起手中唐刀就要砍去。这时,他突然听见脚下似有声音传来。徐守光连忙低头望去,果然,只见一根粗壮的树根从落叶和泥土中冲出,卷向徐守光的脚腕。 这若是被控制住,接下来还不知会怎么样呢...徐守光只好优先处理脚下,他急转唐刀向下方砍去,将这树根齐刷刷断开,紧接着又将唐刀继续向下方送出,刀刃直接扎入泥土中,将另一根正欲冲出的树根牢牢地钉在了土里。 见树根的牵制并未奏效,老槐树树身微微晃动,将脸上的藤蔓尽数甩向徐守光。藤蔓在空中交错成网,对着徐守光的头顶就罩了下来。徐守光也不敢耽搁,他可领教过这大网的厉害,急忙抽出唐刀,向后方连续翻滚,避开了这由藤蔓组成的大网。 大网没有网住徐守光,又各自散开重新化为藤蔓回到老槐树的脸上。徐守光从如意袋中调出两枚飞针,瞄准老槐树的两只眼睛就射了过去。老槐树行动自然缓慢,但它脸上的藤蔓可一点都不慢,见飞针袭来,藤蔓们又迅速编织成一堵墙,挡在老槐树双眼前,飞针砰砰两声射入藤蔓墙中便没了踪影,而后藤蔓们就跟没事儿似的又慢慢爬开了。 “看来面对这老槐树,飞针确实起不到什么作用...”徐守光心里不住地盘算着。 这时,老槐树的攻击又至,只见这老槐树举着枝丫组成的巴掌,又对着徐守光拍了下来。这次徐守光没有再向前去,方才的经验告诉他那条路不好走。徐守光向侧面一个翻滚,躲开了这巴掌,巴掌拍在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附近一阵摇晃,徐守光被这摇晃波及,正弓着身子,努力去保持身体的平衡。 忽然,老槐树那枝丫组成的巴掌猛地一转,向还没来得及站稳的徐守光扫来,徐守光眼见逃不出了,无奈之下只好就地起跳,用双脚踩住老槐树掌心,跟着巴掌一块向前飞去。就在这时,一块巨大的阴影逐渐遮蔽住徐守光,只见老槐树正举着另一只由枝丫组成的巴掌向徐守光拍来。很显然,这老槐树想像拍蚊子一样,把徐守光拍死在掌心里。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两个巴掌合到了一起,巴掌合并时激起的巨大气流将附近地面的落叶吹起老高,而后又纷纷扬扬的向下方飘落,离得近些的火苗猛地向外面一歪身子,稍微小些的就直接灭了。远处的晁千代眼看着徐守光被合到了掌心里,哇的一声竟哭了出来。 老槐树缓缓将两个巴掌打开,用那一对散着绿光的树洞眼睛朝掌心中看去,什么也没有...它又将两个巴掌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正在老槐树纳闷的时候,从它侧面的树冠中突然跳下一个人影,径直将唐刀刺向它的左眼,这人影正是徐守光! 原来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徐守光使出了谪仙步,顺着势头滚到了巴掌边缘,在两个巴掌合上之际,从下方溜了出去,之后又借着漫天落叶的掩护,在老槐树的视线死角顺着枝丫不断向上攀爬,而后又趁着老槐树分神之时跳了出来。 老槐树来不及反应,徐守光唐刀直接扎进了它左眼的绿光中,绿光瞬间熄灭,老槐树惨叫一声,连忙举起巴掌向脸上拍来。徐守光得手后也不贪刀,直接一把抽出唐刀,双腿在老槐树脸上一蹬,借着力就跳出了老槐树的攻击范围。 见徐守光又蹦了出来,晁千代立马破涕为笑,她一抹眼泪,小声地说了句:“我就知道你没事!” 再看老槐树那边,巨大的巴掌拍在脸上,拍断了好些藤蔓。老槐树用剩下的一只眼睛瞪着徐守光,它没想到眼前这年轻人竟然这么难对付,看来只有祭出绝招了。只见老槐树巨大的身躯微微颤动起来,树冠的枝丫跟着树干一块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地面也摇晃了起来,地上的落叶不住的翻滚。泥土向上翻涌,一条条粗壮的树根从地面上拔了出来,它们相互交织穿插,紧紧缠绕在一起,竟然变成了老槐树的两条腿!此时的老槐树已然站在了徐守光的面前。 徐守光抬头望着眼前这似乎长高了一截的老槐树,他也没想到这老槐树居然不惜拔出灵根,也跟自己拼个高下。这时,老槐树向前迈出一步,只一步便来到了徐守光的跟前,它抬起另一只脚,对着徐守光踩了下来,徐守光不敢在原地停留,赶紧向侧边跳出一步,避开了这一脚。 老槐树这一脚势大力沉,没有踩中徐守光,却深深地踩进了泥土里,巨大的力量震得周围地面一晃,徐守光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子,却感觉脚脖子上一紧。低头看去,只见一条树根破土而出,正缠绕在他的脚脖子上。 徐守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老槐树一脚踩在地上,根须却趁这个机会又再次分散,钻进了泥土里,而后又趁自己不注意,冒出来将自己缠住。 正这样想着,徐守光感到头顶沙沙声变大了,他抬头看去,只见老槐树正举着巴掌对着自己狠狠拍了下来。徐守光连忙挥动手中唐刀将脚上的树根斩断,可此时那枝丫组成的巨大巴掌已然拍到了眼前,来不及逃走了... 正当徐守光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他只觉一阵劲风拂面而过,但老槐树的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来。徐守光觉得奇怪,他睁开眼睛望向四周,忽然听得脚边一阵响动,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胖乎乎的刺猬正慢悠悠地从脚边爬了过去。原来这老槐树之所以迟迟不下手,是为了等这刺猬过去啊。 这只刺猬似乎还未开智,不晓得眼前的危险,仍慢吞吞地向前爬去,徐守光见了着急,便直接将它托在掌心给抱了出去,而后轻轻放在了地上。之后,徐守光举着唐刀,对老槐树喊了一声:“再来!” 老槐树见刺猬安全了,便也不再顾忌,一巴掌朝着徐守光扇了过去。可脚上没有束缚的徐守光灵活的像只猴子,一个矮身便躲了过去,紧接着,徐守光回身一刀砍在老槐树的手背上,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后,一堆破碎的枝丫散了一地。 这点小伤对老槐树来说算不得什么,它将两只手合了起来,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拳头,对着下方的徐守光就砸了下来,风灌在枝丫组成的拳头里,不住地发出呼呼地怪叫,而在拳头的外面,则可以看到好些树叶被拳风带起,紧跟在拳头后一并砸了下来。徐守光接连好几个后跳,总算跳出了拳风的波及范围。 “这老槐树的每一次攻击都能带动周围的地面震动,在那个范围里十分被动啊...”面对如此强敌,近身刀砍也不是,拉远了飞针又没效果,徐守光飞快地分析着,试图找出一个破敌之策。 这时,老槐树又是一脚踩了过来。有了上次的经验,徐守光直接大步大步地向后方跑去,他可不敢再留在老槐树大脚掌的附近。老槐树见徐守光跑远,便索性又迈了一步去追。毕竟腿长有腿长的好处,老槐树一步抵得上徐守光十步,这两步下来,老槐树又追到了徐守光的身后。老槐树抬起大脚掌,又对着徐守光踩了下去。 这次徐守光没有再选择逃跑,他疾走两步向前一跃,在空中转过身子面向老槐树,手中唐刀往地上一挑,将一团还在燃烧的火焰挑向老槐树。老槐树忙伸手格挡,火焰碰触到枝丫组成的手臂,很快就将这手臂给点燃了。望着火焰包裹的手臂,老槐树急忙使手臂在地上不断拍打,将火焰拍灭。 但此时徐守光也没有闲着,他又接连找到好几处燃烧的地方,一下下地将火焰全挑到了老槐树的树冠上。这下可把老槐树急坏了,它拼命地用双手在树冠上来回拍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将那些火焰全部拨落到地面上,可这时老槐树的双手也已然被火焰包围。 火焰很快顺着双臂就要烧遍老槐树全身,老槐树拼命拍打,可却也无济于事,火焰依旧在老槐树身上不断蔓延。这时,不远处的徐守光双腿一前一后微曲,将唐刀置于腰间,将真气集中于手心,再由手心流到刀刃上,刀刃慢慢由白色变成了蓝色。而后徐守光向前迈了一大步,侧身将手中唐刀奋力向前方劈砍过去,顿时一股裹挟着水花的气刃便向老槐树飞去。 气刃穿过老槐树,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被扑灭,一些烧焦的枝丫稀里哗啦的全落在了地上,老槐树用剩下的一只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徐守光,这个刚挥出强力气刃救了自己的年轻人。 原来,羽栗雄太的唐刀名唤涓溪,将真气灌注其中,便可激发出水流效果,徐守光这几日白天赶路,夜晚则反复琢磨研究之前羽栗雄太所使出的招式。 “这是还你刚才的手下留情!”徐守光对老槐树喊着。 “不打了...”老槐树往地上一坐,双腿又重新化为树根扎进了泥土里。 “唉,这个不打可以,但你得把人还给我啊...”徐守光将唐刀收回如意袋中,向前跑了两步,来到老槐树跟前。 “那个采药人?” “正是!”徐守光点点头。 “那你来迟了...” “什么!被你吃了?”徐守光又把唐刀调出来握在手中。 “不是,人现在还活着,只是已经被送去了黑风山。” “黑风山?” “不错,此地向北三十里,就是那黑风山。黑风山上有个啸风洞,洞中有一大妖,名唤封使君。这封使君法力高强,性情凶狠残暴,附近的其他妖仙都惧它。近来听说这封使君要在洞府中设个接风宴款待贵客,便命我等向它进贡酒肉,我斗不过它,又不忍将我百草林中的徒子徒孙送给它吃,正巧碰到个采药人,便把他绑了送过去...” “你...”徐守光一捏拳头,在空中举了老半天,终究还是锤在了自己腿上。随后,徐守光又问:“这接风宴何时举行啊?” “就在明日!” 第二十八章 次日上午,徐守光、晁千代、安静思三人来到了黑风山山脚下,原本昨夜从百草林出来后,徐守光就让安静思回家,但无奈安静思一再坚持,加上时间紧迫,徐守光最终拗不过,只得同意让安静思随二人一同来救人。 这赶了一晚上的路,三人都有些累了,便坐在路边歇息。这时,远远的来了一支马队,大约五六人,头上裹着头巾,全都骑在大马上。为首的是一个年约三十的黝黑汉子,生得粗犷,但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脸颊下方长着一撮毛。 马队路过三人身边时,一撮毛一勒缰绳,大马嘶鸣一声,停了下来。一撮毛骑在马上,直勾勾地看着地上坐着的晁千代,眼睛眯起,一脸淫笑道:“哟!好俊的小娘子啊!” 一撮毛话音一落,后面的几个手下也立马跟着发出一阵不怀好意地笑声。安静思连忙站起来,护在晁千代身前,瞪着对面的这群人。 徐守光也站了起来,他拉住安静思,而后对着马上的几人笑道:“几位大哥,有何贵干啊?” 一撮毛见这两人挡住自己瞧美人,不耐烦地说:“大爷我瞧上这小娘子了,你俩丧眼的快些滚远点,走慢了小心挨刀子!”说罢,还故意把手放向腰间的佩刀吓唬二人。 “这位大哥,我家妹子脾气不太好,我劝您还是算了吧...”被这一撮毛威胁,徐守光不怒反笑。 “嘿!脾气不好...大爷我还就喜欢这种...”一撮毛话没说完,只见一个身影从徐守光身后飞出,晁千代举着红伞正正好戳在一撮毛的酒糟鼻上,将他硬生生地给戳下了马。这一击来得突然,一撮毛身后的几个手下都呆愣在原地不知措施。 一撮毛捂着满是血的鼻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徐守光依旧笑着:“我说了吧,我家妹子脾气不太好...” “你们还杵在那干啥!一起上啊!”一撮毛冲着手下们吼道。 这下几个手下才反应过来,纷纷下马抽出腰间兵器,对着三人就招呼了过去。 “男的杀了,女的给我留着啊...”一撮毛一边低头从腰间解下水袋,一边不忘嘱咐手下们注意。说罢,他便拧开水袋上塞子,倒出清水来准备将脸上的血洗干净。 可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就看见他的手下们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而晁千代正将孤鹜剑插回伞中。 “你...你们是什么人...”一撮毛吓得赶紧往后退。 没人回答,这时晁千代朝着他走了一步,一撮毛立马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个劲地乱喊:“别过来!别过来...你们可不敢杀我啊...” “哟,为何不敢啊?”徐守光拦住晁千代,笑着蹲在一撮毛的身前。 “你们...你们可曾听过黄王麾下大将尚君长...”一撮毛努力尝试把这句话说出些气势来。 众人摇头。 “...这...你们...那你们可知道封使君...”一撮毛搞不懂眼前这几人居然连尚君长都不认识,只好换一个名字试试。 “唉,巧了,这个我倒是知道...”徐守光说到。 一撮毛一看徐守光知道封使君,顿时眼睛一亮,说话也有了几分底气:“你们可知封使君要设个接风宴?” “知道...” “那你们可知这接风宴要款待的是何人?” “何人啊?” “哼!这接风宴要款待的正是我家将军尚君长!而大爷我作为先锋要早我家将军一步去到那啸风洞,让它们提前准备好!”一撮毛此时已然挺直了腰板。 “这样啊...”众人异口同声道。 一撮毛似乎察觉到了众人眼神中有些不对劲,忙又缩起身子:“你...你们要干什么...” 片刻后,一撮毛被扒光了吊在树上,眼睁睁看着几人骑着自己的马儿们扬长而去。 半个时辰后,黑风山山道中,两只巡山小妖一前一后在山道间走着。走在前面的是一只狸,手中拎着锣,背上插着旗,腰间系着一条毛皮裙,胸口还挂着面护心镜;走在后面的是一只豺,手中拖着一柄斩骨刀,胯前挂着块碎布,口中咬着根骨头,头上还顶着一口破铁锅。 走着走着,这狸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对着身后的豺说:“一会见着了神使的人,你可得忍住了啊,别看到肉就扑上去,若是得罪了神使,小心使君大人把你给活吞了...” 后面的豺似乎还不太会说话,只是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嗯呐...” 这正说着呢,就见前方山道口拐进来三匹马,马上坐着三人,正是徐守光、晁千代和安静思。这豺一见着鲜活的肉来了,立马使爪子将破铁锅的沿儿向上抬了抬,将口中骨头往路边一吐,抄起斩骨刀就要冲上去。只是还没走两步呢,便被那狸拽着颈子后面的毛皮给扯了回去。 “刚跟你说的啥,就忘了?”狸用爪子使劲往破铁锅上叩了两下。 豺这才又想起方才的话,鼻子中极不情愿的哼了一句。 “记住了啊!”狸最后又再次叮嘱了豺一声,这才转过身子,脸上堆着笑朝对面三人小跑去。 这狸在黑风山显然属于那种精于人情世故的,对着三人先一作揖:“几位可是神使的人?” “正是。”徐守光骑在马上,掏出方才在一撮毛身上搜到的令牌丢了过去。 狸接过令牌,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哎呀,可算是等到几位贵客了,那小的这就给几位贵客带路...”狸将令牌还给徐守光,而后立马转身,还不忘做了个请的手势。 “嚯,这小妖怪可以啊,还挺上路的...”徐守光在晁千代耳边小声说。 “咳...”晁千代干咳一声,翻了徐守光一个白眼,而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无趣...”徐守光小声嘟哝了一下,之后又看向身后骑马的安静思,这少年现在满脑子都在担心阿爷,徐守光摇了摇头,索性一夹马腹,向前赶了两步,直接找那小妖攀谈去了。 “我说,这位妖兄...” “黑眼,贵客叫我黑眼就好了...”狸忙介绍自己,完事后又指着破铁锅下的豺说到:“它叫黄皮。” “讲究!还不忘把伙伴一块介绍...”徐守光心中不禁给这狸竖了个大拇指,嘴里却说:“我说黑眼兄,方便的话,跟我介绍介绍咱封使君呗。” 狸一听,瞬间来了兴致:“要说咱封使君,那可是千年的大妖啊!据说前朝时曾化为人形,当过太守。如今虽说这天下姓李了,但这天下是李家的,这房州却是封使君的。封使君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无人能敌,更有手下八百妖兵妖将啸聚山林,附近其他妖仙,无论是黑大王,还是柳道人,都无不以咱封使君马首是瞻!” 这狸讲得是一个吐沫横飞,徐守光骑在马上静静地听着。见徐守光不说话,狸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说过了些,让对方觉得有些轻慢了,连忙笑了笑,赶紧说到:“当然,封使君对神使大人是十分敬重的...” “说到敬重,这个接风宴上都准备了些啥呀?”徐守光开始把话往接风宴上引。 “那自然是紧最好的拿呀,什么山珍海味啊,什么好肉好酒啊...” “好肉是什么肉,黑眼兄说来听听,我且看看有没有神使大人忌口的...” “獐子狍子梅花鹿,小鸡小鸭炖蘑菇,猪狗牛羊使劲上,还有...” “还有什么?”见狸有些犹豫,徐守光赶忙问到。 “还有人肉配美酒。” “人肉?”徐守光引到了许久,终于问到重点了。 “对,人肉,离得近的几路妖仙进贡来的几个大活人,其中还有一个大官!方才小的也不知神使大人爱不爱这口,就没往下提了...” “...嗯...要说这个人肉啊,神使大人虽吃得,但十分讲究...” “哦?”狸好奇的问,一旁的豺也竖起耳朵开始听。 “那自然是蒸煮炖烤,这得分人来看...” “就是嘛!要不怎么说还是你们会吃,搁我们这啊,基本上就直接上口生吞...”狸一拍大腿,紧接着又问到:“那具体什么样的人适合什么样的做法呢?” “嘿,上钩了...”徐守光心中暗喜,脸上却是眉头一皱:“这个干说怕是说不清哟...这样吧,一会到了后你先带我去瞧瞧,我直接对着人跟你说。” “那就谢谢贵客了!”狸乐得手舞足蹈的,它向前瞧了一眼,对着徐守光说到:“光顾着跟您说话了,这不就到了。” 听狸这么一说,徐守光向前方看去,果真,不远处有一个老大的山洞,洞口镶着两扇厚重的实木大门,大门上打着好几排青铜铆钉,两只黄铜门环被同样黄铜打造的狮子脑袋衔在嘴里。大门上方有一块石头牌匾,上面刻着“啸风洞”三个大字。门口由两只小妖把守,一只是山猫,另一只是獾。 狸从腰间摸出一根棒槌,对着手中的锣就是锵的一声,紧接着仰起脖子高声喊道:“贵客到!” 听闻锣声,山猫和獾赶忙将大门拉开,接着狸便在前面继续带路,徐守光等人则跟在狸的身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进了洞府后,徐守光默默观察起四周。这啸风洞洞口大,洞内更大,道路曲折,岔路横生,没个熟悉的带路,还当真不好走。 几人在洞里走了一小会,在一个岔路口前,狸转脸对着徐守光说:“小的先带几位贵客去见封使君,见过封使君后,再领几位去到关着那几人的地方,到时还得劳烦贵客指点一二...” 一听说要先去封使君那儿,徐守光害怕可能会露馅,于是皱着眉头说到:“指点好说,可若是先去了封使君那,我怕到时要交待的事儿杂,七七八八说下来得好半天。不如咱们先去关人的地方,我捡精要的跟你说说,也不耽误咱们去参见封使君。” “...这...恐怕不太好吧...”狸啧了一声。 “有啥不太好,两句话的事儿...”徐守光努力说服狸。 “嗯呐!”豺流着口水,跟着附和道。 狸本来就纠结,看了看徐守光,又看了看一旁顶着破铁锅兴奋无比的豺,一咬牙:“...好吧,不过咱可得快点,封使君可没什么耐性...” 于是狸便领着徐守光一行人走了另外一条路,七拐八拐的,终于来到了一个天然石室内。 一进到这石室当中,徐守光便闻到一股异常浓烈的臭味。石室中有好多个木头笼子,里面关着各种从各个地方抢来的牲口,一滩一滩的屎尿无人打扫,散发着恶心的臭味。石室的最里面还有一个稍大点的木头笼子,里面关着几个人。 狸带着徐守光一行人来到笼子前,指着里面的几人说:“这便是进贡来的那几个大活人,贵客您看下怎么个做法比较好吃...” “嗯呐!嗯呐!”豺兴奋地附和着。 “狗贼!与妖魔为伍,你不得好死!”笼子中一个独眼龙见徐守光与妖怪混迹在一起,破口大骂。徐守光上下打量着这独眼龙,虽说他少了只眼睛,但从他身上华贵的衣着来看,应该就是狸口中说的大官了。 见里面的人不老实,狸从腰间抽出棒槌,对着木头笼子砸去,只听咚的一声,着实把里面的独眼龙吓了一跳。 “老实点!不然现在就吃了你!”狸龇着牙恐吓到,见独眼龙安静了,狸又堆了一副笑脸转向徐守光:“贵客,您看...” 这时,笼子中原本靠在角落的位置,一个穿着俭朴、浑身是伤的男人看见了笼子外的安静思,一下子激动起来。他挣扎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这边冲了过来。这举动立马引起了狸和豺的注意,豺拿着斩骨刀径直向笼子走去。 徐守光赶忙一手拦住豺,一手指着笼子里面的男人:“咳...这个人啊,可能是患了疯病的。这种人吃不得,吃了也会发疯...”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偷偷冲着笼子里的男人眨眼睛。 男人显然看到徐守光的小动作,他努力镇定下来,默默向后退回了刚才的角落。独眼龙虽然只有一只眼睛,但他已然将这一切看进了眼里,稍一分析,便猜了个七七八八,也找了个角落坐着去了。 狸瞧见男人退回去了,便对徐守光说:“这下不疯了,又可以吃了吧...” “间歇性的疯也是疯,还是不能吃...”徐守光摇着头。 “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那其他人呢?其他人怎么个吃法好?”狸似乎有些失去了耐心。 “嗯,你俩过来这边,我跟你俩说下...”徐守光一边把狸和豺都拉到笼子跟前,一边对着晁千代使眼色,晁千代也会意地点了点头,手已然按在孤鹜落霞伞上。 “你们在这儿干嘛呢!”一个尖细且带着鼻音的声音从石室的另一头突然传来,这把原本准备动手的徐守光和晁千代二人吓了一跳,徐守光赶忙把涓溪重新收回如意袋中,晁千代也忙把手从伞把上拿开。 第二十九章 徐守光望向声音来源,只见石室的另一端,立着一位身材修长,一袭青衣的道士。这道士脸也生得长,两撇小胡子挂在嘴角边,一对竖瞳直盯向这边,看得众人心里直发麻。 “原...原来是柳道人呀,小的见过柳道人!”狸赶忙小步跑过去作揖。 柳道人使拂尘将身前的狸一下拨到一旁,扭着腰走到徐守光一行人跟前。 “他们是?”柳道人盯着几人问道。 “回柳道人,他们是神使的人,先神使一步来这儿打点...”狸毕恭毕敬地回答。 柳道人一边听着,一边挨个走到每个人跟前上下打量,当他走到晁千代跟前时,忽然停住了。只见他慢慢地绕到了晁千代的身后,鼻子贴近晁千代的脖子,使劲地嗅了一口。 “真香啊!”柳道人闭着眼睛仰着头,摆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从他的嘴里,时不时地有猩红的信子来回进出。 晁千代被柳道人给整出一身鸡皮疙瘩,她赶紧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徐守光身边,一边往徐守光身后挤一边时不时地偷偷看向这柳道人。 “小丫头,别怕...贫道不会伤害你的...”柳道人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着准备向晁千代走去。谁想这时徐守光一步向前,挡在了两人中间。 “见过柳道人!”徐守光躬身作揖。 见眼前这不知死活的小子挡在自己面前,柳道人顿时脸一沉,但他终究还是有些畏惧这小子背后的神使大人,于是不得不压住火,冲着一旁的狸冷声道:“你带他们来这做什么?” “回...回柳道人...我们准备去觐见封使君...”狸显然被柳道人这冰冷的语气吓到了,战战巍巍地回答到。 “那还不快去!”柳道人对着狸吼道。 “是...是...”狸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它赶紧溜到徐守光一行人身边,小声说:“贵...贵客,咱...咱快点过去吧...” 徐守光也不用等狸说完,早就拉上晁千代和安静思,低着头就往通道走去。狸也赶忙跑到豺的身边推了它一把:“还不快走...” “嗯...嗯呐...” 这一路,狸领着众人走得很快,一行人什么也没说,徐守光一边默默记着路线,一边回忆方才遇见的那个柳道人。不用小白说,徐守光也看出他是只蛇妖,只是从狸和豺看到柳道人的表现,再加上这柳道人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徐守光判断这家伙应该是个难缠的对手。 “黑眼兄...”徐守光唤了一声前面的狸,但那狸似乎没听见似的,只顾低头走着。 “黑眼兄!”徐守光加大了点声音,狸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继而回过神来后便问到:“贵客,怎么了?” “那柳道人是什么来头?” 听徐守光问,狸慌忙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靠近徐守光小声说:“离此三十里,有一白帝观,这柳道人便是那白帝观的观主。这柳道人啊可不好惹,他生性贪婪,狡诈阴毒,手下聚着三百妖道,虽不及我家封使君,但也是这房州一霸!这次受邀一并来参加接风宴,估摸着也是想巴结巴结神使大人,捞点什么好处...贵客,你到时找到机会可得提醒下神使大人,这柳道人...” 狸说到这突然停住了,徐守光正纳闷,于是顺着狸的目光望去,只见这柳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后方转角处,顿时一股阴冷的气息就传遍了众人全身。 徐守光赶忙推了狸一把,此时的狸已然是一身汗,它望向柳道人投来的恶毒眼神,咽了口口水,说到:“这柳道人英明神武,风流倜傥,法术高强,为妖仗义,三花聚顶,两袖清风...” 这一番夸的,徐守光都惊讶了。你说你一只狸妖,至于吗!也不知道从哪学的那么多溢美之词...忽然,徐守光感到有些惭愧... 柳道人慢慢扭着身子,从众人身边走了过去,嘴角向上翘起,显然也是很吃这一套。待到柳道人身影在前方拐角处消失许久后,狸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狸不敢耽搁,擦了一把汗后又赶紧领着徐守光一行人向前走,又拐了十七八个弯后,终于来到了一个大厅之中。 进了这大厅,徐守光不禁有些惊讶,他从没见过哪一个山洞里居然能辟出如此大的空间,这大厅长三百尺,宽二百尺,高三丈,足能容下千余人。大厅的上首端坐着一头巨大的斑斓猛虎,这猛虎一丈多高,上身赤膊,一身腱子肉,右肩上套着一只虎头兽吞肩铠,腰上缠着一条宽大的云纹腰带,腰带下是由玄铁打造的裙甲,膝盖上绑着一对铁护膝,一对黄澄澄的眼睛散发着寒光,额头上赫然印着个“王”字,任谁都会不寒而栗,想必这便是那封使君了。 柳道人此时正站在封使君的身边,小声说着什么。 “禀封使君,神使先锋到...”狸将徐守光一行人往封使君面前一带,单膝跪在地上,之后又赶忙拉了一下一边还站着的豺,豺也赶忙跪了下来。 “小子,神使还多久到?”封使君一开口,徐守光立马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 “禀封使君,就快了...”徐守光也不知道具体时辰,便随便编了个瞎话。 “那有何需要老夫提前准备的?”封使君问道。 “...这...”徐守光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答,想着总不能让妖精们先去沐浴更衣吧... 正当徐守光脑子中飞快想着该怎么编下去的时候,大厅侧边的一个通道中传来了一阵低沉浑厚的嗓音。 “封使君!这厮领着十几号兵丁要来救人,被俺给逮到了,兵丁的话俺在洞外面当场就全杀了,唯独留了领头的这厮,一会等开宴了同那几人一起吃!” 徐守光循声看过去,说话的是一只身披粗布斗篷的大黑熊,这大黑熊体型上竟也不输那封使君,腋下还夹着个穿铠甲的将军。 大黑熊一摇一摆地走到侧边的一张桌前,将腋下夹着的人往前方地上一丢,而后轰的一声坐下,徐守光甚至都能感觉到大黑熊坐下时地面的震颤。 “这位是黑大王,统领板壁岩下黑水寨三百妖匪,过往行人但凡被抓住,尸骨无存。黑大王本身力大无穷,一双熊掌更是有千钧之力,开山碎石不在话下...”狸是真的敬业,小声地在徐守光耳边介绍到。 “黑瞎子,来喝酒!”封使君对着黑大王喊道,而后给身旁一只长着狼脑袋,穿着布襦,手持羽扇的妖怪使了个眼色,那妖怪立马会意,使小短手将羽扇挥了一下,先令几只小妖把那将军给抬了下去,而后自己拎着个酒坛子走到那大黑熊跟前,恭敬地将酒坛子摆在桌案上,满脸谄笑道:“黑大王神勇无敌,盖世无双,在下佩服啊!” 这马屁把大黑熊拍舒服了,哈哈一阵大笑后,举起酒坛子一饮而尽。而后这妖怪又不知从哪摸出个酒壶,走到柳道人身前,将柳道人手中酒盏斟满。 “柳道人之前擒获晋王,立下了不世之功,一会神使来了定会嘉奖,在下在这先恭喜柳道人了!” “哈哈哈,狈军师客气了,运气,全是运气,哈哈哈!”柳道人口中说着谦虚的话,可脸上写满了得意,他兰花指一捏酒盏把儿,将酒倒入肚中。 “对了,你还没说神使大人有何需要老夫提前准备的呢!”封使君又扯回方才的话题。 不过这回徐守光不慌了,他站起身来,对着封使君一拱手,说到:“我家神使大人让我先把晋王带走,这老家伙还有点用...” “...这...”神使还没来呢,先要把人给提走,封使君心中有些不悦,但碍于是神使的命令,封使君又不好说什么。 “这不行!”柳道人坚决不同意,晋王是他擒的,要提人也得是神使亲自来提,不然他上哪邀功去。 徐守光一眼就看穿了柳道人的心思,笑着说:“几位大王请放心,神使这次来可带着满满一车的宝贝,就是为了赏赐几位大王的,一会酒宴中神使只想跟各位谈封赏,不想瞧这些糟心玩意,这才命在下先一步将人带走...” “这样啊...”封使君、柳道人听后,各自打着小九九,而一旁坐着的黑大王则乐得把地板拍的咚咚响。封使君看了一眼狈军师,狈军师会意点了点头,于是封使君哈哈一笑:“好!老夫答应你!”接着一转头,对着一边吼道:“狼统领!” “在!”一只浑身锁甲的老狼单膝跪在地上。 “领着他去提人!” “遵命!”狼统领一抱拳,起身来到徐守光跟前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请!” 徐守光一喜,心中不由夸了一句:“就数我机灵!”而后对晁千代和安静思使了个眼色,二人立马会意,忙跟着徐守光就往外走。 这时,众人身后传来一声:“慢着!” 几人心里顿时咯噔一响,回头看去,只见柳道人站起身,捏着个兰花指指着晁千代说:“你们走可以,但是,把她给我留下来!” 封使君有些不解,俯身问到:“柳道人,这是为何啊?” “封使君,你有所不知,这小丫头身上香着呢,贫道是多少年都没尝过这般味道了,只要把这小丫头给贫道留下,一会封赏的时候我可以少要点东西!” 见柳道人这么说,封使君稍一盘算,也挥挥手指着晁千代:“你过来!其他人走!” 封使君虽这样说,但徐守光自然不会走,他不能把晁千代独自留在这龙潭虎穴里。他向前一步微微躬身道:“封使君有所不知,这姑娘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神使特使,神使大人对这姑娘宝贝得紧,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别人别说动她了,就是多看一眼,也要被神使大人挖出眼珠子,也就是上个月,有个新来的不小心碰到特使的手,就被神使大人拉出去挖心掏肺,老惨了...” 听徐守光这么一说,封使君和柳道人又都有些犹豫不决,正当徐守光准备再编个啥吓吓他们时,一旁的狈军师开口了:“特使即是神使大人的心头好,不如这样,由在下替特使安排个舒适地先行歇着,待神使大人来了,再将特使一并带回去...”而后狈军师顿了顿,看向封使君道:“封使君以为如何?” “甚好!就这么办了!”封使君一拍大手,示意手下带晁千代下去。 “这该死的狗头军师...”徐守光心中暗骂一句,正当他飞速想着对策的时候,只听老长一声“报!”,一个小妖闯进大厅,单膝跪地大声喊到:“禀封使君,洞门外抓着个男人,自称是神使大人旗下先锋...” 这下好了,所有眼睛瞬间都看向徐守光这边,封使君一拍椅子扶手,大吼一声:“带上来!” 只见几个小妖嘿哟嚯哟地喊着号子,将一个五花大绑,浑身上下仅一片遮羞布的黝黑汉子给抬了上来,而后齐齐用力将他往地上一丢。 黝黑汉子吃痛,喊了一声哎呦,而后挣扎着坐起身来。他望向四周,就见一堆妖魔鬼怪中,站着一个人,这不就是之前那抢走自己腰牌的那个臭小子吗?而徐守光也眯着眼睛偷偷瞄向黝黑汉子,那汉子脸颊下方长着一撮黑毛,这不就是之前被自己抢走腰牌的那个一撮毛吗? “你!”徐守光和一撮毛同时喊到。 “他是假的!”一撮毛连忙身体前倾,跪在地上,抢先对着封使君喊到:“在山下时,这小子一伙杀了我的人,抢了我的腰牌,现在竟然还敢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封使君,快宰了他们!” “胡说!明明是你在山下要抢我腰牌,被我教训了一顿,现在居然还有胆来这里信口雌黄!封使君,您看该怎么办?”徐守光不甘示弱。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臭小子,封使君,快杀了他!” “这厮打架打不赢我,居然来这诬告,真是恶毒,请封使君替我做主啊!” “封使君,快!杀了他!他是假的!我才是神使先锋!” “你说你是神使先锋,那我问你,神使命你来此作甚?”徐守光质问一撮毛。 “神使命我前来传令,让封使君、黑大王、柳道人先行集合手下,待神使大人驾到后统一编入神使麾下!”一撮毛一脸傲慢的神色。 “呸!”黑大王一下跳起身来,两步冲到一撮毛身前,对着他脑袋就一掌拍下去,顿时一撮毛头骨粉碎,脑浆横飞,两个眼珠子都不知道炸到哪里去了。 黑大王望着一撮毛的尸体骂道:“人家来是来封赏,你一来就要收编俺手下,活该你死!” 封使君也不满一撮毛那傲慢的态度,从没有人敢对他封使君呼来喝去的,但他可没黑大王那般简单鲁莽,封使君见一撮毛已然死透了,便对还活着的徐守光说到:“神使先锋受惊了!来人!带几位贵客先下去歇息...我等就在此等神使大人!” 第三十章 徐守光一行人被带了下去,柳道人还惦记着晁千代,便对着下方招了招手,一名身段妖娆婀娜的美艳道姑便扭着身子靠了过来。 “你带两个机灵点的,也跟着过去,把他们看好了,特别是那个小丫头...”柳道人在美艳道姑耳边小声吩咐道。美艳道姑听罢,微微点了点头,去下面点了两个妖道,便朝着徐守光他们去的方向去了。 徐守光、晁千代和安静思三人被带到一间看着还算干净的石室内,三人坐在石桌前,狸端着一盘果子过来了,它将果子恭恭敬敬地摆在石桌上,小声说:“贵客啊,咱啸风洞里大多都是吃肉的,这果子在咱洞里可不多,几位这边也先吃些果子压压惊,我就在一旁待着,有啥需要的几位随时吩咐...”说罢,便和豺以及另外两只小妖上一旁呆着去了。 看着名为伺候,实为看守的四只小妖,徐守光心里有些着急:“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等到那啥叫尚君长的神使到了,我的冒牌身份立马就会被揭穿,到时别说那三只大妖和神使了,单是这漫山遍野的小妖精都得耗死我们...” 徐守光越想越急,他慢慢把手放到石桌下方,想着干脆搏一把,准备调出涓溪刀,把这几个看守他们的先解决掉再说。 正当徐守光准备动手时,美艳道姑带着两个妖道扭着扭着也进来了,徐守光一见,心里暗骂了一句,赶忙把手又放回石桌上。 狸听着声音回头瞧了一眼,见美艳道姑也来了,心想着这不是柳道人的手下吗,也不知道她们过来这边干嘛...但这狸不愧是精通人情世故的一把好手,立马脸上堆起一脸灿烂的笑容,朝美艳道姑点头打招呼。 柳道人那边的妖精都是修道的,不管化形程度如何,平素里也都穿得个人模狗样的,个个都把自己打扮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见眼前这蓬头垢面,身上就挂着几块破布烂皮的家伙龇着牙对自己笑,美艳道姑差点被恶心到,直接甩给狸一个白眼,而后扭过脑袋不再理会。 这热脸贴了冷屁股,狸心中也觉得有些不悦,不过它可是有修养的妖怪,也不和美艳道姑一般计较,自己该忙啥就忙啥去了。 但这一切都被徐守光看在眼里... “嘿,有点意思啊,看来这些妖怪们也都不是铁板一块...”徐守光心里飞快盘算着该如何脱困。 “咳...咳...”徐守光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石室内众妖怪都被这咳声吸引,齐刷刷看了过来,原本沮丧的晁千代和安静思也抬起头望着徐守光。 “唉,咱们过来之前,神使大人不是交代咱们,说以后要在这房州设个兵马大元帅吗?”徐守光故意提高声调,想让一旁的妖怪也能听得清楚。 “啊?”晁千代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她随后又看到徐守光正对着她疯狂眨眼睛,立马心领神会,附和道:“嗯,对呀!是有交代过...” “那你们说,到底是封使君...”徐守光顿了顿,故意把头侧向美艳道姑那一边继续说道:“还是这柳道人适合做这兵马大元帅呀?” 这话一出,两拨妖怪都齐齐把耳朵竖了起来。 “要我说呀,自然是封使君,封使君手下八百妖兵妖将,实力雄厚...”晁千代这话一出,狸瞬间挺直了腰板,它得意的向旁边的美艳道姑瞟了一眼,只见美艳道姑向侧边仰着头,嘟着嘴,一脸的不服气。 “那可不一定哟...”徐守光故意把音拖得很长:“兵不在多而在精,这柳道人帐下三百妖道,少是少了点,但人家各个都能呼风唤雨,以一当十!要不为啥这晋王是柳道人这边擒着的,而不是他封使君...”徐守光话一出,安静思也配合着使劲点了点头。 这话可说进了美艳道姑心坎了,只见她下巴一抬,嘴角向上一扬,满脸得意的看着狸,似乎是在说,怎么滴呀,且不说柳道人能不能打过封使君,但至少我比你厉害! 这回狸可再也忍不了,它向前走了两步扯了扯徐守光袖子:“贵客啊,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柳道人之所以能擒着晋王是因为他运气好,这晋王啊...不往咱黑风山来!不然这功劳哪还轮得着他柳道人啊...” 听着狸这些话,美艳道姑不乐意了,对着身后两妖道故意提高声调:“哼!有些妖啊,自己本事没有什么本事,找起借口来倒是一套一套的...你们啊可得认真修行啊,别学这些腌臜玩意!” 一旁的豺到没察觉出这话骂的是它们,只是听着似还有几分道理,不禁点着头:“嗯呐。” 狸抽出大棒槌,对着豺脑袋上扣着的破铁锅就是一下:“你个蠢东西,她是说咱们没本事!” 豺这才反应过来,气得直接提起手里的斩骨刀对着美艳道姑就要砍下去。 狸一见这事要闹大了,赶紧上前拦着,它悄声对豺说:“骂归骂,咱先动手就没理了,咱先忍着。等她们先动手,到时别说揍她了,就是把她脑袋砍下来封使君都不会怪你...” 确实,两边妖怪骂归骂,但始终没打起来。徐守光瞧见这气氛还差一点,于是把石桌上那盘果子端起来,塞到狸的手里:“兄弟,别急,先吃个果子消消气,虽说这柳道人擒了晋王立了功,但谁要咱俩关系好呢,到时我在神使面前美言几句,这兵马大元帅还不是你们家的...” 狸一听,觉得有道理呀,功劳算什么,关键时刻还是要靠关系,自己这一手人情世故没白练!于是狸把徐守光递到它手里的这一盘果子故意在美艳道姑面前晃了晃,往嘴里丢了颗葡萄,一边嚼着一边得意看向对方。 美艳道姑虽为妖,但素来清高,她见不得狸这种小妖得志的样子,哼了一声,带着俩妖道背过身不去看它们。 狸这边见对面背过去不瞧它了,心说装清高谁不会呀,你不看我,我也不看你呗,也背过身自顾自吃起了葡萄。 而这时徐守光则慢慢溜回石桌边,从如意袋中把方才偷偷藏起来的一颗葡萄给调了出来,对准美艳道姑的屁股就弹了过去。 “哎哟!”美艳道姑轻叫了一声,她回头看向自己屁股那儿,只见她最喜欢的绿色荷叶罗裙上黏着一块葡萄皮,葡萄汁水直接在罗裙上染了好大一片紫色,而稍微一抬头,就看见狸正背对着自己悠哉悠哉地吃葡萄... “欺人太甚!”美艳道姑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拂尘对着狸的脑袋就砸了下去。狸吃着葡萄正开心着呢,突然脑袋被狠狠敲了一下,顿时只觉得两眼直冒金星,一盘果子全落在了地上。 狸捂着脑袋转过身,见美艳道姑手持拂尘看向自己,一摸头顶的大包,顿时怒火中烧:“你个贱妇来阴的啊,弟兄们,揍她们!” 话音一落,两边瞬间都拉开了架势,气氛顿时紧张到了极点。这时,只听一旁的豺怒吼一声:“嗯呐!”一把厚重的斩骨刀就砍在了美艳道姑的脖子上。 所有妖都惊呆了,就连美艳道姑自己也没想到对面这傻乎乎的家伙会动手杀自己,只见豺胳膊一用力,斩骨刀直接将美艳道姑的脑袋斩了下来。 “杀...杀妖了!”跟着美艳道姑一块的俩妖道一边喊着,一边往外跑,豺则拖着斩骨刀追了出去。俩妖道回头一瞧,见只有豺,索性也抄起家伙和它打到了一块。 这时,通道两头好些妖怪都闻声赶了过来,这边狼统领一见豺被两个妖道轮番暴锤,立马嚎了一声,带着身后妖兵就冲了过去;而那边一条穿着道袍的大蟒蛇,瞧着对面杀气腾腾过来了,也不示弱,吐着信子,领着身后妖道就迎了上去。两伙妖顿时就打到了一起,石室外面一片血雨腥风... 狸伸个脑袋出去,正瞧见豺被俩妖道按在地上揍,赶忙领着俩小妖去支援。此时,石室里就剩下有徐守光、晁千代、安静思,以及美艳道姑的尸体了。 “你俩还记得那关人的地方怎么去吗?”徐守光问二人。 “嗯,我记得。”安静思点了点头。 “好,现在你俩赶紧过去,趁乱把人救出去,我们洞外汇合。”徐守光说罢,转身便要溜出去。 “你呢,你干嘛去?”晁千代见徐守光不跟她俩一起走,赶忙问道。 徐守光回过头来,对着晁千代笑了笑:“我去再拱拱火...” 大厅中,三只大妖本在喝酒。忽然,就见一妖道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柳道人一见是自己手下,忙站起身问:“怎么了?” “观主!封使君手下把青鳞仙姑给杀了...”妖道话还没喊完,就见身后一只身披锁甲的老狼跳了进来,手中一把大钢刀直接对着眼前的妖道插了下去,妖道顿时就没了声息。 见手下当面被屠戮,柳道人一下跳了起来,一手持拂尘,一手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剑,指着封使君的鼻子:“好你个封使君,竟敢杀我道侣,我说为何你非要拉着我等在这里饮酒,原来尽背地搞鬼!吃贫道一剑!”说罢,柳道人长剑直刺向封使君喉咙。 封使君显然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刚想解释下,就见柳道人直接使剑刺来,急忙将桌案一掀挡在身前。见长剑被桌案挡住,柳道人手腕一转,剑尖立马将眼前桌案分为两半,但此时封使君已然起身跳开了。 但柳道人身法极快,封使君只是刚刚跳开,柳道人又追到了跟前。柳道人对着封使君胸口一剑递出,封使君使虎爪一抓,居然将那长剑牢牢抓住。 “柳道人,你先等等...”握住长剑剑身的封使君喊道。 “等等!等你再使出什么花样?”柳道人才不理他,左手挥动拂尘望封使君脸上迅速一扫,封使君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而这时柳道人又见封使君虎爪稍稍有所松懈,将手中长剑向后用力抽回,锋利的长剑立马在封使君掌心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老夫处处忍让,你却一再相逼!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封使君显然也被激怒了,只见它一只虎爪向外张开,立马从指间弹出五只如匕首般锋锐的指甲,对着柳道人头顶就拍了下去。柳道人敏捷,一个侧跳便躲了过去,可柳道人还没落地呢,封使君另一只虎爪也掏了过来。 眼见虎爪就要掏中柳道人心口,谁想到这时柳道人忽然一下身子变软,头和腿都没动,单单就是身子向边上歪了歪,正好躲过封使君尖锐的虎爪,不愧是蛇妖变的。 躲过虎爪的柳道人就像一条粗麻绳,将自己缠在封使君的胳膊上。紧接着,柳道人顺着封使君的胳膊就一路向上游去,封使君忙使另一只虎爪去抓,可这柳道人滑得就像是一只泥鳅,左闪右躲,硬是没让封使君碰到半分。等游到封使君脖子跟前时,柳道人嘴巴猛地张开,露出两根滴着毒液的獠牙,一口就咬了过去。 这柳道人的毒可不是开玩笑的。论体型,他甚至都不如他观中的大蟒蛇,之所以柳道人能统领白帝观,一是靠快,二就是靠这个毒。封使君也知道柳道人的毒厉害,眼见这毒牙就要咬到自己,封使君也管不得身周有没有自家小妖了,张开大嘴,从喉咙深处猛地爆发出一声如雷霆般的虎啸。 虎啸震得大厅一阵晃动,此刻在大厅中的所有小妖都捂着耳朵,痛苦地在地上翻来滚去。离得近的几只小妖甚至被震碎了肝胆,没了声息。柳道人也被这声虎啸震得身体僵直,重重摔在了地上。 黑大王原本还坐在自己那儿,一边喝着酒一边看封使君和柳道人打斗。这一声虎啸也将它怀里抱着的酒坛子给震碎了,坛子里的酒洒了它一身。 “唉...”徐守光不知何时坐到了黑大王身边不远的地方。 “你叹啥气呀,一坛子酒而已!”黑大王使那胖胖的熊掌扫去毛皮上的酒和碎渣子。 “我是叹黑大王虽盖世无敌,却也要祸事临头了...”徐守光满脸愁容。 “啥?”黑大王不解。 “黑大王觉得柳道人斗得过封使君吗?” “那自然斗不过...” “那黑大王为何不去帮柳道人?” “我帮他作甚?我只等他死了,抢他的地盘,夺他的财宝便是...”大黑熊丝毫都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哈哈哈,等他死了...等他死了封使君转头就会来对付你!”徐守光大笑。 “嗯?那老猫为何要对付我?” “一山不容二虎,一州不容二王!封使君野心勃勃,早就想并了你和柳道人,这次神使过来,你和柳道人都擒获敌首,只有他封使君分毫功劳未立,神使按功行赏,他封使君从此就会矮你们一头。他怕自己以后地位不保,这才设了这个接风宴将你和柳道人骗来。封使君原本计划席间对你们动手,但被青鳞仙姑无意间撞破了阴谋,所以他才使手下将仙姑灭口...”徐守光对着黑大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难怪这老猫非要杀那蛇的姘头!原来没憋好屁呀!”黑大王暴跳起来,两步冲过去,将正掐着柳道长脖子的封使君撞飞。 见三只大妖打在了一起,徐守光赶忙从大厅偷偷溜了出来,可才出大厅门,就看见乌泱泱一堆黑水寨妖匪,拎着兵器齐刷刷站在自己对面。 徐守光吓得退了一步,但他马上反应过来,冲着众妖匪吼到:“愣着干嘛!你们黑大王跟封使君打起来了,还不快去帮忙!” 黑水寨众妖匪素来好斗,方才看妖兵妖道斗了好一阵子,早就跃跃欲试了,这下听说自家黑大王也跟封使君打了起来,呼啦啦一下子全涌进大厅中去了。 第三十一章 众妖匪涌入大厅,徐守光赶紧趁机开溜,他顺着来时的记忆,一路往洞门口狂奔而去。 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小妖的尸体,有断手断脚的,有开膛破肚的,有头颈分家的,有一剑穿心的,之前白帝观那条大蟒蛇也倒在地上,只是肚子以下的身子全不见了,旁边岩壁和地面被妖血溅得一片猩红,这惨状让徐守光都忍不住啧了几声。 突然间,徐守光听见前方似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步伐杂乱,听起来人还不少。徐守光赶忙找了个凸起的石头躲在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朝前方看去。脚步声越来越近,徐守光已经可以看到被石壁上火把照出的影子了。徐守光把涓溪刀调出握在手里,就见从前方岔路口一下子闯进好些人,为首的是晁千代。 徐守光见是自己人,赶忙唤了声,从石头后面钻出来迎了上去。还没等靠近呢,就见晁千代一把抽出孤鹜剑,对着徐守光面门就刺了过来。 徐守光赶忙向旁侧身躲避,边躲边喊:“住手,是我啊...” “妖怪,还敢来骗我!”晁千代将手中孤鹜剑一转剑刃,对着徐守光脖子扫了过去。 徐守光将涓溪刀架在面前挡住孤鹜剑的攻击,而后一用力,把晁千代往后推开好几步,喊道:“千代,看清楚!是我!徐守光!” 晁千代退了几步后站稳身形,见徐守光只是单纯防守,并不做进攻,心中便有些犹豫,试探地问了句:“真是你?” 徐守光指着自己的脸:“那还有假?” 晁千代仔细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刚准备放下孤鹜剑,想了想,问道:“你凭什么证明你是徐守光!” “...咱俩一块在达州破傀儡人,诛杀宋大河...” “真是你啊,徐守光!”晁千代见徐守光说的真切,这才收了剑。 徐守光也把涓溪刀重新收回如意袋中:“你们不是之前早就过来了吗?怎么现在才到这儿?” “是,自打分开后,我们便立马去救人了,一路上还算顺利,囚笼处也没妖怪看守。只是在出来的路上,有只妖怪扮做你模样,诓骗我们说有条近路,我们当时也没起疑心,便跟着去了。可走着走着,老安觉得不对劲,他之前被送进洞来时走过那条路,知道那条路是通往大厅的,便与我们说了。可怎知那妖怪见诡计被识破,一刀砍在老安背上便跑了,我们也不敢去追,便赶紧又沿路过来,之后便遇到你了...” 徐守光边听边看向众人,只见之前那穿着俭朴、浑身是伤的男人此刻正趴在安静思的背上昏迷不醒,他背上有一大片红色的血渍,安静思则眼中噙着泪:“徐大哥,我阿爷他...” 徐守光翻开老安背后的衣服看了看伤口,很长但不深,没伤到要害,便拍了拍安静思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皮肉伤,没事的...” 见众人好半天不走,之前被黑大王抓来的那将军开口了:“别在这儿话家常了,赶紧先逃出去再说吧...” 他这话音还未落地,那独眼龙咳了一声:“咳...做儿子的关心自己阿爷,人之常情...” “是...是,义父教训的是,孩儿也是担忧义父安危,关心则乱,这才...” 独眼龙把头偏向一边,闭着眼,手在跟前摆了摆,那将军见了,便也不再做声。 “走吧!”徐守光说罢便走在了队伍最前头,众人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众人在通道中走了一会,眼见前面就是山洞大门了。这时,大门吱嘎一声开了,一高大身影弯着腰从门外一步迈了进来,挡在了门口。众人向这身影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这身影一丈多高,上身赤膊,一身腱子肉,右肩上套着一只虎头兽吞肩铠,腰上缠着一条宽大的云纹腰带,腰带下是由玄铁打造的裙甲,膝盖上绑着一对铁护膝,一对黄澄澄的眼睛散发着寒光,额头上赫然印着个“王”字,这不就是那封使君吗! 徐守光也吓了一跳,方才他亲眼见这封使君在大厅里与熊蛇二妖搏斗,而后又有一堆妖匪也冲了进去,这封使君竟能在短时间内将它们全部解决...想到这儿,徐守光额头上已然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众人见着封使君,吓得不敢向前迈出半步,那将军干脆直接向后跑去,徐守光站在队伍最前方,看着眼前这头斑斓猛虎,脑子中飞速在思考该如何应对。 “哈哈,封使君,我这就将这些人带去交给神使大人,封使君不必远送...”徐守光指着身后众人大笑。 “小子,别演了,还不乖乖束手就擒!”封使君站在洞口一动不动,巨大的身躯把洞口挡得死死的。 “果然还是混不过去...”徐守光心里暗自叫苦,他心想着既然混不过去,干脆就赌命一博!于是徐守光一改方才唯唯诺诺的样子,昂首向前迈出一步,喊道:“封使君,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瞒你了!我确实不是什么神使先锋,但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你若识相,便放我们过去,我们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徐守光调出涓溪,对着前方一突出石块一劈,石块立马碎成两块。 “小子,老夫看你资质不错,不如就留在老夫这啸风洞里做个钻风,你身边那个女娃儿,老夫也放过她,你若喜欢,老夫还可以做媒,让你俩成亲!你看如何啊?”封使君开始劝降。 听了封使君这番话,徐守光低着脑袋,似在考虑。 “徐少侠!妖魔之言不可信啊!”独眼龙见徐守光似乎有些动摇,忙对着他喊到。 “徐大哥...”安静思也喊了一声。 徐守光思考良久,终于做出了决定:“我不要做钻风!” 众人一听,心中顿时舒了一口气。 “我要做二当家!”徐守光挺直了腰板,大拇指对着自己。 众人顿时瞠目结舌,脸晁千代都睁圆了眼睛看向徐守光。 “哈哈哈,好说,就让你当二当家!”封使君见徐守光愿意归顺,到也是爽快。 “我还要统领一半小妖!”徐守光又提出条件。 “可以!二当家手下哪能没点妖兵...”封使君向前一举大爪子,当即就答应下来。 “我还要洞内一半的宝贝!”徐守光有些不知足。 “没问题!老夫答应你!”封使君丝毫不带犹豫。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那二当家,你现在把你身后那独眼龙带过来交给老夫...” 约定已达成,徐守光也丝毫不拖泥带水,一把抓住独眼龙的衣领,拽着他一步一步向封使君走去。 “徐守光,你...”晁千代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徐守光,这和之前那个嫉恶如仇、满心侠义的徐守光仿佛不是一个人。徐守光也不理她,就拽着独眼龙向前走。 “你...你为虎作伥,会有报应的!”独眼龙力气敌不过徐守光,一直被拽着向前,无奈只得呈呈口舌之快。 “二当家,做得很好!现在把他交给老夫...”封使君伸过手便要把独眼龙接过来。 这时,徐守光突然将手中涓溪向上一挥,寒光瞬间划过,封使君惨叫一声,捂着胳膊向后退了两步。连着胳膊的虎爪掉在了地上,竟慢慢地缩小变形,变成了一条短小的狼爪。 再看眼前那封使君,已然也化回了原形,这妖怪长着狼脑袋,穿着布襦,剩下一只短小的手臂上握着一把羽扇,不就是那狈军师吗! 此时,被打回原形的狈军师已经够不着伤口了,它用那小短爪握住羽扇,指着徐守光:“你...你是如何看穿的...” “哈哈哈,”徐守光得意地笑着:“起初你变的封使君的确唬人,但你进了山洞后半步不往前走,还似有些忌惮我,想要招降我。我就在想既然之前有妖变做我的模样,现在会不会又变成了封使君的模样...于是我出言试探,没想到你居然满口答应,此时我便确认眼前绝不是封使君,以它那野心勃勃的性子,怎会分一半的妖兵,给一半的宝贝与我!” “原来如此...”狈军师自言自语。徐守光也不再啰嗦,他举起涓溪,对着狈军师就刺了过去,这一刀又快又准,直接刺入了狈军师的脑袋中,但此时徐守光脸上却露出了一种疑惑的表情,刺进去这刀,手里的感觉有点不对劲... 果然,被刺中脑袋的狈军师眨了眨眼,身形迅速变得虚幻起来,一息不到竟凭空消失不见了。 “是幻术!”小白在徐守光耳边喊到:“方才它故意问你是如何看穿的,而后趁你得意炫耀之际,它有充足的时间完成结印移形换影。” “...你怎么不早说...”徐守光嘴里嘟哝着。 “你又没问我...” 这时,从背后的通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回头看去,方才逃跑的那将军又跑回来了,只是在那将军身后,一头穿着锁甲的老狼也跳了出来,在后边还跟着六只身强力壮的狼妖。 众人一下子紧张起来,这时,狈军师从众狼妖身后挤了出来,对为首的老狼说:“狼统领,你们可算是来了...”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方才这狈化做封使君模样,就是为了拖住他们等援兵呢! “遇到黑水寨的那帮家伙,跟他们纠缠了会...”老狼抽出大钢刀。 “好吧...”狈军师扇子一指徐守光这边:“除了晋王,全部杀光!” 军令一下,狼妖齐齐向前跃出。徐守光手持涓溪直接迎了上去,晁千代也从伞中抽出了孤鹜剑。 狼统领冲在最前边,它的目标是徐守光,直接举着大钢刀就向徐守光劈去。徐守光之前在龙王庙时和王建交过手,这老狼的路数跟王建有几分相似,徐守光轻巧一躲开,紧接着将涓溪举过头顶,斜斜地对着老狼就劈了下去。老狼忙将大钢刀举起,将涓溪挡住。 “狼统领小心连环劈!”狈军师在远处喊。 果然,只见徐守光借着手中唐刀下落的势头,脚跟在地面上扭了半圈,身体也跟着转了半圈,转眼间,这唐刀竟又斜斜地劈了下来。 老狼虽也是用刀的高手,但方才不是狈军师提醒了一下,估计就着了徐守光的道了,他连忙抽身后撤,跳出徐守光攻击范围后,重新调整了下姿势。 这时,徐守光余光扫见侧面一只狼妖举着爪子扑来,赶忙将手中涓溪一转,将刀刃对准侧面偷袭的狼妖。 “有诈!”狈军师又提醒道。 那狼妖一听,也连忙止住脚步,一个转身往一旁溜了。 “狼狈为奸...”徐守光骂了一句,而后他看向晁千代,此时晁千代也正与两只狼妖纠缠着,在她的背后,有一只狼妖正偷偷靠近。 徐守光赶忙从如意袋中调出飞针,对准那狼妖喉咙射出。 “小心暗器!”狈军师又吼一声,那偷袭的狼妖听到连忙看向徐守光这边,瞧见飞针袭来,赶忙一蹬腿,将飞针避过。 狈军师见徐守光和晁千代有些难缠,于是一发指令,让两只狼妖直接绕过二人去攻击后面众人,此时徐守光又被狼统领缠住,无法脱身去救,正着急呢,结果被狼统领抓住个破绽,一刀砍向徐守光肩膀。 徐守光赶忙使出谪仙步,身体迅速向后方倾倒,而狼统领的大钢刀也一直追着徐守光,唰的一声,只见徐守光肩膀处衣服被划开好长一道口子,从口子中渗出些鲜血来。 此时狼统领站在徐守光对面,它用舌头舔了一口大钢刀上的鲜血,眼中似乎透着强烈的渴望,有两只狼妖也分别跳到了徐守光左右两边,和狼统领成掎角之势将徐守光围在中间。 徐守光举着涓溪,脚步慢慢后退,他找了个机会向众人那边瞄了一眼,这独眼龙到也有几分本事,从石壁上摘下个火把,在身前不住地挥舞,两只狼妖一时竟也无法近身。 见那边情况暂时得以控制,徐守光心中石头也落了地,他脑中飞快地分析着:“其实这些狼妖本身虽有些实力,但我和千代拿下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但现在麻烦的是,狼妖得了这狈军师的指挥调度后,变得极其难缠,非常棘手。” 这时,狼统领又冲了过来,举着大钢刀对着徐守光脑袋就砍了下去,徐守光倒也不和它纠缠,一矮身从它侧边溜了过去,又一脚踹开紧跟着扑过来的一只狼妖,接着甩出两根飞针逼退了另一只狼妖,将包围圈撕出一条空隙,而后跑向晁千代, “千代!擒贼先擒王!我来拖住它们,你去把那狈给宰了。”徐守光对晁千代喊到。 第三十二章 晁千代听罢,立马会意,舍了面前两只狼妖,对着远处的狈就冲了过去。可这两只狼妖哪能这么轻易地就放任晁千代过去,立马两步跳到晁千代面前,把晁千代的路封住。 徐守光拎着涓溪就要上去帮晁千代解围,可这时狼统领又是一钢刀劈过来,徐守光无奈,只得向后跳开躲避。 而晁千代这边见路被拦住,于是想着从侧面绕过去,可才一转身,就被其中一只狼妖瞧出个破绽,伸出锋利的爪子对着晁千代小腹直接掏了过去。眼见狼妖那漆黑的爪子将至,晁千代若是这时躲了,便又会重新落回到包围圈中;但倘若不躲,这锋锐的爪子怕是又可以将她捅个对穿... 就在这时,一枚飞针嗖的一声扎入那狼妖的脖子中,狼妖吃痛,嗷呜了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晁千代趁机赶忙加快脚步溜了过去。狈军师也吃了一惊,它不知道这枚飞针是何时放出来的,但当那狼妖倒下后徐守光身影露出来时,狈军师明白了,方才徐守光借着躲避狼统领攻击的时机,故意找了个它看不到的死角偷着放飞针。 另一只狼妖见同伴折了,晁千代几近突围,无奈之下只得独自上前继续挡住晁千代。晁千代对付两只狼妖需要分心,但对付一只就游刃有余了。她挥动手中孤鹜剑,对着面前狼妖的脖子就抹了过去,那狼妖急忙后跳一步躲开,此时晁千代快步跟上,左手举起落霞伞,对着还跳在空中的狼妖胸口就是一捅,狼妖此刻没法再闪躲,无奈只好使两只爪子向身前一合,死死地握住了落霞伞。晁千代的力量不及眼前狼妖,落霞伞贴在狼妖胸口处硬是不能再往前进一分一毫,狼妖狠狠地盯着眼前的晁千代,伸着头张开大嘴对着晁千代的脖子就咬了过去。 但此时晁千代速度更快,只见她右手将孤鹜剑转了半圈,将剑尖抵在伞把处,而后向前一捅。孤鹜剑立马便从落霞伞的伞尖处穿了出来,直直刺穿眼前这只狼妖的心窝子。狼妖惨嚎一声,伸到一半的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狈军师见情况不妙,连忙召回了远处袭击众人的两只狼妖,可这两只狼妖毕竟离它太远,赶不上救援。此时晁千代已一脚踹翻面前狼妖的尸体,几步冲到狈军师面前,拎起孤鹜落霞伞对着狈军师就刺了过来。 伞尖刺穿了狈军师的身体,但此刻狈军师如同方才一般,身形迅速变得虚幻起来,而后便凭空消失不见了,它又一次使用了移形换影。 这次狈军师直接移到了那两只狼妖的身后,晁千代见狈军师又逃了,银牙紧咬,一转身又追着杀了过去。但此时两只强壮的狼妖拦在前面,将身形矮小的狈军师保护了起来,晁千代一时也找不到一个好的突破口。 见狈军师身前两只狼妖贴得紧,晁千代短时间内拿不下狈军师,徐守光心中又生一计。他一边躲避狼统领和两只狼妖的夹击,一边故意专挑狈军师的视线死角走。狈军师方才就被徐守光用这招摆了一道,折了一只狼妖,如今徐守光故技重施,狈军师哪能不明白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于是他伸长脖子,目光死死盯住徐守光不放,时刻防着他再搞什么小动作。 突然,狈军师的视线被身前护卫它的狼妖那庞大的身躯挡住,狈军师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它担心徐守光趁这个机会又下黑手,忙把头从身前狼妖的腰间探了出去。可这才一露头,就见一枚飞针在它右眼瞳孔前无限放大,紧接着狈军师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它右眼中扎着一根飞针,鲜血直流。 听见狈军师的惨叫,狼统领赶忙看过去,就见狈军师已经倒在地上,正用它仅剩的那只短小胳膊试图将眼中飞针拔出。这时徐守光趁机攻杀过来,狼统领不敢恋战,忙连连向后退去。狼统领身旁的两只狼妖见徐守光逼得紧,连忙各在左右牵制住徐守光,狼统领这才逮到机会逃回狈军师身旁。 这时另外两只狼妖也撤了回来,四只狼妖齐齐挡在狈军师前,与徐守光和晁千代对峙着。 这时狈军师挣扎着又爬了起来,忍着右眼的剧痛,咬着牙嚎了一声:“列阵!” 众狼妖不愧是黑风山中最精锐的妖兵,立马以狼统领为中心,左右排布,列出一个楔形阵。阵中间的狼统领手握大钢刀,一声长嚎,整个楔形阵向着徐守光、晁千代二人迅速推进。 徐守光和晁千代也赶忙靠近对方,互为依仗。此时狼统领已然冲到了徐守光面前,举起大钢刀对着徐守光脑袋便劈了下来。徐守光赶忙举起涓溪格挡,可这下身体两侧便露出破绽了,狼统领身后的一只狼妖立马窜了上来,挥着锋利的狼爪就朝徐守光腰上抓去。这时,晁千代嘭的一声张开落霞伞,护在徐守光身侧,狼妖爪子抓在落霞伞伞面上,没想到看起来薄薄的油纸伞面,实际却坚硬无比,狼爪划过,竟然连一道痕都没留下。 但这时,另一只狼妖绕到晁千代身侧,举着爪子对着晁千代就拍了下来,晁千代无奈,只得从伞中抽出孤鹜剑,举过头顶,将狼妖爪子挡住。狼妖趁机用利爪抓住孤鹜剑剑身,这时,跟在最后的两只狼妖猛然跳起,从落霞伞后面跃出,张着大嘴就对着二人扑了过来。 “幻鳞!”徐守光大喊一声,由绿色半透明鳞片组成的护罩瞬间将二人包裹,空中跳起的两只狼妖撞在护罩上,闷哼一声摔了下去,而狼统领和另外两只狼妖也被护罩一下震开来。 护罩很快破碎消失不见,狼妖们又重新集结在狼统领身后。徐守光和晁千代赶忙后退两步,与众狼妖拉开距离。 “有点棘手啊!这楔形阵攻势由中间最精锐的狼统领发起,待狼统领与对手纠缠在一起后,剩下狼妖则趁机攻击对手薄弱的部位。方才若不是我启用幻鳞,此刻怕是已经交代在这了...”徐守光看着眼前的楔形阵,飞快分析着。 这时,狼统领又率群狼飞快推进楔形阵。徐守光赶忙对着晁千代喊了声:“分开跑!” 随后二人一左一右向两边跑去。狼统领目标仍是徐守光,众狼妖也随着狼统领一同追着徐守光跑,徐守光有了刚才的经验,也不接战,就只是带着群狼在那儿绕圈圈,一边绕还一边甩着飞针,不断地骚扰群狼,减缓它们追击的速度。 而群狼都追着徐守光去了,晁千代这边就空了,她跑开两步后朝狈军师那边一看,此刻的狈军师瞎着一只眼,断了一条胳膊,正孤零零地站在那儿。晁千代也不犹豫,举着孤鹜剑对着狈军师就冲了过去。狈军师此刻只剩一只眼了,正紧紧盯着徐守光那边的动向,等发现晁千代靠近时,已然来不及使用移形换影了。 狈军师慌忙矮身躲避,只是若论计谋和幻术,这狈军师当真是一位数一数二的好手,但要说武功身法,那它可就差太多了。它勉强躲过孤鹜剑的刺击,但晁千代紧跟着一脚就踹在狈军师脸上,直接把它踹翻老远。紧接着晁千代又快步跟上,使孤鹜剑横向对着狈军师的脑袋一斩,狈军师倒在地上起不来身子,只好用羽扇去格挡。可这羽扇是使幻术用的,又怎能挡得住锋锐无比的孤鹜剑,只听唰的一声,羽扇齐齐断成两截,羽毛散落在狈军师的肚皮上。 晁千代砍断羽扇后一脚踏在狈军师身上,右手手腕转了半圈,将孤鹜剑倒持在手中,对着狈军师胸口狠狠扎了下去。情急时刻,狈军师使小短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牌,木牌上似潦草地画着一只狼的轮廓,口中则迅速念动咒语。孤鹜剑落下,晁千代脚下传来一声凄惨的嚎叫,一只狼妖挣扎了两下,终于没了生息。而在前方群狼之中,狈军师则突兀地出现在了楔形阵的右角。 “替身术!”小白声音在徐守光耳边响起。 其实不用小白说,徐守光也看出来了,这狈军师在方才被晁千代逼得走投无路之际,只得弃卒保车,牺牲一只狼妖保全自己性命。 “变阵!”狈军师嚎了一声,狼统领和剩下三只狼妖立马列出一个铁桶阵,将狈军师围在中间。 徐守光知道这狈军师在计谋阵法上有些造诣,于是决定趁阵型为稳时先发起攻击,打它个措手不及。徐守光举起涓溪,对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只狼妖刺去,那狼妖刚刚跑到位置上,还未站稳脚跟,见徐守光袭来,多少有些手忙脚乱。但就在这时,狈军师指挥铁桶阵阵型稍稍变动,在那狼妖的两边,狼统领和另一只狼妖急忙靠拢过来,狼统领将手中大钢刀由下向上一甩,将涓溪架开。紧接着徐守光面前这两只狼妖纷纷张开利爪,抓向徐守光的胸口和腰腹。 徐守光可不敢停留,急忙使出谪仙步,顺着势头向后倾倒,紧接着两只脚在地上来回蹬了几步,竟又借着惯性重新站稳了身子。而在另一边的晁千代原本还想趁着机会再给狈军师来一套,怎晓得铁桶阵的另一端,始终有只狼妖护在狈军师身前。 逼退徐守光后,众狼妖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又将狈军师牢牢地保护在中间。这铁桶阵让徐守光感到有些难办,无论他和晁千代从哪个方向进攻,瞬间都会有附近的两只狼妖及时支援。 徐守光围着铁桶阵转了半圈,来到晁千代身侧,他想看看是否能发现些什么破绽,而此时的铁桶阵也由一个圆形变成了弧形,四只狼妖始终都面对着他们,不给半分机会。这样的铁桶阵更像是之前的楔形阵,攻击性极强。无奈,徐守光只得又转了回去。 在狈军师的指挥下,狼妖们也并不进攻,徐守光猜他们是在拖时间等封使君那边赶来支援。于是,徐守光也不等了,一个飞针射向狼统领,而狼统领则将大钢刀往身前一横,用宽大的刀身将飞针挡住。叮的一声,飞针被大钢刀弹落在了地上,只是这飞针刚一落地,徐守光攻击马上接踵而至,涓溪横着斩向狼统领的腰部,狼统领连忙将大钢刀推出,架住了涓溪的攻击。与此同时,狼统领左右两只狼妖迅速飞身上前,使爪子掏向徐守光的腰腹。徐守光原地转了一圈,刀风呈螺旋向下扫去,两只狼妖见徐守光攻势凶猛,也不敢硬拼,连忙收回狼爪,等待下一次机会。 见徐守光已然吸引了三只狼妖,晁千代这边也急忙快步跟上,她直接冲向面前正对着她的那只狼妖,使落霞伞对着这狼妖就刺了过去,那狼妖方才也亲眼见过同伴折在这落霞伞下,便使爪子一拍,要将这落霞伞拍开。可就在这时,落霞伞突然一下张开了,巨大的伞面直怼到那狼妖的脸上,那狼妖眼前尽是一片油纸伞的红色。它不知道晁千代要做什么,只得使狼爪将落霞伞向外推开,可这一推,那狼妖却感觉手中力道不正常,一点阻力也没有,落霞伞直接向后飞了出去,这伞后没人! 而这时,晁千代已然借着落霞伞遮挡狼妖视线的时机,俯身出现在了狼妖的身侧,对着面前完全没有保护的狈军师一剑刺去。孤鹜剑刺穿了狈军师的喉咙,狈军师都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浑身一软,紧接着瘫倒在地上,死了。 原来方才徐守光观察到这铁桶阵虽表面坚固,但只要先在一边吸引住狼妖们的注意力,另一边的防御能力便会瞬间下降,这时再使出些小花招,便可一举拿下狈军师。于是他假借寻破绽围着铁桶阵绕了一圈,却在经过晁千代身边时与晁千代嘀咕了几句,这才有了刚刚的发生的一切。 没了狈军师指挥的狼妖们瞬间乱作一团,不多时便被二人杀了个干净。徐守光将涓溪从狼统领背上拔了出来,又在它的毛皮上将血迹擦了去,之后徐守光看向众人,还好,除了自己肩上挨了一刀,其他人都没再受伤。 “走吧!”徐守光喊了一声,便带着众人一齐从洞口逃了出去。 众人出了啸风洞,只见洞口各路小妖横尸遍野,活着的估计也各自跑散了,见前方再没了阻碍,众人心中一阵喜悦,都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安全了的时候,身后山洞中猛然传出一阵虎啸,这虎啸惊得林中鸟群飞起,惊得草丛中小兽乱窜,也惊得众人不由自主地慢慢扭过脖子回头望去,只见从那黑漆漆的山洞口,封使君勾着脑袋慢慢地走了出来。 第三十三章 封使君左手拎着条死蛇,右手提着个狗熊脑袋,满身是伤,看来方才那场恶战着实惨烈。封使君见着徐守光一行人,也停住了脚步,他把狗熊脑袋往地上一扔,把蛇塞入口中,一口咬断,嚼了嚼后便咽了下去。 “徐守光,赶紧跑!这封使君法力高强,现在的你绝不是他的对手!”小白的声音在徐守光耳边响起。 徐守光点点头,而后对着众人喊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快跑呀!”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向山下跑去。封使君见众人逃跑,双腿一发力,一个箭步就追了上去,虎爪伸向安静思背上的老安。这时,封使君余光瞟见身侧一道寒光亮起,连忙收回虎爪止住冲势,只看见徐守光手持涓溪挡在了他的身前。 “你干什么!你打不过他的!”小白声音显得十分焦急,看来这封使君确实不简单。 “我知道,可我若不拖他一下,其他人必然跑不掉...”徐守光小声跟小白说。 “小子,你毁了老夫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本想把你放在最后一个慢慢折磨死,但既然你这么着急,老夫就先成全你了!”封使君恶狠狠地盯着徐守光,徐守光顿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身上冷汗直冒。 封使君也不再多说什么,伸出虎爪对着徐守光就拍了过去。这虎爪速度极快,夹带着风声就扇到了徐守光眼前,徐守光来不及躲闪,只好架起涓溪格挡。可这涓溪才碰上虎爪,徐守光就感觉到一股巨力顺着刀身就传递到了虎口,紧接着整个人就倒飞出去一丈多。 徐守光双脚使力,努力往地面扎下去,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他感到右手虎口一阵发麻,看见手中的涓溪不断地颤抖。徐守光赶忙用左手抓住右手手腕,努力控制不要让唐刀抖得那么厉害。而这时,封使君又一步冲了上来,举起虎爪直接抓向徐守光的面门。 徐守光本想抬起唐刀格挡,可此时他的右手发麻,动作已然跟不上了。眼见封使君杀招将至,一把红伞挡在了徐守光身前,原来是晁千代见徐守光没跟上,便转身杀了回来。虎爪拍在落霞伞上,晁千代被震得向后直退,眼见要摔倒,徐守光赶忙伸手将晁千代揽住。 “你回来干嘛!”徐守光有些生气。 “来帮你啊...”晁千代站稳了身子。 “这家伙太强了,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你赶紧先走,我先拖住它...放心,我会找机会脱身的...” “你们谁也走不了!老夫先解决了你俩,一会便下山把他们也都吃了!”封使君大吼一声,高高跃起,举起虎爪对着二人头顶一掌劈下来。徐守光见状,赶忙将晁千代一把推开,紧接着借着力自己也向后方翻滚避开。封使君一掌拍在地面上,顿时二人方才所站的位置山石裂开,碎石飞溅,地面向里凹陷出一个坑。 见攻击被徐守光躲开,半蹲在地上的封使君直接双腿一蹬,对着徐守光又冲了过来。腾跃在空中的封使君身体半侧,右臂弯曲,虎爪张开,弹出五只锋利如匕首的指甲,对着徐守光的面门便要拍过去。此时的徐守光刚刚起身,来不及躲闪,情急之下只得使出妖丹绝技。 “缠绕!”徐守光大喊一声,只见从封使君脚下地面上快速伸出两根虚幻的傀儡丝,一把将封使君的左脚缠住。跃在空中的封使君突然被拖住了后腿,重心瞬间失衡,封使君向前倾倒下去。 失去重心的封使君仍不忘攻击面前的徐守光,伸出虎爪向前抓去,得亏这傀儡丝将封使君拖住,虎爪在徐守光面前掠过,徐守光的额发被劲风带起吹向一边,但好在还差那么点距离,没有受伤。 封使君抓了个空,巨大的身躯摔在了地上。徐守光赶忙趁机发动反击,他后跳一步,双腿微曲,将涓溪置于腰间,将真气通过手心导至刀刃上,刀刃慢慢变蓝。而后徐守光向前迈了一大步,猛地一下将手中涓溪向前方挥出,霎时间一股带水花的气刃从涓溪中被挥出,飞快向着前方的封使君斩去。 此时缠绕的时限已过,傀儡丝立马散成无数光点消失不见,封使君已然从地上爬起身来。见眼前气刃飞来,封使君微微弓背,将虎爪扎入地面,而后他虎爪向上猛地一挥,地面上立马出现四道深深的爪痕,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泛着些许绿色的风刃从他虎爪残影中飞出,对着面前的气刃直直撞了过去。 两股力量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绿色风刃立马将蓝色气刃所吞噬,而后速度丝毫不减,对着徐守光就飞了过来。徐守光急忙向侧边翻滚躲闪,风刃划破地面飞了过去,最终打中了一棵大树。这大树树干约有一人环抱那么粗,被风刃打中,大树猛然颤动了一阵,而后只听吱嘎一声,大树竟直接折断倒了下来,断口处有多半是被风刃所破坏的,那些地方切口平整,就似刀砍斧凿一般。 封使君没有给徐守光喘息的机会,又接连划出两道风刃打向徐守光,徐守光连续躲闪,总算是勉强避开。这时只见封使君俯身趴在地上,如野兽般向徐守光这边奔来,这种状态下的封使君速度极快,顷刻之间便赶到了徐守光身前,而后封使君半立起身子,张开双臂,猛地扑向徐守光。徐守光刚避开两道风刃,身子都没站稳,见这封使君扑了过来,只得赶忙使出谪仙步,身子直接贴着地面倒下去,双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从封使君肚皮下面滑了过去。 此时徐守光已然滑到了封使君的身后,他抽出涓溪,刚想趁机给封使君腚上来一刀,怎料得一条粗壮的虎尾嗖的一声抽了过来,直接抽在徐守光的胸口。徐守光顿时就感觉喉咙处一股热流上涌,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紧接着整个人就被直接掀翻过去。 封使君转过身,一步一步慢慢逼近倒在地上的徐守光,它用那对极具威慑的眼瞳狠狠盯着徐守光说道:“小子,你是第一个,不过你别担心,很快,那些人也会来和你作伴...” 封使君话音一落,举起爪子对着徐守光就拍了下去。就在这时,只见一把张开的红色油纸伞飞过,正好挡在徐守光的身前,原来是晁千代赶了过来。封使君一把将这落霞伞拍到一边,这时,只见伞后面的晁千代举着孤鹜剑对着封使君喉咙直接刺了过来。 这一击来得突然,但对于身经百战的封使君来说,怎么能想不到。只见封使君使虎爪在面前一抓,如之前对付柳道长一般,直接将孤鹜剑剑身牢牢地握在掌心,晁千代无论如何用力,孤鹜剑都动弹不了分毫。 “自不量力!”封使君从鼻子中哼出一声,他另一只虎爪抬起,对着晁千代脖子抓去。这时,一道银光闪过,一枚飞针刺入封使君左眼,原来是徐守光趁封使君注意力全在晁千代身上,忍着胸口的剧痛,调出飞针偷袭。封使君大吼一声,一把甩开晁千代,捂着眼睛向身后退了两步。 晁千代也知道封使君的厉害,即便是受伤了,也不是他俩能对付的,趁这个时机,晁千代拔下翎羽簪,将真气灌注其中,瞬间,晁千代便化为了姑获鸟。化为姑获鸟的晁千代赶忙飞向徐守光,两只脚爪抓住徐守光的肩膀,拼命扑扇翅膀,将他带到空中。 而此时,封使君也已然将左眼中飞针给拔了出来。他龇着牙看向前方,正好看见晁千代带着徐守光向山下飞去。封使君瞬间暴怒,他不可能放任这两人活着离开黑风山。只见他弓起背,四肢同时着地,膝肘关节弯曲,整个身体就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箭,待到拉满弦时,封使君四肢同时用力猛地在地上一蹬,将整个身体弹了出去。 晁千代带着徐守光本来就飞不高,忽然听见身下一阵风声传来,赶忙低头看去,只见封使君正张着血盆大口快速地靠近二人。晁千代赶忙拼劲全力扇动翅膀,试图飞得更高些,但封使君的冲势太猛,速度太快,晁千代现在再怎么努力也根本不可能逃出虎口。这时,徐守光从如意袋中调出一个小瓶,迅速拔开瓶塞,将整个瓶子对着封使君就砸了下去。 封使君浑身腱子肉,强壮结实,就算是酒坛子砸上去,也等同于挠痒痒。面对这样一个小瓶子,封使君丝毫不躲闪,直接一头将小瓶子撞飞,而后封使君凭着惯性继续直上,靠近徐守光后猛然张开大嘴,而后一个喷嚏打了出来,溅了徐守光一脸。 之后封使君打着喷嚏又跌回到了地面,晁千代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做了什么?” 徐守光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将封使君的鼻涕口水全部抹掉后,表情显得有些悲伤:“我把王建大哥留给我的胡椒粉全喂给那封使君了,我自己都没舍得吃...” 封使君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好不容易止住后,他抬头一瞧,晁千代已然带着徐守光飞高了。封使君左眼传来一阵疼痛,想到那小子毁他洞府坏他左眼,封使君怒不可遏。他深深吸足一口气,而后仰起头,张开大嘴,对着晁千代方向一声狂吼,虎啸声瞬间传遍了整个黑风山,天空中飞着的群鸟纷纷坠落,林子中的树叶被震得沙沙作响。晁千代听见这声虎啸,顿时心中升起一片寒意,真气快速消耗,翅膀也扇不动了,与徐守光双双从空中掉了下来,一头扎进了前方的树林里。 徐守光倒在树林中的草地上,身上到处都是掉下来时被树枝划破的伤口,他试着抬了抬身子,顿时背上一阵疼痛传来,徐守光忍不住叫出声来。 “徐守光...”是晁千代的声音。 徐守光努力抬起头看向声音来源,只见已变回人形的晁千代此刻正倒在草地上,似乎也摔得不轻。 “千代,你没事吧!”徐守光一边喊着,一边挣扎着翻过身子爬向晁千代。 “她没事,不过马上就要有事了...”林中突然刮起一阵风,一声令人胆寒的低吼传来,原来是封使君已然找了过来。他眯着左眼,眼角处还留着许多尚未凝固的血液,一步一步地朝徐守光走来。待封使君走到徐守光身前,他一脚踏在徐守光的背上,徐守光顿时痛得叫出声来。 “封使君...你放开他...”晁千代倒在地上,艰难地喊着。 “好啊...”封使君一脚踹在徐守光的肚子上,他恨透了眼前这个臭小子,他要将这家伙慢慢折磨死。 徐守光被封使君踹了一脚,一口鲜血立马喷了出来。晁千代见此不免心疼,便哭了出来。 “千代...我没事的...”徐守光口中含着血,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哦,看来你很在乎她...”封使君转过身,慢慢走向晁千代,他此时有了个想法,若是能当着徐守光的面把晁千代吃了,岂不是更解恨... “你站住...”徐守光看封使君走向晁千代,赶忙扯着喉咙喊到。 封使君不理他,仍径直走向晁千代。 “大猫!你就这么点本事吗...是被我弄瞎只眼,怕了吗!”徐守光故意激怒封使君。 提到眼睛,封使君又感到自己左眼处隐隐作痛,他猛地转过身子,右眼圆睁,嘴角咧开,露出满口尖牙。 “好!老夫这就吃了你,用你的命来祭老夫这只眼睛!”封使君大吼一声,张着血盆大口冲着徐守光的脖颈处咬去。 只听嘭的一声,封使君巨大的身体撞在一棵大树上,震下好些落叶。徐守光的身前站着一人,缓缓地收了拳头。只见这人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穿着一件羊皮袄子,脸上稚气未脱,正是安静思。 “徐大哥,我将阿爷背到一处安全的地方,来的有些晚了,你没事吧...” 徐守光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这一拳居然能将身形庞大的封使君揍飞... “你...你...”徐守光没想好该怎么问眼前这少年。 但安静思似乎看明白了,他一边将徐守光扶到晁千代身旁的一棵大树边靠着,一边说:“在代州时,我阿爷就总不让我打架,怕我伤了别人...”而后安静思站起身来,看向对面的封使君,缓缓说到:“但今日,阿爷应该不会管我,因为要揍的也不是人...” 第三十四章 封使君用胳膊使劲撑住地面,爬了起来,他揉了揉方才被击中的脸,看向眼前这个身穿皮袄、稚气未脱的少年,此时安静思已然摆好了架势。封使君之前也遇到过狠角色,但被这样一个哪里看起来都不起眼的少年一拳揍飞,这还是头一回,封使君心中恼怒,大吼一声,对着安静思就冲了过去。 封使君身形庞大,俨然一头发狂的犀牛,踩得地面一阵震颤。待到冲至安静思身前时,封使君张开双臂,用虎爪将安静思向中间一抱,这是相扑之术,以往在对阵其他妖王时,封使君也时常会用到,一旦抱住对手,封使君便立刻会使用它那强壮的胳膊将对手身体的骨骼寸寸勒断。 眼见安静思就要被封使君拦腰抱住,徐守光和晁千代不由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可就在这时,只见安静思突然一个矮身,躲过封使君粗壮的胳膊,而后迅速闪至封使君身侧,对着封使君的腰上就是一拳。这一拳来得又快又狠,封使君那满是肌肉的腰上顿时被打得凹了进去,封使君一口老血吐出,紧接着飞出去撞在一边的大树上。 “小子,你师傅是谁...”封使君用手背在嘴角擦了一把血问道,他想弄清楚眼前这个少年的底细。 “师傅?不知道...”安静思重新摆好架势。 “...那你的功夫是哪学的?”封使君显然不相信。 “在梦里跟一个石人学的...”安静思毕竟还是个孩子,他不喜欢别人质疑他,哪怕对面是个妖怪。 “既然不愿说,也不打紧,待老夫结果掉你,再慢慢查!”封使君说罢,弓背蓄力,对着安静思连续打出三道风刃。 封使君所打出的风刃速度快且力量强,这从之前和徐守光的较量中就能看出来了。三道风刃在草地上留下了三道明显的痕迹,呼啸着奔着安静思就去了,徐守光赶忙提醒:“小心,他的风刃很厉害!” 可安静思似乎跟没听见似的,仍站在原地不动,眼见风刃就要劈到他的脸上,晁千代都吓得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看了。可就在这时,安静思猛地晃动身影,刚刚好擦着风刃的边缘挤了过去,他一边躲闪一边前冲,在躲过第三道风刃之时,人也恰好来到了封使君的身前。封使君看着眼前的少年,眼中全是不可置信,连擅长身法、以快著称的柳道人都做不到这样边躲边前进,而眼前的这少年居然做到了。 然而更令封使君想不到的是已来到自己身前的安静思突然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封使君的胳膊,而后猛地一发力,使出一个过肩摔,竟将身躯庞大的封使君摔了出去。封使君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股气浪在他身下将草地激起阵阵涟漪。封使君只觉得眼冒金星,正当他晕晕乎乎想要爬起来时,安静思又是反身一脚踹在封使君的胸口,只听似肋骨断裂的咔嚓一声,封使君惨嚎着又飞出去了老远。 见安静思竟如此勇猛,徐守光和晁千代顿时都振奋了起来,身上的伤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封使君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肩上的虎头兽吞肩铠在刚才的背摔中裂开了。他从没这么狼狈过,只见封使君一把将破损的虎头兽吞肩铠扯下摔在一旁,而后双手抱肩,屈膝弓背,浑身上下顿时冒出一股股黑色的气息,紧接着封使君猛然直起腰身,仰头打开双臂,一对虎爪掌心向天,大吼一声,虎啸声在树林间回荡,而他周身的黑气也慢慢在身后凝聚出两个黑影,一个纤细瘦高,手中持着一把黑气化成的长剑,另一个体型丝毫不输封使君,膀大腰圆,正是柳道人和黑大王。 “伥鬼!”小白声音有些焦虑。 “啥?”徐守光不明白小白说什么。 “伥鬼,但凡死于老虎口中的那些人或妖,都会化为伥鬼!伥鬼不甘心只有自己死于虎口,便会带着这最后一丝的怨念,帮助老虎去杀死其他人...” “...这...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徐守光表示很难理解。 “不患寡而患不均,凭什么不好的东西只有自己碰到,世人心思都是如此...”小白解释道。 “...”这是个礼乐崩坏的时代,的确人人都是这么想的,徐守光心里也清楚。 两只伥鬼被召唤出来后便向着安静思冲了过去,柳道人速度快,转眼间便游到了安静思身前。柳道人握着那把黑色长剑对着安静思面门直直刺去,安静思脑袋微微一侧,轻松躲过,而后一拳挥向柳道人。 拳头带着风砸到柳道人脸上,柳道人那黑气组成的脸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而后拳头竟直接从黑气中穿了过去。安静思脸上写满了惊讶,他之前也没和鬼较量过,他不明白自己的拳头为何对眼前这黑气组成的柳道人不起作用。 这时,柳道人挥动长剑,径直斩向安静思的腰腹。安静思也很快从惊讶和疑问中回过神来,见柳道人长剑斩来,他赶忙向后一步跳开。但还未落地呢,只听嘭的一声,安静思被赶来的黑大王一个冲撞撞飞。 “这...这伥鬼有些不讲理啊!别人打不中它,它却可以打中别人...”徐守光愤愤地说。 “伥鬼属鬼魅,无影无形,那孩子虽然有天生神力,但对鬼魅却也没办法...”小白说到。 “那怎么办呢?”徐守光焦急地问道。 “他虽拿鬼魅没办法,但你可以。伏魔镇邪宝轮里的浩然正气最为克制鬼魅,你去帮那孩子拖住那两只伥鬼,让那孩子快些解决掉封使君,这封使君一死,伥鬼的怨念消散,自然也就消散了...” 徐守光听小白这么说,握住涓溪便要起身。可不动没事,这一动,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徐守光疼得哼了一声,又跪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啊...”晁千代见徐守光伤得重,又不老实,赶忙往徐守光这边挪了挪。 “没事...皮外伤而已...这小兄弟对付不了伥鬼,我得去帮帮他...”徐守光咬着牙,对晁千代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过来,自己没事。 “你瞧你都啥样了,还说自己没事...”晁千代语气显得十分焦急。 “放心吧...”徐守光对晁千代笑了笑,而后一咬牙,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我去去就回!” “你小心些...”晁千代不想徐守光去,但眼下这个局势又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叮嘱他小心些。 听着晁千代关心自己的话,徐守光心中一暖,嘴角微微上扬,握紧涓溪,对着两只伥鬼就冲了过去。 此刻安静思正不断躲避着两只伥鬼的攻击,一旁的封使君浑身绷紧,用独眼死死地盯着安静思,打算一旦发现他的破绽就上去给他致命一击。 黑大王对着前方的安静思来了一个熊抱,黑大王又高又壮,臂展也长,安静思恐后跳躲不过去,于是干脆直接两腿一用力,高高跃起在空中。可就在这时,安静思猛地发现那柳道人也同样跳到了空中,正举着长剑对着自己刺了过来。安静思在空中没办法变向闪躲,面对伥鬼也没办法架手格挡,眼见这黑气组成的长剑就要贯穿安静思的身体,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枚蕴含着浩然正气的飞针嗖的一声直接射穿柳道人的手腕,那柳道人混身猛地一颤,向着地面摔了下去。 “我帮你来拖住这俩,你直接去把那封使君揍飞!”徐守光冲安静思喊到。 安静思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封使君的方向冲了过去,黑大王见状连忙扑向安静思。这时,徐守光横跃一步,紧接着一刀上挑,由黑气组成的黑大王似乎感觉到了刀中蕴含的浩然正气,连忙止住步伐,向后退了一步。 徐守光挡在黑大王身前,举起涓溪指着黑大王:“别捣乱,一会就给你报仇...” 但伥鬼显然听不进人言,黑大王虽被浩然正气吓了一跳,但怨念很快便让它忘记了恐惧,怒吼着举起熊掌拍向徐守光。徐守光见与它无法沟通,也不再犹豫,直接手起刀落,对着黑大王落下的熊掌就是一刀。 也不知是唐刀涓溪本身锋锐无比,还是这浩然正气对鬼魅伤害极大,唐刀划过黑大王的熊掌,就像是切豆腐一样,将整个熊掌切了下来。黑气化为的黑大王如触电般猛地将缺了熊掌的胳膊收回,恐惧地向后缩了缩身子。 这时,方才被飞针击中的柳道人又重新爬了起来。他的右手腕上被飞针射穿一个洞,已经拿不起长剑了。只见柳道人身体一边扭动一边拉长,慢慢便化为一条黑蛇。黑蛇立着身子望着徐守光,口中不断地吐着信子。 徐守光叹了一口气,趁黑大王畏惧之际,使涓溪抢先劈向黑蛇。黑蛇速度极快,只见它快速一扭身子,将这一刀躲过,紧接着黑蛇将嘴裂开一个夸张的角度,对着眼前的徐守光就扑了过来。这一闪一扑一气呵成,速度极快,徐守光眼见蛇口将至,手脚却也来不及反应。 这时徐守光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白光一闪,一只通体雪白的小鹿出现在徐守光身边。小鹿尥起蹄子对着黑蛇脑袋就踹了过去,黑蛇反应不及,被踢中了下巴,立马整个脑袋向后一仰,从下巴到天灵盖破开一个好大的窟窿。黑气顺着窟窿不住地向外流散,黑蛇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了,随之重新化为一阵黑气飘散开来。 “...小白?”徐守光望着眼前这只突兀出现的小鹿,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 “看什么看!正是本大神...”化身小鹿的小白一脸傲娇地别过脸去。 “你...”徐守光刚想说点什么。 “你什么你!还不快先把你眼前这伥鬼解决了...”小白语气似乎不太友善。 听了小白的话,徐守光才想起一边还有只伥鬼呢。他转过脸,看向黑大王,此时黑大王已然从恐惧中摆脱出来,怨念又驱使着它向着徐守光撕咬过来。 “真是可怜,死后还要被封使君控制...”徐守光心中感慨,他一个闪身躲过黑大王的攻击,而后高高跃起,右手倒持涓溪,左手抵住刀柄,用力向身下的黑大王扎了下去。倾注了浩然正气的涓溪贯穿了黑大王的身体,从心口刺了出去,黑大王惨嚎一声,趴倒在地上,不一会儿,偌大的黑大王便重新化为一团黑气消散在空中。 此时,安静思也跟封使君战到了一块。只是,没有了伥鬼的牵制和威胁,安静思犹如天神下凡一般,死死地压制着封使君。只见安静思一拳轰在封使君的小腹上,封使君嗷呜一声,整个身体被揍飞到半空中。这时下方的安静思双脚猛地一蹬地面跃起跟上,对着封使君脑袋就是一记勾拳。封使君挣扎着使双爪交叉格挡,可安静思力量极大,勾拳隔着两只虎爪将力量全部打在了封使君的脸上,封使君顿时觉得嘴里又是一阵腥甜,似乎还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夹杂在其中。接着安静思在空中直接又是一脚踢在封使君胸口上,封使君哇的一声将含在口中的鲜血吐出,鲜血中冒出个尖尖的东西,泛着些黄色,是牙,封使君的牙! 封使君在空中翻了两圈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知道今天自己栽在这放羊娃的手里了,既然没有胜算,封使君也不再纠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挣扎着爬起身来,转身就跑。可这还没跑两步,封使君只觉得自己尾巴似乎被扯住了,他连忙回头看去,只见此时安静思一手正拽在自己的尾巴上。平日里,封使君的尾巴坚硬如鞭,时常被作为兵器去对付敌人,徐守光方才也吃了这个亏,但现在这尾巴在安静思手中,任凭封使君再怎么用力,都抽不出来。 安静思握住那尾巴向后猛地一拽,封使君立马向后倒了下去,紧接着安静思一个直拳,对着封使君背部轰去,封使君身子早已失去了平衡,转也转不过来,逃也逃不开,背部脊梁骨被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中,顿时咔嚓咔嚓的一阵脊柱碎裂声音传出,封使君嗷呜一声惨叫,身体曲折成一个奇怪的角度飞了出去。飞出去的封使君撞到前方一棵大树上,重重摔在了地上,连挣扎都没挣扎,便没了生息。一颗泛着黑气的紫色珠子从封使君口中咕噜咕噜滚落出来。 “妖丹!”徐守光眼尖,一眼就瞧见了,他也顾不上胸口的疼痛,蹒跚地走到妖丹前,弯腰将它拾了起来,揣到怀里。 见封使君已死,晁千代和安静思也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们看向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小白,满脸疑问地靠了过去。 “这小鹿好可爱呀!”晁千代一个劲地摸着小白的脑袋。果然,没有任何少女能拒绝毛茸茸又可爱的小动物。 “这个毛皮手感好顺啊,比我家羊的还要好...”安静思也忍不住摸着小白的背。果然,没有任何人能拒绝毛茸茸又可爱的小动物。 “白泽!我是白泽!”小白奶凶奶凶地吼道,听到小白的吼声,晁千代和安静思二人看向小白的脸,但手却始终舍不得从小白身上拿开。 第三十五章 “好了好了,都别摸了,小白要不高兴了。”徐守光一边喊着,一边把晁千代和安静思挤开,小白则趁机又回到了玉扳指里面。 “徐守光!小气!”晁千代以为徐守光把小白收进了乾坤袋,有些不高兴。 徐守光显然也没打算把玉扳指的秘密跟二人说,赶忙转移话题:“咱们赶紧去老安那边看看吧...” 这话一出,果然晁千代也不再纠缠,几人找回上山时从一撮毛那里抢的马,便由安静思带路,骑马朝山下去了。 片刻之后,徐守光远远便看到几人在一棵大树边焦急地朝这边望过来,是独眼龙和将军,老安则在旁边靠着一棵大树坐着休息。 众人汇合后,徐守光见着另外几个被抓的村民不见了,便问独眼龙:“其他人呢?” “他们也不知你能不能胜,怕那封使君追来,便先跑了。” “跑了便跑了罢,在那洞里时我听妖怪们说一会有个啥神使要来,咱们也快些下山,别给他碰到了...” 说罢,徐守光分了下马,徐守光和晁千代乘一匹,安静思和老安乘一匹,独眼龙和将军乘一匹。分完马后,徐守光便带着众人寻了一条小路下山去了。 半日后,安静思家中,老安躺在床上,此时又昏了过去;安母和安静思在老安边上照顾着;晁千代一夜未眠,趴在桌子边睡着了;将军被独眼龙差去不知道做什么了,独眼龙则拖了张板凳坐在门口,时不时往外看一眼。 徐守光此时一个人在院中喂马,他往食槽中捧了一把草料,而后压低声音:“小白呀,原来你能从那扳指中出来呀...” “那自然,只是之前我力量流失得太厉害,没法聚成形。但今日黑风山中死了那么多妖怪,山中尽是散出来的妖力,我吸收了不少,自然也能化形出来。” “这样啊,那要不你以后也别在那扳指里呆着了,多闷呐...” “那不行,我化形出来是要耗费妖力的...” “啊!耗费妖力...那我的玉佩…那知道耗费妖力你还出来干嘛!”徐守光想起玉佩封印的事。 “哼!还不是得怪你太弱!我若不出来,你哪还能站在这...”小白语气中全是嫌弃。 “...哈哈哈...哦!对了,小白,你不是总说自己是白泽吗?怎么我看你化形是只小鹿呢?”徐守光赶忙转移话题。 “哼!谁还没个小时候呀...” 徐守光跟小白正聊着,就听见木屋中安母喊到:“相公!相公!你醒了啊!” 徐守光赶忙进到屋中,见此时老安正靠在安静思怀里坐着,安母坐在边上擦着眼泪,独眼龙站在床边关切地看着老安的情况,晁千代则坐在桌前揉着惺忪的睡眼。 “水...我要喝水...”或许是睡得太久了,老安醒来后一直喊渴。 安母忙起身去缸里取水,但走近了才发现缸里已经空了。 安母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我去取点水来...”说罢,便拎着桶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院中传来一阵嘈杂。众人赶忙出门查看,安静思也扶着老安慢慢走出去。 一出门,徐守光便瞧见俩官差模样的,一胖一瘦,两人各拽着一只羊,而安母则跪在地上,将一只羊死死抱在怀里。 老安见着,也顾不上身上的伤了,挣扎着跑了几步也来到两官差面前,抓着那瘦官差的袖子,哭喊着:“二位官爷,我家来年就指着这两只羊过生活了,您二位行行好,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瘦官差一脚踢开老安,嘴里嚷嚷着:“你家抗税不缴,老子们不锁你去县衙就已经是行善事了!你倒好,非但不感恩,还在这给老子们哭哭唧唧的...好啊,要哭你跟老子们去县衙哭!”说罢,举起手里的链子就要锁过去。 可这锁链才抛出,便被安静思一掌打开。 瘦官差一见眼前小子居然敢反抗,厉声喝道:“反了你了!” 安静思也不怕他,捏着拳头就要冲上去,老安见着赶忙阻止:“孩儿啊,别动手!千万别动手!”可老安这一激动,背上伤口又裂开来,老安口中吐出一口血,跪倒在地上。 “爹!”安静思赶忙蹲在身子扶住老安,而这时瘦官差则趁机要使链子去锁安静思。 徐守光赶忙上前一步就要帮忙,可这时就听一旁独眼龙厉声喝道:“住手!”见独眼龙出手,徐守光嘴角微微上挑,也便不再做声。 瘦官差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忙抬头看去,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独眼龙,这人身上衣服虽看起来还行,但衣服上满是污渍,显得破烂不堪,想必是个落魄户。 想到这里,瘦官差立马恢复了之前的蛮横劲儿,仰着脑袋问:“你是何人呐?” 独眼龙也不理他,只是指着瘦官差手里的链子问到:“此人所犯何罪?你要锁他回去、” “抗税不缴!” “什么税?” “田赋、关市赋、山泽赋、口赋!”瘦官差背得滚瓜烂熟。 “水脚钱,车脚钱,库子钱,竹篓钱!”胖官差补充道。 听那俩官差你一言我一语的胡诌,独眼龙喝到:“混账!今年朝廷采纳了杨相所推的两税法,所有税务早就一次征收过了,哪还有这么多的苛捐杂税!” “哟,是个懂行的...”胖瘦官差心中想着,但这官差们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哪受过骂,瘦官差举着链子指向独眼龙:“你是个什么东西!老子们官府办案,哪有你多嘴的份!赶紧的,有多远给老子们滚多远,小心一会老子们把你一并给锁回去!” 瘦官差说罢,两步走到独眼龙身前,用手对着他胸口使劲推了一把。可这独眼龙却像是脚扎根进了土里,就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瘦官差见没推动,将两只袖子一撸,呸呸两声碎了口吐沫到手心,而后对着独眼龙使尽浑身力气推了过去。独眼龙仍旧稳稳地立在原地。瘦官差有些不可思议抬头看向面前的独眼龙,独眼龙鄙夷地看着他,肩膀一使劲,一股力量顺着瘦官差的手就传了过去,瘦官差喊了声“哎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你竟敢寻衅滋事,殴差拒捕!”坐在地上的瘦官差指着独眼龙。胖官差见了,连忙举着链子向独眼龙冲去。独眼龙见胖官差冲过来,上去就是一脚,这一脚踹到胖官差的肚子上,踹得他就像是个皮球,咕噜向后一滚,正好砸在瘦官差的身子上。 “哎哟!”胖瘦官差都疼得叫出声来。二人爬起身来,瘦官差瞧出眼前这独眼龙有些功夫,于是他边向后退边指着独眼龙说:“老东西,你给老子们等着...”说罢,便拉着胖官差要跑。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远远看见一队人马正快速向这边疾驰而来,从服饰上看,像是官家的。俩官差本来已经准备溜了,一看这官家的人马到了,这不靠山就到了吗!瘦官差转过身子,指着独眼龙说:“哼!老子们兄弟到了!” 独眼龙也不搭理他,而胖官差见独眼龙不说话,以为他听着官家的名怕了,便两步小跑到独眼龙侧面,把链子向前一套,将独眼龙锁了起来。 很快,这一队人马便来到了木屋前,众人都下了马,为首的是个将军,县太爷则跟在将军身边。瘦官差见县太爷在,顿时腰板挺得更直了,他一把将胖官差手中的链子一头抢了过来,对着县太爷满脸谄媚笑道:“老爷,这厮寻衅滋事,殴差拒捕。被我给我锁了...” 这瘦官差话没说完,那将军一巴掌糊在他脸上,只听“啪”的一声,瘦官差捂着脸在原地转了三个圈,晕晕乎乎的就见那将军正在给独眼龙将链子取下,紧接着将军单膝跪在地上,双手一抱拳:“义父!孩儿来迟了,让义父受委屈了!” 县太爷见着这情况,脸瞬间都吓白了,赶忙也跑到独眼龙跟前跪下哭道:“小人不知晋王驾到,以至于底下猪狗冲撞了晋王,还请晋王殿下恕罪啊!” 瘦官差一听,知眼前这独眼龙是晋王,顿时吓得瘫倒在地上。胖官差见形势不妙,缩着脑袋想开溜,可才走两步,便一个大前趴子摔倒在瘦官差身旁,原来是徐守光偷偷将脚伸出去绊了他一下。 “来人!快将那两个猪狗拿下!”县老爷不敢起身,跪在地上指挥到。 听到县老爷下令,身后几个官差模样的立马举着棍子上前将那胖瘦二官差给架了起来。 “晋王殿下,这人我给您拿住了,您看该怎么办?”县太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来人!将这二厮连同这个巧立名目盘剥百姓,吸食民脂民膏的贪官一并押下去!”晋王一指前方跪着的县太爷。晋王话音一落,县太爷瞬间就被吓丢了魂,一下瘫软在地上。 几个兵士将这三人押了下去。老安和安母也没想到眼前这独眼龙竟然是晋王,忙给晋王下跪。晋王立马上前将他俩扶起,这时他身后的将军对队伍里一招手,立马便有一个拎着药箱的大夫来到跟前。 晋王握着老安的手:“老安呐,这房州偏僻,不太好请大夫,于是老夫便差人去把我营中的医博士带了过来给你疗伤。” “这...晋王殿下...”老安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没想到这晋王竟会为了他专门把军营的医博士调来。 “不打紧,你好好养伤便是。”晋王显然知道他想说什么。而后晋王顿了顿,看了一眼安静思后对老安说:“老安呐,有件事老夫想与你商量下...” “晋王客气了,有什么事您吩咐就是!”老安赶忙说道。 “这次能从黑风山平安回来,多亏了令郎...”晋王看着安静思。 其实在从黑风山回来的路上,徐守光就已经将安静思如何打死封使君的事跟众人都说了一遍,晋王求贤若渴,自然就相中了安静思,这才放着军营不回,硬是要跟着徐守光来到这石头村中。 “我见这孩子对你孝顺得很,心中好不羡慕,想我李克用虽已有十二个儿子,但若论胆识、本事、忠孝,没一个儿子能跟这孩子比的...”晋王这话一出,身后的将军脸上似有些难看,但他很快便重新调整好表情,低着头和没事一样。 “老夫想收这孩子做我第十三个儿子,不知老安你怎么看?”晋王看着老安的脸。 晋王要收自己儿子去做养子,老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虽有些舍不得安,但他清楚安静思若跟着自己,一辈子也只能在这放放羊,还得受尽贪官污吏的欺负和盘剥。如今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老安不住地点头,而后对着还跪在地上的安静思喊道:“孩儿啊,还不快拜谢晋王。” 安静思什么事都听老安的,老安让他拜谢晋王,他一转身子,对着晋王一叩首:“草民安静思谢过晋王殿下!” “哈哈哈,还叫晋王殿下?”晋王看着安静思哈哈大笑。 “这...”安静思被晋王一说,不知该怎么办。老安急得连忙踢了他一脚,低声道:“还不快叫义父...” 安静思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又对着晋王一叩首:“孩儿安静思见过义父!” “这才对嘛,哈哈哈!”晋王开心地将安静思扶了起来,“以后,你就是我李克用的第十三个儿子,你就是十三太保了!” 之后,晋王又转身唤来那将军,对安静思说:“这是你四哥四太保李存信。” “见过四哥!”安静思双手抱拳道,李存信也随之抱拳回礼。 晋王很是高兴,又转过头对着李存信嘱咐道:“老四啊,以后你可要多多照顾你十三弟啊。” “义父放心!孩儿必定当十三弟做亲兄弟一般!”李存信拍着胸脯保证。 这时,晋王又看向徐守光:“这次也多谢徐少侠相助了!” “唉,晋王不必客气!”徐守光拱手抱拳。 “徐少侠一身好本领,不知是否有志向去建军功...” “晋王你可打住吧,我可不想当什么义子...”徐守光心中吐槽到,嘴里却说:“回晋王,在下就是个乡野村夫,不识礼法,这要进了军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砍头了...” “...既如此,那老夫也不勉强了...”晋王有些惋惜,顿了顿后,他又问道:“那徐少侠今后有何打算呢?” 徐守光听罢,看了眼身边的晁千代,对晋王说:“先去扬州吧。” “扬州...”晋王啧了一声。 “嗯。”徐守光确定的点了点头。 “这扬州最近可不太平啊...” “哦?” “徐少侠有所不知,这反贼黄巢最近正在扬州那块与高骈将军交战,这刀剑无眼,老夫劝徐少侠还是不要去的好...”晋王说道。 “多谢晋王告知!可在下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好吧,既然徐少侠已然下定决心,老夫也就不再劝了...”晋王说罢从腰上解下一个腰牌,递给徐守光道:“这是我晋王府的腰牌,你先收着,途中或许有用。” 徐守光接过腰牌,躬身谢过晋王:“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晋王了!” “不必谢,你助我从黑风山平安脱险,腰牌这点事算不上什么,自我被那蛇妖抓去,已许久没回去了,一会我便带人回营,徐少侠路上多保重!” 晋王说罢,又转头回去和老安安母一阵寒暄,之后便留下医博士,带着其余人回营了,安静思也随着晋王一同去了。 第三十六章 徐守光看着晋王一行人离去的背影,转头对着晁千代说:“那我们也走吧。” 晁千代点点头,于是二人回屋取了随身装备,之后与老安和安母道了别,便跨上马向东边去了。 二人沿着道路走了不久,迎面敲锣打鼓地来了一队人马。这队人马约十几号人,统统蒙着面,一副草军打扮,最前面四人举着四面旗子,一面写着“天兵”,一面写着“义军”,后面两面看不清,但似乎写着个“尚”字。中间几人负责奏乐,唢呐齐鸣,锣鼓喧天。后面几人则抬着个巨大的步辇,这步辇周身漆着朱漆,扶手处由印花布帛包裹了好几圈,接缝裁切平整,做工十分考究。步辇上端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这汉子身长约九尺,面目凶恶,穿着一件兽皮缝制的大氅。 看这打扮多半就是那伙妖怪口中的神使了,徐守光赶紧招呼晁千代小心。二人随即下马,把马拉到路边,让那队人马先过。 前方人马很快就来到了二人跟前,锣鼓唢呐好不热闹,徐守光和晁千代赶忙低了低头。当步辇行至二人身前时,那高大汉子忽然一摆手,口中低声道了句:“停!”整个队伍立马不再往前,锣鼓唢呐声也戛然而止,顿时四周一片安静。 高大汉子一手扒在步辇扶手上,弯下身子,将脸凑近了徐守光:“你二人是从何处来呀?” “我二人是打那光迁县来的...”徐守光随口编了个慌。 “那路上可曾遇到一伙人,其中有个独眼龙...”高大汉子又问。 “...嗯...”徐守光假做思考状,“要说这独眼龙,好像是有点印象...” “往哪去了?是不是往前面那石头村去了?快说!”高大汉子催促道。 “那倒不是,我看他们方向是朝着黑风山去的...” “黑风山?”高大汉子有些不信。 “嗯,是的,他们一行人不少,路过身边时我好像听到他们说要去埋伏什么使什么的...” 听徐守光说完,那高大汉子猛地直起身子:“哼!这帮蠢货,我正愁不知何处去寻他,没想到却自己送上门来了...掉头!去黑风山!” 高大汉子话音一落,整个队伍立马掉转个一百八十度,朝着黑风山方向去了。 待这群人走远了,徐守光一个翻身上马,掉转马头,对晁千代喊道:“方才那谎瞒不了多久,快!咱们赶紧回石头村,让老安他们避一避...” 很快,徐守光和晁千代便回到了石头村,徐守光找着老安,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便又挨家挨户地敲开门,让大家赶紧先离开这石头村。众村民听罢,也纷纷开始收拾家中细软,徐守光是等得心急如焚啊,好不容易等村民们收拾完,在村中集合了,一阵唢呐锣鼓声却从村口传了过来。 随着热闹的唢呐锣鼓声,那队人马进了村子,高大汉子坐在步辇上,看着眼前的徐守光和晁千代,笑着说:“刚才走了老半天,也没见你们追上来,本座就起疑了,果然,你们在这啊!” 随后,高大汉子从步辇上跳下来,九尺的身高让在场所有村民都不禁向后退了两步。高大汉子往人群里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晋王,便喊道:“本座是黄王手下大将尚君长,尔等听好了,速速交出晋王李克用,本座便放你们一马,否则...” 尚君长将手中鞭子一甩,队伍中所有家伙立马扯掉蒙在脸上的布,露出藏在布下的脸,原来尽是些山猪、野獾、豹子、狐狸。众村民一见大惊,这时尚君长又甩了一个响鞭将慌乱的村民震慑住,随后他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否则,便拿你们去填小的们的肚子!” 此话一出,顿时吓得村民中几个小娃娃嚎嚎大哭起来。各妖怪闻声瞧着那几个娃娃,顿时眼睛放光,涎液滴落满地。 “驭兽使大人,这娃娃有些吵,不如由属下给他吃了,也清静些...”一旁的豹子贴在尚君长耳边悄声说道。 “不急,先等他们说出那独眼龙的下落...”尚君长摆摆手,示意豹子稍安勿躁。 接着,尚君长又指着站在最前面的村长:“老头,你说说吧,李克用在哪儿?” “...这...”村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战战巍巍的村民们,心一横说道:“回大人的话,那晋王不在这里,一个时辰前便回营去了...” “哦?”尚君长看向众村民,见众村民也跟着点头,便说:“既如此,那晋王怕是不那么好抓了...” 顿了顿后,尚君长突然提高声调:“那咱们也不能白来呀!小的们,这帮家伙窝藏独眼龙李克用,便是与我长生教作对!去吧,把他们都吃了!” 尚君长一声令下,众妖怪顿时变得兴奋无比,方才的豹子速度最快,对着之前就相中的那个嚎嚎大哭的小女娃就扑了上去。小女娃的父母见状,赶忙想去护住她,可毕竟是寻常人家,速度差了一大截。 眼见那豹子就要咬住小女娃,这时只见刀光一闪,豹子那颗张着血盆大口的脑袋,竟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好几圈。紧接着,豹子那没了脑袋的身躯被徐守光一脚踹开,正好砸到一旁的山猪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妖怪都看了过来,只见徐守光手持涓溪,站在众村民前方;晁千代则一手握着孤鹜剑,一手握着落霞伞,身旁一只野獾就像一摊泥一样,软软地倒在了晁千代的脚边。 “原来,那几人口中说救走晋王的就是你俩啊...”尚君长提起晋王被救走之事,心里就一阵窝火,他可是在长生教中立下军令状,说要提着晋王脑袋回去的。如今见着这坏他好事的徐守光和晁千代,他恨不得扒了他俩的皮,抽了他俩的筋。 “小的们,给我弄死这俩小崽子!”尚君长大吼一声,众妖怪立马舍了眼前的村民,都举着各式家伙,朝着徐守光和晁千代冲了过来。 见妖怪们奔着徐守光和晁千代去了,石头村的村民们纷纷躲回了屋里。这样也好,至少徐守光和晁千代在对付众妖怪的时候就不必再有其他顾虑。 一只老鹿举着一杆长戟对着徐守光胸口就刺了过去,徐守光稍稍一侧身,将长戟让过。紧接着徐守光手中涓溪向上一挥,老鹿一声惨叫,原本一对刺向徐守光的巨大鹿角被齐刷刷地斩断,顿时老鹿头顶上鲜血直流。 一旁的狐狸见老鹿吃了亏,连忙手握两只匕首连续刺向徐守光。这狐狸显然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手中匕首一招快过一招,攻势连绵不绝,刀刀直取徐守光的要害。徐守左躲右闪,不断躲避狐狸的攻击。忽然,徐守光向后一个大跳,和狐狸拉开距离,狐狸一见徐守光要逃,连忙抢步向前跟上,可就在这时,徐守光手中不知何时变出来一枚飞针,对着狐狸就射了过去,狐狸也算敏捷,立马改变方向躲闪,飞针擦着狐狸的身子就飞了过去,一针将狐狸那大尾巴钉在一旁的墙上。狐狸惨嚎一声,赶忙转过身子去拔那尾巴上的飞针。 徐守光正准备趁这个机会直接将那狐狸结果掉,可一旁的水牛却一步跳出,挡在了徐守光的身前。水牛挥舞着两柄铁瓜锤,直直砸向徐守光的脑瓜子。这铁瓜锤一柄就有三十多斤重,若直接砸在身上,轻则断几根肋骨,重则震碎五脏六腑,若直接砸在脑门上,势必当场颅骨碎裂,脑浆横飞。徐守光也不敢硬接,只得放掉狐狸向后跳开。 只是徐守光刚才脚落地,早已在暗处观察他许久的豪猪立马对准徐守光位置,将身后的刚毛射了过来。这些刚毛非常尖锐,形似于针,只是长度可比针长多了,比一般人小臂还长个几分。徐守光瞅见这些刚毛射来,连忙向侧边躲闪,边躲边挥动手中涓溪,将躲不开的几根刚毛挑飞。 徐守光这边还在躲避豪猪的刚毛,另一边野猪却瞅准这个时机,举着一把重五六十斤的禅杖冲着徐守光就冲了过来。整个禅杖由浑铁打造而成,禅杖的前端有个金钟铲,上面闪着阵阵寒光。徐守光好容易应付完豪猪,见这边又来只野猪,口中骂了一句,紧接着两脚用力向上一蹬跃在空中,用脚尖掂了一下金钟铲铲面,借力直接越过野猪头顶,跳到了它的身后,回身反手就是一刀。那野猪也不一般,见徐守光跳到自己身后,想都不想,直接使禅杖另一端的月牙铲向后一铲,正正好架住涓溪。 涓溪和禅杖咬在一起,这时,只见一只黄鼠狼举着把比它自己都大的开山巨斧冲着徐守光就劈了下来。此时徐守光若是为了躲避这开山巨斧,手中卸了力量,那月牙铲势必会立马跟上铲掉他的头颅;但若只顾和眼前这野猪拼力量,这开山巨斧也会将他劈成两半。一旁的晁千代瞧见徐守光危在旦夕,正欲舍了眼前的山猫去救徐守光,无奈这山猫却一步跟上,好巧不巧地正好挡在她的面前。 眼见这开山巨斧就要劈到徐守光的脑袋上,只见徐守光猛地一矮身,矮身同时收了涓溪,野猪禅杖原本对抗的力量猛地一撤,野猪刹不住手,禅杖直接向前方送出去,恰好把黄鼠狼那把开山巨斧给挡住。开山巨斧劈在禅杖上,月牙铲噹的一声便砸到了地上,紧接着这浑铁铸的杖柄也经不住弯了下去。禅杖下方的徐守光早已一个翻滚来到了野猪身侧,他手中涓溪一挥,野猪下半身溅出一片血花,紧接着就看见野猪右腿断开,野猪惨叫着倒在地上来回翻滚,鲜血淌了一地。 见徐守光将危机化解,晁千代心中石头总算落地,她回过头来看向前方,之前的山猫却不见了踪影。晁千代心中暗叫一声坏了,她急忙左右四顾,却没发现此刻山猫已然爬在她头顶的树枝上,猛地跃下,手中一把金爪对着晁千代的脑门就砸了下去。晁千代听见头顶上有动静,急忙抬头看去,但此时山猫手中的金爪早已挥到了她眼前,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守光腾空跃起,一脚踹在山猫的腰上,山猫惨叫一声,飞出去老远,直到撞到一棵大树上才又重重摔在地上。 山猫虽然被踹飞了,但其他的妖怪们统统围了上来,将二人围在中间。徐守光和晁千代背靠着背,警惕地看着眼前这群凶残无比的妖怪。 “谁宰了这小子,本座就升谁做先锋!”尚君长大声喊道。 也不知是先锋位置的诱惑,还是妖怪们残暴的本性,尚君长话音一落,妖怪们一股脑儿地便朝着二人冲了上来。 “捂住耳朵!”徐守光对晁千代喊道。 晁千代也不知道徐守光要干什么,但她知道无论何时,信徐守光总没错,于是她蹲下身子,双手用力将耳朵捂了个严实。 “嗷呜!”一个虚幻的老虎身影从徐守光身体里冲出,之后不断膨胀变大,紧接着这老虎仰起头,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声。 虎啸声向外扩散,地上的小草跟着被掀起了一阵阵的涟漪,一拥而上的妖怪们顿时被这虎啸声吓破了胆,各个口吐白沫,瘫倒在地上,身体不断地抽搐着,离得最近的黄鼠狼更是直接没了声息。晁千代虽捂着耳朵,但这虎啸的穿透性极强,此刻也十分痛苦地倒在徐守光身边。至于石头村的众村民,还好提前回到了房子里,再加上紧锁门窗,倒没什么事。 这虎啸便是徐守光学来的第三个妖丹绝技——破胆。自从黑风山回来后,徐守光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直接把封使君的妖丹给炼化了,于是便学会了这个。他在之前和封使君的交手中知道这招的强大,刚才也是顾忌晁千代在身边,一直也不敢使用,直到情况万分危急,这才提前喊晁千代捂住耳朵,冒险一试。 身材高大的尚君长也被这猛然出现的虎啸吓了一跳,不过好在他距离远,且本身实力超群,这才没什么事。他望着眼前自己手下的妖怪们倒了一地,一甩手中鞭子,对着徐守光和晁千代慢慢走了过来。 “真是一群废物,看来非要本座亲自出马了...” 第三十七章 尚君长缓缓逼近二人,徐守光看着一旁还未恢复的晁千代,担心一会尚君长攻过来会殃及到她,干脆心一横,直接选择主动出击,争取把尚君长带远一些。 看见徐守光举着涓溪冲向自己,尚君长眼中凶光一现,挥动手中鞭子抽向徐守光。这鞭长刀短,涓溪离尚君长还有一段距离,这鞭子就已然到了眼前,徐守光只得止住冲势,向后一跳,躲开了这一鞭。 徐守光才后跳躲开,这鞭子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竟然鞭头一窜,对着徐守光又追了过来,这一下打得徐守光措手不及,肩头被狠狠地抽了一道,上衣立马被撕开一条口子,鲜血慢慢从口子处渗了出来。徐守光后退一步,伸手捂住肩膀,眼睛盯着眼前的尚君长。 “小子,本座龙筋鞭的滋味不好受吧!”尚君长话音一落,也不给徐守光喘息的机会,又是一鞭子抽了过来。徐守光忙侧身躲避,但这鞭子又如方才一般,鞭头竟又自己动起来,循着徐守光的方向跟了过去。徐守光吃过一次亏,这次自然十分注意,见鞭头又抽了过来,徐守光向后一步小跳,手中涓溪向上用力一挥,想要将这龙筋鞭断作两截。可这龙筋鞭却异常灵活,见涓溪斩向自己,便如一条灵蛇般迅速向回蜷曲,回到尚君长的手中。 “这鞭子好奇怪...”徐守光小声嘀咕到。 “这鞭子唤作龙筋鞭,相传当年关二爷在荆州时曾斩杀过一只恶蛟,他将恶蛟的龙筋抽取做成这龙筋鞭给到家中三小姐关银屏,这龙筋鞭富有灵性,能统御百兽,在关银屏死后,这龙筋鞭便被一同埋入了她与李遗的合葬墓中。只是不知为何,这龙筋鞭如今竟落入了这尚君长手里,也难怪连封使君都怕他...”小白讲起了这龙筋鞭的来历。 “...我是想问怎么破解呢?”徐守光一边躲避龙筋鞭疯狂的攻击,一边向小白询问破解之法。 “这龙筋鞭中也有一位器灵,正是当年被关二爷斩杀的恶蛟。恶蛟死于青龙偃月刀下,所以十分惧怕兵刃,所以你可以假意要斩断它,用这招将其逼退...” 小白正说着,龙筋鞭又再次袭来,这次徐守光一改之前躲避的方式,按小白所言,使涓溪刀刃对准龙筋鞭。果然,龙筋鞭以为自己受到了威胁,急忙往回一缩,又回到了尚君长的手中。 趁着龙筋鞭缩回去的时机,徐守光一步跟上,也冲到了尚君长的身前,手中涓溪对着尚君长就刺了过去。这时,徐守光突然看见尚君长背后猛然蹦出一个虚幻的灵猴身影,这身影急速放大,之后又变淡消失,而尚君长则在灵猴身影消失后,九尺高的身体猛地一下跳开,当真像是一只灵敏迅捷的灵猴般,轻松地躲过了这涓溪。 这时,避开涓溪后的尚君长身后又快速浮现出一条虚幻毒蛇,蛇头微微向后,随后猛地向前方弹射出去。这虚幻毒蛇迅速消失,但尚君长的左手则如那条虚幻毒蛇一般快如闪电,一拳就轰在徐守光小腹上,将徐守光向后击退了十余步远。 被击退的徐守光强撑着没有倒下,他感到小腹处一阵剧痛,一股腥甜来到他的口中,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尚君长没急着攻上来,他看着眼前表情痛苦的徐守光,嘴角上扬,满脸得意:“小子,我不知道你为何晓得用利器来威慑这龙筋鞭,但本座对付你又何须一定要用鞭子,本座能驾驭百兽,自然就能运用百兽之魂,这又岂是你一介凡人能对抗的!” 尚君长说罢,便一步步慢慢走向徐守光,徐守光捂着小腹向后退了两步,来到了一处墙边。见徐守光已无路可退了,尚君长突然发难,他两步冲到徐守光身前,两手合拳举至身侧,背后猛然冒出一头虚幻的大熊,而后对着徐守光的脑袋横着打了过去。 徐守光听见耳边风声响起,赶忙矮身向侧面翻滚躲避。尚君长的拳头砸在了徐守光身后的墙上,只听“轰隆”一声,碎砖石四处飞溅,墙壁顿时被砸出个好大的窟窿,屋子里躲着的村民顿时被吓得哭出声来。 徐守光起身后赶忙向村口跑去,他要引开尚君长,而尚君长也不知是没看出徐守光的用意,还是压根就不在乎,也追着徐守光向村口方向去了。使用了熊魂的尚君长行动有些迟缓,被徐守光一下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见徐守光越跑越远,尚君长果断开启鹿魂,一只长有巨大双角的虚幻鹿影出现在尚君长背后,尚君长的速度陡然提升,没两步便追上了徐守光。 追上来的尚君长双脚一用力,猛然一跃到空中,手中龙筋鞭对着徐守光后背就抽了过去。徐守光此时也一跃而起,他在空中转过身子,右手涓溪对着龙筋鞭一挥,将鞭子吓退,而左手则摸出一枚飞针,对准空中的尚君长一掷,飞针对着尚君长的面门就飞了过去。此时尚君长正在空中,无法躲闪避开,只见尚君长眉头一皱,背后忽然冒出一只虚幻的穿山甲,随即飞针打到他的脸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竟被直接弹开了。 见飞针打在尚君长脸上没造成一丝损伤,徐守光口中骂了一句,随后他一边继续向村口跑,一边问小白:“这家伙这么赖,怎么打啊...” “他使用的所有兽魂都来源于他手中的龙筋鞭,只要夺了他的龙筋鞭,自然就破了他的招!”小白说道。 “...你说得容易,他攻势那么犀利,防守又严密,我哪来的机会去夺他龙筋鞭...”徐守光抱怨道。 这时,尚君长身后陡然出现了一只癞蛤蟆,随后就见他俯下身子,将嘴张得极大,从嘴里吐出一只老长的舌头,直接对着徐守光的脚卷了过去。徐守光一个没注意,脚被长舌头卷中,一跤摔在地上,随后便被飞快向后拖去。 眼见自己被飞快地拖向尚君长,徐守光赶忙将涓溪向缠在脚脖子上的舌头斩去。可这挥刀的动作早被使用蟾蜍魂的尚君长看在眼中,尚君长立马收了舌头,背后浮现出一条虚幻的变色龙。随着虚幻变色龙慢慢消失的还有尚君长的身体,他似乎已经完美的融入了周围的环境。 徐守光连忙看向四周,他不知道尚君长会从何处发动袭击。突然,徐守光听得右手边一阵响动,徐守光想都不想,直接挥舞手中涓溪向右边砍去。涓溪划过,徐守光随之看向右边,却什么也没有。这时,尚君长在徐守光左边显出身形,方才他只是用那长舌头故意舔了一下徐守光右侧的树叶,现在见徐守光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便直接显了身形对徐守光发起攻击。 此时尚君长身后出现一头犀牛,尚君长的头顶也出现了一只锋锐的犀牛角,紧接着就见尚君长低着脑袋,对着徐守光就冲了过去。徐守光此时的注意力没在这边,等反应过来时已然迟了,尚君长早已到了眼前。就在那锋锐的犀牛角即将洞穿徐守光胸口时,一把红伞挡在徐守光的身前,晁千代将徐守光向边上一撞,独自挡在了尚君长的对面。 犀牛角没有捅破落霞伞,但却将落霞伞连同晁千代一齐撞飞了出去,巨大的冲击让晁千代吐出一口鲜血,随后重重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千代!”徐守光对着倒在地上的晁千代大喊。见晁千代全无反应,徐守光顿时乱了阵脚,也没管眼前的尚君长,直接奔着晁千代就跑了过去。 啪的一声,龙筋鞭直接捆住了徐守光的脚腕,徐守光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他趴在地上,拼命向晁千代爬去,但他很快就感觉身体似乎有些乏力,低头一看,只见自己体内的真气正顺着脚上的龙筋鞭,源源不断地向着尚君长身上汇去。尚君长一边吸收着真气,一边得意地笑着:“哈哈哈,小子,不错啊,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竟然也有如此修为...”而后尚君长又抬眼看了下不远处的晁千代,“等本座吸干你后,再去把那小丫头也一并吸干,让你们做一对鬼鸳鸯,哈哈哈!” 徐守光觉得身体越来越乏力,他已经感觉到有些困了,眼皮不住地想要合在一起。 “徐守光!徐守光!你振作一下!你还没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呢!”小白声音在徐守光耳边响起,徐守光心中猛地一震,对呀,自己的身世还没弄明白,怎么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就死了呢! 想到这儿,徐守光握紧手中涓溪,对着脚腕上的龙筋鞭猛地挥砍过去,龙筋鞭害怕兵刃,连忙松开徐守光的脚腕,又缩回尚君长的手里去了。 “哟,看来还有点力气...不急,本座再陪你耍耍便是...”尚君长语气中充满了戏谑。说罢只见他双腿在地上用力一蹬,一步跃到了空中,紧接着从他身后猛地冒出一只展开翅膀的大雕,而在他的背部,也真的生出了一对巨大的金色羽翼。 早先尚君长曾在昆仑山处收服过一只金翅大雕,这雕魂便是那金翅大雕的。虽然这雕魂攻击不及虎魂强大,但这雕魂无论是速度还是飞天能力都属罕见。可以说在龙筋鞭里的诸多兽魂中,尚君长最为喜欢的便是这雕魂。其实他此次去黑风山有两个目的,其一是将晋王带去长生教,其二便是能将封使君的虎魂也收入龙筋鞭中。只是他终究晚了一步,望着眼前这个坏他好事的毛头小子,尚君长决定在雕魂的状态下给他最后一击。 尚君长飞到徐守光头顶,而后猛地一收翅膀俯冲下来,一双大手犹如一对尖锐的鸟爪,抠向徐守光的喉咙。此刻徐守光虽有些昏昏沉沉的,但这一路战斗累积下来的经验让他本能地使出谪仙步,徐守光倾斜着身子躲开尚君长的大手,而后猛地一脚踹过去。尚君长的雕魂速度极快,空中一个变向,轻松地就躲开了徐守光这一脚。徐守光一脚踹空,惯性让他直接摔倒在地上。 见眼前的徐守光已如此虚弱,尚君长笑了笑,从腰间摸出龙筋鞭对着徐守光就抽了过去,鞭子如毒蛇般蜿蜒着窜向徐守光,眼见就要缠住徐守光的脖子,就在这时,徐守光眼中浑浊突然消失,动作也不再迟缓,他抽出涓溪,对准龙筋鞭就斩了过去。但这龙筋鞭反应也极其迅速,嗖的一声就往回缩去,尚君长见着不禁仰天大笑:“小子,你别以为使点小聪明就能破我龙筋鞭,你可知...”尚君长话没说完,背部金色羽翼忽然间消失不见,整个人从空中摔了下来。 落在地上的尚君长赶忙爬起身,他满脸疑惑地看向徐守光,又看看手中的龙筋鞭,这鞭子已然断开,断口处还向外冒着血。 “这...这不可能,这龙筋鞭乃稀世珍宝,虽害怕兵刃,但自身灵力让它能够对任何兵刃提前躲避...小子,你究竟做了什么!”尚君长的声音几近疯狂。 徐守光反倒变得平静,他让开身子,只见身后有两条虚幻的傀儡丝,正绑着被斩断的龙筋鞭,这时傀儡丝也已到了极限,化成一个个小光点飘散在空中,而那半截龙筋鞭则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龙筋鞭虽能提前躲避各种兵刃,但我的傀儡丝对它而言丝毫不具威胁,于是我先找机会利用傀儡丝将它拴住,而后使出涓溪,等它再想跑时,已然来不及了...” “你...你小子找死!”尚君长被徐守光这么一激后,张开双臂便对着徐守光扑了过来。尚君长之前所有的神通都是靠着这龙筋鞭才有的,但此时的龙筋鞭已断,尚君长也只不过是一个身形高大些的普通人,徐守光轻轻松松一个闪身便躲开了,尚君长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 这时,方才被破胆震晕的妖怪们也陆陆续续醒了过来,往日里尚君长倚仗着龙筋鞭的神通,它们不得不服,但如今这龙筋鞭已毁,妖怪们都记起尚君长是如何奴役自己的,个个龇牙咧嘴,把尚君长围在了中间。 “你们想干什么!”尚君长望着眼前这帮凶戾的妖怪们,手中没有龙筋鞭的他声音有些颤抖。但这时妖怪们哪里又会去理他,张牙舞爪地向他扑了过去。 “啊!”随着一声惨叫,尚君长瞬时被撕扯成了十几份,妖怪们各自拿着尚君长的残躯,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向村外跑去。 徐守光也并未去追赶这帮妖怪,他将晁千代一把抱起,一边一脚踹开老安家大门,一边对着里面还在瑟瑟发抖的医博士喊道:“快!救人!” 第三十八章 稍晚些时候,医博士已经为晁千代看过了,尚君长之前的撞击大部分都被落霞伞化解了,晁千代的伤势并不重,稍稍调理下就可痊愈。至于为何过了许久都还没醒,医博士说可能是这几日连续的奔走战斗让她体力严重透支,等休息好了,自然就会醒来。 听了医博士的话,徐守光放心了许多,这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顿时一股困意立马席卷过来。说实在的,这些天徐守光忙于应付各种事儿,操的心比晁千代只多不少,再加上刚才又被尚君长使龙筋鞭吸了些真气走,现在的徐守光眼睛一闭就能睡着。徐守光想着目前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了,于是便把两条板凳架到了一起,随后往上面一躺,便沉沉睡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守光隐约之间听见小白在叫他:“徐守光!徐守光!” 徐守光也不知到底是做梦还是在现实中,他闭着眼睛说:“怎么了?小白...” “这两天我吸收了许多妖力,方才我已经把这些妖力都消化掉了,现在我的力量又有提升,你快些拿玉佩出来试试...” 听小白这么说,刚刚还睡得昏昏沉沉的徐守光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喊道:“真的啊!” 只听“咚”的一声,医博士被徐守光这一声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徐守光看向四周,见老安、安母和医博士都望向自己,晁千代睡得很死,仍然没被这一声惊醒。 徐守光赶忙对着几人抱了个拳,而后打着手势示意几人说自己只是做梦了,几人见徐守光只是做梦,也便没再多说什么。 徐守光见众人各自忙去了,便压从如意袋中调出玉佩,压低声音对小白悄悄说:“小白呀,可以了,你赶紧试试吧...” 徐守光话音刚落,就见玉佩中慢慢浮出一幅黑白画卷。 黑白画卷正中央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叫李峻的年轻人,只是画面中场景不再是皇宫,而是在一个房间内。房间里除了李峻外,还有一个衣着华贵、温文尔雅的女人。 女人坐在卧榻边,肚子微微隆起,像是怀孕了。李峻小心翼翼地蹲在女人前身,把耳朵轻轻贴近女人的肚子,仔细地倾听着。 “杞王每日都听,可是这肚中孩子与你讲话了?”女人打趣道。 “哈哈哈,爱妃说笑了,本王现在是日盼夜盼,就盼着这日子能快些过去,盼着能抱抱这孩子...”李峻看着王妃的肚子,言语中充满了温柔。 “杞王何必心急,太医都说了,下个月初五,便是臣妾生产的日子...” “嗯,爱妃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了,本王这就吩咐下人们去厨房备些羊奶山药羹来给你补补。” “这羊奶山药羹太过腥了,臣妾有些吃不下去...”王妃皱了皱眉头。 “吃不下去,王妃莫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李峻关切地问道。 “没有,杞王不必担忧,臣妾就想吃点酸的,您差人取些梅子来便是...” “梅子,酸的...酸的好,酸的好!俗话说酸儿辣女,爱妃想吃酸的,必是男婴!”杞王高兴的手舞足蹈。 “瞧您那高兴的...” “哈哈哈,等这孩子出世,先立他为世子,等到圣人再还政于我,便再将世子立为太子...” 杞王李峻话还没说完,王妃赶紧将他的嘴捂住,小声说道:“杞王,圣人还政之事可不敢随便说...”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当初父皇驾崩之时,本就应由我来继大位...只是因为当时本王年少,当今圣人才先代本王来治国,说待本王成年有了子嗣后,便还政与本王...” “圣人虽这么说过,但请神容易送神难,臣妾只是担心到时圣人又不愿意了...” “...说实话,本王也有些这方面的担忧,之前本王曾听闻越地有一绝色佳人,名唤越女,于是本王便四处寻访,终于将那越女寻得,献给了圣人。” “圣人可喜欢?” “哈哈哈,圣人喜欢得紧!今日早朝,圣人还因本王献越女之功下旨嘉奖!” “圣人喜欢就好...” ... 看到这里,就见黑白画面戛然而止,而后又慢慢散开了。 上次已经经历过画面中断,徐守光也有了经验,他知道以小白现在的力量,也只能做到这样了,所以他没有向上次一样大喊大叫,但他还是不死心地低声问了句:“没有了?” “嗯,没有了。”小白答道。 听小白说没了,徐守光这才彻底死心,他开始回忆刚才看到的画面。 “杞王李峻,王妃,婴儿...如果这玉佩当真与我身世相关,那照现在看下来,这婴儿八成就是我了...那杞王是我阿爷,王妃是我娘亲,那我...我不就是皇亲国戚了!”想到这里,徐守光莫名觉得一阵兴奋,腰板不自觉挺得老直了。 “...嗯...可如果说我是杞王和王妃的儿子,那为什么他俩又抛弃了我呢?是他俩遭遇了什么吗?”徐守光想着想着,实在想不通,便问小白:“小白啊,你知道杞王吗?” “不知道。”小白每次都否定得很坚决。 “...你...你不是识百妖、晓万物吗?” “嗯,没错。” “那你说不知道...” “...这杞王既不是妖也不是物,我不知道这有错吗?”小白理直气壮地说道。 徐守光不得不承认,小白咬文嚼字的功夫着实不错,他也懒得跟小白去扯皮,叹了口气,而后无聊地看向周围。 突然,徐守光的视线落在前方正在煎药的医博士身上,这医博士好歹一直是跟着晋王的,晋王也是王,杞王也是王,问问说不定他知道呢... 想到这里,徐守光拖着条板凳坐到了医博士身边。医博士瞧见徐守光坐了过来,只当他是想了解晁千代的情况,便说:“这姑娘没事,放心...” “嗯,有您在,我自然放心!”徐守光先把高帽子给医博士扣上,而后顿了顿说:“医博士啊,有个问题,我想向您讨教一下...” 见徐守光这么客气,那医博士反而有些不自在了,他看着徐守光,警惕地问道:“啥...啥问题,你说...” “哈哈,就是想问下您,您知道杞王是谁吗?” “杞王...”医博士一边捏着下巴上的胡须,一边重复着杞王这两个字,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徐守光一看医博士这架势,赶忙问到:“您知道啊...” “杞王...”医博士又重复了一便,徐守光眼都不带眨一下的看着他。 “不认识...”医博士想了老半天,最终答道。 “...你...”徐守光不知道该说些啥了。 “老朽一直都是跟随晋王的,若是晋王府的人,老朽自然认识。但这齐王听名字该是宫里的,这宫里的事,老朽就不清楚咯...”医博士慢吞吞地解释道,徐守光听后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失落。 “不过...”医博士忽然又来了个转折,徐守光顿时眼睛一亮,赶忙问道:“不过什么?” “老朽听晋王说过,这杨复光杨将军奉旨正从长安去往邓州招兵,算着时间,现在也差不多到均州了,这均州就在房州以北,少侠若是骑快马过去,不足一日便到了。” “这杨将军知道杞王?” “杨将军是宫里的老人了,他不满十岁就进宫了,伺候过懿宗皇帝,这宫里有啥人啊,问他准没错!” “那我这冒冒失失去找他,他会不会不理我...” “嗨哟,徐少侠啊,您不是有晋王给您的腰牌吗?这杨将军与晋王素来交好,您把腰牌给他看就是了...” “对呀,多谢医博士相告!”徐守光一拱手,随后他看了看还睡着的晁千代,心想着如果按医博士说的,骑马去趟均州来回也不过两日,干脆不叫醒晁千代了,让她再多休息会。 于是,徐守光拜托医博士帮忙照顾晁千代,又与老安说了声,便出门上马,奔着北方的均州去了。 次日黄昏,均阳县内,徐守光去县衙打听了杨复光一行人的下落。一开始时县衙里几个衙役都只当徐守光是个妄人,一阵大笑后便要将他赶走,直到徐守光从怀里摸出晋王的腰牌。要说这晋王的腰牌,还真是好用。徐守光将腰牌一亮出来,方才还嘻嘻哈哈的几个衙役立马变得恭恭敬敬,就连这均阳县的县太爷都亲自迎了出来。 县太爷一听说徐守光想知道杨复光的下落,立马就告诉徐守光。原来这杨将军一行人也是昨天才到的均阳县,现在正在县里东头的驿站里歇息着,说罢还特别殷勤地要给徐守光带路。徐守光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他现在还不知道这杞王李峻跟自己是什么关系,更不知道这杞王是何许人也,在这个阶段他可不想卷那么多不必要的人进来,于是只找县太爷要了点上好的草料把马喂饱,便独自一人向着驿站去了。 驿站离县衙不远,徐守光骑着马,不一会儿便到了这驿站跟前。这驿站有上下两层,一楼门口站着几个官军守着,徐守光垫着脚朝里面瞧了瞧,也没见着其他人,于是便朝二楼望去。二楼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这屋子窗子紧闭,烛火将一个人影照在窗户纸上,这人影正伏在桌案上写写画画,在他跟前还摆着厚厚一叠县志,想必他便是杨复光了。 “什么人!”一楼的官军见徐守光一直抬头看着楼上,怕他是歹人,于是赶紧喊上左右,握着刀柄,朝着徐守光就走了过来。 “你是何人,大晚上的在此鬼鬼祟祟作甚!”带头的官军拿手指着徐守光的问道。 “军爷,在下徐守光,到此处找杨复光杨将军有要事商议!”徐守光赶忙解释道。 可这不说不要紧,一听徐守光提起“杨复光将军”这几个字,几名官军瞬间警惕到了极点,好家伙,昨日刚收到密报,说是有个叫北斗七煞的杀手组织要在去邓州的途中刺杀杨将军,今日果然就有个家伙奔着杨将军来!只听“苍啷啷”几声,官军们纷纷抽出了朴刀,直直指向徐守光。 “军爷...是不是误会了,我不是坏人...对了,我这里有晋王的腰牌,军爷若不信,大可拿腰牌去一验真伪...”徐守光说罢,便将手伸入怀里要将腰牌摸出来。 “别动!”带头的官军大喝一声,他见徐守光伸手入怀,以为是要摸什么暗器,赶忙制止道。 “...”面对眼前这神经紧张到极致的官军大哥,徐守光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徐守光觉得这声音似有些耳熟,于是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黄脸汉子带着两名官军过来了,这黄脸汉子不正是前些日子在成都龙王庙一起斗过岷江龙王的贼王八王建吗! “回王都头,我等在这抓了个刺客...”官军大哥赶忙向黄脸汉子汇报。 “刺客?”黄脸汉子听罢,便举着火把向徐守光这边看来。 “王大哥!”徐守光喊道。 “徐兄弟!是你啊...”王建也认出了徐守光,随即他跟左右官兵喊到:“他哪是什么刺客哟,他就是我之前常跟你们提起的救过我命的徐少侠...” 一听王建这么说,方才那位官兵大哥尴尬极了,他对着徐守光双手一抱拳:“徐少侠,方才是小人的不是,让徐少侠受惊了,还望徐少侠勿怪!” “唉,大哥你这也是为了杨将军的安危着想,如此尽职尽责,徐某佩服!”徐守光见误会解开了,便也给了对面个台阶下。 “哈哈哈!徐兄弟好气度啊!你我难得又相见,只是今日我当班,不能饮酒...这样,我一会给你安排一房间先住下,等明日我与你一醉方休!”王建很是豪爽,他一边带着徐守光向驿站内走去,一边示意手下去安排房间。 “王大哥,我这次前来其实是有重要的事要请教杨将军。”徐守光跟王建提起来这的目的。 “找杨将军...何事啊?”王建看着徐守光。 徐守光觉得玉佩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也没有回答王建的话。 见徐守光久久不作声,王建猜到其中必有难言之隐,便说:“既不方便明说,老王我也就不问了,我这就带你上去找杨将军...” 说罢,王建便领着徐守光向着楼梯走去。 第三十九章 王建带着徐守光上楼,来到杨复光房间门口,正欲敲门禀报。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就听见有军士高喊:“有刺客!” 王建当即放弃敲门,赶忙带着徐守光两步跑至楼梯口向下望去,只见一个官军被一把掷出的钢枪戳中,倒飞着被钉在楼梯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脑袋一歪便再没了动静。紧接着,就见一个身穿银甲的将军伸手将那钢枪抽了出来。而后那个将军似乎也感觉到头顶的视线,猛地抬起头,正好跟王建的视线相交。 看着下方那银甲将军凶戾的目光,王建顿时觉得一股寒意猛然涌遍全身,他下意识握紧手中九环大刀。而下面的银甲将军见着手持九环大刀的王建,顿时兴奋起来,他一脚踹开面前刚刚死去的军士,沿着楼梯缓缓地走上了楼。银甲将军一步步逼近王建和徐守光二人,而二人则举着刀慢慢后退,始终和这银甲将军保持一定的距离,一直退到了杨复光所在房间的门口。 “你就是忠武八都之一的贼王八?”银甲将军手中钢枪一指王建手中的九环大刀。 王建并不作答,只是警惕地看着眼前这银甲将军,以方才他掷出钢枪的力道来看,这个家伙不太好对付。 银甲将军见王建不吭声,却也不恼,又接着说:“在下北斗七煞之天枢星阿史那,本来是来这取杨复光的性命,却不想碰到了你。早就听说贼王八使着一手好刀法,一直想领教来着,今日既这么有缘,还望阁下不吝赐教...” “赐教好说,只是不知道你棺材备好了没!”王建大喝一声,双手将九环大刀举过头顶,一步跃起,照着阿史那头顶就劈砍下去。 阿史那眼见九环大刀劈了下来,也并着急,只见他轻轻向后退了半步,单手将钢枪举起,横在自己身前。只听噹的一声,九环大刀劈在钢枪枪杆上,溅出些许火花。王建双手紧握到把,用力想将这九环大刀向阿史那头顶推去。但不想这阿史那力量太大,只是用一只手捂住钢枪枪杆,便将王建倾注全身气力的九环大刀轻松挡下。 “贪狼告诉我,你太弱了...”阿史那单手举着钢枪,望着眼前的王建说道,他的声音显得极其平静,不带一丝波澜,看起来轻松极了。而反观王建,此时他的额头上早已密布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脖子处青筋暴起,胳膊上的肌肉鼓胀得将袖子撑得满满的,握着九环大刀的双手似乎有一些颤抖。王建明显地感觉自己在力量上是胜不过眼前这个阿史那的,再这样耗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被动,于是他双手在刀把上一发力,借着这股力向后跳开一步,跳回到徐守光身边。 “这家伙很强!”王建小声对徐守光说着:“徐兄弟一会赶紧找个机会离开,切莫被我老王连累害了性命!” “王大哥,不至于,既然遇上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谈不上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再说了,我还有事要向杨公请教呢...” 徐守光正说着,二人后面的房间中突然传出一阵窗户破碎的声音,想是外面的刺客从窗户进到了屋中。王建一听,顿时心中一慌,连忙转身踢开房门就要冲进去。就在这时,原本还站着的阿史那突然发难,手中贪狼猛地向前送出,直直扎向王建的后心。此时王建心中全是杨复光的安危,没注意到身后。眼见这明晃晃的枪尖就要把他捅个对穿,这时,徐守光果断抽出涓溪,一个上挑将贪狼挑偏。 王建听见身后声响,慌忙一回头,只见贪狼枪尖就贴着自己的脸飞了过去,扎进一旁的门框中。望着这门框上碎裂开的木头,王建心中不禁一阵后怕,方才若不是徐守光及时出手,恐怕自己此时也会如这门框一般吧。 阿史那见这招落空,一步上前握住枪杆,将贪狼向后一抽。枪头本身已深深刺入了门框中,这一抽力量又大,枪头直接带飞周边的木头,门框咔嚓一声直接断开来。阿史那抽回贪狼,对着眼前的王建直接又是一刺,这回王建看得真切,直接一个侧身闪躲开来。这一枪虽没刺中,但阿史那手腕轻轻一抖,将枪杆横着一甩,向王建胸口甩去。 此刻王建刚刚侧身,身形还没站稳,来不及再做动作。这一枪杆结结实实地打在王建胸口处,贪狼浑身又钢铁铸造,重量不下七八十斤,王建被这枪的枪杆打中,顿时便感觉到喉咙中一股腥甜涌了上来,紧接着吐出一口鲜血,直接向后摔倒在地上。 阿史那见王建摔倒,便提起贪狼准备给王建致命一击。只见他右手手腕一扭,枪身立马在他的手心中旋转起来,枪身旋转发出一阵嗡鸣声,这声音越来越尖,就仿佛是狼嚎声。紧接着,阿史那又用左手抵住枪杆末端,用力向前一推,将旋转着的贪狼向王建的心口刺去。 王建此刻倒在地上爬不起身来,眼见贪狼将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时,他忽然感到脚脖子被人抓住,然后猛地用力一扯,王建顿时便贴着地板被向后拖了两三尺远。就听嘭的一声,旋转着的贪狼深深扎入地板中,那正是王建方才倒下的位置。 徐守光松开王建的脚,提着涓溪直接冲向阿史那,他要趁贪狼还嵌在地板中这个机会,快速将阿史那压制住。 见徐守光冲了过来,阿史那却也没急着将贪狼从地板中拔出。只见他右手握紧枪杆,猛地用力将贪狼向徐守光这边一扫,枪尖竟将周边地板全部带起,对着徐守光劈头盖脸地就砸了过去。 这一下徐守光也没有料到,连忙左右挥动涓溪,将面前这些个碎木板全部挑飞。但这时一道寒光忽然亮起,贪狼从碎木板中突然冲出,对着徐守光的胸口就刺了过去。徐守光赶忙使出谪仙步向后倾倒,枪尖贴着徐守光的胸口飞了过去,但却在刚过徐守光头顶时猛然停了下来。徐守光看向前方,就见阿史那一手拽住枪尾,手腕抖动,这沉重的枪杆瞬时改变方向,对着徐守光的胸口就拍了过来。 这一招方才徐守光已经见过,于是徐守光一边顺势倒下,直接躺在地板上,一边使涓溪挡在胸口,将贪狼架住。这贪狼确实了得,涓溪在碰触贪狼的瞬间,徐守光立马感到手中刀柄一沉,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压了下来,他赶紧使左手去扶住刀背,用两只手的力量才勉强止住枪杆下坠的势头。 这时阿史那手腕又是一抖,沉重的枪杆短暂地向上一抬,又重重地砸了下来。这次徐守光可不敢硬接了,他赶忙收了涓溪,一个侧翻将身子滚向一旁闪躲。贪狼枪杆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徐守光原先所在位置的地板瞬间向下凹进去,两端的木板断开后立马翘了起来,碎屑纷飞。 闪躲开后的徐守光也不急着起身,直接从如意袋中调出了一枚飞针,对着眼前的阿史那就甩了过去。阿史那力量强,但身法也不弱,瞧见徐守光的飞针后,立马向侧面一歪身子,将飞针躲过。 趁着阿史那躲闪飞针的间隙,徐守光一个翻身站了起来,紧接着迅速后跳两步,和阿史那拉开了距离。 而此时王建也已缓了过来,他看向房间内,只见保护杨复光的两名官军已被几名刺客杀死,刺客们正一点一点地向着中间的杨复光围拢过去。其中最边上一名黑衣刺客趁杨复光不备,举起手中长剑便朝着他刺去。杨复光听见身侧有动静,余光瞟见一名黑衣刺客正举剑刺来,赶忙侧身一避让,将这剑躲开,紧接着挥动佩刀对着这黑衣刺客的喉咙抹去,黑衣刺客没来得及叫出声,便倒在了杨复光的脚下。 但这时,杨复光也露出了破绽,周围其他刺客立马举着兵器一拥而上,眼见杨复光危在旦夕。这时,只见一黄脸汉子一步跳到杨复光的身前,手中九环大刀横着扫了半圈,这一刀又快又突然,刺客们丝毫没有准备,顷刻间便鲜血四溅,倒在了王建的周围。 “杨公,您没事吧!”王建看着眼前的杨复光说到。 “还好!”杨复光喘着气答到。 这时,门外一杆钢枪嗖的一声飞了进来,钢枪直指杨复光。王建眼疾手快,一个转身把杨复光护在了身后,而后将九环大刀举起挡在身前。钢枪枪尖虽被九环大刀那宽大的刀面挡住,但强大的力量还是让王建向后退了半步。 王建好容易才将钢枪冲势化尽,钢枪随即便朝地板上掉下去。可就当枪杆快砸到地板上时,阿史那一步冲了进来,单手接住贪狼,枪尖向上,对准王建用力一刺。王建赶忙把九环大刀对地面扎下去,继续用刀面挡住贪狼。 这次贪狼在阿史那的手中,力量相较刚才又大了不少,王建双手紧握住刀把,利用刀尖插在地板中的力量一同对抗着对面的阿史那。 “徐...徐兄弟呢...”王建一边艰难地对抗着阿史那,一边问着。 “你说那个小鬼吗?他方才被我挑到楼下去了,现在还不见上来,估计是跑了吧。哈哈哈...”阿史那放肆地大笑。 “哦...这样啊...哈哈哈...”王建虽显艰难,但也仍然跟着笑了几声。 这下可把阿史那搞糊涂了,照理说得知友军跑了,该无助该绝望才对,这怎么还笑上了呢... 正想着,阿史那忽然感觉脚下地板一阵震动,紧接着就看见一个刀尖从他脚边的地板中窜了出来,紧接着刀尖猛地向上升起,对着他的脖子就扎了过来。 “这...”阿史那大惊,连忙收了力向后猛地一步跳开,只听哗啦一声,方才刀尖所在的地板猛然破碎开来,一个身影举着剑刀从破开的地板中钻了出来,正是徐守光! “可惜,没打中...”徐守光有些惋惜。 “...小鬼...你...”阿史那眉头皱了皱,看着眼前的徐守光。 “哈哈,徐兄弟,我就知道你又得使这招...咳...”王建大笑道,但随即又被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打断。 “王大哥,你带着杨公先走,我先拖住这家伙,一会便来找你们...”徐守光话是对王建说的,但眼睛却始终盯着面前的阿史那。 王建想了想,他也觉得当前最重要的就是保护杨复光突围。再说了,对方的目标本来就是杨复光,等他们先撤走,这阿史那杀徐守光便没有意义,到时徐守光也更容易脱身。想到这里,王建拍了拍徐守光的肩膀说:“好!那徐兄弟多保重!”说罢,便带着杨复光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 阿史那见此情景,连忙上前便要追去。这时,他瞟见身侧一道白光划过,急忙后退躲闪,就见徐守光举着涓溪,挡在了他的面前。 “小鬼!识趣的就快让开,我放你一条生路!”阿史那从楼上看见王建领着杨复光正快速向驿站不远处树林奔去。 “那多谢了...”徐守光口中说着,身体却丝毫不动。 “小鬼,你...”阿史那见徐守光不动,举起贪狼对着徐守光吼道。 “我听你的,等他们走了,我便让开...”徐守光慢慢说道。 “你找死!”阿史那见徐守光铁了心要拖时间,便也不废话,举着手中贪狼,对着徐守光胸口就刺了过去。徐守光向侧面一歪身子避了过去,紧接着徐守光跟上一步贴近阿史那,手中涓溪对准阿史那的脖子就抹了过去。阿史那枪长,徐守光就是要避开这长枪,去跟阿史那打一波近身。 阿史那也看出了徐守光的意图,只见他右手握住枪杆末端猛地向后一抽,将贪狼拉回来,正好挡住涓溪的攻击,紧接着他甩动枪杆对着徐守光就砸了过去。 见枪杆砸过来,徐守光也不招架格挡,他借着谪仙步一个闪身绕到阿史那的背后,回身挥舞涓溪对着阿史那的脑袋就斩了过去。眼见这涓溪就要斩中阿史那,徐守光忽然感觉胸口一阵生疼,低头一看,只见贪狼的枪杆末端正捅在自己胸口。徐守光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而后倒在地上,原来这阿史那方才故意卖了个破绽,借着身体的掩护,偷偷将枪杆向后方一捅,徐守光这才着了道。 将徐守光打倒在地后,阿史那赶忙奔向窗口,他要去追王建和杨复光。可这一到窗口,伸头往下一看,哪里还见得到那二人的影子。 “快去给我把人找出来!”阿史那气急败坏地对着楼下的刺客们吼道。而后他猛地回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徐守光,方才若不是这小子,这杨复光又岂能走脱... 他提起贪狼一步步走向徐守光,从他那凶戾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一股浓浓的杀意。此时的徐守光正低着头,嘴角的血一滴滴地滴落到地板上。阿史那走到徐守光身前,枪尖对准徐守光的脑袋,正当他要发力将枪尖刺下去时,只见徐守光猛然一抬头,在他身后立马冒出一只虚幻的老虎,仰着脑袋大吼一声。瞬间虎啸声在阿史那耳边炸开,他痛苦地丢下贪狼,蹲下身子拼命地捂着耳朵。 过了好一阵子,阿史那总算回过劲儿来,但眼前的徐守光已然不见了。他在房间内一阵搜寻,又去到走廊中,都没有看见徐守光的人影。他又来到窗边,只看见驿站外的刺客们也都被这虎啸声震得倒在地上捂着耳朵来回翻滚,还有几个直接昏死过去。阿史那顿时只感到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一掌碎了窗框,仰头对着天空大吼一声:“小鬼!你给我等着!” 第四十章 稍晚些,驿站西边的林中,王建、杨复光和几名逃出来的官军正躲在一处灌木后面。王建时不时地探出头去观察,一来是看有没有杀手追过来,二来是瞧徐守光有没有过来。 “王都头...”杨复光小声唤王建。 “属下在!”王建听见杨复光唤他急忙矮着身子溜了过去。 “方才那少侠是何人啊?” “回杨公,那人是属下的一个朋友,名唤徐守光。” “莫不是你之前曾提过的那个,和你一起斗龙王的那个?” “正是他,当时若不是他舍命回来相救,我老王估计早就被那龙王吃了个干净...”王建说着,又探头朝驿站方向望了望。 杨复光也看出王建的担忧,安慰道:“王都头,不用担心,那徐少侠之前可以和你斗龙王,想必本事不小,一定可以化险为夷的...” 杨复光正说着,忽然从不远处草丛中传出一阵响动声。 “什么人!”王建立马跳起身来,举着九环大刀对着那草丛大喝道。一旁的几个官军也连忙爬起身来,聚拢在王建身旁,纷纷抽出了佩刀,其中一名弓手立马张弓搭箭,警惕地看着前方的草丛。 “别放箭,别放箭,是我!”草丛里立马有人喊道,紧接着就见一个俊朗少年从那草丛里探出一个头来。 “徐兄弟,是你啊!你没事就好!”王建见来人是徐守光,连忙伸手拦住弓手。 “多谢王都头关心!那天枢星阿史那确实难对付,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找了个机会才逃走的...杨公杨大人呢?” “杂家在这呢,徐少侠不必担心。”杨复光从几人后面走出了。 “杨公没事就好,那一会杨公作何打算?” 听徐守光这么说,杨复光叹了口气:“没想到这次北斗七煞竟来了如此多的刺客,杂家的忠武军都集结在邓州境内,目前由鹿晏弘和王淑这二将同领,此处离邓州不远,杂家想趁刺客还未追来,现在便出发去往邓州,只要一到我忠武军营中,便安全了,那时杂家再集结人马,将这伙乱贼剿灭!” “杨公高见!只是...” “只是什么?”杨复光见徐守光面露难色,便直接开口问道。 “只是我担心刺客们也这么想,那他们势必早有准备,在各道路上埋伏等着诸位...” “徐少侠说的在理,是有这种可能,但即便如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杨复光摇了摇头。 “在下倒是知道一条小路,此路极其隐秘,料那伙刺客必然不会在那儿设伏!” 众人听罢,皆喜出望外。 “那就劳烦徐兄弟赶紧带路吧!”王建担心刺客们追上来,赶忙让徐守光带路。 “好!那诸位请跟我来!” 一行人在小路上走了许久,倒也真的没遇上伏兵,见身后也没人追上来,王建抬头看了看星空,问道:“我说徐兄弟,这邓州在西方,咱们为何一路向北走?” “回王都头,这大路笔直,小路蜿蜒,这条小路是绕山而行,是远了些,但为了避开埋伏,这也是没办法啊...” “原来如此...对了,徐兄弟,咱们也走了这么久了,我看大伙都累了,不如先歇歇吧...”王建说罢,身后几名官军也纷纷跟着点头附和。 “...要不再坚持会?前面不远就快到均州了...” “唉,徐兄弟,你这么年轻,脚力自然好,可我老王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从前,这体力跟不上啊...”王建说着,伸手锤了锤自己的老腰,又补充道:“再说了,这队伍里还有杨公呢,他老人家上了岁数,经不起折腾,更得歇歇了...” “...王都头说得在理,那大伙先歇歇吧,我去给大伙弄点水来...” “徐兄弟不用麻烦,只是脚乏,歇歇便好了。”王建赶忙摆手。 王建这话音一落,一旁的年轻官军不乐意了,小声咕哝道:“都头他自己不渴,也不管我等当兵的渴不渴...” 这抱怨声虽小,但王建耳朵好使,一听立马跳了起来,指着那年轻官军的鼻子大喝:“你个怂货,说什么呢!” 王建这骂声如雷,顿时吓得那年轻官军缩在一团,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唉,王都头息怒,王都头息怒...这位兄弟既是渴了,我去弄点水来就是了,不打紧的...” “徐兄弟,你别拦我,这怂货娇生惯养的,渴了不会自己去找水,还非要麻烦我徐兄弟,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王建说罢,便一步上前抬脚就要踹那年轻官军。 这下连杨复光都看不过去了:“王都头!一点小事何必这么计较!” 见杨复光发话了,王建想了想,终于将抬起的脚又落了下去,不过他仍不解气,对着这年轻官军一个劲地大骂。杨复光见王建这般,心想终究是自己现在落魄了,说的话不顶用了。想到这里,杨复光无奈摇了摇头,也不再管了。 王建就这样一直骂了好一阵子,众官军都躲在一边,不敢靠近,心中猜测或许是今夜王建和阿史那战斗中落了下风,心中不快,所以特意找了个由头来发泄心中闷气。 “王都头,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也歇了这么久,出发吧...” “唉,徐兄弟,不急,再歇歇。都怪那怂货,他气得我肝疼,我得再歇歇...” “...王都头,这...” “徐兄弟啊,你就体谅体谅我老王吧,毕竟年纪大了...”王建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见王建始终不肯走,杨复光也站了起来:“王都头!都什么时候了,歇也歇得也差不多了,这刺客若是追来...” “杨公,你可打住吧...这条路是我徐兄弟选的,安全得很,我老王搏命也是为了你,你就好好让我老王歇歇吧!”不等杨复光说完,王建便打断了他。 “...你!”杨复光见王建跟自己说话这般无礼,气得指着王建的手一个劲地发抖。 “杨公啊,我老王跟您说实话吧,以前在军营中,您是将帅,号令千军万马,我老王是服您;但如今这情景,您能不能活着出均州都不知道,您可就别再耍威风了...” “哼!”王建这番话着实把杨复光气得要命,可在这深山老林中,他和那几个官军加起来也不是王建的对手,更不要说旁边还有他王建的兄弟徐守光了。杨复光无奈,只得找了个石头背过身子坐下,不去看他。 “王都头,这样不太好吧...” “有何不好,放心吧!徐兄弟,这里现在就是我老王说了算!” 王建这话说得很大声,所有人都听在耳朵里,这时之前惹着王建的那个年轻官军小心地靠近了身旁的小胡子,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悄悄说道:“王都头怕是要害死我们...” “什么?”小胡子官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官军。他的声音也立马引得周围其他几个官军的注意,大伙儿纷纷都靠了过来。 “嘘!”年轻官军赶紧把手指贴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瞄了一眼此时正背对他们坐着的王建,见他似乎没有察觉,于是压低声音说道:“我说王都头要害死我们,他应该是被收买了,我方才走在最后,好几次都看见他偷偷地在后面留记号...” “这...”众官军一听,顿时都吓了一跳。 “这不应该吧...” “有什么不应该的,他原来就是个盗匪,为了银子,啥事都做得出来...” “对,你瞧他对杨公那个态度,显然有问题...” “他之前针对我,或许是他知道了我瞧见他留记号的事...” 众官军议论纷纷,终于,还是其中资历最长的小胡子做出决定:“我们不能再信他了,一会我们几个趁他不注意,偷偷将他给绑了...” “不行!不行!他还有个兄弟徐守光呢...”年轻官军急忙摆手。 “那个徐守光,我瞧他之前为杨公孤身拖住阿史那,应该是条好汉,估计这王建的所作所为也是瞒着他,不如一会我去他那里套个话,看看他的想法如何...” 众官军一听,觉得这样保险,纷纷点头。见大家意见达成了一致,小胡子连忙抬头找徐守光,正巧,徐守光现在也没在王建附近,反而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蹲着。 见机会不错,小胡子躬着身子溜到徐守光身边。 “徐少侠...” “嗯?” “这次真是连累你了...” “唉,这算不上,在下也素来敬佩杨公为人,能为杨公出一份力,也是在下的荣幸!” “徐少侠高义啊!小的们佩服!” “唉,哪里哪里!” “对了,有一事小的没看明白,还望徐少侠能指点一二...” “何事啊?” “这王都头很是奇怪,为何在这里就不走了?” “...这...说实话,我也没看明白...” “徐少侠不觉得王都头可疑?” “此话怎讲?” “王都头在这拖时间,是在等刺客们追上来!” “不至于吧...” “徐少侠你有所不知,方才有兄弟看到他偷偷在路上留记号...” “...原来如此...” “徐少侠,看来你也是被他蒙蔽,不如这样,咱们一起联手,将这厮给绑了,然后咱们再一起护送杨公去邓州!” “...嗯,这王都头武功高强,我们几人怕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啊...” “徐少侠,管不了这么多了,如今黄巢造反作乱,各地藩镇各自心怀鬼胎,唯杨公是一心为我大唐着想,我等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杨公平安到邓州啊!” “兄弟你误会了,在下并不是说什么事都不做,只是咱们要避其锋芒,不如这样...” 小胡子听罢,连连点头,之后他回到众官军当中,与大伙儿一通耳语,众人皆点头。 布置完任务后,小胡子深吸一口气,拿了个水袋到王建身边,说道:“王都头这一路辛苦了,我等弟兄们看王都头辛苦,也很是心疼,都头喝口水吧...”说罢,小胡子将水袋递给了王建。 王建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胡子,而后又看了看众人。众人见王建看过来,连忙从腰间解下水袋,抬起头来一饮而尽,小胡子也忙将水袋塞子拔开,自己也喝了一口,而后啧了下嘴巴,又把水袋递给王建。 “你们...这是...”王建没有接水袋,而是站起身来,看着众人。 “我们没什么,就是心疼都头了...”小胡子还想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他觉得身体一软,浑身使不上劲来,倒在地上。这时,其他官军们也如小胡子一般,都纷纷倒在了地上。 “你们...”王建见众人全倒在了地上,连忙握住身边九环大刀。 “...贼王八...算你命大,尽管来吧,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小胡子见事情败露,瞪着王建骂道。 “怎么了?”杨复光听见这边动静,也忙过来查看,只见王建一人提着九环大刀站在中间,众官军全都瘫软倒在地上。 “王建!你...”杨复光指着王建喝到。 杨复光话音未落,就看见王建对着他冲了过来,他赶忙抽出随身佩剑,怎料王建速度极快,不等剑出鞘就已来到了杨复光身前。看着王建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九环大刀,杨复光只觉得自己命将休矣,索性闭上了眼睛。 可不想王建一伸胳膊,将杨复光一把揽在身后,手中九环大刀向上一举,只听“噹”的一声,大刀刀身将一柄锋锐的锥子挡住,持锥之人见偷袭未成,立马一个翻身后跳,跳出九环大刀攻击范围。 杨复光听见声响,也忙睁开眼睛,只见王建护在自己身前,远处站着一俊朗少年,这少年手持尖锥,正是徐守光!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徐守光一边把弄着尖锥,一边看着王建,只是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哼!徐兄弟为人豪爽,从来不在乎什么繁文缛节,他是不会喊我做什么王都头的!” “就这?” “当然不是,他自小在嘉州长大,从没来过均州,又怎么会知道什么小路呢...” “原来如此...”对面的人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左手在脸上一抠,几个手指就直接抠进人皮当中。随后这人拽住脸上的人皮猛地一扯,将人皮连同衣服一并扯了下来。这下把众人都惊到了,眼前之人哪里还是什么俊朗少年,明明是一个佝偻着背的糟老头子。 “老夫乃天玄星王茂龙。杨公啊,我不像阿史那,他是要你死,而我是要你活,你跟我走,老夫保你性命无忧!” “哼!我凭什么信你!”杨复光喊道。 “若不是老夫带你们来这,你们怕早给阿史那追上杀死了!” “你们同为北斗七煞,你会这么好心?” “哈哈,杨公此话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 “对,老夫是北斗七煞不错,但我早就不满那个阿史那了,他仗着一身蛮力在家主面前出尽风头,但老夫叱咤江湖之时,那个狼崽子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这次我就是要让他吃瘪!杨公,放心,此次任务之前家主就说过,能活的就不要死的...”王茂龙话音未落,突然从背后甩出锥子,直接对着王建的面门而去。 所幸王建并未信眼前这个老家伙,早就一直提防着他,见王茂龙锥子过来,王建立马将九环大刀横在身前。眼见这锥子就要被宽大的刀面格挡住,可这时,只见王茂龙右手向后一拽,他的指尖有一条细线,细线的另一端连接着锥子的尾部,他这一拽,锥子尾部机关被启动,一股白色的粉末立马从锥子中喷洒出来,弥漫在空中,将王建和杨复光都包裹在其中。 这一招太过突然,王建和杨复光都没料到,多少都吸入了些许白色粉末。二人立马觉得喉咙中一阵干痒,随即不断地咳嗽,继而又感到浑身无力,瘫软倒在地上。 原来方才王茂龙说这么多话,就是为了有足够的时间在锥子上做手脚。 “嘿嘿嘿...”佝偻着背的王茂龙奸笑着,“老夫这天玄锥的滋味如何呀?” “你,卑鄙!”王建抬不起手来,只得嘴里骂着。 “成王败寇,谁管你用什么手段,有意见就跟阎王说去吧!”王茂龙见几人都已然没了力气,也不再废话,倒持天玄锥慢慢走向杨复光。 眼见王茂龙一步步靠近,杨复光叹了口气,转过脸对王建说:“王都头,方才是杂家不对,杂家居然还怀疑你...” “杨公不要这么说,是老王我没用,没能护您周全啊!” 王茂龙走到杨复光身前,听着他俩死到临头还相互道歉,不禁笑了:“你俩也别争了,反正一会都是要死的,留点力气吧,哈哈哈...” 王茂龙还没笑完,忽然感到后背一阵生疼,紧接着觉得全身一阵恶寒,低头一看,一个染着血的刀尖漏了出来。他挣扎着慢慢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俊朗少年一把将唐刀涓溪抽了出来。 “你...你偷袭我...卑鄙!”他颤巍巍地回过身,指着徐守光说道。 “成王败寇,谁管你用什么手段,有意见就跟阎王说去吧!”徐守光将他方才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还给了他。 这是王茂龙听见的最后一句话。徐守光在他尸体上一通翻找了,摸出一个小药瓶,想必就是解药了。他赶忙将解药喂给众人,过了一会儿,众人也总算都恢复了正常。 能动了之后,王建第一时间来到徐守光身前,对徐守光躬身一抱拳:“徐兄弟,这次你又救了我老王,大恩不言谢,等日后老王一定报答!” “唉,王大哥言重了,我也是顺着王大哥你一路留下的记号,又听见你那大嗓门...”徐守光打趣道。 “哈哈哈!”王建也笑了。 “王都头!” 王建听见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只见众官军都跪倒在地。 “王都头忠肝义胆,小的们之前还怀疑过您,请王都头责罚!”众官军异口同声地说道。 王建赶紧将众官军一一扶起:“要说忠肝义胆,诸公才是啊,在这危难时刻,诸公宁愿舍命也要护卫杨公,就凭这,我老王佩服!” 说罢,王建又特意走到年轻官军身前,拍了拍他肩膀:“不错,观察细致,心细如发,你以后就跟在我老王身边!” “王都头...”年轻官军没想到王建非但没记恨他,反而还留他在身边,当即激动地泪流满面。 第四十一章 第二日,武当山脚下,一队酒商正向西边赶路,走在最前面的是个身材魁梧的黄脸汉子,他身边是一个颇为俊朗的少年,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五个精壮汉子,三个挑担,两个推车,车上摆着好几坛好酒,车边上还坐着一个年过五旬的慈眉善目老者。没错,这正是乔装改扮过后的王建、徐守光一行人。昨夜大伙儿在山里走了一整晚,直到天明时才寻见一户人家,正好遇见主人家推车出门卖酒,于是王建便摸出些银子,跟他买了这车酒和行头。 一行人正走着,忽然听见前方一阵锣鼓声,只见前方岔路来了一支迎亲队伍,队伍的最前面是八个乐师,一路敲锣打鼓,好不热闹;队伍的中间是一顶八抬大轿,朱红的轿身上面挂满了华丽的帷幔,八个穿着喜庆的轿夫各个面露喜色;轿夫身边是一个管家模样的,四五十岁,一脸富贵像;八抬大轿的后面还跟着二十来个家丁,抬着十几个大箱子,应该是嫁妆。 两队人在岔路口遇上了,王建对身后众人招了下手,示意众人先停下来等等,让迎亲队伍先过去。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地从众人面前经过,向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大庄园行进过去。这时原先轿子边上那位管家迎了上来,看了看面前的众人,而后对着王建作了个揖:“诸位可是贩酒的?” 王建还了一礼:“正是,我等是去唐州贩酒的。” “那这酒可有买主了?”管家问道。 “还不曾有买主。” “那好说,诸位赶得巧,今日是我家许员外娶亲的好日子,正好前面就是我许家庄,不如把酒卖与我家,酒钱可以给你双倍!诸位也正好一并进去吃碗喜酒。”管家伸出两个手指在王建面前使劲比画了下。 “...这贵府办喜事,我等不好叨扰吧...”王建正犹豫。 “不叨扰,不叨扰!我家许员外是咸通年间的探花,家中丰盈,为人乐善好施,今日又是他的好日子,这人多热闹,我家员外必然喜欢!” 王建想了想,觉得若再推辞恐怕惹人怀疑,于是去推车前跟杨复光请示了下。杨复光听后,看了下队伍众人,各个都是一脸疲惫,稍微思考下后便点了点头。随即王建便又回到管家身前,说道:“那就依管家所言罢。” “好勒,那各位这边请。”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 众人行了不足一里地,便到了许家庄大门口,这许家庄果然大气,大门处是一个两层门楼设计,门楼气派雄伟,看得出这许员外地位确实不一般;大门门额上书着“许家庄”三个大字,字体苍劲,运笔有力;门口的两座石狮子上各自绑着一个红色大绣球,看门的家丁也穿得一个喜气洋洋。 “几位里面请!”管家招呼王建一行人。 王建打量了下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对着身后点了下头,于是众人便担着酒、推着车进去了。 管家把众人引进后院,找了个库房便让众人先把酒搬进去。听了管家安排,几个军士便开始将车上的酒往库房里搬,众人正搬着,突然听见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陆管家!这几个是什么人?” 这声音极其浑厚,突然响起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徐守光循声望去,这说话之人是一个八尺来高、身材魁梧的疤脸汉子。 “原来是屈教头啊!这几人是贩酒的,正巧路上被我瞧见,想着家中喜事,怕酒不够用,便喊他们将酒送了过来...” “既是送酒的,就让洒家先尝尝,看这酒是琼浆还是马尿...”屈教头说罢,便伸手要去将推车上的布幔揭开。这推车分了两层,上层摆着几坛酒,下层则被布幔盖着,布幔下铺着些稻草,几人的兵器就藏在这稻草之中,这布幔一旦揭开就露馅了。 这时,王建一步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屈教头的手腕,屈教头睁圆了豹眼使劲瞪着王建:“怎地?这酒洒家还喝不得了?” “哪里,这车上酒都搬进库房了,屈教头要喝酒,这边来便是。”王建笑了笑,抓着屈教头的手就往屋里领。 谁知屈教头一把甩开王建的手:“那这车里是?”话音未落,便依旧把手伸向车上罩着的布幔。 “只是些稻草,为了防止酒坛倾倒铺设的...”王建赶忙一步拦在屈教头身前。 见王建又拦了过来,屈教头一把推开王建,喝道:“洒家统领这许家庄所有护院,许家庄的安全就是洒家的事!如今洒家要看看你这车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你这厮却百般阻挠,莫不是心里有鬼!” 屈教头嗓门大,顿时就把附近的十来个护院家丁都吸引了过来,每个护院家丁手中都拎着一根齐眉棍,一下子就把众人给围了起来。 王建看了一眼陆管家,只见陆管家站在一旁,也不知是惧着屈教头,还是也想看看这布幔下是什么,反正就是不做声。而屈教头有了护院家丁壮声势,更是蛮横,一把将挡在车前的王建推开,便伸手要去揭那布幔。 见这个冲突免不了,王建暗自捏紧了拳头,正准备上去先下手为强,这时,却被身边徐守光一拽。他回头看向徐守光,见徐守光正对着他眨巴了下眼睛,立马心领神会,将捏紧的拳头松了开来。 屈教头一把将罩在车上的布幔掀开,定睛一瞧,下面确实如方才王建所说,铺的全是稻草。他似有不甘心伸手在稻草间来回翻找了几番,却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原来方才徐守光见形势不对,便来到推车前,将手偷偷伸到布幔底下,将那些兵器一一收入了如意袋中。 “哼!你们几个最好给洒家放老实些,要是敢造次,别怪洒家手黑!”屈教头狠狠丢下一句话,便领着众护院家丁离开了。见屈教头离开,徐守光便又走回推车旁,一边将屈教头掀开的布幔又重新罩了回去,一边又把众人的兵器从如意袋中给调了出来,藏在稻草里。 这时,陆管家又迎了上来,笑着对众人说:“这屈教头脾气就是如此,我们许家庄里的人平日里也都让他三分,几位切莫动气。” “不打紧。”徐守光笑着跟陆管家摆摆手。 “那酒已搬完,那诸位随我去前院入席吧。”陆管家说罢便在前面引路,走了两步后发现众人不动,便又说了声:“诸位,请呀...” 见管家又说了遍,众人这才慢慢跟上。到了前院后,陆管家将众人都安排在一桌,便自己忙着安排其他布置去了。 “徐兄弟,方才是怎么回事?”王建见四下无其他外人,便压低声音问徐守光。一听王建问这个问题,众人都觉得好奇,便纷纷靠得近些,想听得更清楚。 徐守光可不想把玉扳指的秘密说给众人听,于是他编了个瞎话:“方才用的是障眼法...” “障眼法?”原本一旁坐着,仿佛并不关心的杨复光问道。 “是的,我在嘉州时,曾在一个杂耍戏班里打过杂,班主有几分本事,我便求着他教我些本领,这才学会的这障眼法。这障眼法只是暂时迷惑人,待效力过了,便又恢复原样,大伙儿的兵器此刻还在那车上呢。” “原来如此...”王建点了点头。 “杨公,王大哥,方才我瞧见那屈教头有些不对劲,虽然他刻意隐藏了,但在王大哥你准备动手的时候,我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上似乎有些许真气涌动...” “这习武之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吧...”杨复光也稍通剑术,略微了解真气。 “嗯,杨公说得没错,但这屈教头方才那一瞬间身上的真气涌动有些过强了,而且当时那陆管家也似有似无的给他使了个眼色,之后他便马上又将这真气给压了下去...” “方才老王我一心想着要动手,确实没有注意。经徐兄弟这么一提醒,好像确实是这样的...”王建也努力回想方才的画面。 “那这么说来,这管家也有古怪...”杨复光补充道。 “嗯。”徐守光点了点头。 “那既然如此,杨公,咱们干脆现在就走吧...”小胡子赶忙问杨复光。 “不可,别人既然千方百计邀咱们进来了,就不可能不防着咱们跑,贸然行动,只会让对方直接撕破脸,到时很容易陷入被动...”徐守光赶紧说道。 “那...那怎么办...”小胡子接着问道。 “如今之计,最好就是先假装不知,配合他们把戏演完,期间想办法去弄明白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正当众人议论之时,忽然传来一阵琴声,这琴声悠扬婉转、韵律天成。徐守光循着琴声望去,只见这前院边上有一座亭子,亭中坐着一白衣男子,这男子生得五官俊秀、貌比潘安,肌肤如雪,配上一袭白衣显得极其清新脱俗,十根纤纤玉指在一张极其精美的琴上来回游走,仙气十足。美中不足的是这男子的一双眼睛,虽然轮廓十分好看,但眼珠子灰暗无光,似乎是瞎了。 见陆管家就在不远处,徐守光便站起身子,来到陆管家身边,问道:“陆管家,这琴声如此优美,这抚琴之人是哪里的神仙?” “哈哈哈,这小兄弟真会说话,此人是石先生,是我许家的乐师。” “这石先生的眼睛...” “石先生这眼睛是他自己弄瞎的...” “自己弄瞎的?” “嗯,石先生爱琴如命,他长期钻研琴艺,其实早已登峰造极,但他自己还不满意,于是便效仿师旷,自毁双目,以求琴艺更上一层楼。” “真是可惜了...”徐守光叹了口气。 “唉,小兄弟啊,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对于世人来说,眼瞎固然可惜,可对于一个琴痴而言,区区双眼而已...” “陆管家言之有理!对了,陆管家,在下可能之前吃坏了肚子,敢问这茅厕怎么走?”徐守光皱了皱眉头,尽量把腹痛的感觉表现得更加明显些。 “哦,茅厕啊,茅厕就在后院,我这就让人带你去。”说罢,陆管家招手唤来一个家丁。 “我自己去找就是了,不必那么麻烦...” “小兄弟,这许家庄大,里面容易迷路,还是有人带你去好些...”陆管家说罢,又对着面前家丁说:“好生照看这小兄弟。” “是!”家丁应了声,随后转身对徐守光做了个请的手势:“客人这边请!” 徐守光见对面完全不想让自己脱离监视范围,于是也不坚持,跟着家丁便去了后院。 很快,在家丁的指引下,徐守光便来到后院的茅厕中。他蹲在桶上,捂着鼻子,眼睛偷偷瞄了下外面,那家丁似乎也是嫌臭,躲得远远的。 “小白,小白!”徐守光低声唤小白。 “臭死了!以后别在茅厕里跟我对话!”小白声音显得十分嫌弃。 “好的,下次一定不会,但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徐守光捂着鼻子说。 “快说!” “这许家庄里古怪得很,我现在需要知道他们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你也瞧见了,他们看我看得很死,所以我需要你帮我...” 小白似乎猜到徐守光想干什么了,赶紧说:“徐守光,我劝你不要乱来...” 这话没说完,徐守光一把将玉扳指摘掉,往茅厕边角一塞,然后赶紧跑了出去。 “你们家茅厕味也太大了些吧...”徐守光一边喘着气一边跟家丁抱怨着。 “客人,哪的茅厕不都是这样吗?”家丁口中这样说,心中却想着:“你现在嫌臭,一会等你死了,就把你尸体搁着来当垫脚石!” 片刻之后,徐守光在家丁的指引下又回到了桌前。杨复光和王建等家丁走远后,赶忙问:“怎么样,查到了什么没?” 徐守光瞟了一眼四周,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压低声音说:“他们看我看得很死,去个茅房都有人盯着,暂时还什么都没查到。” “这可如何是好...不如干脆拼一把...”王建说道。 “唉,王大哥,不急,再等会...”徐守光用茶碗挡着嘴说。 第四十二章 半个时辰后,徐守光又一次装作腹痛来到了后院茅厕中。他从角落里将玉扳指摸了出来,有些嫌弃地用衣角使劲擦了擦,而后又戴到了左手大拇指上。还没等徐守光说话,就听见小白尖着嗓子喊:“徐守光!我恨你!” 这声音尖锐刺耳,徐守光吓了一跳,忙伸手想捂住耳朵,只是这小白的声音是直接传到他心里的,捂住耳朵丝毫没点作用。无奈之下,徐守光只得又一次把玉扳指摘了。过了许久,徐守光估计小白气也撒完了,于是试探着又把玉扳指戴在了大拇指上。 这次小白倒是没有大吵大闹了,它直接不说话了,任凭徐守光怎么唤它,小白就是不理徐守光。 “小白,你要再不说话我可继续把你留在这了啊...”徐守光威胁道。 “哼!”小白总算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唉,唉,小白,这段时间,你可有探听到什么消息没?”徐守光听见小白出声答应,连忙一改态度,细声细气地问道。 “没有!”小白冷冰冰地说。 “什么!没有...这么长时间啥都没听着?”徐守光不相信。 “有也不告诉你!”小白愤愤地说道。 “哎哟,我的好小白,我这不也是没办法才把你留在这的吗...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快跟我说说呗...”徐守光语气瞬间变得绵软无比,充满了谄媚。 “哼!别来这套!晚了!”小白不依不饶。 徐守光一听小白这样回答,心说这软的不吃就只好给你来点硬的了,于是他一板脸:“小白!都啥时候了,还耍小脾气!你当真不说?” “哼!我什么都没听到,你让我说什么...” 徐守光不等小白把话说完,直接一转身子,左手竖起大拇指将玉扳指靠近马桶,右手捂着鼻子说道:“你若啥也没听到,我这回便只好把你丢在这马桶里了,过会再来问你好了...”说罢,徐守光便屏住呼吸,假意要把玉扳指摘下来丢进去。 “你先等等...”这回轮到小白急了。 徐守光嘴角忍不住偷偷向上翘了一下,但马上就被这里难闻的气味给呛着了,他赶紧捂住鼻子转过身来:“赶紧说吧,听到了什么。” “这段时间有几个家丁来过,我听他们说要在酒中下蒙汗药将你们麻翻,而后摔杯为号,将你们全部杀死...”小白用极快的语速一口气将这些说完,而后又催促徐守光:“就这些了,快,快出去...” 徐守光也不愿意总在茅厕里呆着,家丁见他跑了出来,便捂着鼻子上去说:“小兄弟,你这是吃了啥啊...” “哈哈哈,大哥辛苦了...放心,这趟可算是拉干净了...” “...那就回去吧。”家丁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好,烦请大哥带路!” 很快,徐守光又回到了桌前。见家丁走远了,杨复光微微侧过身子,假意喝了口茶,用茶碗挡住嘴巴,压低声音问道:“徐少侠,可打探出什么了?” 徐守光点了点头,于是便把对方准备下药之事跟众人说了一遍。说完后,徐守光看了一圈众人,都是一副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样子,看来都在想对策。 众人冥思苦想许久,却不见一人发言,最后还是王建忍不住了:“徐兄弟,你一向点子多,可有什么脱身之法了?” “嗯...在下还真有一计...”徐守光压低声音说道。 众人见徐守光有主意了,连忙都靠了过来,这举动让前院家丁们和其他桌的宾客都纷纷看向这边,杨复光赶紧咳嗽了两声,徐守光也连忙喊道:“这一说起春宫图来,你们就都凑过来干嘛...” 众人这才意识到动作有些大了,于是纷纷回到座位上。家丁和宾客们似乎也不想让徐守光一行人觉得自己被监视了,原本瞧向这边的目光也都又移开了。 王建朝四周望了望,见家丁客人都离得比较远,便又看向徐守光:“徐兄弟,你说吧。” 徐守光点点头,而后用茶碗挡住嘴,与众人说起自己的计划。众人仔细听着,不住地点头。 这时,远处的陆管家发现徐守光一行人似乎在商量什么,他对着附近家丁们使了个眼色,众家丁立马会意,纷纷把手摸向身后的齐眉棍,而陆管家则不动声色地慢慢从背后徐守光。 陆管家步伐轻盈,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徐守光,众人竟也都没察觉。很快,陆管家便来到了徐守光身后。他微微弯腰侧头,竖起耳朵想听听他们究竟在讲什么。 “我跟你们说啊,那小翠的身段呀,可真是凹凸有致,该苗条的地方苗条,该丰满的地方丰满...”徐守光正讲得吐沫横飞,忽然感到身后好像有个人,于是连忙转过身子,见是陆管家,吓了一跳:“陆...陆管家啊,有什么事吗?” “哈哈,没...没什么,就是跟各位说下一会我家许员外就出来了,他最为好客,到时各位可得多喝几杯,一醉方休啊!哈哈哈!”陆管家见没啥特别,便胡乱搪塞了下,说罢还把手背到背后摆了摆,示意家丁们散开。家丁们自然看懂了陆管家意思,于是也都就近找了个事做,装作很忙的样子。 “哈哈哈,那自然要多喝点,沾沾喜气嘛!”徐守光眉眼笑开了花,其他人也都纷纷笑着点头。 陆管家见众人也未起疑,便拱手作了个揖,称有事要忙走开了。 过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只听陆管家喊了一声:“员外到!”,一阵热闹的锣鼓唢呐声骤然响起,只见从前厅中走出一位身高七尺,年过不惑的中年男人,这男人着一件喜气的红色绛纱袍,袍子上勾勒着一些复杂的纹饰和细节,腰间系着玉带,黑须黑发,举止大方,想必这便是新郎官许员外了。 许员外来到前院中,在座的各位宾客纷纷站起拱手作揖,许员外先是对着众宾客不住点头,而后将两手张开,举在空中示意众人安静。顿时鼓乐声骤停,宾客们也都不再交谈寒暄,只是静静等着许员外说话。 “今日徐某成亲,诸位贵宾能来我许家庄,实在令我许家庄蓬荜生辉,许某不才,也曾中过探花,对诗词也略懂一二,今日许某抱得美人归,心情好不愉快,诗兴大发,欲作诗一首,还望诸位贵宾不要嫌弃。” 许员外这话音一落,院中宾客立马哗然一片。徐守光没怎么听清,但猜大概的意思都是夸赞这许员外有诗才的。 “这帮家伙还挺能演的...”徐守光心中笑骂道,但脸上表情却显得十分期待,他站起身子,踮着脚瞧着前方。 只见前方两个家丁抬来了一张题屏风,摆在许员外面前,又有一家丁举着一个托盘走了上来,托盘中放着一盒墨砚和一支巨大的毛笔。许员外提起毛笔,在砚台上醮了些墨,一挽袖子,在屏风上迅速书写起来。只见许员外在题屏风上挥洒自如,笔锋苍劲有力,墨迹在纸上流转生动,既有力度又不失灵动,很快一首诗便作成了。 锦帐花簇拥, 玉枕露华浓。 红烛映彩绫, 鸳鸯入梦中。 “这文采,好好做员外不行吗...”徐守光心中替这许员外暗自可惜,脸上却是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这诗绝呀!” 许员外耳力好,听见徐守光夸奖,不禁笑着走了过来,“不知这位小友高姓大名啊?” “小的徐守光,就是一贩酒的,承蒙陆管家关照,在这里讨一杯喜酒。祝许员外与新娘子花开并蒂,月照连枝!” “哈哈哈!好!这小兄弟我喜欢,来人,上酒!” 许员外话音一落,便有一家丁端着一托盘上来,托盘上摆着一支酒壶和两只酒盏。这酒壶做工极其精美,曲线流畅,壶身被金丝银丝缠绕包裹,还镶嵌着许多宝石,其中最大的两颗在壶把上,一红一绿,甚是好看。 许员外将两个酒盏斟满,递了一只给到徐守光手中:“小兄弟,来!满饮此杯!”说罢,一仰头,将酒盏中酒一饮而尽。 徐守光心中暗道:“你这壶啊,说书先生那都说烂了,把手上的宝石便是机关,按红色倒出的是正常酒,按绿色倒出的怕是蒙汗药...”但他口中却说到:“员外豪爽,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徐守光这话虽说得豪爽,却学着读书人模样,用袖子将酒盏一遮,趁机将盏中混着蒙汗药的酒一股脑儿全收进去了如意袋中,而后作势一饮而尽,完事后又亮了亮盏底。 “小兄弟也是爽快人!那其他兄弟也都一起共饮一杯!”说罢便又给王建他们每人倒了一杯酒。 “这新娘子还没到呢,员外现在可不能喝醉了...”徐守光笑着说道。 “小兄弟说的也是,哈哈哈!”陆员外想想也不能逼得太急,他看着徐守光,心说反正你们这里最难搞的那人已经中招了,接下来就等着药力发作就好了。 许员外估摸着时间,对着陆管家使了一个眼色,陆管家立马心领神会,大喊一句:“迎新娘!”乐师们又开始敲锣打鼓吹唢呐,好不热闹!紧接着就见一位身着青色华贵大袖连裳,腰间系着条宽大腰带,头戴镶满宝石的花钗的绝色美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沿着大红地毯,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 新娘子长得很是风华绝代,特别是那双含情脉脉如水般的大眼睛,时不时地看向徐守光这边,待她发现徐守光也正瞧着她时,便不由地又掩着嘴娇笑几声。 若是在平时,徐守光或许还会以为这个美人在对他暗送秋波,但以当前这个形势看来,只有可能是这新娘子时刻观察着徐守光,只等走近了,便找个机会宰了他。 新娘子离众人越来越近,她看众人的频率也越发频繁起来。这时,徐守光突然一捂脑袋,眼神变得涣散起来,嘴里哼哼着什么已经听不清了。众人忙去把他扶住,王建使劲推着徐守光,一个劲地喊着:“徐兄弟,醒醒!” “怎么醉成这样了!”杨复光故作生气,仿佛徐守光不胜酒力让他觉得很丢人似的。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王建表情显得很无奈。 “怎么回事?”许员外赶忙装作十分关切。 “员外,我这兄弟不胜酒力,还有劳您给我们安排个房间,我跟弟兄们去照顾下他...”王建语气中带着些歉意。 “陆管家!”许员外招呼管家过来,“给这小兄弟准备间上好的房间,这小兄弟与我很投缘,可别怠慢了人家!” “好勒,员外您放心,我这就去办。”说罢,路管家便对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诸位,这边请!” 众人赶紧搀扶起徐守光跟上陆管家,陆管家带着众人到后院,找了间干净整洁的厢房便安排一行人都进去了。而后便借口说去给徐守光请郎中,便把门带上出来了。 陆管家这一出来,原本还空空荡荡的后院,瞬间就站了百十号人,许员外见陆管家对他点了点头,便对着身后一招手,立马来了一队身着黑衣,头戴鬼面的刺客,不多不少,正好八人。 这队鬼面刺客先是悄无声息地摸到厢房外。其中一名鬼面刺客从腰间摸出一根细竹管,轻轻在一个角落的窗户纸上捅出一个小洞,将细竹管悄悄插了进去,而后通过细竹管对着厢房内吹了一阵迷烟。不多时,便听到了厢房内众人扑通扑通倒地的声音。 这时,为首的鬼面刺客一摆手,领着众鬼面刺客便冲到了厢房中去,其他众人都等在外面,就等里面摔杯为号,便全冲进去。 只是这外面的众人左等右等,始终却听不见什么摔杯声,人高马大的屈教头是个急脾气,见半天没动静,便一撸袖子,要带着人往里冲。而就在这时,一名鬼面刺客从厢房里面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一出门便吐了一口鲜血,陆管家见状忙问:“怎么回事?” 那鬼面刺客捂着胸口,口中不断溢出鲜血,口齿不清地说到:“我们进去后见那帮家伙都被迷晕了,便挨个解决他们...只是,只是不想姓杨的那老家伙甚是狡猾,一直在装昏,等我等靠近的时候突然跳起,将手下几个兄弟都打伤了,而后从窗子逃走了!” “什么!”许员外、陆管家、屈教头以及新娘子连忙赶忙上前两步进了厢房中,只见原本干净整洁的厢房变得一片狼藉,徐守光、王建等人都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几个受了伤的鬼面刺客靠在墙壁上不断地喘着粗气,窗子大开着,窗框上还有个鞋印子。 “我们此行目的是杀杨复光!这怎么还单单叫他跑了!”许员外气得直跺脚。 “早知道还不敌让奴家在宴席上动手杀了他呢...”新娘子声音娇滴滴的,但说出的话却冷冰冰的。 “不必担心,这杨复光年老体迈,走不远的,咱们快些带上庄子里的人去追,应该还来得及!”陆管家说。 “好,我往东去!” “洒家去南边!” “那奴家就去西边呗...” “那好,北边就交给我了!” 四人简单分了下方向,便各自点了一队人马去追杨复光去了。 第四十三章 待那四队人马走远了,原本靠在墙边和倒在地上的众鬼面刺客都将那鬼面面具摘了下来,大口喘着气。一瞧面具下面的一张张脸,居然是徐守光一行人! 原来,方才徐守光使了个瞒天过海。先装作被麻翻了,让许员外掉以轻心。而后鬼面刺客往屋里吹迷烟时,众人皆掩住口鼻,假装晕倒,等鬼面刺客们都冲进屋里后,众人趁他们不备时突然发难,一举将众鬼面全部击杀,而后众人赶紧和这帮鬼面调换衣服,戴上他们的面具。而徐守光之前搜天玄星王茂龙尸体时找到了许多人皮面具,便把这些人皮面具都收了起来,果然在这就派上了用场,给那帮人一人脑袋上套了一个,这才将许员外一伙人给骗过。 “这面具一点头不透气,他们怎么能受得了...”徐守光将鬼面面具丢在一旁抱怨道。没有人回应他,个个都是极其紧张的看着窗外。 徐守光瞧见他们如此紧张,边笑着边往厢房外走:“放心吧,他们怕杨公逃脱,都拼命往外赶呢,现在可没时间管咱们...” 只是他前脚才刚刚踏出厢房门口,就听厢房外有一人喊道:“阁下的障眼法可瞒不住我这个瞎子!” “糟糕!我怎么就把这石先生给漏了呢...”徐守光抬头看去。只见厢房斜对面的房顶上,盘坐着一位五官俊秀、肌肤如雪、仙气飘飘的白衣男子,男子怀中抱着一张极其精美的琴。 “原来是石先生,怎么,石先生既然已经识破在下这点雕虫小技,为何不予那几人挑明,却偏要等他们走后再孤身独自在此处拦我等去路?” “在下摇光星破军,虽为北斗七煞之一,却并不好杀生。家主命令只要杨公性命,若我与其他四人言明,不止杨公,他们必然也不会放过你们其他任何一个人...” “那先谢过破军先生了!”虽然破军看不见,但徐守光还是对着破军弯腰抱拳作了个揖,而后徐守光又说:“那既然破军先生有意要放过我等,为何又在这里阻拦?” “家主之命,不得不从!所以还请杨公自行出来受死,等破军完成家主所托付的任务后,自然会放其他人离去。” “当今天下纷乱,反贼黄巢兵势强劲,大小藩镇各自割据称王,只有杨公是一心为大唐社稷着想,你若要杀杨公,我老王可不答应!”王建的九环大刀还在推车里,只得捡了一把朴刀先将就着用着。 王建此话一出,众官军都站到王建身旁,一起把杨复光护在了身后。 “按说以杂家一命能换这么多命,这生意不亏,但杂家此次奉圣人命去到邓州,就是为了集结更多的英雄豪杰勤王,将反贼剿灭。此事关乎圣人安危,关乎天下百姓安危!所以现在杂家还不能死,也请破军先生能以大局为重,手下留情,暂且先放过我等。杂家答应你,等此事一结束,杂家立马回来,亲手将项上头颅奉与破军先生!” “家主之所以要杨公性命就是为了阻止此事,所以杨公的请求,恕破军不能答应...” “那还说什么,出招吧!”王建见破军说不通,提着朴刀便冲了上去。 听见有人冲上来,破军左手扶琴,右手在琴弦上拨了两下,随着两声优美琴音,两道气刃在琴弦处汇集,而后径直向王建飞了过来,这气刃来得突然,飞得疾,王建慌忙止住冲势,向一边躲闪,气刃打在地上,发出嗖嗖两声,紧接着就看见那铺在地上的青石板被切出两道深深的口子,口子中的碎石子被炸得四散纷飞,溅到前方众人身上一阵生疼。 “王都头,你没事吧!”小胡子关切地问了句,带着几个官军就从另一边围了过去。 “没事!”王建答了声,而后又向着破军冲过去。 破军听见两边都有声音传来,先是继续对着王建又快速弹出三个音,三道凌厉的气刃分取王建左中右,王建前进和左右闪躲之路都被封死,无奈之下,只得被逼得向后跳开。 逼退王建后,破军立马转过身子,纤纤玉指在琴弦上飞舞,对准小胡子和几个官军接连拨出一段优美旋律,无数气刃瞬间就对着众人飞了过去。 “小心!”张照年轻,反应最快,他迅速地扑倒身边的小胡子,气刃从他背上刮了过去,他们身后的两个官军没来得及躲开,被气刃打了个结实,顿时被切成一片一片的。 小胡子见两个兄弟死在自己面前,大吼一声,拎着朴刀便要继续冲上去拼命,却被张造拉了回来。 “先别去,冷静点!”张造对着小胡子喊道。 “你放手!”小胡子用力打开张造的手,使劲将他向后一推,而后便又要上前。这时他却听见背后张造闷哼了一声。小胡子连忙回头看去,只见张造趴在地上,他的衣服上被撕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从衣服口子处涌了出来,原来张造刚才为保护他也受伤了。 “唉!”小胡子狠狠锤了一下大腿,回头扛起张造就往回跑。破军听见脚步声是往回去的,原本按在琴弦上的手便缓缓松了开来。 这时王建那边已然到破军所在的房屋下方,他知晓破军的气刃又快又狠,想自己若是贸然跳上去势必会被破军气刃切成片,于是对着徐守光这边大声喊道:“徐兄弟,掩护我!” 徐守光看了一眼王建的位置,立马明白他的意图,他从如意袋中调出几根飞针,一边将飞针射向破军,一边横跑拉开距离以便和王建两端牵扯。破军听见有飞针袭来,手指快速抚动琴弦,一道道气刃精准无比地将徐守光的飞针一一击落。但他拨弦的速度比徐守光掷飞针的速度更快,还有许多气刃则打在徐守光身周,不断地封堵徐守光的道路,试图把徐守光继续逼回之前的位置。 眼见徐守光没能成功拉开距离,王建心急如焚,可现在还不是跳上去的时机,他只得等在原地。 这时,只听一人喊道:“徐少侠,你快往前边跑,我来助你!” 徐守光向那人看了一眼,原来是队伍中的弓手,只见这弓手此时已是将弓拉满,对准破军就要将箭射出。徐守光赶忙喊:“你快回去!别出手...” 只是话没喊完,就见那弓手左手手指一松,白羽直直地对着破军就飞了过去。破军听见有人射箭过来,立马掉转身子,右手手指拉住一根琴弦,也好似拉弓一般将气刃射出。 气刃凶狠,一击将白羽从中间切成两段,余波继续向前,将长弓连同弓手一并切成了两段。 徐守光眼见这弓手为了给自己抢个间隙而死,心中一阵绞痛,他咬着牙,使劲向前一蹬腿,一边继续和王建拉开距离,一边利用这个间隙甩了两根飞针过去。 这时破军也转回了身子,他面朝向徐守光,先是轻拨琴弦两下,将两枚飞针击落,紧接着使双手在琴弦快速向外扫,瞬间奏出一曲《高山流水》,顿时,数不清的气刃对着徐守光飞射过去。 气刃又密又快,徐守光无处可躲藏。这时,只听徐守光大喊一声:“幻鳞!”瞬间将绿色半透明护盾唤出。护盾将徐守光罩在其中,挡下了所有气刃。破军耳中听到了些不一样的声音,他很是惊讶,他的这首《高山流水》向来都是无坚不摧,今日却被这人给挡了下来。 这时,他听见背后忽然一声怒吼,王建高高跃起在空中,手中朴刀举过头顶,对着下方的破军就砍了下去,破军此时虽已来不及转身,但若是向边上躲闪,也还是勉强可以躲过去的。王建已经计划好当破军躲过之后,自己如何跟下一招了。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破军并未躲闪,反而向前一扑,使自己的身子护住那琴。 王建一刀下去,在破军背上砍出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破军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有几滴溅在琴面上,他连忙使袖子小心地将血渍擦去。 徐守光看着眼前虚弱的破军,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爱惜这张琴,心中不由有些同情起这个人来。 “王大哥,先住手!”徐守光见王建正欲补刀,赶紧喊住他。“此人之前确实也有心放过我们,这一刀算是咱还了他的情。” 而后,徐守光转过头来,看向破军:“杨公此次是为了平反贼,还百姓太平,破军先生家主反对杨公,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看破军先生并非奸恶之人,为何甘愿为这样一个人卖命呢?良禽择木而栖,破军先生倒不如弃暗投明,跟随杨公,以先生的才能,杨公必会为先生求一个好功名...” “呵呵,功名...功名不过是过眼云烟...破军活着只为知音。”破军说着,右手在轻轻在那琴身上抚摸着:“我自幼爱好音律,为此不惜效仿师旷自毁双目,但可惜我资质愚钝,琴艺始终未能登峰造极,当时世人都以我为笑柄,说我眼瞎的不值当,别人说的多了,就连我也信了,于是我整日烂醉,以至于手一摸到琴便会发抖。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直到我遇到了家主。家主十分欣赏我的才华,是我管鲍之交。他告诉我,我的琴艺之所以不能再更进一步,是因为世间的琴都太过平凡,没有办法适应我的弹法。他告诉我,能配上我的琴只在昆仑仙山,于是,他翻越千山万水,历经千难万阻,去到昆仑仙山为我求到了这把摇光琴。果然,我有了摇光琴,琴艺突飞猛进!是家主把我从沉沦中拉出来的,也是他帮我实现我毕生的夙愿的,我没有其他的东西能回报家主,只能用这条命了!” 破军说罢,忽然一转身子迎着身后王建的刀尖便扑了过去,王建没来得及反应,朴刀刀尖直接刺穿了破军的胸膛,随即破军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倒下的破军身体中冒出一丝丝黑气,黑气向着摇光琴涌了过去,摇光琴吸收了黑气,仿佛变得有生命一般,竟自己开始不住的震颤。 徐守光和王建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这时小白忽然在徐守光耳边喊:“快!快把这琴毁掉!” “为何啊?”徐守光不解。 “破军之前与琴签订过契约,死后灵魂会与摇光琴合为一体。方才看他尸体被黑气缠绕,想必是被他那家主下过咒,死后也会继续为他家主所用!” “...真卑鄙!”徐守光骂了一句,而后调出涓溪对着摇光琴就砍了下去,但此时摇光琴也已然有了自己的意识,竟腾空飞了起来,将那刀躲开。王建瞧见徐守光对着摇光琴砍去,也不管为何,只知道徐守光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使朴刀挥砍过去,不料此时摇光琴琴身突然掉转,对着王建手中朴刀便发出一道气刃,气刃划过朴刀,立马将这精铁制的朴刀切成两段。 王建一见这琴如此厉害,吃了一惊,怎么料这摇光琴竟借着这机会从王建身边飞了过去,径直冲向后面的杨复光。 “杨公小心!”王建伸手去抓,却没有抓中,只得大声提醒杨复光注意。 杨复光瞧见摇光琴对着自己就飞了过来,急忙把朴刀架到身前来挡,可善使大刀的王建都挡不住这摇光琴,更何况是他了。摇光琴琴弦自己拨动起来,奏出一首优美动听的旋律,但在这优美动听的旋律之下,确是一道道凶狠霸道的气刃。 杨复光眼见着好些气刃朝着自己飞来,这时,小胡子不知从哪跳了出来,一下将杨复光给撞开,气刃划过,小胡子立马被齐腰切成两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摇光琴转了下方向,继续对准杨复光,这时,徐守光一步跟了上来,手中涓溪斩向摇光琴。摇光琴浮在空中,整个琴身向后一飘,想要避过去。但就在这时,摇光琴却发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只见琴身上被两条虚幻傀儡丝所缠绕,但这傀儡丝很快便被锋利的琴弦切断,摇光琴又恢复了自由,急忙向边上飞开躲避。 徐守光见摇光琴飞开,自己怕是要够不着了,于是他果断松开双手,将涓溪由劈砍变为投掷,涓溪在空中转了一圈,正正好砍中飞着的摇光琴,摇光琴此刻也有了魂,便也有了痛觉,摇光琴在空中抖了一抖,直径砸向地面。 只听“嘭”的一声,摇光琴重重地摔在地面上,一条裂缝从涓溪所劈砍出的裂口处不断向外蔓延,最终在琴身的另一端围出了一个圈。紧接着“咔嚓”一声,摇光琴断成了两截。 断开的琴身被锋利的琴弦连着,断口处黑气不断向外涌出,四散开来,一颗冒着黑气的紫色珠子滴溜溜地重中间滚了出来,一直滚到了徐守光的脚边。 “原来这摇光琴也是靠着妖丹,看来那家主说的什么在昆仑仙山上求来的鬼话也都是骗人的...”徐守光边说着,边把妖丹收进了如意袋中。 第四十四章 “兄弟们,先忍耐下,等老王我送杨公到了邓州,便杀回这里,到时一定接各位兄弟回家!”王建看着小胡子等人的尸体,拳头捏得紧紧的。 确实,刺客们随时都有可能杀回来,如今之计便是尽早脱身。于是一行人便也不再停留,去推车处取回了装备,又在马厩中牵出几匹马,向着大门便飞驰而去。 大概是刺客们追得匆忙,许家庄大门敞开,门口连个守门也没有,徐守光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只是当徐守光正要冲过门口时,突然地面土石翻动,一条之前被预埋在土里的绊马索被拉了起来,徐守光连忙勒紧缰绳,让马儿跳了过去,可跟在他身后的王建、杨复光、张造可就惨了,一个个的都直接被绊了马腿,摔在地上,紧接着,从上方撒下一张大网,把三人都罩在网中。 徐守光急忙回头去看,可他才稍偏脑袋,就听见耳边一阵金属破空声传来,徐守光赶忙俯在马背上躲避,就听见噌的一声,一枚铜钱深深嵌入了徐守光身后的大柳树中。徐守光起身抬头看向前方,只见陆管家正带着一队人马站在对面,几个手下正动作麻利地将网里三人捆了个结实。 “原来是陆管家啊,方才在庄子里承蒙您照顾了,您不是上北边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哼!小子,好一招瞒天过海呀,若不是我恰好瞧见那瞎子行为古怪,多留了个心眼,险些就被你骗到了。” “好,那陆管家,既然话说开了,那就来吧!”徐守光说罢从马上跳了下来,手中握紧涓溪。 “小子,不急动手,咱们先谈一笔生意...”陆管家一边摸着嘴唇侧方的小胡子一边看着徐守光。 “生意?” “不错,在下天玑星陆淳,虽是北斗七煞,但我与那帮成天只知打打杀杀、刀口舔血的蛮子不同,他们要命,我只爱钱。在我陆某眼中,世间万物都是可以被明码标价的...” “哦,这样啊,那您开个价吧,多少银子才可以放我们走...” “银子...哈哈哈,陆某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陆淳大笑。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手中的玉扳指!”陆淳指着徐守光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说道。 “哦,陆管家倒是识货,想必也是一开始就识破了在下的障眼法吧...只是碍着庄子里人多眼杂,不好独吞在下的宝贝,这才将计就计,把其他人支走,自己在带着亲信留下来...”徐守光也看了看玉扳指。 “小子,你很聪明啊...换还是不换呢?” “换!当然换!不过陆管家,你们人多势众,不怕我们跑,还请先把人放了...” “哈哈哈,小子,你当陆某傻呢,你那么狡猾,陆某先把人放了,你若是跑了,陆某我找谁说理去!”陆淳果断拒绝先放人:“你赶紧把玉扳指先交出来,我陆某信誉为重,你放心吧!” “你这个老乌龟,我信你个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想白赚我一个宝贝!”徐守光心中骂道,口中却说:“哈哈哈,陆管家,不是在下怀疑你,只是在下自小生活在市井中,见过太多尔虞我诈,实在是放心不下...”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得选吗!”陆淳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地看着徐守光。 “那当然,我本来就不是朝廷中人,只是跟这贼王八有过一面之缘,这种朋友多的去了!若是陆管家不信,在下也不多叨扰,你领你的赏,我逃我的命便是。”徐守光说罢便作势要上马。 “哼!那你去罢...”陆淳不信徐守光。 “告辞!”徐守光一抱拳,掉转马头便朝远处去。只是还没走几步,突然听见背后陆淳喊道:“等等!” 徐守光嘴角微微上挑,他回过身来看向陆淳:“陆管家可还有其他事?” “哼!小子,算去厉害!咱们各让一步,同时交换!” “哦?怎么个同时交换法?” “你过来领人走,把玉扳指留下。” “那可不行,我若是过来了,被你一并扣下了,还不是人财两空。算了我还是求个安稳,自己走就好...”说罢,徐守光又作势要走。 “慢着!”陆淳见徐守光要走,赶紧叫住他:“这样,你就呆在那里,我让人把他们送过来,走到一半的时候你把玉扳指丢过来。你看如何?” “对嘛,这才是有诚意的样子...”徐守光开口说道:“不过,只准派一个人过来,徐某心思重,见不得人多...” “好,就依你所说!”陆淳说罢,对身边一个亲信点了下头,那亲信立马将捆着结实的三人从地上拽起来,慢慢押着向徐守光方向走去。只是他在路过陆淳身边时,听见陆淳用极小声的腹语与他说道:“玉扳指一到手便都杀了!” 亲信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继续押着三人向前走去,等走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把朴刀抵在杨复光的脖子上。这时陆淳开口喊道:“小子,到一半了,把玉扳指丢过来吧!” 徐守光点点头,而后从左手拇指上将玉扳指取下来,喊了句:“接好了!”说罢便把这玉扳指抛了出去。 陆淳见宝贝即将到手,不由心中一阵激动。他伸出双手要去接,可不曾想到徐守光抛得距离有些短了,玉扳指对着押着三人的亲信落了下去。 “快接住它!”陆淳忙冲亲信喊道。那亲信听罢,立马丢了手中朴刀,伸出双手稳稳地将那玉扳指接住。只是,当他刚刚接住玉扳指之时,不晓得面前何时多了一头通体雪白的小鹿,后蹄对着他的裆部就是一踹。那亲信顿时嗷的一声怪叫,两个膝盖向内拐,双手捂住裆部痛苦地跪倒在地上,而玉扳指则被抛飞到空中,小鹿在踹完亲信后便又化成一道白光钻入了玉扳指中。 这时,王建、杨复光、张造三人见身后押着他们那亲信倒下,马上迈开步子,向徐守光这边跑了过来。而徐守光则是一步跃起,与三人擦肩而过,伸手要去接那空中的玉扳指。陆淳此时也是已然冲向玉扳指,但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脚脖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连忙低头一看,就见两根虚幻的傀儡丝正围着他的脚脖子绕了几圈,丝毫不给他挪动半步的机会。 陆淳大怒,他知道这小子会耍诡计,却没想到这小子花招这么多!他忙从怀中摸出两枚金钱镖,对着徐守光就掷了过去。徐守光自然也防着陆淳,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两枚飞针,对着前方就射了过去,正好将两枚金钱镖打落。 此时,徐守光已然来到了那亲信身旁,他一脚踩在那亲信的脸上:“借你脸一用!”而后便直接一蹬,跳在空中将玉扳指接住,再往左手拇指上一戴,整个动作行如流水,一气呵成,就连陆淳的手下们都看得瞠目结舌。 见徐守光又重新拿回了玉扳指,而自己之前抓的三人也跑了,陆淳气急败坏地对手下吼道:“还愣着干嘛!去杀了他们!” 听见陆淳这声吼,手下们才回过神来,拿起朴刀便冲了上去。而徐守光此时也落在了地上,他对着面前一手捂脸一手捂裆的那亲信胸口就是一脚,那倒霉亲信立马倒飞出去,正好撞倒两个持刀的,紧接着徐守光从如意袋中调出四枚飞针,左右手同时将飞针甩出,将冲在前面的几人射翻。 此时陆淳脚脖子上的傀儡丝总算到了时限,迅速崩溃瓦解而后消失不见。陆淳立马从右手袖子中甩出一条由铜钱串成的鞭子,对着徐守光冲了上来。 “小子,尝尝陆某的天玑鞭!”陆淳说着,便把天玑鞭抽向徐守光,天玑鞭上串着的铜钱叮当作响,这种软兵器最不好防,若是用刀格挡,鞭头便会绕过刀身抽到徐守光的脸上。徐守光只得使出谪仙步,向侧面一歪身子,躲过这一鞭。 但徐守光才刚歪过身子,就见陆淳左手摸出一枚金钱镖,对着徐守光的脸上就掷了过来。这接连的攻击让徐守来不及再次扭转身形,他只好尽量歪过脑袋去躲避。金钱镖从徐守光脸上划过,带出一条长长的口子,血立马从口子中渗了出来。 由于害怕陆淳再继续发起攻击,徐守光赶忙挥动手中涓溪逼退陆淳。而后他自己也向后跳开一步,和陆淳继续拉开距离。 此刻另一边,杨复光、王建、张造三人已经把身上的绑着的绳子解开了,正与陆淳众手下战在一起,徐守光瞥了一眼,以王建的身手对付这帮小喽啰还是绰绰有余。于是他看回陆淳这边,开始思考破敌之策。 “这家伙看起来肥胖,但实际身法极快,一手拿天玑鞭,一手放金钱镖,这一近一远,这确实跟我的战斗方式很像,只是在近身时他的鞭子比我的刀要更难防...那既如此,我就先与他拉开距离试试...”想到这里,徐守光继续后退,边退边甩出一枚飞针,将正欲上去的陆淳逼退。 陆淳一看徐守光想着拉开距离,于是也不急忙追,躲开徐守光飞针后也向着徐守光掷出一枚金钱镖。徐守光涓溪急忙上提,将金钱镖打落。而后徐守光又接连甩出两枚飞针直取陆淳,这时陆淳也不躲了,直接摸出两枚金钱镖,对着就射了过来,金钱镖与飞针在空中撞到了一起,这金钱镖大,撞开飞针后又持续向前飞去,徐守光只得躲避。 “哈哈哈,小子,这金钱镖大过你的飞针,大吃小,你输定了!”陆淳得意道。 “确实,远距离拼暗器,我的飞针吃亏,但走近了他的天玑鞭攻击角度又刁钻...”徐守光不由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就在徐守光犹豫的时候,陆淳又对着徐守光连发三镖,两镖封左右,一镖打身后,徐守光只得矮身躲避,而陆淳趁着这个机会迅速接近了过来。靠近后的陆淳举起鞭子就要抽来,此时徐守光不好躲闪,眼见这一鞭子是跑不掉的了。 徐守光也不是吃亏的人,见这一下自己是挨定了,于是他也不能让陆淳好过,手中涓溪对着陆淳身子划了过去。这时,只见陆淳竟然收了鞭子,侧身一步大跳,避开了徐守光的攻击。 避开后的陆淳一边侧跳,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钱镖,他不打算给徐守光喘息的机会,可这时他猛然发现徐守光竟然跟上又是一剑,镖也不敢掷了,直接再一步后跳,跳出了徐守光扼攻击范围。 这两下让徐守光惊奇发现,虽然陆淳的进攻能力拔群,可他总会显得特别惜命,这或许是他做生意时那无本万利的想法带来的习惯。徐守光看破陆淳这一点,心中便有了应对方法。只见徐守光直接主动朝着陆淳冲了上去,陆淳一看徐守光这般鲁莽,不禁笑了一声:“小子,你这是来送死!”说罢,提起手中天玑鞭便抽了过去。 面对天玑鞭,徐守光丝毫不予理会,他不在乎鞭子的攻击,直接举着涓溪就往陆淳脖子上刺去。陆淳见状,赶忙收了天玑鞭,左右手同时握住天玑鞭,使鞭子在徐守光的唐刀上卷了一圈,涓溪立马被天玑鞭缠住,紧接着就见陆淳将手腕猛地向后一拉,涓溪便被一把从徐守光手中扯了出去。 “小子,你现在没兵器了,我看你怎么跟我斗!”陆淳一脚将涓溪踢得老远,得意地看向徐守光。 “徐大哥,接着!”徐守光听见远处张造喊自己名字,连忙转过头去,只看见张造将自己的朴刀掷了过来。 “谢了,兄弟!”徐守光一把接过朴刀,而后对着陆淳方向一步跳起,手中朴刀举过头顶,一刀斩了下来。而陆淳见徐守光挥刀看来,心中想着:“刚才你手中的极品唐刀都给我缴了去,现在手里一把凡品朴刀,我又岂会怕你!” 想到这里,陆淳直接使天玑鞭对着徐守光手中朴刀一抽,刀身立马齐根被截成了两段。徐守光见朴刀断了,也不理会,依旧挥刀下砍。 陆淳见徐守光举着把近乎只剩刀把的朴刀挥砍下来,觉得很是好笑,他这回并不躲闪,果断使天玑鞭一转方向,向着徐守光的身上抽了过去。 只听咔的一声,徐守光手中的朴刀直直顺着陆淳的脖子砍了下去,完好无缺的朴刀镶在陆淳的身上,大片的血迹从伤口处喷溅而出。而陆淳手里的天玑鞭迟迟没有抽下去,他睁圆了眼睛,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口中含糊的念着一句:“怎...怎么可能...” 陆淳至死都没想明白为何徐守光手里的朴刀明明断成了两截,却又莫名其妙地长了出来。 原来,方才张造丢给徐守光的那朴刀确实被天玑鞭抽断了,但徐守光在挥刀砍下的瞬间,把那只只剩下刀把的朴刀收入如意袋中,却又从里面调出了小胡子的那把朴刀,这才骗过陆淳,让他放松警惕,最终死在徐守光刀下。 徐守光解决掉陆淳后,又迅速帮助王建、杨复光和张造解决了他们身前的敌人。而后,徐守光看了眼之前三人骑的马,此刻都倒在地上站不起身来,于是便把自己的马牵了过来,让杨复光骑上。 第四十五章 三人护着杨复光走了一阵子,来到一片竹林中,张造此前受了伤,体力有些跟不上,身子东歪西扭的。杨复光见了,便勒停了马儿,下马后把马拉到张造身前:“张军士,你有伤在身,这马你先骑着吧。” 张造一听,连忙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杨公,这可万万使不得,张造我就是一介武夫,怎可骑杨公的马...” “有何不可,一路上你们一行人为了保护杂家甘愿拼上性命,这些杂家都看在眼里,杂家是打心底里感谢你们,区区一匹马又算得了什么...” “不可,不可,杨公身负讨贼大任,我等保护杨公,就是保卫大唐!杨公您还有重任在身,万万不可有任何闪失!”张造坚决推辞。 徐守光看着二人不断推让,于是便说:“杨公,要不咱们先歇会儿,这走了这么远,在下脚确实有些乏了...” 杨复光看出徐守光意思,既然张造不愿意骑马,便先歇息会,让他稍微恢复下。于是便点着头:“好啊,那就先歇息会。” 一行人便就地坐下歇息,徐守光见众人嘴唇干裂,想必是跑了这么远,也渴了。于是徐守光跟王建说:“王大哥,你们先歇着,我去附近找下水。” 王建本不想麻烦徐守光,但此时张造有伤,他又要守护着杨复光,于是只得一抱拳说:“那就有劳徐兄弟了!” 徐守光点了点头,便拿着水袋向东去了,走了一阵子,便听到竹林外似有水声。徐守光赶忙循着水声找去,果然见到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蜿蜒向西,不远处由于地势差,还形成了一条小瀑布。不过此时的徐守光也没有闲心欣赏这美景,他先蹲在溪水边用手捧着喝了几大口,而后用又将溪水在脸上使劲抹了两下,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许多。而后他才取出猪皮水袋,拧开塞子,便浸到溪水中去。很快,他便将水袋装满,起身准备往回赶。 这时,徐守光隐约听见远处有人在哭喊,他抬起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竹林中有两人正追着一名村姑。村姑身上衣服似被撕扯破了,她一边使双手捂着胸口一边向徐守光这边跑来。而后面的两人看打扮像是许家庄的,他们嬉笑戏谑般地追逐着前面的村姑,言语中全是各种污秽词语。 村姑跑着跑着,突然脚下一滑,扑倒在地上,这时后面的两个杀手也赶了上来,其中一人一把抓住村姑的肩膀,将她翻了过来,而后用手就去扯村姑身上的衣服,而另一人则站在一旁,一边瞧一边拍着手。村姑拼命挣扎着,但她一个弱女子,怎能敌得过这许家庄的杀手呢,很快衣服便被撕开。 “住手!”徐守光平日里虽也不那么正经,但他最看不过欺负弱女子这种事。 “你...你是...”趴在村姑身上的那杀手猛地抬起头来,他认出了徐守光,赶忙想要起身逃走,这时,只见徐守光一步上前,手中涓溪出鞘,只在那杀手脖子上轻轻抹了一下,那杀手便捂着脖子跪倒在地上,手中不断地冒出鲜血。 另一个站着的杀手一看情况不对,赶忙转身就逃,徐守光也不追,只是从如意袋中调出一枚飞针,随手一甩,只听那名杀手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姑娘,你没事吧...”徐守光伸手要将那村姑从地上扶起来。这村姑显然是被吓到了,一把推开徐守光伸出来的手,而后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领口,整个身体缩在一团瑟瑟发抖,满是泪珠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姑娘,坏人已经被我除掉了,你现在安全了...”徐守光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对着那村姑说道。村姑顺着徐守光的指向看了看,见方才的两名杀手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才慢慢地放下了戒备。 “姑娘,这附近现在不安全,你也快些回家吧...”徐守光又嘱咐了这村姑一下,便转身准备往回走。而徐守光刚一转身,就听身后那村姑带着哭腔喊道:“恩公,求恩公救救我阿爷!” 徐守光听罢立马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村姑:“你阿爷怎么了?” “求恩公救救我阿爷,求恩公救救我阿爷...”村姑见徐守光回头,赶忙跪倒在地上一个劲地磕着头。 徐守光赶忙扶起她,说道:“我没说不救阿爷,你先起来,和我说说你阿爷现在在哪,遇到了什么危险...” 村姑听罢,总算暂时止住了哭,她指着东边说:“奴家唤作玉儿,与阿爷都是板河村人,方才不久前有一帮歹人来到了板河村,抓着几个乡亲便问有没有生人来过,那几人如实说没有,结果那帮歹人中为首的汉子便使着一把一人高的铁尺将那几人活活打死。而后,那帮歹人又抓了几人问,我阿爷是板河村村长,于是便出头说了几句,却不想被那汉子一脚踹倒在地上,而后那汉子说要手下歹人挨家挨户收,找不到就要打碎我阿爷的脑袋。结果就有两个歹人说要在奴家身上搜搜看,说罢便对奴家动手动脚。奴家害怕,便逃了出来,那两歹人也随着奴家追了出来,好在碰到了恩公,替奴家做主将那歹人打死。” “玉儿,你说的那为首的汉子,可是身材魁梧,生了一对豹眼,脸上还有一道疤?” “嗯...奴家不知道什么是豹眼,但那汉子脸上却有一道疤!”玉儿仔细回忆着那为首的长相。 “那便没错了,定是那屈教头!”徐守光确定了贼首的身份,而后便对着玉儿说:“玉儿,你带我去你妈板河村,之后自己找处安全地方躲起来,你阿爷我帮你救!” 半刻钟后,板河村外,徐守光和玉儿躲在一处草丛后向村子里看去。村子里大约有二三十个杀手,杀手们正挨家挨户地搜,屈教头在村子中间空地上站在,手里握着把一人来高的巨大铁尺,他的脚边横七竖八倒着十来个村民,各个浑身鲜血,一动不动,估计是死了。一个老头跪在屈教头前瑟瑟发抖,玉儿看到这老头,顿时激动起来,她拉着徐守光,指着那老头方向哭着说:“恩公,那人便是奴家的阿爷...” 徐守光点了点头,他让玉儿依旧在草丛后藏好,自己便偷偷摸进了村子里。 他来到一户人家门口,侧耳听着屋内的动静,两个杀手正在里面翻箱倒柜,屋主人夫妻俩跪在一边不敢吱声。一个杀手翻开床上的褥子,只见底下藏着一件做工一般的银钗子,杀手拿起钗子左右看了看,大概是嫌弃银的成色不好,一脸嫌弃地将这银钗子揣进了怀中,那妇人一见,立马跪着过去抱住杀手的腿:“这位大爷,这是娘亲留给奴家的最后一点念想了,求大爷可怜可怜我,把这钗子还给奴家吧...” “哼!要什么念想,大爷我这就送你去见你娘亲!”杀手一脚踹开妇人,抽出腰间朴刀,对着妇人就要砍去。就在这时,这杀手猛然觉得胸口一阵生疼,紧接着一股寒冷传遍全身,他低头一看,见自己胸口上一把锋利的刀尖钻了出来,杀手正要惨叫出声,嘴就被身后徐守光捂住,闷哼一声死了。这时,另一名杀手听着响动,转头看了过来,见是徐守光,赶忙要喊,可就在这时,徐守光一甩手臂,一枚飞针迅速扎穿那杀手的脖子,杀手最终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倒在地上不甘地死去了。 妇人见有人死了,不由地惊叫出声,而那男屋主反应不慢,妇人才刚喊出声,就被他捂住嘴巴,他一手捂着妇人嘴巴,一手食指靠近嘴巴比了个嘘的手势,妇人这才冷静下来。男人见妇人安静下来了,便也慢慢地松开了手。 “你俩赶紧藏起来!”徐守光简单地跟夫妇二人交代了句,便又弯着腰摸出门去。 很快,徐守光便将村子里散在各屋中的众杀手全部解决干净,只剩下村子中间空地上站着的屈教头了。 屈教头此时正蹲在村长面前,他揪着村长的胡子,一脸凶恶:“老东西,你最好识相把人给洒家交出来,不然休怪洒家屠了你村子!” “好汉,您说的那几人确实没从咱们板河村经过,老朽我也没法交人给您啊...”村长委屈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呵呵!还嘴硬!没事,洒家不怕你嘴硬,洒家倒要看看,是你嘴硬,还是洒家的开阳尺更硬!”说罢,屈教头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握住插在地里的开阳尺,将它从土里抽了出来,对准村长的脑袋就要砸下去。这时,屈教头突然听见耳边生风,他来不及多想,连忙把开阳尺挡在身前,只听叮的一声,一枚飞针打在开阳尺上,随后便被坚硬厚重的开阳尺弹开,落在了地上。 屈教头挡下飞针后,将开阳尺一把扛在肩上,看向方才飞针射出的方向,只见徐守光手持涓溪傲然站在他的对面。 “哼!还说人没来过...等洒家收拾完这个小崽子再来跟你算账!”屈教头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村长,而后朝徐守光那边走了两步:“洒家乃是开阳星屈五,之前在许家庄的时候洒家就看你不顺眼了,只是当时有那老财迷拦着...洒家没想到,你小子又送上门来了,哈哈哈,那就试试洒家的开阳尺吧!” 话音一落,屈五便扛着开阳尺对着徐守光冲了过来。徐守光之前其实没少跟这种大块头打过,自然有的是经验。徐守光并未迎上去,一个转身开始向后跑去,他要把屈五引出村子。屈五见徐守光直接跑了,只当是他胆怯了,便继续追上去。只是徐守光速度快过屈五许多,时不时还要停下来等等。终于,跑了一阵子,徐守光和屈五都来到了板河村外。 这时,徐守光忽然一个急停转身,横刀跨步面向屈五。屈五见徐守光终于不跑了,便也停下来喘了喘:“小子,挺能跑啊!一会洒家就先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跑!” “那就领教阁下高招了...”徐守光说罢,便甩手射出两枚飞针,对着屈五面部就打了过去。屈五的特点是一身蛮力,身法并不怎么样,于是他也懒得躲闪,只是把开阳尺横在身前一挡,便把两枚飞针给悉数挡了下来。 刚挡下飞针的屈五放下开阳尺,就见徐守光已经趁着开阳尺挡住自己视线的之时,提着涓溪冲至自己身前。徐守光提起涓溪,一步跃起,对着屈五粗壮的脖子便挥斩过去,屈五连忙握住开阳尺向身前一拉,正好用开阳尺的尺柄将涓溪挡住。而这时,屈五使出一招隔山打牛,肩膀猛地撞在开阳尺上,巨大的力量透过尺面直接倾泻到徐守光这边,徐守光顿时就被振飞老远。 徐守光好容易才稳住身形,而屈五又跟了上来,他双手握住尺柄,将开阳尺在头顶转了半个圈,而后对着徐守光重重地砸了下来,徐守光知道这招招架不得,只得赶忙向后跳开,只是他人还在空中,却不想屈五砸在地面上,掀起一阵巨大的冲击波,迅速向外扩散开去。徐守光被这冲击波波及到,身子猛地一歪,摔在了地上。 这时,徐守光又见屈五高高跃起,举着开阳尺就对着自己砸了过来,徐守光赶忙向侧面一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但这时,徐守光瞧见屈五手腕一抖,开阳尺尺面对着徐守光这边就拍了过来,这不就是王建的拍刀法吗?只是这开阳尺比那九环大刀更重,被拍中的话估计就是非死即伤。 徐守光不敢怠慢,连忙一蜷身子,双脚踩住开阳尺尺面借力猛地一蹬,紧接着一个后滚翻,与屈五拉开距离,他看着面前这浑身怪力的疤脸汉子,脑中飞快地思索着破敌之策。 屈五可没有耐心等徐守光,他挥动开阳尺,对着徐守光又斩了过来,徐守光赶忙后跳躲避,而后徐守光猛地将涓溪对着屈五身体抛了出去,屈五急忙拉回开阳尺,将涓溪挑飞。 “哈哈哈,小子,你把刀丢了,拿什么跟我打?”屈五大笑,但没笑两声,不禁呆住了,因为他瞧见涓溪竟然又回到了徐守光的手中。 屈五揉了揉眼睛,看向徐守光,只见徐守光左手持着涓溪,右手却拿着一根由寒铁铸成的天玑鞭,而鞭头正拴在涓溪的稻穗上,徐守光竟将这两把武器组成了一把锁镰。 这时,徐守光甩动锁链,将锁镰顶端的涓溪挥向屈五。屈五连忙立起开阳尺格挡,但这次,开阳尺只挡住了天玑鞭,鞭头拴着的涓溪刀却绕过了开阳尺,一刀划在屈五的脸上,拉出一道与他原本的伤疤平行的口子。顿时血就从口子中涌了出来。 见这招得手,徐守光迅速扯动天玑鞭,鞭子带动涓溪又一次划向屈五,屈五连忙向后靠去,这才勉强躲过。 收回涓溪的徐守光乘胜追击,将手中由天玑鞭和涓溪刀组成的锁镰舞得虎虎生风,屈五无论如何格挡,锁镰都会绕过开阳尺,直接将攻击倾泄到他的身上。 在一场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后,屈五终于倒了下来,他心中十分不甘,单说力量的话,连阿史那也不是他的对手。在这之前,他只有一次败绩,就是被家主制服收入北斗七煞的那次,家主似乎也使了同样的招式将他打败,在他的脸上还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那么聪明,想出这以柔克刚的法子...”徐守光方才也是看见屈五脸上的那道疤才想出的破敌之法,他将涓溪和天玑鞭都收入了如意袋中,绕过屈五的尸体,向着板河村走去。 第四十六章 徐守光回到板河村,此时玉儿也已经回到了村子里,正跟村长一起躲在一个颇为隐蔽的角落。见是徐守光回来了,玉儿赶紧跑了出来,大声喊了句:“恩公!” 徐守光见玉儿喊他,便迎了过去。 “那个贼首呢?”村长从玉儿身后的隐蔽角落里探出一个脑袋来。 “放心吧,那个贼首屈五啊,已经被我除掉了。” 听徐守光这么说,村长这才长舒一口气,慢慢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敢问村长,此处离邓州地界还有多远?”徐守光问道。 “回恩公的话,此处再往东三十余里,便是邓州了。” “那到邓州可有小路?” “那倒没有,此处山势险峻,若要去往邓州,只此一条道路。” “这样啊...那多谢村长了!”徐守光说罢便抱拳与村长告辞。 “唉,恩公...”玉儿叫住了徐守光。 “怎么了?” “去往邓州道路崎岖难行,一路上又没个客栈人家的,恩公若是现在出发,只怕今夜都无法到达...不如恩公在我家暂住一宿,等明天天明再起程。”玉儿脸有些红。 “对啊,对啊,恩公帮我们除去了恶人,也应当给我们个机会潦表心意啊!”村长也跟着说。 徐守光想了想,玉儿说的也有些道理,若是现在出发,一路上人困马乏的,如果再有杀手沿路追赶上来,那自己这边几人恐怕也确实难于应付,倒真不如先在这里好好休整一晚上。于是,徐守光先谢过玉儿和村长,而后说自己要去接几个朋友,便暂时先告辞二人回去杨复光那边。 徐守光顺着来时的路,很快便回到了杨复光身边,他把水袋递给杨复光,而后便把方才的事说了一遍。杨复光看了看身旁受伤的张造,也觉得确实该好好休息一夜,便同意了徐守光的提议。于是,待众人喝完水后,徐守光便带着众人去到了板河村。 众人走了一阵,远远就看见村长带着众多村民站在村口迎接。玉儿一见徐守光果真又来了,开心的直挥手:“恩公,这边!” 徐守光忙向身边杨复光、王建介绍玉儿和村长,而对村长这边,徐守光也怕暴露真实身份容易引来不必要的是非,于是便谎称自己这边是兄弟三人跟着老父亲一块上邓州。一番寒暄后,村长把几人都安排在自己家中,而后便让玉儿去准备饭菜。 天很快就擦黑了。王建直接出去喂马去了;徐守光则找了个借口出到外面去把摇光琴中那颗妖丹给炼化了;张造确实累着了,躺在里屋床上睡得很死;而杨复光则与村长一同坐在厅中桌边攀谈着。 “老哥啊,你真是有福气嘞,有三个这么好的儿子!”村长竖起个大拇指。 杨复光哈哈一笑,也并不作答。 “不知老哥家这几个孩子可有婚配?”村长接着问道。 “还不曾婚配...”杨复光随便编了话。 “是吗?那太好了,我家小女玉儿,年方二八,模样俊俏,也未婚配!”村长一听杨复光说不曾婚配,顿时来了兴致。 “...这...”杨复光没想到村长这么快将话转到男婚女嫁上来,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但村长见杨复光犹豫,以为是杨复光担心彩礼问题,于是说:“老哥放心,小老儿家中还算殷实,也只有玉儿这一个女儿,彩礼不彩礼的也不看重,只要女儿嫁个好人家就行!” 杨复光方才见过玉儿,穿着虽简朴,不过长得确实还算标致,杨复光心想着为手下去说个媳妇也不错,于是便问:“那村长你是相中了我哪个儿子呢?” “老三...不,老二...”村长也分不清张造和徐守光哪个年纪更大些,于是想了想后说道:“就是白日里救了玉儿那个!” “他呀...”若说是王建或张造,杨复光都还能说说,但村长看上的是徐守光,这个徐少侠,自己都没认识多久,这样贸然替他答应,着实有些不好,还是得先问问他。 想到这里,杨复光便对村长说道:“这个我得去与他去商量商量...” “这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与他商量作甚,老哥您定就好了...” “...这个...” 正当杨复光不知道该如何与村长说时,忽然听见院中正在做饭的玉儿尖叫了一声:“妖怪呀!” 听闻玉儿尖叫,众人都抛下手上的事往玉儿那赶去。徐守光原本正在不远处的竹林中用药王鼎炼化妖丹,正在关键时刻,这一听玉儿呼救,也等不及这妖丹炼化了,只得先留下药王鼎,起身便往玉儿那里赶去。 很快,徐守光便来到了玉儿所在的院中。只见此时玉儿正害怕地蹲缩在一个角落,王建站在院子另一边护着杨复光,村长和张造则站在杨复光身边。而院子的中间,原本做饭的灶台前,站着一只浑身都是火焰的大鸟,这大鸟并不惧人,此时正弓着身子,将脑袋伸入灶台中,贪婪地吞噬着灶台中的火焰。 “毕方鸟!”小白的声音在徐守光耳边响起。 “啥鸟?”徐守光没听清。 “毕方鸟!喜食火焰,平日里像鹤,一旦遇上火焰,便会不顾一切地上去吞噬。再之后毕方鸟自身也会化为火焰,走到哪烧到哪,从而引发大火!” 小白正说着,就看见这毕方鸟上方的茅草棚子被毕方鸟身上的火焰所引燃,火势立马蔓延开来。王建见状,连忙把杨复光、村长都推出了院子,而张造则小心绕过毕方鸟,将玉儿也带了出去。 “走水啦!”有村民看到村长家起火,大声喊道。顿时整个板河村的村民都跑了出来,拎着桶和盆去取水救火。几个跑得快的已然来到了院子前,将手中桶里的水向茅草棚子上泼去,火焰遇到水,一下子便被压了下去,但不足一息的功夫,残留的小火苗猛然一下窜了起来,烧得比刚才更加猛烈。 “不行的,有这毕方鸟在,这火是扑不灭的!”小白说道。 “啊!要不,我去将那毕方鸟杀了...”徐守光说罢,便从如意袋中调出涓溪握在手中。 “这毕方鸟吃了火焰后,本身形体也化为了火焰,这种情况下,它不惧刀枪,你打不到它的...” “那怎么办,难不成要看着村长家被烧成灰烬!”徐守光有些急了。 “除非在别处放一把更大的火,把它引过去...” “...这附近都是林子,更大的火岂不是要把这整个村子烧毁...” “是啊,这方法行不通...” “...那你快想想别的办法啊...”徐守光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我这不正在想吗...”小白顿了顿,接着说:“若是能点燃一个蕴含灵力的精魄,也应该能引走它...” “蕴含灵力的精魄?” “嗯,毕方鸟之所以喜食火焰,是因为它无法消化吸收正常状态下的灵力,只有借助火焰,将灵力淬炼,毕方鸟才能将其吸收。现在燃烧的茅草棚子以及砖瓦墙,火势虽大,所蕴含的灵力却不多,若是此刻能有个蕴含灵力的精魄在附近燃烧,必能将其引走...” “这样啊...”徐守光总算明白了里面的原理。他想了想说:“可是...” “可是什么呀可是!救火要紧啊!”小白见徐守光犹豫不决,大声喊着。 “可是我舍不得你呀!”徐守光带着些哭腔喊道,而后猛然一抬右手握住玉扳指,就要将它拔下来。 “你等等!你等等!”小白急忙喊道。 “怎么,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临终遗言,你说罢,我尽量满足你...” “遗什么遗言!你还打算烧了我?”小白气得声音都在发颤。 “啊?不是吗?”徐守光一脸懵。 “你不记得你方才在林子中炼化的妖丹了?” “哦,那个也行?” “当然,妖力本就是灵力的一种,你快过去药王鼎前,往药王鼎中引入更多真气,这样药王鼎中的温度便会升上来,就能把那枚妖丹给引燃了!” “哦,好的!”徐守光说罢,便快速跑向之前那片竹林中。 一进竹林,徐守光一眼便看见那药王鼎还好端端的还在原地等着他。他赶紧跑到药王鼎跟前,此时鼎中的妖丹已经快被炼化完成。 “唉!可惜了!”徐守光叹了口气,而后便盘腿坐在药王鼎前,紧闭双眼,双手在丹田处飞快结印,将一股真气快速导入了那药王鼎之中。很快,透过药王鼎上的一些孔隙,可以看到鼎中的颜色逐渐由金黄变得火红,妖丹许是受不了这高温,在鼎中疯狂地四处乱撞,药王鼎剧烈地晃动起来。 “还差一点,继续灌注真气进去!”小白喊道。 徐守光点点头,眉头紧皱,咬着牙继续向药王鼎内引入更多真气。也不知是鼎中的高温,还是紧张的缘故,此时徐守光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只听“呼啦”一声,药王鼎中的妖丹总算被引燃了,火焰从鼎身的孔隙中直往外冒。徐守光见妖丹被点燃,长舒了一口气。徐守光刚准备使袖子抹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就听见小白在耳边大喊:“快离开药王鼎!” 小白这声来得又大又突然,着实把徐守光吓了一跳。不过他马上意识到为何小白如此着急地喊他离开了,徐守光看到在他身前,自己的影子正慢慢显现出来,而且越来越清楚。他连忙回过头看去,只见浑身冒火、身形已经大了数倍的毕方鸟,正俯身向着他冲了过来! “你姥姥的!”徐守光骂了一句,赶忙翻身向一旁滚去。徐守光前脚才躲开,毕方鸟后脚便一头扎了过来,一口一口地吞食着从药王鼎身孔隙中冒出来的火焰。 很快,从孔隙中冒出来的火焰便被毕方鸟吞吃得一干二净,毕方鸟的身形又长大了几分,周边的竹林也被点燃,竹子被火焰烧得噼啪作响。但这些火焰似乎完全不能勾起毕方鸟的兴趣,毕方鸟一个劲地盯着药王鼎孔隙中仍冒着火的妖丹。 毕方鸟始终抗拒不了这妖丹所带来的灵力,它拍拍火焰组成的翅膀,想把自己缩小一些。此时的毕方鸟浑身都是由火焰组成,还真就给它做到了。小了一圈的毕方鸟又试了试,发现还是没法从孔隙钻进去,又拍了拍翅膀,又变小了一圈。 就这样,毕方鸟,反复变小反复试,一段时间过后,竟变得如一个指甲盖般大小了。只是这时的毕方鸟身体里浓缩着大量的火焰,虽然个子小,但通体散发出耀眼的金光。已经缩小到指甲盖般的毕方鸟一头扎进药王鼎的孔隙中,但身体却还卡在外面,这时,只见它的一只独脚在鼎身上一阵乱蹬,终于将整个身体都挤进了药王鼎中。 挤进药王鼎的毕方鸟终于得偿所愿,对着燃烧的妖丹一阵乱啄,将整个妖丹都吞噬得一干二净。吃完妖丹的毕方鸟身形又是大了一圈,身体撑满了整个药王鼎。吃饱了的毕方鸟想要出来,但此时它已经没办法再通过原来的孔隙钻出来了,它想扇动翅膀缩小身体,但药王鼎内有限的空间却让它不能动弹分毫。 毕方鸟被困在药王鼎中出不来,它拼命地晃动身体,想要把药王鼎撞破,但这药王鼎乃世间罕见的神器,周身由陨铁所铸,坚固异常,无论毕方鸟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过了许久之后,药王鼎中的光亮渐渐熄灭了,小白的声音也再次在徐守光耳边响起:“毕方鸟在药王鼎中,应该是被自己的温度炼化了...” 徐守光听小白这么一说,眼睛睁得溜圆:“居然还有这种事...” 小白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便只让徐守光快些去瞧瞧。比起知晓炼化原理,徐守光自然是更想知道毕方鸟究竟被炼化成了什么妖丹绝技,于是也不多问,直接跑去药王鼎前将炉盖揭开... 第四十七章 半刻钟后,徐守光回到了板河村。村民们已合力将大火扑灭,得亏徐守光把毕方鸟引出去的及时,火焰只是烧毁了灶台上方的茅草棚子,并未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 “恩公...”玉儿见到徐守光回来,流着眼泪就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徐守光的腰。王建正好看见,赶忙咳咳的咳嗽了两声,装作什么也没瞧见。 “唉,唉,唉...怎么回事啊...”玉儿这下可把徐守光给整不会了。 徐守光这么一说,玉儿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了,于是松开了手,忙后退了一步解释道:“是这妖怪把玉儿吓到了...” “没事...”徐守光觉得反正自己又不吃亏,便接着问道:“玉儿,这毕方鸟是哪来的?” “毕方鸟?”玉儿不解地问。 “哦,就是那妖怪,它是从哪来的啊?”徐守光换了个说法。 “那妖怪呀...村里的猎户大柱哥听说徐大哥今晚住在我们家,便去山里捉了只山鸡送来,我就想着今晚把这山鸡做个汤给徐大哥补补身子,只是才生起火,那山鸡便跳了过来,一口一口地吃那灶台中的火焰,而后就全身都着火了...” “这样啊,那大柱哥呢?”徐守光接着问。 “大柱哥呀...唉,大柱哥,这里,徐大哥有事问你!”玉儿在人群中找了一找,终于在一群人身后找到了大柱。谁知这大柱一见玉儿喊他,慌忙就回身往村外跑去。 “唉,奇怪了,这大柱哥...”玉儿不解。 “哼!必是做了什么坏事心虚!”徐守光说罢一个箭步追上去,一把拽住大柱的衣领子,把他拖了回来。 “说吧,干嘛跑啊?”徐守光问大柱。 “这...小的也不知这山鸡竟是只妖魔,怕诸位怪罪,所以就想着逃了...”大柱解释着。 “哦,是吗?”徐守光盯着大柱的脸,见他眼神躲闪,心中顿时有了答案,于是又接着问:“那毕方鸟是谁给你的?” “不是不是!是小的自己在林子中捉到的...”大柱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你还真是好见识,居然知道这是毕方鸟...”徐守光笑着看向大柱。 大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跪下使劲地磕头:“大侠饶命啊,小的就只是个探子,大侠饶命啊...” “大柱!你...”村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柱这一句也让在场所有村民都惊了,他们也没想到自己村子里居然有人里通外贼,顿时就有愤怒的村民抄起锄头喊着:“打死这个叛徒!” 有人带了头,其他村民也跟着喊了起来,一时间群情激奋,徐守光见状忙举手示意大家先安静,众人看到徐守光的手势,也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大柱啊,看到没,这里也只有我能救你了...”徐守光一边把大柱扶起来,一边笑着跟他说:“说说吧,一个探子怎么会有毕方鸟的...” “...这...”大柱一时语噻。 见大柱支支吾吾老半天,徐守光一板脸:“既然不愿同我说,那你跟他们说好了...”说罢便作势要让村民们过来。 “别...别...大侠,我说!这毕方鸟是那天权星许文渠给我的...他在许家庄附近十里八乡都设了探子,一旦有发现便飞鸽传书与他...我也是想拿个悬赏立个功,所以擅作主张把毕方鸟放出来的...” “那你已经将我们的行踪告知他了?”徐守光问道。 大柱默默点了点头。 “他们估计多久来?” “信鸽放出去半个时辰了,估计再过一个时辰他们便会来了...” 听到这里,徐守光当机立断,将杨复光、王建和张造拉到一边,说:“咱们行踪暴露了,刺客再过一个时辰便到。这样,王大哥护送杨公先向邓州走,张造带着板河村村民们向北躲一躲,我留下拖下时间。” “徐兄弟!这太冒险了!你还是跟我们...”王建想劝徐守光跟他一起走。可话还没说完,便被徐守光打断了:“王大哥不必担心在下,在下既然说留下来,自然就是有准备的!王大哥保护好杨公平安到达邓州才是最要紧的!” 王建想起了之前徐守光面对阿史那也能顺利逃脱,便点了点头,叮嘱了句保重,便与杨复光骑着马出发了。随后徐守光又带着张造找到了村长,跟村长简单说明下情况,便让村长领着众人先往北去避一避。 很快,偌大的板河村便只剩下徐守光和大柱两个人了。大柱知道徐守光厉害,也不敢跑。而徐守光呢,等着也是等着,干脆坐到大柱身边与大柱聊了起来。 “大柱啊...你说你好歹也是在这板河村里长大的,与大家乡里乡亲这么多年了,你给许文渠他们报信,把他们引过来,你就不怕他们像那屈五一样在村里滥杀无辜吗?” “...这...他们和屈五不一样,他们不会的...”大柱摆了摆手。 “哦?为什么呢?”徐守光有些好奇。 “这屈五原本就是山匪出身,自然嗜杀。但这许文渠不是,我听别人说他是正经咸通年间的探花。这许文渠原本受到懿宗的重用,官拜四品,但却被小人嫉妒,背地里使了些手段,使许文渠遭到懿宗猜忌,被罢了官。许文渠不服,便在长安城里四处鸣冤,但人人都知道他失了势,原本的好友也都以各种理由闭门不见。许文渠感伸冤无门,于是心灰意冷,便欲投河自尽,幸好遇见家主,将他救了下来。家主告诉他,说他现在的这个局面,是大唐的问题,下有奸佞小人进谗,上有昏聩君主无道,他若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任凭小人奸计得逞,让百姓受苦。家主邀请许文渠跟随他一同推翻大唐,建立一个清明的朝堂。许文渠考虑了一整晚,终于答应了家主的邀请,成为北斗七煞...” “你挺了解这个许文渠的啊...” “...嗯,不瞒大侠您,我这些年就在这许文渠麾下办事,他确不是什么坏人...” 对大柱这句话,徐守光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却也不做评价。过了一会儿,徐守光又问道:“那个女人呢?她是什么来历?” 大柱听了徐守光的话,想了一会儿,问道:“大侠您说的是玉衡星陆廉贞?” 徐守光没听过这个名字,但猜大柱所说的这陆廉贞应该是自己在许家庄见着的那个新娘子,于是点点头:“对,就是她。” “这个陆廉贞有些不好惹。” “怎么个不好惹了?” “这陆廉贞恨透了男人,但凡落在她手里的,女人多半死不了,可男人却没一个能活得下来的...” “这是为何啊?” “这陆廉贞原本是北都有名的妓馆头牌,但她却有个相好的,唤作李山甫,这李山甫素有诗才,却家贫如洗,但陆廉贞信他有才华,便将自己多年攒下的积蓄全都换成盘缠,让李山甫带上进京赶考。这让那李山甫着实感动,承诺自己金榜题名时便回来替陆廉贞赎身,之后便带着盘缠上京去了。李山甫走后,陆廉贞日盼夜盼,却总不见他回来,后来有考生回了北都,陆廉贞去打听,这才知道李山甫在北都不知如何勾搭上了司徒王铎家的小姐,陆廉贞不信,便趁夜逃出妓馆,只身上京去寻那李山甫。也不知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她才终于到了京城。陆廉贞一路问人问到了司徒王府门口,正巧遇见李山甫走了出来,她急忙上去拦住李山甫,问他为何不回北都找她。只见这李山甫眼神躲闪,动作慌张,一个劲的小声让陆廉贞先走。这陆廉贞没问清楚,当然不愿离去,就在二人纠缠时,王家小姐出来了,正好看见二人拉扯在一块,便沉着脸问李山甫这女人是何人。李山甫自然不敢说实话,只得骗王家小姐说陆廉贞是家中远房亲戚,来此处投奔他的,随后他从怀中摸出一吊钱,丢在陆廉贞脚前,让陆廉贞拿了钱快走。陆廉贞见此,知道李山甫已然变心了,于是也没要那一吊钱,转身便离去了。” “这李山甫也确实过分了...”徐守光听罢也不免为陆廉贞抱不平。 “李山甫倘若只是这样,倒也还好,更可恶的是他之后怕陆廉贞再找来,坏了他的好事,于是买通几个泼皮无赖,让他们将陆廉贞骗到偏僻之处杀了灭口。这几个泼皮无赖见陆廉贞有些姿色,便动起了歪心思,将那陆廉贞强暴了,之后他们又把她锁在一间破屋内,准备再去找李山甫敲一笔。陆廉贞趁他们都不在,便逃了出来,想到自己被心爱之人背叛,又想到自己的遭遇,陆廉贞于是便找了棵歪脖子大树,准备一死了之。但恰好又被家主看见了,家主救下了她,了解了她的遭遇后,家主问她是否甘心就这么便宜了那负心汉,是否甘心就这么被那些泼皮无赖欺负。陆廉贞自然不甘心,于是她求家主收留她,教她武功,她要复仇。家主见她可怜,便如她所愿。这陆廉贞在习武这块确实也是天赋异禀,很快便有所小成,之后她便只身去到那破屋,将那些欺负过她的泼皮尽数杀死。而后她又去了王府,要把那负心汉李山甫也杀了,只是无论怎么找也没有找到他。后来才知道王司徒得知了李山甫的丑事,便将他赶了出去,而被王家赶出门,这李山甫自然在京城也混不下去了,便不见了踪迹。陆廉贞后面也一直在寻李山甫的下落,但也都没找到。于是,她慢慢地由仇恨李山甫变成了仇恨所有男人...” “原来如此...这陆廉贞原来也是个可怜人呢...”徐守光叹了一口气。 “嗯,可不是嘛。”大柱附和着,而后他接着说:“大侠,和你聊了这么久,我看你人也挺好的,不如一会儿你也走罢,等许文渠来了,我会跟他说你们往西去了,这样你们就不必拼得你死我活的...” “哼!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不仅背叛女人,连男人也背叛!”前方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徐守光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青色华贵大袖连裳,腰间系着条宽大腰带,头戴镶满宝石的花钗的绝色美人正立在前方屋顶上,正是玉衡星陆廉贞。在她的旁边,站着一位身高七尺,穿着红色绛纱袍的中年男人,正是天权星许文渠。许文渠收到飞鸽传书后,便赶紧往回赶,途中正好遇见陆廉贞,于是二人为了更快些赶上杨复光,便脱离队伍先行一步来到这里。 显然,方才大柱所说的话二人都听到了。徐守光调出涓溪,一把割断了大柱手上绑着的绳子,说道:“你别回北斗七煞了,快些逃命去吧!” 大柱显然也清楚,自己这是通敌,犯了北斗七煞的大忌,于是小声对徐守光说了句小心,便转身逃去。 “臭男人!休想跑!”陆廉贞喊了一句,举着手中的宝剑一步跃下,向着大柱的背后就刺了过去。此时大柱只顾逃跑,哪里顾得上背后,眼见这宝剑将近,这时徐守光一步挡在陆廉贞身前,手中涓溪向上一挑,把陆廉贞手中宝剑挑开。 陆廉贞见宝剑被挑开,索性舍了大柱,手中宝剑直接对着徐守光挥砍过去。徐守光见剑锋袭来,连忙把涓溪架在身前格挡。宝剑和涓溪咬在了一起,陆廉贞力气终究还是没徐守光大,见宝剑如何也推不过,便使左手伸向腰间,一把拽住腰带头子,使劲一扯,从那宽大的腰带中扯出一把二尺多长的软剑,朝着徐守光的腰间就刺了过去。 徐守光没料到那腰带中居然藏着一把软剑,连忙一推涓溪,借着力向后一跳,而后一侧身子,陆廉贞的软剑贴着徐守光的肚皮刺穿了衣服,紧接着陆廉贞手腕一转,将剑刃横了过来,又向着徐守光方向挥去。陆廉贞速度太快,徐守光躲闪不及,腹部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 徐守光忍住痛,手中涓溪向陆廉贞横砍过去,陆廉贞连忙止住攻势,向后跳开。跳开后的陆廉贞手持双剑,看着眼前的徐守光:“小哥,奴家这玉衡双剑的滋味如何呀?” 第四十八章 陆廉贞手里的玉衡双剑,一刚一柔,一阴一阳,还真的挺不好对付的。徐守光向后退了两步,尽量保证陆廉贞和许文渠同时在视野里。方才是陆廉贞发动的攻击,许文渠却还没有动,徐守光也不知道许文渠擅长使的是个啥,只好时时刻刻也提防着他。 见徐守光也不答话,陆廉贞嘴里嘟哝了句:“无趣!”而后又提着玉衡双剑攻了上来。只见她右手持剑对着徐守光胸口就刺了过来,徐守光直接连忙侧身躲闪。只是才侧过身子,陆廉贞左手里的剑也跟着刺了过来。这陆廉贞两把剑轮番进攻,招式奇快,徐守光躲闪起来着实费劲,再加上又要关注前方屋顶上的许文渠,徐守光只好使涓溪招架。 这时,陆廉贞嘴角微微一上扬,左手手腕一抖,手中的剑立马如银蛇般绕过涓溪,对着徐守光脖子刺了过去。这一下十分突然,徐守光反应过来时已经不好再躲闪了,于是徐守光索性脚尖一踮,整个身体向上微微跳起,让剑尖扎到自己的肩膀上。这样做虽说又受了伤,但总比刺中脖子强。 剑尖刺入徐守光的肩膀,而后又迅速地抽了回去,鲜血一下子就溅了出来,徐守光闷哼一声,强忍住疼痛,右手涓溪上挑,想逼开陆廉贞。而那陆廉贞见到徐守光被刺中,心中想着趁你病要你命,哪会那么容易就退走,只见她侧过身子躲开上挑,手中两把剑就要对徐守光刺来。 但在这时候,陆廉贞猛然发现徐守光竟然猜到她会这么做,趁她侧身躲避的时候,左手迅速调出一枚飞针,对着陆廉贞的面门就甩了过来。陆廉贞慌忙要将手中玉衡双剑交叉,想借此来挡住那飞针,可她发现得太晚,眼见来不及了。但就在这时,只见陆廉贞身上一道流光掠过,紧接着她的双手就好像突然提了速般,竟赶在飞针射中自己之前将两把剑交叉挡在身前。 “叮”的一声,飞针被玉衡双剑挡下,而后陆廉贞的速度又恢复了正常。 “这...这是怎么回事?”徐守光不解。 “是那天权笔!”小白的声音响起。 “天权笔?” “是,就是许文渠手里的那只,这笔蕴含天地灵力,可以将文字化作力量...” 徐守光抬头看向屋顶的许文渠,他手里正拿着之前题诗所用的那只大毛笔。 “他方才看出了你的招式,便提前使天权笔在空中写出一个‘速’字,而后将它甩在陆廉贞身上,所以刚刚陆廉贞的速度才会短时间提升许多,挡下了你的飞针。” 小白正解释着,这边陆廉贞又发起了攻击。通过方才的交手,徐守光对陆廉贞的招式已经大概有所了解,这陆廉贞右手持直剑,左手持软剑,先用直剑逼得徐守光闪躲,而后趁徐守光身形未稳,再刺出软剑,徐守光只能使涓溪招架,这时软剑便可绕过涓溪,刺中徐守光的身体。 见此次陆廉贞又是右手先出剑,徐守光心想:“她的直剑是为了逼我闪躲,那我就偏不如她愿!”想到这里,徐守光直接使涓溪将这直剑挑开。果然,直剑才被挑开,陆廉贞左手软剑又至,徐守光一瞧,知道这软剑不好招架,便直接歪过身子,将软剑躲过。 接下来,陆廉贞又使玉衡双剑接连对着徐守光一顿猛攻,而徐守光只是单纯地看陆廉贞出招时是左手还是右手。若出左手是直剑,直接招架便是;若出右手是软剑,徐守光则进行躲闪。这样下来,陆廉贞竟发现自己再没占到一丝便宜。 “哼!臭男人,学得还挺快的!”陆廉贞骂了一句,她也猜到徐守光已然看破她的招数。见陆廉贞这边没有进展,屋顶上的许文渠终于又有了动作,只见他是天权笔在空中迅速写下一个“兵”字,而后对着土石地面甩去。就在这“兵”字接触到地面时,泥土开始翻涌,随即十来个土石聚成的石人从地里爬了出来,将徐守光团团围住。 大概是因为这些石人皆由土石聚成,他们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徐守光在这十来个石人中辗转腾挪,倒也游刃有余。他一边躲避一边反击,将这些石人打得断手断脚,肠穿肚烂。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石人却没有因此而溃散,他们纷纷捡起被打断的手脚,粗暴地往身体上一怼,只几息的功夫,便又恢复如初了。 “这玩意打不死的吗?”徐守光问小白。 “这些石人本身自己没有生命,都是由那天权笔的灵性控制的。只要破了天权笔,这些石人自然也就溃散开了。” “好,那就给他来个擒贼先擒王!”徐守光说罢,也不再管身边的兵士,对着屋顶上的许文渠就冲了过去。 “臭男人!滚回去!”陆廉贞看出徐守光的意图,抢先一步拦在徐守光身前,玉衡双剑齐出,对着徐守光就刺了过去。 徐守光无奈,只得又退身跳回到石人堆里。徐守光脚刚落地,左右两边立马各有一个石人挥动着石头做的拳头就打了过来。徐守光连忙向右边一靠,一边使涓溪将右边石人劈断成两截,一边和左边的石人拉开距离。而就在这时,陆廉贞又追了进来,右手将剑送出。 见陆廉贞是右手出招,徐守光只当是直剑刺来,便使涓溪招架。却不想两件兵器相碰时,陆廉贞右手中这剑剑身突然一扭,剑尖立马对着他的面门便扎了过来。原来方才陆廉贞趁徐守光疲于应付石人时偷偷将左右手双剑对调了下。 眼见那软剑的剑尖对着自己面门就刺了过来,徐守光连忙使出谪仙步,身子直接向后倒下去,随后双脚在地上连踩几步,和陆廉贞拉开距离的同时,又利用惯性站了起来。只可惜了原本在他身后的一个石人,却被陆廉贞的软剑穿透了脑袋。 陆廉贞将软剑一把从石人脑袋中拔了出来,石人也忙蹲下身子,把掉落在地上的石块捡起,往脸上的空洞里填。 徐守光站定后,向左右看了看,发现此时右边两个石人距离拉得比较开,于是连忙转身向右,打算从那个缺口突围。但这一切都被屋顶的许文渠看在眼里,许文渠使天权笔在空中迅速写下一个“墙”字,而后飞快地甩在徐守光前方的地上,那片地面立马土石翻动,紧接着从地底下快速冲出一堵一丈多高的墙,挡在徐守光面前。 这堵墙冲出得极快,将原本在它上方的一个石人瞬间击得粉碎。徐守光瞧见不对,赶忙一跃,双脚踩在墙面上,借着墙面来了一个后空翻,正好从后方追来的石人头顶翻了过去。石人原本打向徐守光的拳头锤在墙面上,顿时整个拳头散成一堆碎石洒落下地面上。 “这个许文渠真难缠!他总能提前瞧出我的动向...”徐守光看了一眼站在屋顶的许文渠,快速思考着如何去破局。而这时陆廉贞也跟了过来,她举起剑对着徐守光就刺了过来。徐守光并不知道她刺出的是哪把剑,正巧此时旁边有个石人也挥动拳头打了过来,徐守光便一个转身,绕到了石人的身后,躲过了陆廉贞的攻击。 而这时石人的拳头也刹不住,对着陆廉贞的脑袋就砸了过去,陆廉贞一惊,也顾不上去追击徐守光,赶忙脚尖一踮地,向后跳了一步躲开。 “真是碍事!”陆廉贞狠狠瞪了一眼屋顶上的许文渠,而后又看向徐守光,此时徐守光已逃开老远,瞅准一个空隙,正准备溜出去。这时许文渠又用天权笔飞快写了个“渊”字,甩了过去,只见徐守光前方的地面瞬间向下凹陷,形成一个两丈来宽、深不见底的沟壑。 见前方路又被许文渠阻断,徐守光无奈,只得再换个方向突围。只是他一转身,就见陆廉贞提着玉衡双剑又过来了。有了刚才的经验,徐守光这次变得无比鸡贼,专门贴着石人走,石人虽然多,但是笨拙,很难打中他。但陆廉贞不一样,陆廉贞身法快,双剑难辨,很难对付。所以陆廉贞一旦举剑刺过来,徐守光就绕到最近的一个石人后面,借着石人去躲避陆廉贞的攻击。 徐守光一边躲避着陆廉贞的攻击,一边观察着屋顶的许文渠,许文渠也在观察着他。这时,陆廉贞从石人身后追了出来,举起玉衡双剑对着徐守光就挥砍过去。徐守光连忙一矮身子,向一个翻滚躲在了一个石人的身后,陆廉贞连忙又追了上去。可才刚绕过石人,就看见徐守光的飞针对着她射了过来。陆廉贞忙侧身躲避,飞针擦着陆廉贞的鬓发就飞了过去。 “好险!差点就被射中了...”陆廉贞心暗道,可突然她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徐守光的目标似乎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许文渠! 陆廉贞连忙回头望去,果然,飞针对着许文渠就飞了过去。不过许文渠似乎也猜到了徐守光的想法,此刻的他正在空中飞快写下一个“盾”字。当最后一笔落下时,许文渠身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面宽大的半透明的虚幻盾牌,飞针射在这虚幻盾牌的表面,立马在盾牌表面激起一圈圈的涟漪,随着涟漪不断扩散开来,飞针也“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这盾...他真无赖!”徐守光见许文渠居然变出一个盾来化解了他的飞针,忍不住骂道。 “哼!你自己的幻鳞你怎么不说...”小白趁机怼了徐守光一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消遣我,赶紧替我想想办法呀...” “你以一对二,当然打不赢啊,想办法把他们俩分开!” “说得轻巧,我也想拉开他俩,但屋顶的这家伙每次都能看出我的意图,提前把路封死...”徐守光抱怨道。 “那你不会让他看不见啊...” 听了小白的话,徐守光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个主意。只见他绕着一个石人将陆廉贞的攻击躲开,而后迅速从如意袋中调出两枚飞针射向陆廉贞,将她逼退。紧接着他趁着这个机会向许文渠方向快速靠近。石人们动作僵硬,速度跟不上徐守光。眼见徐守光就要突破包围,直捣黄龙,许文渠飞快地又写下了个“墙”字,将它甩到徐守光和自己中间。瞬间一堵高墙又破土而出,将徐守光堵在了墙的另一边。 被墙封住路线的徐守光迅速向右转身,也不理睬身边的石人和身后的陆廉贞,径直向着最后一处还未封堵的方向狂奔。陆廉贞此时也看出徐守光的意图,知道他想借着墙挡住许文渠的视线,趁机突围。于是陆廉贞大喊:“快封住最后一处口子!” 听到陆廉贞的声音,许文渠也立马反应过来,连忙疾笔又写下一个“墙”字,朝着最后一个方向迅速甩去。可就在这最后一堵墙破土而出的瞬间,一个身影跳了出来,正是徐守光。他迅速地钻进了一旁的竹林中,而身后紧跟着的石人则被破土而出的石墙冲了个粉碎。 其他石人同陆廉贞也都被堵在了石墙后面,陆廉贞眼见徐守光逃了,气得使劲一跺脚,而后大声喊到:“许文渠,你还不快把这些碍眼的玩意都给撤了!” 逃进竹林的徐守光并未走远,他借着竹林的掩护,围着板河村绕了小半圈,而后猫着腰摸到了竹林边,探头出来往板河村里一瞧,正好看见许文渠写了一个“散”字,而后大笔一挥,这“散”字便化作滴滴点点的墨渍,在空中消失不见了。随之一起不见的还有那方才许文渠用天权笔造出来的那些东西。随后,许文渠一步跃下了屋顶,指着方才徐守光逃走的方向对陆廉贞说:“那小子逃进竹林了!” 陆廉贞听后立马向许文渠指的方向跑去,许文渠也急忙跟了上去。但这时,陆廉贞突然站定转过身子,对着许文渠怒道:“你别跟着老娘了!方才若不是你坏事,还能让那小子给跑了?” 第四十九章 陆廉贞怒斥完许文渠,便独自一人走进了竹林。许文渠没有跟上,他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向四周看了一圈。徐守光赶忙将脑袋缩了回来,藏在竹林后面,准备紧紧地等他离去。 其实现在,徐守光也没必要一定跟他俩拼个你死我活的,他原本就打算拖拖时间,再给个误导,让他俩换个方向去追,自己就可以溜之大吉了。徐守光方才从竹林中又绕回来,也只是想确认下那两人的追击方向,发现两人都朝自己之前逃走的方向追去,徐守光这才放下心来。 徐守光也没敢探头去看,只是背靠着竹子等了好一阵,确定没听到什么动静了,这才站起身来。他回头看向板河村里,村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村口的两支火把还燃着。 “看来确实走了...”徐守光自言自语道,而后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向着东边道路走去。这一路上不是赶路就是打架,有关杞王的事还没问过杨复光呢,徐守光准备到邓州去找杨复光问个清楚。 徐守光向东边走了没几步便到了去往邓州的道路上,就听见前方吧嗒吧嗒的一阵马蹄声响。抬头一看,只见一匹黄骠马正立在道路中央,马背上没有人。 “这黄骠马兴许是许家庄的,那按现在看来,不是陆廉贞的,便是许文渠的,他俩若是要追我也得骑个马追呀,现在这马就在这里,那岂不是说这人其实还没走...”徐守光想到这里,连忙向周围看了一圈,而后高声喊到:“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徐守光话音刚落,只听见竹林中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哈,小兄弟你还蛮机灵的,居然能猜到我就在此地。”说罢,在一簇青绿色竹子前,许文渠慢慢显出了身形。 “这天权笔的隐遁就是这点不好,一旦对手意识到我在附近,这隐遁也就不起作用了...”许文渠抱怨道。徐守光看着眼前的许文渠,连忙从如意袋中调出涓溪握在手中。 “你别紧张,咱俩没必要再斗一场,你走罢。”许文渠摊开两手,示意自己不想再斗。 “你放我走?”徐守光很吃惊许文渠的态度一下来了个大转变。 “家主的目标是杨复光,这条路是往邓州去的,看来杨复光并没有选择逃回长安,而是仍旧奔着邓州去的,我与你无冤无仇,也不想与你多做纠缠,你走吧,趁我改变主意之前。” 徐守光心说:“原来是嫌我这小虾米不够大...”而后,徐守光对许文渠一拱手:“多谢许员外手下留情,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许员外要么好人做到底,把这匹黄骠马也借给在下吧...”徐守光一指身前的黄骠马。 “哼!小子,我有心放你一条生路,你非但不知感恩,还在这里阴阳怪气,既如此,那便把命留下吧!”许文渠说罢,一把从腰间抽出天权笔一甩。徐守光还以为又会从四周爬出石人来,连忙先一步跳开,怕再被石人包围在中间。但等了老半天也没瞧见之前那土石翻动的景象,徐守光疑惑抬眼看去,才发现这次墨渍并未洒到泥土中,而是直接甩在了周边的竹子上。 这时,小白的声音突然响起:“小心头顶!” 徐守光忙抬头看去,只见一根端头尖锐的竹竿子对准自己的天灵盖就刺了下来,徐守光赶忙一个侧滚翻躲开,这竹竿子“唰”的一下就扎进地面,竹竿的一个竹节直接没入了泥土中。 而这边徐守光翻滚还未起身,就听见小白又喊:“还有!” 徐守光也来不及抬头看,只得继续翻滚躲避,又是“唰”的一声,徐守光方才所在的位置上,又是一根端头尖尖的竹竿子扎了下来。 徐守光起身后迅速顺着竹竿子向上看去,只见一只由竹子组成的巨大蜘蛛正立在自己面前。这蜘蛛有八条大长腿,每条腿都是由三根两丈长的竹竿组成,身体不大,被无数竹叶包裹而成。这洒墨成兵并不是只能召唤石人,天权笔的墨渍染到什么东西上,便会根据那东西的特性组成对应的生物。这次的竹子便组成了这样一只巨大的竹蜘蛛,方才的两根竹竿子,便是它的两只前肢。 巨大的竹蜘蛛将两只前肢从泥土中拔了出来,而后八支大长腿来回摆动,对着徐守光又冲了过来。徐守光看着这竹蜘蛛足有五六丈的大长腿,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心想着:“这跑是跑不过了,只能搏一把了...” 徐守光握紧手中涓溪,放低重心快速对着竹蜘蛛冲了过去。竹蜘蛛一抬两只前肢,一先一后对着徐守光就戳了过来。这次两只前肢是斜着戳过来的,相较之前直着扎下来的更难躲闪。 徐守光明白此时若是向上跃起或是后跳都会被这迅速逼近的竹竿子捅个对穿,于是他果断一矮身子,向前方来了个前滚翻,正好从这两只前肢下方钻了过去。起身后的徐守光也不停步,径直跑到竹蜘蛛的肚子下方,想给它来个“釜底抽薪”。可还没等他挥刀,竹蜘蛛立马改换由最外边的四条腿支撑着身体,中间四条腿高高举起,而后对着肚子下方的徐守光从四个方向一同猛扎下来。 这下徐守光立马变得腹背受敌,他不敢耽搁,连忙向左边连续跳跃,硬是从四条腿的缝隙中挤了出去。逃出去的徐守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不是都说什么‘灯下黑’吗?这我进去了,咋就变成了十面埋伏呢...” “这大蜘蛛跟之前的石人一样,本身是没有生命的,都是由那天权笔的灵性控制的,自然也不会有自己的盲区...”小白解释道。 只是小白的话还没说完,竹蜘蛛只一步又迈到了徐守光上方,同样举起四只中间的腿,对着徐守光所在的位置就扎了下来。这次徐守光提前有了准备,老早就往侧边溜了,竹蜘蛛又扑了个空。 竹蜘蛛也未做停留,继续追了上去,这可让徐守光连连叫苦,人家八条大长腿,自己就两条小短腿。人家一次没扎中,再迈一步就是了,可自己却要花老大力气再去躲闪,稍有失误,还得被捅个对穿。 徐守光这么想着,就觉得不能这样耗下去,于是他握紧手中涓溪,一步跃向竹蜘蛛的左后腿,一刀砍了过去,将那条腿砍成两截。 断了一条腿的竹蜘蛛一个趔趄歪倒向一边,原本扎向徐守光的四条腿统统扎偏了,它赶忙调整身形,换了一只中间的腿来替代断掉的左后腿站立,而后又横着迈开一步,重新来到徐守光的正上方。 而这次徐守光并不等它站稳,直接拎着涓溪向最近的那条腿砍去。只听“咔嚓”一声,锋利的唐刀将那条腿也齐刷刷断成两截。竹蜘蛛又是一个趔趄,赶忙使剩下的脚来支撑住。 徐守光才不会放过眼前这个机会,趁着竹蜘蛛还没站稳,双手握紧涓溪,使刀刃横在身侧,追着竹蜘蛛剩下的大长腿一顿猛砍。就见原本站着挺高、气势十足的竹蜘蛛立马矮了许多,竟还显得有些可爱... “哼!断了你的大长腿,看你怎么办!”方才被追得很惨的徐守光这下可是解气了。可不想眼前这断了腿的竹蜘蛛竟然直接往地上一趴,两只前肢竹节向下深深插在地里,而后又缓缓地向上提,带出了好些土石,这些土石紧紧攀附在那两只竹节上,一圈一圈地裹了好些层,将原本细细的竹竿子活生生裹成了两只大螯。之后,它又快速摆动剩下的六条断腿,让整个身体原地就这么转了一圈,那些被砍断的竹节又一节一节的接在了竹蜘蛛的尾部,形成了一条老长的大尾巴,尾巴尖上的竹节切口很是尖锐,就像是蝎子的尾针。之一切都只在几息之前完成,原本的蜘蛛就这么变成了一只大蝎子。 大蝎子飞快地爬向徐守光,它甩动着最前端的两个大螯对着徐守光就砸了过去。这两个大螯就像是两把大铜锤,徐守光不敢硬接,只能向后跳开躲闪。大螯砸到地上,顿时泥土四溅,草叶纷飞。 打空了的大蝎子立马提起两只大螯,又跟上一步,使大螯对前方徐守光胸口刺出,徐守光此时来不及再次躲闪,只得将涓溪放在胸前进行格挡。大螯的尖端打在涓溪的刀面上,徐守光顿时感觉到一股巨力就顺着刀柄传到手心,随后整个人便被向后被击退出一丈远,摔在了地上。 不等徐守光起身,大蝎子又是几步跟上,身后的长尾巴弯到身体前方,从空中向着徐守光腹部刺了下来。徐守光忍住疼痛,左手发力将身体往边上一撑,才躲过这紧随而至的尾针攻击。 大蝎子又跟上一步,举着两只大螯对着徐守光就冲了过来。徐守光连忙向侧面一个翻滚,避了过去,随后徐守光举起手中涓溪,对着大蝎子侧面的三只脚就要挥刀斩过去。但这时,一旁观战许久的许文渠是天权笔在空中写下一个“缓”字,而后将这字甩向徐守光。徐守光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那大蝎子身上,哪里看得到许文渠的这个动作,只见那字正好打中徐守光的后背,顿时,徐守光原本凌厉的动作立马变得迟缓起来。 而就在这时,那大蝎子迅速一个转身,一方面将已经短了许多的腿避开了徐守光,一方面将那长长的尾巴当鞭子甩了过来。徐守光中了天权笔的缓术,只能眼睁睁看那尾鞭抽在自己身上。 只听“啪”的一声,尾鞭抽在了徐守光的胸口,徐守光顿时倒飞出去一丈远,而后重重摔在地上。起身后的徐守光感到喉咙中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天权笔也太厉害了,既能洒墨成兵,又能为自己人提速造盾,现在居然还能将不好的影响施展在对手身上... 见徐守光受伤,许文渠可不会给机会让徐守光缓过来,他让大蝎子再次冲上去,使那两只大螯对着徐守光一夹,同时,蝎子尖锐的尾针也刺了过去。此时的徐守光还在天权笔缓速的状态之下,面对这三路同时来的攻击,根本躲闪不开。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权笔的缓术对徐守光的影响也已到了极限,徐守光的速度终于又恢复了正常,他快速喊了声:“幻...鳞!” 话音刚落,徐守光周身立马浮现出一个绿色半透明的虚幻鳞片组成的护盾,这个护盾将两个大螯和尾针都挡在了外面,给徐守光迎来了片刻的喘息机会。 “是妖丹绝技!”许文渠不愧是从前的探花,见识还是多。他知道大妖体内会产生妖丹;知道人服用了妖丹后便会学会对应的绝技,但通常服用妖丹的人也会因妖丹中的煞气而变得疯狂,最终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煞;但他不知道眼前这小子是如何在学会妖丹绝技时居然还能保持住本心。一时间他竟十分好奇。 “小子,你是如何在服用妖丹的情况下还能保住本心的?”许文渠喊道。但他等了许久,也不见徐守光回答。 “算了,杀了这小子后我去搜下他尸体,说不定就找到答案了...”许文渠自言自语道,而后他便让竹子组成的大蝎子持续使双螯挤压着眼前的护盾,只待护盾溃散的那一刻。 徐守光幻鳞的维持时间相较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但苦撑了这么久,也终于到了极限,整个护盾瞬间崩溃瓦解,一个个虚幻鳞片向下掉落,而后消失在空中。 “就是现在!”许文渠见机会来了,忙指挥大蝎子将两只大螯向中间的徐守光夹去,做出最后的攻击。但就在这时,竹子组成的大蝎子猛地一下从中间被破开,一股蓝色的气刃从大蝎子身体中冲了出来,对着大蝎子身后的许文渠就飞了过来。 原来方才徐守光利用幻鳞撑着,借着大蝎子的身体挡住自己的动作,将大量真气灌入涓溪中,而后待护盾到极限瓦解之时,再将气刃斩放出。 许文渠大惊失色,他赶忙使天权笔在身前奋笔疾书,终于赶在气刃到来时,将气盾张开。蓝色的气刃砍在了许文渠的气盾上,顿时在气盾上造成了一道凹痕,而凹痕两边,气盾的表面波涛汹涌,让气盾变得极其不稳定。 这个气刃斩蓄了大量的真气在其中,气盾上的凹痕进一步加深,气盾的表面渐渐被撕开一条口子,这口子越来越大,终于,只听“哐啷”一声,气盾彻底破碎开来。 此时的气刃还有一些余力,继续向前。许文渠原本就孤注一掷,单单指望靠气盾进行格挡。眼下气盾破了,气刃划过许文渠手中的天权笔,而后便消散开来。 许文渠连忙摸摸身上,发现没有伤口,这才抬头看向眼前的徐守光,此时的徐守光正提着涓溪,慢慢向他走来,身后的大蝎子被分为两半,已经不能动弹了。许文渠连忙挥动天权笔喊道:“洒墨成兵!”,但墨渍溅到泥土上,地面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许文渠很是奇怪,以往从来不会这样,他又试着用更大的力量去挥动天权笔,这下,天权笔竟直接从中间断开,笔头被甩了出去,直接落在了徐守光的脚边。 “唉,成王败寇,你动手吧,只求给我个痛快...”望着断掉的天权笔,许文渠也不再抵抗。 “没必要。”徐守光见天权笔已断了,许文渠也不再有什么威胁,便想着放过他。 “你不杀我?”许文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目的是保护杨公,你现在已经没了天权笔,已然没了威胁,你走吧。” 许文渠听徐守光这么说了,也不墨迹,双手抱拳行了个礼,便转身准备离去。只是他还未走,就听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听起来似有许多人马正在赶来。 徐守光也循声望去,只见前方道路上来了一队人马,马上之人个个穿着一身黑衣,而领头的是个身材高大的银甲将军,手持一杆贪狼枪,正是阿史那! 第五十章 北斗七煞各部虽各自独立,但每部中间也都有节级负责互相通传军情,阿史那一行人也是收到了消息,这才赶了过来。结果一过来就看见许文渠貌似跟徐守光和解了。 这下阿史那顿时火上来了,他是突厥人,想两百多年前的突厥何其强大,但就是因为各部族之间不团结,这才让杨坚捡了便宜,趁机把隋朝做大,而突厥也自此元气大伤,后慢慢分裂消亡。他将贪狼枪一挥,使手下将这里围成一个圈,而后大声责问道:“许文渠,你私通外敌,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什么私通外敌!我打不过他而已。他断了我的天权笔,却放了我一条生路,我就此离去有何不妥?”许文渠一边上马一边说道。 “你们汉人果然都没有气节,既输了,为何不以死明志?”阿史那吼道。 “我输与他,既不是国仇,也不是家恨,与气节有什么关系!历经了这么多生死,我现在也厌倦了打打杀杀,只想退出江湖,找处清净之地了此一生,你们的恩怨,与我无关了。”说罢,许文渠一夹马腹,转身离去。 阿史那见许文渠转身离去,没把他放在眼里,顿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将贪狼枪插入泥土中,左手从马鞍侧面摸出一把四尺来长的弯弓,右手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箭,将弓拉满,对着许文渠的背影就一箭射了过去。许文渠还在骑马向前走,全然没注意到背后,这支箭力量极大,直接穿透了许文渠的胸膛,而后“咔”的一声,箭头没入了前方一根竹子中。许文渠闷哼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而后便不动了。 “可惜了一个好诗才...”徐守光心中为许文渠惋惜。 “许文渠私通外敌,死不足惜!我已将其正法,以儆效尤!”阿史那举起弯弓喊道。手下众黑衣人一见阿史那连许文渠都杀了,顿时都低下头去,不敢作声。 “小子!上次让你跑了,这次你怕是没那么好的命了!”阿史那看着徐守光,他将手中弯弓一丢,一把将插在地上的贪狼枪拔了出来。 徐守光向四面扫了一圈,周围足有二三十个黑衣人,他之前也和阿史那有交手过,阿史那的实力他自然清楚,这样基本没有什么胜算。 “我说阿史那,你们突厥人除了背地里放暗箭外,就只会以多打少吗?”阿史那很强,他对自己的实力也很自信,容不得别人怀疑,于是徐守光决定使出激将法试试。 “呵呵,笑话!我们突厥的武士都有着高贵的血统,都是最孤傲的狼!”而后,阿史那大声喊道:“所有人听令,原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手!” “是!”一圈黑衣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小子,如你所愿,我将与你公平的决斗!”看来阿史那也知道这是激将法,只是骄傲的他对自己的实力绝对自信,即便要杀死对手,也要让对手心服口服。 阿史那从翻下马背上,提着贪狼枪走到徐守光的身前:“我不斩无名之辈,快些报上姓名,我好知道该给你墓碑上刻什么字。” “嘉州徐守光!你记好这个名字,到时好跟阎王爷说是谁送你来的。” “哈哈哈,口气不小!在下天枢星阿史那,领教阁下高招了!”话音一落,阿史那立马收了笑容,一举手中贪狼枪,对着徐守光就刺了过来。 阿史那这枪来得很快,徐守光不敢大意,急忙向侧面跳开躲闪。见徐守光躲开,阿史那手腕向侧面一抖,贪狼枪沉重的枪杆立马横扫过来,徐守光之前和阿史那交过手,自然知道他会使这招数,于是提前将涓溪驾到身前。贪狼枪枪杆打在涓溪刀面上,一个力量顺着刀把就传了过来。徐守光连忙顺着力道向后退去,一面泄去大半刀把传来的冲击力量,一面拉开和阿史那的距离。 等徐守光停下来时,已和阿史那离着有一丈多远,这已经出了阿史那的攻击范围,徐守光从如意袋中调出一枚飞针,对着阿史那就甩了过去。借着火把的光亮,阿史那瞧见了飞针,手中贪狼枪向边上一挥,将那飞针给挑飞。要说这阿史那,手中力量是真大,浑身都是钢铁铸造的贪狼枪,少说七八十斤,竟可以轻松挥动,甚至可以精准地在夜晚命中细小的飞针。 挑飞飞针后的阿史那双腿一用力,在空中高高跃起,双手握住枪杆,将贪狼枪向徐守光头上猛地砸下去。这招不像是枪法,倒像是棍法中的劈棍,只是这贪狼枪本身沉重,若是被砸中的话想必会脑浆横飞。徐守光瞧见这招势猛,也不敢硬接,连忙后跳闪避。 徐守光前脚才刚跳开,阿史那的枪杆便跟着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落地后的阿史那一步跟上,单手推着枪杆尾部追着徐守光就去了。贪狼枪的枪尖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十分难听的噪音。 这噪音像一只饥饿的怪物紧紧地追着徐守光,仿佛徐守光一旦停下脚步,便会跳上去将他吃的骨头渣滓都不剩下似的。徐守光也不敢停下,一边接连后跳,一边向阿史那甩去两枚飞针。 飞针将阿史那逼停,他一挑枪尖,将一枚飞针挑落,而后又侧身让开一步,躲开了另一枚飞针。徐守光总算借着这个机会,又一次和阿史那拉开了距离。 对徐守光的拉扯战术,阿史那也很是恼火,他看着徐守光,大吼一声,直接将手中贪狼枪掷出,贪狼枪飞快地朝着徐守光就飞了过去,徐守光连忙一个侧身躲了过去,贪狼枪擦着徐守光的身体掠了过去,而后便深深地扎在了泥土里。 徐守光躲过之后并没有选择继续跑,他看到阿史那正冲过来准备取枪,徐守光心里就想着不如就趁他现在手中没有武器,与他斗上一斗。于是,徐守光握紧涓溪,一步向前迎上阿史那,手中涓溪对着阿史那就横斩过去。 见徐守光使唐刀横斩过来,阿史那倒是也没选择闪避,而后直接伸出右手,一把捏住涓溪的刀面,顿时,整个唐刀就不能再向前进一分一毫。徐守光握住刀把的双手也感受到了这股巨大的力量,既然不能进,那就赶紧退走。他急忙要将涓溪往后抽走,可这阿史那力气极大,即便是单手握在不好发力的刀面,徐守光使劲全身力气,也抽不出涓溪半分。 阿史那嘴角向上微微一挑,左手立马握紧成拳,对着徐守光的脸就打了过来。徐守光见抽不出涓溪,只得双手一松,自己弃掉武器,向后跳开躲避。阿史那见徐守光跳开,也不再追击,左手握住涓溪的刀把,使涓溪指着徐守光。 徐守光见涓溪被夺了去,正好贪狼枪在身边,他便想着大不了互换个武器,自己也不亏,于是伸出双手握住枪杆要往外拔。只是徐守光没想到这贪狼枪扎在地里扎得那么紧,他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将那枪身向外拔出一丝一毫。他又接连试了几次,都是如此。 看到徐守光这狼狈样,周围的一圈黑衣人都不禁放声大笑,阿史那也乐了,左手持着涓溪向着徐守光这边就走了过来。见阿史那逼近,赤手空拳的徐守光赶忙一把松开贪狼枪,向后退走几步。阿史那也没急着对徐守光发起攻击,他伸出右手,一把握住枪杆,只轻轻向后一扯,便将贪狼枪拔了出来。 阿史那右手握着贪狼枪,左手持着涓溪刀,对着徐守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小子,你的武器现在在我手里,你若是肯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便把它还给你。” “不用你给,我自己抢!”徐守光虽暂处下风,但气势上丝毫不输。 “哈哈,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抢的...”阿史那戏谑道。 徐守光不理会阿史那,从如意袋中调出四枚飞针,左右两手各持两枚,同时射向阿史那。阿史那连忙左手挥动涓溪,钢枪尚能舞得虎虎生风,更不要说是那轻巧多了的唐刀。只见涓溪被阿史那舞出了四五个残影,轻松将四枚飞针全部挡了下来。 利用这个机会,徐守光已经来到了阿史那的身前,他从如意袋中将天玑鞭调了出来,对着阿史那就抽了过去。阿史那将贪狼枪架到身前格挡,天玑鞭鞭身碰到贪狼枪枪身后,鞭子的前端向内一卷,在阿史那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口子。 原来徐守光在跟阿史那的对战过程中,发现阿史那向来都是以招架为主,不习惯躲闪,便想着突然使出天玑鞭,说不定有奇效,结果也确实如此。 阿史那啧了一声,他看向胳膊上的伤口,大概是因为徐守光不善使鞭的缘故,伤口并不深,从伤口处渗出些许鲜血来。阿史那把胳膊举起来,和狼一样用舌头舔了一下伤口,眼睛狠狠地盯着徐守光,而后咬着牙说道:“我阿史那家族身体里流着的是高贵的血...小子,你竟然敢让我受伤,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 说罢,阿史那一步冲了上去,左手使涓溪向下劈砍,徐守光赶忙侧身躲避,可这时,阿史那右手枪杆迅速跟了一记横扫,重重地打在了徐守光的腰上。徐守光瞬间被这股巨力震得直接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随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方才阿史那的那一记枪杆横扫显然已经伤到他的内脏了。 阿史那一步步向徐守光走了过来,他举起手中那杆贪狼枪,指着都快要站不稳的徐守光,轻蔑地说道:“小子,你的路就到这里了!”说罢,便要将贪狼枪向前刺去。 但这时,徐守光低着脑袋,从口中念出一个句:“火...鸟...” 随即,从徐守光背后立马显出一只虚幻的浑身都被熊熊燃烧的火焰所包裹的大鸟,这大鸟向天鸣叫一声,而后猛地张开双翅,一股剧烈的火焰立马从火鸟的身形中涌了出来,朝着前方的阿史那就扑了过去。 阿史那显然没料到徐守光还藏着这样一招,急忙将贪狼枪和涓溪刀交叉着抵在身前。但这火焰又不似那寻常兵器,怎么能挡得住,很快火焰便烧遍了阿史那的全身。 虚幻的火鸟很快便到了极限,迅速虚化而后消失不见。徐守光抬起头来看向对面,只见阿史那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两把武器交叉抵在他身前,只是原本一身银甲的阿史那此刻浑身一片漆黑,头发、胡子和眉毛都给烧了个干净,脸上有多处烧焦的痕迹。 这时,阿史那原本紧闭的双眼忽然猛地一下子睁开来,眼神中所散发出来的杀意让徐守光浑身一阵发寒。阿史那向前一迈步,一脚踹在徐守光的肚子上,将徐守光踹倒在地,这一脚力量极大,徐守光顿时晕死过去。 浑身烧伤的阿史那看着倒在地上完全没有意识的徐守光,用贪狼枪抵在徐守光的心口上,咬着牙狠狠说道:“小子,这样让你死掉,算便宜你了!”说罢,他将右手贪狼枪迅速扎向徐守光的心口。 只听“噹”的一声,贪狼枪被一把长剑向边上一挑,扎在了徐守光身边的土里。一个蓬头垢面的,脸上长着两寸来长的山羊胡须,一身脏兮兮的道袍罩在身上的邋遢道人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阿史那身前。阿史那很是惊讶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邋遢道人,他不知道这邋遢道人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过他的手下,来到了这场中间的,他看了看周围那圈骑在马上的黑衣人,众黑衣人也都面面相觑,他们也都不知道这邋遢道人是何时进去的,从哪进去的。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在这吱哇乱叫,搅得我觉都睡不好了...”邋遢道人打了个哈欠。随后,他向下瞟了一眼,这倒在地上的年轻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邋遢道人使劲挠了挠脑袋,但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徐守光,随后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看来是酒没喝到位,记性都变差了...”说罢,他嘎嘎笑了两声,又从腰间解下酒葫芦,仰起脑袋来猛灌了两口。 “老道!你这是何意?”阿史那很不满有人打扰了他的决斗。 邋遢道人看了浑身烧焦的阿史那一眼:“哟,莫不是方才打雷了,咋被劈得这么惨呢...” “浑蛋牛鼻子,竟敢嘲笑我!看枪!”阿史那怒喝一声,一枪刺向邋遢道人。 而此时,这邋遢道人仿佛浑身没有了骨头一般,整个人向后一摊,将将好躲过这一枪,而后他脚步快速在地上踮了几下,竟又立在了阿史那的侧面。 阿史那一见邋遢道人在侧面出现,连忙使涓溪砍了过去。而邋遢道人一弯腰,从涓溪下方躲了过去,而后使两根指头在阿史那手腕处快速点了两下,阿史那顿时觉得手腕一阵酸麻,手不由自主地就松开来,涓溪向着地面就掉了下去。 只是涓溪还没掉到地面,邋遢道人向前一伸脚,向上一踢,将涓溪又踢到空中,随后用手接住。邋遢道人把涓溪拿到眼前看了看,只见这唐刀表面似有淡淡的蓝色光芒闪动,不禁赞了声:“哟,好刀呀!” 随后那邋遢道人便把涓溪往腰间一插,说了句:“先借来玩几天...” 邋遢道人这一连串的动作让阿史那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大喝一声,快速调转手中贪狼枪对着邋遢道人就刺了过去,邋遢道人脚步快速移动,贴着枪杆转了个圈便来到阿史那的另一侧,随后用长剑的侧面对着阿史那脸上一拍,骂道:“就借几天而已,那么小气干嘛...” 邋遢道人这几下显得极为轻描淡写,让阿史那知道自己跟他实力上还存在一定差距。阿史那眼见斗不过了,便对着周围手下喊道:“还傻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他们给我杀了!” 听见阿史那发话,众黑衣人才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抽出武器,便要上来。邋遢道人一看这架势,心想着双拳难敌四手,怕是要吃亏,于是一手将地上的徐守光夹在腰间,一脚踹飞一个黑衣人,夺了他的马儿。 “哎,还叫帮手的,没意思,不和你们耍了!”说罢,双脚一夹马腹,马儿驮着邋遢道人和徐守光便向远处飞奔而去。 第五十一章 见邋遢道人带着徐守光骑马远去,阿史那一个翻身就跃上了自己的马儿,双脚一夹马腹,大喝一声驾,而后马儿追着前面邋遢道人就去了,众黑衣人也忙随着阿史那一同向前追去。 阿史那也不愧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骑术精湛,加上邋遢道人的马儿上驮着两个人,很快就追了上来。待到贪狼枪可以够着前马的后蹄时,阿史那果断出枪,对准前马马腿就扎了过去。邋遢道人回头一看,见阿史那要蹩他马腿,赶忙后仰身子,使长剑向边上一挑,将贪狼枪枪尖挑开。 阿史那见一击为中,又使劲一夹马腹,马儿吃痛,跑得又快了几分。这次阿史那没提前出击,而是准备等到两匹马并排时再出手。要说邋遢道人方才之所以能胜他,仰仗的是在地上的步伐灵活,现在大家都在马上,你步伐灵活与否意义不大,而阿史那的力量大过邋遢道人,长枪也比长剑更适合马战,所以,若论马上的话,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见阿史那又赶了上来,邋遢道人向右边一勒缰绳,胯下的马儿即刻调转马头向右边的竹林中跑去。阿史那本来想着靠近后直接打马腿,没想到邋遢道人却先他一步钻小路走了,他也急忙向右勒住缰绳,追着邋遢道人而去。其余手下离着还有一段距离,远远看着邋遢道人和阿史那都往竹林中去了,也急忙都驾着马儿跟着。 邋遢道人知道若是这样下去,迟早还是会被追上,于是一进竹林,他就左右挥舞手中长剑,将两边的竹子都劈砍断。断掉的竹子倒在小路上,形成一道路障,阿史那见到后急忙膝盖紧贴马鞍,脚跟微微上提,左手向上一拉缰绳,让马儿跳了过去。但他后面的其他手下骑术可就没这么好了,冲在前面的几个立马被这竹竿绊了马腿,连人带马一块就摔了下去,后面跟着的一看这情况,也急忙一勒缰绳,把马儿勒停住。 现在就只剩阿史那一人在前面追了,前方邋遢道人一路都不断地砍着竹子制造障碍,阿史那则要么让马儿从边上绕过去,要么直接让马儿跳过去,一时间竟也没有被拉开。阿史那瞧准一个机会,将手中贪狼枪对准前方邋遢道人猛然掷出,长枪飞快地接近邋遢道人的后背。但这邋遢道人就仿佛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般,一勒缰绳,让马儿立刻变换了个方向,将这一记飞枪躲开。 这一飞枪虽然没击中,但好歹是拖慢了些前方的邋遢道人的速度。阿史那策马上前,一把握住长枪枪柄,将贪狼枪从泥土里拔了出来,而后掉转马头,正欲去追,却见一根老长老粗的竹竿对着自己这边飞快地抽了过来,这竹竿的速度快极了,阿史那来不及让马儿做出闪避动作,只听“啪”的一声,竹竿打在马儿脖子上,马儿顿时一个后仰就倒了下去。 原来方才邋遢道人见阿史那掷出飞枪,料定他一定会去捡枪,所以故意做出一个转弯的动作,利用竹子挡住阿史那的视线,邋遢道人飞快砍断一根竹子,而后把这竹竿卡在一簇竹子中间,再利用竹子的韧性,将那根竹竿弯了过来,只等阿史那过来捡枪时一松手,竹竿便对着阿史那的马儿飞了过去。 阿史那也跟着马儿一起倒在地上,他挣扎着坐起身来,望着邋遢道人远去的背影,愤怒地一拳砸在地面上。 第二日,五龙宫内,徐守光在一间庙房里醒来。他刚想坐起身来,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痛,他忍不住叫出声来。门外打扫的小道童听到声音,将扫帚往墙边一靠,推门进来,刚好瞧见徐守光正试着坐起来,赶忙对着外面喊:“师父,师父!他醒来了!” 可这小道童叫了半天都没见有人答应,便自己来到徐守光床头,扶着徐守光的脑袋帮他坐了起来。徐守光坐起身来后缓了好一阵,直到胸口不再那么痛了,这才看了看四周。这房间内的设置极简单,除了一张床就是一套朴实无华的桌椅,剩下啥也没有。 徐守光问小道童:“这位小道士,敢问这里是何处啊?” “武当山五龙宫。”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之前我还在去往邓州的路上啊...” “你是被我师父捡回来的,他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伤得可重了,嘴里的血吐了一身,你身上的衣服都是我帮你换的呢...”小道童一撇嘴说道。 徐守光低头看了,自己确实已经换了身道士衣服,他看着小道童:“那多谢小道士了。” “你别总小道士小道士的叫我,你被看我年纪小,我师父可是东瀛子,我辈分高着呢!我道号心安,你得管我叫心安道长!”小道童用大拇指一指自己,腰挺得笔直的。 “这小道士说话的风格跟小白怎么这么像呢...”徐守光心里吐槽道,口中却说:“那请问心安道长,令师尊东瀛子道长在何处,他与我有救命之恩,我得去跟他道声谢。” “他呀,又不知道躲在哪里偷着喝酒去了...”心安一提到师父便小嘴一嘟。 “谁...谁说我偷着喝...喝酒了,我...我那是光...光明正大的喝...”声音从屋外传来。 “师父,你在啊,那我刚刚喊你,你怎么不答呢!”心安抱怨道。 “刚才...刚才正在品...品酒香,若是...一说话,味道...就跑没了...” 徐守光听这声音,总觉得有些耳熟,他忙穿好鞋子,随着心安一起来到走廊中,来回一看,走廊中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心安见不着东瀛子,便喊道:“师父,你人在哪?” “这儿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他们脚边传来,二人忙往走廊边上一站,把脑袋伸出去低头一瞧,只见东瀛子正侧躺在走廊下方,一手托着脑袋,一手举着个酒葫芦,试着从里面再甩出一滴酒来。 “师父!是你呀!”徐守光一眼就认出了东瀛子便是教自己武功的邋遢道人,连忙伏地便拜。结果头还没磕在地上呢,就被东瀛子伸出一只脚挡住了。 “别急着拜师,有酒吗?”东瀛子一下坐了起来,看着徐守光。 “酒...”徐守光摸了摸身上,衣服已然换掉了,徐守光想起如意袋中还有酒,忙起身到庙房内,取了个空碗,将酒调出到碗里。徐守光端着这碗酒就要给东瀛子,忽然一下停住了脚步,他猛然想起这酒好像是昨日在许家庄里那碗下了蒙汗药的酒。徐守光正欲把酒倒掉,没想到东瀛子一闻到酒香,立马跳了起来,一个闪身来到徐守光身前,一把夺过碗去,放在鼻子前使劲嗅了一下:“好香啊!”说罢便要将酒往嘴里倒。 徐守光一见急了,连忙过来要拦着,可没想东瀛子一个翻身竟躺在了徐守光的背上,徐守光忙喊:“这酒喝不得啊!” 可东瀛子见着有酒,哪管得那么多,一只手高举着酒碗,把酒往嘴里倒,任凭徐守光在下面如何挣扎,酒硬是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喝完酒后的东瀛子一个翻身便坐在了桌前的凳子上,徐守光心想坏事了,把有蒙汗药的酒给东瀛子喝了,忙说:“师父啊,你一会去找个舒服点的床吧,这酒喝了估计得睡上挺久...” 却不想东瀛子听罢仰天大笑:“哈哈哈,区区蒙汗药而已,不打紧。” 徐守光听罢,感到十分好奇,便盯着东瀛子看,果然过了许久都不见有蒙汗药发作的迹象。 “这酒也喝了,还拜不拜师了...” 东瀛子的话把徐守光拉了回来,他忍住了好奇,连忙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弟子徐守光一拜!” “好,既然今天你叫我师父,那为师便教你一套金光咒...” “金光咒?” “哈哈哈,你方才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为师喝完了掺了蒙汗药的酒却安然无恙吗?”东瀛子笑着说。 “因为这金光咒?”徐守光问道。 “不错,金光咒是我教的一种保护咒,念动咒语后,便能召唤金光护体,有了金光护体,便能抵御外来的负面影响,从而百毒不侵。怎么样?想不想学?” “想!自然想!”徐守光抢着答道。 “好!那为师这就教你金光咒咒语,你且听好了。”说罢,东瀛子双目微闭,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也是奇了怪了,这话语在外人听起来就是一堆含糊不清的言语,但在徐守光耳朵里却异常清晰。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东瀛子念完咒语,而后看着徐守光:“这是口诀,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徐守光点点头。 “好,你念动咒语之时,气运丹田,金光便会护身。到时别说是蒙汗药,就是砒霜也不怕!” “多谢师父!”徐守光又学了新东西,很是高兴,但随后他又想到杨复光,想到王建,便问东瀛子:“师父,敢问昨夜您将我救下,那个阿史那如何了?” “阿史那?”东瀛子不知道阿史那是谁,但随即他便明白过来:“你说的那个被雷霹得焦黑的那个蛮子?” 徐守光记起阿史那就是被他的火鸟烧成那样的,便点了点头。 “那人武功不错,不过还是不如为师我...”东瀛子拍了拍脑门回忆道:“昨夜他手下太多,我又要护着你,便没取他性命。” “那他后面可曾又去追杨公?杨公身边现在只有王大哥一人护着,我怕他有危险!”徐守光说到这里,便想请东瀛子帮忙一起去救杨复光。 “杨公?杨复光吗?”东瀛子问。 “嗯,不错。”徐守光点头。 “他的话你就不用操心了,他的忠武军早已在邓州边境扎营,现在他应该已经在忠武军大营中了。”东瀛子仰起头,挠了挠下巴。随后,他看向徐守光,右手掐指一算,说道:“为师给你算了下,你现在不急去找杨复光,如今应该先去趟南边的襄州...” “襄州...为何?”徐守光不解,急忙问东瀛子。 “天机不可泄露...呼...呼...”东瀛子说着说着,便一下趴倒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也不知是醉酒所致,还是蒙汗药的药效发作了,这不禁让徐守光有些怀疑金光咒的效用。 “没办法了,上回师父也给我指了东边,我果然一路上都有奇遇。如今师父说襄州,那我便去襄州看下吧。不过,我得先回趟石头村,把晁千代带上。”徐守光心里想着,于是他轻手轻脚地去床边将被褥取来,轻轻地给东瀛子披上,而后又对着东瀛子拜了三拜,便缓缓退出门去了。 “师弟!”心安见徐守光出门,大声喊道。 “嘘!”徐守光赶忙把手指贴在嘴边嘘了一声,意思是让心安说话小点声,不要把师父东瀛子吵醒了。 “哈哈,师弟你放心吧,师父他想睡觉时,就是雷炸在耳边也不会醒,他若是想醒时,你不作声,他也会自然醒来。”心安一口一个师弟的叫着。 徐守光可不管心安怎么说,拉着他便往外走,边走边交代:“心安啊,我估计师父睡起来会有些渴,你提前准备些水在房间里放着...” “哼!别看我年纪小,我比你拜师早,叫我心安师兄!”心安严肃地说着。 徐守光一看心安这么小的个子,却这般在意称谓,心中不禁想笑。不过他也不与这小孩子一般计较,笑着说道:“好好好!心安师兄!” 随后他拉着心安:“哎,心安师兄啊,可有马儿借我一用?” “马儿呀,有,昨日师父带你回来时就骑着一匹,现在正在院中,不过这马儿也不是我们五龙宫的,算不上借,你拿去用便是,也不必还。”这叫了师兄后,心安还真是大方。说罢,心安便带着徐守光去院子中牵马。 只一会儿的功夫,二人便到了院子中,徐守光瞧着东瀛子从阿史那处抢来的马儿,马鞍子上还挂着一把唐刀,这不就是他的涓溪吗!徐守光立马将涓溪抽了出来,在手中来回轻抚着。 “这把刀你要喜欢也一并带去吧,也不是师父的,也不必还了!”心安大方的说道。 “这刀本来就是我的...”徐守光心中叫着,不过既然这么轻易可以拿回来,他也不想去争这个,便笑着一拱手:“那多谢我心安师兄了!” 第五十二章 徐守光别了心安,离开了五龙宫,骑马向南奔着石头村去了。 第二天傍晚,徐守光终于又回到了石头村,他敲开老安家的房门,老安一见徐守光回来了,忙看了看他身后,见他身后没跟任何人,老安便问:“许少侠,就你一人回来了?晁姑娘呢?你们路上没遇上吗?” “她去找我了?”徐守光问道。 “是啊,前些天你走了没多久,这晁姑娘呀就醒来了。她屋里屋外都找了好几遍,都没寻见你,于是便来问我。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你要上均州去找杨大人吗?我便如实告诉她了,她听了后抓起她那把伞便要去找你,我和医博士一见,便把她拦下来了,说均州离咱们这也不远,一来一回也就一天多,让她在咱石头村里等你,免得错过了。她听了这话,便在这好好修养了两天。但就在昨日,村里一人从均州回来,说均州现在可乱了,连官老爷住的驿站都被歹人袭击了,也怪我多嘴,回来就跟我那婆娘说这事情,我说你都走了三天了,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谁想到这话给晁姑娘听见了,说什么也要去找你,我们几人留不住她,便只能任由她去了。”老安说着事情的始末。 “我这一路没遇上她呀...”均州往房州的路上本来就偏僻,徐守光这一路过来遇到的人不多,若是晁千代,肯定一眼便能瞧见。 “她昨日下午就走了,会不会是夜里住店,错开了?” “这不清楚了,这样,我回去路上找找她,安叔,如果千代回了您这,您务必让她在这里等着我!”徐守光对老安说道。 “好勒,你现在快些去找找,她若回了我这,我定把她留住等你!” 徐守光辞了老安,又跨上马背,沿着之前的路又往均州方向跑去。说实在的,从均州到房州这一路,马儿也是辛苦,跑了一整天,本来想着能歇歇的,结果又得往回跑。这跑了不到半个时辰,马儿也实在是跑不动了,徐守光瞧见,便下了马,牵着马儿继续向前走。 这走着走着,徐守光的肚子忽然发出一阵咕咕的叫声。也是,他之前为了更快地到石头村,只带了几个炊饼在身上,早就在早上吃完了,这时间一晃就是大半天过去了,徐守光自然也有些饿了。 不过也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来,徐守光正饿着,一转弯就见前方大路边边,立着一座两层楼高的小楼,楼里亮着灯,在没有月亮的夜里显得格外醒目。徐守光牵着马走近小楼,只见小楼前还立着个酒旗,上面写着“灵丝客栈”四个大字。 “我百日里刚从这条路来了,这灵丝客栈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呢?”徐守光心里有些纳闷。不过他又一想或许是自己白天时光顾着赶路,也没注意到,这也不是没可能。自己现在又饿又累的,不如先进去弄点吃喝,好好休息下。晁千代昨日也是快傍晚走的,想必也极有可能在这里住过,一会再跟店主人问下,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有关晁千代的消息。想到这,徐守光便在酒旗杆子上栓好马儿,一步踏入了这家灵丝客栈。 走进客栈,大堂显得颇为简朴,只有几张老旧的木桌和一些椅子,墙上挂着的灯笼发出昏黄的光。门口的侧边是掌柜的柜台,一个身材婀娜多姿,容貌美艳精致的女人正趴在柜台跟前织着什么,大概是这客栈的老板娘。柜台的旁边是楼梯,或许是日子久了,楼梯的扶手磨损的挺严重的。 “呦!好俊的小哥儿呀!”老板娘一见有客人来,赶忙热情地迎了上来。她把胳膊往徐守光肩膀上一搭,很自然地就靠了上来,问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住店。”徐守光答道,随后肚子里又传出一阵咕咕的叫声。老板娘一听,不禁捂着嘴笑了下,而后抬起脑袋,对着柜台后的后厨喊了声:“黄皮,快去切两斤牛肉给这位客官!” 后厨里的人显然听见了老板娘的吩咐,有些不耐烦地应了声:“嗯呐!”随后便传出了一阵刀子剁在砧板上的声音。 “哟,老板娘好大气,咱这居然还有牛肉吃!” “那得分谁来,若是寻常人来,自然是没有,但若是客官您来,别说牛肉了,你想吃什么肉都行!”老板娘说着,还对徐守光挑了下眉毛。 “哈哈哈,老板娘真会说笑。对了,我在外面还有一匹马儿,也麻烦帮喂点上好的草料...” “哟!客官还有马儿呢!好的,有我这边照顾,客官且放宽心好了。”老板娘一听徐守光还有一匹马儿,眼睛都亮了。随后,她又抬起头,对着外面喊了声:“黑眼,听着没,还不快去帮客官把马喂了!” 老板娘话音一落,屋外便有人应了声,随后就听见搬动草料的声音。 “客官这一路旅途劳顿,可要喝点酒来解解乏?小店的酒都是自家酿的,过往的客人喝过都赞不绝口呢!”老板娘推荐起自家的酒来。 “也好,那就来一壶吧。”徐守光点了点头。 “好嘞!您先在这坐着,我这就给您拿酒去!”老板娘安排徐守光在一张桌子前坐好,便扭着腰,迈着大长腿去到后厨了。只一会的功夫,就见她一手端着一盘牛肉,一手拎着一壶酒便过来了。她将牛肉和酒都放在徐守光身前的桌上,而后自己也坐在了桌前。 徐守光饿了老半天,见着牛肉上来,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老板娘一边使手指摸着徐守光的胳膊,一边笑着说:“客官别光顾着吃肉呀,也喝点酒啊!”说罢,便拿起酒壶给徐守光斟了一杯酒。 徐守光也不客气,接过老板娘手中的酒杯,仰起头来一饮而尽。老板娘看着徐守光吃喝得痛快,脸上笑容十分灿烂地问道:“怎么样,客官,小店这酒滋味如何呀?” “不错不错!没想到老板娘不光人长得漂亮,这酿酒的手艺也是一流!”徐守光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哈哈哈,客官嘴真甜呀...” “对了,老板娘...” “哎,客官别老板娘老板娘的叫奴家了,把奴家都叫老了...奴家姓朱,家中排行老二,您就唤奴家作朱二娘便是...”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徐守光不断地眨巴她那一双大眼睛。 “哦,那好,那敢问朱二娘,这两天可曾见过一个姑娘从这里经过,这姑娘杏仁眼,尖下巴,常穿一件青绿色丝绸长衫,还背着一把红色油纸伞。朱二娘若是见过的话,还望告知在下...” “哟,你们这帮男人呐,刚吃饱就开始想女人了,您说的那位奴家是没见过,不知道奴家行是不行呢?”朱二娘说罢,故意把左边肩膀歪下来,让丝质披肩顺着滑了下来,露出白嫩的香肩。 徐守光看着朱二娘这般,赶忙把脑袋往门口转去:“不知道我那马儿喂得如何了...”说罢便借口起身出门说要去看马。朱二娘见徐守光似乎不为她美色所动,眼中顿时露出一丝阴郁之色,她把丝质披肩往上提了提,起身便回到柜台那边去了。 徐守光出门走了一圈,便又回到了客栈中,他来到柜台前:“还请朱二娘给我间干净些的房间。” 朱二娘似乎因为刚才徐守光没把她看在眼里而生气,她看也不看徐守光一眼,随口一说:“二楼第一间,自己上去便是。” 徐守光谢过了朱二娘,便上楼进了房间。这房间里比大堂显得好了许多,一套相较考究的桌椅,桌子上摆着一支燃烧了半截的蜡烛。一张宽大的床上挂着精致的丝质帐子,床边上挂着一幅画,画上画着一个织女娘娘。 徐守光也是累了,进了房间后,也不脱衣服鞋子,直接往床上一趟,而后将一支胳膊枕在眼睛上把光挡住,就开始打呼噜。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老板娘朱二娘抬头看了看楼上,也不知徐守光房间中的蜡烛何时燃尽的,房间里已然没有光再照出来了。 朱二娘走出柜台,迈着大长腿一步一步走上楼去,而后她轻轻推开徐守光房间的门,见门对面的床上,徐守光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此时也没有了呼噜声。她一边嘴角向上微挑,舌头舔了下嘴唇:“估计这小子内脏该都化开了吧,可惜了一副好皮囊,若是他肯从了老娘我,老娘还多留他些日子...” 说罢,朱二娘扭着腰走到床前,一手抓起被子角一掀。而后朱二娘向下方一看,顿时傻了眼,这被子下就摆着两枕头,哪有什么人啊! “朱二娘是在找在下吗?”一个声音从屋子的角落里传了出来,这可把朱二娘吓了一跳,她赶紧向后一缩手,看向声音来源,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道士衣服的年轻人,正是徐守光。 “啊,奴家就是上来看看而已...”朱二娘尴尬地笑着。 “看看什么?”徐守光也笑着问道。 “看看客官...客官...”朱二娘实在想不出这个理由该怎么编。 “看看我有没有死?”徐守光依旧笑着。 “...客官,这玩笑开的...”朱二娘额头上流下了几滴汗珠。 “行了,别装了,我早瞧出你这个蜘蛛洞了...”徐守光指了指床上,此时那垂下的帐子早已不再是帐子样子,分明是一张巨大的蛛网,将整个床罩住。 “...你...”朱二娘听徐守光这么说,便上上下下重新大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老实回答,你害我这事便就此过去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徐守光谈起了条件。 “什么问题?” “方才在楼下我问的那个女子,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她的去向。” “哈哈哈,这老娘我知道,但就是不与你讲!”朱二娘索性也不装了,她的身形剧增,下半身猛然撑破衣服变为巨大的蜘蛛腹部,而后又有两对大长腿从腹部下方舒展开来;她的两只胳膊向前伸展变得更长,一双手的手指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对螯肢;在她脸上又一下睁开了另外五只眼睛,加上原先的两只,整整七只眼睛一齐恶狠狠地看向徐守光,用她那生出螯牙的嘴说道:“老娘今天倒是想看看,你个臭小子究竟有什么本事!” 话音一落,朱二娘挥舞着螯肢戳向徐守光。徐守光倒也不急,脚步灵活地向侧边挪了一小步,而后轻轻一歪身子,便躲了过去。朱二娘见这一下没打中,连忙又挥动螯肢追着徐守光继续扎了下去,但徐守光从嘉州这一路过来,一直都在斩妖除魔,实力早就不是当初那样了,连封使君那样的大妖都尚可一斗,更不要说眼前这只大蜘蛛了。徐守光连续几个闪身,立马便绕道了朱二娘的身后,叹了口气:“本想吃了你的牛肉,与你和气说话的,但无奈你非要动粗...” “少废话,看招!”朱二娘直接打断了徐守光的话,只见她腹部一阵鼓胀,从尾端喷出一团蛛丝,那团蛛丝被喷出后迅速张开成网,对着徐守光就网了过去。 “火鸟!”徐守光大喝一声,随后便在背后显出一只虚幻的浑身都被熊熊燃烧的火焰所包裹的大鸟,这大鸟猛地张开双翅,一股剧烈的火焰立马从大鸟的身形中涌了出来,一下便将那蛛网烧成了灰烬。 火焰继续向前,直接将朱二娘那巨大的腹部给包裹了起来,朱二娘疼得在地上不断地打着滚,震得那木质楼板咚咚作响。 “我说,我说!大侠您饶了奴家吧!”朱二娘开始跟徐守光讨饶。徐守光见她服软了,便从如意袋中调出涓溪,稍稍运气,使出个小气刃斩,利用涓溪的水流将朱二娘身上的火给扑灭了。 “说吧。”徐守光把涓溪收入刀鞘,看着狼狈的朱二娘。 “那女子昨日是来过我店里...” “那她人呢?” “我见她皮相生得好看,想到我家主人近日里要我等给他送些长相标致的美人,便把她给麻晕了,遣手下将她送到襄州去了...” “襄州...”徐守光不禁想起师父东瀛子与他说的去襄州。 “对,襄州,我家主人最近要去云梦泽,里面竟是些珍禽异兽,而云梦泽的入口在襄州。”朱二娘以为徐守光不信她的话,便补充道。 “哦,那是襄州的哪里?” “襄州城南边有个柳府,就是送去那里...” “好,我知道了,今日就先饶过你。你赶紧把这黑店关了,若是让我知晓你日后继续害人,必定取你性命!”徐守光说罢,便转身向房间外走去。 “是...是...”朱二娘唯唯诺诺地答道,她七只眼睛一直看着徐守光,见徐守光转过身子背对着她下楼,她悄悄举起了那锋利的螯肢,悄悄地跟了过去。 “小心身后!”一个声音猛然从楼下传到徐守光的耳朵里,随后徐守光立马感觉到背后一阵风声传来,他急忙向前一弯腰,朱二娘的螯肢擦着徐守光的背就过去了。 “哼!有心放你条生路,没想到你还是本性难移!”徐守光冷声说道,随后他抽出涓溪,回身对着身后朱二娘纵向一个劈斩,朱二娘瞬间就不动了。慢慢地,从朱二娘的额头上开始出现一道绿色的血痕,血痕顺着额头不断向下延伸,一直延伸到了腹部。随后,朱二娘左半边身体慢慢顺着血痕向下滑走,随后右半边身体也跟着垮了下去,绿色的血液随着散开,流了一地。 随后,徐守光看向楼下,看向那个方才提醒自己的人,只见这人身材矮小,穿着一套粗布衣服,胸口上还挂着面护心镜。再仔细一看,这人还有些眼熟,这不就是黑风山的那狸吗? 第五十三章 徐守光下了楼,来到狸的面前:“哟,是你啊,黑眼兄。” 狸把脑袋一偏,并不想搭理徐守光。 “谢谢你刚刚的提醒啊!”徐守光拍了拍狸的肩膀。 狸一把打开徐守光的手:“我那可不是为了救你,只是那只母蜘蛛实在太可恶了,我单纯不想她赢了而已,可不是帮你哟!” 徐守光知道这狸还因为黑风山的事记恨他,不过他对这狸的印象不坏,于是也不跟它计较,问道:“我说黑眼兄,黄皮兄呢?” 狸听徐守光问道豺,也没回话,只是一瘸一拐地走到柜台后,把那后厨的门一推开,只见后厨里面砧板前,站着一个脚踝被铁链子锁住的小个子,手指粗细的铁链子粗暴地在那小个子脚踝上环了好几圈,一跟又粗又长的铁钉将这小个子的脚和铁链串在了一起。这小个子跟狸差不多高,穿一身破烂衣服,嘴被一铁网套住,铁网端头还锁着一把黄铜锁,头上还顶着口破铁锅的家伙,他听到门开,便回过头看了过来。徐守光一瞧,哟,这不就是那豺吗! “哟,黄皮兄!好久不见啊!”徐守光笑着打招呼。 但这豺一见是徐守光,原本无精打采的脸上顿时显出凶狠之像。他一把拔起砧板上的斩骨刀,便要冲过来。只是跑了没两步,他脚踝上拴着的铁链子被扯到了极限,豺一下子便被绊倒了,只听“哐啷”一声,斩骨刀掉到了地上。 狸见豺摔倒了,便瘸着腿走了过去,把跌倒在地上的豺扶了起来,跟它说了句:“别白费功夫了,咱们打不过他的...” 豺起身后一边弯腰揉了揉摔疼的膝盖,一边无奈点了点头,用鼻子哼了声:“嗯呐...” “黑眼兄,这是怎么回事?”徐守光指了指豺脚踝上的铁链子。 听徐守光问这个,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徐守光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都是因为你们把封使君打死了,我们黑风山便没了当家的。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第二日便有一群猴精打上门来,把洞府给占了,我们一帮小妖打也打不过,便各自散了。于是我便和黄皮一块四处流浪。我俩就这样漫无目的的乱走,一连走了两日,实在饿得慌了,正巧看到这家灵丝客栈,便想进来偷点啥吃的...结果吃的没偷着,反倒是掉到了这母蜘蛛的网里。这母蜘蛛大概是嫌我俩邋遢,便也没吃我俩,只是整日驱使我俩替他干活。只是这里的活哪里是给妖干的啊,这母蜘蛛恶心得很,吃人前还先往人身体里注毒液,凡是被她毒液沾到的地方,都会化为一滩滩恶臭的浓水,那浓水扒在地上,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听狸这么说,徐守光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不禁夸赞师父东瀛子教的金光咒真好。 “她光驱使我俩干活也就算了,她脾气又古怪,一旦遇到丁点不如意便拿我俩撒气,还不给我们吃的...”狸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一旁的豺跟着点头附和:“嗯呐!” “于是我俩实在受不了了,便想着逃走,不想这母蜘蛛在附近布了许多蛛网,我俩没逃出多远,就又掉到蛛网里,被她捉了回去。捉回去后,我俩又少不了挨一顿毒打,我还好,只是挨了顿打,但我兄弟黄皮性子直,就是不服气,结果被她用铁链锁住,又使铁钉穿过脚踝,给锁在这后厨里,她害怕黄皮偷吃她的肉,便整了张铁网把他嘴给网住...” 狸一边说一边从砧板上抓过牛肉塞到嘴里,他估计也是饿坏了。看到狸和豺这般惨样,徐守光心里都在骂这朱二娘既不干人事也不干妖事,丧尽天良。他转身在客栈各处一阵搜索,终于在朱二娘尸体上摸出一把黄铜钥匙,估计是开那把黄铜锁的,便将它拿了下去。 他来到豺的身边,豺立马警觉地看着他,手便要向那斩骨刀摸去,徐守光眼疾手快,一脚将斩骨刀踢走,而后一只手拎着黄铜钥匙,另一只手直接举起来摊开,表明自己没有恶意。狸见着徐守光这样,也明白徐守光只是想给豺解开嘴上的锁,便在豺耳边嘀咕了几句,这下豺总算是安静坐下,乖乖等着徐守光替他把锁打开。 徐守光见豺也老实坐着了,便上前去替他把那黄铜锁打开了,将嘴上的铁网取掉。铁网刚取下来,豺便也迫不及待地在砧板上抓了一大块牛肉往嘴里塞,嚼都不嚼一下便往肚里咽。 徐守光坐在一旁,耐心地等狸跟豺吃饱,又给他俩打了两碗水,看着他俩喝的一干二净。那豺吃饱喝足后,便把手又摸向身边的斩骨刀,徐守光一见,赶忙向后一跳,却不想这豺却将斩骨刀在自己那被铁钉锁住的脚踝上比划了几下,而后将斩骨刀高高举起,便要将那小腿砍下来。 徐守光赶忙喊道:“住手!”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把狸吓了一跳,原本靠着墙坐着的他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但豺的反应显然慢了些,斩骨刀依旧向着自己的小腿砍了过去。 只听“叮”的一声,一把唐刀挡在了斩骨刀的下方,随后徐守光手腕一转,涓溪立马将豺手中斩骨刀挑飞。豺以为徐守光要跟他动手,虽然没了武器,却还是张着嘴就准备扑上去。可还没等他跳起来,他的脚踝又被铁链子拖住,一下扑倒在地上。 徐守光见豺误会,赶忙说道:“黄皮兄,别激动,我不是想打架,我是方才看你要拿刀斩断自己腿,这才出手阻止。” 可这时豺愤怒得很,他可听不进徐守光说什么,四肢在地上一阵乱抓,大有一股要跟徐守光拼个你死我活的气概。 只听“噹”的一声,狸那他那敲锣用的棒槌在豺头上的破铁锅狠狠敲了一下,而后喝道:“安静点,听下他说些啥...” 果然还是狸这招有用,一棒槌下去,豺也不再狂躁,乖乖坐在狸的身旁。 “你不必断腿求生,那铁钉我帮你取下来。”徐守光指着豺脚踝处的铁钉说道。 这动物变的妖怪,往往会跟动物有相似的思维。所以一旦中了陷阱,第一反应就是断腿求生。听徐守光说可以直接将铁钉取下来,狸跟豺都睁圆了眼睛。 徐守光跟他俩认真点了点头,而后他走到豺的跟前蹲了下来,左手扶住豺小腿上冒出来的铁钉,右手握住涓溪,问了句:“你最近一次吃羊肉是什么时候?” 豺被徐守光这个怪问题问得一头雾水,他刚开始回忆,就见徐守光右手涓溪快速落下,“噹”的一声,便将铁钉前端的弯头给砍了下了,紧接着一股剧痛顺着脚踝就传了过来。 豺疼得一顿乱叫,狸愤怒地看向徐守光,只见徐守光正将缠着它脚踝的铁链一圈一圈地给他解下来。 “嘿,黄皮,他还真把这铁链子给你摘下来了!”狸兴奋地对豺说。 豺忍着痛,也朝脚上看去,只见铁链子已经被解下来了。他忙准备起身,却又被徐守光按住了。 “不急,还没好呢...”徐守光又问了个问题:“羊肉你喜欢吃膻的还是不膻的?” “膻的!”狸抢答道。 “嗯呐!”豺用力点了点头。只是这头还没点完,徐守光左手迅速将那断开的铁钉抽了出来,豺又是疼得到处打滚。 而后,徐守光将铁钉丢在地上,从如意袋中将之前找医博士讨的一包白芷散调出来,敷在豺脚踝处的伤口上,只一会的功夫,豺便感到脚踝上不似刚才那么疼痛。 “行了!”徐守光双手上下拍了拍,然后他又招呼狸过来:“黑眼兄,来!咱俩一起把黄皮兄抬到客房去。” 之后,狸与徐守光一同把豺抬到了二楼的一间客房的床上,徐守光又扯来些布片四城条在豺的脚踝处裹上,而后叮嘱道:“黄皮兄,今夜且好好歇息,别乱走动,等明早我再来给你瞧瞧。”说罢,便出了客房去了。 徐守光出门后,狸看着豺脚上缠着的一圈圈的布条,不禁自言自语道:“这家伙心眼还挺好的...” “嗯呐!”豺用力点了点头。 豺这一声把狸给拉回来了,狸马上摇了摇头:“哼!再怎么说他也是害死封使君的人,他害的咱们无家可归,咱们这个仇可不能忘!” “...” 第二日一大早,狸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忽然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狸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站起身来走到门边,一开门,徐守光便笑着说道:“黑眼兄昨晚睡得可好啊?” 狸之前一直没日没夜的替朱二娘干活,从没睡过好觉,昨夜自然是睡爽了,但他还记着黑风山的事,便将脸撇向一边:“啥事?” 徐守光伸头向屋里看了看,见豺还横躺在被子上打着呼噜,便说道:“在下一会便要出发去到襄州,与二位告个别。黄皮兄现在脚上有伤,走路不方便,于是我今早便做使这大堂中的板凳给他做了一副拐,既然他还没醒,那就麻烦黑眼兄一会把这副拐交给他吧。”说罢,徐守光便从身后拿出一副由板凳改成的简易拐。 狸接过拐一瞧,见这拐在高度上截得刚刚好适合,且这拐外观虽简单,但好几处都被徐守光刻意加固过。见这拐做的如此用心,原本板着脸的狸面部逐渐柔和下来,眼眶里竟还有些湿漉漉的。 “好了,那咱们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徐守光对着狸双手一抱拳,而后转身便要走。 “等等!”狸见徐守光要走,赶忙喊道,这声之大,把豺也给吵醒了。 徐守光听见狸在叫他,回头看了看,问道:“怎么了?” 狸见徐守光回头,赶紧又把脸一板,尽量让语气变得生硬:“你去那襄州做什么?” “哦,在下的一个朋友被他们抓去了,我得去把人给救回来。” “你知道在哪里吗?” “嗯,知道,襄州柳府,昨夜里那朱二娘告诉我的。” “那母蜘蛛生性狡猾残忍,她说的话可不能信!”狸赶忙告诫徐守光。 “嗯,我知道,但现在也没其他线索,只能去试试看了...” “...看在你给我黄皮兄弟做的这副拐的份上,这趟襄州我们也跟你一同去,万一真是什么陷阱,也好有个照应...”狸声音越说越小,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何会开口说要去帮徐守光。 “...不必不必!黑眼兄的好意徐守光谢过了。只是这趟凶险,黄皮兄的腿也没好利索,你们还是在这好好歇息吧。”徐守光婉拒了狸提出的建议。而后便又一抱拳,转身下楼去了。 俄顷,狸听见客栈外面一阵马蹄声远去,知道徐守光已经走了。他快速跑到豺的床边,一把把还想睡个回笼觉的豺给拉了起来,说:“走!咱们也去趟襄州!” “嗯呐?”豺不明白狸为何突然这么说。 狸一把将徐守光给豺做的拐塞到他怀里,而后说道:“那母蜘蛛狡诈,她嘴里怎么会有实话,那徐守光此去襄州必然危险,咱们不能让他死了...他若是死了...那...封使君的仇咱们找谁报去啊...” 说罢,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啥,也不管豺听不听得明白,将他往背上一驮,手里拿起豺的斩骨刀,便背着豺下楼去了。 一日后,襄州城城南,徐守光牵着马儿四处跟人打听柳府位置。这一路问下来,也总算是来到了那柳府附近。由于还是白天,徐守光也没有贸然去闯,他在附近找了家客栈,把马儿拴在客栈的马桩上,托掌柜的帮忙照看下马儿,接着又去附近的铺子里买了身适合夜行的行头,又在附近转了转,等到日头西下,天慢慢黑了下来,徐守光将夜行衣换上,便一路顺着阴影向着柳府摸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 不一会儿,徐守光就来到了柳府大门口。据之前跟人打听的,这柳府之前也不叫柳府,归一个姓焦的老爷所有。只是听说最近这焦老爷举家要西迁去蜀地躲避兵灾,便把这宅子卖给了一个姓柳的,这宅子便也改叫做了柳府。这柳府的新主人倒也挺神秘的,徐守光白天问了一路,竟没一个人见过,也不知道这姓柳的具体经营的什么营生,只是好像是跟药材相关。 徐守光躲在墙角的阴影里向柳府大门口看去,这柳府门口一个灯也没有,院子里也是乌漆嘛黑一片,像是没有人住的样子。徐守光瞧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便一个翻身,从墙头翻了过去。 落地后的徐守光也没急着走,他先猫在墙根,静静观察了一下院内的情况。这柳府的前院不小,院子中间挖了一个湖,湖里种满了荷叶。在湖的中央被土堆出一个湖心岛,湖心岛上有假山,有凉亭,还有间小屋。湖心岛与湖岸被一条长长的石头桥连着,湖岸边种了许多柳树,这些柳树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柳枝长长的垂下来,直接浸泡到了湖水里。 徐守光等了会,见确实也没个护院,便沿着湖边一路向前,绕到了湖的对岸。湖的对岸有一座两层高的主楼,这主楼设计的倒是蛮讲究的,屋顶是歇山顶式样,屋檐翘起,四角飞翘,上面覆盖着青色琉璃瓦,反射着淡淡的月光。楼体的木结构部分雕刻精细,斗拱和横梁上刻有精美的花纹。主楼中央是一个宽大的台阶,两侧是长廊和偏厅。主楼的窗户都是用木头制成的格子窗,窗棂上雕刻着各种图案。主楼与周围的园林景观相得益彰,楼前有一片宽阔的石质平台,平台边缘摆放着几盆修剪整齐的盆景。在屋檐下,还有一对设计精美的铜雀灯,铜雀造型古雅,工艺精湛,看得出工匠在打造这对铜雀灯时付出了许多心血。 可就是这么一对异常精致的铜雀灯,主人家却舍不得灯油将其点亮,或者更准确的说,这整个主楼里也没点一盏灯,在月光的照射下倒显得有些阴森。 “整个柳府的人都出去了?”徐守光心里想:“但连个看家护院的都不留一个,这心也太大了吧...” 而后,徐守光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阶,将那门轻轻推开。门刚被推开,一阵穿堂风就吹了过来,徐守光闻到一股发霉腐朽的味道。徐守光赶忙用手捂住口鼻,弓着腰慢慢地走进了这主楼大堂之中。大堂中的空气潮湿而阴冷,红漆木柱和雕花横梁被剥落的漆皮和裂痕所覆盖,在屋外看着还挺气派的门窗,屋内部分却被虫蚁啃食的不堪入目。 “之前听人说这宅子转到姓柳的名下也就不过一个月的事。不过才一个月而已,怎么看起来就跟空了十年一样...”徐守光小声问小白。 “我也不清楚,先继续往里面看看吧...”小白回答道。 徐守光点了点头,他挨个房间去搜索一番,除了些许腐败不堪的家具,什么都没有找到。他来到楼梯边,准备去上二楼看看,可这脚才踩上去,被蛀空的楼梯便咔嚓一声断开了。徐守光一脚踩空,失去重心的他立马伸手抓住了楼梯边的扶手。徐守光一摸到扶手,立马感觉这扶手上有些黏黏的,这可不是什么潮气引起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爬过留下的黏液。 徐守光把手靠近鼻子嗅了嗅,这黏液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正当他想问小白这是啥东西留下时,从屋外透进来的月光却在他身前的地上照出了一个影子,紧接着徐守光就感到身后一阵风声响起,这些日子积累下来的战斗经验让他来不及多想,直接俯身弯腰一个侧滚翻躲了过去,就听见“啪”的一声,一只老粗的舌头便粘在了徐守光前方的红漆木柱上。 那舌头没打中徐守光,便又迅速收了回去,原本就起了漆皮的红漆木柱,瞬间被舔掉一大块漆皮。徐守光顺着舌头回去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只看起来足有七八百斤的巨大蟾蜍正扒在墙上,巨大的嘴巴一动一动地,似乎在把刚舔下来的漆皮吞到肚子里去。 “这柳府难怪一个护院也不设,这若是那些毛贼闯了进来,还不都被这癞蛤蟆当点心吃了...”徐守光看着眼前这只大蟾蜍,将涓溪从如意袋中调了出来握在手中,这时那大蟾蜍也已经把那些漆皮吞进了肚中,它鼓了鼓嘴巴两侧的声囊,发出一阵低沉的蛙鸣,紧接着,他迈动那长着吸盘和脚蹼的脚爪,贴着墙面慢慢向下爬了过来。 徐守光也不知道眼前这巨大的蟾蜍实力究竟怎样,便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只是,徐守光刚迈动脚步,那大蟾蜍两只鼓眼泡便猛然向他看了过来。紧接着,大蟾蜍大嘴一张,将长舌头又对准徐守光舔了过来。徐守光可不想被这恶心的东西舔到,他连忙侧身躲过,而后举着涓溪便朝大蟾蜍冲了过去。 徐守光几步冲到那大蟾蜍的身前,手中涓溪向前方一个挥斩。那大蟾蜍体型庞大,行动迟缓,自然躲不开这一刀。涓溪在大蟾蜍身前拉出一道老长的口子,也将它皮肤上的一个个毒囊给划破,顿时,这些毒囊里的绿色毒液便顺着刀口向外喷射。 徐守光也没想到居然会这样,但他反应极快,立马向后连跳数步。但他的右手上还是沾染到不少绿色毒液,这些毒液灼烧着徐守光右手上的皮肤一阵刺痛,唐刀涓溪“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徐守光连忙低头一看,只见他握着涓溪的右手此时已然变成了黑色,他中毒了! 徐守光咬着牙,赶忙念动金光咒,昏暗中,只见徐守光身体表明泛出一层浅浅的金光,他胳膊上的刺痛感也就此减缓了不少,但似乎还是没有力气,拿不起刀来。 再看那大蟾蜍,也好不到哪里去,那道长长的口子也让它疼得死去活来,它努力伸出前爪想要捂住伤口,但它的体型过于肥硕,加上它的前爪确实也不长,始终都够不着那道伤口。 大蟾蜍碰不着伤口,又重新看向徐守光这边,此刻徐守光右手短时间内怕是没法用了,只得向屋外跑去暂避,但那大蟾蜍哪里肯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只见它两条后退猛地一蹬地面,地板顿时发出一身沉闷的响声,而大蟾蜍则一跃就堵到了门口,将徐守光的退路给封住。 紧接着,大蟾蜍张开大嘴,将舌头向前方一个扇形的范围内一甩,对着徐守光的腰部就卷了过来。徐守光无奈只得使出谪仙步,身体向地面一倒,躲过了大蟾蜍的舌头。而后徐守光借着倒下的势头一个向后翻滚,又重新站了起来。 “小白,这毒怎么解?”站起来后的徐守光一边跑一边问小白。 “没其他办法,只能等毒性自然消退。”小白回答道。 “那要等多久啊?” “方才你虽中了毒,但及时用金光咒隔绝毒性,使它不再蔓延,所以中毒不深,你再撑个一炷香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这怎么撑得了一炷香!”大蟾蜍不断地对徐守光发动攻击,徐守光现在只能被动躲闪。 “那癞蛤蟆只看得见动的东西,你保持别动,它便看不见你了!”小白给徐守光出招。 一听小白这么说,徐守光立刻停住脚步,一转身,屏住呼吸,尽量不做出任何动作,只用两只眼珠子盯着前方的大蟾蜍。这时,徐守光看见那大蟾蜍一张大嘴,长舌头对着他这边就舔了过来。 “什么啊,你说得根本不管用!”徐守光赶紧向侧边避开,一边躲闪一边吐槽小白的方法不管用。 “它是瞎,又不是傻!你方才动的时候,它就眼见你停在那里的,还猜不到你就在那吗...”小白万分嫌弃地说,别看这徐守光平时蛮机灵的,但傻起来也是够傻的。 “这样啊...”徐守光恍然大悟,他向四周看了看,只见身侧不远处便是那方才被他踩坏的楼梯。他赶忙一转身,向着那楼梯就跑了过去。 大蟾蜍见着徐守光又动了,直接一跃跳了过来,落定后大嘴一张,刚要将舌头弹出来,这时却有枚飞针直接扎到了它的嘴上,大蟾蜍吃痛,忙用前爪在嘴边胡乱抓了一通,才将那枚飞针拔了下来。而后它再抬头瞧去,只见徐守光已然利用这个时机,逃到了二楼去了。 这嘴边的肉怎能让他跑掉,大蟾蜍两只后腿用力一蹬,直接撞破头顶的地板,也来到了二楼,但这时,在它的眼里,却已然看不见徐守光身影了。 此刻的徐守光就离那大蟾蜍不过一寸的距离,他贴着墙,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他看着大蟾蜍从他眼前慢慢地爬了过去,在前方走廊的一个拐角处拐了进去。 徐守光这才总算暂时松了一口气,他刚准备换一个地方,却不想,这时大蟾蜍的脑袋猛然从那拐角处又探了出来,鼓胀的眼球向这边扫了一圈,徐守光赶忙继续保持不动。大蟾蜍看了半天,没发现有什么,便又转身爬走了。 “这癞蛤蟆,也太狡猾了吧...”徐守光小声嘟哝道。 “你还是先别出声了吧,等毒解了再说...” 徐守光觉着小白说得有理,便也不再出声,他怕那大蟾蜍又搞个什么突袭的,便索性也不换地方,就贴着墙站在那里。 听着大蟾蜍在二楼其他房间翻箱倒柜的找,徐守光算着时间,估计也差不多快到一炷香了。徐守光仔细听着其他房间里被大蟾蜍搞出的动静,确认好大蟾蜍所在的位置,便蹑手蹑脚地向楼下走去。 可这楼梯腐朽得已经十分脆弱了,徐守光只踩到第二节楼梯,这楼梯又“咔嚓”一声断掉了,这下徐守光直接摔了下去,身体摔在楼梯上,竟把整个楼梯都压垮了。只听一阵声响后,徐守光和碎掉的楼梯板一齐摔在了一楼地面上。 徐守光顾不得疼痛,连忙起身,伸出右手要将涓溪捡起来,可刚握住刀把儿,徐守光就感觉右手还是一阵无力,涓溪“哐啷”一声又掉在了地上。 “...不是说一炷香后毒便散了吗...”徐守光抱怨道。 “一炷香这只是个比喻啊,告诉你时间不会很长而已!” “...” 这声响显然也惊动了二楼的大蟾蜍,它知道徐守光已经又回到了一楼,便干净从房间里爬了出来,顺着原路爬到了被自己撞破的那个口子处,一步又跃了下来。 或许是这大蟾蜍的体重过大,它跳下来时,居然将一楼地面的木板也压垮了,整个地面一阵晃动,徐守光也在这晃动中努力保持平衡。而他的这个微小动作在大蟾蜍眼中却格外显眼,大蟾蜍嘴巴一张,舌头对着徐守光就舔了过去。 徐守光连忙一个翻滚躲开,起身后的徐守光对着门口就跑了过去。大蟾蜍收回舌头,见徐守光又想跑出去,便又是使双腿用力一蹬,一跃到门口,用身体把门堵住。 只是这大蟾蜍才落地,突然它感到肚子上一阵疼痛,似有一把尖刀插入了它的肚皮。这大蟾蜍吃痛,连忙四肢在地上乱蹬,想要逃离,可它往前爬,便感觉身子下方的尖刀就顺着它的肚皮一路向下剖,肠子从刀口就流了出去。 就这样,大蟾蜍又挣扎了一阵子,便倒下不再动弹。肠子、血液、毒液混合在一起流了一地,发出阵阵恶臭。徐守光试探着用左手调出一枚飞针,对着眼前的大蟾蜍射了过去,见飞针射在大蟾蜍身上,大蟾蜍也全然没有动静,徐守光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方才徐守光发现右手毒没解,就想第一时间先从门口溜出去再说,但跑到门口时,徐守光被地板上的一个小洞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但这绊的这一下让徐守光忽然脑子中灵光一闪,他从如意袋中调出之前官军用的朴刀,将刀把儿跟那小洞比了比,竟然刚好合适。于是徐守光将刀把插在地板上的小洞中,而自己则又偷摸站了回去。接着便等大蟾蜍跳下来后,徐守光假装被震了出来,而后向门口跑去。果然那大蟾蜍不肯轻易放过到嘴边的猎物,便如方才一般去用身体堵门。可惜它的眼睛始终只能看到动的东西,门口的那把朴刀被插在小洞里纹丝不动,大蟾蜍瞧不到它,便发生了方才出现的那一幕。 徐守光使左手将涓溪拾起,又放回了如意袋中,那大蟾蜍浑身都是毒,徐守光可不想靠近,于是他在大堂中沿着墙壁又是一通摸索,就听“嘎吱”一声,一扇小门被徐守光推开了。 第五十五章 徐守光正准备从这推开的小门处进去瞧瞧,忽然觉得右手上一阵胀痛,忙低头一看,右手上原本发黑的地方已经肿胀大了一整圈。徐守光忙问小白:“这毒看起来也没有消退的迹象呀!” “...按理说一只癞蛤蟆,就算大了点,又能毒到哪里去呢...也许这癞蛤蟆有什么特殊的喂养方法吧...” “...那这个毒怎么解毒呢?” “这癞蛤蟆又不是我养的,我怎么知道呢?对了,你从杏林居士那里不是拿了本毒经吗,你翻开那毒经瞧瞧,看是不是有什么这方面的记录。” 经小白这么一提醒,徐守光终于也想起了那本书。从巴州出来后,他由于对使毒不感兴趣,那毒经便一眼也没瞧过。这下知道可能危及到生命了,才临时抱佛脚,赶忙从如意袋中把毒经调了出来放在地上,用左手一页一页地快速翻看着。 这本毒经中除了记载了许多毒药的制法,还记录了许多毒草毒虫的培育方法,有些还配了图。徐守光快速翻着书页,突然他在一页停住了,仔细看着上面画着的一只大蟾蜍。 “小白,你说咱刚刚弄死的那癞蛤蟆是这玩意不?”徐守光问小白。 “剧毒蟾皇,平日里喜好呆在潮湿阴暗处,浑身各处皆有剧毒,唯独这蟾皇胆,是解毒的良药,若是本身中毒之人食用,非但能将体内之毒全部化为功力,从此还能百毒不侵,...看起来是这个!”小白读着书上的字。 “那就是说,这毒的解药就是这癞蛤蟆的胆?”徐守光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嗯...” 徐守光看了眼越发肿胀发黑的右手,硬着头皮来到了那大蟾蜍尸体前,他从衣服上撕下些布条,把全身暴露的地方都裹了起来,而后念动金光咒左手握住唐刀,用力插进了大蟾蜍的肚子侧面,而后一划,便拉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血液和毒液都喷了出来,溅了徐守光一身。 徐守光忍住恶心,将涓溪丢在一旁,而后把手从口子中探了进去,在大蟾蜍肚子中一阵摸索,总算摸到这大蟾蜍的胆,他一把将这蟾皇胆扯了出来。徐守光看向手中握着的蟾皇胆,这玩意着实长得挺恶心,蟾皇胆呈长椭圆形,通体淡黄色,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你确定这玩意能吃?我怎么感觉这玩意只会让我更早上西天...”徐守光问小白。 “不知道,但那书里说能吃...” 徐守光左手拿着蟾皇胆,始终犹豫该不该吃下去。这时他右手又传来一阵刺痛,他转头看向右手,只见手指肿得都已然胀破了皮肤,有黄色的浓液从里面流了出来。 “你要不想吃也不是不行...”小白说道。 “啊,真的?你有什么好办法?”徐守光赶忙问道。 “趁毒液还被禁锢在右手,赶紧把右手剁掉!”这就是小白的办法。 “...”徐守光一阵无语,他看看手里的蟾皇胆,又看了看丢在地上的涓溪,咬着牙说:“死就死吧,赌这一把,好歹死了也有个全尸!”说罢,徐守光一把将蟾皇胆往嘴里一塞。这蟾皇胆入口的感觉滑滑腻腻的,徐守光就像是吃了一只鼻涕虫,一阵反胃感不禁涌了上来,但他还是强忍住恶心,用力一口把这蟾皇胆给咽了下去。 吞下蟾皇胆的徐守光跪在地上一阵干呕,他感到胃里一阵火辣辣的,一股燥热感逐渐从胃里扩散到了全身。紧跟着,徐守光就感觉身体里有一股剧烈的热气来回涌动,浑身像是着了火一般,徐守光难受地在地上来回翻滚。这股难受的感觉让徐守光一度认为自己要死了,他心想着:“早知道选剁手了...” 慢慢地,徐守光逐渐失去了意识,他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中午。徐守光躺在地上,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感到身上麻麻的,似乎有什么小虫子正在他身上爬着。他赶忙抬起脑袋,向身上看去,瞬间吓了一跳,只见此时他身上聚满了无数的蝎子、蜈蚣,这些毒虫正不住地啃咬着自己的身体。 徐守光赶忙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用两只手拼命地将这些毒虫给拍打下去。紧接着用脚在地上一通乱踩,将那些毒虫全部踩了个稀巴烂。 “你干嘛啊!”小白见徐守光这样,不禁叫了起来。 “没看到这些虫子正咬我吗?”徐守光一边将脖子上一只蜈蚣用力甩了下去,一边喊着。 “...这蟾皇胆是能将你体内的毒素全部化为功力的,你中毒越深,增长的功力也就越多...这柳府的后院饲养着许多毒虫,我昨夜为了你的功力能增长的更多些,还特意化形出来,把那些毒虫都放了出来...” 见徐守光依旧不断地踩着地上的毒虫,小白只好又说道:“你瞧瞧你的右手!” 这句话徐守光听到了,抬起右手,在眼前来回翻转,早已不见了昨夜那黑肿的样子。 “怎么样...趁这蟾皇胆功效还在,要不再躺下多增加增加功力?”小白问道。 “我不!”徐守光语气十分坚决,一脚踩扁了刚刚甩下来的那只蜈蚣。这可把小白给气坏了,这般好事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结果这徐守光居然还嫌弃... “对了,小白,你在这里转了一圈,可有看到什么人吗?” “没有,这柳府里全是一些毒虫毒草,大概是这剧毒蟾皇太过凶猛,连主人也不敢在柳府里安排护院吧...” “所以,这姓柳的买这偌大的宅子就只是为了养这一只癞蛤蟆用?”徐守光想不通这些有钱人,为何甘愿花那白花花的银子,去给那一只癞蛤蟆用。 “也不一定是买的...我昨夜在后院有瞧见好些人的尸骨被丢弃在毒虫之中,作为那些毒虫的食物。从这些尸骨上还残存的衣服可以看出这些人并不是贼人,或许就是传闻去了蜀地的焦老爷和他的下人们...” 徐守光听小白这么说顿时有些脊背发凉,究竟是什么人,能残忍到这地步,杀人夺宅还不算,还把别人尸体拿来喂养毒虫。想到这儿,他不禁又担心起晁千代来,赶忙问小白:“小白,你说的那些尸骨在哪,快跟我说!” “别紧张,里面没有女尸,千代姑娘应该没在这里。” 听小白这么说,徐守光悬着的心总算又放了下来。随即他仔细回忆之前蜘蛛精朱二娘跟他说的话,而后他问小白:“小白,你还记得那蜘蛛精说过她家主人要去云梦湖吗?” “云梦泽!”小白纠正道。 “对,就是那里!”徐守光一拍大腿。紧接着他又说道:“小白,你说千代会被带到那云梦泽中去吗?” “不知道,不过现在也没别的什么其他线索了,姑且去那一试吧。” “那咱现在就走!”徐守光听小白说完,便起身要走。 “...你别急啊...”小白赶紧叫停了徐守光。 “怎么了?”徐守光不知道小白还有什么要补充。 “这云梦泽,放大了说是这襄州南边起一直到岳州的一个大水系,延绵几千里;而往小了说则是指这水系中所隐藏的一块神秘之地,那里灵气十足,生长着许多珍禽异兽,我想如果那蜘蛛精所言不虚,指的就是那里。” “那咱们还等什么呀,赶紧去那儿呀!”徐守光一刻也不想多等。 “你想的太简单了,那里之所以神秘,是因为那个地方终年都被雾气环绕,寻常人一旦进入雾气中便会迷失方向,以至于根本没有办法找到云梦泽。” “那怎么办呢?” “有一种特殊的磁石,只在云梦泽中才有,据说曾有人误闯入过云梦泽,曾将这磁石带了出来。我在想,既然说这柳府的主人能找到云梦泽,想必他手里就有那磁石,而这么重要的磁石,他也一定会将它切出一小块做备用。昨夜,这柳府各处我都去过了,唯独这湖心岛上的那个小屋我没有进去,我怀疑磁石就在那小屋之中...” “为何?”徐守光问道,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小白没能进去。 “因为上了锁呗...”小白如果显形,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徐守光一个白眼。 “...那...那咱们去看看吧...”由于已经过了一夜,门口大蟾蜍尸体边的血和毒液早已经凝固了,徐守光便从那大蟾蜍尸体后面的窄缝钻了出去,而后又沿着石桥一路来到了那湖心岛上的小屋前。 这小屋着实不大,也没有窗,似乎也就是用来存放一些杂物的仓库。但这小屋的门上却锁这一把老大的铜锁。徐守光抽出涓溪,对着那铜锁一刀劈下,只听“啪”的一声,断开的铜锁便掉到了地上。 “就这...”徐守光不忘借机嘲讽下小白,而小白也很默契地装作没听见似的,一声也不吭。 徐守光得意地一把推开了小屋的门走了进去。这小屋里也确实暗得有些厉害,此时正是晌午,小屋外面阳光还有些刺眼,但这小屋里面却黑得伸手瞧不见五指。正当徐守光将手从怀里把火折子掏出来准备点起来时,他的头顶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徐守光耳朵十分好使,他立马意识到这不大的小屋里,除了他还有其他东西。而且,以柳府主人养的那只大蟾蜍来看,这东西也绝对不是什么可爱的家伙。 徐守光连忙从小屋中退了出来,他问小白:“你听到没,那小屋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守宫,想必是这柳府主人用来看守重要物品用的。” “那照这么说咱们还真是找对地方了...” “前提是你先把那只守宫解决了。” 小白话音刚落,就见从那小屋的门里探出了一只脑袋,这脑袋差不多和马的脑袋一样大,上长满了细密的鳞片,一对竖瞳盯着眼前的徐守光,嘴巴微微张开,漏出两排尖锐的牙齿。 “这柳府看样子风水还真不赖,养出来的东西都挺大呀!”徐守光也看着眼前的这只守宫,从只露出的脑袋来看,这只守宫个头不小,虽然不如之前的癞蛤蟆,但少说也得二三百斤重。 那守宫观察了下四周,晌午的阳光让它有些不适应,但这守宫估计也是长期以人肉为食,看着一个大活人站在眼前,守宫立马被激发出猎手的本能。只见这守宫四肢快速在地上爬动,对着徐守光就扑了过来。 只是这守宫的速度虽快,但徐守光速度更快,他迅速一个侧身躲过这守宫的攻击,随后涓溪在手中转动半圈,右手倒持握紧,而后狠狠地将唐刀向下扎去。 那守宫细密的鳞片在徐守光跟前似乎不值一提,唐刀轻松扎穿了守宫的尾巴,而后唐刀的刀尖又深深的进了地里,将那守宫牢牢的钉在了那儿。 这守宫吃痛,张着嘴发出一阵惨叫声,照理说它皮肤表面的细鳞坚韧程度也还不错,但这人却能轻而易举地击破它的防御。这守宫知道今天遇到的这人不简单,自己绝不是对手,于是也不犹豫,猛烈地扭动这身躯。只见在它尾巴的根部迅速出现了一道裂痕,而后那守宫猛地向前一冲,整个尾巴便和身体断开来。 断了尾巴的守宫“噗通”一声跳到了湖中,四只脚爪在湖水里飞快地扑腾着,转眼便游到了湖对岸,而后这守宫头也不回地直接攀上院墙,翻了出去。 “这家伙...”徐守光看着守宫消失在了墙头,便又将手中握着的两枚飞针收入了如意袋中。他从怀中又把火折子掏了出来,吹燃了火折子,借着火折子的光亮在小屋中搜索了一通。最终,徐守光找到了一只做工精致的木匣子。木匣子没有上锁,徐守光担心这木匣子有什么问题,于是便小心将木匣子放在地上,而后折了一根柳条,远远地将那木匣子给打开了。 “也是,一个自己会用到的东西,有个守宫看着就足够了,还装什么机关。看来是我想多了...”徐守光心里边想着,边走到了那木匣子跟前,只见在这木匣子中,躺着一小块通体漆黑的石头。徐守光将木匣子拿起凑近瞧瞧,只是才拿起来,就看见这一小块漆黑的石头竟然向左侧偏转了一点点。 “就是它,磁石!”小白的声音在徐守光耳边响起。 第五十六章 听小白说这木匣子中的黑石头就是磁石,徐守光也试着转动了下身体方向,果然,那块通体黑色的石头也跟着一块转了下方向,其中尖尖头的部分始终向着东南方。 “这意思是让咱往东南走?”徐守光问道。 “嗯,有了它,咱们就可以找到云梦泽了。”小白回答道。 而后,徐守光和小白也没再在这柳府多耽搁片刻,立马回到客栈中,把住店钱付了,骑上马奔着东南方就去了。 这一路没什么大道,净是些泥洼沼泽的地面,马儿走得并不快。当天夜里,累了一天的马儿实在走不动了,徐守光也只好找了处稍微有些干爽的大树下,把马儿拴好,而后生了堆篝火,准备在这里凑活过上一夜。 徐守光坐在火堆前,烤着一只打来的山鸡。按说这沼泽地里蚊虫自然很多,但奇怪的是这些蚊虫似乎都不去叮咬徐守光,好像就没看见这人似的。徐守光似乎也发现了这点,于是跟小白打趣道:“我就说那蟾皇胆吃不得吧,现在吃了它血都是臭的...你看,连个蚊子都不带咬我的。” 小白最瞧不上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便懒得去搭理徐守光,只是苦了拴在树上的马儿,蚊虫不叮徐守光,又咬不着小白,便只好把目标都放在那马儿的身上,只见那马儿一边甩着尾巴一边打着响鼻,可是半刻都得不到消停。 看马儿这个状态,徐守光不禁有些担心,若是马儿夜晚休息不好,势必会影响明日的行程。他记起昨夜翻看毒经时似乎有查到一个驱蚊香,于是他忙从如意袋中把那本毒经调了出来,一页一页向后翻着,没翻几页后果然就找到了那驱蚊香的制法。 徐守光仔细查看这驱蚊香的制法,其实并不难,只是需要一些艾草和蒿草,徐守光小时候在嘉州长大,这两种草倒是见过不少,都在水源充沛的地方生长,想必在沼泽地中也应该比较容易找到。 正当徐守光准备起身去找这两种草时,他身后拴在树上的马儿忽然惊恐地叫了起来。徐守光连忙回头看过去,只见那马儿正扬起两只前蹄拼命乱蹬,想以此来挣脱拴在树上的缰绳。 “这马儿怎么了...”徐守光心中觉得很是奇怪,于是将毒经撇在一边,站起身来朝马儿看过去。好家伙,只见这马儿脚下一圈密密麻麻挤满了各种各样的蛇,怪不得这马儿想跑。徐守光不敢耽搁,连忙从如意袋中调出一枚金钱镖,这还是之前在那陆淳身上搜刮来的。而后徐守光甩动手腕,将金钱镖对着那缰绳掷了出去。只听“啪”的一声,金钱镖准确射中缰绳,缰绳应声断裂,那马儿没有了束缚,连忙一蹦一跳地向跳开那里。随后徐守光一步跟上,对着那一堆蛇大吼一声:“火鸟!” 只见徐守光身后立马升起一只巨大的浑身燃烧着火焰的虚幻火鸟,这火鸟出现后立马对天鸣叫一声,而后张开巨大的双翼,紧接着就看见熊熊燃烧的烈焰从那火鸟身形处向前迅速扩散。烈焰掠过原本马儿站在的地方,立马将蛇啊、草啊什么的一并点燃,冒出滚滚黑烟,而那些各种各样的蛇则都在这炙热的烈焰下疯狂扭动和卷曲着身躯,很快便被烧成了灰烬。 处理完这些蛇后,徐守光把头转向马儿那边,方才这些蛇已经让马儿受惊了,现在正疯了般地向远处跑去。 “这若是没了马儿,剩下路程可就难走了,不能给它跑了啊...”徐守光也顾不上将这些蛇都清理干净,赶忙去追马儿。但这马儿跑得不慢,徐守光费了好半天劲才把那马儿给追上,一个翻身跳上马背,而后猛地一拉那断开一边的缰绳,总算把马儿给勒停了。 徐守光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着马儿骂道:“你瞧你那胆小劲儿,白长这么大个了...”而后,徐守光把缰绳重新系了起来,打了个死结,而后骑着马儿便回到篝火处。 徐守光下了马,仔细检查了下四周,确定再没有什么蛇了,便把马又拴在了树上。而后徐守光回到篝火前,忽然发现方才拿出来的毒经居然不见了!他仔细查看了附近,都没有发现。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一处草丛忽然动了一下,此时并没有风,徐守光连忙抬起头来看了过去,只见一只个头不小的鼹鼠正拖着那本毒经往草丛后的地洞里钻。 “你给我站住!”徐守光大喝一声,连忙几步飞奔过去,而后对着那鼹鼠一扑,可终归还是慢了一步,那大鼹鼠已经带着毒经钻进了洞里。 徐守光忙把手探进洞里一阵摸索,可这鼹鼠洞很深,大鼹鼠已然带着毒经钻到了深处。这可让徐守光犯愁了,你说你要出来堂堂正正打一架吧,徐守光倒是容易对付,可偏偏这种拿了东西就土遁的主,徐守光有力气也没地方使。看来只能想办法把这大鼹鼠给逼出来了。 徐守光赶紧去篝火处取了烧得正旺的柴火,把这些柴火一股脑都丢在鼹鼠洞洞口。而后取出涓溪,在四周草丛中一阵挥舞,之后又将砍下来的一堆草叶抱了过来,全都丢进了火堆里。草叶燃烧产生了大量的烟,徐守光就蹲在那鼹鼠洞的洞口,一边咳嗽,一边利用宽大的衣袖做扇子,使劲把烟往鼹鼠洞里扇。不一会儿,徐守光便瞧见在不远处的一个地方也都冒出了烟。 “看来这大鼹鼠还挺能打洞的...”脸被熏得炭黑的徐守光一边不住咳嗽一边加快了扇风的频率,果然不多时,在那不远处的正冒着烟的那个洞里,一只同样被烟呛得不行的大鼹鼠,拖着一本书钻了出来。这大鼹鼠一钻出来,大口喘着气,一边喘气还一边抱怨着:“咳咳...这什么人呐,太缺德了!” 这时徐守光也发现了偷书贼大鼹鼠露头了,连忙向那边冲了过去。这大鼹鼠虽说视力不太好,但它听觉不错,一听见地面猛然震动起来,它便知道徐守光发现它了。凭它四条小短腿怎么能跑得过徐守光呢,无奈之下,这大鼹鼠只好又抱着毒经跳进了鼹鼠洞中。 徐守光又扑空一次,他顶着洞口冒出的烟,对着洞里喊话:“偷书贼...咳咳...把书交出来,我便...我便饶过你!” “咳咳...谁用你饶过...咳咳...有本事你下来...咳咳...抓我呀...”大鼹鼠已然被呛得不行了,但它嘴皮子还蛮硬的。 “嘿!小东西,那好,我就守在这里,看咱俩谁能耗!”徐守光索性盘腿坐下,眼睛紧盯着洞口处。 而此时的鼹鼠洞内,浓烟弥漫,大鼹鼠正一边咳嗽一边向另一个方向挖去。要说别的本事这大鼹鼠没有,但若说打洞,这大鼹鼠认第二,就其他谁敢认第一。只不一会儿的功夫,大鼹鼠便又在另一处冒出个头来。 大鼹鼠喘着粗气,它看向远处,只见徐守光还盘腿坐在之前那个洞口。它嘿嘿一笑:“傻小子,就凭你还想蹲你鼹鼠大爷...” 大鼹鼠回过身子,把那本毒经也给拖了出来,它把书往背上一扛,正准备开溜,却不想突然在它耳边响起“哐”的一声锣声,大鼹鼠顿时给这锣声震得脑子里嗡嗡响。紧接着那大鼹鼠就感觉自己身体被一只爪子给牢牢抓住了,他拼命挣扎,但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徐守光也听见了这锣声,他连忙站起身跑了过来,就见狸和豺站在那里,豺一只手拄着徐守光做的拐,一只手抓着那只大鼹鼠;而狸则弯腰拾起了掉在地上的毒经。 “哟,黑眼兄弟、黄皮兄弟,是你俩呀!”徐守光见到他俩还挺惊讶的。 “喏,这是你的书...”狸不识字,但他也不想让徐守光小瞧了他,便装模作样地翻了翻那毒经,便把书交到了徐守光手里。 “嗨哟!这次多亏你们二位了,若不是你俩,怕这本书便追不回来了...”徐守光跟狸和豺道谢。 “这便是还了你做的那拐的情分,从此以后咱们互不相欠!”狸脑袋一仰,显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嗯呐!”豺跟着点了点头,而后他用胳肢窝驾住拐,右手从背后取下斩骨刀,在大鼹鼠脖子上比了比。 “大侠!饶命啊!”大鼹鼠声音中带着哭腔。 “嘿,你方才不是挺有骨气的吗?”徐守光戏谑道。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大鼹鼠两只前爪并在一起,一个劲地作揖道。 “说吧,是谁让你来偷这毒经的?”徐守光认定了一般妖怪都不识字,要这书没啥用,从方才狸装模作样的把书拿倒了就可以看出。 “...这...这小的不敢说...”大鼹鼠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哦?这样啊,那黄皮兄弟,你动手吧...”徐守光想吓吓这大鼹鼠的,狸也听出来徐守光的用意了,但他俩忽然想起了在黑风洞里那惨死的女蛇精,赶忙同时上前一步抓住了豺那正要落下的胳膊。 “这样,黄皮兄弟,你身上有伤,把这大鼹鼠先交给我吧...”徐守光赶忙想了个说辞。狸也在一边点头附和:“嗯呐!” 豺这才把那大鼹鼠交到了徐守光手里,徐守光把大鼹鼠接了过来,这下徐守光、狸、大鼹鼠三个同时长吁一口气。 徐守光背过身去,一手抓着大鼹鼠,一手悄悄指了指身后直勾勾盯着大鼹鼠的豺,小声地说:“赶紧说吧,不然我一会把你交给他...” “嗯!嗯!”大鼹鼠连忙点头:“小的也是被逼的,这儿叫随州,像咱们这种小地方,小妖精的法力普遍都不怎么高。只是近日里,咱们这儿来了一条成了精的大赤链蛇,它一来便霸了小的家,将小的一家妻儿老小全部都抓了起来,逼着小的去给它偷宝贝。小的没办法,只能听从它的干这些坏事。今日傍晚,不知从哪又来了一只断了尾巴的大守宫,它与那大赤链蛇似乎相识。也不知道那大守宫说了些啥,不一会儿,那大赤链蛇便让小的来这偷...” “偷啥?”徐守光问道。 “偷一块黑色石头,但小的翻了好久,都没找到,于是便寻思着多少拿点走...”大鼹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原来是贼不走空啊...”徐守光心中吐槽道。随后,他不禁在心中分析:“那断了尾巴的大守宫八成就是我白日里在柳府遇到的那只,现在它出现在这里,显然是一路尾随我过来的...它既然跟着我来了,很显然它是不打算放过我了。这次它能叫上一条大赤链蛇,下次还指不定叫上什么,那我也自然不能留着这样一个祸患存在!” “它让你偷了石头后交到哪里?”徐守光问大鼹鼠。 “回大侠的话,那大赤链蛇让我偷完石头后便回到家中,它让小的拿石头换回自己的家人。” “你信它的话?” “不信也没有办法啊,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它手里啊,小的也没得选啊...”大鼹鼠委屈的又要哭了。 “它若让你去其他地方尚且可信,但若是让你回家,便是打算拿了石头后便把你和你家人都吃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大鼹鼠显然被徐守光的话吓到了。 “不用急,这不有我嘛...”徐守光一拍胸脯。 大鼹鼠忽然想到方才徐守光抓不到自己的懊恼样,它用有着些许怀疑的语气问道:“你...” 徐守光白了它一眼,而后说道:“它俩要是不惧怕我,为什么不自己亲自来杀人越货呢...” “听起来好像也有点道理...”大鼹鼠慢慢点了点头。 “那既然他们惧怕我,咱不妨来个合作,你看如何呢?”徐守光看向大鼹鼠。 第五十七章 半个时辰后,大鼹鼠回到了自己家中。说是家,其实也只是个稍微大一点的地洞。此时大赤链蛇正盘踞在地洞的中央,它见大鼹鼠回来了,便问道:“石头偷回来了吗?” “没...没有...”大鼹鼠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你说什么!”大赤链蛇一对竖瞳狠狠地盯着大鼹鼠,长满毒牙的嘴里不住地来回吐着猩红的信子。 “赤链君切莫动怒,东西我本来已经偷到手了,小的拿了东西就往地洞里钻,却没想到这个家伙一点武德都不讲,他直接在小的地洞口放烟,硬是把小的给熏了出去...”大鼹鼠委屈地说。 “然后呢?”断了尾巴的大守宫从赤链蛇背后慢慢爬了出来。 “然后那个家伙便把小的抓到了...” 大守宫听罢赶忙去洞口看了两眼,确认后面没人跟了过来,这才爬回来问大鼹鼠:“既然被擒住了,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那家伙擒住了小的,便逼问小的背后是谁指示。小的原本也是咬紧牙关就是不说,但这家伙太狠毒,使他那到抵在小的脖子上,小的没办法...” “所以你跟那人把我出卖了...”大赤链蛇阴毒地看着大鼹鼠,脖子弓起,像是随时都会对大鼹鼠发出致命一击似的。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我是跟他说了我头上是有赤链君罩着的,本想借着赤链君的威名把他吓走,却不想这个家伙却说斩草要除根,还问小的要不要合作...” “合作?”大赤链蛇听着就很想笑,它第一次听说人要找妖怪合作。 “嗯,他让小的回来骗赤链君说他被小蛇咬死了,东西呀、宝贝呀都在身上。而后让小的引赤链君去他跟前,他躺在地上诈死,等赤链君靠近后,趁着您没防备突然发动袭击。他还跟小的许诺,说一旦事成,这随州地界便由小的来掌管。小的当时只想着如何脱身,便佯装答应他,这才能有命回来跟赤链君您报信!” “哟!他许你这么优厚的条件,你怎么还把他卖了呢?”大赤链蛇紧紧盯着大鼹鼠说道。 “小的自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小的也就想求个一家子平平安安的。如今小的一家老小都在您手上,小的自然不敢造次...”大鼹鼠实话实说。 “哼!算你识相!”大赤链蛇鼻子里哼了一声。 “赤链君英明!咱们可千万不能去送死。”大鼹鼠拼命点着头。 断尾大守宫听完了大鼹鼠说的,一对竖瞳来回转了几圈,而后对大赤链蛇说道:“赤链君,依我看,我们不妨给他来个将计就计!” “怎么个将计就计法?”大赤链蛇赶忙问道。 “他不是要诈死赚你么?那么赤链君,你便让这鼹鼠带着你去他正面吸引他的注意,而我则绕去他后方,趁他不备,一口将他咬死。给他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好!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哈哈哈,就这么办!” 随后,大赤链蛇看向大鼹鼠:“你,就按之前那家伙说的,快些带我去他那儿!” “...赤链君,这使不得,小的好不容易才从他那逃回来,可不敢再回去了...”大鼹鼠连连推辞。 “好啊,你若不去,我便把你全家一口吞掉!”大赤链蛇说罢便向后扭动着游到几只小鼹鼠身后,大嘴张开,涎水顺着牙齿滴落在小鼹鼠们身前,吓得几只小鼹鼠吱哇吱哇地哭出声来。 “别!别!赤链君,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大鼹鼠赶忙跪下向大赤链蛇磕头。 大赤链蛇见大鼹鼠答应了,便又从小鼹鼠身边游开了,对着大鼹鼠喝道:“那还不快去带路!” 大鼹鼠不敢耽搁,连忙走在前头带路,大赤链蛇和大守宫则跟了上去。出了地洞后,大鼹鼠回头看向大赤链蛇说道:“赤链君,我这次也算是给您立了个大功,期望等解决完那家伙后,赤链君能如约放过我一家老小...” “放心,事成后我定会给你一家老小一个好归宿!”大赤链蛇口中又禁不住分泌出了许多涎水。 不过这大鼹鼠视力并不好,大赤链蛇的动作竟丝毫没有看见,它听大赤链蛇跟自己保证,便不再犹豫,带着身后二妖快速向前跑去。 跑了好一阵子,已经可以远远的瞧见那拴马的大树了,大鼹鼠停了下来,转身对二妖说:“那家伙就在前面那颗树底下!” 二妖看了下彼此,点了下头,而后大守宫说:“赤链君,我先绕去他背后,一会你去前面吸引他注意力。这家伙我去他交过手,身手不错,你切莫靠得太近了!” “放心吧,守宫兄。”大赤链蛇吐着信子说道。 随后,二妖便各自分头行动。大赤链蛇跟着大鼹鼠慢慢向那大树靠近。穿过几道草丛后,大赤链蛇便看见一人倒在地上装死,这人穿着一身侠客装,或许是怕装不像中毒而死的肤色,他把双手都踹在怀里,就连脸也被一个大斗笠遮了个严严实实。这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看上去还真跟死透了似的。 “哼!小子,装得还挺像的...”大赤链蛇心中暗笑,等到离那具“尸体”还有一丈远的时候,它喊住了大鼹鼠,自己则左游一下,右爬一点的,但始终都保持着一丈的距离,半分不肯靠近。 见大赤链蛇始终不肯靠前,那“尸体”似乎也有些急躁,只见那“尸体”已然微微有些颤抖,但很快又控制住了。 “哈哈!小子,就忍不住了?你越想我过去,我就偏不过去!”大赤链蛇心中嘲讽道。 “赤链君...我...我有些怕...”大鼹鼠四肢不住的发抖。 “慌什么!”大赤链蛇压低声音呵斥大鼹鼠。 “我...我...”大鼹鼠似乎怕得有些厉害,话都说不全了。 见大鼹鼠这般,大赤链蛇生怕它的反常行为会暴露自己这边的意图,于是低着嗓子小声说道:“没用的东西,快滚一边去,要是让他瞧出个破绽来,我吃你全家!” 见大赤链蛇同意,大鼹鼠赶忙滋溜一下钻到了草丛中去,而后消失个无影无踪。 看着大鼹鼠往回跑的背影,大赤链蛇心中骂道:“哼!狡猾的家伙,想必是找这个借口回去救他一家去了...现在还有正事要忙,没工夫管你,等我忙完正事了,回头再收拾你!” 大赤链蛇正想着,只见那“尸体”后方不远处的草丛微微动了一下。 “终于到位了...”大赤链蛇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不过这时,那“尸体”似乎也感觉到身后的动静,身子又有了些许抖动。大赤链蛇害怕露馅,赶忙用尾巴拍打身后的草丛,发出声响,用于吸引那“尸体”的注意力。 果然,大赤链蛇这番操作后,那“尸体”又不动了。这时,大赤链蛇看见在“尸体”的背后,那断了尾巴的大守宫已然露出了身形,它努力压低身体,四肢缓慢地在地上爬行,悄无声息地接近那具“尸体”。 大赤链蛇赶忙也慢慢向前挪动。这时,那具“尸体”似乎感觉机会来了,浑身又不住地开始抖动,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一样。 “对了...看着我就对了...”大赤链蛇见断尾大守宫越发逼近那“尸体”,不禁心中一阵狂喜。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大守宫眼见那“尸体”终于进了自己的攻击范围,便丝毫不带犹豫的,张开那满是尖牙利齿的大嘴,奋力一跃,对着那地上的尸体就咬了过去。 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守宫即将咬中地上的“尸体”时,从树上猛然跃下一个白色人影,这人影双手反握着一把唐刀,对着大守宫的脖子奋力扎了下去。只听“唰”的一声,断了尾巴的大守宫被这唐刀一刀刺穿了喉咙,整个身体被牢牢钉在了地上。 大赤链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它看向那白色人影,正是穿着睡衣的徐守光。而这时,躺在地上那具“尸体”衣服也猛然被掀开,两个身影从那里面钻了出来,正是狸和豺。 狸钻出来后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骂道:“死黄皮,你说你缺德不!那衣服里原本就闷,你还一直在里面放屁!” 而豺听见后,一只爪子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傻笑着。 徐守光白了一眼豺,转而又看向大赤链蛇:“怎么样,咱们这将计就计如何?” 大赤链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眼前这白衣服家伙一早便猜到,如果只是用寻常的手段诈他们,以那大守宫的狡诈,是断然不会信的。所以这才让大鼹鼠假意出卖自己,给它们来了个计中计... “该死的鼹鼠,等我回去定然吃你全家!”大赤链蛇也不敢恋战,连忙掉头就跑。 只听“嗖嗖”两声,两枚飞针扎在大赤链蛇正前方,大赤链蛇连忙调转个方向准备继续逃,可才一转头,就见徐守光一步拦在它身前,左右手各夹着两枚飞针,作势要往自己这儿射过来。 大赤链蛇只得掉头再换一个方向,掉头后刚游没两步,便听见“噹”的一声锣响,这蛇本来就对声音敏感,巨大的声音一下震得大赤链蛇脑子晕乎乎的。 见这条路也走不通,大赤链蛇只好再次掉头改换方向。可才转过头来,大赤链蛇又看见前方有一个一手握着斩骨刀,一手拄着拐,脑袋上还顶着口破铁锅的家伙拦在它身前。 此时的大赤链蛇已然被包围了,它听大守宫说过徐守光的厉害,方才也亲眼见着徐守光只一刀便送那大守宫上了西天。它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便索性放低姿态,求饶道:“英雄,小的本无意与英雄为难,也是被那断了尾巴的家伙所蒙蔽,这才冒犯了英雄,还请英雄高抬贵手,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算了...” 听大赤链蛇这么一说,豺不禁又回过头看向身后,它这前两天一下吃了太多牛肉,现在肚子中还不太舒服,时不时就有个屁蹦出来。 “哈哈,好啊,不过我得看你有没有诚意了...”徐守光笑着说。 “有!有!”大赤链蛇不住地点着脑袋。 “那跟我说说你家家主吧。” “英雄想知道什么?”大赤链蛇赶忙问道。 “你家家主是姓焦吗?”徐守光问。 “对,英雄说的没错,我家家主正是姓焦。”大赤链蛇点着头。 “嗖”的一声,徐守光立马甩出一枚飞针,射到这大赤链蛇的尾巴上,大赤链蛇吃痛,在地上一阵扭动。 “看来你不够有诚意啊...”徐守光说着,便装作又要将手中飞针射出的样子。 “慢着!慢着!我家家主姓柳!姓柳!”大赤链蛇赶忙说了实话。 “是嘛,你瞧瞧,早说实话就不必受这罪了...” “是!是!小的知错了...” “你家家主现在何处啊?” “...在...在云梦泽...”大赤链蛇看着徐守光手中飞针,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 “不错,这次还挺老实的,那他为何要去云梦泽呀?” “...我家家主前些日子得了一方术,据说可以和其他人交换身体,但这交换身体需要一个灵力充沛的环境,放眼整个大唐,估计也就只有云梦泽符合这个条件了。” 这大赤链蛇说的倒也合情合理,于是徐守光便准备问下一个问题,但在这时,徐守光只觉得脚上一阵疼痛,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条周身赤红的小蛇正咬在他的腿脖子上。徐守光赶忙一把抓起那赤红小蛇,向远处使劲一扔。 “哈哈哈!臭小子,你中了我族的赤链毒,即刻便会毒发身亡!”大赤链蛇见徐守光被咬中,总算舒了一口气。原来,它方才假意配合徐守光,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它的徒子徒孙来救自己。 “是吗?”徐守光蹲下身子,撸起裤管,看了下腿上的伤口,只有两个浅浅的牙痕。从牙痕中渗出些许血液,但从血液的颜色看,似乎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 “...这...这怎么可能!”大赤链蛇一脸的不可置信。 “看来那书上说的没错,那蟾皇胆虽然恶心,但吃了后真的百毒不侵!”徐守光看着腿上的伤口,自言自语道。 “你竟吃了蟾皇胆!”大赤链蛇见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也不敢耽搁,赶忙要逃。它想周围看了一圈,见豺拄着个拐,应该是里面最弱的,于是便选了豺的方向做突破口。 大赤链蛇张开大嘴,用尾巴将身子一弹,朝着豺就射了过去,妄图逼着豺让出一条退路来。而豺拄着拐,确实行动不便,只得使胳膊来护着自己身子。眼见大赤链蛇就要咬中豺的胳膊,只听一边徐守光大喊一声:“缠绕!”只见两条虚幻傀儡丝立马将大赤链蛇的身子捆了个结实,随即大赤链便被这两条傀儡丝硬拽到了地面上去。 “黄皮兄,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徐守光喊道。 大赤链蛇的脑袋正好落在了豺跟前,豺瞧见这机会也不含糊,立马举起斩骨刀,大喝一句:“嗯呐!”而后对着大赤链蛇的蛇头就斩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大赤链蛇的脑袋被斩飞好几尺远,没了头的身子在地上一阵抽搐,最终不动了。 第五十八章 与狸和豺共同杀了大赤链蛇后,徐守光便回到大守宫尸体前,将涓溪给拔了出来。除掉了这跟着的尾巴,徐守光也不必担心接下来的行踪再被对手所获悉,心中一块石头总算放下了。 随后,徐守光看着眼前的豺和狸,问道:“黑眼兄、黄皮兄,你二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没想好,本来想过回去把那母蜘蛛的客栈拿来经营经营,但寻常百姓一看我俩长得那样,哪个还敢住我们那啊;要么就也学那母蜘蛛,经营个黑店,专门打劫过往客商?” “狸兄,黑店这个可别想了,你看那朱二娘,不是把命搭里面了...”徐守光赶紧规劝狸往好的地方想想。 “嗯呐。”豺也点点头,他在朱二娘那里吃苦最多,自然是恨极了黑店。 这时,小白的声音在徐守光耳边响起:“要不让他俩也跟着去云梦泽吧,云梦泽里住着的本质上也都是各路的妖怪,只是云梦泽的妖怪们不像其他地方的,它们从来不搞那些尔虞我诈、损人利己的事,让他俩在那里生活,可能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徐守光觉得小白说得有理,于是便对狸跟豺说:“要不你俩也跟我一起去云梦泽吧,那里灵气充沛,住的也都是些秉性纯良的好妖精,你俩住在那里,跟它们做邻居,也不怕被欺负...” 狸一听徐守光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致,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家。他赶忙对豺说:“那咱们去看看去?” “嗯呐!”豺使劲点头同意。 他们三个这边正聊着呢,徐守光身边的草丛又动了动。狸跟豺听见动静,怕是那大赤链蛇的徒子徒孙们来报复,赶忙抄起家伙,警惕地看着前方的草丛。 草丛又动了动,紧接着大鼹鼠从里面跳了出来。见来的不是小蛇,狸跟豺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大鼹鼠跳出来后,转过脑袋对着身后喊道:“出来吧!” 声音落下,只见草丛中又跳出一只稍小些的鼹鼠,这鼹鼠似乎还不会说人话,只是吱吱叫了几声。徐守光听不懂这吱吱是什么意思,便看着大鼹鼠。 大鼹鼠一瞧,立马明白过来,赶忙一边摸着后脑勺一边笑着说:“瞧我,我忘了几位和我族语言不通...介绍下,这位是我夫人,她问我是不是大侠您把那大赤链蛇打死的?” “哦,不是我,是我黄皮兄弟。”徐守光指了指身边的豺。 大鼹鼠看了一眼,这不就是之前捉住他,还差点把他一刀砍的了家伙吗...不过大鼹鼠记仇归记仇,还是吱吱叫着把徐守光的话原原本本地跟鼹鼠夫人翻译了遍。 听完大鼹鼠吱吱叫完,那鼹鼠夫人赶忙向着豺深深鞠了一躬,而后又吱吱说了一番话。 “我夫人说,感谢黄皮兄弟,这大蛇太可恶,要吃我家孩子,多亏了黄皮兄弟,孩子们才捡回一条命。她还说孩子们的命是黄皮兄弟给的,想让孩子们拜黄皮兄弟为干爹...” 豺似乎不知道干爹是啥,他见徐守光和狸都偷着笑,便一脸懵懂的嘟哝了声:“嗯呐?” 只是这声“嗯呐”让鼹鼠夫人以为豺答应了,她连忙也回头,对着草丛里吱吱叫了声,紧接着,就见一只个头更小些的小鼹鼠从草丛里跳了出来。 “这是我大儿子,鼹一。”大鼹鼠介绍着自己的孩子。随后,只见这只叫鼹一的小鼹鼠对着豺一拜,吱吱叫了几声。 “鼹一说多谢干爹救命之恩...”大鼹鼠赶忙翻译。 豺仍旧一脸懵懂站在那,狸一棒槌对着豺脑袋上的破铁锅就敲了下,说:“愣着干嘛,都当干爹了,还不快送点见面礼...” 狸这一提醒,豺才反应过来,连忙大赤链蛇的尸体拾了起来,用斩骨刀剁下一块肉,递给那叫鼹一的小鼹鼠。 “跟它说接着吧,这是它干爹送它的见面礼。”狸见小鼹鼠扭扭捏捏不肯接那蛇肉,便让大鼹鼠去翻译。大鼹鼠点了点头,而后吱吱叫了两声,那小鼹鼠也不再推辞,开心的接过蛇肉到一边去啃了。 豺见小鼹鼠啃蛇肉啃得欢快,也笑了。这时,豺的肚子里也咕咕叫了起来,看来方才那场战斗消耗了他不少力气,这美味的蛇肉就在手里,豺口水不禁也流了出来。就在这时,草丛又动了一下,从里面又跳出一只小鼹鼠来。 “这是我女儿,鼹双。”大鼹鼠介绍着。 鼹双也给豺拜了一下,豺看了看手中的蛇肉,便又用斩骨刀剁下一截,给到鼹双手里。 “这是我儿子鼹三...”而后,大鼹鼠分别跟豺介绍了自己众多子女,一直从鼹三介绍到鼹九十九,而豺手中的蛇肉很快便分完了。 豺蹲在一旁,用胳膊撑着脑袋,看着小鼹鼠们开心的啃着蛇肉,豺不免有些失落。这时,豺赶紧身后被什么东西轻轻拍了下,他回过头去,就看见一只小鼹鼠用一双前爪捧着一颗花生,递到豺的面前。 “接着吧,这是鼹十七给你的...”大鼹鼠说道,而他话音刚落,又有几只小鼹鼠一起抬着个土豆过来了。 豺接过花生和土豆,趴在地上用脸贴了贴小鼹鼠们。 “怎么样,做善事的感觉不错吧!”徐守光笑着看着豺。 “嗯呐!”豺点了点头。 就这样,十几只小鼹鼠躺在豺的肚皮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大鼹鼠一家又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个板车:“这是小的几天前在路边瞧见的,本来打算拆了给孩子们磨牙的,但兴许你们能用上,就当是小的报答各位的谢礼吧。” 同行加了狸和豺,这板车确实还挺实用的,徐守光没有推辞,接过板车便套在了马儿的身上。随后,他让狸和豺坐在车后面,自己则在前面赶起了车。 看着一行人离开,小鼹鼠们站在路的两旁不住地与豺挥手告别,豺也不停地挥着手,他最开始是坐在板车上,后面离得远了,有些看不见了,他索性就站了起来,到最后实在看不见了,便才又重新坐回到板车上。 一路上,徐守光和狸轮流赶车,豺也想试试,可被徐守光和狸异口同声给拒绝了。转眼半天就过去了。终于,在下午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到了一个雾气茫茫的湖边。 “这里灵气浓郁了许多,估计快到了。”小白在徐守光耳边说道。 徐守光看看木匣子里的磁石,此刻磁石相较之前变得更加活跃,但不管磁石如何抖动,磁石的尖头始终指向这布满雾气的湖的中央。 “估计云梦泽就在前方湖的中心,只是现在咱们没有船,不如黑眼兄,咱俩沿着湖岸先分头找下,看有没有船。黄皮兄就在这里看着马车,咱们一个时辰后回到马车这儿汇合。”徐守光跟狸和豺说着,他顾及到豺腿上还有伤,便提议让它守着车。 徐守光分好工后,他与狸便分两头各自沿着湖岸找船去了。徐守光沿着湖岸走了许久,他一路望着湖面,湖面上雾气很大很浓,几乎看不了多远,徐守光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却什么船儿也没见着。他又往前走了走,眼见约好的会合时间就要到了,徐守光只好原路返回。 回来要比去时快得多,不一会儿,徐守光便回到了马车前。豺正坐在车上,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马车看。 “黄皮兄,黑眼兄还没回来吗?”徐守光问道。 豺摆了摆手,意思是说狸还没回来,但豺脑袋依旧低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马车看。 “好了,黄皮兄,我回来了,不用看车了。” 听徐守光这么一说,豺这时才把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伸手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 过了一会,徐守光忽然听见不远处雾气里似乎有人跑动的声音,他赶忙抬起头,只见狸气喘吁吁地从大雾中跑了出来。 “快,快帮忙!”狸见着徐守光和豺,赶忙大喊。只见他的身后,跟着一群黑色的蝎子。徐守光赶忙跳下马车来,对着狸那边就奔了过去。豺也拄着拐,一手抄起斩骨刀。 这时,最前面的一只蝎子一步跃起,扑向狸的小腿。蝎子背后的尾针闪着寒光,眼见就要扎中狸了,这时徐守光一个飞针甩了过去,将那扑在空中的蝎子射翻。而后徐守光侧着身子,低着头,双眼轻闭,集中全身意念于右手手心一点。渐渐地,徐守光身旁的湖水似有水汽逐渐向涓溪汇聚,涓溪刀刃慢慢由白色变成了蓝色。水汽源源不断地向刀刃上聚集,一股一股的蓝色涟漪在刀刃上泛起,仿佛随时都能化为滔天巨浪,吞噬眼前的一切。 等到狸从徐守光身边跑过时,徐守光向前迈了一大步,侧身将手中涓溪奋力向前方劈砍过去,只见汇集了无数湖水的气刃斩就犹如滔天的巨浪,向着前方涌去,巨浪之上水花翻涌,卷起无数如利剑般的气刃。 自徐守光吃了蟾皇胆后,体内真气已然提升了一倍,此时的气刃斩规模已然不亚于之前羽栗雄太了。只见那如洪水般的气刃席卷过面前的地面,无数的黑色蝎子就仿佛是面捏的一般,顷刻间便化为了齑粉。 徐守光收了刀,而后转身看向狸,问道:“黑眼兄,怎么会有这么多蝎子追你?” 狸被追了一路,此刻正弓着身子大口喘气,等他稍微缓过来一些,马上开口说道:“我找到了...” “找到船了?”徐守光赶忙问道。 “不是,我找到你要找的那姑娘了...” “千代!”徐守光赶忙抓着狸的肩膀。 “嗯,嗯...”狸两只胳膊被徐守光抓得紧紧的,只能不住的点头。 “在哪,快带我去!”徐守光声音显得很急切,他快速把马儿从车套上解下来,一手夹着豺,一手夹着狸,跃到了马背上。 在狸的指引下,马儿跑了不足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那附近。徐守光把豺和狸都放了下来,而后自己也翻身下了马。 “就在前面不远,我能闻到那车队味道,那姑娘也在那。”狸使鼻子在空中使劲嗅了嗅,而后指着前方说道。 “这里雾气太大,容易迷失方向,你俩牵着马先在这儿等我,我去救人,一会儿便回来。”徐守光说罢,便顺着狸的指向一头钻进了雾里。 徐守光在雾气中向前走了不一会儿,便隐约能听见有好些人将重物抬上船的声音。他随即压低身体,顺着声音慢慢摸了过去。 随着他越来越近,白茫茫的雾气中逐渐显出了些许黑色的轮廓,只见有好几辆马车在湖岸边停着,车边没人,或许都去船上抬东西去了。每辆马车上都装着一个巨大的囚笼,笼子中则关着从各地送来的人,有男有女,长得都挺好看的。 徐守光借着雾气的掩护悄悄靠近囚笼,仔细辨认着笼中众人。很快,几辆车都找遍了,却始终还没找到晁千代。 “你们谁见过一个抱着红伞的漂亮女子?”徐守光隔着囚笼问道。可这囚笼中的众人此刻却都表情十分漠然,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见问不到什么,徐守光有借着雾气转而向湖边摸去。湖边停着一只挺大的木筏子,虽然只是临时扎成的,但这木筏子做得确实挺大,好几个家丁模样的正在木筏子上搬着箱子,木筏上立着个桩子,桩子上拴着几个模样俊俏的男女,不远处还有个不大的笼子,晁千代正抱着双腿靠着笼壁坐着,她的孤鹜落霞伞就摆在不远处一个箱子上。 “千代!”徐守光终于寻到了晁千代,他立马将涓溪握在手心,朝着大木筏子快速奔去。可这时,徐守光突然听见耳边一阵风声响起,他赶忙向侧面看去,只见从雾气中飞出一把巨大的宣花斧,直冲着他的脑门就飞了过来。 徐守光连忙刹住脚步,身子后仰躲避,宣花斧擦着徐守光的鼻尖就飞了过去,而后牢牢地扎在了地面。紧接着,一个庞大的身影从雾气中又跳出了,而后飞快地对着徐守光就冲了过来。 这身影来得突然,徐守光赶忙向后跳开,和这身影拉开一定距离。而这身影倒也不追,走到那把宣花斧前,双手握住长斧柄,将宣花斧拔了出来。而后这身影举起宣花斧对着徐守光大吼道:“哪来的毛贼,竟敢劫到我这来!” 徐守光上下打量眼前这说话的家伙,只见他古铜色的皮肤,上身十分魁梧,肌肉紧实发达。而他的下身,竟是一只蝎子! 第五十九章 徐守光看着眼前这个手握宣花斧,人面蝎身的怪物,便问小白:“这又是什么妖怪?” 怎么晓得这句话问的声音大了点,加上那怪物耳力不错,直接听到了,顿时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区区凡人,怎知道我长生教的至高秘法!”说罢,那怪物趴在地上的六只蝎子腿齐齐用力,一跃到空中,两只粗壮的胳膊举起宣花斧对着徐守光就砍了下来。 这宣花斧沉重,徐守光不敢硬接,只得一步跳开躲闪。宣花斧带着凌厉的风声挥下,空气中似乎都被这一股力量撕裂,周围的尘土与碎石被激荡起舞,仿佛在逃离即将到来的毁灭。紧接着,宛如雷霆般的轰鸣响起,震耳欲聋。坚硬的地面仿佛无法承受这股巨大的力量,就像脆弱的冰层在重压之下裂开,从斧锋接触之处,一道深深的裂痕迅速蔓延开来,像是一张黑色的蛛网,将大地划分成破碎的片段。而宣花斧砸到地面带起的那股冲击波更是掀起了一阵狂风,瞬间驱散了周遭的雾气,也吹得徐守光的衣角猎猎作响。 雾气短暂消散,晁千代也瞧见了这边的徐守光,她连忙扒在笼子边,欣喜喊出声来:“徐守光!” 这声音很快引起了周围的几个家丁的注意,一个家丁提着长枪便来到了笼子边,对着笼子中的晁千代喝道:“哼!我劝你消停点儿!遇上了我家玄蝎君,那小子绝对活不过五个回合!” 晁千代白了一眼那个家丁,不过她也知道那个玄蝎君确有几分实力,于是便又紧张地看向前方战场。只见玄蝎君六只蝎腿快速摆动,双手抡起宣花斧对着徐守光的脑袋就横斩过去。徐守光瞧见这一斧头来势凶猛,眼神一凝,脚下轻轻一踮,身形如同游龙般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轻巧地从宣花斧上方就跃了过去。 可这还没站稳呢,徐守光猛然发现这玄蝎君的攻击远没有想象那么简单,看似宣花斧已经挥了过去,可这玄蝎君的蝎子尾巴却紧跟着甩了过来。玄蝎君的尾巴上有一个带毒的钩子,钩子尖尖呈暗绿色,一看就知道是有着剧毒。徐守光此时已然躲闪不及,只得使涓溪格挡。可这蝎子尾巴虽被坚硬的外壳所包裹,但数不清的关节让它也如软鞭一般,带毒的钩子直接绕过涓溪,刺中了徐守光的小腹。 晁千代见徐守光中招,立马哭了出来,而方才与她对话的那家丁此时却哈哈大笑:“哈哈哈!是我高看那小子了,说什么五个回合,这连两个回合都不到,他就被玄蝎君的尾针刺中,要知道玄蝎君的尾针可是有剧毒的,但凡沾染到丁点儿,不出一息即死!” 再看那边,玄蝎君见尾针得手,不禁嘴角微微一上翘,而后挤压尾部毒囊,将毒囊中的毒液顺着尾针往徐守光身体里面注,一边注一边颇有些得意地说道:“死之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好替你立一个衣冠冢...” 只是这玄蝎君话还没说完,脸上表情突然变得痛苦扭曲,只见他那披着坚硬外壳的尾巴已然被徐守光一刀斩断,“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而徐守光则直起了身子,看着玄蝎君大声道:“记好了,我叫徐守光!” “...这...这怎么可能...”玄蝎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之前从来没有人能中了毒还活下来的,更不要说还有力气斩断他的尾巴了。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恍然大悟过来:“难道...你吃了蟾皇胆!” “别跟我提那恶心玩意,现在一提还想吐呢...”徐守光一想到蟾皇胆便想吐。 “这样啊...”知道徐守光吃过蟾皇胆后,玄蝎君忍着痛,心中一阵思索。 木筏上的晁千代一瞧见徐守光没事,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转而一抹眼泪,破涕为笑。而再看那家丁,嘴角一抽一抽的,脸上写满了说不出的尴尬。 徐守光一瞧这玄蝎君一听自己吃了蟾皇胆,也不再发动攻击了,心中暗笑道:“那恶心玩意还真挺管用的,这帮用毒的家伙一听着我吃过蟾皇胆,连打都不打了...” 随后徐守光对着玄蝎君笑着喊话道:“既然知道我吃过蟾皇胆,还不赶紧把捉来的人都放了,本大侠心情一好,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哈哈哈!”这回轮到玄蝎君大笑了,只见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回过身子,将匕首绑在断了头的尾巴上,而后看向徐守光:“小子,你还真以为我怕了你?哈哈哈,我只是在想,你吃了蟾皇胆,如若我再吃了你,会不会功力也大幅提升...” 看来,徐守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小算盘是落空了。他叹了口气,手中握紧涓溪:“既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罢,徐守光几步冲了上去,而后使出一招连环劈,斜斜地对着玄蝎君的脑袋就砍了下去。 玄蝎君也不含糊,立马举起手中宣花斧进行格挡,宣花斧的长柄也是由钢铸的,唐刀擦着斧柄划过,擦出好些火花。紧接着借着手中唐刀下落的势头,脚跟在地面上扭了半圈,身体也跟着转了半圈,转眼间,便又举着涓溪对着玄蝎君脑袋斜斜劈了下去。 这玄蝎君倒也是个久经沙场的主儿,他也料到徐守光这招必有后手,于是双手举着宣花斧也没有急着放下。就这样玄蝎君又连续招架了好几刀。这玄蝎君其实原本也不是长得这般模样,是吃了长生教赐予的“仙丹”后,身体才发生的变异。之前他也曾是一个武举人,练得一身好功夫,使得一手好斧头。所以,这玄蝎君也不仅仅只是靠毒,本身武功也不弱。 见徐守光破不了自己的防守,玄蝎君颇有些得意,他嘲笑道:“小子,你的刀法也不过如此...”这话没说完,突然玄蝎君就感觉胸口一阵钻心疼痛,连忙低头一看,只见一枚银针正扎在胸口处,针尖没入皮肤老多,伤口处正不断冒着血。 原来徐守光方才见只用连环劈似乎也讨不着什么便宜,于是在最后一刀劈下时,左手偷偷从如意袋中取出一枚飞针,二指夹着,趁转身时将飞针对着玄蝎君就甩了过去。 “哈哈,怎么样?这招还是跟你学的...”徐守光笑着看向对面玄蝎君,方才玄蝎君宣花斧过后的尾针让他吃了亏,现在便用同样的招式给讨了回来。 玄蝎君将飞针拔出,看了看而后说:“你是唐门的人...” “哟,见识不错啊,怎么,之前在我唐门吃过亏?”徐守光逮到机会便去套话。 “哼!吃亏...笑话!唐门便是被我家家主拔除的!这下好了,今日你个唐门余孽落在我手里,我若杀了你,必然会得重赏!” “你家家主...灭了唐门...他姓柳,莫不是那个柳天行?” “哈哈哈!小子,猜的不错!一会等我把你宰了,便带你去见他。” “哼!正好,原本打算你放了人后,我便放你一条生路...但既然你是那柳天行的人,那便没什么好说的,受死吧!”徐守光话音一落,左手摸出两枚飞针,对着玄蝎君就甩了过去。 玄蝎君连忙侧身躲过一枚飞针,手中宣花斧舞动,将另一枚飞针打落,而后他一抬脑袋,只看见徐守光已然趁着这个时机冲了到身前。徐守光右手一伸,将涓溪向前刺出,这动作快若闪电,玄蝎君来不及拉回宣花斧格挡,只得努力移动身躯,尽量把身体要害部位避开。 涓溪直接扎入了玄蝎君的左肩膀,瞬间血花四溅,玄蝎君闷哼一声,他咬着牙,六只蝎足快速向后移动,同时绑着匕首的尾巴快速向前方刺了过来,将徐守光逼退。 徐守光抽刀后跳,紧接着再次甩出一枚飞针,这回玄蝎君有所准备,蝎子尾巴向侧面一甩,正好用匕首把那飞针给挑飞。而这时徐守光又提着唐刀冲了上来,他明显也不想给玄蝎君任何喘息的时间,使出一招青莲剑法,手中唐刀呈螺旋向玄蝎君的蝎腿扫去。 玄蝎君急忙将斧柄向地上一砸,挡在自己身前,唐刀砍在斧柄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而后徐守光迅速抽刀回身,正当玄蝎君以为徐守光准备退开,手中宣花斧要看向徐守光的脑袋时,徐守光却突然双脚微躬,跪倒在地上,腰身后仰快贴至地面,一手撑地,而另一手则持剑向头顶上玄蝎君腹部刺去。 这一式变招极快,玄蝎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但好在他的腹部有厚厚的蝎壳保护,他准备硬接徐守光这一击。只听“咔”的一声,涓溪刺在厚重的蝎壳上,竟将这蝎壳捅出一个洞来,而后唐刀长驱直入,扎入了玄蝎君的腹中,献血瞬间从伤口处涌了出来。 玄蝎君只觉得腹中一阵绞痛,连忙咬住牙将手中宣花斧对着身前徐守光砍了下去。徐守光也不贪刀,见宣花斧落下,便直接使出谪仙步,身子像侧边一挪,把唐刀一抽,紧接着站起身,跳出了玄蝎君的攻击范围。 家丁见玄蝎君此时落了下风,连忙把手中长枪对准笼子中的晁千代,高声喊道:“住手!小子,你若不想这小娘们死的话,就痛快放下兵器!” 徐守光原本还准备再次上去给到玄蝎君致命一击,但听见那边家丁这样喊道,便转头望向大木筏上,见那家丁使长枪指着晁千代,徐守光不免有些投鼠忌器。 “还不快些放下兵器!”家丁又喊了声,说罢便作势要将长枪刺向晁千代。 “好!好!我这就放!”徐守光怕家丁真伤着了晁千代,便一把将涓溪丢到了一边。 而利用这段时间,玄蝎君也稍微缓过来一些,他一手捂住腹部血流不止的伤口,一手紧握住宣花斧,他盯着眼前丢掉武器的徐守光,这个区区凡人竟让他受如此重伤,他要活剥了徐守光! 玄蝎君或许是失血太多,尽管有六条蝎腿,步伐依旧缓慢,他蹒跚着一步步走向徐守光,手中宣花斧斧刃上正闪烁着一丝寒光。 徐守光看着不断逼近的玄蝎君,又看看大木筏方向,脚步慢慢向侧后方退去。 “不准走!呆在原地不要动!不然我就在这小娘们身上捅个窟窿!”家丁见徐守光不断躲着玄蝎君,便又大声喊道。 徐守光只得又停住了脚步,晁千代见这情景,不禁着急了,她大声喊道:“你别管我,先逃命要紧!” 一旁的家丁见晁千代这样喊,赶忙用枪尖在笼子上使劲敲了敲,喝到:“住嘴!” 徐守光也没听晁千代的,他依旧站在原地。此时的玄蝎君已然走到了徐守光的身前,他咬着牙,捂着伤口的左手也一同握住了斧柄。他喘着气,虽然现在的他已是伤痕累累,但局面上的优势仍让他有那么一丝得意。 “看在...你那么在乎那女人的份上,还有...什么遗言要跟她说吗?”玄蝎君问道,同时他也双手将宣花斧高高举起。 “有!”徐守光点点头。而后就见徐守光对着大木筏这边高声喊道:“黑眼兄、黄皮兄,就拜托你了!” “黑眼兄...黄皮兄...那是个什么东西...”举着长枪的家丁脑中一团浆糊,但这时他身边一身影突然闪了出来,手中棒槌向上一抡,立马将那长枪打飞到空中。那家丁吓一跳,连忙往身侧一看,只见一只狸正拎着棒槌看着他。但随即,他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嗯呐”,他连忙又回过头去,只见一只豺一手拄拐,一手举着一把斩骨刀,对着他的脑袋就砍了过来。只听“咔嚓”一声,那家丁连嚎都没来得及嚎一声,脑袋便如西瓜般滚落到了地上。 这一下,顿时把大木筏上其他被拴着的人们吓得尖叫出声,其他家丁原本正看向徐守光和玄蝎君那边,听见尖叫声后纷纷转过头来,只见那豺又一刀把笼子的锁给砍断,而狸则快速跑到箱子前,将箱子上的红色油纸伞丢给了刚从笼子中出来的晁千代。 尖叫声也同样被玄蝎君听见,他唯恐生变,立马将宣花斧对着徐守光砍了下去,但已经没有掣肘的徐守光又岂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一个闪身避开宣花斧,反手对着玄蝎君的脖子射出一枚飞针,飞针直接穿透玄蝎君浑身最为薄弱的脖子,卡在了喉咙中间,玄蝎君吃痛,一把丢开宣花斧,两只手捂着脖子痛苦地呻吟着。卡在脖子中间飞针堵住了他的气管,只见玄蝎君的脸慢慢变为青紫色,表情极度狰狞,六只脚不断在地上来回蹬踏着。许久过后,终于也不动了。 而再看另一边,重新拿到孤鹜落霞伞的晁千代则把这一路上所受的怨气都发泄在了这群可怜的家丁身上,没一会的功夫,家丁们便纷纷倒下了。 “徐守光!”杀完家丁的晁千代将孤鹜剑和落霞伞都丢在地上,哭着跑到徐守光身前,一头扎进他怀中,而徐守光也紧紧搂着怀中的晁千代。狸本来还想着说些什么,一看这场景也尴尬了,一把拽过还傻愣着盯着瞧的豺,说道:“走!咱们去把马儿牵过来...” 徐守光见狸带着豺走远,心中想着:“嘿!这小子挺懂事儿的...”可就在这时,怀中晁千代突然双手把徐守光向前一推开,紧接着一个巴掌甩在徐守光脸上,嘟着嘴说:“下回再趁我睡着时跑了,我便剁了你的脚!” 第六十章 稍晚些时候,徐守光一行人将几个囚车里面关着的人全都放了出来,这些人见重获自由,原本早已心灰意冷的眼神中立马恢复了清明。其中一个年级稍长些的男人立马领着众人对着徐守光一行人就拜。 “此番多谢几位大侠相救,还请受我等一拜!” “不必客气...”徐守光扶起那男人,之后把从玄蝎君身上找到的一块磁石给到那男人,教会他看磁石的方法,而后又说道:“只要逆着这磁石的指向便可走出这片大雾,一会你带着大家一块把马车上的囚笼拆了,而后领着大伙乘着马车赶紧离开这里吧。” 男人点点头,而后便去招呼其他人一起拆囚笼去了。晁千代听徐守光的意思是不跟他们一块出去,便问道:“咱们不和他们一块走吗?” “嗯,咱们在这还有两件事未了...”徐守光点点头。 “什么事?” “一是我答应了黑眼兄和黄皮兄,要带他们去到云梦泽去安家,”徐守光指了指远处的狸和豺,而后徐守光表情突然一下变得很严肃,“二是我还有笔账要找那柳天行算算...” 约摸半个时辰过后,被救出来的那群人赶着马车走了自不必提,徐守光一行人也都上了木筏子。徐守光一手拿着装着磁石的木匣子指着方向,另一只手撑着竹篙,而狸也在站在木筏子的另一边撑着竹篙。 湖面上雾气浓密,木筏子缓慢地在芦苇丛中穿行着,木筏子划过水面掀起的圈圈涟漪正不断地向后倒退,四周十分寂静,几人只能听见竹篙入水声和那反射回来的涟漪拍在木筏边缘所发出的声音。狸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子,问徐守光:“咱们走了有一阵子了,这云梦泽还有多久到啊?” 狸这话音刚落,木筏子底部像是撞到了藏在水底的石头,整个木筏子猛然一震,木筏子上面的几人都向前一倾倒。徐守光反应极快,立马调整身形,向前迈出一步找回了平衡;晁千代和豺则是坐在木筏子上,用手撑了下木筏子表面,也便止住了前倾;最可怜的还是狸,原本就站在木筏子边上,这突然间一震,惯性马上让狸从木筏子上直接摔到了湖里。 “救...救命!我不会游水!”掉在湖水中的狸一阵扑腾,呛了两口水,而后拼命喊了出声。只是他在水中挣扎了许久,也不见有谁跳到湖水中来救他。他连忙抬头看向木筏子上,只见徐守光、晁千代和豺此时正瞧着他。 狸刚想说这几个见死不救啊,忽然发现自己也没有像之前以为的那样沉入水底...或者换句话说,他此时已然坐在了水底,湖水最多只能到人膝盖,而自己身后不远处,便是岸边。 “黑眼兄,既然你已经在水里了,还麻烦你直接帮忙把木筏子拖到岸边吧,这大家都不太想被这湖水弄湿脚...”徐守光笑着和狸说道。 “嗯呐!”豺也指了指自己被包的严实的脚和手中的拐,也跟着附和点了点头。 狸没有理这两家伙,他站起身来,独自趟着水向岸边走去。徐守光无奈,他想了很久,实在没好意思让腿上有伤的豺下水去推木筏子,只得撸起裤管,自己跳到了水中。 一炷香后,岸边,徐守光坐在篝火堆前,烤着刚从河里顺手捕上来的几条鱼。徐守光的身边坐着狸和豺,狸坐的尽量靠近火堆,在温暖的火焰下,狸身上湿漉漉的皮毛很快便被烘干。而豺则傻傻地张着嘴流着口水,眼珠子一步也不带移开地看着徐守光手中的烤鱼。 烤鱼随着表皮色泽不断变得金黄,也逐渐传出一阵阵肉香味,徐守光拿了一条小的,咬了一小口试了试,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从如意袋中调出了一罐芥末,取出些许洒在烤鱼上。 做完这一切后,徐守光将烤鱼分了出去。豺接过烤鱼后一口便咬了下去,一股冲鼻子的芥辣味瞬间让豺鼻涕眼泪一齐流了出来。众人看了豺这幅狼狈相,不禁都笑得前仰后合的,晁千代笑着坐到豺的身边跟他说:“这个要慢慢吃才可以。”而后便拿着烤鱼轻轻咬了一小口做示范。 豺看着晁千代,从她脸上表情看得出这烤鱼似乎十分美味,并不似他吃的那么辛辣,于是也学着晁千代的样,在烤鱼边边咬上一小口,瞬间,他感受到烤鱼微脆的外皮下,内里确是肉质鲜嫩多汁,炭火的熏香与鱼肉本身的甘甜完美融合,而芥末所带来的轻微刺激让这种鲜美感觉更加突出,原来这鱼肉烤熟了,竟然如此鲜美! 很快,几只烤鱼便被吃得只剩一副骨架子了。豺意犹未尽,便拄着拐,要去湖里再去抓几条鱼上来。众人说啥也拦不住他,便只得让他去了。 “注意些!别走远了!还有,别把腿上伤口弄湿了!”徐守光望着豺的背影,大声叮嘱道。 “嗯呐!”豺没有回头,但看他头上那口破铁锅上下点了几下,应该是听见了。 看着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雾气中,徐守光拿出装着磁石的木匣子,打开看了看,只见那磁石倒是极为活跃,在木匣子中一抖一抖的,估计是快到了。徐守光看着木匣子中的磁石,心中不禁盘算着要如何去找到柳天行,又该如何去对付他。 这时,远处雾气中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听起来像是打斗的声音,正是从方才豺去的方向传过来的。几人一下子都跳了起来,拿了各自兵器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徐守光冲在最前面,穿过雾气,徐守光很快便瞧见了豺的身影。此时的豺正举着斩骨刀挡在身前。在豺身前有一个小童,这小童身高与豺相仿,穿着一身由荷叶莲花制成的衣服,双手正举着一杆莲花枪,对着豺使劲往下压。 豺举着斩骨刀的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了,眼见莲花枪枪尖离自己越来越近,豺左手只得弃掉拐,抵在斩骨刀刀背上,这才勉强撑住,不让那莲花枪枪尖继续靠近。 徐守光见此情景,连忙一个跃步冲了上去,右手迅速抽出涓溪,向那使莲花枪的小童挥砍过去。可这时,徐守光突然感觉有一道劲风从自己上方传来,他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能量整飞快接近他。徐守光不敢怠慢,立马改变方向,朝着侧面一个翻滚躲了过去。 只听见“嘭”的一声,一抹白色身影如流星般砸在徐守光方才所在的位置,顿时地面上被砸出一个一尺来深的大坑,深坑周围的雾气瞬间向外散开,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碎石的味道。那白色身影从坑中直起了身子,只见来人身高八尺,一袭白袍,衣袖中长着一对宽大的翅膀。这人脸倒是生的好看,面容宛如山间清泉,洗净了世俗尘埃,带着一种不染纤尘的纯净,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飘逸出尘的气质。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宛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一缕缕如墨发丝随意地垂落,增添了几分俊逸不羁的味道。 来人望向眼前的徐守光,脸上表情冷漠无比:“大胆奸贼!还不快把解药交出来!” 徐守光被他问得一脸懵,什么解药...解药!徐守光立马反应过来,这怕就是柳天行惹出来的祸!于是,徐守光赶忙解释道:“误会!误会了!” “呸!什么误会!这上岛的外人个个都是贪婪之辈,哪有什么好人!云中君,别跟他废话,直接杀了,再去搜尸体找解药便是!”持莲花枪的童子啐了一口,而后手上又多添了几分力道。 豺弃了拐后,本就是一只脚勉强站立,现在那童子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豺立马站不住了,扑通一下便坐到了地上。 见豺倒下,那童子立刻向着豺刺出莲花枪。徐守光见此赶忙要上前去救,可云中君一眼看出徐守光的意图,一步拦在徐守光身前,迅速向前甩动羽翼。徐守光瞧见云中君攻了过来,连忙一下止住脚步,向后跳开。幸亏徐守光撤步及时,云中君翅膀前端的长羽毛如一把把锋锐的尖刀,只是将徐守光的一缕前发切断。 但徐守光跃不过云中君,豺那边就万分危险!眼见莲花枪对着豺的喉咙就刺了过去,这时,一把红色油纸伞从雾气中飞了出来,正好挡在了豺的身前,将那莲花枪挡了下来。紧接着,就见红伞陡然一收,晁千代手持孤鹜剑快速刺向身前的童子。 这一击来得极其突然,那童子见了赶忙向后退走,但胸前荷叶还是被孤鹜剑削下了一个角。 晁千代乘胜追击,握着孤鹜剑有接连向着那童子刺去,童子手握长枪,距离虽长,但面对近身短打却也只能被动防守。 趁着晁千代利用凌厉的剑势将那童子逼退,狸也飞快跑到豺的身边,一把扛起豺,把它背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 云中君听见身后声响不对,连忙回头看去,就见晁千代正压着那童子打,眼见那童子就要不敌,云中君一甩翅膀,将几根如飞刀般的羽毛射向晁千代。 此时晁千代一剑快过一剑,正全力攻击前方的童子,全然没有注意云中君这边的几根飞羽。徐守光见状,连忙大声提醒道:“千代!小心!” 晁千代听见徐守光提醒,这才注意到飞羽袭来,她赶忙打开落霞伞,将飞羽尽数挡下。 虽然这一招没有伤到晁千代,却也打断了她的攻势,莲花枪童子缓了过来,双手在枪杆中间一扭,立马将那杆长枪变作了两杆短枪。随后,他趁着晁千代撑开落霞伞防御飞羽之机,快步上前,使短枪刺向晁千代。 晁千代一转落霞伞方向,挡下这一枪,而后左手一收伞,右手孤鹜剑又对着前方童子刺出。不过,手持两把短枪的童子也不似方才那般慌乱,他左手短枪防守,右手短枪进攻,倒也跟晁千代打得个有来有回的。 见童子短时间内不会落败,云中君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徐守光身上。只见他张开双翼,双脚猛地一蹬,整个人如白昼流星般,飞快地冲向了徐守光。 徐守光知道眼前这云中君必然是把自己当做柳天行一党,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自然也不愿意跟云中君动手。眼见云中君冲了过来,徐守光只好向侧面躲闪。但不想这云中君在如此高速的运动中却也十分灵活,他身子一转,冲锋轨迹划出一条优美的弧形,而弧形的终点,便是徐守光现在所在的位置! 云中君正高速接近徐守光,待到靠近徐守光身前时,云中君将两只翅膀交叉叠在一起,将翅膀前端的锋锐羽毛对准徐守光同时横斩过去。徐守光眼见躲不过去了,只好抽出涓溪,架到身前格挡。 锋利的羽毛和涓溪咬在了一起,云中君和徐守光相互较着劲。徐守光赶忙趁机再次喊道:“咱先别动手,你听我解释,这真是误会!” “误会...你们对凤仙下毒时也是误会?”云中君显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只见他翅膀最前端的几根羽毛快速振动起来,紧接着,这几根羽毛就如离弦的箭般对着徐守光就射了过来。 如此之近的距离下,徐守光根本没办法躲开,他只好使出幻鳞,召出一个由半透明绿色虚幻鳞片组成的护盾,将这些飞羽尽数挡下。 护盾挡下飞羽的同时,也把云中君从身前弹开,云中君清秀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一抹惊讶的神色,眼前这小子居然能像他们一样使出妖丹绝技。不过这一抹惊讶很快便被消失不见,云中君很快便又恢复了之前那张瞧不出表情的冷漠脸。 虚幻护盾很快崩溃,就在护盾崩溃的这一瞬间,云中君又如同方才一般发起了冲锋。这次徐守光显然已经知晓云中君的招式路数,他左手从如意袋中调出两枚飞针,对着冲过来的云中君双眼就甩了过去。云中君连忙将翅膀抬到身前互住双眼,用坚硬的羽毛将飞针挑开,而后他将翅膀放下,看向眼前。可眼前哪还有徐守光的身影... 忽然,云中君只觉得头顶上方似有什么在快速接近,他连忙抬头,只见徐守光正如他最开始的招式般,持着唐刀快速从头顶斩落。云中君连忙将两只翅膀架起防下徐守光这一刀,但他忽然间感到自己的翅膀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怎么抬也抬不起来。他连忙用余光向下一瞟,只见两条虚幻的傀儡丝从地面上伸出,正牢牢地缠着他的一对翅膀。 “吾命休矣...”云中君叹了口气。从空中落下的徐守光手中唐刀准抵在云中君的脖子上,但他却没有将唐刀砍下去,反而一闪身越过云中君,紧跟着一个箭步冲到那莲花枪童子身前,一刀上挑,将马上要刺中童子喉咙的孤鹜剑挑开。 晁千代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徐守光,而徐守光看着眼前那同样吃惊的莲花枪童子,将唐刀一手一收,说道:“他们不是敌人...” 此时,云中君翅膀上的傀儡丝也已经到了极限,傀儡丝迅速瓦解,云中君又恢复了行动能力。见徐守光似乎确实没有恶意,云中君也不再动手,他来到童子身前,将他搀了起来,而后看向徐守光的眼睛,问道:“说说吧,你们是何人?” 第六十一章 “在下嘉州徐守光,因师父被那鬼手柳天行害死,故而追凶来到了这里。旁边这几位是我的朋友,晁千代、黑眼兄、黄皮兄。”徐守光与云中君介绍了自己一行人。 “在下云中君,昔日楚王所封云梦泽的云神,负责守卫云梦泽的安全,云梦泽周围的云雾之气皆是由我法力汇聚而成,以防止外人进入。”云中君一挥袖子,周围的雾气立马消散开来。而后云中君又道:“你们几位能到这里来,想必手里也有磁石吧。” 徐守光见云中君这么问,也不隐瞒,直接把木匣子掏了出来,而后把盖子揭开,露出里面的磁石,说道:“是的,不瞒您说,我这是在襄州柳府中搜出来的。对了,您方才说什么解药,是怎么回事呢?不妨与在下说说看,或许在下可以帮上忙。” 云中君见徐守光坦诚,心中便想着告诉他也无妨,万一真能帮到一二呢,于是便与徐守光一行人慢慢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在云梦泽的中央,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梧桐树上栖息着一只凤凰,而这凤凰便是云梦泽的所有灵力之源,凤凰只呆在梧桐树上,所以云梦泽除了凤凰外,还有另外三位大神帮助凤凰一齐管理,分别是主管水的文鳐,主管风的风狸,以及主管云的云中君。有了凤凰和这三位大神,云梦泽的所有居民都过得幸福和睦。 前些日子,有水獭妖来报,说云梦泽的湖水近日来有变得有些浑浊不堪,凤凰得知此事,便差使者去请文鳐来。但使者到文鳐洞府后,发现文鳐竟在自己的洞府里昏迷不醒,任凭使者如何推他都没反应。使者无奈,只好叫上其他小妖把文鳐一齐抬到梧桐树下,把此事告知凤凰。凤凰看了文鳐的状况,脸色发紫,嘴唇发黑,似是中毒之状。 但凤凰也无法确定文鳐中的是什么毒,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从岛外来了个神秘术士。这术士身着一身褐色法袍,头带斗篷,脸上还罩着一个面罩。那术士说他有办法治文鳐的病,只是将文鳐治好后,他要取一段梧桐树枝走。听了这个要求,云中君和风狸顿时都火冒三丈,要把那术士赶走,但凤凰却喊住了他俩,他不能眼见着文鳐就这样死去。 于是凤凰让那术士去试试,术士来到文鳐身前,贴着文鳐的皮肤听了听,而后便从怀中取出几味药,在药臼中将那几味药捣碎,再混入些许湖水搅拌均匀,而后便要将这碗药给文鳐喝下。 云中君之前便觉得这术士可疑,现在这术士弄了这样一碗不清不楚的药,他担心文鳐,于是一把拦住这术士。术士看了一眼云中君,从鼻子中哼了一声,而后便将这药分了两碗,自己将其中一碗喝光,并给把碗底展示给云中君看。见术士如此,云中君也没有什么其他好说的,于是便让开了道路。 神秘术士把药给到文鳐喝下去,慢慢地,文鳐果真醒了过来。但醒过来的文鳐似乎有些虚弱,于是凤凰便遣人把文鳐送回洞府。 术士治好了文鳐,便来向凤凰要梧桐树枝。凤凰向来信守承诺,于是便要在脚下折下一段梧桐树树枝给到那术士,可这术士却说他要的梧桐树枝是有讲究的,要自己来取。云中君和风狸都觉得这术士太过分,便要轰他走。但凤凰却让云中君和风狸不要为难那术士,既然他要自己来采梧桐树枝,便让他自己来就是。 于是,守卫梧桐树的众妖让开了一条路,放神秘术士来到了梧桐树下。那术士一跃便跳上了梧桐树树梢,在凤凰脚边看上了一小段梧桐树树枝。他伸手去掰,但却没能把那梧桐树枝掰下来,于是他向凤凰求助,请凤凰帮忙把那段梧桐树枝折断给他。凤凰没有拒绝那术士的要求,便使嘴衔住那树枝,而后轻轻一折,便把那段梧桐树枝折了下来。而后凤凰便把折下来的梧桐树枝交给了那术士。 神秘术士将树枝收下,一跃跃下树梢,对着凤凰行礼告辞,而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凤凰召集三位大神一同议事。于是文鳐、风狸、云中君便纷纷到了梧桐树下。凤凰与三位大神说他感知到的天命,李唐气数将尽,世道会大乱。说着说着,凤凰忽然感到腹中一阵绞痛,吐出一口黑血来。三位大神一看大惊失色,连忙去飞上树梢去搀扶住凤凰,可就在这时,文鳐也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从树梢上一头栽了下来。 云中君让风狸扶着凤凰到凤巢中歇息,自己赶忙跳下去,查看文鳐的情况,只见文鳐口中不断地有黑血流出,口鼻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很快便死去了。 云中君赶忙将文鳐死去的情况告知凤凰,可此时,凤凰已然昏倒在梧桐树上的凤巢之中,任凭云中君和风狸如何唤他都无济于事。云中君立马想到了那个术士,或许就是他趁着去取梧桐树枝的时候,对凤凰下了毒。 于是云中君和风狸分工,由风狸守卫着梧桐树,不要让坏人趁机钻了空子,而云中君则去寻找那术士的下落。可那术士此刻哪又会让云中君找到,一连几天下来,云中君都没有收获,直到今日碰到徐守光一行人,本以为是那术士的同伙,却不想也只是误会一场。 徐守光听完云中君所说的,心想以柳天行的心机和阴险做派,和那神秘术士确有几分相像,那术士八成便是柳天行乔装改扮的。柳天行的毒是在唐门所学,而唐门的毒在毒经中皆有记载。自己若是能看下凤凰的中毒症状,说不定能根据毒经中的方法,调制出对应的解药。 于是,徐守光对云中君说:“云中君,在下也略通医术,不如您带我们去到凤凰那儿,让在下也瞧瞧看。” “这...”云中君有些犹豫,虽说以现在看来,徐守光表现得很友好,但他可不敢拿凤凰的安危去冒险。但眼下他又找不到那术士,云中君终于不再是之前的那副冷漠脸了,他眉头紧锁,踌躇不决。 “云中君,不如就让他们去试试吧...”莲花枪童子因之前徐守光从晁千代剑下救了自己,对徐守光印象很好。 “...好吧!不过一会去了梧桐树处,我得用绳子捆着你们...”云中君思索半天,总算下定了决心。 徐守光想了想,觉着不应该放过眼下这个争取友军的机会,于是便也点了点头。 云中君见徐守光答应,便一指晁千代、狸、豺三个,对一旁的童子说:“莲花妖童,你一会带着这三位去部落中歇息,我与这位徐先生先去梧桐树那儿,晚些再将他也带去部落。” “好勒!”莲花妖童将莲花枪往肩头一扛,对着晁千代、狸、豺他们三个便是一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位,请随我来!” 晁千代看向徐守光,见徐守光跟他点了点头,便叮嘱了句小心些,便与狸和豺一同跟着莲花妖童走了。 云中君见几人跟着莲花妖童走了,便转过头来对徐守光说了一句:“准备好,我们现在就出发了!” 徐守光不明白云中君说的准备好是什么意思,正要问他,便感到后背被一对大爪子抓住,紧接着听见身后云中君那有力的振翅声,而后便眼看着自己的脚离开地面越来越远,地上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小。他看到了晁千代、狸和豺,此时在地上小小的就如同一粒米一般。很快,徐守光便连这也看不到了,他的周围开始变得一片白茫茫的,这不是雾,而是云!此刻的他正穿梭在云层之间。 高空中的风极大,云中君速度又快,风吹在徐守光脸上,让他几乎都无法正常呼吸。但好在此时也应该是快到目的地了,云中君似乎已经在下降了,很快,徐守光又从云层中钻了出来,他瞧见了自己正前方的地下,长着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树上有一个由五彩树枝筑成的凤巢,凤巢中握着一只极其美丽的大鸟,想必这就是凤凰了。 云中君并未直接带着他飞到凤巢之中,而后落在了离梧桐树不远的地面上。落地之后,云中君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说了一句:“把手伸出来!” 徐守光照着云中君的话做,将两只手抬到身子前,而云中君身后的飘带则像是有生命般,自己游了过来,将徐守光的两只手给缠在了一起。似乎是担心不保险,那飘带竟然自己又给自己打了个结。 等确认飘带已经把徐守光绑好了,云中君这才又带徐守光飞起,直接飞到了梧桐树树梢上。 此刻,五彩凤巢边,长着一身飘逸长毛的风狸见着云中君带了一个被捆住双手的人上来,便问道:“就是这家伙?” 云中君摇了摇头,只是带着徐守光慢慢走向凤巢。 “那这家伙是?”风狸又问道。 “是来给凤凰看病的...”云中君冷冷说道。 “看病...云中君!我看你是犯了疯病了!你忘记凤凰大人是怎么中毒的吗?你怎么还敢把不明来路的人带过来!”风狸亮出锋利的爪子,拦在云中君的前面,对着云中君大吼道。 诚然,经历过之前的那些事,云中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风狸。这时,徐守光说话了:“我就站在这里看,不用进到凤巢中!” 见徐守光这样说,风狸也是一愣,他看了一眼徐守光,又看了看云中君。只见云中君对着他点了点头,风狸这才收了爪子,而后往边上一站,不过他一双大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徐守光。 徐守光站在原地,看向五彩凤巢之中,只见凤凰正蜷缩在凤巢中,五彩的羽毛光泽有些暗淡,双目紧闭,脚爪心上有着些许红斑。徐守光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而后从如意袋中调出毒经,由于双手被绑在一起,便只好用大拇指一页一页地翻着。终于,他在藜芦那一页看到了对应的红斑症状。 他将书中的记载与凤凰脚爪心的红斑进行了仔细比对,心中便有了些底。随后,他看向云中君和风狸,说道:“凤凰大人是中的藜芦之毒,这种毒属于慢毒,通常需要几天才会发作。” “哦?”凤凰所中的毒,他们都看了许久,却始终都看不出是哪种毒,但眼前这徐守光,虽然年纪不大,但居然只看了片刻,便真的找出了问题所在! 其实这也不怪风狸和云中君,因为这藜芦通常都长在高山之巅背阳的那一面,而云梦泽却地处平原,所以风狸和云中君也都不晓得这藜芦。 “那可有解毒之法?”云中君赶忙问道。 徐守光点点头说道:“自然是有,需要去取一只五百年的人参,而后取二两气味清香的麦冬,再混着些许五味子,一同以文火煮上一个时辰,之后将这药汤给凤凰大人服下,不出半日,这藜芦毒便可解。” “好!我这便派人去寻来!”云中君说罢,便对着树下招呼了一声,立马便有一只小妖站了出来。随后云中君把方才徐守光说的告诉这小妖,小妖唱了个喏,便向远处跑去。 之后,云中君见徐守光也没有什么其他要说的了,便带着徐守光离开了梧桐树,一口气飞到了部落之中。 但此时云中君并未带徐守光去找晁千代他们,而是带着徐守光进了一个茅草房子,房子中间有一口大锅,贴着墙还有一排药架,药架前立着一只驼背老龟。 云中君念了声咒,原本捆着徐守光双手的飘带便自行解开,又游回到了云中君的背后。 “这位是咱们云梦泽的龟大夫。”云中君跟徐守光介绍着老龟。 徐守光向老龟点头致意,而后云中君对老龟说:“这位是徐大侠,一会他要借你大锅一用。” “即是云中君带来的人,这锅随便用便是了...”龟大夫慢吞吞地说道。 “那多谢龟大夫了!”徐守光双手一抱拳。 不多时,云中君之前吩咐过的小妖便带齐东西来到了这茅草房子中。徐守光接过药材,将这些一股脑儿都丢进了大锅里。 一个小时后,徐守光从龟大夫那儿讨了个碗,从大锅中盛了满满一碗药汤,递给云中君说:“您把这个给凤凰大人服下吧。” 第六十二章 云中君并没有接过药汤,而是看着徐守光。徐守光明白了,于是端起药汤喝了一小口,这药汤可真是不好喝,大概是因为有五味子的缘故,但没办法,为了让云中君打消顾虑,徐守光也只得捏着鼻子把药汤往肚里灌。 见徐守光喝了一口,云中君这才接过药汤,他唤来莲花妖童,让莲花妖童带着徐守光去找晁千代她们,而后便振翅高飞,向着梧桐树的方向去了。 徐守光跟随着莲花妖童,很快便来到了晁千代、狸、豺所在的一个茅草屋。茅草屋门外有好几只小妖立着,时不时就往门里看一眼。徐守光一进门,便瞧见狸和豺正坐在一张桌子前,大口大口地吃着鱼肉。晁千代瞧见徐守光来了,赶忙上前去问:“怎么样了?” “已经给凤凰配好了药汤,等到明日清晨凤凰便可以醒来。”徐守光回答道,随后他又仔细看了看晁千代、狸和豺,问道:“他们没有为难你们吧?” “没有为难,吃喝管够,就是不让走!”狸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抢着回答徐守光。 豺也是大口嚼着鱼肉,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句:“嗯呐...” “他们还是对我们不放心...”晁千代小声说道。 “他们之前吃过亏,换做是咱们,说不定也是这样的。耐心等着吧,等明早凤凰醒过来就好了。”徐守光说罢,也不去多想,也坐在桌前吃起了鱼肉。 夜晚,等到晁千代、狸、豺都睡着了,徐守光小声唤着小白:“小白,在吗?” “...怎么了?”小白打着哈欠回答道。 “你说,这柳天行为何要给凤凰下毒呢?”徐守光不理解柳天行的动机。 “你怎么这么笨呀!当然是为了梧桐树那取不尽的灵力呀!” “什么意思?”徐守光还是没听明白。 “因为有凤凰在,梧桐树的灵力只能由凤凰来支配,就像云中君、风狸他们的力量其实都是凤凰分配给他们的。但倘若凤凰不在了,梧桐树便处于一种无主状态,柳天行只要施以对应的法术,便可以让梧桐树认自己为主。那时便可以堂而皇之地取代凤凰,拥有无穷无尽的灵力!” “这样啊...”徐守光恍然大悟。 “以后问这种问题前自己先动动脑子想想,别老打扰我休息!”小白嫌弃地对徐守光说着,而后又打了个哈欠。 徐守光并没有在乎小白的嫌弃,他赶忙叫住小白:“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快说,别耽误我睡觉!”小白催促徐守光赶紧把问题一气问完。 “我就是想问问...”徐守光压低声音,与小白悄声说着些什么。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徐守光还在梦中,便隐约听着屋外面有人喊:“徐大侠,可醒来了?” 徐守光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他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不多会那声音又响起,是莲花妖童。 “徐大侠,可醒来了?” “醒来了!进来吧!”徐守光在屋内应了声。 随即,便看见莲花妖童一掀门帘进来了,进屋后的莲花妖童毕恭毕敬地给徐守光鞠了个躬,而后很客气地说道:“徐大侠,凤凰大人醒啦,听说是您配的药汤,便让小的来请徐大侠过去,凤凰大人要亲自感谢徐大侠!” “哦,醒来了就好!你稍等...”徐守光说着,便去把晁千代、狸和豺都摇醒,说:“都准备一下,凤凰大人醒来了,咱们这就去见它。” 随后,徐守光又问莲花妖童:“凤凰大人醒来的这个消息,是否还有其他人知道?” “目前只有云中君大人、风狸大人以及周围贴身的护卫知晓,等小的带徐大侠过去后,小的便立马再回来把这好消息告诉大伙儿!” 徐守光听罢,却一摆手:“先不要把凤凰大人醒来的消息告诉任何人,不然这病治不了根!” 莲花妖童听罢,思考了下,于是点头道:“那小的就依徐大侠的意思,先谁也不告诉!” 徐守光点点头,而后便让莲花妖童带着他们四个一同向梧桐树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几人便随着莲花妖童来到了梧桐树下。徐守光之前是在树梢上,只能看到树的一部分,反倒没什么太多的感觉,但此时徐守光站在这梧桐树下,才真正感受到了这棵梧桐大树的雄伟和壮观。只见这参天的梧桐大树拔地而起,树干笔直挺拔,梧桐树枝叶繁茂,微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此时的凤凰正站在梧桐树上,注视着徐守光一行人。徐守光看见凤凰正看着自己,急忙领着晁千代、狸、豺一起对着凤凰鞠了个躬。凤凰也微微点头示意,而后微微张嘴,用一种极为好听又十分庄重的声音说道:“你就是徐守光?” “回凤凰大人的话,在下正是徐守光。”徐守光毕恭毕敬地回答着凤凰的话。 “是你的药化解了我体内的毒,说吧,你想要些什么?”凤凰问道。 “不瞒凤凰大人,在下确实有所求...”徐守光开门见山,“只是,在下想要的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 “那你想要什么?”凤凰头回遇见有人不要赏赐,不禁有些好奇。 “合作!”徐守光只说了两个字。 “哦?” “在下从下毒的手法可以看出害您的人,此人便是唐门弃徒鬼手柳天行。而这个柳天行与在下也有些过节,先是设计杀死了在下的师父,后又抓走在下的朋友意图加害。可以说我与这柳天行不共戴天...”徐守光顿了顿,而后又接着说:“这柳天行想尽办法要害您,想必您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此人不若不除掉,想必日后还会继续为害云梦泽。您也不希望云中君和风狸成为下一个文鳐吧!” 凤凰听完徐守光的陈述,思考片刻,而后说:“说说你的计划。” 徐守光见凤凰愿意听自己的计划,便知道有戏,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云梦泽广袤,柳天行要真想躲起来,哪怕是云中君,也很难找到他吧...”说罢,他看向云中君,云中君见徐守光瞧了过来,便也点了点头。 而后,徐守光又接着说:“所以,咱们索性不去找他,让他自己送上门来!” “自己送上门?”风狸满脑子问号。 “就是说,将我已经中毒身亡的消息传出去,当那恶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必然会过来夺取梧桐灵力。那时我们再将他擒获。”凤凰显然也和徐守光想到一块去了。 “没错!凤凰大人说的是!”徐守光急忙把功劳往凤凰身上推。 “可是...”云中君眉头紧锁,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若是咱们这么做了,那恶人仍然不露面怎么办?” “那咱们就给他演一出戏,逼着他露面便是!”徐守光心中早想过这个问题,于是便把这想法与众人说了一遍。 当日下午,凤凰中毒身亡的消息如同一股狂风,传遍了整个云梦泽。原本宁静的部落瞬间沸腾起来,哭声响彻天地。大大小小的妖精聚集在广场上,无一不露出一副悲伤的表情。 云中君和风狸站在众妖中央,云中君眉头紧锁,风狸则大喝一声道:“把那庸医给我带上来!” 这话音一落,便看见徐守光五花大绑的被几个小妖精给推了出来。而后,风狸指着徐守光怒喝道:“就是这个庸医配的药方,凤凰大人在喝过药汤后,非但病情没好转,反而直接引发恶毒攻心,当场便薨了!你们说,该如何处置这个庸医?” 众小妖一听风狸所说,顿时群情激愤,齐声喊着:“吊死他!吊死他!” 风狸听众小妖一致说要吊死徐守光,便也不废话,直接挥了挥手。那几个推着徐守光出来的小妖精便一齐用力,把徐守光抬了起来,几步走到绞架上,把那老粗的绳索套在徐守光的脖子上。徐守光拼命挣扎,想说些什么,可无奈嘴被堵得严严实实的,硬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几个小妖精齐齐放手,而后绞架另一头一个强壮的河狸妖用力一拉绳子,徐守光整个人瞬间被向上提起。他拼命挣扎,双脚乱蹬,但却无济于事,随着时间慢慢过去,终于不再动了。 风狸见徐守光不动了,于是又大声喊道:“现在庸医虽已除去,但祸首还未伏法!” 紧接着,风狸一指眼前的云中君,厉声喝道:“这庸医便是云中君带来的!” 云中君一听风狸点自己,顿感惊讶,连忙抬头看向风狸。风狸见云中君看过来,倒也不惧他,接着说道:“云中君,我云梦泽三神中最早跟随凤凰大人的...几千年的阅历和道行,会看不出这庸医?依我看,他便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要趁凤凰大人死后梧桐无主,夺取这梧桐的灵力!” “风狸!你说什么!”云中君脸上难得显出愠怒之色。 “怎么,自己做的不敢认了?”风狸戏谑地看着云中君。 “风狸,你冷静些!现在外敌未除,我俩切不可同室抄戈!”云中君喝道。 “哼!你居心叵测,若从内部使坏,我云梦泽危矣!你若不除,我又怎么能安心对付外贼!”风狸哼了声,随后他又一摆手,只见几个风狸的亲信立马站了出来,对着云中君扑了过去。 若是平日里,云中君要对付这帮小妖可谓是轻而易举,但今日不知为何,云中君像是浑身没了力量,竟落于下风。见此情形,许多小妖不禁相互之间交头接耳。 “看来这凤凰大人一死,云中君的力量便被抽回去了。” “可不是嘛,你看他现在,打这几个家伙都吃力!” “呵呵,讲得好像你打他们能轻而易举似的...” 这边小妖们议论纷纷,那边云中君已然快坚持不住了,只见他张开翅膀,原地转了个圈,利用锋利的羽毛把那几个小妖逼退,而后猛地扇动翅膀,直接冲入云霄,飞天遁走。 这云中君飞天的本事是与生俱来的,众妖中没有一个速度能比得过他,云中君想逃,便没人拦得住他,所以风狸也只好作罢。 云中君走后,众小妖议论纷纷,有的说云中君心虚,所以才选择飞天遁走;有的说风狸太过霸道,矫枉过正,牵连太广;有的说云中君与之前那神秘术士是一路的,此去便是搬救兵;还有的说风狸想独揽大权,这才把云中君逼走。 风狸任凭小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胡乱猜疑着,也不做声。许久之后,等众小妖们嚼舌根子都嚼累了,风狸这才说道:“方才大伙儿也都看到了,凤凰大人薨逝后,我等的神力也都被梧桐神树收回,凭现在的力量,我怕是挡不住外面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所以,依我看,咱们需要尽快选出一位有德之人来继承凤凰大人的衣钵。” 这很明显,凤凰和文鳐死了,云中君被逼走,只有他风狸才配得上这“有德之人”的称号。但这话又偏偏是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这给别人的感觉就很虚伪。云梦泽之前在凤凰的带领下,众妖都还算是有几分风骨,此时众妖都选择默不作声,这让风狸十分尴尬。 “也是!选继承者是大事,确实不可草率!那这样,就由我先布置仪式让梧桐神树认主,之后等我们选出了德行兼备的继承者后,我再把这位置让予他!”眼见软的不行,风狸干脆直接来硬的。 风狸此话一出,众妖之中一片哗然,纷纷暗骂风狸吃相太难看。但骂归骂,众妖还是畏惧风狸的火爆脾气,也没谁敢真的站出来阻止。 风狸见此,也不啰嗦,直接唤亲信把仪式需要的蜡烛、神符等器具抬了上来,将法台对着梧桐树的方向一布置,便要开启仪式。 而就在这时,众妖中突然传出一句沙哑的喊声:“住手!” 风狸闻声回头望去,方才沙哑声音周围的众妖纷纷向两边闪开,只见龟大夫立在众妖中间,两只眼睛愤怒地看着对面的风狸。 第六十三章 风狸看着龟大夫,不由皱起眉头,问道:“是你喊我住手?” 风狸的眼神中充满了暴虐的气息,龟大夫周边的小妖们吓得纷纷向后退了好多步,原本还挤得满满当当的一块地方,刹那间就只剩下龟大夫和风狸了。 不过龟大夫倒是全然不惧风狸,他佝偻着背,一手扶着根拐杖,另一只手背在背后。龟大夫:看了一圈四周,大声说道:“云中君向来正直,若说他会与那些外贼勾结,老朽是万万不信的!依老朽看,倒是你,风狸!假借为凤凰大人复仇,赶走云中君,实则是想独霸梧桐神树,成为下一个云梦泽的主人!” “老乌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说我,看我不敲碎你的龟壳!”风狸是个火爆脾气,见龟大夫如此说他,瞬间勃然大怒,弓起背,张开爪子,身形一闪,便来到了龟大夫身前。而后风狸一把抓住龟大夫的脖子,恶狠狠地说:“看你年迈,再给你次机会,跪下来!把刚刚的话收回去!” “哼!老朽年纪大了,背也驼了,可老朽的膝盖却不曾弯过!老朽方才所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会收回来!”龟大夫倒是一身傲骨。 见龟大夫面对风狸威胁仍敢仗义执言,众妖们也都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的称赞龟大夫大义;有的痛骂风狸暴虐;有的同情云中君的遭遇。 渐渐地,议论声越来越大。终于,群妖中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风狸暴虐无度,赶走云中君,欺压龟大夫,大伙一起,让风狸下台!” 这一声似乎激起了众妖怪压抑已久的不满,最开始,众妖怪都只是小声地附和着喊让风狸下台,但喊的妖怪多了,这声音便渐渐大了起来。到最后,几乎所有的妖怪都有节奏地齐声大喊着:“风狸!下台!” 风狸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他也知道众怒难犯,便把掐着龟大夫的脖子的手松开来,向后退了两步。 见风狸后退,众妖便一边喊着风狸下台的口号,一边向前逼近风狸。龟大夫用手揉了揉方才被风狸掐住的脖子,他举起双手,大声喊道:“大伙儿先停下来!” 或许是龟大夫方才的表现让众妖钦佩,此时龟大夫一喊停,众妖还当真停了下来。 此时,龟大夫转脸看向风狸,大声说道:“方才大伙儿们的态度你也瞧见了,虽然咱们现在选不出谁来让梧桐神树认主,但一定不会是你!” 风狸看着龟大夫,嘴里也不说话。龟大夫又接着说:“你之前曾跟随凤凰大人一齐治理云梦泽,也算有功。如今我们也不将你赶尽杀绝,只是你要答应我们两件事,一是放弃认主仪式,二是去迎回云中君!” 听完龟大夫的话,风狸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见风狸不表态,众妖中立马就有几个性格与风狸同样暴躁的小妖开始吼着催促风狸快做决定。 可风狸依旧不作声。这时,越来越多的妖怪开始不满,场面逐渐变得混乱起来。 这时,不知从哪射来一枚泛着绿光的的毒针,对着龟大夫的脖子就射了过去。此时场上一片乱哄哄地,没有一个妖怪注意到这暗中射出的毒针。正当毒针就要扎入龟大夫后颈时,从另一个方向突然飞来一枚银色的飞针,恰恰好将那毒针碰在了一起,毒针立马改变了方向,一头扎到了地上的泥土中。 两针相碰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因为就在龟大夫耳边,所以龟大夫听得十分真切。他连忙一转脖子,这才转脸,便又看见一枚毒针对着他的面门飞了过来。龟大夫吓得连忙要缩脖子,可这毒针速度快,哪是他这慢吞吞地老乌龟能比得了的... 眼见这毒针就要刺中龟大夫的面门,这时,一道长毛飘逸的身影“嗖”的一下便出现在他的面前,风狸挥舞着爪子,一掌便将毒针给拍飞了。拍飞毒针的风狸抬起头望向前方,只见一个身影飞快地消失在妖群当中。 风狸正要去追,可前方小妖们并不知道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他们只当是风狸要对龟大夫动粗,连忙哗啦一下全挤了过来。 风狸被这乌泱泱的一群小妖拦住了去路,不由火大,他暴喝一声:“都让开,别碍事!”可这时场面一片混乱,他的声音立马被淹没在更大的嘈杂声中。 这时,突然众妖头顶一阵疾风掠过,云中君如一颗流星般俯冲下来,直接砸在地面上,顿时土石纷飞,烟尘弥漫。巨大的冲击力让周围十尺以内的地面一阵猛烈晃动,周围的小妖被震得歪歪扭扭地,还有几个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小妖们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俯冲吓坏了,急忙连滚带爬地就向外侧跑。烟尘渐渐散去,只见云中君赫然立在中间,他的对面是一只面部有些变形的河狸妖。 “云中君,你怎么才回来,我方才都差点被这帮小的们给打死了...”风狸埋怨云中君来得太迟。 而此刻云中君却跟没听到风狸的抱怨似的,依旧是一副冷漠脸,盯着前方的河狸妖。 “你...”虽然此时河狸妖的脸已然扭曲地不成样儿了,但龟大夫还是一眼便看出眼前这家伙。原来方才就是这河狸妖跟龟大夫说云中君是被冤枉的,也是他一个劲地怂恿龟大夫站出来反抗风狸。 河狸妖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已然变形的有点厉害,于是索性用爪子拽住脸皮,使劲往下一撕,将这河狸面罩给摘了下来,随后另一只爪子扯着胸口毛皮往上一提,把这层河狸皮也给甩开了。只见在这河狸皮之下的人身着一身褐色法袍,头带斗篷,脸上还罩着一个面罩,正是之前下毒的那个神秘术士。 “难怪你飞遍了整个云梦泽也找不到他,原来他给你玩了个灯下黑...”风狸头微微向云中君那边摆了摆。 云中君依旧不回风狸的话,他看向面前的神秘术士,张开双翼,双脚猛然在地上一蹬,整个人如白昼流星般,飞快地冲向了神秘术士。 术士见云中君发起冲锋,倒也不慌,见见他右手手腕一转,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两枚毒针,对着云中君便射了过去。云中君昨日在与徐守光对阵时,徐守光也是用飞针破过云中君的招式,云中君料这术士也是想用这招,于是云中君右手翅膀向前方快速一挥,两根锋利的羽毛就如两把飞刀,被甩了出去。 羽毛和毒针相撞,将毒针打飞,而云中君速度不减,依旧对着术士冲了过去。术士依旧没有跑开,左手伸入怀中,而后猛地一甩胳膊,又甩出两枚毒针来。这次云中君一甩左边翅膀,依旧是甩出两根羽毛,将那飞来的毒针打落。 但这时,云中君突然发现,在那两枚毒针的后面,竟然还跟着两枚毒针。这毒针来得隐蔽,云中君此时完全来不及躲闪,被其中一枚毒针射中身体。直接向后一倒,被射中的地方立马变得发黑,青筋暴起如蛛网般,飞快向着外侧蔓延开来。 而这时,柳天行又连发两枚毒针,对准云中君便射了过来,此刻的云中君倒在地上,一脸痛苦的表情,哪里还有力气能接下这两枚飞针。眼见云中君性命危在旦夕,这时在云中君的侧面飞过来两枚飞针,一前一后,正好将毒针尽数打落。云中君向侧边一扫,只见方才还吊在绞架上的徐守光已然从上面下来了。 风狸见云中君受伤了,连忙飞快闪身到了他身边。 徐守边走着边从肩膀上取下一截麻绳,他来到云中君身前,掏出两枚银针,对着云中君伤口附近快速点了两下,银针便稳稳当当地扎了上去。 “我先替他封住了经脉,等杀了那家伙,我再回来帮他解毒!”徐守光对风狸说道 “好!小子,你小心这家伙!”狐狸对着徐守光喊道。 徐守光点了点头,随后他大喝一声:“柳天行!” 术士打扮的柳天行看向徐守光,见这人似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之前在杏谷遇到的那个天赋异禀的臭小子吗... 现在柳天行总算弄明白了,为什么风狸和云中君没有被影响到,原来是凤凰根本就没有死。他被眼前这臭小子给救活了。这臭小子能配出解药来,那如此说来,那本《毒经》该应也在这小子的手里。 想到这里,柳天行不禁仰头大笑:“哈哈哈!臭小子,毒经在你这吧?” “是,是在我身上!”徐守光没否认。 “那还是跟之前一样,你乖乖的把毒经交给我,我收你做徒弟!” “哼!怕你没有那个本事...”徐守光话没说完,柳天行便率先发难,只见他忽然腮帮微鼓,紧接着从口中吐出一枚毒针,对着徐守光脖子便射了过去。 徐守光自然知道眼前的这个柳天行无比狡猾,他早就猜到柳天行必然会趁他不注意偷袭,于是之前就将飞针捏在手里。见柳天行果然如自己所料,徐守光便一甩胳膊,将飞针甩了出去。 但就在银针碰到毒针的一刹那,毒针从中间裂开成六枚细如发丝的细针,这子母针之前徐守光见过,于是连忙右手调出涓溪,将涓溪在身前舞了一圈,将细针统统挑飞。 “臭小子,果然有长进!”柳天行这话说得,好像方才他是在考验徐守光似的。 徐守光也不理他,直接又调出两枚飞针,甩向柳天行。这样的小把戏柳天行自然不放在眼里,他从怀里摸出六枚毒针,夹在双手指缝间,双手交叉在胸前,而后猛然向着徐守光这边一甩。六枚毒针齐齐全部飞向徐守光,最外侧两枚毒针用来封走位,中间的两枚毒针将飞针击落,还剩下两枚毒针,朝着徐守光面门便飞了过去。 徐守光将涓溪在身前舞了一个圈,轻松把那两枚毒针都击落下来。 击落毒针后的徐守光刚想反击,但这时柳天行的毒针又追着他射了过来。徐守光无奈,只得先向一旁躲开。 柳天行江湖人称“鬼手”,使得毒针既快又刁钻。每次徐守光要发起进攻时,总是有一枚毒针逼着他不停地换位置。这便是柳天行的以攻为守。他只要不停地甩着毒针,徐守光便只有挨打逃命的分。 眼见局面慢慢变得越来越被动,徐守光心中飞快寻思着破敌之法。这时,柳天行的毒针又冲着徐守光飞了过来。但这次,徐守光并没有躲开,他迎着毒针之前向前,左手飞快调出两枚飞针,对着柳天行便甩了过去。 飞针刚刚脱手,毒针便刺在了徐守光的锁骨位置。而一心进攻的柳天行也没来得及躲开,胸口中了两枚飞针,他闷哼一声,而后一边将飞针拔出来,一边仰头大笑。 “哈哈哈!小子,你不知道我的飞针有剧毒吗?竟然还敢跟我换上,哈哈哈!” “当然知道,可是你也就打中我一针,而我却打中你两针!”徐守光也一把将锁骨下的毒针拔了下来。 “知道那还...”柳天行本还想出现嘲讽下徐守光,忽然,他发觉了似乎有什么不对。按理说中了他的毒,如果不及时封住经脉的话,几息内必死。可眼前这臭小子,明明中了一针,又过了这么久,他却如没事人儿一样,难道... “臭小子!你莫不是吃了我的蟾皇胆!”柳天行吼道,那蟾皇胆是他留给自己增补功力用的,养那蟾皇养了这么久,却不想便宜了眼前家伙。 “就那恶心玩意...”时隔挺久了,但徐守光每次谈到这蟾皇胆,都不免有些恶心反胃。 “好!臭小子,既然如此,我便只有吃了你,才能将那功力给讨回来...”说罢,只见柳天行将身上的褐色袍子一掀,而后在空中一甩,只见在褐色袍子下方,是一条团在一起的巨大蜈蚣! 第六十四章 摘掉袍子后,柳天行舒展着腰身,原本环抱的好些蜈蚣腿也都尽数展开。他的身上批了一层层坚硬的甲壳,犹如沙场上将军那沾满血污的铠甲,将整个身体包裹得密不透风。随着身体的蠕动,这些甲壳相互之间不断碰撞摩擦着,发出吱嘎吱嘎挠心般的声音。 这一路,徐守光也斗过无数的妖魔鬼怪,斩过数不清的魑魅魍魉,可眼瞧着这月余前还是个人,但如今却彻底堕落为了一个妖魔,徐守光心中也不免有些唏嘘。 柳天行将上半身立了起来,最前端的一对足仍然保留着人类胳膊的模样。长长的身躯足有一丈来高,他眼睛向下俯视着徐守光,嘴角微微翘起,用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声音喝到:“小子,受死吧!” 说罢,柳天行两只胳膊向前方交叉,手指张开,甩出六枚毒针。徐守光见状,连忙把涓溪在身前一舞,将六枚毒针悉数斩落,而后,徐守光也从如意袋中调出两枚飞针到左手指尖,对着柳天行的胸口就甩了过去。 徐守光飞针已然练的不错,加上又吃了蟾皇胆,速度和力道都不错,这飞针犹如两道银色的流星,疾驰而去。只是这两枚飞针打在柳天行那被甲壳包裹的身上,就仿佛是打到铁板上一般,只听“叮叮”两声,两枚飞针直接弹落到了地上。而在柳天行的身上,却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徐守光见飞针扎不透这甲壳,便一步上前,将涓溪挥砍过去,只听“咔”长长的一声响,柳天行胸口处的甲壳似乎是有什么魔力般,坚硬光滑,涓溪在甲壳上面划过,也只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而这时,柳天行直立身子侧面的那些尖锐的蜈蚣足,向着中间猛然一抱,就犹如百十条铁枪对着徐守光就扎了过来,徐守光不敢耽搁,赶紧启用谪仙步,身体如一条泥鳅般向下方滑去,躲过了那些恐怖的蜈蚣足。 但这时,柳天行整个身躯向下一压,还在地面上的徐守光赶忙向侧面连续翻滚好几圈,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柳天行这记“泰山压顶”。 而后,徐守光借着翻滚势头站起身来,恰在这时,柳天行的蜈蚣尾巴也甩了过来,徐守光只得将涓溪架在身前抵挡,蜈蚣尾巴抽在涓溪上,一股巨大的力量顺着虎口传遍了徐守光全身。徐守光举着唐刀,身子向后倒飞出去一丈远。 柳天行抽飞徐守光后,便继续扭着身子,飞快爬向徐守光。但这时的徐守光双腿扎马步迈开,他侧着身子,低着头,双眼轻闭,涓溪刀刃已然变成了蓝色。随后,徐守光向前迈了一大步,侧身将手中涓溪奋力向这柳天行劈砍过来,一股滔天的巨浪般的剑气瞬间从涓溪中奔涌出来,朝着柳天行席卷而去。 柳天行见状,连忙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利用最硬的背甲来抵御徐守光的剑气。只见巨浪般的剑气以排山倒海之势将柳天行完全吞噬在其中,巨浪表面水花翻涌,巨浪里面则是传出嘎吱嘎吱的极为难听甲壳摩擦声响。 剑气很快便席卷而过,待到水雾散尽,徐守光只见前方柳天行蜷缩成一个巨大的蜈蚣球,一动不动。 “死了?”徐守光心中暗想,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只见蜈蚣球缓缓松动,而后慢慢舒展开了,柳天行又如方才一样立在了徐守光身前,那剑气似乎对他没造成任何影响。 “这王八壳子怎么这么硬!”徐守光惊讶于柳天行身上甲壳的硬度,便想问下小白这甲壳的来历。 “是他服用的妖丹!上古时有一妖名为铁甲蜈蚣,曾在渭水边吞食人畜,为祸一方。后来这铁甲蜈蚣被姜太公所降服,便助姜太公讨伐纣王。后姜太公被武王封为齐太公,这铁甲蜈蚣也随着一同去往封地齐国,但在去往齐国的路上不知什么原因死了。铁甲蜈蚣死后,它的妖丹被姜太公所收,秘传于历代齐王。只是在田氏代齐后,这妖丹也不知所踪了...没想到竟是落入长生教的手里...”小白耐心地讲着这铁甲蜈蚣的来由。 徐守光听得有些急,他不是不喜欢听这些故事,只是当前他破不开柳天行的防御,正被柳天行追着打,他一边躲避柳天行的攻击,一边就用急切的语气对小白喊:“故事晚点说,先告诉我怎么破他这一身铁甲吧!” “铁甲蜈蚣这一身甲壳刀枪不入,寻常刀剑自然是不好对付。不过,这甲壳再硬,也是肉体凡躯,没有什么是不怕火的...”小白提醒徐守光道。 “明白了!”徐守光喊了句。随后,他侧跳一步躲开了柳天行的毒针,紧跟着一步抢到柳天行的侧面,而后大喊一声:“火鸟!” 随即,从徐守光背后立马显出一只虚幻的浑身都被熊熊燃烧的火焰所包裹的大鸟,这大鸟向天鸣叫一声,柳天行吃的是铁甲蜈蚣的妖丹,蜈蚣最怕各种鸟儿,这火鸟一声鸣叫,柳天行本能的身子一紧,竟短时间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大火鸟猛地张开双翅,一股剧烈的火焰立马从火鸟的身形中涌了出来,朝着前方的大蜈蚣柳天行就扑了过去。炙热的烈焰烧在柳天行的甲壳上,顿时甲壳便传出一股很浓烈油脂燃烧所散发出来的臭味。 显然,柳天行受不了这种高温,他整个身子在烈焰中疯狂扭动,身体后段的几对暂时还没被烧坏的蜈蚣足飞快向后退着,把柳天行从火鸟的烈焰中给拖了出来。 柳天行在地上不断地翻滚着,终于把身体上所有的火都扑灭了。此时的柳天行,头发已然被烧了个精光,本身就因为妖丹煞气变形的脸更是没烧的焦黑,背部坚硬的甲壳此时也是碳化的严重,表面的油脂被烈焰舔噬得精光,剩下的部分也似乎变得很脆。身体前段部分的蜈蚣足基本都被烧断。 “唉,给他跑了...”徐守光十分惋惜。以他目前的能力来说,每日也只能释放一次火鸟。但对付这外甲硬得出奇的家伙,除了火鸟却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柳天行受伤严重,此时的他无心恋战,想要遁走。徐守光知柳天行报复心强,此刻若是放虎归山必然后患无穷,于是徐守光连忙追了上去,使手中涓溪斩向柳天行的身体。 柳天行见徐守光袭来,连忙将身体蜷曲在一起,利用坚硬的背甲防御徐守光的攻击。只听“噹”的一声,涓溪看在柳天行的外甲上被弹了起来,哪怕是到了这种境地,柳天行的一身铁甲仍旧坚硬无比。 挡下徐守光这一击后,柳天行疯狂甩动身躯,利用巨大的身体撞向徐守光,徐守光连忙后跳两步躲开。而柳天行却又趁徐守光闪开的间隙,扭动身躯迅速逃走。 在柳天行前方不远处,地面上有一道长长的裂口,裂口很深,不知是通向何处的,这是柳天行之前为自己留下的后路。若是让他钻进那裂口中,再找他出来就难上加难了。 徐守光也瞧见了那道裂口,他很快就看出了柳天行的意图。眼见柳天行就要钻进那裂口之中,徐守光忙喊一声:“缠绕!”顿时,两条虚幻傀儡丝从地上钻了出来,死死地缠在柳天行最后的一对蜈蚣足上,短时间让他不能再前进一步。 柳天行见自己最后一对腿被傀儡丝缠住,急于逃命的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手中摸出两枚毒针,同时对着自己最后一对蜈蚣足射去,而后柳天行将身体前倾,把关节露了出来,毒针恰恰好射在关节上,只听得“咔吧”两声,这一对蜈蚣足竟被他自己弄断了。 断腿求生的柳天行继续向裂口处爬去,而这时,徐守光一个闪身,拦在了他的前方。柳天行怒骂一句:“臭小子,快滚开!”边骂着边使出全身力量,向徐守光撞了过去。 “幻鳞!”徐守光大喊一声,顿时他身周边被一个由虚幻鳞片组成的护盾罩在其中。这护盾及其坚韧,任凭柳天行如何撞击,护盾都纹丝未动。 但徐守光知道,这幻鳞是有极限的,且很快就要到了,目前他想尽一切办法拖住柳天行,但也只能是拖住,想要彻底击败他,只能是火鸟! 眼见幻鳞的极限就要到了,徐守光正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这时,天空传来一声悦耳的凤鸣,只见凤凰浑身散落着五彩光华在徐守光和柳天行的上方盘旋。 见着凤凰,柳天行明显比方才要更加紧张,他拼命地撞击着幻鳞护盾,企图撞破护盾后一头扎进裂缝中。而徐守光则努力支撑着幻鳞护盾,以此拖住柳天行。 这时,从凤凰身上散落下来的光华仿佛有生命般,渐渐聚拢在了一起,它们汇成了一条闪光小溪,灌注到了徐守光的身体里。 徐守光顿时感到体内真气迅速堆积起来,此时的他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而这时,幻鳞也已然到了极限,绿色半透明的鳞片片片瓦解脱落,消失在空中。 柳天行见堵在裂口处的幻鳞护盾终于消失不见,抬起上半身便向着徐守光撞了过去。而徐守光却也不躲,口中大喊:“火鸟!”,那浑身被火焰所包裹的大鸟又现出身形,张开双翅,熊熊烈焰便向着眼前的柳天行扑了过去。 这次柳天行离得极近,根本来不及躲开,转眼间,便被大火所吞没。在火焰中,柳天行的蜈蚣身躯挣扎着,抽搐着,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柳天行的动作越发迟缓。待到大火熄灭时,柳天行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柳天行努力抬起眼皮,看着面前的徐守光,声音沙哑:“小子,你也觉得我很丑吗?” 见徐守光不答,柳天行便又用他那被烟熏火燎所致的沙哑嗓音说道:“那你知道这我现在这个样子是拜谁所赐吗?没错,就是你那死鬼师父赵天羽!那日在杏谷之后,我逃了回去,但我的生命却止不住地不断流失,在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将之前我长生教赐予我的一颗妖丹服下,希望能借助妖丹的力量重塑血肉。果然,在我服下妖丹之后,生命不再流失,慢慢地我的脸也恢复了从前的容貌。可正当我庆幸之时,妖丹的煞气在体内开始发作了...我只觉得我的身体被不断撕扯,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皮肤出来。我甚至可以清晰看到我的身体从中间断开成许多节,血肉被硬生生地给撕开来,我疼得蜷缩在地上便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我的身上已然长出了丑陋的甲壳,而我也就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柳天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跟徐守光说这些,或许是因为在这里,徐守光是唯一一个见过他之前样子的人,也或许是他预感到自己不多时便会死去,说着给自己听的。 很快,柳天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徐守光望着柳天行那焦黑的尸体,他不知道杏林居士泉下有知,是会为自己大仇得报而高兴,还是会因师弟的死而悲伤。但对于他来说,心中感到的是释然。 凤凰仍然在天空中盘旋着,徐守光回过头来,看见倒在地上的云中君和一旁照顾的风狸,便走到云中君身前蹲下,仔细看了下云中君身上的伤口症状,之后便依着毒经上所说的,招呼小妖去配了药。 “龟大夫,一会还得借您的大锅一用。”徐守光抬起头来,对着站在不远处正瞧着这边观望的龟大夫喊了句。 “...好...好的...”龟大夫点了点头,而后他有些扭捏地走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蹲在地上照顾云中君的风狸说道:“风狸大人,之前...” “什么之前!我都不记得了!”风狸直接打断了龟大夫的话。 “...风狸...他是快,跑得快...忘...忘得也快...”一直不苟言笑的云中君此时居然开起玩笑。众人都不禁望向云中君,而此时云中君又已经变回了之前那副冷漠脸。 第六十五章 几天后,云梦泽妖怪部落中,狸和豺俨然已经和这里的妖怪们打成了一片,特别是和那个莲花妖童,几个家伙经常约着一起去捉鱼,然后拿着捉到的鱼去找徐守光烤着吃;云中君在吃过徐守光配的药后,体内的毒也消得差不多了,后面几天每日都由风狸陪着去龟大夫那儿,由龟大夫开些调理的汤药;风狸这个家伙,仗着龟大夫的内疚心理,每回配云中君去的时候都顺些药丸当零嘴磕了,龟大夫只当是没看见,其实他心理明镜儿的,等哪天他回过味儿来,往药丸中加点东西,估计够风狸受的。 这些天徐守光和晁千代都被安排在妖怪部落的一处较为干净的茅草屋内,这几日,徐守光见豺和狸在云梦泽融入得挺好,他也就放心了,昨日他和晁千代商量了下,决定在今日出发。 临行前,他特意去见了下凤凰。他让晁千代在村口等着,自己则在小妖的引领下,再次来到了凤凰栖息的梧桐树下。 “要走了吗?”凤凰的声音依旧优美而庄严。 徐守光对着凤凰鞠了一躬道:“是的,这些天多谢凤凰大人的款待了!”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凤凰猜到徐守光的用意。 “是的,之前在和柳天行的战斗中,凤凰大人将灵力引入在下的体内,让我体内的真气有所突破。所以,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说吧。” “小白。”徐守光唤了声小白。而后,就见一个浑身雪白的小白鹿从玉扳指中化跳了出来。 凤凰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小白:“器灵?” “正是,小白是我这伏魔镇邪宝轮的器灵,他曾经跟随张天师一路降妖伏魔,后遗失许久,因缘际会下被在下在土地庙中找到。只是在下找到小白的时候,他的灵力已所剩无几。在下有一块玉佩,事关在下的身世,小白有办法解开这玉佩的秘密,但他现在灵力不足,所以,在下恳请凤凰大人能再显神通,为小白也灌注些许灵力,让他能早日帮在下解开玉佩的身世之谜。” “器灵本身不在六道之中,小白的修炼与你不同,与云中君不同,与所有人都不同,你们可以借用梧桐神树的灵力,但他所吸收的每一份灵力都是需要自己亲身经历过。否则,就算是我有意将灵力引导到他的体内,他也无法吸收...”凤凰有些为难地说道。 “这样啊...”徐守光有些失望。 “是的,所以,任何强大的器灵一定都是依靠主人带着他一点一滴积累下来的。不过,我云梦泽灵气充沛,如果你有时间,愿意等的话,也可以留在我云梦泽中让小白慢慢成长。” “啥事不干也可以?”徐守光问的很直接。 “...嗯,是的。”凤凰有些尴尬。 “那需要多久他能帮我解开这玉佩之谜呢?” “二百年左右吧。” “...” 凤凰见徐守光闷闷不乐的样子,又开口说道:“二百年对于凡人来说确实有些久了,这个我没办法帮你,不过,如果你要继续去修炼的话,我有几样东西可以送给你...” 一听说有东西拿,徐守光两眼顿时一亮。只见凤凰翅膀一张,从五彩树枝筑成的凤凰巢中慢慢浮起三个凤凰羽毛和一颗紫色的妖丹,向着徐守光缓缓飞了过去。徐守光赶忙伸出双手,将凤凰羽毛和妖丹稳稳的接到了掌中。 “这三根凤凰羽毛是我赠与你的法宝,每根羽毛都可以在瞬间帮你补充满灵力,能帮你应急;至于这妖丹嘛,也算不上是我送的,是你除掉的那恶人柳天行体内的妖丹,你或许能有用...” 徐守光收好这几样东西,便与凤凰道谢,在寒暄几句后,徐守光便起身告辞。 离开梧桐树后,徐守光一路向着村口走去,远远地就瞧见晁千代在村口等着。在她身边还有狸和豺,云中君和风狸也来了。 瞧见徐守光来了后,风狸首先开口:“就走了吗?” “嗯。”徐守光点了点头。 “我之前听云中君说你本事不小,我本不信,直到你把那大蜈蚣给打败!这我本还想着和你较量一下的,看来要等下次了...” “嗯,下次,一定有机会的,到时还请风狸大人手下留情!” “哈哈哈,留情留情!”风狸很吃马屁那套。 徐守光走到狸和豺跟前,狸看着徐守光,脑袋往边上一偏:“黑风山的事儿就过去了,咱们两清了!” “哈哈哈,好,两清了!”徐守光眯着眼笑着。 狸又偷偷瞄了徐守光一眼,声音不大地说道:“不过,你以后也可以常来云梦泽...云中君他很想你...” 一听狸这么说,云中君一张冷漠脸便看了过来。狸一见云中君瞧过来了,心里一慌,赶忙改口道:“是黄皮...黄皮他很想你...”狸想了想,又加了句:“做的鱼...” “嗯呐!嗯呐!”豺使劲地点着头。 “放心吧!我身上有磁石,随时都可以过来的!”徐守光把装着磁石的木匣子举到空中晃了晃。 徐守光又看了看云中君,他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于是徐守光对着云中君点了点头,而后转向晁千代:“走吧!” 这时,云中君一挥翅膀,只见徐守光和晁千代前方的雾气自动向着两旁散去,竟开出了一条路来。徐守光便和晁千代便顺着云中君开出的这条路走向远方。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徐守光找到了之前他们停在湖边的木筏子,他将木筏子推下水,让晁千代跳了上去,而后自己撑着竹篙,回到了之前遇到玄蝎君的那个地方。 之前徐守光担心可能会离开很久,于是出发之前就把马儿都放跑了,这一回来,想到还要走路返回襄州,徐守光不禁有些头疼。 他与晁千代顺着路一路走着,很快便又到了黄昏,徐守光正想着该在哪儿生个篝火过夜,忽然,他望见前方路边居然有一个奇怪的小木屋,那小木屋不大,长宽也就是半间房不到,高度差不多刚好一人高。只是在这小木屋前方,竟然立着一面酒旗,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有问客栈”几个大字。 “呦!这小木屋也能做客栈,在里面站着睡吗?”看着酒旗上的“有问客栈”几个字,徐守光不禁心中暗笑。不过笑归笑,他还是打算去看上一看,这马上就要天黑了,总不能真再在外面生个篝火凑活过吧,这沼泽地蚊虫多,虽然他吃过蟾皇胆,蚊虫不叮咬他,但晁千代呢? 于是,徐守光与晁千代走到这客栈跟前,只见客栈前两个木头门也是格外简陋。徐守光推开木头门,只见门后面是一个向下的台阶,台阶直接是泥土制成的,只是普通泥土是稍微夯实了下,台阶两边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挂着一盏小油灯。这些小油灯的距离似乎是经过精心计算过的,在一盏油灯的灯光马上就要照不到的地方,便刚刚好进入了下一盏油灯的照亮范围。 楼梯等台阶有些窄,徐守光怕晁千代摔着,便牵着她慢慢向下走去。大概下了几十个台阶,终于不再向下,转而是一个幽深的长廊。徐守光与晁千代顺着长廊一直走了百余步,便到了一个稍微大些的大厅里。 比起之前的小木屋和长廊,这大厅可气派多了,首先这大厅长宽皆有两百余步,挑高足有两层楼那么高,大厅顶上悬挂着好些烛台,不像楼梯和走廊那么省,大厅中烛台上的蜡烛统统点燃着,烛光将整个大厅照得灯火通明的。大厅中间摆着好十好几副桌椅,约有一半上坐了客人。说是客人,实则也都是在旅途中的野妖怪,这些野妖怪有的独自坐一桌,有的三五成群坐一桌,竟然显得这客栈生意还不错。 徐守光抬眼扫了一圈,发现柜台在他们的正对面,于是便拉着晁千代向柜台方向走去。这时,突然一只毛茸茸的手拦在了徐守光身前。徐守光顺着这手看了过去,原来是一只猴妖,猴妖扫了一眼徐守光和他身后的晁千代,见这两人生得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像是比较好欺负的,便露出一脸凶相:“住店?” 徐守光点了点头,而后指了指前方的柜台:“我去那儿,劳驾让个道儿”。 “哼!让道可以,交点买路钱!”猴妖把手掌向上一摊,脑袋撇向一边,与他同一桌的几只小猴妖也纷纷做出狰狞的表情。 徐守光笑了笑,也不与这猴妖计较,转身要从另一桌的过道绕过去。 这猴妖见此,不由眉头一皱,“嘎嘎”尖叫了两声,从桌上一跃过去,把另一条道也拦住了。其他的几只小猴也纷纷围了上来。 “不交买路钱,休想从这儿过去!”猴妖龇着尖牙吼道。 徐守光一见这猴妖明显是不想放他们过去,便笑着问道:“这买路钱怎么个交法?” 猴妖见徐守光问这,便心想着面前这软蛋服软了,于是张口便说:“金银珠宝,灵芝药草,若都没有也没关系,我猴五爷给你个机会,留下一只手也行!” 一听这所谓猴五爷这般说,徐守光笑了笑,对着眼前猴妖说:“那成,你可瞧好了...” 猴五爷一听,立马伸直了脖子贪婪地看向徐守光,想看看他要拿出什么好宝贝来。可就在这时,徐守光一个巴掌扇了过来,直接把那猴五爷打的原地转了三圈,趴在了地上。众小猴妖见状,吃了一惊,连忙七手八脚地把那猴五爷扶了起来。 猴五爷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他揉着脸蛋,刚刚被扇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而后他恶狠狠地看向徐守光:“你敢打我?” 徐守光瞧见猴五爷脸上那清晰的五指印,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是你让我给你留个手印的吗?一个不够,我还有...” “....臭小子,你竟敢戏耍我,当真活得不耐烦了!”猴五爷怒了,而后他一挥手:“小的们,去把这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给我砍成人棍!” 小猴妖们一听猴五爷下了令,纷纷龇着牙就要冲上去,而就在这时,从柜台处传来一个声音:“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在我这里撒野!” 这声音一出,众猴妖瞬间都不敢吭声,几只小猴妖纷纷从桌上爬了下来,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凳子上。而方才还嚣张跋扈的猴五爷,此时也乖巧地像只小猫,弓着身子几步小跑到了柜台前方。 徐守光也很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这群顽劣的猴子也如此听话。他转过头看向柜台,只见柜台上方空空的,没看到什么人影。 “猴五,是你呀!”那声音显然认识这猴妖。 猴五爷连忙一个劲的摇头摆手,而后它手指指向徐守光说道:“不是我,不是我,是这俩不知死活的凡人,他们进来就搞事,我也只是帮着您去教训教训他们!” 徐守光这才晓得这掌柜的个子矮,于是他站起身来,想猴五爷前方看去。只见一个矮状的身躯站在猴五爷面前,他浑身黑毛发亮,小眼睛,长鼻子,龅牙齿,看上去十分眼熟,这不就是之前那大鼹鼠吗! 大鼹鼠也顺着猴五爷的手指看了过来,他一瞅见徐守光,原本小小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几分,赶忙笑着迎了上来:“徐大侠!是你呀!” 徐守光也挺惊讶,在这里居然能遇到个熟人,于是笑着答了句:“哈哈,是啊。这不天有些晚了,就来这住个店。” “哦,徐大侠要住店呀...快,把最好的天字号房给徐大侠腾出来!”大鼹鼠大声喊着,柜台那边便跑出另一只大鼹鼠,抱着床被褥便朝着一个装修明显更好些的房间走了去。 徐守光瞪圆了眼睛,指着那只抱着被褥的鼹鼠问道:“你儿子长这么大了?” 大鼹鼠看了过去,连忙摆手:“哪里哪里,那是我二哥,来我这儿帮忙的。” “哦。”徐守光点点头。 见大鼹鼠和徐守光聊的正起劲,猴五爷也看出俩人关系不错,连忙对着手下几只小猴妖偷偷使了个颜色,几只猴妖便一齐慢慢向通道处移了过去。 “慢着,你买路钱不要了?”徐守光叫住了猴五爷。 第六十六章 猴五爷本来想偷偷摸摸就这么溜走的,但被徐守光这么一叫,瞬间冷汗流了一脑袋,他哆哆嗦嗦地说:“不...不要了,之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黑三爷的朋友徐大侠,还请徐大侠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大鼹鼠黑三爷一听,这才晓得原来这猴五爷想敲徐守光一笔,顿时眉头一数:“怎的,来我店里敲竹杠敲到我兄弟头上了?” “不敢不敢,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猴五爷一听黑三爷这话,连忙跪了下来。 “哈哈哈,反正我也没吃亏,这次就放了他吧。”徐守光倒是很豁达。 见徐守光也不追究,黑三爷也就借坡下驴,对着猴五爷大喝一声:“看在我兄弟的份上,这次饶了你,下回再让我看到,小心扒了你的猴皮!还愣着干什么,等着开席吗...快不快滚!” 见黑三爷发话了,猴五爷这才领着一帮猴子猴孙们灰溜溜的从一个通道溜了出去。 徐守光见黑三爷在众妖怪面前如此有派头,完全不似前些天那个被大赤链蛇欺负的大鼹鼠,不禁好奇问道:“我说大鼹...不,我说黑三爷,这几日不见,如今的你怎么做到的,竟然在众妖怪中如此威风?” 黑三爷见徐守光问自己,便偷偷把他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压低声音说道:“这还得多亏了徐大侠你们几位...” “我们?”蹲在地上的徐守光疑惑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是啊,那大赤链蛇之前一直带着他的徒子徒孙们在随州这里称王称霸,随州众妖怪因为惧他的赤链毒,于是都避他三分。但自从徐大侠你们几位把那大赤链蛇给除了后,黄皮兄弟还把那大赤链蛇的蛇肉分给了我那些孩子吃,孩子们自打吃了大赤链蛇的蛇肉后,各个都变得身强体壮,以一当十。在加上所有妖怪都知道大赤链蛇是被孩子们的干爹除掉的,所以现在各个都对我毕恭毕敬的。一来是惧怕我那些不得了的孩子们,二来是惧怕他们身后的你们。”大鼹鼠说得那是一个唾沫横飞。 “哦,这样啊...那恭喜你了,黑三爷!”徐守光一抱拳。 “哪里哪里,托几位的福!托几位的福!”大鼹鼠黑三爷现在说话有几分狸那个味儿。 而后,徐守光和黑三爷又好一阵寒暄,直到一只个子大些的大鼹鼠领着几个小崽子端着热气腾腾的菜摆了满满一桌子。徐守光一瞧,都是以菌菇为主。这大鱼大肉吃惯了,换个口味似乎也不错。 徐守光与晁千代坐在桌前,大个子鼹鼠立马给他俩座位前各上了一道热气腾腾的菌菇汤。汤面上飘散着诱人的香气,让人不禁垂涎欲滴。晁千代优雅地拿起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着这美味的汤;而徐守光就没这么讲究了,他毫不客气地捧起大碗咕嘟咕嘟直接往肚子里灌。 “怎么样,味道如何呀?”大个子鼹鼠见徐守光一口气将菌菇汤喝了个干净,于是咧着嘴,龇着大龅牙,笑着问徐守光。 “美味美味!还有吗?”徐守光用袖子一擦嘴巴。 “有,有!马上来!”大个子鼹鼠一听徐守光夸赞,得意坏了,赶紧抱着大碗去后厨去了。 “这是我大哥,黑大郎。它打小就喜欢做菜,一直以来都想做个厨子,我这有间客栈开起来后,便让他做了我客栈里的主厨,这也算是圆了他的梦了。”黑三爷指着大个子鼹鼠黑大郎的背影说道。 “哦,那他还真适合...等等...你的客栈叫什么?”徐守光忽然想到了什么。 “有间客栈呀...” “...那你门口的酒旗上咋写的是‘有问客栈’呢...” “...那上面写的不是有间客栈?” “不是。” “这...这,我不识字,便请了随州妖怪中开私塾的山羊先生来帮忙代笔,没想到这老山羊自己也是半桶水呀...”黑三爷一跺脚骂道。 “不碍事,给我支笔,我给你把那一横给添上,就当是我谢谢你请的这顿饭了。”徐守光一拍胸脯。 “...这,要不还是等吃过饭再去吧...”黑三爷有些不好意思。 “嘿,就这一笔能耽误多少时间呀,写了再吃不迟!”徐守光想起说书先生之前讲过的关公温酒斩华雄的段子。 “...那好吧,那徐大侠请随我来...”黑三爷见徐守光执意要先写完再吃饭,便只好起身引他去。 顺着来时的通道,徐守光与黑三爷一行人很快便来到小木屋门口。徐守光接过黑三爷递过来的一支蘸着墨的毛笔,一跃到空中,胳膊一扫,潇洒地在“问”字中间添了一横,而后轻盈落地,他一撩刘海,问黑三爷:“怎么样,写得如何?” “好!真是太好了!徐大侠,咱们抓紧点,还有好些酒旗没写呢...”黑三爷语气有些敷衍,他似乎挺着急。 “还有?”徐守光眼睛睁得溜圆地看着黑三爷。 “嗯,为了能招揽到更多客人,我这有间客栈在附近挺多路上都有入口,每个入口前面都挂了酒旗。”黑三爷点了点头。 “挺多路口...还有多少个啊...”徐守光好奇问道。 “不算这个的话,还有九十八个...” 九十九个入口,想必是每个孩子都给他这有间客栈挖了个入口和通道... 徐守光无奈,自己吹下的牛,怎么也得做完,于是徐守光跟着黑三爷跑动跑西,一直忙到了后半夜,等再次回到大厅后,原本热气腾腾的菌菇汤都已经凝固成块了。 晁千代等了徐守光许久,一直不见他来,于是便先去那天字号房里歇息了。黑三爷引着徐守光来到天字号房的隔壁,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指着房间门说:“这是本店地字号房,徐大侠也早点歇息吧...” 徐守光累了一晚上,也实在没心思再跟黑三爷寒暄,草草应了声便进屋倒头就睡。 直到第二天晌午,徐守光才睡醒,一出地字号房间门,就看见晁千代正和一群小鼹鼠玩击鼓传花。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一只小鼹鼠在中间敲着鼓,其他小鼹鼠则统一用一只手传,传的不是别的,正是晁千代。 这时鼓声忽然停了下来,晁千代刚好被传到一只个子小小的小鼹鼠手里,这小鼹鼠显然力气没前面的大,这举着举着,就开始东倒西歪起来,而晁千代和其他小鼹鼠则笑个不停。 “难怪这黑三爷可以称霸随州了...”徐守光看着眼前这一幕,一巴掌捂住脸,转身去找黑三爷了去了。 此时黑三爷正在柜台上翻着账本,看着看着就见他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徐守光问道。 “...算了,没什么...”黑三爷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不说了。 “有话直说就是!”徐守光一皱眉头。 “这今早到现在就没几个客人来...”黑三爷又叹了口气。 “咋了,那猴子使坏了?”徐守光问道。 “不是,不是!他哪有这个胆啊。”黑三爷连忙摆手,顿了顿又接着说:“最初我也不知道是为啥,于是我便去一个店门口,见着一个原本想住店的小耗子妖,它只是瞧了一眼酒旗上的字,便扭头就走了,我急忙追上去,问它为何呀...” “为何呀?”徐守光也好奇。 黑三爷说道这里,又叹了一口气:“那小耗子妖说他是慕名要住我们‘有间客栈’的,我上前拉住他跟它说我们这就是,结果那小耗子妖直接一甩手,指着我鼻子就骂,说我是个冒牌货。” “这是为何呀?” “它说我们随州十里八乡所有小妖怪的字都是那山羊先生教的,间字中间没有那一横!”黑三爷看徐守光的眼神似乎有点奇怪。 “...”徐守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没事,我已经打发我二哥去找山羊先生再订做一批酒旗了,到时重新换上便是...” “...”徐守光彻底无语了。 调整了好一阵子后,徐守光总算缓了过来,他见此刻黑三爷正好也不忙,便问道:“黑三爷,有个事儿求你帮个忙...” “啥事?只要你别再乱改我酒旗都行!”黑三爷此刻心思都在酒旗上呢。 “...”徐守光现在听见酒旗就头疼,他顿了顿,而后说:“我们从云梦泽回来后,也没个马儿做脚力,黑三爷要是方便的话,帮我搞两匹马儿来呗...” “哦,这个好说,我一会就给你弄来。”黑三爷拍着胸脯答应道。 徐守光先谢过黑三爷,而后一回头,见晁千代和小鼹鼠们还玩着呢,徐守光既不想加入他们,也不想打扰他们,于是便独自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小白的声音突然在徐守光耳边响起:“徐守光,前几日你斗败柳天行后,我便将他的妖力收了进来,直到刚刚才完全吸收完。我现在的能力又有了一些提升,你把那玉佩拿出来,我试试看能不能再帮你解开一部分封印。” 听小白这么说,徐守光连忙把玉佩掏出来拿在手里,和以往一样,玉佩中慢慢浮出一幅黑白画卷。 这次画卷一展开,就见之前那个衣着华贵、温文尔雅的王妃,怀中抱着一个襁褓,正焦急地左右踱步。这时,一个王府侍卫统领打扮的人一推门,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进门后,那侍卫统领见着了王妃,连忙单膝跪下,一抱拳道:“王妃,神策军已将我杞王府给团团围住了,杞王殿下正带着兄弟们与神策军交战,他让属下前来护送王妃先行离开!” “杞王还在,我又怎能走!快,速速带我去杞王殿下那里!”王妃急着眼泪流了出来。 “杞王殿下料到王妃必然不肯先离去,便让在下转告王妃,要您想想您怀中的复儿!” “复儿...”王妃听罢,低头看着襁褓众那婴儿的脸,眼泪滴在婴儿的面颊上,婴儿顿时哭了出来。 “王妃!您在这里,杞王殿下必然分心,这样反而更危险,您还是让属下先护送您跟少主逃出去吧,只有您安全了,杞王殿下才可以毫无顾忌地突围...”侍卫统领那满是泥污的脸上两道泪痕清晰可见。 王妃看着怀里的婴儿,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好!请王妃带上少主跟紧属下,此时杞王殿下正亲自带兵把神策军主力吸引至王府东南角,咱们就从西北角突围!” 说罢,侍卫统领引着王妃来到了门外。门外还有十来个王府侍卫,见侍卫统领和王妃出来,便自觉护在了两边。一行人穿着小道,很快便来到了王府西北角。侍卫统领一跃跳上院墙,往外一看,果然把守此处的神策君并不多,也就十来人,他对下方众侍卫打了个手势,于是众人纷纷上墙,一齐跃下,将把守此处的神策军迅速砍杀殆尽。 但这动静却惊动了不远处的另一队神策军,护军中尉一见杞王府侍卫护送着一对母子杀了出来,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连忙指挥手下神策军杀了过来,自己则从身后掏出一把弩,对天放了一支响箭。 响箭尖锐的声音立马吸引了周围所有神策军的注意,越来越多的神策军向这边涌了过来,侍卫统领正提着刀要迎上去,却被身边一位王府侍卫一把拦住:“大人,王妃和少主还得拜托您,这里就交给我们了!”说罢,这侍卫举起握着刀的右手,对着其他人大喊:“为杞王尽忠!”而后便迎着潮水般涌来的神策军冲了上去。 其他侍卫见状,也不畏死,纷纷喊着:“为杞王尽忠!”而后也都迎上前去,用血肉之躯阻挡住神策军。 侍卫统领眼中尽是泪,他一咬牙,低下头对着王妃说道:“请王妃随属下快走!” 王妃点了点头,怀里抱着婴儿,跟着那侍卫统领穿进了小巷子中。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徐守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那王妃怀中婴儿真是他,那他的父亲杞王生死如何,王妃又是否成功逃脱了,徐守光想着这些问题,脑袋不禁一阵发胀。 “看来还得去一趟邓州问一问杨公...”徐守光心里想着。 第六十七章 一个时辰后,地字号房间内,徐守光正躺在床上想着跟自己身世相关的事儿,就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他起身去将门打开,原来是黑三爷。 “徐大侠,脚力我搞到了,只是...”黑三爷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 “只是咱随着这儿地处偏远,我问了好些妖怪,都没个正儿八经的马儿,实在没办法,我便给您弄了两头驴子。你看...”黑三爷试探问着。 “哦,有驴子也挺好,总比用两条腿强!”对于黑三爷能在这么短时间弄到两头驴子,已经超出徐守光原本的预期了。 “那成,那驴子我就拴在客栈门口。”黑三爷想了想,又补充了句,“你们之前进来的那个门口。” “好的,那多谢黑三爷了,我们在这里也叨扰一日了,一会我们便出发了,提前跟你说声。” “不叨扰,不叨扰的!现在世道不太平,那您路上也请小心。日后若有机会,也欢迎常来咱这‘有间客栈’。” “好的,一定,黑三爷多保重!”徐守光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而后便叫上晁千代,从来时的通道出了门。一出门口,果然在旗杆子上拴着两头驴子,二人解下缰绳,跨上驴子便沿着道路向北边继续前行。 驴子终究不比马儿,一连走了好几日,徐守光和晁千代才又回到了之前的襄州。这几日再没遇到什么客栈,二人若是遇到人家,便到人家家里凑活一晚,若是没遇到人家,就在荒郊野地里生一团篝火将就一夜。如今刚到襄州,徐守光和晁千代便找了个看起来还挺干净的客栈住了下来,好好地歇歇脚。 一夜无话,第二日,徐守光起得早,也没去找晁千代,就去襄州城的东市逛逛,好补充点什么物资。逛了一上午,徐守光把各种调味料啥的都补了个遍,而后便往回走。 走着走着,徐守光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个穿着道袍,手拿桃木剑的道士,连滚带爬地从他面前穿了过去,道士后面还追着个几个人,那几人边追边喊:“许道长,你可不能走啊!” 那姓许的道士才不管后面那帮人怎么喊,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跑,一边跑着一边丢下一句:“不行!那妖物太凶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时,街道两边的人也纷纷议论着。 “黄家那小娘子也不知道招了个什么鬼东西在身上,一天到晚捧着个破铜镜,不吃不睡的,人现在都憔悴得不成样了!” “可不是嘛,她家人为了她也是请了好几位法师来了,都瞧不出个什么来,于是这才花大把银子请了那许半仙许道长来瞧,但方才见许道长那样,估计是瞧出了点门道,但是对付不了...” “哎,可惜了黄家那小娘子一副好皮囊...” “你叹什么气,人家黄家小娘子就算这样也轮不到你,别人李家大公子老早就给黄家下聘了。” “你知道什么,李家一听黄家小娘子出了这事,连夜就把婚给退了...” “当真?” “骗你作甚,人家李家大公子现在跟他表妹好上了...” “那个做铜器生意的霍老爷的女儿?” “可不是吗,要我说他俩才是真般配,一家拿下全襄州的布匹生意,一家揽下了全襄州的铜器生意,这才是门当户对!” 徐守光其实也没想听这些八卦,只是随着他修为的增长,耳力也是越来越好,别人说些什么,他都能听得个真切。 这众人还继续议论着,不过徐守光已然没兴趣听下去了,他自顾自地向着回客栈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徐守光瞧见路边支着一个贩玉器的摊子,摊子上摆着好些漂亮的玉镯。徐守光想着买一对玉镯来送给晁千代,于是便到那玉器摊子跟前去挑镯子。 徐守光正挑着镯子,突然从后面慌张冲出一人来,撞了徐守光一下。这人撞了徐守光之后自己反而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就向前方栽倒下去。这不巧的是在那人前方正巧有一块棱角尖锐的大石头,眼看这人脑袋要撞上这大石头磕个头破血流,徐守光连忙舍了手中的玉镯,伸手去将那人给扶住。 徐守光一把将那人扶住,一看,这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许半仙许道长。想必是这许道长躲黄家人躲急了,便撞在徐守光的身上了吧。徐守光将许道长拉了起来,许道长也没功夫道谢,拔腿便要继续跑,可这时黄家那几人也都追了上来,其中一个年纪稍长些的一把拉住许道长的衣服,说道:“许道长,你收了我家的钱,不能就这么走了呀!” “黄家大郎,钱我退给你们便是,你家小娘子的事我真的管不了啊...”许道长哭丧着脸说道。 “...也罢,那你把那一锭金子还回来...”黄家大郎想了想,既然这许道长铁了心不愿意再去,强逼着也不是办法,索性把金子讨回来得了。 许道长听罢,也不含糊,从怀里掏出一锭半个拳头大小的金子,塞到了那黄家大郎的手里。徐守光正站在边上瞧着,心里惊叹着:“原来这替人消灾驱鬼这么挣钱啊!” 突然,他的衣角也被后面人拉了一下,他回头看去,只见是玉器摊摊主。摊主指着一边倾倒的车子和摔碎了一地的残片,一脸愤怒地说:“小子,你方才把我这车子给撞倒了,这一车的玉镯子全毁了,这你是不是得赔我!” “我?”徐守光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鼻子问道。 “废话,不是你是谁...”摊主怒气又添了几分。 徐守光这才想起自己方才救那许道长一时情急,竟不小心把这车子给撞翻了。 “...我,我这也是为了救那道士啊...” “我管你救谁!我只知道是你打翻我车子的,你快些赔我银子,否则我便拉你去见官!” 徐守光见摊主不依不饶,心想着我是为了救那道士,那这银子也得那道士出才是,于是回头准备去找那许道长要银子。可这一回头,才看见那许道长给完银子后,人早就跑得老远了。 徐守光急忙转身要去追,可这摊主一看这动作,以为徐守光要逃,于是两只手死死抓住徐守光的袖子,大声喊道:“好你个贼人,还想跑!” 这下可把徐守光整得无奈,只好问摊主:“...赔你多少?” “一车镯子原本要卖个二百两银子的,你赔我一百两就算了...” “一百两!”徐守光把手伸到怀里,他身上也就几粒碎银子,怎么也凑不够一百两啊。他正想着该怎么办,突然一抬眼,瞧见黄家几人收回了金子后也正准备离去。 “慢着!”徐守光对着黄家大郎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黄家大郎一听身后好像有人唤他,便站定回头瞧了过来:“你喊我?” “嗯!不瞒几位,在下拜在五龙宫东瀛子门下,也算是个游方道士,方才听闻几位兄台说家中有小妹中了邪,在下恰好会那么一点除妖驱邪的法术,不如几位让在下去瞧瞧看。” “大哥,那许半仙都办不成,这小子看起来毛都没长齐,怎么能行!依我看,多半只是想混个饭吃...”黄家几人中年纪稍小一点的一个说道。 听这人这么说,徐守光连忙说道:“在下除妖驱鬼不用吃饭,事成了再给银子,若是不成则分文不取!” 见黄家大郎还有犹豫,徐守光又赶忙补充了句:“不如就让在下试试,反正若是不成,你们也没损失...” 这话果真奏效,黄家大郎想了想,便问道:“那小师傅收多少银子呢?” “你是要多少?”徐守光转头问玉器摊摊主。 “一百两!”玉器摊摊主伸出一个指头。 “嗯,就一百两!”徐守光转头告诉黄家大郎。 “一百两着实不少,不过比起给那许道长的一锭金子,可便宜太多了...”黄家大郎心里盘算着,于是便对着徐守光作了个揖道:“那就辛苦小师傅随我们去宅中一趟了!” “好。”徐守光点了点头,而后便要跟着黄家几人一同走。可这一走,发现玉器摊摊主还死死抓着他的袖子不放,便说:“别抓着了,我这就去挣钱还你...” 玉器摊摊主有些犹豫,他想了想,最后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我这是去除妖...”徐守光提醒摊主。 “我知道,但你若跑了,我空着手回去,我家那婆娘得比妖还可怕!”摊主还是怕徐守光跑了。 没办法,徐守光只好一路被玉器摊摊主拽着袖子,跟着黄家几人去到了黄宅。 进了黄宅后,黄家大郎把追许道长和找来徐守光的事都跟黄老爷子禀报了一遍,而后黄老爷子点了点头,让下人们奉了两盏茶。接了茶后,这玉器摊摊主才松开了徐守光的衣袖。 徐守光没喝茶,直接开门见山:“黄老爷子,茶就不喝了,您直接带我去见下黄家小姐吧。” 黄老爷子本来还想寒暄几句开场的,一看徐守光这么直接,也不含糊,直接唤来黄家大郎,让黄家大郎带着几个下人,与徐守光一同去到小姐闺房。 玉器摊摊主还犹豫要不要跟着徐守光一起去,但终归还是害怕占了上风,便与徐守光说:“我就在这陪黄老爷子说说话,一会你办完了出来找我...” 徐守光点点头,之前听那许道长说这妖挺凶的,他也不想这倒霉摊主也跟着深陷危险之中。 一行人穿过两个院子,便来到了一房间门口。徐守光抬眼瞧过去,只见这房间门框上贴满了黄纸符咒,门前还残留了些许做法事用过的香灰。几个下人到了这里都哆哆嗦嗦的不敢靠近,黄家大郎似乎也有些忌惮,于是便指了指屋子里面,说道:“小妹云儿就在里面,还请小师父自行进去...” 徐守光知道这些人兴许也是被吓到过,便只是笑笑,独自推门进到屋里。一进屋里,徐守光顿时感到一股寒气逼来,门口有个盘子,盘子中饭菜早已冷透了,再往屋里看去,只见地上桌椅歪倒,茶具碎了一地,黄家小姐独自背着身子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捧着一面铜镜自顾自照着。 “云儿小姐...”徐守光试着轻轻呼唤她,但黄家小姐就跟没听到似的,丝毫不为所动,依旧自顾自照着镜子。 徐守光慢慢走近了几步,又试着唤了声,黄家小姐依旧没什么反应。 徐守光再向前走了两步,此时已然到了黄家小姐的身后。这时,黄家小姐像是感觉到了背后有人,忽然一下把铜镜抱入了怀中,而后猛地一下转过身子。只见这黄家小姐脸颊消瘦,面无血色,两只眼睛深深凹陷,眼圈还有些发黑,一看就是很久没睡好过。看到徐守光后,黄家小姐不禁一笑,干裂的嘴唇一张一闭说道:“小郎君,我美吗?” 徐守光不由也退了两步,他看着眼前的黄家小姐,低声问道:“小白,这黄家小姐怎么了?” “应该是被恶灵附体了...” “什么恶灵?”徐守光问。 “不清楚,不过看她双手紧紧抱着怀中的镜子来看,应该是只镜妖...”小白猜测着。 “镜妖?” “嗯,这镜妖会将自己融到被附体之人的镜中的影像里,每夜吸食被附体之人的精血,短则半月,长则两月,被附体之人便会精血尽失而亡。” “那我该怎么办,斩断她手里的铜镜吗?”徐守光问道。 “不行,这镜妖此时已经融入了黄家小姐的镜中身体里,若斩断铜镜,镜妖虽会死,但这黄家小姐也会跟着一起死去!” “...那怎么办?” “要先把这镜妖从黄家小姐体内引出来才行。” “怎么引?” “镜妖通常为妇人的怨气所化,这些妇人生前爱美,但或许遭到了背叛,或许爱而不得,便产生了很重的怨气,怨气融入了铜镜当中,便化为了镜妖。所以,要将这镜妖从黄家小姐体内引出来,首先就得明白这只镜妖怨气的来历...” “这怎么弄的明白...”徐守光还是不明该怎么做。 “方才,她不是问你问题吗,那你便陪着她演出戏!”小白说道。 第六十八章 “小郎君,我美吗?”黄家小姐黄云儿又问了一遍。 眼见满屋子一团糟,此刻的黄云儿又是憔悴地脱了像,这话怎么听就怎么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这让徐守光也有些头皮发麻,但徐守光强忍着这种不适感,心想着就陪她演出戏吧,于是徐守光眼睛瞥向一旁,努力咽了口口水:“美,美!美得不可方物!” “哟,小郎君,瞧你那油嘴滑舌的,净瞎说...”黄云儿这话看似撒娇,却总透着些阴邪的气息。 “没...没瞎说,句句肺腑啊!” “那既然没瞎说,小郎君为何不瞧人家一眼呢?”黄云儿后面一句话明显提高了些声调。 徐守光无奈,只好用手抹了一把脸,换作一副痴情脸看向黄云儿。可这不看也罢,徐守光这一看,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见此时黄云儿双眼被黑色瞳孔占满,幽黑的瞳孔就像是两个无底洞,自打徐守光和她眼神对上后,目光就牢牢地被那对黑瞳吸了进去,眼珠子一动也动弹不得,连眼皮都不带眨的。 徐守光的意识也清晰地感到眼睛一阵干涩,但此刻的他已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整个人正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要摸向黄云儿的脸。 “这是她的迷魂术,快咬破舌尖!”小白的声音在徐守光脑中响起,徐守光这才反应过来,尽管他身体绝大多数地方已然不受自己控制,但好在嘴巴和舌头都还能动。徐守光赶忙按小白所说的,将舌尖塞入上下牙齿间,而后用力一咬。一阵剧痛感瞬间直击徐守光大脑,紧接着,徐守光就感到口中一股腥甜。而后他使劲眨了眨眼,身体也终于重新回到自己的控制下。 黄云儿,或者说是那镜妖发现徐守光竟然破了她的迷魂术,不由大怒,一手抓起梳妆台上的剪刀,对着徐守光就刺了过来。徐守光连忙向后躲闪,但那镜妖仍是不依不饶,剪刀又是向前一挥。徐守光害怕伤到黄云儿本身,于是也不敢还手,只是一味闪躲避让。 “快用舌尖血吐她!”小白大喊道。 徐守光听到小白喊,想也不想,趁着黄云儿剪刀又一次挥空的时机,一口舌尖血喷了出去,正好喷了黄云儿一脸,顿时,黄云儿脸上沾到血的地方就开始滋滋地冒着黑气,黄云儿尖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弹。 徐守光方才被那镜妖给阴了一把,又被她拿着剪刀追得到处跑,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撒呢,对着倒在地上的黄云儿又是吐了一口舌尖血,随之而来的是黄云儿又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等到黄云儿的惨叫声渐渐停了下来,徐守光这才蹲下身子,靠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黄云儿问道:“说吧,你是何方妖怪,为何要害这黄家小姐?” “哈哈哈!明知故问,这黄云儿的身体乃是至阴之躯,可是修炼的绝佳补品!”此刻黄云儿的表情虽充满了疲惫,但语气却还是十分张狂。 “...我的本事你也看到了,这样,你从这黄云儿身体自己乖乖出来,我便放过你!” “哈哈哈,你以为我会傻到听了你的话,从这丫头身体里出来,好让你杀我吗?实话告诉你吧,这丫头我是要定了!” “...我说,你这又何必呢,你千辛万苦的修炼不就是为了偿前世的怨气吗?不如这样,你跟我说说你有啥心愿未了,我帮你去实现了!”徐守光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 “小郎君,此话当真?”镜妖控制着黄云儿问道。 “自然当真,我徐守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徐守光拍着胸脯说道。 “原来是徐郎,那不瞒徐郎,奴家之前便是被这黄老太爷给害的,他垂涎奴家的美色,便要对奴家用强,结果被奴家的阿爷发现,给打了出去,此后这黄老太爷便怀恨在心,整日寻思如何报复奴家阿爷,只是苍天无眼,终于还是给他逮到个机会,设计害得奴家家破人亡。阿爷死后,黄老太爷便拘禁奴家在黄宅,奴家不堪受辱,便一头撞死在柱子上。”黄云儿说着,竟从眼角流下两滴泪来。 说罢,黄云儿顿了顿,又接着说:“徐郎若是能替奴家将那黄老太爷杀了,那便也算了确奴家这桩心愿,到时奴家自然会离开这黄云儿的...” “这...”徐守光没想到竟然听到这样离奇的故事,一时不知该不该答应她。 “也罢,徐郎既然觉得难办,那还是奴家自己与那黄老太爷的女儿黄云儿同归于尽好了...” “别,别,你切莫冲动,我帮你便是!”徐守光只得先稳住这镜妖再说。 徐守光说罢,便从那黄云儿的闺房中退了出来。黄家大郎见徐守光出来,便马上迎了上去,问道:“小师傅,如何了?” 徐守光摇摇头,这让黄家大郎不免有些失望。 “敢问一下,黄老太爷之前是否得罪过什么人啊?”徐守光想着镜妖说的,便干脆先从黄家大郎那打听一二。 “我家阿爷为人和善得很,邻里有难,我家阿爷都是必施以援手,又怎么会得罪人呢?”黄家大郎手摆个不停。 “那会不会是黄老太爷年少之时有做过什么违心之事?”徐守光又问道。 “住口!我家阿爷从小便读圣贤书,小师傅你休得再胡言乱语!”黄家大郎显然是有些怒了。 徐守光见状也不再多问,只让黄家大郎引着自己去见黄老太爷去了。 黄老太爷见黄家大郎领着徐守光回来了,便问道:“小师傅,可成了吗?” 徐守光看着黄老太爷,想了想而后说道:“差不多了,作祟的是只镜妖,这镜妖本事其实不强,只是还有些小问题...” “小问题?什么小问题...哦,银子好说,我们再加一百两给小师傅您!”黄老太爷一挥手,示意账房先生立马去取银子。 徐守光赶忙一伸手拦住账房先生,而后说:“不是银子的问题...” “那是何事?小师傅但讲无妨!”黄老太爷有些急了。 “这里有些不方便说,还请黄老太爷移步,与我去内堂说话...” 黄老太爷虽不知徐守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救女心切的他想都没想,便同徐守光进了内堂之中。 一进内堂,徐守光关好房门,而后靠近黄老太爷耳朵,小声把方才镜妖所说之事与黄老太爷重复了一遍。黄老太爷听罢,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胡子气得向上炸起:“若是需要老朽的命去救云儿,让老朽舍了这条命去也就罢了,只是何必非要把这脏水泼得老朽一身!老朽自问这辈子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又何来欺凌妇女,又何来设计害人家破人亡!” 徐守光见黄老太爷情绪如此激动,不像是装的,便好言安抚,心中也不禁生出些许疑惑:“难道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他扶着黄老太爷出了内堂,又回到了大厅,而后,他抱着满肚子疑虑,由几个家丁引着,又再次穿过两道院子,来到了云儿的闺房之中。 此时舌尖血的效力已过,黄云儿又背着身子坐在梳妆台前,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铜镜。似乎是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黄云儿并没有起身,也没有转过身子,仍背对着徐守光,冷冷地问道:“那黄老太爷杀了吗?” “没有,我瞧那黄老太爷也不像是坏人,是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呢?”徐守光问道。 “啊!哈哈哈!你还真去问了,哪有什么误会,都是我编的而已!”黄云儿这会才转过身子,笑得前仰后合的。 “你!”徐守光见自己又被这镜妖耍了,心中怒气瞬间拉满,从如意袋中调出涓溪握在手中。 “哈哈哈,想杀我呀!来呀!不怕这丫头有事就动手呀!”黄云儿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见徐守光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黄云儿猛地收住了笑:“哼!半大小子还想套我身世,简直是痴心妄想!不过这也挺有趣的,再陪你玩上两天,等这次满月,我玩腻了,便将这丫头的精血吸干,到时你们就等着给这丫头收尸吧!哈哈哈哈!” 徐守光强忍住怒火,将涓溪收了起来,而后他出门,吩咐家丁们把黄云儿闺房的门锁起来,便又回到了大厅之中。 徐守光见黄家大郎在,于是便问道:“这个云儿小姐是何时患上的这失心疯?” “小妹这样差不多半个多月了。”黄家大郎想了想,而后答道。 “那她手里那铜镜是之前就在这的吗?”徐守光又问道。 “那铜镜?那应该不是,我之前没印象。”黄家大郎仔细思索了下,而后忽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说道:“我想起来,那铜镜是霍家小姐送给云儿的!” “霍家小姐?” “对,她爹经营着这襄州城里最大的铜器铺子。” “...霍家小姐是李大公子的表妹?”徐守光也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对!我记得半个多月前,小妹还举着那个铜镜跟我说,说她未来婆家的人都极好,特别是那霍家小姐,这她还没过门呢,就天天拉着她去逛园子,还特意选了个极好看的铜镜给她...小师傅,莫不是那霍家小姐!” “这我不知道,不过我会去查的。这样,黄兄,你帮我两个帮,一是喊个家丁去趟襄阳客栈,给一位姓晁的姑娘传个话,说我明日再回去,”而后,徐守光又一只玉器摊摊主说道:“二是先帮在下给这位大哥五十两,剩下五十两等事成之后再给他送去。” 自打这黄云儿出事后,黄家上下请了不少法师和道士,但都不如这眼前年轻人靠谱,于是黄家大郎只是稍微思索片刻便同意了。 交代完这两件事后,徐守光便又向黄家大郎问了霍家小姐的住处,而后便只身向着霍府去了。 待徐守光到霍府大门前时,已是酉时,天色已然微微擦黑。霍府大门外挂上了两盏大灯笼,两个家丁站在门外小声地交谈着。徐守光此来目的是来试探试探这霍家小姐,看那铜镜的事她是否知情。于是,徐守光几步上前,对那两个家丁拱手作揖道:“二位大哥,小的是黄家人,受我家大郎差遣,特来向霍家小姐问有关铜镜之事。” 两个家丁听徐守光这么一说,相互看了一眼,而后其中一家丁说:“你先在这等着,我这就进去向我家小姐禀报。” “那有劳了!”徐守光又作了个揖。 等那家丁进去了,徐守光忽然一拍脑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糟了,我忘记了今日还要去请法师,这位大哥,小的先去请法师了,不然又得挨我家大郎一顿好打了...” 那家丁眼神有些鄙夷地看着眼前的冒失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徐守光赶紧走。 徐守光对这家丁作了个揖,而后便一溜烟跑到霍府另一侧,两腿一蹬,轻松便跃到了霍府院墙之上。而后他站在院墙上向里面看了看,瞧见了方才跑进去的那名家丁,于是顺着院墙跳上房顶,在房顶上弓着身子,跟着那家丁一路进了个院子。 这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花草,假山嶙峋,院子前面有一间布置得十分雅致的屋子,屋子门口还立着四尊铜制的侍女烛台。 “禀大小姐,黄家大郎差了个人来,说要请大小姐问那铜镜之事...”那家丁站在院中对着屋子里大声禀报道。 “...跟他说我病了,把人打发走!”屋子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诺!”家丁点头便退去了。 等家丁走后,屋子里又传出来方才那女人的声音:“环儿,你快些去找老爷来,就说那铜镜的事似乎黄家已经知道了...” “诺,奴婢这就去。”声音才落下,徐守光就瞧见一个丫鬟打扮之人小跑着从屋子里跑了出来,顺着路就向前院跑去。 第六十九章 不多会儿,徐守光便在屋顶看到丫鬟带着一个中年男人回到了这里。那中年男人体态有些微胖,嘴巴边上留着一圈不足一寸长的胡子;上身穿着一身华丽且讲究的酱色长衫,领口和袖口绣着金线;下身穿着一条绸缎制成的裤子;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腰带,腰带上还镶嵌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石头。想必这便是霍老爷了。 徐守光来之前就听人说了,这霍老爷经营着襄州城里最大的铜器铺子,但其实这霍老爷也是白手起家的。早在二十多年前,这霍老爷家中还穷的个叮当响,靠捡些破烂铜铁卖钱为生。但一次机缘巧合下,这霍老爷恰巧救了一位茅山道士,从此以后霍老爷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总能捡到些好东西。不久后,这霍老爷就开了一间自己的铺子,叫“霍记铜行”。自打这“霍记铜行”开张后,霍老爷便一直生意兴隆,很快便发展成这襄州城里最大的铜器铺子,并且开了挺多分号。 霍老爷发达后,便娶了一位姓李的千金小姐,也就是李大公子的姨母。两人倒也恩爱,很快这霍夫人便有了身孕。只是天下好事总不能叫一个人都占去了,在生产之日,霍夫人诞下了一个千金,也就是霍家小姐霍灵,但随即这霍夫人大出血止不住,撇下这霍老爷和霍灵父女二人去了。霍老爷自然是悲痛万分,所以对这霍灵从小便是百依百顺。 霍老爷进了屋子,把丫鬟支走,而后便问霍灵道:“怎么回事?” “方才黄家来了个下人,说是黄家大郎的人,过来询问铜镜的事,被我用身体不适打发走了。阿爷,你说他们不会真的发现这黄云儿的病是镜妖作祟了吧...” “...按理说这镜妖的手段,通常都会被人以为是失心疯。他们黄家若是能瞧出镜妖来,莫不是有高人相助...” “哎呀,若是这样,万一那镜妖被除了,黄云儿恢复了之前模样,那表哥他是不是就又会回到那女人身边!阿爷,我不管,我一定要跟表哥在一起,阿爷你一定要帮我!”霍灵的语气似乎都要哭出来了。 “别急,别急,我的乖女儿,阿爷肯定帮你!”霍老爷赶紧安慰起女儿来。 “那,阿爷,你打算怎么办?” “以这镜妖的本事,应该早已融入黄云儿的身体里了,若是强行拔除,这黄云儿也会死,这也正好随了我们的意。但为父怕这镜妖的身世万一被那黄家请来的高人摸清楚了,那就有些不好办了...所以为父今夜便会施个咒语,催动那镜妖快些夺了黄云儿的性命,以免夜长梦多!”霍老爷说到这,语气已然不复方才对霍灵的温柔,言语间带着几分狠劲儿。 听到这里,徐守光已然能确定这镜妖便是这父女二人捣的鬼了。现在他要做的,便是去逼着这父女二人去说出镜妖的身世来历。 于是,徐守光不再掩藏,直接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堵在了屋子的大门口。 霍灵瞧见一陌生人堵在屋子门口,吓得惊叫出声来,霍老爷也吓了一跳,但好歹他也是这么多年的老江湖了,马上冷静了下来,厉声喝道:“什么人!” “我便是黄家请来的高人。”徐守光努力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那你方才听见了?”霍老爷试探着问道。 “听见什么?你们使镜妖害人的事儿吗?”徐守光反问道。 得知徐守光听全了他们的对话,霍老爷上下打量了下徐守光,而后思考片刻,说道:“...这位小师傅,你既然听见了,不如这样,我赠你黄金一百两,你就当没来过,这事儿你以后也就别管了,你看如何?” “一百两!还是黄金!”徐守光眼中闪烁着金光,但他很快便想起来这儿的目的,便点了点头道:“行!一百两黄金!这事我烂在肚子里!” 霍老爷一看用金子能解决这事儿,心中一块石头便放了下来,但这时,徐守光又说话了:“但是...” “但是什么?”霍老爷连忙追问。 “你得把那镜妖的来历也一并告诉我!” “你!”霍老爷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他一指徐守光,嘴边的一圈胡子气得直哆嗦。 “臭小子,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别怪老夫我不客气了!”霍老爷说罢,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口中飞快念着一段咒。“噗”的一声,黄符被一团火焰包裹住,迅速烧成了灰烬。 “徐守光,这老头在使驭灵术。” “啥?”徐守光不知道这驭灵术是个什么。但很快他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阵金属摩擦的吱嘎声,他赶忙回头一看,只见屋子门口那四尊侍女烛台仿佛活过来般,一个个都趴在了地上,如同野兽般用四肢迅速向着徐守光着爬了过来。 离得最近的一只铜制侍女此时已然爬到了徐守光身前,它四肢猛地一发力,整个身躯跃至空中,对着徐守光就扑了过来。空中的铜制侍女脸面部正中间纵向裂开一道锯齿状的口子,仿佛是一张长满利齿的嘴一般,对着徐守光的脖子就咬了过来。 徐守光连忙使出谪仙步,身体向后倾倒,倒在地上,躲过了这致命一咬。但这时,第二只铜制侍女也正好爬到了徐守光的脸前。这只铜制侍女面对着眼前的徐守光,丝毫不带客气地张开那充满尖锐锯齿的口裂,一口便咬了过来。 徐守光见此状,赶忙从如意袋中调出涓溪握在手中,而后将涓溪用力向着那铜制侍女口中一捅。只听“叮”的一声金属碰撞之声,铜制侍女口中只是留下一小段浅浅的刀痕,其他再没别的什么了。徐守光这一击虽没对那铜制侍女造成伤害,但好在他利用这一剑的反作用力把自己给顶了出去,与那侍女成功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而后,徐守光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剩下两只铜制侍女正好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了中间。两个铜制侍女同时向着徐守光扑了过来,徐守光双脚迅速一踮地,人跃到空中。而那两只铜制侍女则撞在了一起,发出一阵轰响。 屋子里的空间终究还是不太够用,落地后的徐守光连忙两步后跳,来到了院子中。这时,方才那两只相撞的铜制侍女也慢慢爬了起来,摇了摇脑袋,而后就跟没事一样将头转向徐守光。而另外两只铜制侍女也悄然包抄到了徐守光的后方,四只铜制侍女将徐守光围在了中间。 “这些是什么鬼东西...”徐守光问小白。 “这便是驭灵术召唤出来的恶灵,这些恶灵附在了铜制侍女烛台身上,变得刀剑不入,水火不侵。”小白解释道。 “那怎么办?”徐守光忙问小白破敌之法。 “躲开它们!”小白只是简单回答了四个字。 “...”这算哪门子破敌之法,徐守光恨不得翻个白眼给到小白。这时,四只铜制侍女同时对着徐守光迅速爬了过来,从四个方向以不同的角度同时扑向徐守光。这次的攻击不留任何死角,徐守光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无法避开攻击。无奈之下,徐守光只好使出了幻鳞,将那绿色半透明的鳞片组成的护盾召唤出来,将自己罩在其中。 铜制侍女全部撞到了幻鳞护盾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好在这护盾足够结实,将铜制侍女们都挡在了外面。落地后的四只铜制侍女依旧疯狂地攻击着幻鳞护盾,眼见这护盾是时限就要到了,徐守光瞧了一眼屋子里面的霍老爷和霍灵,心中顿时生出一计。 只听“哐啷”一声,幻鳞护盾终于到了极限,虚幻鳞片片片瓦解,铜制侍女没有了护盾的阻碍,又对着中间的徐守光扑了过来,这时,徐守光迅速使出一招缠绕,召唤出两根虚幻傀儡丝将正前方的铜制侍女牢牢地捆在地上,而后一脚踏在那铜制侍女的背上冲出了包围,直奔屋内的霍老爷和霍灵而去,他要来一个擒贼先擒王。 霍老爷方才还是见徐守光被自己驭灵术所控制的四只铜制侍女压得喘不过气来,这一转眼的功夫,却突出重围奔着自己这边来了,顿时有些慌了神。他忙令那些铜制侍女来追,但此时铜制侍女相互碰撞到了一块,一时间都没法赶过来。 徐守光速度很快,转眼间便跑到了二人跟前,霍灵吓得缩在了一团,而霍老爷虽然也很慌张,但却横跨一步,挡在了霍灵的身前。 这时,徐守光低声念出:“幻蜈蚣!”只见他身后有一只硕大的蜈蚣虚影立起了身子,张开长着尖锐颚肢的嘴,向前猛地将一口毒雾喷了出去。这便是之前凤凰给徐守光的那枚妖丹,也就是柳天行留下的那枚妖丹,之前徐守光便找个歇息的时间将它用药王鼎炼化了,一直也没用过,正好今夜拿这对狠毒的霍家父女来试试。 毒雾将霍老爷和霍灵笼罩在其中,二人一阵猛烈的咳嗽。这时外面的四只铜制侍女也终于爬了进来,徐守光边躲避着铜制侍女的攻击,边对着霍老爷喊道:“你们父女中了我的毒,这天下除了我,没人能解这毒...” 霍老爷听罢,连忙转身看了看女儿霍灵,只见霍灵的嘴唇一片黑紫色,眼眶发黑。而这时霍灵也看到霍老爷,顿时吓了一跳:“阿爷,你...” 霍灵就算不说,霍老爷也知道自己定是跟她一样。于是他从怀里摸出另一张符,口中小声念叨着什么,而后那张符瞬间点燃,烧成了灰烬。而随着灰烬在空中飘散,那四只铜制侍女也终于不再动弹,又变回了之前的侍女烛台模样。 “你想怎么样?”霍老爷冷冷地问徐守光。 “我想的很简单,你把那镜妖的来历身世事无巨细地告诉我,我要去将那镜妖从黄云儿的体内赶出来。” “...嗯,这镜妖...”霍老爷想了想,而后对徐守光说。但话没说完,便被徐守光打断了。 “慢着,我先说下,我这毒是慢毒,若是得不到解药,十二个时辰后便会浑身溃烂而死。你把这镜妖的事儿跟我说,我呢,办完事了便回来给你俩解毒。霍老爷,你可得想好了再说...明白了吗?” “...嗯!”霍老爷听罢,脸色比中毒还难看,他咬着牙,使劲点了点头,而后接着说:“老夫年轻时曾与茅山一位道长结缘,他赠了我这面铜镜,让我用那铜镜中的镜妖力量来改命,并与我说那铜镜是西晋时皇宫里的,铜镜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晋惠帝的皇后——贾南风。” “贾南风?”徐守光在茶馆里听说书先生提起过这名字,只晓得这贾南风长得奇丑无比,心肠狠毒,是名副其实的一代妖后。 “不错,正是那妖后贾南风。贾南风妒忌一切美貌的女子,她为太子妃时便常因妒忌心杀人,后来独揽大权后更是如此。待到她被赵王司马伦用金屑酒毒杀后,浑身戾气便集聚到了这面铜镜中,成为了镜妖。成了镜妖后的贾南风对美貌女子的妒忌心更甚,那茅山道长将铜镜赠与我时也提醒过我要小心,但老夫当时却被金钱冲昏了头脑,没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以至于我的夫人也被那贾南风所害。” “哦?你夫人不是难产死的吗?”徐守光不禁问道。 “哼!这镜妖的事儿老夫又怎么会让外人知道,所以便编了个谎。后来我又遇见了那茅山道长,将这事跟他说了,我也担心我的宝贝女儿长大后也会被贾南风所害,便向道长寻了对那镜妖的克制之法。道长跟我说这贾南风是死于金屑酒,必然害怕此物,若是日后她要附身灵儿,便可使金屑酒将她逼出来...” “金屑酒?” “嗯,将金箔碾碎成粉末,撒入酒中调匀即可。” “金箔,这么花钱...”徐守光不禁一阵心疼,而后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霍老爷,嘴角微微挑起笑了笑:“霍老爷,这有件事儿,还得请您帮个小忙...” 第七十章 “在下短时间内也搞不到金箔,做不了这金屑酒。我怕没这金屑酒,我事办得不顺利,耽误了给二位解毒的时间...”徐守光一点头脸愁容。 霍老爷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你说我都把这镜妖的弱点告诉你了,怎么着,这金屑酒也要我来弄...但他不愧是几十年的老江湖了,立马把这些情绪收敛起来,而后答应了徐守光的要求。 或许是急着让徐守光帮他父女二人解毒,霍老爷很快便配好了金屑酒,而后把这金屑酒装进一个酒壶中,双手捧着酒壶,递给了徐守光。 “高人啊,这酒壶之中便是金屑酒了,待你见了那黄云儿,你只消把这酒壶盖拧开,放在她鼻子前让她闻上那么一闻,她体内的镜妖贾南风便会被吓出来,到时你再趁机收付她便是...” “好,那多谢了!”徐守光心想着这父女二人还要靠自己解毒,想必是不敢在这事上耍花招,便拿着金屑酒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霍府。 等回到黄家,已是接近亥时了。黄家大郎把徐守光的怀疑也跟黄老太爷说了,一家人都还没睡,见徐守光回来,赶忙围上去问情况。徐守光把那镜妖的事大概说了一下,而后便让黄老太爷安排下人把黄云儿所在的院子封住,不让其他人进入,而自己则拎着那壶金屑酒进了黄云儿的闺房中。 “哟,是徐郎呀,这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来我这里是要做那些事呀...”黄云儿声音中充满了妩媚,而后她又仔细打量了下徐守光,见徐守光长得十分俊朗,不由淫邪之心顿生,说道:“若是徐郎能把我陪高兴了,说不定我心情一好,便放过这丫头了...” “哈哈哈,好啊。不过这夜还长,咱们不急,不如先饮些酒助个兴...”徐守光说罢,便把酒壶拎到了桌子上,自己找了一张凳子坐下,将倒扣在桌面上的两个杯子给翻了过来,给自己斟了一杯。 “哟,徐郎好情调呀...”黄云儿见此情景,便扭着腰走了过来,坐在了徐守光的对面。徐守光见她坐下,便也将她面前的酒杯斟满。斟满酒后,徐守光端起酒杯开始介绍:“我这酒呀,是从我家乡嘉州带来的,人称‘闻香倒’。这酒喝起来是有讲究的,若是端起就喝,这酒有些苦涩,难以入口;但若是先闻闻酒香,而后再喝,那滋味便是神仙也得赞不绝口!” 徐守光说罢,便把酒杯放在鼻子面前,使劲的嗅上一口。 “好一个‘闻香倒’,那我也来试试...”黄云儿说罢,也学着徐守光的样子,将酒杯凑近鼻子,轻轻一闻。这一闻,黄云儿,或者说是她体内的镜妖贾南风,立马从酒中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铅汞味道。 顿时,黄云儿脸色猛然一变,尖声惊叫道:“啊!金屑酒!”而后黄云儿浑身无力地向前趴到在桌子上。从她的身体后方,猛地窜出来一道黑气,黑气很快凝聚成一个女人,想必就是镜妖贾南风的真身了。 这贾南风果真长得极丑,皮肤黝黑,五短身材,塌鼻子,小眼睛,龅牙齿,头发稀稀疏疏的。徐守光见了后,心里直说这史官大人们冒死记载,诚不欺我呀! “臭小子,你竟敢骗我!”镜妖贾南风歇斯底里地吼着。 “彼此彼此,你之前不是也消遣过我吗?现在只当是扯平了。”徐守光笑着看向眼前的镜妖。 “臭小子,我本不想与你计较,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我,实在是欺人太甚了!”镜妖贾南风说罢,右手在空中一挥袖子,召唤出一面半人高的虚幻大铜镜。而后她将胳膊伸入那虚幻大铜镜之中,铜镜表面立马涌起阵阵涟漪。紧接着,镜妖贾南风似乎在那大铜镜中抓住了什么,开始把那东西向外扯,渐渐地,一柄一人多高的长戟便被她从铜镜中扯了出来。 之前那面半人高的虚幻大铜镜便渐渐消散,镜妖贾南风将长戟握在手中,口中厉声喝道:“受死吧!”随即,便将长戟向徐守光刺来。 徐守光连忙从如意袋中调出涓溪握在手中,见长戟将至,徐守光一个侧身便躲到了一边。但不想这时,徐守光身边突然出现了一面虚幻铜镜,从那虚幻铜镜中也刺出一柄一模一样的长戟,长戟直刺向徐守光的咽喉,徐守光连忙使出谪仙步,身子一歪,重心向下一沉,躲过了这次攻击。 见一击未中,贾南风左手也一挥,在徐守光另一侧也召唤出一个虚幻铜镜来。 这时,小白的声音在徐守光的耳边响起:“徐守光,要小心,这镜妖能穿梭于镜子中,同样,她也能把镜中的倒影召唤出来,镜子越多,危险越大。” 小白话音刚落,镜妖贾南风隔着老远对着徐守光方向将长戟向前一送,这长戟尖端距离徐守光起码还有三四尺。但这时,从方才镜妖贾南风召唤出来的两面铜镜中,各刺出了一柄长戟。 徐守光听见身后有风声传来,立马向前方一滚,两柄长戟碰撞到了一起,发出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而这时,徐守光面前的镜妖贾南风突然没了踪迹,徐守光连忙回过头去,只见贾南风已然出现在两面虚幻铜镜的中间。 “这是镜妖利用布置的镜子的景象做的移形换影。”小白解释道。 而这时贾南风双手持长戟,向着徐守光冲了过来。而她身边的两面虚化铜镜,此时也像是被绑在了贾南风身上一般,跟着也飞了过来。 靠近徐守光后,贾南风用力刺出手中长戟,两面镜子中的贾南风也同时刺出了长戟。面对三柄长戟同时攻了过来,徐守光倒是不急,微微一弯腰便躲了过去,而后他对着镜妖挥出手中涓溪反击。贾南风见徐守光攻了过来,连忙向后跳开,但徐守光刀法快,显然这贾南风不是对手,向后跳开时小腹上被徐守光的刀尖一刀划过,贾南风与镜子中的两个她同时疼得尖叫出声来。 “哈哈!本大侠的剑法滋味如何?”徐守光手中涓溪指向镜妖说道。 镜妖贾南风将那长戟往地面一插,而后两只手各自伸入了一边的铜镜之中。 徐守光正好奇她拿要拿个啥出来,就见这贾南风两只胳膊同时一抽,又掏出了两面铜镜子来。 “...镜妖可以将镜中之物从镜子拉出来。方才的两个铜镜便是从镜中拉出来的。”小白解释道。 这下贾南风身边有四面铜镜,贾南风将长戟从地上拔了起来,使双手握住,而后挥舞着长戟向徐守光扫了过来。 第七十一章 黄云儿醒来后见屋子里一片狼藉,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那陌生男人脸上还有一道抓痕,抓痕处还渗着血。黄云儿顿时吓坏了,赶忙哭着喊道:“阿爷!阿兄!” 此时众人都等在院子门口,听见黄云儿的呼喊,黄老太爷也顾不上之前徐守光所交代的那些了,直接推开院门。黄家大郎见黄老太爷直接冲进去了,忙张嘴想喊住黄老太爷,但此时黄老太爷一心只有女儿,哪里听得进他的话,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棍穿过院子。黄家大郎气得直跺脚,没办法,也只好一咬牙,赶上前两步,一把扶住黄老太爷,将扶着他一并进到了屋内。 黄云儿一见二人,顿时就跟看到了救星一般,哭着就跑过去,一头扑到了黄老太爷的怀中。黄老太爷见女儿恢复了神志,也高兴地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安抚女儿。哭了许久之后,黄云儿终于把脑袋一抬,看着黄老太爷,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小声喊道:“阿爷,我...我饿了...” 黄家大郎在一旁听见,连忙出门安排家丁去弄些黄云儿喜欢吃的饭菜。不一会儿,两个家丁便端着两托盘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了。黄云儿狼吞虎咽地将那些饭菜全部一扫而光,而后便渐渐在黄老太爷的怀中睡着了。 黄老太爷怕吵醒她,便挥挥手让众人都出去了。徐守光也随着黄家大郎一同出了门,来到大厅中。 “小师傅,这妖怪除尽了吧...”黄家大郎还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镜妖已除,云儿小姐已经没事了。”徐守光也累了一天了,打着哈欠说道。 “哦,那就好!” “那剩下的银子别忘了给人家送去。”徐守光不忘嘱咐一声,随后便向门外走去。 “那是一定的,明日一早我便让下人把剩下的五十两银子送去给到那摊主!哎,小师傅,这都这么晚了,你还去哪?不如就在此歇息一夜,明日一早再走吧...”黄家大郎见徐守光要走,连忙问道。 “还有些事没整完呢...”徐守光没有回头,背着身摆了摆手,便自顾自出门去了。 丑时,霍府内,霍老爷和霍灵在大厅焦急地等待着,霍灵觉得口中有些渴,便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而后她正欲盖上盖子,却猛地一瞟见这茶碗中的茶水表面已然浮着些黑色的血液。她吓了一跳,忙用手在嘴上一擦,只见掌心一片黑血印子。她惊叫出声,霍老爷闻声看了过来,四目相对,都吓了一跳,原来此时二人的鼻孔,眼角,耳蜗都已然流出些黑血来。 “阿爷,这...”霍灵急得都要哭了出来。但此时霍老爷也没有办法,只能等徐守光回来替他们解毒。 “阿爷,怎么办啊!”霍灵的哭闹声让本就烦闷不堪的霍老爷彻底没了耐心,他大吼一声:“吵什么吵!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霍灵从小被霍老爷宠到了天上,从来没有被责备过一句。霍老爷这一吼,顿时把她吓得愣在原地,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禀报老爷,方才有个年轻人到咱们府门口,让我将这张纸条交给老爷您。”一个下人似乎也听见霍老爷发脾气,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而后战战兢兢地说道,手里还捧着张纸条。 “快!快拿过来!”霍老爷赶紧喊道。 下人不敢怠慢,赶紧把纸条送到霍老爷手里。霍老爷一把抢过纸条,双手有些颤抖地把纸条展开,只见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字:“取半边莲、红花草各二两,文火慢炖半个时辰,而后将药汤喝下,可解此毒。” 霍老爷赶紧让下人依照纸条上所写去做,而后他又看向纸条,似乎背面也写着些字。他赶忙将纸条翻到背面,只见上面果然还写的四行小字:“妖术蔽日昏天光,邪魔外道害善良。日后如若不悔改,必有恶报自遭殃。” 稍晚些,徐守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客栈中。其实,对于霍家父女,徐守光大可任他们毒发而死。但之前面对徐守光时,霍老爷挺身将霍灵护住的那一瞬间让徐守光深受感触。这让他想到了之前看到的玉佩中的景象,他会想,如果遇到这样危急的时刻,杞王和王妃应该也会像霍老爷一般拦在那襁褓中婴儿的前面。 “虎毒不食子啊...”徐守光长叹一口气,而后他实在敌不过那袭来的困意,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了足足一天,直到第二日下午,一阵敲门声才把徐守光从睡梦中吵醒。徐守光揉揉惺忪的睡眼,下了床去开门。门外是晁千代,她为徐守光带了几个馒头来。徐守光确实也饿了,接过馒头坐在桌前就啃了起来。晁千代也进门坐在桌子另一侧,她用手撑着脸颊,一边看着正啃着馒头的徐守光,一边问道:“昨日到底怎么了?” 徐守光将馒头咽了下去,把昨日除镜妖的事与她大概说了下。晁千代津津有味地听着,而后像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难怪今日我在街上听见有好些人都在说这三家的事...” “什么事?”徐守光不禁问道。 “这李家一听说黄家小姐失心疯好了,便又上门提亲去了,彩礼备了好些,似乎比之前还要多。但这次黄家一口回绝了这门亲事,听你方才说了那些,我才明白过来,换做是我的话,也决计不能嫁入李家!”说罢,晁千代一拳头砸在桌子上。 “哦,还有那霍家,听说霍家那霍记铜行今日一早都贴上了关张的条子,有人也看见霍府门口一大早便有下人进进出出往几辆马车上搬东西,而后霍家人便匆匆乘马车离开了襄州。”晁千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补充道。 “我说你可以啊,随随便便就把这些消息都打听来了...”徐守光不禁对眼前晁千代刮目相看。 “那可不是随便打听的,你昨日让黄家下人来报信时,我便担...”晁千代似乎觉得自己说多了,脸一红,赶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而后便什么都不讲了。 徐守光自然知道晁千代那还没出口的话是什么,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徐守光赶忙低下头咬着馒头,借此来掩饰自己微微发红的脸。 好一阵子后,徐守光似乎想打破这尴尬的氛围,于是开口道:“那咱们休息得差不多了,明日一早便出发吧...” “好啊...” 几日后,邓州境内,一群流离失所的百姓正沿着道路向西行进。忽然从道路两边跳出一伙衣着破烂的盗匪,这些盗匪们手中武器各式各样,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木棍,有的拿着钢叉,有的拿着柴刀。他们拦在那群百姓面前,百姓们顿时吓得乱做一团,四下逃窜。这时,那群百姓后方也出现了几个盗匪,直接把逃散的人给赶回了队伍中。 盗匪们呼喝着让那群百姓安静下来,而后前方拦路的几个盗匪往两边一站,让出了一条道路来,一个赤裸着上身、满脸横肉、嘴里叼着根稻草的胖子扛着一根狼牙棒从那道路中走了出来。 胖子颇为不屑地扫了一眼前方瑟瑟发抖的百姓们,将嘴里的稻草吐掉,大声喊道:“诸位乡亲们,大家不要怕!老子姓黄名彦,江湖人称镇关中!这条道路本泥泞不堪,虎豹横行,是我等兄弟劳心费神才将此路打通。现在尔等走能走在这条路上,全都是镇关中的功劳!但俗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尔等受了老子的恩惠,还不主动表示表示!” 胖子话音落定,那群百姓们便小声嘀咕起来,而后,从中走出一个拄着拐棍,胡子花白的老头,颤颤巍巍地来到那镇关中黄彦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捧出几块碎银子,低眉顺气地说道:“这位大王,近日来朝廷和反贼在我邓州交兵,我等是从前方战场逃出来的百姓,本来就走得匆忙,没带什么家什,所以大家伙凑了这些银子孝敬大王,还望大王行个方便...” 那黄彦只是眼皮微微向下一翻,扫了一眼老头手中的碎银子,脸色猛地一变,怒道:“这么点碎银子,打发叫花子呢!” 老头被这一喝吓得顿时倒退了几步,手中银子掉在了地上,赶紧弯腰去捡,边捡边说:“大王,我们真就只有这些了,您行行好,就放我们过去吧...” 黄彦丝毫不为老头话所动,对着旁边一个黑脸精瘦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黑脸立马会意,几步走上前,一把抢过老头手里的银子,而后冲着身后几个盗匪一招手:“兄弟们,搜!” 黑脸话音一落,后面那几个盗匪立马大摇大摆地走到那群百姓中,挨个抢过他们的包裹翻找起来。而那黑脸说完后便朝那群百姓当中望了望,之后径直走到一个长相颇有些标致的小娘子身前,狞笑着说道:“这小娘子身上不会藏着些什么吧,让老子来看看...”说罢,便伸手去撕那小娘子的衣服。 小娘子自然不从,拼命挣扎,而那小娘子的阿爷也赶忙上前拦着黑脸,黑脸嫌这老头碍事,一脚狠狠踹在那老头胸口,将他踹翻在地上。 “老子看上这小娘子,是这小娘子的福分,别不识好歹!”黑脸恶狠狠地跟老头吼道。 这响动也引起了黄彦的注意,他朝这边望了过来,而后便点着大肚子走了过来,对着黑脸屁股就是一脚:“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对乡亲们动粗!还不快把这老丈扶起来!” 黑脸一瞧,赶紧听话跑上前把老头扶了起来。而后这黄彦一步上前,摸着那小娘子的手说道:“小美人,他没吓到你吧!” 那小娘子吓得赶紧要将手抽回来,但那黄彦抓得紧,小娘子力气哪里够,怎样使劲都无法抽回手来。 “哈哈哈,小美人想必是饿了,老子这就带你去我帐子,那里酒肉管饱!”黄彦稍一用力,将那小娘子一把拉入自己怀中。 “大王,我家姑娘已经许配他人了,他男人是官军,此刻正与反贼交战,还望大王放过她!”那小娘子的阿爷一见,立马跪在地上抱着黄彦的腿恳求道。 “老丈,你别担心,我只是带小美人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这兵荒马乱的,路上不安全。等这小美人的男人回来,让他来找我领人便是。”黄彦说罢,对着黑脸使了个眼色,黑脸立马拽着老头的胳膊将他拉到一边。而后黄彦抬起腿来拍了拍,而后一把拉着那小娘子向外走去。 这时,从道路一端传来一阵“咯噔咯噔”的声音。众人循着声向远处看去,只见两头毛驴正驮着一男一女,摇头晃脑地向这边走来。 很快,这两头毛驴便走到了这伙盗匪的面前。镇关中黄彦朝驴子上看去,男的眉清目秀,有几分英气;而那女的则长得国色天香,美得不可方物。 黄彦看这驴子上的女人看得出了神,原本紧紧抓着那小娘子的手渐渐松开,小娘子趁机抽回手去,赶紧跑回自己阿爷的身旁,而黄彦却跟浑然不知一般。他将两只手在裤子上抹了抹,把汗抹干净,而后双臂一抬,拦在那二人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驴子上的女人说道:“这兵荒马乱的,小美人要去哪里啊?” 谁知那女人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倒是那男人却笑着开口了:“我二人要去神策军邓州大营,敢问阁下可知道怎么走哇?” 黄彦嫌弃地瞪了一眼那男人,没有回答,而后又望向那女人,一脸谄笑地说道:“在下姓黄名彦,江湖人称镇关中!小美人这一路劳顿,想必是有些饿了吧,在下的寨子就在此处不远,不如小美人随在下一起去我那寨子中,那儿好酒好肉管够!” 黄彦话说完,女人依旧不理他,那男人却又笑着开口了:“是吗,那既然黄寨主这么热情,不然咱们就去一趟吧...” 第七十二章 说实话,这黄彦确实不喜欢眼前这小白脸,但他此时说的这句话黄彦确是怎么听怎么顺耳,他赶忙伸手去拉住女人骑着的那头驴的缰绳,而后拽着缰绳就往寨子走。 男人也骑着驴紧跟在后面,他看了看跪着的那帮百姓,便双腿一夹驴肚子,毛驴快走两步,赶上了黄彦,而后男人说:“我说黄寨主啊,这么多百姓你也打算一并请回去做客吗?” 黄彦此刻只想赶紧回到山寨中,好好享受这身后的美人,全然不记得打劫这档子事儿了。徐守光一提醒,他心想着头回要不也在美人面前留个好印象,于是对着身后盗匪大喊:“小的们,今儿先撤了,咱回寨子去摆酒去!” 盗匪们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黄彦一瞧手下盗匪没一个动的,不由一急,骂道:“我说你们这帮猪狗是聋了还是哑了,听不懂老子说的话吗?还不快滚回去!” 挨了一顿骂,这帮盗匪才怏怏地收了家伙,勾着脑袋,跟在黄彦屁股后往回走。但这时,那男人又开口了,这次是对着那女人说的:“我说妹子,你平素里不是最喜欢热闹吗?”他说得很大声,像是故意说给黄彦听的。 黄彦听罢,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而后又冲着手下喊:“小的们,这乡亲们走了大老远的,也是辛苦,不如咱们把乡亲们一并请到寨子中,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众盗匪一听,立马明白了自家大当家的意思,连忙又去把百姓们围住,推推搡搡地往寨子赶。可怜那群百姓,才以为逃过一劫,没想到这么快又被抓去了,纷纷恨透了这男人。 几个老头不愿意走,正打算说些什么借口不去,结果黑脸才不听他们的,挥舞手中的家伙就要打下来,不想那骑驴子的男人一把拦住了黑脸,而后笑着大声说道:“这大当家的要热热闹闹的,兄弟若是把人打伤了,怕是不太好...” 黄彦听见后连忙点头:“对对对!老子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对乡亲们要以理服人,不要动粗!赶紧好言与乡亲们说,让他们跟咱们去寨子里热闹热闹!” 见黄彦如此说,黑脸把本要骂出口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而后努力挤出一张笑脸,咬着牙对几个老头说:“几位老人家,请吧!” 这时,男人也连忙附和着劝道:“几位老人家,一块去凑个热闹吧...” 尽管男人话语温和,但这馊主意就是这男人出的,几个老头把头往一边偏向一边,从鼻子中哼了一声,而后也没其他办法,只得跟着一并往那寨子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在小路上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众人便到了寨子门口,这寨子还挺大的,周围用木头围了一圈一丈高的栅栏,中间大门上挂着块大木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大字——覆釜寨。守寨子的盗匪一见大当家的回来了,连忙大开寨门,出门要替大当家接过手中的缰绳。 若是以往,这大当家的必然立马将缰绳甩给他,但今日不同,他咧着嘴笑着要去接缰绳,别被黄彦嫌挡了道路,一巴掌把那盗匪扇得原地转了三圈,而后黄彦冲那盗匪吼道:“这个不用你,你速去厨子那儿,让他今儿紧好酒好肉做来,要量大,要管饱。老子一会要摆喜宴!” 那盗匪捂着发烫的脸蛋赶紧去办了,黄彦身后那男人也骑着毛驴上来了,对着那女人大声说:“妹子啊,你之前总和哥说要嫁人就要嫁那些有头有脸,家底殷实的大人物,我看这覆釜寨寨子不小,只是这里面的陈设有些简陋...” 黄彦竖着耳朵听着男人的话,前面听得还美滋滋的,但当他听见最后一句话时,黄彦急了,马上回过头来,对着毛驴上的女人说:“小美人莫急,这屋子是略微简陋了些,但要金银财宝,我这可是多得去了!” 女人没说话,那男人听罢却摇摇头说:“这世道不好,我们之前遇到过许多人,个个都说自己有钱有势的,结果到头来都是装腔作势而已。我原本以为黄寨主会是个坦荡之人,没想到竟也是这般无二!哎...” 黄彦一听急了,忙指着寨子最里面一座不起眼的小屋说:“金银财宝全藏在那里,你若不信,便随我去一并去看!”说罢,便领着男人和女人向着那小屋走去。 到了小屋门口,男人和女人下了毛驴,黄彦左右看看,见黑脸还在旁边,连忙上去就给那黑脸一脚,而后用眼睛瞪着他。黑脸挨了踢,赶忙背过身子向远处走去。 见身边除了男人和女人再无他人,黄彦这才从裤裆里掏出一把钥匙,将小屋门上的锁给打开,而后把门推开,谄笑着对那女人说:“小美人,金银财宝都在里面呢,进去看看吧...” 随后,男人和女人便跟着黄彦进了小屋之中。这小屋中堆满了稻草,黄彦进屋后立马跑到稻草前,一把将稻草给扒开,露出里面大小三个箱子。黄彦把箱子逐个打开,只见两个大箱子里装满了银子,估摸着怎么着也有个几千两;而那小箱子中则装了满满一箱子黄金和玉器、首饰等,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男人慢慢走了过去,从小箱子里面拿出一对玉镯,这玉镯的表面冰凉,色泽均匀透亮,做工也十分考究。黄彦看着男人将那对玉镯拿走,心中虽有些舍不得,但为了能在美人面前有个好印象,便忍着没说什么。 男人拿着玉镯走到女人身前,轻轻说:“千代,把手给我...” 女人顺从地将纤纤玉手放在男人手中,让男人把玉镯给自己带上。 “喜欢吗?”男人问道。 “嗯...”女人红着脸点了点头。 “喜欢好!喜欢好!我这还有好多...”黄彦双手在那小箱子中一捞,抓起一把翡翠玛瑙首饰,而后眯着眼睛看着女人道:“只要小美人你跟了我,这些就都是给你的!” “谁稀罕你那些破玩意!”女人终于忍受不了黄彦那龌龊样子,从背后摘下红色油纸伞拿在手中,指着黄彦喝道。 “你...”黄彦见女人突然发脾气,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她。 男人见了,赶忙笑着解释道:“黄寨主,她不是这个意思,其实东西都挺好的,只是你就差了点意思...” 黄彦原本还以为男人是为自己说话,听着听着突然觉得话里味道不对劲儿,赶忙把脸转向男人,怒喝道:“小子,你说什么!” “哦,怪我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这里的要是没你就好了...”男人又郑重其事地解释了一遍。 这下可彻底把黄彦给惹怒了,他一把抄起靠在墙根的狼牙棒,对着男人就挥了过来,而那男人只是一个侧身,便轻松躲了过去。男人躲开后迅速转身就是一脚,这一脚踹在黄彦的肚皮上,踹得一肚子肥肉乱颤,而黄彦也随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男人的这一脚迅速有力,黄彦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简单,他爬起身来,问道:“小子,你究竟是何人?” “嘉州徐守光。” 没错,这一男一女正是徐守光和晁千代,他们才进邓州,便瞧见这伙覆釜山的盗匪打劫百姓,于是便干脆直接到这寨子里,端了这伙盗匪的老巢。 “原来是徐兄弟,我与您二位无冤无仇,不如这样,我赠二位一百两银子,咱们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如何?”黄彦疑心重,这藏宝贝的屋子从来不让其他人进,此时自己孤身一人,便想着来个缓兵之计,等出去了再让小的们一起上,收拾了这俩人...不,应该是收拾了这男人,女人还是自己亲自来收拾... “黄寨主,在下也想交你这朋友,只是...”徐守光面露难色。 “只是什么...” “只是我若杀了你,这里的金银财宝都是我的,这么多财宝和区区一百两,您生意做得好,您告诉我该怎么选?”徐守光看着黄彦戏谑说道。 “小子!你别以为我让着你就是怕你,来啊!让你瞧瞧我镇关中的厉害!”黄彦见谈不拢,也不废话,抄起狼牙棒便冲了上来。 这徐守光平日里斗得可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各个都是狠角色,而现在眼前这区区一个山贼头子,武功平平,只能欺负欺负些寻常百姓,又怎么是徐守光的对手呢,很快,黄彦便被徐守光打了个鼻青脸肿。 见自己不是眼前这小子的对手,黄彦也不头铁,向四周扫了一眼,只见晁千代正抱着红色油纸伞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心里一想:“我打不过你小子,我还打不过这丫头吗,看我把她拿下做个人质,等出去了再喊小的们来弄死你...”想到这里,黄彦一步冲向晁千代,左手伸出,对着晁千代的脖子就掐了过去。 徐守光见此情形,无奈地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只听见“叮铃哐啷”一阵乱响,黄彦被晁千代揍得眼睛鼻子嘴巴都肿了起来,活像一个大猪头。 黄彦显然也没料到这么个大美人,揍起人来竟如此狠辣,连忙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可晁千代早就忍了他一路了,才不管他求饶不求饶的,一脚踹在他胸口上,黄彦二百来斤的身体竟向后倒飞出去,直接撞破屋子大门,飞到外面去了。 徐守光原本想着省点力气,先在这里偷偷摸摸把这黄彦干掉,而后再给外面一众盗匪下点毒酒,便轻松解决了,但如今这黄彦被晁千代一脚踢出去了,徐守光无奈,只得从如意袋中调出涓溪,与晁千代一同杀了出去。 这覆釜寨的盗匪人数虽多,但其实都是些乌合之众,三下五除二,便被二人杀了个精光。这可把那帮百姓吓坏了,一众百姓面对如阎罗般的徐守光和晁千代,纷纷跪在地上恳求二人放过自己。 徐守光赶忙扶起前排跪着的几个老头,而后跟他们解释了好久,这些人才终于相信徐守光他们不是坏人。随后,徐守光又带着那几个话事的老头来到了藏宝的小屋,对这几个老头说道:“我说老爷子们,大家伙逃难都没带什么,这有些金银珠宝,一会老爷子们带着大伙儿一块分了吧,到时兴许建新家用得着...” 几个老头之前从未见过这么多金银,又哪里敢要,徐守光又磨了半天嘴皮子,才将这几个老头说服。但几个老头也跟徐守光说他们安家落户用那两箱银子便是,至于那小箱黄金珠宝,说什么也不肯收,非要徐守光带走。 徐守光想了想,这若是自己不拿一份走,这群百姓收这银子也收得不踏实,于是也不再推辞,将那小箱子黄金珠宝盖了起来,将这小箱子收到如意袋中去了。 而后徐守光向那几个老头问道:“几位老爷子,敢问几位可知这神策军军营如何去啊?” “少侠要去那军营?”为首的老头一听徐守光要去那里,不由有些替徐守光担忧。 “正是,在下与杨公相识,得知他正在邓州统领神策军,便要去那里寻他。” “少侠还是莫去的好,这些日子神策军一直在同蔡州贼兵交战,那统领蔡州贼兵的大将名叫秦宗权,据说其手下净是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神策军自打与这伙贼兵碰上,便从来没有胜过。现在贼兵已然压到了神策军军营外,少侠若是此时过去,老朽怕少侠非但这杨公见不到,反而要白白枉送掉性命啊...” “哦,多谢老爷子关心!只是在下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所以还望老爷子给指条道路。”徐守光双手一抱拳,谢过那老头。 “哎,好吧,沿着前面那条路一直向东,过了湍水之后向北走十余里,便可以看到那神策军的大旗了。只是少侠且一定要小心呀!”老头给徐守光指了道路,而后不忘又再三叮嘱徐守光小心。 徐守光谢过老头,而后喊上晁千代,二人跨上毛驴,便又向着东边去了。 第七十三章 半日后,徐守光和晁千代骑着毛驴便到了湍水,之后二人又向北走了约半个时辰,便果然看见了神策军的大旗。 二人正要过去,忽然听见震天的喊杀声从前方传来。二人不知什么情况赶紧拉住缰绳,从毛驴上翻了下来,而后把两头毛驴拉到路边林子中藏好,这才接着树林的掩护偷偷摸摸地向着神策军大营处摸了过去。 待到二人弓着腰来到树林边上时,便看见无数头裹黄色头巾,腰缠黄色腰带,手拿各式兵器的贼兵如潮水般涌向军营大门处。而那军营的大门已然被一根又粗又长的撞木给撞开,一群神策军的盾卫顶着大盾堵在门口,好些弓手聚集在盾卫的身后,他们弯弓搭箭,越过盾卫的头顶或是从栅栏的间隙将箭矢向前射出,以减缓贼兵推进的速度。 好些贼兵被箭矢射中,有的直接被命中要害,立马倒地不起;有的受了轻伤,一咬牙将箭杆折断,而后继续向着大门冲去;还有一个贼兵见身边同伴被射穿了喉咙,吓得直接掉头往回跑去,可刚跑回自家阵营,却被一柄百来斤的铜锤砸中脑袋,脑袋瓜子顿时碎裂开来,脑浆四处飞溅,那场面惨不忍睹。使铜锤的是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将军,这铜锤将军浑身披满坚硬的铠甲,左肩的肩吞是一只面目狰狞的恶鬼脸。他头上戴着一顶厚实的铁盔,铁盔下还罩着一个铁制的张嘴鬼面,鬼面两个眼窝中似乎闪着幽幽的红光。 把守大门的神策军好不容易才将贼兵的这次冲锋给抵挡下来,自己这边也损失惨重,盾卫死伤大半,弓手也有几个被贼兵流矢射中,但好在都没伤到要害,便还站在原地,等待着贼兵的下一次进攻。 铜锤将军抬首望了望前方的战况,见这次冲锋又被挡了下来,气得一铜锤使劲砸在地面上,而后仰头大吼一声。 随着铜锤将军这声吼叫,他身后的贼兵逐渐开始骚动起来,紧接着后面就有贼兵被抛飞了起来,其他贼兵纷纷向旁边躲开,让出了一条道路。而从那被让出的道路中,则走出了一队身高马大、长相怪异的妖兵妖将。 待到这些妖兵妖将来到自己身前,铜锤将军怒吼一声,铜锤直直地指向神策军军营,下达了攻击的指令。收到指令的妖兵妖将们个个兴奋异常,他们的眼中闪烁着狂热和期待,渴望着即将展开的杀戮。他们嚎叫着向着那军营大门处冲了过去,那声音如同野兽的咆哮,而在他们身后,则是被卷起的一阵阵黄沙。 军营内的神策军们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惊恐和绝望。跟贼兵他们尚有一战之力,但面对这凶残暴虐的妖兵妖将,没有人相信自己能在这样的怪物面前活下来,一股绝望的气息瞬间在所有神策军中传开来。 一只牛首人身的怪物一马当先,率先顶翻了大门处的两个盾卫,随后他一把拾起地上的撞木。这撞木少说也有个千把斤,平时需要十多二十人才抬得动,可这牛头怪物却轻易将着撞木给抱了起来。而后他抱着撞木左右转了好几个圈,利用撞木将周围其他盾卫纷纷扫飞。 门口盾卫被扫飞后,大门后的弓手便立马被暴露在众妖兵妖将的面前。一个四臂修罗趁机跳进弓手之中,先是一刀将一名吓得呆住的弓手齐腰砍成两截,而后又使狼牙棒将面前一名转身要逃的弓手脑袋敲碎。紧接着他使肋下双臂握住一杆长枪,对着前方直捅过去,长枪一连穿透了两名弓手的胸膛,将那二人给连在了一起。 这时,四臂修罗身侧有一道影子快速闪过,只见一名个子矮小的奇怪侏儒手持两把闪烁着寒光的镰刀,快速穿梭于神策军士兵当中。他手中镰刀不断地挥舞着,空气仿佛被割裂,发出尖锐的破风声。士兵们在他的镰刀下如同脆弱的芦苇,一个个被无情地斩断,人仰马翻,血花在空气中绽放,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神策军的阵型很快便在这三名妖将的冲击下变得支离破碎,三名妖将身后的妖兵也趁机涌了进来,在人群之中大开杀戒。 正当人们已然绝望之时,一把沉重的链锤敲碎了一只妖兵的脑袋,只见一位身形魁梧的将军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将那链锤收了回去。而在这位将军后面,则跟着另一位身披黑甲、手持弓箭的将军,这将军每次摸出两枚箭矢,往弓弦上一搭,随着弦声响起,便有两只妖兵被利箭穿喉,应声倒地。 “是庞都头和韩都头!”有士兵认出了这两位将军,兴奋地喊了出来,瞬间,希望之火便再次被燃起。 庞、韩二位都头带着一队骑兵在妖兵中冲杀着,瞬间引起了那三名妖将的注意。牛头怪物挥舞着手中的撞木向这边砸了过来,韩都头马术一流,立马一勒缰绳,双腿一夹马腹,让马儿跃起,躲过了这一击。可庞都头却没这好本事,他胯下那高头大马被撞木砸了个正着,嘶鸣一声便整个身子歪倒在地面上。 庞都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而这时那牛头怪物趁机将撞木举起,对准庞都头倒下的地方便狠狠砸了下去。此时若换成寻常人,势必会被这千斤撞木砸成肉泥,但这庞都头不一般,他快速翻身跃起,将手中链锤丢在一旁,双手向上一撑,竟将那撞木牢牢抓住。 牛头怪物见状,大吼一声,抱着撞木便要把庞都头往后面火盆里推。庞都头才起身,身形还未站稳,被牛头怪物这忽然间推了一把,还真是没站住,双脚来回向后退了好多步。眼见就要撞到身后火盆了,庞都头一咬牙,双臂青筋暴起,双腿成弓形抵住地面,瞬间也爆发出一股怪力。这股怪力不输那牛头怪物,撞木也终于被顶住,不得往前再移动分毫。 韩都头自己虽躲过那一击,但见庞都头落马,和那牛头怪物苦战在一起,便急忙弯弓搭箭要来救援。哪像这时突然一道身影快速掠过眼前,原来是那侏儒挥舞着手中镰刀从自己面前跑了过去,紧接着自己的战马两只前腿竟被齐刷刷斩断,马儿痛苦地向前倾倒,而背上的韩都头也一跟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那侏儒见韩都头跌下了马背,脚尖用力一踮地面,紧接着身子猛然一转,整个人又朝着摔落在地面的韩都头这边冲了过来。韩都头反应不慢,从落马之时便蜷曲身体,借着势头一个翻滚便站了起来。站起身的韩都头见侏儒又折返冲了回来,连忙一边后跳拉开距离,一边拉弓搭箭朝着侏儒射了过去。侏儒原本还在全力冲刺,一瞧见箭矢袭来,急忙停住脚步,向一边翻滚躲开。 韩都头见一箭射空,便从箭袋中又摸出一枚箭矢,瞄准侏儒前方便要射过去。但此时,那四臂修罗却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手中钢刀对着韩都头的脖子便斩了过来。韩都头听见身后有风声响起,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正对着自己的脖子飞快斩下。 韩都头大惊失色,但此时的他已然来不及再躲闪了,眼见这钢刀便要将自己脑袋砍下,这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挡在了他的前面,而后就听见“叮”的一声,一把唐刀与四臂修罗手中钢刀咬在了一起。随后来人手腕一番,一刀将钢刀拨开,紧接着手中唐刀一个横斩,将那四臂修罗逼退。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守光。 “注意你身后!”徐守光提醒韩都头。韩都头闻声赶忙回过头看去,只见那侏儒又提着两把镰刀冲了过来。韩都头也不愧是常年征战沙场的老将,迅速调整好心态,将方才那支还夹在指尖的箭矢对准侏儒射了出去。这韩都头的箭又快又准,侏儒此时来不及躲闪,只得将右手镰刀挡在胸前,只听“噹”的一声,箭矢深深地插入了镰刀的木柄之中,木柄瞬间裂开来,随后裂纹越发变大变深,又是一阵“咔咔”声,木柄终于碎裂开来,镰刀头掉在了地上。少了一把武器的侏儒连忙向一旁的树后躲去,而韩都头则又从箭袋中摸出一枚箭矢,追着那侏儒便过去了。 再看这边退开一步的四臂修罗,此时的他已然调整好身形,紧了紧手中的钢刀和狼牙棒,便又对着徐守光冲了上来。但此时,四臂修罗身前突然出现了一把红色油纸伞,伞面在他面前快速旋转靠近。四臂修罗连忙挥舞手中狼牙棒将这红色油纸伞打开,只是从这红色油纸伞后面跳出一个绝美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把细剑,直直刺向四臂修罗的脖子,这女人正是晁千代。 四壁修罗见此,连忙一边躲避一边使钢刀将孤鹜剑拨开到一旁,紧接着他肋下的两只胳膊握住长枪,对着晁千代的小腹刺了过来。晁千代将肩上披帛甩出,一把缠住落霞伞的伞柄,而后用力往回一扯,将落霞伞拉回挡在身前,将那长枪挡住。随后她将孤鹜剑迅速插回到伞柄之中,向前一推,孤鹜剑的剑尖突破伞面,插进了四臂修罗的左肩。四臂修罗吃痛,闷哼一声,手中狼牙棒掉到了地上。 眼见自己麾下的三名妖将竟然都被对手限制住了,那铜锤将军跨上一匹健壮的战马,双腿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带着他飞快地向着军营这边冲了过来。 铜锤将军的目标是正与牛头怪物角力的庞都头,他高高举起手中铜锤,胯下战马快速冲向庞都头。但这时,突然一枚细小的飞针带着破空声快速飞向铜锤将军鬼面上的空洞。铜锤将军连忙使铜锤护在脸前挡住飞针。但就在这遮挡视线的一刹那,徐守光一步跃起,空中一脚狠狠蹬在了铜锤将军的胸口,将他从马上给踹了下来。 落地后的铜锤将军一个翻身站了起来,他看向眼前的徐守光,鬼面下眼窝位置红芒大盛,只见他双腿猛然一蹬地面,高高跃起,手中铜锤对着徐守光猛地砸了下来。徐守光不敢硬接,连忙向后跳开几步躲闪。铜锤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地面深深凹陷了下去,土石四散飞溅。一圈黄沙以铜锤为圆心,向外迅速扩散开来。 徐守光此时已然跳出了铜锤将军的攻击范围,落地后的铜锤将军身体侧转,握着锤柄的手臂向着徐守光的方向迅速甩去,只见铜锤的锤头与锤柄竟然分离开来,锤头向着徐守光快速砸了过去。这一击来得突然,好在徐守光反应不慢,将身子向侧边一歪,这才勉强躲过。 但铜锤将军的攻击还没有结束,此时锤头与锤柄之间还有铁链相连,铜锤已然变成了链锤。铜锤将军右手快速向徐守光侧身的方向一甩,链锤的锤头对着徐守光又飞了过去。 徐守光并没有向后跳开躲闪,反而借着这个机会向着铜锤将军的方向冲了过去。他两步跑到铜锤将军面前,右手涓溪直直刺向铜锤将军的面门。此时的铜锤将军来不及做出躲闪,只得微微侧过脑袋,把要害避开。 只听“噹”的一声,涓溪刺中铜锤将军头上的铁盔,将铁盔和鬼面一并挑落在地。而此时的铜锤将军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只见他长着长长的嘴,嘴里有一口尖锐的獠牙,头顶上竖着一对立起的耳朵,额头前方的一对黄色的竖瞳正恶狠狠地盯着徐守光。 “狗...”徐守光看着眼前脑袋酷似狗头的铜锤将军,不禁惊出声来。 “什么狗啊...这分明是只枨枨!”小白纠正徐守光。 “枨枨?枨枨是什么东西?”徐守光问道。 “大妖天狗的爪牙,性情残暴嗜杀,常取人内脏和血液来献祭天狗,有枨枨出现,或许天狗也正在附近...”小白说道。 第七十四章 小白话音还未落,那枨枨便将手中链锤冲着徐守光甩了过来,徐守光连忙弯腰躲闪,而后一个翻滚近了枨枨的身,手中涓溪正要挥出,却不想那枨枨更快,长满利齿的大嘴一张,对着徐守光的脖子就咬了过来。徐守光见状赶忙一脚蹬在那枨枨的身上,借着蹬出的力量向后一个大跳,和枨枨拉开了七八尺的距离。 见徐守光逃开了,枨枨便又挥动手中链锤,将锤头向着徐守光一甩。徐守光一边躲闪,一边从如意袋中摸出一枚飞针,趁着躲闪动作的掩护,将飞针向着枨枨的面门射去。枨枨的感知能力不错,立马察觉到有暗器飞来。但此时的他身着重甲,不便躲闪,于是他只得连忙抬起爪子挡在脸前,将飞针挡下。 挡下飞针后,枨枨又看向前方,只见徐守光利用这个时机集聚了好些真气在涓溪刀刃之上,涓溪的表面此刻好似有无数的水花在翻涌,只见徐守光左腿微弓,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凝聚了所有的力量。用力挥动手中涓溪,刀刃与空气摩擦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就在这一刹那,一股无形的气刃顿时从刀刃表面急射而出,向着枨枨飞了过去。 枨枨躲闪不及,被那气刃斩打了个正着,只见如巨浪般的气刃将枨枨吞没进去,枨枨身上的铠甲被气刃裹挟着,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嘎吱声。气刃渐渐散去,翻涌的水花也消失不见,枨枨身上的铠甲被气刃切割的破烂不堪,而那枨枨的脸上,也被气刃划出许多到伤口,鲜血淋漓的。 受了重伤的枨枨伸出爪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而后他猛地扑向了身边的一只妖兵,一口咬穿了那妖兵的喉咙,而后抱着那妖兵的尸体大口大口地吮吸着鲜血。妖兵痛苦地挣扎着,但枨枨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仍旧贪婪地不停吸食着那妖兵的血液,直到把那妖兵吸成了一具干尸。 吸食完血液的枨枨双眼红芒大盛,脸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他的身形似乎也大了一圈,之前那套合身的铠甲似乎马上就要装不下他了。这时,枨枨伸出爪子,一把将身上破烂不堪的铠甲给彻底撕碎,而后扒了下来,而胳膊、大腿处的铠甲则被枨枨臌胀的肌肉直接撑开,随即掉落在地上。 此时的枨枨已然变回了一只野兽,他直接趴在了地上,对着徐守光发出了恐怖的咆哮。这咆哮声似乎能直接唤起人们心中的恐惧,就连徐守光听了,也不免有些胆寒。徐守光急忙用双手捂住了耳朵,口中默念金光咒,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徐守光笼罩了起来,有了这股力量的保护,徐守光顿感一阵心安,整个心境便稳了下来。 咆哮过后的枨枨直接趴在地上,四肢同时发力,高高跃起,向着徐守光便扑了过来。没了铠甲的束缚,枨枨的速度快了不少,徐守光只得使出谪仙步,速度将身体后倾,而后顺着势头快步向身后退开。 徐守光人才离开方才站立的位置,枨枨的尖爪便紧随而至拍到了那地面。地面立马被长而锋利的指甲抓出了五道抓痕。每一道抓痕都有一寸来深。枨枨迅速又向前冲了两步,紧跟着徐守光的步伐冲了过去。待到冲至徐守光身前,枨枨迅速挥动两只前爪,朝着徐守光的腰部就横着抓了过去。 枨枨这攻击速度太快,而徐守光此时才刚刚后退躲避,身形未稳,完全来不及再次闪躲。眼见枨枨那漆黑锋锐的爪子就要横着将自己切为两段,徐守光赶忙使出妖丹绝技缠绕。从地面迅速钻出两条虚幻的傀儡丝,死死缠绕住了枨枨的两只前爪。 被傀儡丝捆住爪子的枨枨丝毫不甘心就这么错过一个绝佳的机会,于是他张开血盆大口,横着脑袋对着徐守光的脖子就咬了过去。徐守光连忙举起涓溪,同样对着枨枨就纵劈过去,想要借此把枨枨逼退。哪知道这时枨枨“咔吧”一声嘴巴轰然闭合,一口将涓溪牢牢咬住。 枨枨这一口钢牙着实坚固,徐守光试着想把涓溪抽出来,但那枨枨咬得极紧,徐守光无论怎么用力,那唐刀都拔不出半分。 “既然喜欢,那就拿去好了!”徐守光见枨枨死不松口,便索性一把放开刀把,而后高声念出一句:“火鸟!”,随即,从徐守光背后立马显出一只虚幻的浑身都被熊熊燃烧的火焰所包裹的大鸟,这大鸟向天鸣叫一声,而后猛地张开双翅,一股剧烈的火焰立马从火鸟的身形中涌了出来,朝着前方的枨枨就扑了过去。 枨枨一身浓密的兽毛,立马被这熊熊火焰包裹在其中。被点燃的枨枨在地上不断地翻滚着,痛苦地嚎叫着。过了好一阵子,枨枨身上的火焰终于熄灭了,但枨枨也已然被烧得浑身焦黑,惨不忍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果然这毛多的就是怕火啊...”徐守光心中暗暗吐槽道,而后他捡起方才枨枨因嚎叫掉落在地面的涓溪,准备将那枨枨彻底结果掉。 可就在这时,枨枨忽然一下重新站了起来,他对着徐守光快速挥动锋锐的前爪,将徐守光逼退,随后枨枨想也没想,迅速转头,飞快地向着军营外面跑去。 “这家伙要逃跑...”徐守光从如意袋中调出两枚飞针,对着落荒而逃的枨枨背影射了过去。但这枨枨像是在身后长了眼睛,两步横向跳跃,将那两枚飞针躲过,而后头也不回地迅速奔回了贼兵阵地当中,而后他仰起脑袋对天一阵长嚎,便听见贼兵那边传来一阵鸣金之声。原本与晁千代和二位都头缠斗的三位妖将听见了这鸣金之声,便也不恋战,带着剩下的残兵迅速撤出了神策军大营。 “快!抓紧时间把大门修好!”庞都头对着身后的士兵喊道。而后他转过脸来,看向徐守光的晁千代二人,一脸严肃地问道:“你二人是何人啊?来此作甚?” “在下嘉州徐守光,特来邓州请教杨公一件事。”徐守光一抱拳,而后又指着旁边的晁千代,说道:“这位是在下的朋友,晁姑娘。” “你就是徐守光...”一旁的韩都头听见徐守光的话后马上转过头来。 “正是在下。” “哈哈哈,我叫韩建,与那贼王八是好友,他常与我提起你,说你如何斗龙王的,又是如何护着杨公平安抵达邓州的...一开始我还不信,不过今日见了徐兄弟的身手,看来贼王八那家伙没瞎说!” “哦,是王大哥的朋友啊,那王大哥呢,他可还好?”徐守光赶忙问道。 “此时杨公正亲帅大军在大营正门与反贼主力对峙,那贼王八此时也在那边。”韩建说道,而后他转向那庞都头说道:“老庞,我带这徐兄弟和晁姑娘去找杨公,这边就交给你了!” 庞都头点了点头:“放心吧,有我庞师古在,那帮家伙进不来!” 韩建招呼徐守光、晁千代跟上,便辞了庞师古,三人向中军大帐走去。 一路上,徐守光向左右看去,只见路边躺着许多伤兵。这些伤兵有的断手,有的断脚,有的瞎眼,还有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韩建瞧见徐守光正看向伤兵,便解释道:“若是寻常反贼,那自然好对付,可这秦宗权手下养着许多妖兵,且这家伙本身妖术了得。前日我们与这帮反贼交战之时,也不知道这秦宗权施了什么妖术,竟让那天狗将太阳给吞了!顿时昏天黑地,他的妖兵又趁机掩杀过来,我军抵挡不住,败下阵来,好些兄弟都丢了性命,侥幸捡回条命的,也都或多或少受了伤...” 徐守光默默听着韩建讲着战场上的遭遇,心中不禁想起方才小白说的枨枨出没,天狗便在附近那句话。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中军大帐。中军大帐前,韩建让二人先在外等候,随后自己掀开布帘进到帐中。不一会儿,韩建又出来了,对着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徐兄弟、晁姑娘,杨公请二位进去说话。” 随后,徐守光、晁千代便跟随着韩建进了大帐之中。一进大帐,只见杨复光坐在正中的一张桌案前,前方两侧端正立着三人,并没有王建,都是一身戎装打扮。杨复光见徐守光进来,连忙站起身迎了过来。等到了徐守光面前时,杨复光双手一抱拳,深深鞠了一躬:“之前在均州,多亏有徐少侠拼死护送,杂家才有命到这邓州。许少侠对杂家有救命之恩,请受杂家一拜!” 徐守光赶忙扶起杨复光,连连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杨公一心为保大唐基业,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在下只是略尽微薄之力,是万万受不起如此大礼...” 杨复光听徐守光这般说,便也不再坚持,他拉着徐守光的手,带他走到前面立着的那三人面前,介绍道:“诸位都头,这位就是之前在均州一路护送我过来的徐守光徐少侠。” 听完杨复光的介绍,韩建首先开口:“是我带徐兄弟过来的,我就不介绍自己了。” 韩建说罢,离他最近的一位一字眉将军站了出来,双手一抱拳:“在下晋晖,久闻徐少侠大名,今日有幸一见,果然是英雄少年!” “哪里哪里,晋都头言重了...”徐守光赶忙谦虚抱拳回了一礼。 “在下李师泰,忠武八都之一。”晋晖身后一位黑面将军双手抱拳,自我介绍道。 “见过李都头!”徐守光抱拳回礼道。 “在下王淑,徐少侠救过杨公,以后便也是我的恩人,有啥事尽管找我!”一位面目白净的将军说道。 徐守光听罢正要寒暄,忽然听见帐外一士兵对着里面大喊一声:“报!鹿都头和王都头回来了!”。 “让他俩进来!”杨复光喊了一声。随后,帐子布帘被掀开,从外面进来两人,其中一位便是王建,另外一位则长得豹头环眼,身材魁梧至极。 杨复光见二人此刻都是一身伤,忙问:“怎么了?” “哼,娘的!中埋伏了!”豹头环眼将军愤愤骂道。 “那条小路隐蔽至极,贼兵怎么会知你二人要从那小路绕后?”杨复光不解。 “这俺怎么知道!”豹头环眼将军咬着牙说道。 “王都头,你说呢?”杨复光看向王建。 “回杨公,想必是我们绕后夹击的消息走漏了出去...”王建答道。 “你是说,我们这里有细作?”杨复光向王建确认。 王建点了点头。 杨复光低下头,仔细思索着,好一阵子后,他挥了挥手说道:“大家先退下吧...” 杨复光说罢,便自顾自继续低头思索着。而众都头也都纷纷走出了大帐。 “王大哥!”王建才出大帐,便听见徐守光在身后叫他。他连忙回头看去,见是徐守光,脸上立马露出惊喜的表情:“徐兄弟,你怎么来了!” “我来此向杨公请教些事...” “还是上次那事吗?”王建问道。 徐守光点了点头。王建见徐守光仍不愿意说,便也不问,只是说:“走,徐兄弟,去我那儿,我弄了坛好酒,可惜军营之中不能饮酒,只好请你替我尝尝了...” 徐守光也正好想跟王建叙叙旧,正欲答应,就听见一旁传来一声大吼:“你是何人!” 徐守光循声望去,只见方才那个豹头环眼将军正急冲冲地向着自己走来。王建见状,连忙一步站到徐守光前面,对着那豹头环眼将军说道:“这是我兄弟徐守光。” “兄弟...依我看是细作吧!”豹头环眼将军上下打量了下徐守光。 “鹿晏弘,切莫胡说!之前我与杨公在均州遇险,便是徐兄弟一路护着我们!” “哼!又是均州...王建,不就是在均州救过杨公吗...这事你还要拿出来说多久...”豹头环眼将军白了王建一眼,而后一把推开王建,站在徐守光跟前,用手指点着徐守光的胸口说道:“你!最好给我老实些,但凡让我知道你是细作,我管你有没有救过杨公,都会扒了你的皮!” 第七十五章 鹿晏弘说完后又狠狠瞪了一眼王建,这才转身离去。 “王大哥,这...”徐守光有些歉意地看着王建,他担心因为自己,让王建不好处理与鹿晏弘之间的关系。 王建似乎看穿了徐守光的心思,一摆手说道:“徐兄弟,不必多想,他今天新吃了贼兵的亏,心里郁闷着,要找地方讨回来。这家伙向来与我不合,估计是方才看你们交谈甚密,特地跳出来为难下你,恶心下我。不用去管他便是!”说罢,他瞧见徐守光身边的晁千代,便问道:“这位是?” 徐守光赶忙同王建介绍了下晁千代,而后便问道:“方才其实我也在大帐之中,听闻那秦宗权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王建一听,鼻子中哼了一声:“若是论治理属地,那秦宗权残暴不仁;若是论领兵打仗,那秦宗权寡断无谋。但奈何那秦宗权不知从哪里学来一身妖术,可以遮天蔽日,飞沙走石,引得一群妖兵妖将为其卖命。那些妖兵妖将实力确实不容小觑,自与它们交战以来,我军不知折了多少弟兄的性命。” “那王大哥和杨公可有破敌的法子?” “哪有那么容易有,我们也试了些许方法,也曾用计将那些妖兵妖将们给围住,眼见就要将那些妖兵妖将诛杀,但那秦宗权却在关键时刻唤出天狗吞日,大地之间顿时漆黑一片。借着黑暗的掩护,那群妖兵妖将趁机突围,并在我军中一顿乱杀,让我军损失惨重!” 王建说了顿了顿,看了下四周,确定附近没人后才又说道:“杨公与我等议事,说这秦宗权不除,仗没法打下去。于是便派我和鹿晏弘二人各领一队士兵,从那小道绕到秦宗权后方去,准备趁大部队牵制贼兵之时,直接冲入秦宗权大帐中将其斩首。哎...哪晓得这还才出去,便被贼兵埋伏了。” ”被贼兵埋伏...“ “是啊,那条小路极为隐蔽,我们也是有个本地的老兵,他从小在这里长大,熟知本地地形,这我们通过他才知晓那条路的。可偏偏就是这样一条极为隐蔽的小道,却被贼兵提前设伏,我在后面还好,可怜那鹿晏弘手下的兄弟,折了一大半。” “难怪他发那么大脾气...”徐守光道了一声,正要说点别的,就见大帐的布帘被拉开,一位参军走了出来,瞧见徐守光,便招呼他说:“许少侠,杨公请您进去。” 徐守光听罢,便跟王建说让他先回自己军帐中,自己这边等会自会去找他。王建点点头,便让徐守光快些进去,别让杨公等急了。 徐守光随副官进了大帐,之后副官禀报一声后便出去了。杨复光赶忙招呼徐守光到身边来,而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徐少侠,你也看到我们现在的境地了...” 徐守光默默点了点头。而后杨复光又说:“不瞒徐少侠,我这边有个极为重要的事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做。之前均州时你一路舍命保我,我信得过你,只是这事有些危险,我也一直在犹豫...” “有什么事杨公尽管吩咐就是了,不必顾虑其他。”徐守光也不寒暄,直接说道。 “...那好吧,徐少侠,今早王都头和鹿都头领兵出去准备绕到贼兵后方,但在一条极为隐秘的小路被贼兵伏击了...” “您是说您怀疑军营里有细作?” “是,这策略是我近日来谋划的,直到今日在召集几位都头议事时才将此计告知众将,大帐里也没有其他人了,一定是我身边人出了问题。所以此事我才不敢交给他们去做,只能辛苦徐少侠了...” “在下明白了。杨公放心,在下一定尽快将细作揪出来!”徐守光爽快答应。 之后,徐守光出门让晁千代先去到王建军帐处等着自己,而后又问副官借了一套军服换上,便向其他都头帐中走去。 王淑的军帐离杨复光大帐最近,徐守光便先去王淑处查看。才到军帐前,便看见王淑军帐大开,王淑正在帐中对着一张地图仔细研究。突然,王淑似乎察觉到帐外好像有目光正注视着他,连忙抬起头来看向帐外。 徐守光一瞧王淑看了过来,连忙将头低下来,把头盔往下压了压,而后迅速从军帐前走了过去。王淑瞧了一会儿,也没瞧见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继续低下脑袋去研究地图去了。 徐守光又站在帐外一个角落瞧了一会儿,见王淑也没什么其他可疑的地方,于是便向着李师泰的军帐去了。 李师泰的军帐离王淑的帐子不远,此时李师泰正躺在帐中休息。军帐的布帘是拉下来的,徐守光看不到军帐里,便只好绕到军帐的侧面,想把耳朵贴近了听听里面有什么动静。可徐守光还没到这李师泰的军帐前,便听见帐子中鼾声大作,李师泰的呼噜犹如雷鸣一般,大老远便听见了。 徐守光不禁有些佩服这位李都头,大敌压境,竟然还可以睡得如此安稳。他想着要不换个人先调查下,晚些再来李师泰这,于是他便又顺着道路向庞师古的军帐走去。 此时的庞师古还在之前大门那边,军帐中空无一人。徐守光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里,于是便一溜烟钻进了晋晖的军帐之中。这军帐中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桌案,一张小床,还有一个武器架子。 徐守光稍微看了下桌案上摆着的信件,上面的字歪七扭八的,似乎这庞都头的字确实不是很好看,不过徐守光倒也不能笑话别人,他自己的字也不怎么样。他又在其他地方翻了翻,见没什么可疑之处,便出了帐子,向着晋晖军帐处走去。 徐守光刚到了晋晖军帐前,便见着一个都头打扮之人恰好从帐子中出来,那人出了帐子后,迅速转身,向帐子后走去。徐守光见此人形迹可疑,便急忙跟了上去。那人似乎对军营十分熟悉,一路上左弯右转,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军营中一处相对较为偏僻的地方。 徐守光远远跟在那人身后,只见那人来到一个军帐前,迅速从侧面绕到了军帐后方,徐守光赶忙跟上去,也绕到军帐后方,但却不见了那人的踪影。徐守光四处寻找,忽然见他看见那个都头打扮的人正在一军帐后同一人讲话,那人正巧被军帐挡住,徐守光看不见。但那都头打扮之人徐守光却认得,一字眉,正是晋晖。 此时晋晖似乎也同军帐后那人说完话了,便转身准备离开,正好眼睛少见对面远处躲在帐子后方只露出小半个脑袋的徐守光。徐守光赶忙缩回脑袋,他听见有急促的脚步正朝着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徐守光赶忙一头钻进了帐子里,这帐子似乎是用来囤放军粮用的,里面堆着好些装得鼓鼓囊囊的麻袋,徐守光躲在一堆麻袋的后面,探个脑袋看向帐子门口。只见只几息的功夫,那脚步声也到了帐子附近,不一会儿,帐子门口的布帘被掀开,晋晖提着刀,勾着脑袋进到了帐子中。徐守光连忙把脑袋缩回去,整个人躲在麻袋的后方,仔细听着前方传来的响动。 他听见了晋晖在前方挨个翻动麻袋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似乎马上就要来到他这边了。这时,帐外突然有些许响动,晋晖听见,连忙一掀布帘出了帐子,奔着那响动声去了。徐守光等了会,听声音确认晋晖走远了,这才从麻袋后面出来,将布帘掀开一条缝,通过缝往外面看。 见外面没什么人,徐守光便出了帐子,他没有去杨复光的大帐,而是直接向着晋晖的军帐摸了过去。待到徐守光到晋晖军帐门口时,军帐中没任何动静,晋晖应该还没回来。徐守光赶忙一头钻进去,在帐中一通翻找,看能找到什么证据。 这找着找着,徐守光突然听见帐外传来一阵脚步,他赶忙靠近门口通过布帘的缝隙向外看去,只见晋晖正向帐子这边走了过来。 徐守光被堵在了帐子中,正打算找一处藏身的地方,就听军帐外,有一人喊道:“老晋,有点儿事想请教请教你...” 徐守光闻声又从缝隙中向外看去,只见说话之人是王淑。晋晖听见王淑招呼他,便转身向王淑那边走去。徐守光则趁此机会,偷摸地从晋晖的军帐中溜了出去。 溜出来的徐守光再没去其他地方,径直向杨复光的大帐走去。待副官通传后,徐守光进到大帐中,杨复光问他事情进展如何。徐守光大概把自己所见到的与杨复光说了一遍,而后又在杨复光耳边耳语了几句。杨复光听了连连点头,而后便让徐守光暂且先退下,又使副官去传各都头前来大帐议事。 一炷香后,除了庞师古和韩建要负责巡防工作,其余众都头都来到了杨复光的大帐中。 杨复光见众人到齐,便看着晋晖开口说道:“晋都头,敢问方才你都去何处了?” “回杨公,卑职方才没去哪,就在帐子中待着...”晋晖答道。 “哦?晋都头,方才有一校尉与我来报,说见着晋都头在营寨西北侧与人交谈,敢问晋都头,那人是谁呀?”杨复光问道。 “...那人...那人是在下的一位同乡...”晋晖想了想后答道。 “哦?同乡,哪位,还请晋都头请你同乡来此处,杂家有话问他。”杨复光说道。 “...杨公,那位同乡已经走了...”晋晖犹豫了一会儿后答道。 “走了?” “嗯,是在下让他走的,在下让他回去与我媳妇带封家书...” “是吗?家书中说了些啥呢?” “...”晋晖想了半天,始终没说出口。 “哼!是不是连我营寨布防图都要与你媳妇说?”杨复光大喝道。 “...布防图?这我哪敢!我在家书中就只说我们这里战事焦灼,如若我回不去了,让我媳妇赶紧找个好人家改嫁了...”晋晖赶忙解释道。 “哼!巧舌如簧!那这封信你作何解释!”杨复光将徐守光在晋晖军帐内搜到的一封信件向前方地上一甩,正好甩到晋晖面前。 晋晖忙捡起那信纸一看,只见上面赫然画着整个军营的布防图,兵力配置和粮草补给位置标注得十分清晰。 晋晖看了后大惊,慌忙跪倒杨复光身前抱住杨复光的腿喊道:“冤枉啊,杨公!这布防图不是在下所画!冤枉啊!” 杨复光一下甩开晋晖的手,而后对着帐外大喊道:“来人啊,把晋都头给我拿下!” 帐外立马应声进来几名精壮的士兵,不由分说将晋晖双手架住,便往帐外压去。晋晖还是一个劲地喊着冤枉,可杨复光此时气得手直发抖,又哪里会听他说的。 “杨公,切莫动气!”王淑赶忙上前劝杨复光不要动气,众都头也跟着去一并让杨复光保重身体。杨复光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总算平复了情绪,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晋晖,跟了我好些年了,我一直待他不薄,怎能想到他竟然如此对我...” 众都头见状又是宽慰了杨复光好一阵子,杨复光摆了摆手,让众都头不必担心自己,而后他低声道:“王建听令!” “末将在!”王建立马单膝跪地抱拳。 “晋晖就交由你去审。” “得令!”王建领命后又退回了诸位都头当中。 “李师泰听令!” “末将在!”李师泰答道。 “既然细作已经抓出来了,明日清晨,你便带着五百精兵突袭毁掉贼兵粮草!” “得令!” “鹿晏弘、王淑听令” “末将在!”二人站了出来。 “明日李都头那边得手后,贼兵必然发兵去救。你二人率两千精兵埋伏在道路两侧,等贼兵经过时,你二人便两边夹击,将贼兵尽数剿灭!” “得令!” 接下来,众人又在军帐中商议细节,直到黄昏,才各自散去。 第七十七章 在杨复光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后,全军士气顿时升到了最高点。杨复光见时机已到,一口饮尽了碗中的酒,而后将碗在地上狠狠一砸,命刀斧手将王淑斩首祭旗,而后大军开拔,一切按昨日商议计划进行。 徐守光与王建一路,率领一千精兵跟在鹿晏弘和晋晖部队的后方。清晨的空气又湿又冷,遇到冰冷的铠甲后直接凝结成了露珠,顺着铠甲表面的沟壑向下滚落。一滴露珠滚落到一个士兵的脖颈中,冰冷的感觉顺着脖颈瞬间传遍全身,那士兵浑身一哆嗦,而后他赶忙伸手擦了擦后脖颈,将衣领往上捋了捋,又继续着跟着队伍向前走去。 徐守光将这看在眼里,也不自觉地将衣领向上翻了翻。这时他听见身后不远处好像有个声音在唤他,他回头一看,只见唤他的是一个年轻人,长相有几分眼熟,仔细打量一番,原来是张造。 “徐大哥!”张造赶了两步赶了上来,徐守光对他点了点头。王建也听见声音,回头见是张造,便头一歪,对着徐守光说:“这小子上次在均州,将板河村的村民一路护送到县驿后,便回来了邓州。我之前在均州时说过要把他留在身边的,所以他现在也在我这队伍里,这小子崇拜你得很...” 不等王建说完,张造便开口道:“徐大哥,见着你可太好了,你那剑耍得溜,这次若我能有命活下来,一定得跟你学几招!” 徐守光笑笑道:“放心,一定没事的,等到时我教你!” “真的!一言为定!”张造听徐守光愿意教他,眼中顿时都能放出光来。 “一言为定!”徐守光点了点头。 这时,徐守光忽然听见后方队伍中传来一阵喧闹,紧接着就见两个士兵押着一人过来了。 “禀王都头,抓着一个奸细!”其中一个士兵说道。 “我都说过了,我才不是奸细!”那人不等王建回答,抢着说道。徐守光一听,这声音好熟悉呀,便赶忙看向那人。只见那人穿着一身不合身的铠甲,头盔压得很低,盔沿下是一张俊俏的脸,特别是那一双水灵灵的杏仁眼。 “千代!”徐守光不禁喊了出来。 王建一听,连忙也向着那人脸上看去,果然是晁千代。于是王建赶忙让那两士兵放开晁千代,接着问道:“晁姑娘,你怎么跟来了...” 晁千代低着头,红着脸,活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她两手相握在身前,小声说:“我就是有点不放心...” 王建一只手捂住脸,狠狠地抹了一把,而后他也不好拿主意,便看向徐守光。王建的部队已经到了原本预定的地点,离那贼兵大营的南门不足一里地。此时已然过了卯时,零零星星有些贼兵已然开始在大营附近巡逻,若是现在再回去,极有可能被贼兵发现。于是徐守光也考虑再三,最终叹了一口气,双手一抱拳,对着王建鞠了一躬:“王大哥,现在都已经到了贼兵大营,不如就让她一并跟着咱们吧...” “没问题!”王建点点头,而后对着一边的张造说道:“给你个在你徐大哥面前表现的好机会,一会你负责照看晁姑娘的安危,她若是少了半个指甲,军法处置!” 张造一听是帮徐守光做事,连忙拍着胸脯说道:“王都头、徐大哥放心,我就算丢了性命,也定会护晁姑娘周全!” 晁千代在一边听着,嘴撅起老高,咕哝着:“人家才不需要人保护...”但她一抬眼,正好瞧见徐守光黑着脸看着她,便立马把嘴巴抿起,不再说话。 话分两头,此时李师泰一部已然到了贼兵囤粮的地方,这地方唤作乌屯,距离贼兵大营三里路。此时乌屯之中并排放置着好些板车,板车之上被一块块布给蒙的严严实实的,布底下隆起老高,鼓鼓囊囊的。乌屯之中只有十来个老弱残兵,手中持破败不堪的农具、棍棒什么的。看来这秦宗权收到了王淑放回去的消息,特意调了几个老弱残兵前来送死,而自己的精兵,此刻恐怕正在大营到乌屯的路上埋伏着,只等神策军钻入圈套。 李师泰装模作样地观察了下周围,而后手中长枪一挥,高喊一句:“兄弟们,冲啊!” 话音刚落,他手下的五百精兵喊着杀声就如潮水般地涌进了乌屯之中,迅速将那十来个老弱残兵吞没在其中。 顷刻之间,乌屯便被李师泰所占领。李师泰对着士兵们大声命令道:“把这些都烧了!”但士兵们望着这一车车满载的军粮,都不免有些可惜,便没有一个人动手。 “动手呀,还等什么?”李师泰见众将士都不动手,不免有些急了。 “将军,将粮食白白烧掉,是作孽呀!”他身边的一个老兵终于忍不住,小声同李师泰说道。他话音一落,周围的士兵也纷纷附和着。 李师泰一听,不由火冒三丈,他使长枪一枪挑起身边一板车上的布,向上一撩,布被掀开老高,露出了下面所谓的“军粮”。 士兵们看到这“军粮”后,纷纷弯下腰一阵狂呕。原来,板车上所谓的“军粮”才不是什么米面之类,而是由数不清的死人断肢堆砌而成。这里面有胳膊有腿,甚至还有夹杂着几颗面目惊恐、双眼圆睁的头颅。 一个士兵瞧见了板车上的一颗头颅,不禁哭出声来,李师泰闻声便也朝那板车上看去,那颗头颅上面居然还套着个铁盔,看铁盔的样式,正是神策军的。想必是前几天死在战场之上的同袍兄弟。 “动手烧了吧,给弟兄们一个解脱...”李师泰低声说道,而后他将脸也转向一边,不去看那板车上的人头。 士兵们点起火把,将这一排排板车悉数点燃,熊熊火焰之中冒出浓浓黑烟,缓缓升上了天空,方圆数里都可以看见。 见任务达成,李师泰便依计行事,率五百精兵原路退回,协助杨复光防守大营去了。 此刻,韩建和庞师古瞥见了那滚滚黑烟,它如同一条愤怒的巨龙,在蓝天之下肆意翻腾。两人心中一动,立即按照杨复光的计划,向着贼兵大营的北门发起了猛烈攻击。刹那间,喊杀声震天动地,犹如雷霆在头顶炸响,让人心神俱震。 战场上,尘土飞扬,遮蔽了天空,只能看见那朦胧的黄色天幕下,刀光剑影闪烁,如同繁星点点。战马的嘶鸣声、铁器的撞击声、士兵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悲壮激昂的交响乐。血腥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刺激着每个人的嗅觉,让人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 北门在攻击下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可能崩溃。贼兵们惊恐失措,乱作一团,一个贼兵小头目慌忙喊道:“快!快去禀报秦留后,我们中计了!” 俄顷,贼兵大营南门,一个背后背着两根雁翎的传令兵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与守门军官说了几句话,就见那守门军官随手点了几个人留下,而后便把其余贼兵一并带去支援北门了。 待到守门军官带人走远了,早已埋伏在附近的鹿晏弘、晋晖同时大手一挥,身后两千士兵的喊杀声如潮水般汹涌而出,震撼人心。士兵们如同猛虎下山,势不可挡,朝着南门涌了过去。 这阵势可把南门剩下那几个贼兵吓得魂都没了,那几个贼兵连忙掉头往军营深处逃跑,但没跑几步,便被身后飞来的无数流矢给放倒了。 此时南门已然没有一个贼兵,鹿晏弘、晋晖带着手下两千精兵直接冲进了营中。他们一路朝着秦宗权所在的大帐冲了过去。 贼兵大概都被吸引去了北门,鹿晏弘和晋晖所带的两千精兵一路上没有任何阻碍,眼见离大帐越来越近,这时突然道路边上一个军帐猛然一颤,整个军帐对着前排的十几个士兵就飞了过来。这军帐来得突然,那十几个士兵们躲闪不及,尽数被军帐压在了下面,中间的几名士兵被军帐中的横梁打中,当场就没了呼吸,而外围的那几个虽然没死,却也都被军帐压得动弹不得。 晋晖大惊,连忙让手下士兵搬开上面的军帐救人,而鹿晏弘见则带着手下士兵绕过军帐,继续直奔秦宗权大帐而去。但他才绕过军帐,便看见前方立着一个恶鬼模样的家伙,四只手分别持着钢刀、狼牙棒、大斧、铁锏横在路中间,正是那四臂修罗。 鹿晏弘见着四臂修罗,立马抄起宣花斧便迎了上去。鹿晏弘从前一直都很受杨复光的器重,但自从王建来了之后,杨复光对自己似乎就没之前那般亲近了。特别是王建从均州护着杨复光回大营后,杨复光几乎什么事都要与那贼王八商量,这可就冷落了鹿晏弘。于是,鹿晏弘暗里发誓,此次势必要生擒秦宗权,立下这不世之功,让杨复光知道,他鹿晏弘才是那个真正本领通天之人,而这四条胳膊的恶鬼竟敢挡在自己面前,简直不知死活! 见鹿晏弘上来,四臂修罗挥舞着手中兵器迎了上去。鹿晏弘使的宣花斧虽然力大,但四臂修罗手中四件兵器则要更快更灵活些,这斗了几个回合,鹿晏弘居然渐渐落了下风。 突然,鹿晏弘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沉重脚步声。他侧过脑袋,余光瞥向身后,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强壮的牛首人身的怪物手中拎着把长柄巨斧朝着自己就挥砍过来。而此时的鹿晏弘正被四臂修罗狠狠压制,丝毫没有机会去躲避或是招架牛头怪物这一击。 眼见这鹿晏弘即将命丧黄泉,这时,晋晖一步跳到鹿晏弘的身后,用手中大锤在身前一挡,硬生生的将牛头怪物这一击给挡了下来。而后,晋晖用尽浑身力气,将手中大锤往前方一推,连带着牛头怪物手中的长柄巨斧一并推了出去,而后他趁这个机会,两步上前,近了那牛头怪物的身,紧接着抡起手中大锤向牛肉怪物胸口砸去。 牛肉怪物倒也不慌,他左手松开长柄大斧,转而一把按住大锤锤头,竟然单手便把这大锤给按了回去。而他右手则单手持斧,对着晋晖脑袋劈砍下来。晋晖见状,不敢耽搁,连忙向侧边一退,又退回到鹿晏弘身后。 士兵们见两位都头正与那妖将苦战在了一起,便想上去帮忙。可谁想就在这时,道路两边的军帐一个个被掀开,数不清的妖兵从军帐中冲出,和士兵们战到了一块。 这时,一个矮小的身影快递从众多士兵之中掠过,所到之处,净是鲜血四溅,断肢横飞。那身影来回穿梭的两个来回,这才停下来,正式那个怪异侏儒。怪异侏儒伸出长长的舌头,贪婪的舔舐着两把镰刀上的新鲜血渍。或许是鲜血的气味刺激了他,让他变得更加兴奋和疯狂。怪异侏儒邪魅一笑,眼中红芒大盛,又抄起两把镰刀在士兵中来回冲杀去了。 此时,贼兵大营外,徐守光和王建此时正把着南门接应。只见一个浑身血污的士兵正连滚带爬地从军营深处向着这边跑来。那士兵似乎是脱了力,身形歪歪扭扭,仿佛随时都会摔倒似的。王建见此连忙一步抢上前去,一把扶住那士兵,大声问道:“怎么回事?里面发生什么了?” 不料,这士兵猛然一抬头,露出泛白的双眼,黑色的血管和青筋爬满了他整个脸。这士兵张着嘴,露出满嘴尖锐的白森森的牙齿,向着王建的喉管咬去。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王建丝毫没有准备,眼见喉咙就要被咬穿了,这时,只见徐守光一步抢上前来,手中涓溪向前一挥,变将那士兵可怖的头颅给砍了下来。 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终于不动了,王建看着那头颅上那张满是尖牙的大嘴,不由得心中一阵后怕。 徐守光用袖子把涓溪上的血给擦去,而后把涓溪收入刀鞘。他看着军营深处,对着王建说:“看来,里面出事了…” 第七十八章 其实,不消徐守光说,王建也知道里面鹿晏弘和晋晖他们应该是出事了,但他此时也直犹豫不决。眼前北门那边交战得激烈,韩建与庞师古所率的两千精兵吸引了这营中大多数的贼兵,他们能拖到现在,已然是拼尽了全力的,而南门则是里面鹿晏弘和晋晖他们唯一的退路。若是去救吧,恐怕贼兵趁机又把南门夺回去,到时再来个瓮中捉鳖,一干人等都得死在这儿;但若是不去,说不定就得眼睁睁瞧着那二人所率的两千同袍兄弟落于危难之中。 见王建迟迟不做出决定,徐守光便猜出了王建的难处,他略微思索了片刻,便对王建说道:“王大哥,这南大门不能丢,你还是带着兄弟们守在这里防止敌人断后。不如由我先进去瞧瞧,等摸清了里面的情况,再做定夺不迟!” “...徐兄弟,这里面凶险,要不还是你在这守着,我带几个兄弟去看看...”王建说道。 “哎,王大哥,当前,将这退路把守住才是最重要的。论领兵这里没人能比你行,而且这五百个弟兄也都只听你的。此外,脱身我还是有一套的,所以你就别在争了...” 王建仔细考虑了下,最终还是默默点了点头。徐守光见王建答应,转身便往营中走去。 “徐守光!我跟你一起去!”一个声音在徐守光身后响起。他回头一瞧,原来是晁千代。 “我只是去瞧瞧里面情况,一会就回来。人多了反而惹眼,你在这里等我便是!”徐守光赶忙示意晁千代回去。 见晁千代还要说些什么,徐守光又缓和了下语气说道:“放心吧,没事的...” “...那...那你小心些!”晁千代知道徐守光铁了心不让她去,于是只得最后再叮嘱下徐守光小心为上。 徐守光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转身便向着营寨深处跑去。跑了一小会儿,徐守光便来到了战场,见着了无数妖兵正在和士兵缠斗在一起。 “原来这些妖兵都在靠近大帐这块聚着呢...”徐守光心中想到。这时,他瞧见一道矮小身影举着两把镰刀正在神策军中左突右冲,是之前见过的那怪异侏儒!而怪异侏儒此刻正杀得兴起,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徐守光盯上了。 怪异侏儒一舔镰刀尖上的血液,正欲再冲一个回合之时,突然,一个身影迅速靠近他,那身影手中唐刀闪烁着凛冽的寒光,正是徐守光!怪异侏儒此时才发觉一股杀气正快速靠近,他赶忙转头看向杀气袭来的方向,见唐刀已然挥到身前。怪异侏儒连忙要侧身躲避,可虽然他速度快,但徐守光出刀也快。怪异侏儒没有躲过这一刀,只听“咔嚓”一声,怪异侏儒的一只胳膊被唐刀涓溪斩断,还握着镰刀的胳膊直接飞到了空中,然后落在了地上。 怪异侏儒惨叫一声,但他忍着痛,飞快地撤到离徐守光三丈远处,用细长的右手捂住左臂断开伤口处,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滚落下来,鲜血从断口处不断喷溅出。怪异侏儒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徐守光,他之前也见过这个家伙,当时就是他把枨枨打退的。如今,这家伙又出现了,还趁自己不注意时断了自己一臂,想到这里怪异侏儒恨不得冲上去将徐守光开膛挖心。 但怪异侏儒也并不是那种无脑的妖怪,他清楚目前以自己的实力,去硬碰徐守光无异于送死,于是他仰起头高声嚎叫一声,似在寻找支援一般。徐守光又哪里会给他等待援军的机会,立马抄起涓溪对着这怪异侏儒就冲了过去。怎晓得这怪异侏儒虽凶残嗜杀,自己却怕死得很,见着厉害的狠角色徐守光对着自己又冲了过来,连忙拔腿就逃。 要说这怪异侏儒,力量上平平无奇,之所以能成为妖将,主要依仗的便是他的速度。他若是逃起来,徐守光还真是追不上。于是徐守光也索性不去追赶,就近杀了两只妖兵,将几名士兵救下。徐守光对着那几名士兵说:“你们几人快回门口去找王都头,把这里发生的事跟王都头说一遍,让他尽快分兵来救!” 那几名士兵听罢连忙点头,转身就向着营寨南门跑去。有几只不长眼的妖兵见着,便扑上去要将那几人截住,结果都被徐守光几枚飞针射倒在地上。 徐守光见几名士兵跑远了,这才重新把目光放到战场这边来。在混乱的人群中,他又瞧见了那断臂的怪异侏儒,此刻正躲在一堆人后面盯着他,似乎准备伺机偷袭他。 “嘿,这家伙贼心不死的...”徐守光也正想找他,于是拎着涓溪便向着那怪异侏儒快步走了去。这短短一路有好些妖兵都从各个方向朝着徐守光扑了过来,他们有的高大威猛,有的矮小狡猾,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目光都充满了凶狠和贪婪。徐守光眼神冷冽,手中的涓溪刀光闪烁,每一次挥刀都伴随着一道凌厉的刀气,瞬间将扑来的妖兵砍翻在地。 也许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怪异侏儒一直没有出手,也没有选择逃跑,就在一旁冷眼盯着徐守光将沿途妖兵尽数斩翻,步步逼近自己。当徐守光来到这怪异侏儒身前时,一阵震天鼓声从秦宗权所在的大帐方向传了过来。随着鼓声响起,天光也暗了下来,所有人都逐渐被黑暗所笼罩。徐守光抬头一看,好家伙,只见头顶的太阳正在被一个巨大的阴影渐渐吞噬! “天狗吞日!”小白的声音在徐守光耳边响起,“小心,在天狗吞日期间,这些妖兵妖将的实力会大涨!” 徐守光听罢,连忙环顾四周,只见妖兵们眼中各个红芒闪耀,有的妖兵身形陡然增大好几圈,一棒子将周围的士兵击飞到空中;有的速度较原来快上好几分,敏捷地在前方士兵颈部挖下好大一块肉来;有的身周泛起了蓝色的火焰,让士兵们完全无法靠近;有的身上生出好些尖锐的骨刺,左突右撞地将周围士兵刺穿... 徐守光正惊讶于这天狗吞日给妖兵们带来的种种变化,忽然眼睛余光瞟见一手握镰刀的身影正从侧面快速接近自己。原来是那断了臂的怪异侏儒,绕到了徐守光侧面,准备给徐守光致命一击。 徐守光连忙将手中涓溪从下至上挑起,正好撞在怪异侏儒挥舞过来的镰刀上面。天狗吞日让怪异侏儒的力量短时间提升了许多,徐守光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手腕穿了过来,怪异侏儒手中的镰刀竟将徐守光的涓溪不断地向后压。 徐守光之前也未想到这家伙细细的胳膊在天狗吞日的加成下居然有如此怪力。眼见镰刀尖就要碰到自己的小腿,徐守光连忙一个侧翻,从怪异侏儒的头顶翻到了他的身后。可这怪异侏儒力量增强了,速度却也丝毫没有减慢,他见徐守光跳起,迅速回身将镰刀向上一划,刀尖对准徐守光的胸口就切了过去。 徐守光连忙抽回涓溪挡在胸前,这极短时间内,涓溪和镰刀第二次碰撞在了一起。镰刀带着一个怪力,将徐守光连同涓溪一并推到了空中。空中的徐守光没有地方借力,就见怪异侏儒双腿猛然一弯曲,握着镰刀的胳膊向下一垂蓄势,准备趁这个机会直接跳起,以绝对的力量和速度的优势将徐守光击杀。 怪异侏儒看准了空中徐守光的位置,双腿猛地对着地面一蹬,整个身体便如窜天猴一般冲了出去。但此时他突然感到手臂处一阵剧痛传来,身体似乎轻了许多。怪异侏儒忍着痛咬牙向下方看去,只见自己已然起身,但那握着镰刀的小臂还留在原地,小臂的末端有两根带血的虚幻傀儡丝。 断开的小臂“啪”的一声掉落到了地上,而什么都没绑住的傀儡丝也缓缓向地面飘落,飘落的过程中如点点星光般迅速崩解消散。怪异侏儒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时,他突然想起,那徐守光还在他头顶呢。他连忙抬头看去,只见空中的徐守光已然调整好了姿态,右手高高举起,手中握着的那把唐刀反射着最后一丝阳光。他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赶忙将还剩半截的右臂举起,妄图抵挡一下徐守光的攻击。可这区区血肉之躯在神兵利器之前又算得了什么呢,徐守光一刀挥去,将那惊恐万分的怪异侏儒连头带着半截肩膀一并斩了下来。 怪异侏儒的尸体很快落在了地上,而后徐守光了落了下来。他看向四周,见士兵们在强化的妖兵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已然处在溃败的边缘。而再往远些看去,原本还能跟两妖将打得有来有往的鹿晏弘和晋晖二人,此时也已经明显落入下风,所有精力只能用于防守,也没了进攻。 “小白,现在该怎么办?”徐守光见形势极其不利,赶忙问小白对策。 “如今之计,只有破除了天狗吞日,才有可能挽回败局...” “怎么破?要杀了那秦宗权吗?” “那倒不一定,只要去到那大帐中破坏掉阵法便可。” 徐守光看了一眼前方远处的大帐,耳中传来尽是士兵们的惨叫声和妖兵们的嘶吼声。刻不容缓,徐守光立马提着涓溪向着大帐的方向冲了过去。 沿途有好些妖兵跳出来阻截徐守光,但徐守光丝毫不去理会这些妖兵,只是使出谪仙步身法,尽量躲开继续前行。 徐守光快速穿过战场,眼见大帐就在不远处了。这时,徐守光斜眼瞟向一边,只见鹿晏弘已然被那四臂修罗逼到了一个死角,退无可退了。那四臂修罗在得到天狗吞日的加成后,肋下又生出两臂来,新生出的两臂各持一把匕首,连同之前所持的钢刀、狼牙棒、大斧、铁锏一共六样兵器,正欲对着前方的鹿晏弘齐齐招呼下去,这时他猛然感到身后有一股杀意。 四臂修罗,不,现在应该是六臂修罗了,他猛然一个转身,使中间两只手的大斧和铁锏放在身前招架住涓溪,而最上端两只手则举起钢刀、狼牙棒对着徐守光砸了下来。徐守光赶忙抽回涓溪,对着上方一挑,把钢刀和狼牙棒一齐挑开。但这时他却猛然觉得腰间一阵疼痛,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六臂修罗最下方的两只手持着匕首刺中了徐守光的腹部。还好徐守光此时穿着神策军的铠甲,坚硬的铠甲对徐守光起到了极大的保护作用,但那两枚匕首却还是穿透铠甲,匕首尖端刺破了徐守光的皮肤。 徐守光一咬牙,连忙一脚踢在六臂修罗身上,将自己和那六臂修罗拉开距离。他伸手在小腹摸了一下,湿漉漉、黏糊糊的,鲜血已然透过铠甲流了出来。 “这家伙有点难对付,咱俩得快些将他解决了...”徐守光对着侧前方的鹿晏弘说道。但鹿晏弘却不答他,鹿晏弘看了徐守光和那六臂修罗一眼,心中一阵盘算权衡,一个转身,竟然抛下徐守光,独自向着秦宗权所在的大帐跑了过去。 徐守光见鹿晏弘丢下自己独自面对这六臂修罗,心中猜想这鹿晏弘定是怕擒杀秦宗权的军功旁落,这才抢先向着大帐奔去。 徐守光口中骂了一声,而后转头又看向六臂修罗。此时六臂修罗也不管那鹿晏弘,六只胳膊各持一把兵器对着徐守光便又冲了过来。徐守光方才在这六臂修罗那吃了亏,知道这家伙近战强横无比,只得不断后跳躲闪拉扯。 徐守光一边与六臂修罗拉开距离,一边不断地摸出飞针朝着六臂修罗掷去。这一来,六臂修罗需要不断地或躲避或躲闪,竟也一时近不了徐守光的身。不过这六臂修罗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他将铁锏在腰间一收,从背后摸出一面盾牌,而后又将手中两把匕首掷在地上,转而从腰间解下一张弩,一手端弩,一手射箭。 六臂修罗这一招把徐守光克制得死死的,徐守光若是射飞针,他便用盾牌格挡;徐守光若是想拉开距离,他便用弩箭追杀;徐守光若是想近身,那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正当徐守光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从后方飞了出来,那身影穿着不太合身的铠甲,举着一把红色油纸伞,正是晁千代。晁千代一把抽出孤鹜剑,对着那六臂修罗就刺了过去。而那六臂修罗也瞧见了晁千代,使盾牌在身前一挡,紧接着手中钢刀向着前方砍了下去。 “唰”的一声,晁千代一把撑开了落霞伞,将钢刀挡下,而后用力向前一推,将自己推离了六臂修罗的攻击范围。 “你怎么来了!”徐守光一步迈到晁千代身前问道。 第七十九章 “方才有几个士兵回到南门口,与王大哥说了军营里面的事,王大哥便分了一半的兵给张造,让张造守着南门,自己则带兵前来支援,我便跟着王大哥一起过来了。”晁千代说道。 “胡说,这边危险,王大哥怎会放你过来,定是你自己偷着跑过来的...”徐守光直接点破晁千代扯的谎。 “...你...”晁千代见自己精心编的谎竟被徐守光一下戳穿,不由脸一红,赶忙转移话题:“先把这个家伙打倒再说吧!” 徐守光点点头,转过脸来看向六臂修罗。六臂修罗此刻也在审视晁千代和徐守光,上下左右打量一圈后,六臂修罗一步抢上前来,一边抬弩将箭矢射向徐守光,一边手持盾牌准备防守晁千代的攻击。 徐守光一个侧身,躲过那枚弩箭,而后手中摸出一枚飞针,对着六臂修罗就甩了过去。六臂修罗将盾牌向前一举,将飞针挡住。而这时晁千代也疾步冲上前去,手中孤鹜剑直直刺出,六臂修罗连忙使钢刀格挡,而后狼牙棒、大斧一并朝着晁千代就招呼过去。晁千代连忙后退躲闪,才拉开些许距离,只见那六臂修罗手中的弩已然又上好了箭矢,瞄准晁千代就射了过去。 晁千代见状只得撑开落霞伞,借助伞面将那箭矢挡下。但当她把伞放下些时,只见六臂修罗已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正举着钢刀、大斧对着她劈砍下来。原来这六臂修罗一开始的目标便是晁千代,初时射徐守光的那一箭也只不过是次佯攻,实则是为了引晁千代近身。 这六臂修罗出现的突然,晁千代来不及后撤,只得把落霞伞举过头顶,来防御六臂修罗的攻击。大斧和钢刀砸下,落霞伞虽坚固,可在伞下的晁千代却感到一阵巨大的力量压了下来,压得她一下跪倒在地上。 而后,六臂修罗又举起狼牙棒,正欲对着身前下方的落霞伞继续击打。狼牙棒力大,倘若是砸了下去,即便有落霞伞挡着,但那股冲击力仍会让晁千代难以承受。就在这时,徐守光一步冲到了六臂修罗身后,左手捏着一枚飞针对着六臂修罗的脑袋瓜子就射了过去。 六臂修罗余光瞟见徐守光,举起盾牌护住脑袋,将那飞针挡下。同时,他手中狼牙棒也不停,继续对着眼前的落霞伞就砸了下去。狼牙棒落下,落霞伞被砸得猛然一矮,随后又弹了起来。六臂修罗一看,好机会,手中钢刀、大斧立马准备好,只待这落霞伞弹开,便对着伞后的晁千代一齐挥过去,斩下她那精致的小脑袋。 然而,伞是弹开了,钢刀、大斧也都挥过去了,但伞后却没人,晁千代竟然消失了!正当六臂修罗纳闷之时,他只觉得腿上传来一阵剧痛,忙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左腿自膝盖以下被齐刷刷砍断,小腿瘫倒在地上,断面不断涌出鲜血,紧接着他身子一歪,侧着坐倒在地上。 原来,方才徐守光那一飞针,逼得六臂修罗将盾牌举起,盾牌虽挡住了飞针,却也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就是在他视线被遮挡的一瞬间,晁千代一个翻身从落霞伞下溜了出去,这才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倒在地上的六臂修罗弃了弩,弓着身子,最下方两只手捂着断掉的左腿来回翻滚着。而徐守光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屏气凝神,将真气汇于手心。而后,真气又从手心顺着刀柄逐渐向刀锋汇集,刀面上立马显出了粼粼波光。随着真气的不断汇集,刀面上起伏的涟漪变得愈发激烈起来,仿佛江面上那滚滚的大潮。 待到真气汇集接近极限之时,徐守光向前迈出一大步,使出气刃斩。他手中唐刀对着前方倒在地上的六臂修罗猛地斩了过去,一股强大的气刃随着唐刀一并被挥了出来,这股气刃中夹杂着大量的水气,犹如滔天巨浪般冲着前方席卷过去。 六臂修罗倒在地上无法起身,眼见气刃逼近,连忙将手中盾牌挡在身前,而后他努力弓起身子,尽量将自己藏在那盾牌的后面。气刃裹挟着大量的水气迅速将六臂修罗吞没在其中,徐守光这个气刃斩积蓄了大量的真气,气刃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在如此强大的气刃面前,铁制的盾牌瞬间被撕扯得四分五裂,而没了盾牌的保护,六臂修罗的身躯更是如狂风中的稻草一般,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叫出,便瞬间化为齑粉。 击杀掉六臂修罗后,徐守光和晁千代也顾不得喘口气,便向着秦宗权所在的大帐跑去。只是没跑两步,徐守光余光便瞟见一个人被甩飞过来,直直砸向晁千代。他赶紧一把揽过晁千代,将她搂在怀里。那被甩飞过来的人擦着徐守光的额发便飞了过去,而后重重摔在了地上,痛苦惨叫一声,而后便晕了过去。徐守光朝那人一瞧,正是晋晖。再看另一边,那牛首人身怪物手中握着长柄巨斧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姥姥的,这些个妖怪,真是难缠啊...”徐守光吐槽道,而后他也不磨叽,紧了紧手中的涓溪,便迎着那牛头怪物冲了过去。 牛头怪物看到徐守光主动冲了过来,它紧握手中巨大的长柄巨斧,将手中长柄巨斧向身侧一横,斧刃闪烁着寒光,仿佛能劈开眼前一切。而后牛头怪物一个转腰,力量汇聚在腰部,然后瞬间释放,将长柄巨斧横扫过来。斧风呼啸,带起一片尘土,仿佛要将一切都劈开。 面对这气势如山的攻击,徐守光也不惧,他一踮脚轻松跃起,从长柄巨斧上方跃了过去,而后手中涓溪向前方横着一挥,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了牛头怪物的脖子,鲜血从喉管里面涌了出来,牛头怪物“轰”的一声趴倒在地上。 徐守光落地之后转过身子,只见晁千代就正好在他前方。他潇洒地收刀入鞘,而后对着晁千代咧嘴一笑,但晁千代的眼神中却现出一丝惊恐。 “难道她被我的实力惊着了?”徐守光心中不由想着,但这时只听小白声音猛地在耳边响起:“小心身后!” 徐守光闻声连忙回头看去,只见方才还被自己一刀锁喉的牛头怪物,此刻又站了起来,双手正高高举起长柄巨斧,向自己脑袋劈砍下来。 这突然出现的情况让徐守光措手不及,眼见自己就要被这巨斧劈成两半,这时,只见晁千代将肩上的披帛掷出,正好缠在徐守光的腰间,之后晁千代一用力,将徐守光给扯了回去。而徐守光原本所在的位置,地面瞬间被牛头怪物的巨斧劈成出了一个大坑,一道不规则的裂纹顺着大坑一直蔓延出来,碎掉的石块更是四散飞溅。 “这天狗吞日带给这牛头怪物的是不死之躯...”小白说道。 “不死之躯...难怪我将他一刀抹喉都没用...”徐守光恍然大悟。 “嗯,所以跟他缠斗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唯有尽快去将阵法破坏,才能除去他的不死身。”小白道。 “什么?不死之躯?你怎么知道的?”晁千代自然没听见小白的声音,但她听徐守光说道,便疑惑问道。 “...总之我就是知道...”当前徐守光没时间同晁千代解释太多,他略微思索片刻又说道:“只要有这天狗吞日在,这牛头就杀不死...一会我会去前方大帐中破坏阵法,但这牛头势必会从中阻挠。所以,千代,我需要你帮我拖住这个牛头。一会儿,你去引着他向那边去,”徐守光指了一下右手边一块空地,又接着说:“你不需要与他缠斗,与他保持足够距离即可。” “好的,你那边小心些!”晁千代点了点头,而后迎着牛头怪物冲了上去。 那牛头怪物见着晁千代,举着长柄巨斧便向她砍去。晁千代记得徐守光的话,只是吸引牛头怪物注意,却不与它缠斗,于是她果断向边上一躲,而后引着那牛头怪物跑向之前徐守光说的那块空地去了。 也是因为徐守光瞧出那牛头虽力大不死,但低智笨拙,这才敢让晁千代去的。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看了好一阵子,直到确认牛头怪物确实追不上晁千代,晁千代也确实如他所说的那般不与牛头怪物纠缠,这才略微放下些心来。 徐守光也不敢耽搁,连忙向着大帐奔去。一路上再没有其他阻碍,徐守光很快便来到了那大帐前。这时,大帐门前布帘突然向外鼓起,紧接着就见一个身着铠甲的人影被击飞出来。 徐守光顺着那人影瞧了过去,正是鹿晏弘。此时的鹿晏弘被揍了个鼻青脸肿,趴在地上只有喘气的份。 徐守光见鹿晏弘这惨样,心中也不知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忧虑。高兴得是这鹿晏弘前不久才刚刚把自己一个人丢下,如今看他吃瘪,自是有些幸灾乐祸;但忧虑的是这鹿晏弘武功不错,他都被揍成这惨样了,帐子里面的秦宗权实力得有多强... 徐守光正想着,只见大帐布帘被掀开,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将军模样的人低着头、弯着腰从帐子里面迈了出来。徐守光看向此人,眉毛松散,牙齿稀疏,经络发黑,眼睛发红,他不由记起之前茶馆中有位先生曾经讲过《酉阳杂俎》,里面就曾说过,眉稀、齿疏、筋黑、目赤,此乃食人者之相。这一瞧,还真的每一条都对上了,感情面前这人便是那臭名昭著的秦宗权了! 秦宗权也瞧见了徐守光,他上下打量了下徐守光,见他眉清目秀,皮肤白净,不禁咧嘴一笑,涎水从嘴角淌落下来:“那汉子太粗,肉粘牙...你这小子白白嫩嫩的堪比妇人,想必味道极好!” 秦宗权这话让徐守光感到一阵恶心,看来面前这家伙不仅吃人,还吃出了经验。 “正好,今日便收了他,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徐守光心中想着,于是他握紧手中涓溪,压低身子,迅速向着秦宗权冲了过去。 秦宗权见徐守光握着唐刀冲了过来,不躲不闪,甚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徐守光速度快,转眼间便来到了秦宗权身前,正当他准备将手中涓溪刺向秦宗权心口时,他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这股威压从上方压下,徐守光只觉得肩膀上似乎一下子被压上了一个千斤担子,他的双腿已然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他手中的涓溪也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十足的铅疙瘩,沉的让他无法举起;而他的脑袋也一下重了许多,无论脖子如何用力,都撑不起脑袋的重量,头不住地往下一低再低。 “哈哈哈!小子,就你还想杀我?”秦宗权放肆地大笑,“只要有这天狗吞日在,任何人越是靠近我,所承受的威压也就越大!” 秦宗权说罢,又仰天狂笑不止。而后,他猛然收了笑容,目光一下子变得异常狠厉,他从腰间一把抽出佩刀,对着跪在地上的徐守光便要斩下去。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只见一个后背背着两根雁翎的传令兵骑着一匹大马赶了过来。 “大...大事不好!”传令兵见着秦宗权,连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怎么回事,快说!” “是朱温...朱温趁我大军攻伐邓州之际,率兵攻打蔡州,此时蔡州城已被他拿下....” “什么!这该死的姓朱的!”秦宗权一听蔡州被朱温拿下,气得一脚踢在徐守光的肚子上,将徐守光踢出一丈多远。 “传令下去,先不管这杨复光了,大军即刻起程,随我去夺回蔡州!”秦宗权一步跨上大帐边的一匹高头大马,对着传令兵吩咐道。而后,他又看了眼正倒在地上的徐守光和鹿晏弘。对着大帐之中吼了一声:“这两个家伙就交给你了!”说罢,秦宗权一夹马腹,那高头大马长嘶一声,便带着秦宗权向着东边飞驰而去。 而那大帐中,则慢慢爬出一个巨大身影,这身影有着一张长长的嘴,嘴里有一口尖锐的獠牙,头顶上竖着一对立起的耳朵,额头前方的眼眶中有一对黄色的竖瞳,只是浑身上下净是烧焦的皮肤和参差不齐的黑毛。这正是枨枨! 第八十章 枨枨慢慢走近徐守光,此时的徐守光还处于秦宗权威压的余波之下,身体依旧无法动弹。枨枨也瞧见趴在地上的二人,其中一个竟然是徐守光,那个昨日还让他吃了憋,狼狈逃回军营的家伙。如今这家伙落在自己的手里,枨枨定然会想尽世间最恶毒的手段来慢慢折磨徐守光,以报昨日之仇。 枨枨想了许多方法,最后决定先将徐守光的手脚尽数咬断,先把他制成人棍再说。于是他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徐守光的肩头就一口咬了过去。 只是,就在他那满口尖牙正要接触到徐守光肩膀时,徐守光突然动了。只见徐守光迅速用手一撑地面,把身体向后推去,将肩膀从枨枨的口中抽了出去,而后手部握紧成拳,对着枨枨的下巴一个上勾拳,打得枨枨的原本张着的嘴猛地闭合在一起,上牙与下牙相互碰撞,中间还夹着一小片舌头。 紧接着徐守光化拳为掌,双掌向前击在枨枨的胸口,打得枨枨背部猛然一弓,向后连退了好几步。徐守光也借着这一掌的推力迅速向后退去,一连翻了好几个跟头和枨枨拉开了距离。而之前落在地上的唐刀涓溪,也在他翻跟头的时候顺道捡了起来。 枨枨连退了好几步,而后用爪子捂住下巴。他的嘴角已然渗出好些血液,应当是方才咬破舌头流出来的血。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徐守光,之前从没有人能从秦宗权的威压中挣脱出来的,徐守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徐守光在承受秦宗权威压之时,小白便告诉徐守光威压其实属于一种心灵控制法术,它会扰乱人心,让中术者天然对施术者产生恐惧,以至于怕得站不起身,拿不起剑。而这类控制型的法术却恰恰可以被东瀛子教徐守光的那金光咒化解。于是徐守光虽站不起身,口中却一直在默念金光咒,果然,金光咒一念完,徐守光身体中原本抑制不住的恐惧感立马被一股温润的金光所驱散,之前的那种泰山压顶般的感觉骤然消失不见,徐守光彻底摆脱了威压所带来的束缚。当然,这些枨枨并不知道,所以他反倒被悄然破掉威压的徐守光给摆了一道。 徐守光握住涓溪,抬眼扫一下一边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鹿晏弘,虽说这个家伙确实不招人待见,但再怎么说,也不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于是,徐守光横移几步,把枨枨的注意力带向远离鹿晏弘的另外一边。 枨枨虽孔武有力,但确实属于未怎么开智的妖怪,他自然没看出徐守光的真实用意,只是两只凶狠的竖瞳一直盯着徐守光。徐守光见方法果然奏效,于是伸出一只手指直指枨枨,戏谑着说道:“怎么不敢过来,怕剩下这点毛也被我烧没了?” 枨枨原本还有些谨慎,但一听徐守光这话出口,顿时又想到昨日自己那凄惨模样,瞬间暴怒,怒吼一声,对着徐守光便冲了过来。 在舔狗吞日的影响下,枨枨的身周被一团旋风包裹住,速度似乎比昨日更快上几分,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徐守光的身前,而后抬起前爪,亮出五只如匕首般锋利的勾爪,对着徐守光便一爪子拍了下去。 徐守光连忙侧身躲避,可不想这枨枨的爪子拍下来的过程中,爪子上突然红光乍现,一团亮红色的火焰顷刻附着在枨枨的前爪之上。徐守光虽躲闪过了枨枨的拍击,但衣服身前领口却被枨枨前爪上燃烧的火焰所引燃。 徐守光赶忙一步跳开,用手将领口火焰拍灭,而后他看向枨枨,口中骂了一句:“你这畜生还真记仇,昨日我烧的你,今日你便要还回来...” 但徐守光还未骂完,枨枨又紧接着冲了过来,他立起身子,就如那山野间的大虫一般,将两只前爪同时向外张开,而后一并拍向徐守光。徐守光害怕如方才一样,身子又被火焰引燃,于是便索性不躲闪,只是将唐刀架起在身前格挡。 枨枨的爪子和徐守光手中唐刀碰撞在了一起,但这次枨枨爪子上并没有升起火焰,而是噼里啪啦一阵作响,蓝紫色的电流瞬间从枨枨爪子顺着唐刀一路爬到徐守光的手上,徐守光立刻感到手上一股酥麻感传来,他的手不自觉地一松,唐刀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徐守光没了兵器,但枨枨爪上的电流也没了导体,徐守光也不再受电流的侵扰,他赶忙一步向后跳开,逃出了枨枨的攻击范围。 跳开后的徐守光右手酥麻感未完全退去,他看了下自己的右手,根根毫毛向上竖起,手腕不住的发抖。但枨枨丝毫不给徐守光一点喘息的机会,它一步逼上来,举起前爪对着徐守光就是斜着一挥,徐守光手里没了武器,他不敢怠慢,连忙向后跳开,却不想这次枨枨前爪虽没碰到自己,但竟挥舞出一道锋锐的气刃。气刃追着徐守光迅速飞了过来,徐守光只好使出谪仙步,身子向侧后方倾倒下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道气刃。 然而,徐守光在避开气刃的同时,左手从如意袋中调出一枚飞针,向着枨枨便甩了过去。枨枨自然也发现了这枚飞针,另一只爪子向前一挥,便又甩出一道气刃,将那飞针给打到一边去了。 利用枨枨拍飞飞针的间隙,徐守光总算得到了一个短暂的喘息时机,他用左手抓在右手的手腕上,使劲捏了一下上面的穴位,总算将那股酥麻感给压了下去。 徐守光甩了甩右手,发现右手已然不再发抖,只是那涓溪却落在了枨枨的身后。而这时,枨枨也再次冲了过来,在距离徐守光七八尺的距离时,枨枨猛然一步跃起,对着徐守光便扑了过来。 这枨枨的身形足有三四个人大小,这一跃扑击力量十足,徐守光赶忙向一边滚了过去,躲到了一边。但这枨枨一落地,四爪却像是跃入了一个水坑中,溅起一地黑紫色的水花,这水花有些溅到了营帐之上,营帐表面立马发出一阵“滋滋”的腐蚀声,营帐布面被灼烧,面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缩小着。很明显,这黑紫色的水花有问题! “滋滋”声也从徐守光身侧下方传来,徐守光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衣角上也沾染到了些许黑紫色水花,徐守光当机立断,双手扯住衣角一用力,把被腐蚀的那块给撕了下来,丢到一边。那衣角碎布腐蚀处原本只有一个小角,但这腐蚀迅速扩大,只才落地一小会儿,整个布面便都被腐蚀殆尽了。 而这时,枨枨又再一次攻了上来。这次,他的前爪上又燃起了熊熊火焰,有了方才的经验,徐守光也不再侧身躲避,而是一个大跳,直接跳出枨枨的攻击范围。 这时,徐守光耳边响起了小白的声音:“这天狗吞日带给枨枨的是风火雷水之力,他的攻击不再是单纯的攻击,而是附带着风火雷水四种属性。这四种力量很强大,以至于需要轮流释放让四种力量相互制约平衡。方才我瞧见他施放的顺序是火、雷、风、水,现在又是以火开头,下次攻击便是雷!” “雷攻击时不可近身,但我可以跳远了甩飞针来扎他要害!”徐守光知道了枨枨的下次攻击手段,心中便有了主意。于是,在枨枨再次发起攻击时,他向后一步大跳,想都不想对着枨枨便甩出两枚飞针。两枚飞针直冲着枨枨面门飞了过去,眼见便要扎中枨枨的一对竖瞳,但出乎徐守光预料的是枨枨并为使出雷电攻击,而是两只前爪向前斜斜地一扫,扫出两道气刃,将飞针打落的同时,也对着徐守光交叉切了过来。 如果徐守光一开始又所注意的话,这两道交叉气刃还是可以向侧边翻滚躲开。只可惜徐守光认定了枨枨这次是雷电攻击,便只顾着甩飞针出去,面对这两道交叉气刃,徐守光已然来不及躲闪。无奈之下,徐守光只好使出幻鳞,将那虚幻的鳞片组成的护盾罩在身上,将这两道气刃斩挡了下来。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这次会用雷吗?”徐守光问小白。 “...一点小失误,别在意...”小白语气中透着一股尴尬,然而他又接着说道:“想必是这枨枨改变了属性顺序,这一轮他已用过了火和风,接下来或是雷,或是水。你再扛住他下次攻击,看清楚属性后,便可在最后一次攻击中找出应对方法...” “一点小失误...”徐守光真想给小白翻出一个白眼。不过他已然来不及这么做,因为枨枨又追了上来。 “别管他是雷是水,反正都不好近身...”徐守光心里想着,于是也不跟枨枨纠缠,只是绕着圈的躲着跑,一边跑还一边对着枨枨甩着飞针。枨枨虽然速度快,但每回要靠近徐守光时,却都被一枚飞针封堵住了冲势,枨枨只得闪躲开,但之后却发现又被徐守光甩开了一定的距离。 枨枨心中恼怒,他向前猛然一跃,一个飞扑落在徐守光前方,在地面瞬时溅射出好些水花。徐守光晓得这水花的厉害,连忙再次使出谪仙步,身子向侧边一歪,紧跟着双脚快速在地上踩了几步,急转了一个方向,闪到了水花溅射范围之外,而后他一个翻滚,将之前掉落在地上的唐刀涓溪又握到了手中。 “是水!”徐守光心中默默数着,“那下次攻击必然是雷!” 果然,枨枨见徐守光躲开了黑紫色水花溅射,迅速对着这边又冲了过来,准备趁着徐守光刚起身,身形不稳之时给出致命一击。枨枨只是刚刚靠近,徐守光便听见周围响起了“滋滋”的电流声,感到手臂上的汗毛似乎根根竖起,看到枨枨的爪子上隐约有着电流缠绕。 “没错了,是雷!”徐守光心中顿时有了主意。这时,枨枨的爪子裹挟着电流拍了过来,徐守光连忙向后跳开一大步,而后快速积蓄真气至涓溪刀刃之上,待到涓溪表面略微有了些许涟漪,他便一步向前迈出,将这记气刃斩斩了出去。 这记气刃斩出的极快,枨枨的雷电攻击还未收招,气刃斩便从枨枨身上划了过去。但这气刃斩只是在枨枨身上划开了一道口子,口子不深,只是流出少许血来,这与徐守光集聚的真气量不足有关。之前徐守光对阵六臂修罗之时,因为六臂修罗断了条腿,逃不开,所以徐守光有足够的时间集聚真气,施放出一个满威力的气刃斩。但这枨枨行动迅速,若不是攻击时会出现些许僵直,徐守光都很难有机会打中他,所以徐守光也不敢贪大,略微集聚了些许真气,便直接将气刃斩迅速放了出去。 枨枨闷哼了一声,而后又对着徐守光发起了攻击。但此时徐守光已然了解了他的攻击规律,数着他的攻击不断地用气刃斩消耗。虽然每记气刃斩所造成的伤害都不大,但累积了几轮下来,枨枨身上也已然是伤痕累累了。 终于,枨枨似乎也发现了这点,他不再发动攻击,而是压低身子,爪子按在地上,四肢肌肉隆起,整个身体就像是一条绷紧的弓弦,而后猛然向空中一跃。空中的枨枨身形闪动,晃出四条虚影。只是这原本的虚影却越来越真实,等落在地上之时,这四条虚影已然化为四个分身,排成一列对着徐守光。 徐守光看着四个分身,只见这四个分身虽然都是枨枨,却是一个浑身燃着熊熊烈火,一个身周爬满紫色电流,一个被阵阵劲风所包裹,一个通体由黑紫色液体组成。 “小心啊,这四个分身对应着枨枨使出的四种力量,每个分身都不是实体,无法杀死...当前之计,是避开这些家伙,尽快去把阵法破坏,没有天狗吞日,这四个分身自然不攻自破!”小白提醒徐守光道。 而徐守光却也不知听没听见小白的话,只见他看着四个分身,眼中闪出了羡慕和嫉妒的神色,他心中不知赞了多少声“厉害啊!还能这么玩...” 第八十一章 枨枨的四个分身可没给徐守光足够的时间来欣赏这神通术。风之分身速度最快,最先对徐守光发动攻击,只见它两只前爪快速向前方挥动,瞬间聚集了四周的风儿,形成了两道风刃,对着徐守光就飞了过来。 或许是四个分身平分了枨枨的力量,风之分身打出的两道风刃比起枨枨本体来说,无论是从速度还是从威力上都明显要弱一些。徐守光微斜身子,轻松从那两道风刃之间穿了过去,正准备向那大帐中跑去,却不想那火之分身一步跃到了徐守光和大帐之间,将路给拦住。 徐守光正琢磨着如何绕过这家伙溜到大帐中去,这时他忽然听见身侧有一连串电流声劈啪作响。他赶忙向侧边看去,果然就见那雷之分身正向自己这边扑过来。虽说这雷之分身所带着的雷电之力也较之前枨枨弱了许多,但那触到就麻的属性让徐守光仍就不敢与它接战。 徐守光赶忙换了个方向跑去,但才跑两步,就瞧见水之分身一步跃到他身前,激起一朵朵黑紫色的小水花。这黑紫色的小水花相较之前来说只是水花小了一些,但其腐蚀性可是一点都没降低。小水花溅射到四周的布料和木头上,立马在上面快速蔓延开。 徐守光眼疾手快,赶忙向后方连续小跳,可这却恰好撞见身后的风之分身。风之分身丝毫也不客气,直接送了两记风刃过来。这可难为了徐守光,又要躲避那黑紫色的水花,又要躲开身后飞来的两道风刃,还得时刻提防着对着自己冲过来的雷之分身。 徐守光无奈,只得转身迎着风之分身跑去,他边跑边侧身躲闪,这次两道风刃离得不远,显然不适合从中间穿过去了,徐守光只得向侧前方一个翻滚,衣角擦着其中一道风刃滚了过去。这风刃威力虽小了许多,却也是足够锋利,如刀刃般轻松将那衣角给切了下来。 这时雷之分身和水之分身又跟了上来,徐守光无奈,只得继续逃跑,他一跃擦着那风之分身就跳出了包围圈。可他这一逃,离那大帐就愈发远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几个分身相互之间配合默契,方才已然布置了一张巨网,徐守光被夹在中间,差点就折在了里面。好在徐守光当机立断,暂时放弃了去大帐,转身逃了出来。 见徐守光逃出了包围圈,雷、水两分身便也不追,又各自向两边散开,继续保持着这个口袋阵型,只留下风之分身不断地对着徐守光释放风刃。 徐守光一边躲开风刃,一边试图换个方向从另一边绕去大帐之中,但那四个分身所组成的阵型也跟着徐守光不断移动着,一直张着这个大口袋等着他钻。 “嘿!方才小瞧这些畜生了,这阵摆的这么明白,真是滴水不漏!”徐守光躲过一道风刃,口中骂道。 “徐守光,这些分身显然是要保护那阵法,自然不会让你过去。这样,一会你向着那边那个军帐跑去,躲在军帐后面,而后我趁机化形出来。你再接着把他们往另一个方向引走,我便可以偷偷溜进去,将那阵法破坏!” 徐守光想想觉得小白说的有道理,于是依着小白所说,向着那边的军帐边躲风刃边跑了过去,没几步便跑到了军帐前。 而后徐守光一个闪身钻到了军帐的后面,借着军帐躲开枨枨那四个分身的视野。他小声对着手中玉扳指说了声:“小白,到了,快出来吧...” 话音一落,就见玉扳指中那游动的白色轮廓向外一钻,一只纯白的小鹿便从玉扳指中跳了出来,而后那小鹿不断变大,最终站在了徐守光身前。 小白才化形出来,什么话都还没说,就听见“唰唰”两声,军帐被风刃撕裂开来,风刃余波依旧强劲,擦着小白的身子就刮了过去。小白没什么事,可徐守光却恰好在这风刃的路线上。他赶忙一个侧身躲过这道风刃,之后也不啰嗦,直接按照之前和小白商议好的,两步从军帐后方跃了出去,而后徐守光头也不回地向着前方飞奔而去。 枨枨的几个分身瞧见徐守光向另一边跑了去,便保持着阵型随着徐守光一并移动了过去。待到这四个分身被徐守光带开一段距离后,小白赶忙矮着身子溜了出去。他俯下身子,勾着脑袋,向着大帐的方向爬了去。 眼见小白离那大帐越来越近,但这时,雷之分身却一眼瞧见了正偷偷摸摸潜向大帐的小白。四个分身本就是一体,心灵自然也相通,雷之分身瞧见了小白,其余三个分身也纷纷转过脑袋瞧向那边。 徐守光瞧见那四个分身发现了小白,连忙对着小白喊道:“它们瞧见你了,快跑!” 小白原本还鬼鬼祟祟在地上爬,突然听见徐守光的声音,连忙看向这边,只见枨枨的四个分身纷纷舍了徐守光,向着小白就冲了过来。 小白见状连忙起身直接向着大帐跑去,四个分身就在小白身后追着。可怜小白个子小腿短,自然跑不过那四个分身,眼见两方距离越来越近,徐守光赶忙从如意袋中调出两枚飞针,对着冲在最前面的风之分身就掷了过去。 飞针以极快的速度飞向风之分身,而后便从它身上穿了过去,但在那风之分身的身体上,别说流血了,就连一个小针眼也没有留下。风之分身依旧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拉近和小白之间的距离。 “不行啊,这样下去小白要被追上...”徐守光心中暗叫一个不好。他跟在枨枨四个分身后面,原本想着能用攻击延缓下分身追击小白的速度,却不想这些家伙根本就不是实体,攻击对它们一点效果都没有,分身们速度不减,照这样下去,就算小白能进入那大帐之中,也会立马被这些个分身追上。 小白自然也清楚当前所面临的情形,眼见他即将跑到大帐门口,但这时小白猛然一个变向,一拐弯朝着另一边跑去。 “徐守光,交给你了!”小白抛下一句话,便引着枨枨那四个分身向远处跑去。徐守光立马会意,现在所发生的与之前所计划的其实一般无二,只是负责破坏捣毁阵法的换成了徐守光。 徐守光担心小白那小短腿坚持不了多久,便加快了些脚步,迅速向着大帐门口跑去。 那四个分身此时正忙着追着小白跑,徐守光面前便没了阻碍,很快,他便来到了大帐门口。此时的徐守光分秒必争,他也不管着大帐中是否还藏着其他危险,直接冲了进去。 只见这大帐之中却也奢华无比,大帐内侧都用毛毡贴了一遍,或许是为了隔音,又或许只是秦宗权个人的喜好;大帐中央有一张巨大的圆桌,圆桌上摆放着精美的金银器皿,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这些餐具器皿中盛着各式各样的珍馐美馔,有猪肉、牛蹄、鱼腩、鹅肝,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还有些盘子里摆放的肉徐守光也不认得,但一想这大帐的主人是那臭名昭著的秦宗权,徐守光便也猜到那不知名的肉是什么了... 圆桌的侧面摆着一个法台,法台周围贴满了符纸,法台上则摆着香炉、剑、铃铛、蜡烛、水碗、镜子等,香炉上插着三根香,此时已然燃了大半,香炉下方垫着一张符纸,符纸上用梵文写着些什么,徐守光看不懂,也不去管他,只是挥舞着手中的涓溪对着前方一阵乱砍。 这花开两头,各表一枝,却说大帐外面的小白也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而枨枨分身们终于利用这个机会追上了小白。四个分身近乎同时跳起,对着小白就扑了过去,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缕阳光从空中投射下来。阳光照在分身上,分身瞬间变得虚幻起来,而后四个分身的身影迅速瓦解消散,而枨枨则又显出了原型,呆呆的站在小白的对面。 小白死里逃生,连忙一骨碌站了起来,而那枨枨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恼怒于法阵竟然被这两个家伙给破坏了,于是他便将所有的愤怒转嫁到小白身上,伸出五只锋利的勾爪,对着小白便抓了过去。 小白连忙向边上闪避,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这致命一击。但枨枨似乎不打算放过小白,紧跟着小白,势必要把小白碎尸万段。 小白一路躲闪,向着大帐方向便跑了过去。枨枨紧随其后,忽然看见前方的小白突然一个急刹,站在原地不动了。枨枨也不多想,挥动前爪便朝着小白抓去。但出乎意料的是,枨枨那锋锐的勾爪拍中了小白,却从小白的身上穿了过去,而那小白的身影也是猛地一下虚幻了许多,浑身雪白的小鹿原地化成一股白烟,向旁边一飘,又钻入了那玉扳指中。 徐守光已然站在了枨枨的身前。没了天狗吞日,枨枨便立马被打回了原型,甚至因为方才透支了太多的力量,此刻的枨枨都可以说有些虚弱。方才被枨枨那几个分身折磨到不行的徐守光此时也不废话,手中涓溪向着枨枨不断挥砍,枨枨则不断地狼狈躲闪。 集聚怒气许久的徐守光一刀快过一刀,一刀强过一刀,而反观那枨枨,却是动作越发吃力,在这此消彼长中,浑身都是刀伤的枨枨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倒在了徐守光的身前。 见枨枨已死,徐守光赶忙回去找晁千代。片刻后,便看见之前那蛮横到不讲道理的牛首人身怪物,此刻正双膝跪倒在地面,晁千代在他身后,正将孤鹜剑从牛头怪物背后抽了出来,而随着孤鹜剑被抽了出来,牛头怪物身子一软,就仿佛没有骨头一般瘫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徐守光赶忙跑到晁千代身前,两只手抓住晁千代的双臂,上下左右仔细瞧了一遍,见确实没有受伤,徐守光这才放下心来。 “我方才一路带着这大家伙绕圈子,它速度太慢,完全碰不到我...”晁千代得意地跟徐守光炫耀着,而后又接着说:“等那阳光照了下来,我瞧见那大家伙明显呆滞了一下,便回身挥刀砍它,还真让这大家伙受了伤。于是,便是你方才看见的...” “下回别这么冒险了,还是等我回来再说...” “哦...”见徐守光非但没有称赞自己,反而还有些责备的感觉,晁千代情绪明显低落了些许。徐守光自然也看出来晁千代情绪的变化,其实晁千代做得很不错,只是徐守光担心自己的赞扬或许会让晁千代更多的介入一些战斗,从而为她带来不必要的危险和麻烦。 之后,徐守光与晁千代回过头去支援王建他们,其实自打徐守光打破天狗吞日阵法后,妖兵们瞬间失去了神通,除此外还要承受过度攫取力量所带来的反噬,再加上王建的介入,妖兵的优势瞬间崩盘。此时妖兵们已然被斩杀殆尽,也用不上什么其他的支援了,徐守光转悠了好半天,硬是没找到半个还活着的妖兵。 “徐兄弟!”王建瞧见徐守光,连忙喊道:“你可曾见到了那两个都头?” “哦,晋都头就在那儿...”徐守光指了一下前方倒在地上的那位一字眉将军。 王建听罢,赶紧命手下去将晋晖救了下来,而后他又看向徐守光,问道:“那鹿晏弘呢,你可见着了他没?” 说实话,那鹿晏弘一路上一直针对徐守光,徐守光早就烦他烦透了,正巴不得他多吃些苦头。但看着王建那焦急的样子,徐守光这才将鹿晏弘之前是如何抛下自己,又是如何被那秦宗权暴揍一顿的。 王建听着徐守光述说,也不禁笑出声来,不过他还是唤来了几个士兵,吩咐士兵们去大帐附近把鹿晏弘给抬了回来。 第八十二章 当夜,神策军大帐内,杨复光为众都头摆了庆功宴,除了鹿晏弘和晋晖伤势过重缺席,其余各都头均到齐了。 徐守光与晁千代也应杨复光之邀一同参与了庆功宴。席间,各都头之间交杯换盏,好不快活。酒过三巡,每位都头都喝了不少,平时的时候大家相互之间还都恭谦礼让,但这酒后吐真言,几杯黄汤下肚,便相互攀比起军功来。 “杨公...属下这趟斩获颇丰,之前在贼营北门时就斩杀贼兵七百余人,后贼兵败走,属下又带兵一路掩杀,又斩杀贼兵一千来人...还...还请杨公书上朝廷,为庞某奏请军功...”韩建两颊通红,看来是喝了不少。 “你...放...屁!”庞师古喝得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但他听得却是真切,一甩酒杯骂道:“你...要点脸好...不好...这一千七...七百多贼兵里有...有一半是我...杀的,折的也大都是我的兄弟...你...你凭什么要杨...杨公替你奏...奏请军功...” 这韩建所率部下多是弓弩手,战场上位于后方;而庞师古的部队则多是步兵,自然顶在前头。今日这场大战,贼营中大多数贼兵都去了北门,庞师古的部队折损不少。但此时这韩建却想着把功劳占为己有,庞师古自然不乐意。 韩建见着庞师古跟自己摔杯子,顿时火气一上来,也把杯子一摔,喝到:“你...才放屁!姓庞的...你赶紧睁开你的狗...狗眼去数数...那些贼兵尸体上的白羽,看看究竟够不够这个数!” “别...别以为我...我冲在前面就...就不知道你背...背地里搞的...那些个小...小把戏...”庞师古打了个酒嗝,又接着说道:“你之...之前...就总跟你手下说,让...让他们见...见着尸体也...往上面射...射一箭,以此...来为你挣军功...” “你好意思说我,你...你手下那帮子痞子见...见着人头就割...割下来,明明是我这边把人射死的,但人...人头却被你们抢去...你说是也不是!”韩建争锋相对。 杨复光本以为这两人借着酒劲说两句酒话就算了,没想到这越骂越上头,眼瞅着就要打起来了,他赶忙站起身,在中间调停道:“二位都头也莫吵了,杂家今夜便写奏折上报朝廷,这军功你二人平分便是...” “谁要与他...平分,他...他才死几个人,老子这...这边折了将近一千个弟兄!”庞师古不乐意。 “哼!你个粗鄙的家伙,就算你愿意平分,我还不愿意呢...”韩建骂道,只是他还没骂完,只听杨复光一拍桌子,怒喝道:“住口!” 见杨复光发火了,二人吓了一跳,醉意也散了大半,赶紧不再作声。 “其实依杂家看,你二人今日还能活着在这里呱噪争吵,都是托了徐少侠的福!若不是他破了那天狗吞日,贼兵岂能溃散,你二人别说立军功了,只怕尸体都被那帮贼兵拿盐腌着了!这军功一人一半如若都不满意,也好,那就一并让给徐少侠,你们也不用来回争个不休!” 杨复光这话虽是意在平息韩庞两位都头的矛盾,但却把徐守光推到架子上烤,徐守光赶忙站起来,双手抱拳躬身说道:“杨公谬赞了,徐某只是略尽了微薄之力而已,不敢贪功!依徐某看,二位都头才是真英雄,还请杨公三思...” 杨复光自然也不是真想如此,见徐守光自己也站出来说话了,也就借坡下驴,说道:“你们瞧瞧,徐少侠年纪虽不大,但人家多谦逊!你俩好好学学人家!看在许少侠为你俩说话的份上,还是按杂家之前说的,军功一人一半,此事就此了解,不准再议!” 韩庞二位都头听罢也连连点头,也都不再说些其它的。 有了韩庞这俩前车之鉴,其他众位都头也都只闷着喝酒,杨复光见气氛有些僵,想着要不就早点散好了,于是便借口身体不适,离席出去了。 徐守光见状,连忙也跟了出去,他追上杨复光,喊了一声:“杨公!” 杨复光听见声音,回头一瞧,见是徐守光,便把之前酒宴上的不悦一藏,温和地对着徐守光说道:“原来是徐少侠呀,怎么,有事吗?” 徐守光点了点头,却又看了一眼杨复光身周的几个披甲执锐的护卫,没有说话。 杨复光见状,立马明白徐守光意思,他对左右护卫说道:“你们几个先去那边等我,我与徐少侠有些事要谈...” 护卫们听罢,便乖乖退去一边警戒,只留下杨复光和徐守光二人。 “好了,说吧,什么事?”杨复光见护卫们离远了,便开口问徐守光。 “杨公,在下有一事,想请教杨公...”徐守光抱拳躬身,郑重其事地说道。 “哎,不必拘礼,但说无妨!” “敢问杨公,可知道杞王吗?”徐守光问道。 杨复光听罢,原本和悦的表情一僵,思索了好一阵子,而后严肃问道:“你与这杞王是什么关系?” “不瞒杨公,徐某的养父曾受过这杞王的恩惠,养父一直想着去报答杞王,但不幸他前些年病倒了,大概他自知自己活不久了,便把在下叫到身旁,让在下去找到杞王,替他报恩!”徐守光之前便担心这杨复光与杞王之间或许会有什么过节,为了安全起见,所以他一早就想好这套说辞,只待杨复光问他,便把这套说辞拿出来,现在看来,果然用上了。 杨复光看着徐守光的脸看了老半天,显然他并没有全信。但他也没有再追问其他的,只是低着头思索了好半晌,而后说:“这杞王是宣宗时的王爷...”而后他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在边上,于是靠近徐守光小声道:“若是按辈分来说,那杞王与当今圣人是平辈,圣人还得管他叫声皇兄嘞...” “那这杞王如今何在?”徐守光见杨复光知道杞王,赶忙追问。 “如今...哈哈哈,哪里还有什么如今,大中十二...不,是大中十三年时,杞王便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徐守光虽早有猜测,但听杨复光说杞王死了,心中还是生出一股莫名伤感,不禁又追问道。 “谋反!大中十三年,因杞王谋反,宣宗便派出神策军去捉拿杞王,结果遭遇杞王府抵抗。不过杞王府终究不敌神策军,只半天时间,神策军便攻陷了杞王府,杞王应该也就在那时的乱战中死去的。” “谋反...不,他一定是被冤枉的...”徐守光心中一个声音一个劲地不断重复说道。他曾从玉佩的幻境中见过杞王和杞王妃,他看得出那杞王是个温柔之人,他决计不相信这样的人会谋反。不过,徐守光很快从杨复光方才的话中又发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杨公,您方才说杞王应该是在乱战时死去的...”徐守光故意把“应该”这两字加重加长,“为什么说是应该,难道没有找到他尸体?” “这杂家也不太清楚,这都十几年快二十年的事了,当年杂家也只是宫中一个跑腿的宫人,这些消息也都是从其他宫人那里打听来的,杂家也没亲眼见到。但听其他宫人说,似乎是事后清点尸体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不过,乱战中,这刀剑无眼,许多人都被砍得面目全非,说不定这杞王也是如此吧...” “...”徐守光听罢沉默了好一阵子,而后他又抬起头,看向杨复光道:“杨公,那杞王妃呢?” “这杂家也不清楚了,但这谋反是大罪,是要诛九族的,想必那杞王妃也活不了吧...”杨复光说罢叹了口气。 “...那...那多谢杨公了...”徐守光沉默许久,也觉得从杨复光这里大概也只能知道这些了,于是便拱手谢过杨复光,便要退下。不过这时杨复光却叫住了他:“徐少侠请留步!” 徐守光原本要走,听见杨复光喊他,便又看了过去。 杨复光又看了看四周,而后贴近徐守光耳边小声说道:“说实话,杂家一直相信杞王,也觉得他是被冤枉的,但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早就无迹可寻了...再说了,就算是能查出个一星半点的,人都死了,也无济于事了。所以,还请徐少侠不要纠结于此...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 徐守光听罢,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杨复光见徐守光把话听进去了,便也点了点头,不过他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小声对徐守光叮嘱道:“对了,那事过去之后,宣宗便下了旨,所有有关杞王的事不可再议,所以从那之后,这事也没有人再提过。徐少侠,今日杂家没有把你当外人,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会这样,听杂家一句,这事以后也不要再跟其他人提起,恐生祸端...” 说罢,杨复光拍了拍徐守光的肩膀,而后便喊上不远处警戒的护卫们一同离开了,只剩下徐守光一人呆呆站在原地。 这边的战事暂时止住了,第二日,徐守光让王建带上自己和晁千代去向杨复光辞行,准备继续向扬州去。杨复光本像让徐守光能跟着自己,于是劝他留下来劝了好一阵子,劝说无果后又给王建使了个眼色,让他也去劝劝,但王建却是一耸肩摊手,仿佛是说我早劝过了,要有用的话他俩也不会来这了... 杨复光叹了一口气,他见徐守光一再坚持,知道他已然下定了决心,便也只好作罢。 之后,杨复光唤来副官,让他去支度使处取了一百两银子,赠与徐守光,又亲自挑选了两匹快马给到二人,并且亲自率领几位都头一并到了营门口,给徐守光和晁千代送行。 营门口,徐守光与杨复光、王建等人一一话别,而后翻身上马,与晁千代一并沿着道路向南边江陵府去了。 这扬州在邓州东边,但二人却往南走,全是因为若是走陆路,势必要经过蔡州一带,而当前那一带还是由秦宗权控制着,秦宗权残暴嗜杀,蔡州附近百姓都近乎被其杀光吃了,若是从那走,本就危险万分,更不要说二人在邓州还帮助杨复光对付过秦宗权了。所以二人这才不得不从江陵府那儿走水路,通过长江顺流直下抵达扬州。 几日后,二人便来到了这江陵府。这江陵府不愧久负盛名,街道上人来人往,行人穿梭不息。商贩、小贩、游医、走卒等各色人等在狭窄的街巷间摩肩接踵;沿街的店铺琳琅满目,有的售卖丝绸,有的售卖陶瓷,有的售卖茶叶,有的售卖香料,市场上的商品琳琅满目,从日常的粮食、蔬菜、鱼肉到各种工艺品、书籍字画等应有尽有;市井中还有各式皮影戏等、引得一大堆小童蹲坐在幕布前观看。 徐守光牵着马,正和一位老叟问去码头的道路,但回头一瞧,却发现晁千代不见了。他连忙顺着来路回去找,走了几步,便发现晁千代正牵着马儿站在路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斜前方的一块幕布。 徐守光牵着马儿走了过去,笑呵呵的看着晁千代说道:“哟,看什么呢...” “皮影戏!”晁千代之前或许从没看过皮影戏,她回答着徐守光的话,眼睛却始终没有从那幕布上移开过。 徐守光见晁千代瞧得如此认真,便也回头看了一眼幕布,只见那幕布上面印着一个小童模样的皮影,小童正坐在地上,双手挡在身前不住的摆动,而在那小童前面,则站着一个身着妇人衣着的妖怪。那妖怪张牙舞爪地向小童一步步逼近,吓得下方的小童各个都身子后倾,有的甚至都用手捂住了眼睛。 晁千代此时也是紧张万分,徐守光看了不禁好笑,这个女人,自己手刃的妖怪早不知多少了,可见了这皮影戏中的妖怪,却竟也会害怕。 “哈哈哈,别怕,都是吓唬小孩子的玩意...”徐守光生怕晁千代吓的叫出声来,于是安慰她道。 哪晓得这话被一旁皮影戏班班主听到,他向前挪了几步到徐守光身边:“这位客人,其他皮影戏我不知道,但我这里演的,可都是真事!” 第八十三章 班主这番话声音不小,顿时引得周围人们都看了过来,但徐守光却不以为意,只是咧嘴一笑,而后便又把头转到一边,不去理睬。 这班主一看徐守光这般,明摆着眼前这小子不信呀,这周围好些人都看着呢,这脸面不能失,于是班主清了清喉咙,对着徐守光又道:“我说这位客官,你是不信?” 徐守光见班主揪着自己问,心想着这哪有逼着人配合你的,于是直言道:“这骗小孩子的玩意我见得多了,全当看个乐子,却从未当真过。” “别家故事都是编的,但我家故事那可不一样...”班主一拍胸脯。 “算了吧...”徐守光打在嘉州起就一直在茶馆里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他知道凡事只要从说书先生嘴里说出来,都得夸大个七八分,想必这皮影戏和说书的是一个道理。 “我骗你作甚!”眼见四周围着的人越来越多,班主有些急了。 “自然是为了个噱头啊,搞个好噱头,好赚得更多赏钱呀!” “笑话,小伙子,你去打听打听,这偌大一个江陵府,论皮影戏,就属我家客人最多,我会差你这俩赏钱?”班主一抽鼻子冷笑道,而这时,边上一个佝偻着身躯,一身襦裙的老太太也对着徐守光道:“小伙子啊,这班主说的没错,他这戏班演的虎姑婆确实在我江陵府中作祟多时了...” 这时,周围人们也纷纷交头接耳,而那班主也瞧见此时客人多,便也来不及再跟徐守光斗嘴,拿着个铜锣,反过来走到人群中向大伙讨要赏钱去了。 徐守光瞧见这场景,算是明白了这班主为何要横插进来就一个自己压根不关心的问题,跟自己理论好一阵子,感情是自己白给他做了回托儿了。他不由佩服起这班主经营有方,笑着摇了摇头,而后便拉着晁千代一并离开了。 徐守光牵着马儿,领着晁千代,沿着方才问来的路朝着码头走去,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巷子中七拐八拐之后,总算是到了码头。 这江陵府的码头果然不同于他老家嘉州的码头,巨大的船只一字排开,江水很急,江风也大,但大船似乎不怎么受影响,船身稳稳停在岸边,几乎都看不到什么起伏,只是那船上飘扬的帆篷,倒是在微风中摇曳生姿,为主人家招揽着客人。 徐守光在码头上看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一位坐在船沿上皮肤黝黑的船老大身上。徐守光把马儿的缰绳交给晁千代,而后向着那船老大走过去,拱手施礼,朗声说道:“这位大哥,在下要去扬州,一共两人两马,可否搭乘您的船?” 船老大一抬头,一双深邃的眼睛打量着徐守光,口中一边嚼着槟榔一边说道:“这位客官,我这船可去不了扬州,你要去扬州,得找官船才行...” 徐守光听罢,四顾望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船老大所说的官船,便问道:“这位大哥,在下该如何去那官船上,还请大哥帮忙指点一二。” 船老大听罢,伸手一指离着最近的一所小房子,说道:“哎,看到没,那便是转运使司,你去那里找当值的小吏便可。” 徐守光回头看了一眼,那小房子大门敞开,里面却空无一人,便有些疑惑又问道:“哎,大哥,您方才说的小吏是哪位啊?” 那船老大听罢,也作势向那边望了一眼,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说道:“嗨呀,我刚刚忘了,这小吏呀,前阵子因贪了转运使大人的银子,被拿下狱了。现在这码头倒是没有官家人在,转运使大人又难见到,客官呀,您若真是想要坐船去那扬州...”船老大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也不继续往下说了。 徐守光一听,知道那船老大意思,便拱手施礼道:“还请大哥教我!” “像我这常年水上讨生活的,在这转运使司里,倒也认识些人,可以帮你疏通疏通,只是兄弟你也晓得,这帮子官吏,都是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要的银子也是一个比一个狠...”船老大一边说着,一边右手掌心向上,五个指头不住地相互摩挲着。 徐守光瞧见船老大这个小动作,便也很识趣地从怀中摸去,摸出两枚碎银子,放在手中比了下大小,将略大些的银子给收了回去,只把小点的银子恭敬地送到船老大手中,而后说了声:“一切拜托大哥了!” 这船老大眼瞧着徐守光把银子收回去的,掂了掂手中的碎银子,眉头一皱,便说道:“这位兄弟,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帮家伙要得狠,这点银子怕是连面都别想见上哟。” 徐守光听罢,露出一脸难为情的神色,试探着又问了句:“那,还要多少啊?” 船老大对着徐守光怀中一努嘴:“把那粒碎银也拿来吧...” 徐守光露出一脸不舍的表情将方才那粒碎银子又掏了出来,他一皱眉,左右犹豫着:“本来还指望这银子住店的...” 可那船老大却好似也没了耐心,一把将那碎银子抢了过去,而后说:“早日疏通好关系,早日出发,在外本就艰难,到了家就好了。”而后,他将两粒碎银往怀里一揣,也没抬眼,嚼着槟榔的嘴里只是含糊说着:“去扬州的船每五日有一艘,最近的今早刚走,五日后你清晨早点来这,记得再带上五两银子,人是一两每位,马儿是一两半一匹。你来了之后直接上船,就与他们说你是董老大介绍来的。” 徐守光听罢,道了声谢,而后便回了晁千代身边,从晁千代手中接过缰绳,便领着晁千代向城里走去。晁千代忙问:“怎么,不是乘船去扬州吗?” “每日才有一艘船去往扬州,今日的早上就走了,咱们要五日后早些过来。”徐守光解释道。 “那咱们现在去哪?”晁千代又问道。 “去找家客栈先住着...” 晚些时候,徐守光和晁千代牵着马儿在街上走着,他们已然问了好几家客栈,但都客满,没房间了。原来这些天从北面来了好些人家,都是因避战乱而南下的,这些人家可不是那些普通平民百姓,都是一些大户人家,家产颇丰。这些人来江陵府,都是为了乘船向蜀地去的,只是往蜀地去的人多了,可船却只有那些,于是便滞留了好些人在江陵府中,随着南逃的百姓越来越多,江陵府中大大小小的客栈都住满了,这才有了方才徐守光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家客栈有空房的事。 徐守光和晁千代又来到下一家客栈前,徐守光进门像掌柜的问了下,果不其然依旧没有房间。无奈,徐守光只得垂头丧气走了出来。 可这徐守光才出门,就迎上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男人拦住徐守光,开口便问:“客人可是要住店?” 徐守光连忙点头,男人见了便又说道:“客人不用浪费时间找了,这整个江陵府中就没有哪个客栈还有空房了...”那男人顿了顿,又接着说:“其实这里的客栈我之前也看过,里面陈设简单普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还真不如我家中好呢。说来也巧,我家中正好有两间空房,客人不如随我去我家中看看,二两银子一晚,是这客栈价格的一半!” 不得不说,这男人脑子挺活络,肚子里装着一本生意经。徐守光和晁千代略微商量了一下,便让那男人带路,跟着男人穿过一条小巷子,便来到了那男人家。 这男人家还挺大,二人随着男人进到院子中,院子中东西各有两套厢房,主人家一家住在东厢房,而西厢房,则被这男人用木板硬生生格出了好四个房间,每个房间几乎只能摆下一张床,难怪价格只要客栈的一半。 徐守光心中默默吐槽着,但他也知道自己没别的选择,这总比睡大街上强吧。 “客人,您二位一起四两银子,马儿就拴在这院中,一两一匹,我这儿有上好的草料,包准帮二位把马儿喂得膘肥体壮!” 徐守光从怀中摸出六两银子,递到男人手中,男人接过银子,立马乐得眉开眼笑的,把边上的两个隔间给二人打开,帮着晁千代把包袱抱进了隔间中,而后笑着对二人说:“我姓杨,二位叫我老杨便是,我就住在东厢房中,二位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招呼我便是。” 见徐守光点了点头,那老杨抱拳行礼道:”那二位在这儿住好,我就先不打扰二位了...”说罢,老杨便转身出去了。 老杨出去后,徐守光和晁千代相视一笑,便各自收拾着自己的房间,晁千代那间房把着边上,还有个窗,但徐守光这个房间在中间,就被三块木头板子夹着,很是憋屈。徐守光瞧着这狭小的房间,一想到自己居然还为此花了这么多银子,心头顿感窝火,便抱怨道:“这哪里是什么客房,分明连猪圈马厩都不如...” 徐守光正发着牢骚,忽然,那房间大门被推开,老杨从门口探出一个脑袋来。徐守光见着老杨,抱怨的话也没好意思再说,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不过这老杨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压根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一脸笑呵呵地说道:“二位,我家晚上煮汤饼,是肉汤煮的,不知二位要不要也一起吃些?” 徐守光心想着这房间这么贵,怎么着也得捞些回来,于是立马答应道:“好啊!” 老杨一听,乐得一声:“好叻,半两银子一位,半个时辰后二位去院中便是!” “这老财迷,都给了他那些银子了,吃汤饼还要钱...”徐守光心中暗骂道,他正想着怎么拒绝掉老杨之时,老杨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立马转身带上门,哼着小曲便向东厢房去了。 听着老杨的声音远了,徐守光终于忍不住,要将方才心中堆积的诸多不快全部吐出来,可徐守光才骂了两句,房门又被推开了。徐守光心想着莫不是那老杨又回来了,感情他就一直扒在墙边偷听...徐守光赶忙回头看去,这回,推门的却不是老杨,而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你是?”徐守光问。 “哦,我姓冯,家中排行老三,也是这的住户,没办法,整个江陵府的客栈都满了,只好来这了...”书生摇摇头叹了口气。 见书生冯三也是这儿的房客,徐守光便好像又找到个可以诉苦的,立马与冯三说起这老杨是如何如何黑心肠,就这么个破地方都要收二两银子。 “二两!”冯三瞪圆了眼睛,声音拖得很长。 “嗯,难道你不是?”徐守光点了点头。 “他只收你二两,却为何收我五两银子!”冯三大怒道。 一听有个冤大头比自己还冤,徐守光顿时心情好了许多,但他还是决定和书生站在一边,愤愤地说:“这老杨太坏了,你得去找他说说,把那钱给讨要回来!” “就是,这世道挣些银子本就不易,还偏偏碰到此等蠹虫,硬生生的每月还要从我这拿走五两银子,真是没天理了!”书生冯三义愤填膺道。 徐守光同样表现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但他突然反应过来,忙跟着问了句:“你说他找你要五两银子每月?” “嗯,五两,每月。”书生一字一顿说道。 这回轮到徐守光心中不悦了,他越想越不对劲,决定今晚吃汤饼时去找那老杨说道说道,多少讨回些银子来。 正当徐守光琢磨着怎么说的时候,吱嘎一声,门又被推开了。他抬眼一瞧,这次进来的是一个衣着破烂,披头散发,满脸胡子拉碴的消瘦汉子。 那汉子也瞧见了屋子的几人,徐守光见他看过来,连忙笑了笑打了声招呼,却不想那汉子跟没瞧见一样,只是冷漠地扫了徐守光一眼,便自顾自进到最边上的那小隔间去了。 “别在意,他就那样的...”冯三靠近了徐守光,小声说道:“他姓王,之前大概是个教头,如今却沦落为游侠,还是那种没什么太大本事的游侠。他来这后,赊了好些天的房钱,前两天,老杨又去找他催讨房钱,这王教头没法子,便只得把自己随身那把剑给当了,这才换来些银子,把之前那些房钱给补齐了...” “原来如此,冯三兄弟,你还真行,这都给你搞清楚了...”徐守光嘴上夸着,心中却不断重复着,一定要跟眼前这冯三保持距离,别啥消息都给他套去了... “哎,哪里,都是那老杨跟我说的...”冯三摸了摸后脑勺说道。 “与那老杨也不能说太多!”徐守光心中道。 第八十四章 一个时辰后,徐守光、晁千代正坐在院子中的桌前,与老杨一家一起吃着汤饼。冯三和王教头住得久了,早就知道老杨那爱钱的德行,自然没有来。徐守光和晁千代吃着汤饼,老杨说是用肉汤煮的,其实满满一大锅里,也就只放了一条一丁点大的小肉丝,关键是那老杨还在锅里捞了许久,将那条小肉丝捞了出来,用筷子一夹,夹到他那胖乎乎的小儿子碗里去了。 徐守光瞧见了,心中一万个不乐意:“下回绝不再来了!不...没有下回,明日便是搬出去睡大街,也绝对不在这儿呆了,太坑人了...” “叔叔,我请你吃肉肉!”徐守光正想着,却突然听见耳边传来稚嫩的声音。转眼瞧去,却是老杨那胖乎乎的小儿子,这小童长得倒也可爱,四五岁的年纪,有着一张肉嘟嘟、圆滚滚的脸蛋,小童正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手中揪着那条肉丝,踮着脚要往徐守光的碗里放。 “哎,宝儿乖,别打扰叔叔吃饭...”老杨赶紧将宝儿抱回自己的位置,而后又对着徐守光笑了笑,说道:“客人,这小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啊...” 徐守光自然不会介意,讲真的,他还蛮喜欢那宝儿的。他笑着对着宝儿说:“宝儿真乖,不过叔叔不吃肉肉,宝儿和阿姐要长身子,肉肉跟阿姐分着吃吧...” 宝儿听徐守光夸他,顿时乐开了花,他得意地将身子左右摇着,而后用那胖乎乎的小手把那条小肉丝拈起,碰着跳着从娘亲身后绕了过去,来到一年约七八岁的小女孩跟前,把那小肉丝往小女孩碗中一放,说道:“阿姐要长身子,阿姐吃肉肉呀。” 比起宝儿,那小女孩长得明显瘦许多,她看着碗中的肉丝,拿起筷子便要去夹,手却猛地被老杨拿筷子敲了一下。 “招娣,你忘了阿爷平日里怎么跟你说的,宝儿是要传我老杨家香火的,你啥事都得让着弟弟一些...”老杨瞪着眼睛瞧着那叫招娣的小女孩。 招娣手被筷子敲了,立马现出了一条红印子。此刻,她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声音中透着好些委屈:“我没抢宝儿的肉,是宝儿夹到我碗里的...” “夹给你你就吃啊,女娃儿吃什么肉呀,你问问你娘亲,她小时吃过肉吗?”老杨吼道。 招娣被老杨这么一吼,又是委屈又是恐惧的直往她娘亲身后躲。 “娘...我就想吃块肉...”招娣拉着娘亲的衣袖,眼泪不自觉就滚落下来。 妇人将她揽入怀中,用手抚摸着她的小脑袋不断安抚着。但这时,老杨却又骂开了:“吃肉吃肉,女娃儿终究是别人家的人,哪可以吃肉!不信你问问你娘!”说罢,又瞪眼看向妇人,似乎是要妇人也说些啥。 妇人看着老杨,嘴唇抖动了两下,但终究还是转过头对着怀中的招娣说道:“你阿爷说的没错,女娃儿不该吃肉...” “娘...”招娣原本希望娘亲能护着她,帮她说几句话,却不想懦弱的娘亲最终还是选择了向老杨低头。于是她只得含着泪把自己碗里的肉丝又重新夹到了宝儿的碗中,而后不住的呜咽着。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老杨或许是怕招娣哭声惹恼了徐守光、晁千代,毕竟别人是花着银子吃这顿的,于是一个起身,一边吼着一边快步走向招娣,举起大手假装要打她。 只是小孩终究是小孩,反而被吓得哭得更凶了。这老杨也着实被这哭声惹恼,眉头一竖,原本只是想吓唬一下,直接改成真打了。眼见这大手掌照着招娣的脸就拍了过去,却在空中戛然止住,原来是徐守光正一把抓住他举起的胳膊。 老杨抬头一看,只见徐守光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一手按着身后晁千代的肩膀,老杨试着抽了抽胳膊,却发现这徐守光人看起来并不壮实,但力气却是极大。无论他怎么使劲,胳膊都被徐守光牢牢握住,捏的生疼。 徐守光看着老杨脸上略微有些痛苦神色,这才意识到自己力用大了些,连忙松了手,而后笑着对老杨说:“不妨事的,杨大哥也切莫生气了,别和小孩子一般计较嘛...”老杨见徐守光给招娣说话,心想客人面前也不好失了面子,于是只狠狠瞪了一眼招娣,便转身回座位去坐着了。 之后,老杨也没抬眼看过招娣,只是坐在他那心肝宝贝儿子宝儿身边,不断地给宝儿碗里夹菜。见气氛略有些尴尬,徐守光便拉着晁千代起身,同老杨夫妇道了声谢,而后便回了西厢房自己的小隔间里。 徐守光进了小隔间,他的隔间没有窗,就三面板子夹着的,空间也小,啥也干不了,干脆倒头就准备睡了。但这时,只听他隔间的那简陋的木头小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晁千代黑着脸站在徐守光身前。 “你方才干嘛按着我!”晁千代语气中有明显的怒意。 “别人家里的事,你说你动不动就拔刀干嘛呀...” “你没看那叫招娣的女娃娃多委屈!” “是,我看到了,但咱们又不是她爷娘,管不了别人家里的事...” 这时,徐守光听见隔壁隔间门也吱嘎一声开了,书生冯三探出个脑袋来:“这老杨就是这样,万般宠爱全都给了儿子,对女儿却是横看竖看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太过分了!不行,这老杨太可恶,我得给他些教训看看!”晁千代愤愤地说。 徐守光一听,原本还躺着的他赶忙坐起了身子,一把拉住晁千代的胳膊:“人家自家里的事,你可别乱来啊...” 晁千代被徐守光扯了回来,白了徐守光一眼,而后一把甩开徐守光的手,一个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隔间里,紧接着,徐守光和冯三便听到“砰”的一声,晁千代把隔间的门重重关上了。 徐守光和冯三相互望了望,耸了耸肩,而后也没说什么,便都各自回了各自的隔间去了。 回到隔间后,徐守光依旧没什么别的事可做,只好又是倒头便睡,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晌午。 徐守光正睡得懵懵懂懂间,就听见院子里一片喧闹,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开隔间门,只见冯三也探出了脑袋。 “早啊,冯三兄,这院子里怎么这么吵?”徐守光问道。 冯三揉了揉眼睛,也摇了摇头,显然他也才刚刚醒。这时晁千代也从隔间中出来了,她隔间中有窗,窗正对着那院子,显然她也是被院中的喧闹声吵醒的。 三人一同出了西厢房,一出房门,便看见好些捕快在院中来回走动,老杨夫妇二人则坐在院子当中的地上嚎嚎大哭。再一细瞧,就见二人跟前盖着一张席子,席子下拱起小小一块,席子边缘还露着一小截胖乎乎的小手。 徐守光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他赶忙上前想去向老杨夫妇二人问清楚,可走到一半,却被一个捕快一把拦住。 “凶案现场,闲人勿近!”捕快用大拇指把刀鞘中的钢刀挑起,露出里面一小截明晃晃的刀刃。 “这位官爷,在下是住在老杨家的,不知发生了何事?” 捕快一听徐守光是住这的,心想着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来,于是便道:“昨夜,这户人家的小儿子杨宝儿死了!你是住这儿的,可曾听到了什么异常?” “宝儿死了?”徐守光睁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捕快。 “废话,我还能诓骗你不成...别的你也不用管,我只问你有听到什么响动没?”捕快提高了声音。 “不,官爷误会了,在下只是感慨于昨夜晚饭时还与这宝儿在一起,却不想只一夜过去,这娃儿竟然不在了...” 不等徐守光说完,捕快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别在那酸唧唧的了,就问你可曾有听到什么异响没?” “不曾,昨夜我睡得早,一觉睡到方才才醒来...”徐守光回道。 捕快花了这么多时间,却只得徐守光这样一句,不由白了徐守光一眼,而后指着徐守光身后的晁千代和冯三问道:“你二人也是住这儿的?” 二人点头,随后捕快也问了二人同样的问题,同样二人也都摇了摇头。 这时,一个捕头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对着那捕快问道:“查到什么没?” 捕快摇了摇头,把方才的事儿大概说了一遍。捕头听罢,叹了口气道:“看来,只好请府尹大人支出些许赏银,看看重赏之下能否得到些许有用的线索...” 捕头这话是跟捕快说的,但冯三耳朵尖,听见这番话后,原本要走的他停住了脚步,而后转过身,小心翼翼的靠了上去,问道:“大人,当真有赏银?” 捕头听冯三这么说,便晓得这家伙必然知道点啥,便问道:“你先说说你知道的,且让我分辨下是否够拿到赏银...” “好叻,多谢大人!”冯三对着捕头一鞠躬,而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然走远的徐守光和晁千代,便说道:“异响我是没听到,但我怀疑这可能就是那个女人干的!” 捕头顺着冯三的指向看去,正是晁千代的背影,他赶忙问道:“为何呀?” “昨夜,这女人貌似因为不满这屋主老杨对女儿招娣非打即骂,于是便扬言说要‘给他些教训看看’,果然过了一晚上,这杨家的儿子便死了!” 冯三见捕头似乎还不信他说的,想了想便又说道:“那西厢房的大门整日受风吹日晒的,早已老旧不堪,倘若有人推开,必然会嘎吱作响。我与那男人所住的中间没有窗的隔间,但那女人住的却是把边的位置,隔间里就有一扇窗子直通院中,昨夜我都听听见西厢房大门推开的嘎吱声,所以凶手必然不是走大门,那这个院中,除了我们,便只有屋主老杨一家了,所以,能有条件杀人,且有动机杀人的,非那女人莫属!” 捕头见这冯三说的确有几分道理,心里再一盘算,觉得就算不是,也可以拿个人去把差交了。于是他大手一挥,使手下捕快快步上前将晁千代围住,而后,拎着链子便往晁千代身上套去。 谁知,这铁链子正在空中,却突然被一刀斩为两段,他朝那持刀之人看去,这人正是生得几分英气,正是徐守光。 “大胆刁民,竟敢妨害衙门办事,还不速速退下!”捕头对着徐守光喝道。 徐守光却浑然不退,站在原地,将晁千代护在身后:“你们要拿人,敢问她所犯何罪?” “杀人害命!”捕头一字一句说道。 “笑话!你说她杀人害命,她杀了谁?又害了谁?”徐守光反问捕头。 “哼!这可不是我说的,带人证!”捕头喝了一声,便见一捕快将冯三推搡出来。 徐守光一见人证居然冯三,顿时呆住了,这家伙不是之前才同二人一块出来的吗... “冯三!你搞什么!”徐守光怒道。 冯三见徐守光发怒,吓得赶紧藏在一个捕快的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结结巴巴说道:“这女人杀了杨家小儿子,你若执意护她,你便是同党!” “你胡说些什么呢!你若再胡说,小心我撕了你的嘴!”徐守光听这冯三说话便气不打一处来。 “我没胡说,昨夜这女人说要给杨家些教训看,是也不是?”冯三高声喊道。 徐守光记得这么回事,他回头看了一眼晁千代,就见晁千代摇了摇头。于是徐守光站直了身子,大声道:“单凭一句话便断人有罪,那我今日说要将你大切八块,难道我还真会将你大卸八块不成?” 冯三不理徐守光,又接着说:“西厢房中,这女人隔间有窗,且直对院中,若不是这女人动的手,你我几人出去都要经过大门,一开便有吱嘎声响,唯独这女人从窗出去不会有声传出。那你说孩子不是这女人杀的,难不成是被他自己父母...” 待冯三说完,捕头又说道:“好,现在你也听了证人证词,赶紧让开,不然把你一并锁了去大牢!”说罢,便挥手示意捕快们上前去拿人。 第八十五章 捕快们听捕头发话了,又看了看立在晁千代身前的徐守光,只见徐守光手里唐刀明晃晃,纷纷心里发怵,没一个敢上前的。捕头见状,骂了一嘴:“没用的废物!”而后看了一眼被徐守光斩断的铁链,指头粗细的铁链被眼前这家伙一刀利落斩成两段,断口整齐。 捕快不愧是办了多年案子的,立马得出两个结论,一是眼前这家伙手中那把唐刀不是凡品,削铁如泥;二是这家伙本身功夫了得,自己必然不是对手。于是捕头喉结滚动了下,咽下一口唾沫,但声音还是颇有气势地说道:“你这可不是寻衅滋事,而是公然抗法了,这可是大罪,你可想清楚了...” 话没说完,徐守光往前走了一步,这下可把那捕头惊得立马向后退了三步,手掌钢刀也立马拔出护在胸前。捕快们更是一下子能找掩体的找掩体,找不到掩体的便贴墙站。 “官爷莫慌,在下也并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只是这事儿既然找上来了,咱也不能任凭着他人陷害...”徐守光说着,狠狠瞪了一眼冯三。冯三立马吓得藏到捕头的身后去了,而捕头也生怕一会徐守光找冯三算账会连累到自己,一把将冯三揪了出来,而后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把他踹倒在地上。 冯三哎哟叫唤了一声,而后赶紧要爬起来,忽然他扫见手撑着的地方似有一点殷红,再仔细看去,却是一排浅浅的血脚印,而那血脚印的方向,竟直直指向西厢房窗边。 而此时,冯三视野中却又多了一双脚,原来是徐守光已然站在了他的面前。冯三抬起头来,看着徐守光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唐刀,心中瞬间乱作一团,赶忙指着地上的血脚印大声嚷嚷道:“朗朗乾坤,大丈夫岂能因畏死而枉顾正义!分明就是你家婆娘杀了人,这地上还有她留下的血脚印呢!” 喊完之后,冯三依旧紧闭双眼,咬紧牙关,他怕见血,只是希望这徐守光动手时能利索点,别让他多受罪。 可他等了半天,身上也没觉得哪里疼,于是睁眼一瞧,脑袋也还在肩膀上,胸口也没被开个大口子。只是徐守光却蹲了下来,仔细地看着这一排血脚印。 徐守光顺着血脚印一路蹲着瞧了过去,果然这血脚印一直延伸到了晁千代所住那隔间的窗子下,窗子下脚印有些凌乱,而后便再也找不到其他痕迹了。 老杨夫妇显然听到这边众人对话,连忙过来,还真就瞧见地上的血脚印的了。妇人当场便昏了过去,而老杨则对着晁千代怒吼道:“天杀的贼妇!我究竟怎么得罪你了,竟如此残忍害我宝儿,我跟你拼了!”说罢便对着晁千代扑了过来。 “这脚印不是我的!”晁千代一个闪身躲开了老杨,而后一脚将他踹开。老杨毕竟是个普通人,挨了晁千代一脚,竟也晕了过去。 捕头一见这阵仗,当街行凶呀!这再不管自己这差事怕是也保不住了,于是赶忙令捕快们上去抓晁千代。晁千代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几个拳脚就撩翻了上来的捕快,大声重复道:“这脚印不是我的!” “这血脚印尺码小,一看就是女人的脚,还敢抵赖!”捕头大喝道。紧接着他一挥手,还站着的四五个捕快齐齐一拥而上,就要把晁千代给拿住。 而这时,一阵疾风掠过,只见徐守光冲入人群中,三拳两脚将那些捕快全部揍翻在地,捕快们个个疼得在地上只打滚,没一个还能起来的。而后徐守光一步上前,站在了捕头跟前。 捕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想背后却一下贴到了墙上,见退无可退了,捕头慌忙道:“你...你...你别乱来啊!” 徐守光并没有动手,反而是把唐刀收入刀鞘,双手抱拳对捕头道:“官爷,这凶案在下愿以性命担保,绝不是晁姑娘所为!” 捕头一见徐守光如此说,也便顺坡下驴,露出一脸为难神色道:“我老刑也不相信这位姑娘是凶手,但目前所有线索都指向她,我也属实不好办呐...” 徐守光见这刑捕头软硬就是不松口,便索性又将那唐刀抽了出来。刑捕头见了,赶忙摆手道:“少侠莫急,少侠莫急!在下意思是,我等必然全力缉凶,但在抓到凶手前,还得请晁姑娘先去班房...不,驿站小住一段时间...” 刑捕头说着,又偷偷抬眼皮瞄了一眼徐守光,见他把刀又塞回刀鞘,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徐守光回头与晁千代耳语两句,而后转过身来,看着刑捕头道:“去驿站可以,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少侠请说,只要我老邢做得到,莫说两个了,二十个都行啊!”刑捕头不管徐守光提啥,先答应了再说。 “不用你二十个,就两个就行。一是晁姑娘在驿站中,你们得好吃好喝的供着,若是我见她饿着或是伤着了,必然掀翻你整个衙门!”徐守光竖起食指说道。 “那是自然,我等必然奉晁姑娘为上宾,尽心竭力伺候!”刑捕头拍着胸脯答应了。 见刑捕头答应,徐守光又竖起一根指头道:“二是我也要一同查案,这凶手把脚印留下,明显是想嫁祸,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恶毒!” “这...”刑捕头有些犹豫。徐守光见状,右手又往刀把上摸。 “这好说,有少侠加入,我老邢也是求之不得啊,只是恐辛苦少侠了...”刑捕头眼尖,脑子也活络,急忙改口道。 诸事谈妥,晁千代便跟着两捕快往驿站去了。徐守光本来也要跟去看看,但又怕自己若是离开了,万一错过了关键性的线索,那这案子就难水落石出了。于是徐守光只是送到了院子口,便又转身往院子中走去。只是才一转身,他便在门口围着的一群人中看到了一人,这人衣着破烂,脸型消瘦,披头散发,满脸胡子拉碴,正是那王教头。 徐守光心想着这王教头也是住那西厢房的,便打算问问,看能不能问出点啥来。可这王教头见他看过来,却仿佛跟不认识似的,转身便钻入了人堆中。徐守光一瞧王教头这般,顿时觉得这家伙可疑,便连忙追上去,可这门口围着看热闹的人太多,徐守光好不容易从那人群中挤了出去,可这时哪里还有那王教头的影子。 徐守光又四下找了找,却也没瞧见王教头,于是便只好往回走,正拐过一个巷子口,却看见那老杨家的丫头招娣正两手抱膝,靠着墙蹲坐在地上哭。徐守光知晓这小丫头刚刚死了弟弟,自然是伤心,于是便走过去蹲在她身前安慰道:“招娣,别伤心了,叔叔带你回家去找阿爷和娘亲...” 可这徐守光话还没说完,那叫招娣的小丫头却一下推开了徐守光,而后站起身往巷子中跑去,一下便跑得不见了踪影。 “哎,这丫头也是可怜,她阿爷老杨不疼她,只疼弟弟,如今弟弟死了,老杨要见到她,还不知道会怎样把气撒到她头上呢...” 不多时,徐守光便回到了院中,此时老杨和杨嫂都还没醒,一众捕快也正在各房间中来来回回,翻箱倒柜,线索找没找到不知道,但东西是没少拿。 有了方才那一出,倒是再没人拦着徐守光了。徐守光走到那草席前,把草席掀开一瞧,不禁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杨宝儿躺在地上,腹部不知被什么开了个大口子,里面的肠子都没了,只留下一滩干涸了的血迹,在地上凝了厚厚一层。 徐守光蹲下身子,仔细地查看杨宝儿的尸体。经过一番仔细检查后,他发现杨宝儿不见的不只是肠子,心肝脾肺肾也都不见了,换句话说,这杨宝儿被掏成了一具空壳。而从留在尸体中仅剩的少量残余肠子来看,这断口参差不齐,不似刀割,却像是直接用牙齿咬断的。 徐守光又伸手往杨宝儿尸体的颅骨后方摸去,骨头都没有断裂;再看向脖颈,也没有掐痕。徐守光低头思考:“这浑身上下只有腹部一处伤,肚子里被掏空了,但夜晚又没听到孩子哭声,也没有惊醒孩子父母...” 想了一阵,硬是没想明白,徐守光只好再去别处看看。他想到方才在院外人群中瞧见那鬼鬼祟祟的王教头,对,去查查王教头住的地方。 于是徐守光便来到了王教头住的那小隔间。徐守光将这小隔间里里外外仔细搜了一遍,这小隔间里除了一张床,其他啥也没有。不过那隔间中墙上被封死的窗子,倒是引起了徐守光的注意。从屋外看去,那窗子早已坏掉,大概是老杨也不愿意修,便索性用几块大木板子把整个窗子草草给封了起来。 徐守光试着用手轻轻掰了下封窗的木板,这木板的一边竟然嘎吱一下翘了起来。徐守光看向翘起的那头,只见木板上的铁帽钉还在,只是窗框上的孔洞却好似被动过手脚,变得大了许多,这钉子自然是钉不牢的。 徐守光又接连试着去掰了其他的几块木板,都是如此。徐守光赶忙跑到屋外那坏掉的窗下一瞧,果然,窗下也有好多杂乱的脚印。 “看来,这王教头要出来,也不用走门啊...”徐守光自言自语道,而后,他马上喊来刑捕头,把这发现跟他说了一遍。邢捕头也试着掰了掰窗上钉着的木板,果然如徐守光所言。 邢捕头赶忙让手下几个捕快去带王教头来问话,可捕快去了许久,硬是没找到那王教头。 “该不会是畏罪潜逃了吧...”邢捕头对徐守光说道。 徐守光没回答,他跟那王都头一句话都没说过,自然不了解。他思索了阵,便对邢捕头说:“官爷,麻烦带那冯三来,在下有话要问他...” “哎,我看那书生体弱,少侠一会可得收着点手啊...”邢捕头提醒道。 “...谁说我要揍他了,我是真有话要问他!”徐守光急了。 “哦,哦...你俩听见了,还不快把那冯三带过来!”邢捕头对一旁偷笑的两个小捕快吼道。 很快,冯三便被倆小捕快带了过来。他看见徐守光,瞬间紧张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我...我跟你说,这大唐可是有法度的!对吧,邢捕头...”冯三赶忙看向邢捕头。可谁知这邢捕头却用大拇指指了指徐守光,有些戏谑地对着冯三说道:“别看我,现在我听他的...” 冯三听罢,一下瘫坐在地上,但随即,他马上改换了一种语气对着徐守光说道:“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说这就是个误会...你信吗...” “我信你大爷...别贫嘴,我有正事要问你!”徐守光直接打断了冯三的话。 “什...什么事?”冯三疑惑问道。 “跟我说说那个王教头的来路。”徐守光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听徐守光问其他人,冯三这才松了一个气,而后他便又用他往常聊八卦时的口吻道:“哦,你说这王教头呀...这王都头原本也是江陵府本地人,家中妻子难产死了,只留了个儿子给他。只是他命不好,没几年,儿子也被拍花子拐走了。自那后,这王教头便辞了教头的活儿,专心找儿子。只是他这找了几年,开销不小,家中宅子也给卖了,这王教头没辙,便搬到这老杨家隔的屋子中住了下来。” “那这王教头平日里都跟什么人来往?”徐守光接着问道。 “就他那性格,你又不是没见过,都是独来独往。” “那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这我可不知道了,我是读书人,一心只读圣贤书,平日里也不好去打听别人家的事...”冯三说道。 第八十六章 冯三最后这句话,徐守光只当他在放屁。徐守光想了想,又接着问道:“你说着王教头是江陵府本地人,那可知他家旧宅具体在何处吗?” 冯三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了,有关王教头的事,我也都是从老杨那里知道的,你若想了解更多,不如去问下老杨...” 徐守光听罢,转过头来对着邢捕头问道:“那老杨可醒来了?” “早就醒来了,她媳妇也醒来了。”邢捕头答道。 “那好,咱们一块去找老杨问下。”徐守光说着,便从王教头隔间的床上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邢捕头见了也急忙跟了上去。 “哎...那我呢?”冯三见二人要走,赶忙喊了声,“若是没啥要问的,是不是劳烦官爷也送我去驿站歇息...” “你去驿站作甚,咱衙门哪有那么多闲钱给你去驿站住!”邢捕头听罢,一皱眉头喝到。冯三胆小,被邢捕头这么一喝,立马缩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出一个。随后,邢捕头指着一旁的小隔间说:“你回你的小隔间呆着,哪也不要去,等候传唤!” 冯三赶忙点点头,随后缩回自己的小隔间,小心地把门给合上了。见冯三缩回隔间中了,邢捕头又招呼来一名捕快,指了指关着的门,小声吩咐道:“你就在这里看着他,别让他跑了...” 捕快点了点头,便搬了个板凳,直接坐在了门口,而邢捕头则又领着徐守光一块去了东厢房。进了东厢房的厅中,只见老杨夫妇二人都坐在桌前抹着眼泪,尤其是老杨,哭得格外伤心,眼睛的哭肿了。 老杨见徐守光进来,立马站起身子,愤怒喊道:“你那姘头害了我儿子,我要你们偿命!”说罢便又要扑上来拼命。徐守光一个侧身让过老杨,随后伸出右手抓住老杨胳膊,反手一拧,将老杨背身按在桌上,说道:“你儿子的死跟晁姑娘没有关系,她也是被冤枉的!你且冷静下先,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只是此时老杨哪里听得进话,趴在桌上不住地挣扎着,没被控制的那只手也拼命地抓向后方的徐守光。无奈之下,徐守光只得继续按着老杨,口中大声喊道:“你也想宝儿沉冤得雪吧!你也想找出真凶替宝儿报仇吧!若是想就先冷静下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果然,这话一出,老杨也不再挣扎了。徐守光感到手中老杨胳膊力量明显小了,于是便慢慢松开了手。老杨把手抽了回去,揉了揉被捏青的胳膊,转身看着徐守光。 “我正与邢捕头一块查此案,既是为了在下的朋友晁姑娘不蒙冤,又是为了还宝儿一个公道。”徐守光看着老杨夫妇二人说道,“目前,同住在西厢房的王都头嫌疑颇大,但我们一时又找不到他人...” “是那王都头...杀的我家宝儿?”老杨不等徐守光说完打断道。 “你别激动,目前还不确定,只是这王都头嫌疑较大而已...”徐守光解释道,而后又接着问:“我来找你,便想问下你可知这王都头真名叫啥,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吗?” 老杨听罢想了想,而后答道:“他也只跟我说他姓王,具体叫啥,我也不晓得。至于他每日鬼鬼祟祟的,我也总抓不到他影儿,前阵子若不是要找他讨要房钱,我也不会在那屋前蹲了一整天,这才等到他回来...” “那你把房子租与他住,可知他家旧宅在何处啊?”徐守光又问道。 老杨听罢仔细思考了下,而后答道:“具体的不清楚,但他过去曾是这江陵水军教头,可以去军营中问下。” 而后,徐守光和邢捕头又问了些许其他问题,但老杨似乎对那王教头了解的也就这些了。又问了下杨嫂,同样如此。于是徐守光和邢捕头便辞了老杨夫妇,重新回到了院子中。 徐守光出门之后便转身对着邢捕头道:“邢捕头,这样,你本地人脉熟络,一会你派人去那水军军营中找几个老兵打探一下,看之前是否有个姓王的教头,再问下那王教头之前都与谁来往,去哪里可以找到他。” “好叻!”邢捕头爽快答应下来,随后便招呼来几个捕快,将此事吩咐了下去。要说这邢捕头,瞧见徐守光办起案子来有条不紊的,心想跟着这人,说不定这案子还真能破,于是交代完事情之后,邢捕头又回头找到徐守光:“我已经派了几个兄弟去军营查看了,那徐少侠,咱接下来还做些什么?” “去县衙,调出过去几年所有有关拍花的卷宗,有关王姓男童的需要格外关注...”徐守光说着说着,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的邢捕头,却见这邢捕头眼神左右躲闪,露出一副尴尬神色。 “怎么了?”徐守光问道。 “这...这不瞒徐少侠,自我之前好几任捕头,便没正儿八经办过案子,卷宗上所书不信也罢...”邢捕头挠了挠脑袋,尴尬说道。 “...”这可把徐守光给整无语了,正当他不知道要说些啥时,邢捕头又开口了:“这卷宗虽不可靠,但咱可以直接去找拍花张,这老家伙在这江陵干了几十年的拍花买卖,一开始还是自己去拐,后来被我逮着了一回,便从此不再出手。不过这狗改不了吃屎,拍花张虽不再出手,却转成了中间人,专干这牵线搭桥之事。可以说,这江陵府中所有跟拍花沾边的买卖,没有他拍花张不清楚的。” 听邢捕头这么说,徐守光便当即让邢捕头带路,领他去找那拍花张。二人上了马,一前一后,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便来到一寺庙外。二人栓好马儿,徐守光抬头看去,只见这山门上赫然写着“银枝寺”三个大字。 邢捕头见徐守光一脸狐疑地抬头看着山门,便笑着解释道:“这银枝寺的观音很灵的,百姓们但凡想要求子,都会来这拜一拜。当然,也不全是拜观音的,也有些是连同那拍花张一起拜的...” 说罢,邢捕头便领着徐守光进了银枝寺。一个小和尚见着邢捕头,赶忙上前施了个僧礼,而后恭敬地将邢捕头和徐守光请进了一旁的禅房之中。小和尚奉上茶,而后对着邢捕头道了声:“二位慢用,我去请师父来。”便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进来了一个年纪五六十岁,满脸皱纹的老和尚。 “不知邢捕头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老和尚进门后没有行僧礼,倒是十分热情地跟邢捕头打招呼。不过这邢捕头却不吃他那套,绷着个脸说道:“拍花张,本捕头这次来是有事问你!” 老和尚,不,应该说是拍花张愣了一下,而后很快脸上又堆砌笑容道:“捕头,今年要交的人头,不是上个月就交过了吗...” “住口!”邢捕头怒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别说那些没用的!” 拍花张见邢捕头神色有些愠怒,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徐守光,便只得不情不愿地说了句:“那就请捕头问吧...” 邢捕头转头看了眼徐守光,对他点了点头。徐守光会意,便问道:“拍花张,这江陵府几年前可有拍花子拐走男童?” 一听徐守光问的这话,拍花张笑了:“嘿,您这说笑了不是,江陵府哪年没有拍花子办事,男童价高,要拐一般也都是拐男童...” “那被拐男童中可有姓王的?”徐守光没理会拍花张的冷嘲热讽,接着问道。 “这百家姓中,王也是大姓,自然不少。” “那其中可有那王教头家的?” “什么王教头不王教头的,这个老朽可不清楚。不过,咱拍花这行也有这行的规矩,官家的人不碰。这姓王的若真是个教头,那他家的孩子自然不会被这江陵的拍花子拐去。” “那会不会是外地来的把孩子拐了去?”徐守光接着问。 “那不会,还是那句话,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要在这行里混,就不能去别家地盘上架锅!”拍花张笃定地说。 徐守光听罢,思考了片刻,觉得也没什么好问的,便对邢捕头使了个眼色,而后二人便一同起身,离了这银枝寺。 随后,二人便又骑马回了老杨家。此时去军营打探的捕快们也回来了,邢捕头连忙问他们事问得怎样了。听邢捕头问话,其中一个捕快说道:“小的们去了那军营中,寻了好些人,才问到一些消息。原来几年前还真有一位姓王的教头,唤作王志。这王志平日里素来不喜好与人说话,只是跟一位林教头有些来往。好在这林教头还在军营之中,于是小的们便找到了那林教头,问了下有关王志的情况...” “问道什么了吗?”徐守光赶忙问道。 “那林教头说,王志这人话虽不多,但为人做事细致。平时除了饮酒,也没什么别的爱好。林教头常与这王志一同喝酒,有时喝高了还会一同切磋武艺。有一次,二人约在王志家中饮酒,林教头见王志心不在焉,似有一些苦闷,便问何事。王志开始还不愿意说,只是禁不住这林教头一问再问,便告诉了这林教头。原来这个王志媳妇当年难产死了,给他留下个儿子。他一人好不容易将儿子拉扯大了,便想着要不要续弦。林教头听罢哈哈大笑,直言这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看上哪家姑娘直接上门提亲便是。可这王志却摆了摆手,说自己也不是看上别人姑娘家了,只是那姑娘对自己儿子很是体贴,想着孩子也不能一直没有娘亲,便才考虑这个事。林教头听罢,只当是这王志给自己找个借口而已,不过他也没有说破,便只跟王志说,不如让那姑娘带孩子带几天,看看情况如何,合适的话便娶来便是。王志一听,觉得此话在理,于是便也不多想,与林教头把酒言欢去了。” 捕快说得口渴,解下水袋来喝了一口,而后接着说:“几天后,林教头忽然想找这王志喝酒,却在军营中寻不见他人,于是散了班后便去到他家去找。但敲了许久的门,却始终不见有人来开,倒是对门的邻居听见敲门声,便打开了门来看。林教头忙问邻居这王志去向,结果邻居却告诉他说王志家的孩子被一个拍花子拐跑了,王志这些天四处去寻,一直也没有归家。林教头一听,这才明白,之前王志所说的那姑娘,居然是个拍花子。此后几年,林教头便一直没了王志的音讯,直到两个月前...” 这捕快故事讲得不错,可这却急坏了邢捕头,他赶忙问道:“两个月前怎的了?” “两个月前,一天,林教头散班归家的途中,王志拦在了他的身前。与老友重逢,林教头自然欢心,他忙上前问王志近况。可王志却没和他多说,只说自己寻到了害他儿子的仇人的线索,现在需要些许银子,此次前来便是找林教头借些银子。林教头也不小气,便把身上的十两银子都给了那王志,王志接过银子,只对林教头道了谢,便又匆匆离去了,再之后就没了他的消息...” “那你可问来了那王志家旧宅在何处?”徐守光问道。 “问来了,就在城北铁女寺西边巷子中。”捕快答道。 “好!快带我们去!”徐守光说道。 于是徐守光、邢捕头、几个捕快一起,一行人穿街过巷,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之前所说的铁女寺西边的巷子中。 到了巷子当中,一行人挨家挨户的敲门,敲了两家后,便有一大婶来应门。 “请问这位大婶,这王志王教头家可在附近啊?”徐守光问道。 大婶听罢,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她指着斜对面一个院门说道:“那便是了...”说罢,便要把门关上。可徐守光看出她似乎知道些什么,脚往前伸,抵住房门,隔着门问道:“衙门办案,那家怎么了,还望大婶与我们细细说来!” 第八十七章 见门被徐守光抵住关不上,大婶不由得急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去问别家去吧...” 徐守光好容易寻到的线索,哪里肯轻易放掉,自然也不退让。他往前稍稍用力一推门,那门后的大婶一下重心不稳,便“哎哟”一声坐在了地上。 徐守光见了,忙上前要去扶起那大婶,可这时屋里却有一个男人出来,见自家婆娘被推倒在地上,不由分说,立马在墙边操起扁担便打了过来。可那男人终究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徐守光只轻轻一抬手,便把那扁担接了下来,牢牢握在手中。 男人见扁担被接住,便用力要将扁担抽回去,但徐守光五指力道强得似鹰爪,男人自然是抽不动,只得一边大声骂着,一边仍努力试图抽出扁担。 徐守光看向那男人,想着去解释一下,可才一瞧见这男人的脸,徐守光便觉得分外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稍一回想,这不是昨日在街边见过的那位皮影戏班主吗... 这时,邢捕头也领着几个捕快闯了进来,他举着手中刀鞘指向那班主吼道:“干什么!放手!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殴差拘捕!” 那班主之前也哪里见过这阵仗,顿时也吓坏了,赶忙松了扁担,怯生生地说道:“官爷,这小人我方才也以为是地痞无赖,却不想是真官差,这才冲撞了这位官爷...” 邢捕头刚要说什么,可这时徐守光却阻止了他,他一边将扁担靠着身旁院墙立好,一边笑着说道:“误会,误会!这位也是位熟人...” 一听徐守光说这话,那班主也才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位年轻人,片刻后,他伸手一指徐守光:“哦!你就是昨日那位客人...” “正是。”徐守光点头,但这两人明白了,邢捕头却仍是一脸懵,于是徐守光便又把昨日遇见这班主的事简单说了下。而后徐守光看向班主,双手抱拳道:“敢问班主贵姓啊?” “在下姓洪,这位是我婆娘,”洪帮主顺带连着方才那位大婶一起介绍了下。 “哦,原来是洪班主。是这样,有起案子与那王志王教头有牵连,所以今日我们几人便来此打听这王教头之事,还望洪班主能告知一二!” 洪班主低头思索了片刻,而后看着徐守光,说道:“不知这位官爷还记得昨日我那摊上所演的皮影戏吗?” 徐守光听罢,便回想起昨日所见。他依稀记得那皮影戏演的好像是虎姑婆的故事,他去时已经演了好一阵子,当时幕布上是一个小童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而小童的前方则是穿着妇人衣着的虎姑婆。 “其实我那皮影戏,演的便是发生在那王教头家中的事...”班主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继续说道:“要说这王教头,妻子早丧,留下个儿子给他。那王教头也是千辛万苦把那孩子拉扯大,可那王教头平日里也是公务繁忙,于是便雇了个婆子,只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帮着照看下孩子。待到孩子四五岁大时,一天,那婆子说自己家里添了个孙子,自己要回乡下去抱孙子去了。王教头怎么留也留不住,无奈,只得一边托人介绍,一边在巷子口贴些布告,准备再寻个婆子。结果两天后,果真有人寻上门来了。王教头一看来人,是个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的,一颦一笑之间竟也惹得王教头心中一阵乱颤。但王教头赶忙收了这些想法,心想这姑娘只是来帮自己带孩子的,便问了姑娘些许问题,打听了下来历。原来这姑娘也姓王,说是乡下闹饥荒,便来江陵府中讨口饭吃,知晓了王教头家有孩子要带,便寻了过来。王教头听罢,瞧着这王姑娘也不似坏人,便带着她去见了孩子。这王姑娘和孩子一见面,倒是显得格外亲切,直把那四五岁的小童逗得咯咯直笑。王教头瞧见,心中自然也欢喜,便赏了那王姑娘些许铜钱,又约了她明日再来。就这样一连过了好些天,王教头与那王姑娘也渐渐熟络起来。于是,王教头便将自家小儿交给那王姑娘独自带了。期间,王教头还曾偷偷回家瞧了几回,只见那王姑娘带着孩子倒是十分用心。这下,王教头彻底放心了,便也不偷着回家瞧了,散班后也不急着回家,还可以与同袍好友喝上那么几杯。只是,他却万万想不到,几天后,出事了...那孩子不见了...” “那姓王的姑娘将那孩子拐走了?”邢捕头没看过皮影戏,自然不清楚后面发生的。 班主听罢,瞧了眼邢捕头,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起初,我们也是这么想的,那王教头不见了孩子,又找不到王姑娘,于是便去报了官,只是官府却也只是随便敷衍敷衍,压根没认真去找...” 听到这里,徐守光不由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的邢捕头。 “别看我,我是后面才调任过来的...”邢捕头赶忙解释,撇清关系,而后又对着洪班主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这王教头见官府也不用心找,于是索性辞了差事,自己专心去找,结果还真给他找到了。可惜,他儿子当时已经死了多时,胳膊腿脚上的肉被咬得残破不堪,露着骨头;肚皮也被刨开,内脏不知被什么吞噬一空...王教头抱着自己儿子尸体嚎嚎大哭,而后他把孩子的尸体背了回来,去买了口棺材,准备第二日将孩子下葬。谁晓得,当晚或许是那王教头想再多看儿子两眼,夜里便起身去那棺材处。棺材停在院中,王教头习武之人耳力好,到了门边,却隐约听着院中有动静,他扒开一条门缝往院中瞧去。借着月光,只见棺材盖被挪在一边,一个妇人正趴在棺材边缘,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他再仔细一瞧,这妇人背影有些眼熟。这王教头心中又惊又怕又疑,想再看仔细些,却一不小心碰倒了门栓。门栓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也惊到了院中趴在棺材边的妇人,那妇人猛地一回头看向这边,王教头顿时一惊,原来那妇人竟就是之前拐走他儿子的那王姑娘!只是此时月光下,这王姑娘嘴边全是血渍,一口尖锐的牙齿格外渗人。那王姑娘此时也看到了门缝后面的王教头,不过她却没有上去攻击这王教头,只是对着他咧嘴笑了一下,这笑既古怪又渗人,吓得王教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半天他才回过神,赶忙抄起门栓,一把拉开门要去和害他儿子性命的家伙拼命。可这时院中哪还有人,那王姑娘早就跑得没了踪影。王教头寻不到那姑娘,便跑到棺材前,向里面一瞧,顿时吓得大喊一声便晕了过去,原来那棺材中的小童尸体,已然被吃得只剩下一个头颅了...” 洪班主这边说着,旁边站着的一群捕快个个听得都是脊背发凉,有的时不时回头看下身后,有的则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洪班主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后来呀,我们才从一个道人口中,知道了那王姑娘其实是一种唤作虎姑婆的妖怪,这妖怪专吃小孩。自那之后,这王教头便发誓要手刃了那吃人的妖怪,他寻遍了江陵府里里外外,却始终没寻到那虎姑婆。再后来,他身上银子花完了,便把自家宅子给卖了,而后便没了音讯...哦,至于买他宅子那人,后来听了这事后,死活也不敢住这儿,于是,这宅子就荒在那儿了...” 徐守光听罢,心中也一阵唏嘘,突然,他像想起了啥似的,连忙双手抱拳,对着面前那洪班主深鞠一躬诚心说道:“昨日是恕下唐突了,还望洪班主不要与在下一般见识!” 洪班主见了,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笑着说道:“无妨无妨,昨日也正好借官爷的光,给我招来了不少客人,哈哈哈...” 很快,日头西下,在不久便要黑天了。徐守光和邢捕头走在前头,一众捕快跟在后头。 “徐少侠,你说,这洪班主所说的事可是真的?”邢捕头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问道。 “不知道...不过无论如何,当前都应当先找到那王志...”徐守光说道。 “嗯,我这便回衙门,与府尹大人报告此事,再请府尹大人派人去赶制这缉拿王志的海捕文书!” 徐守光点点头,而后邢捕头便带着一众捕快回了衙门,而徐守光则向着老杨家走去。 很快,徐守光便回到了老杨家。一进院门,就见那杨嫂迎了上来,杨嫂看见徐守光,焦急地问道:“可曾见到我家招娣,招娣不见了...” “什么?” “招娣自今日出门,就没见她回来过,会不会出事了...” 徐守光想到今日上午还在院外见过她,最后见到招娣时,她正是跑进了后面的巷子中。于是徐守光安慰了下杨嫂,说道:“嫂子,你先别急,我去帮你找找看...” “那...那有劳了...”杨嫂抹着眼泪说道。 徐守光点了点头,而后去到西厢房,想找那看门的捕快一同去找。可这当捕快的,哪有不滑头的,估摸着邢捕头和徐守光前脚走了,那看门的捕快后脚便溜出去快活了,这西厢房中早不见了人影。徐守光又推了推冯三那隔间的门,门吱嘎一声开了,里面空荡荡的,估摸着冯三瞧见没人看守,自己也偷摸着跑了吧... 徐守光摇了摇头,看来这帮子家伙都靠不住。于是,只得自己出门去找。他沿着墙根一直走,拐了个弯便来到上午最后瞧见招娣的地方。他瞧向招娣最后跑进的那个巷子,这巷子一边靠着铁女寺的院墙,另一边则是附近人家的后院墙。铁女寺也只在这巷子中开了一扇小门,所以平日里这巷子中来往的行人极少。 此时天色已暗,而那巷子里更是一片漆黑。徐守光独自在巷子中走着,仔细观察着周遭。巷子里静得可怕,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 一阵冷风吹过,吹动了铁女寺的院墙边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忽然,前方巷子拐角处似传出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徐守光耳力极好,虽然那脚步声极小,但徐守光却听得真切,这声音明显是想躲着谁。 徐守光连忙几步来到巷子拐角,贴着墙根探出半个脑袋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影高大的男人,这男人一手提着个灯笼,另一手牵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丫头,正匆匆忙忙向着远处走去。借着灯笼的光,徐守光仔细一瞧,那丫头有些瘦,正是招娣。而那男人同样十分消瘦,衣着破烂,披头散发,这...不正是那王志吗! 眼见王志牵着招娣越走越远,徐守光自然不能再等,他连忙一步窜出,对着前方大喝一声:“站住!”而后迅速向前奔去。 王志听见后方声音,连忙回头看去。就见黑暗中一人影迅速靠近。他赶忙将手中灯笼砸向徐守光,徐守光身法灵活,一个闪身便避过那砸过来的灯笼,而后快速向前冲刺,握紧拳头,一拳向着王志脸上就招呼了过去。 这王志之前好歹也在军中做过教头,自然功夫也不差,他松开抓着招娣胳膊的手,动作矫健而果断,一掌拍开徐守光挥过来的拳头,而后另一手猛然紧握成拳,对准徐守光的腹部就打了过去。 此时的徐守光自然更是身经百战,直接向侧边一个闪身,如同一条灵活的水蛇,让过了王志的拳头。避过攻击之后,他一手揽住了一旁站着的招娣,将她护在身后,另一手化手为刀,对着王志的后颈处一个手刀砍了下去。徐守光出手的速度极快,王志全然来不及反应。他只觉得一股寒风从后颈处刮过,紧接着,他的后颈便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一把锋利的刀刃砍中。他整个人瞬间僵住,伴随着一声闷哼,“噗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第八十八章 徐守光借着地上灯笼的火光,仔细瞧了王志一会儿,见他确是昏了过去,这才放下心来。他转过身子,蹲在小丫头招娣面前,此时招娣看着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王志,一脸惊恐,眼眶中眼泪不住向下滚落,显然是被吓坏了,不过她虽然哭,却始终都不敢哭出声响。 徐守光见了,赶忙不住安慰她道:“没事了,现在安全了...” 然而,不管徐守光如何轻言细语,小丫头招娣却始终攥紧了拳头,眼泪依旧不住往下落。正当徐守光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巷子深处突兀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见一妇人手中提着柄灯笼,正朝着这边走来。灯笼的火光映照在妇人的脸上,显出一丝焦急的神色,这妇人正是杨嫂。 “招娣呀,是招娣吗?”杨嫂也瞧见了这边有人,于是把灯笼举起,对着这边喊道。 可这小丫头却没有回她,反而躲在了徐守光的身后。徐守光只当是小丫头方才吓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于是便替她答了句:“没错,是招娣!” “太好了,那谢谢徐兄弟了!”杨嫂没过来,只是远远和徐守光道了句谢。而后,她又对着小丫头喊道:“招娣呀,这么晚了外面可危险得很。听话,赶紧跟娘亲一起回家...” 徐守光觉着自己在那母女俩之间挺碍事的,于是就向边上让了让,怎晓得他才挪开一步,那小丫头便紧跟着又躲到她背后去了。 “招娣!别调皮!别缠着徐叔叔了,徐叔叔还有事呢!”杨嫂脸一板,声音有些严肃地说道。 徐守光也忙温和着语气,对招娣说道:“招娣,你先随你娘亲回去,明日叔叔再来找你玩好不好...” 说罢,徐守光便牵着招娣向杨嫂那边走了过去。但走了两步,徐守光似乎听见小丫头的口中似乎在小声呢喃着什么。徐守光也没在意,又领着小丫头向前走了几步,这回却听见呢喃声逐渐大了些,但还是没听清。于是徐守光又领着小丫头向前走了几步,这回声音更大了,徐守光也终于听清楚了,这小丫头口中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叔叔,救我!” 徐守光猛然站住,看向身边小丫头,只见她此时早已哭得泪水满面,双眼始终盯着前方提着灯笼的杨嫂,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叔叔,救我!”小丫头终于哭出声来,而这时对面的杨嫂见状,立马板着脸喝道:“哭什么,这么大了还哭,害不害臊...”说罢便要过来强行将招娣领走。 但此时徐守光却左手一把将招娣护在了身后,右手直接拔出了涓溪,刀尖指向面前的杨嫂。 杨嫂被徐守光用刀尖一指,立马停在了原地,口中尴尬着笑道:“徐...徐兄弟,你...你这是为何啊,我可是招娣的娘亲呀...” “她不是我娘亲!我娘亲早死了,她是妖怪!弟弟便是被她吃的!”徐守光身后的招娣听闻杨嫂这般说,连忙喊道。 杨嫂听罢,赶忙对着徐守光解释道:“小孩子的话,切莫当真啊...”说罢,便还想要上前去拉招娣。可徐守光又哪里听得她这鬼话,忽然举起唐刀,对着前方的杨嫂便要砍下去。说是迟那时快,杨嫂见徐守光手中唐刀举起,连忙抽身后退两步,要论这速度,比方才那常年习武的王志王教头还要快上了三分。 只是,徐守光手中的唐刀却仍是高高举着,不曾落下来。原来,方才徐守光听得招娣所说,便心生怀疑,但并不确定。他也不知道这母女二人中究竟应该信谁,于是为求保险,便举刀试了一试。果不其然,这杨嫂当即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见自己身份已然暴露,杨嫂也不再装了,她将方才那略显尴尬的笑容一收,眼神中顿时显出几分凶戾来。而她手中灯笼里的火光,也“噗嗤”一声变成了绿色。在绿色火光的映照下,杨嫂的脸也慢慢变得有些扭曲。 只见她双眼中逐渐泛出阵阵青光,瞳孔也逐渐由圆形变成了一条竖缝;耳廓愈发向上变尖,像是那蝙蝠的耳朵一般;嘴角逐渐向两边咧开,露出满嘴尖利的森森白牙;她的指甲肉眼可见的快速生长,逐渐弯曲成钩状。此时的杨嫂已然不再是那个外表贤惠慈爱的母亲,而是那个凶戾残忍,令人闻之色变的虎姑婆! “小心躲在我身后!”徐守光对着身后招娣嘱咐了一声,而后便横刀架在身前,谨慎地看着前方的虎姑婆。而那虎姑婆现出真身之后,勾着脑袋,弓起后背,慢慢挪动脚步,围着徐守光和招娣向一侧不住横移着。 徐守光也随着虎姑婆的横移不断地转动着身体,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紧张与肃杀。夜幕低垂,星光黯淡,虎姑婆也不着急攻击,只是耐心地不断变换着位置,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终于,她的机会来了,只听得徐守光身后院墙中一棵大槐树上,有一只猫突兀叫了一声,这声音清脆而刺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徐守光闻声耳朵微微一动,眼珠子也是不自觉地向斜后方瞟了一下。可就是这一分神,虎姑婆双脚猛然发力,身躯如一只雌豹般跃出,她的指甲长而弯,锋利如匕首,闪烁着寒光,对着徐守光猛烈地抓了过去。 徐守光连忙举起唐刀,挡住了虎姑婆这一击。不料,虎姑婆却猛然一扭身子,将那燃着绿色火光的灯笼举在身前,胸口猛然臌胀,而后鼓起腮帮子,对着那灯笼猛然一吹,那绿色的火焰瞬间便化为一条长长的火龙,从灯笼中窜出,对着徐守光的脸上咬了过去。 徐守光赶忙一矮身子,从火龙下方躲了过去。那虎姑婆见状,连忙后跳一步,将灯笼向下移了移,而后又是深吸一口气,便要将那火龙再次喷出。 方才徐守光是站着的,他身后的招娣不够高,就算他躲开了,火龙也伤不到其他人。可这回虎姑婆的火龙明显是对着下路来的,徐守光若是躲开了,他身后的招娣可就得遭殃了。于是徐守光索性直接一步向前,伸出右脚向上一踢,将那灯笼踢了起来。 灯笼飞到了空中,火龙对着上方老槐树的树叶扫去,瞬间将枯枝树叶一并点燃,方才还趴在树枝上乱叫猫儿,见状也急忙一步从树上跳入了院墙之中。 随即,徐守光抽刀横斩,将那虎姑婆逼退。而此时,灯笼也已从高处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咣叽”一下散了架,而里面的绿色火焰也随之四下溅开。 徐守光避开火焰,乘胜追击,举起唐刀对着前方虎姑婆就挥砍过去,虎姑婆被逼得连连后退。眼见就要将那家伙逼入死角,可这时徐守光身后猛地响起一阵惊叫。徐守光连忙回头瞧了过去,只见一处绿火好巧不巧地正好溅到了不远处倒在地上的王志身上,火焰在他身上慢慢蔓延开来,而一旁的招娣则吓得不住地尖叫着。 徐守光无奈,只得舍了虎姑婆,转过身子,一边脱下外套,一边向王志跑去。而那虎姑婆,本就被徐守光凌厉的招式逼得走投无路,一瞧见有机会,也不恋战,转身便消失在漆黑的巷子深处了。 徐守光用手中外套对着王志身上一顿拍打,总算是把火焰给扑灭了,他抬眼四下望了一圈,早已不见了虎姑婆的踪迹。于是他便又回到招娣身前,蹲下身子问道:“跟叔叔说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招娣方才确实也是吓到了,不过此时虎姑婆已逃走,她努力平复了下情绪,便将事情跟徐守光大概说了一遍。 原来,这虎姑婆,也就是杨嫂,确实不是招娣和阿宝的娘亲。招娣娘亲自打生下招娣后便身子孱弱,但老杨却一直想着要一个男孩来延续家族香火。于是,他也不知从哪里寻来一个偏方,给招娣娘亲服下,果然,过不多久招娣娘亲便怀上了。只是由于招娣娘亲身子本就不好,加上那偏方中也掺杂了好些有毒性的药材,在生产的当夜,招娣娘亲便因难产死了。 老杨对于这来之不易的儿子自然是宝贝得很,百般宠爱,还给儿子取了个名字叫阿宝。但对于招娣,老杨却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他认为招娣娘亲的死是因为她在生招娣时便落下了病根,换句话说,就是招娣害死了她娘亲。不过尽管如此,老杨还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两个孩子都拉扯大了。 不过,这日子久了,老杨自然心中不免会有些空虚,想着怎么的还得去续个弦。于是,便请媒婆给说了个媳妇。只是,任谁家的姑娘,也不愿意给两个孩子去当后娘,所以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家。 正当老杨心灰意冷之时,媒婆却带来了个姑娘,老杨瞧这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的,心中甚是喜欢,只是一想这还有两个孩子呢,不由心中又泛起了嘀咕。谁知这姑娘见了两个孩子,不仅不嫌弃,反而还喜欢得紧,抱着小孩就不愿意放下。老杨一看,哟,这好呀!于是当即赏了媒婆好些银子做答谢,没几天便和这姑娘把亲给成了。 要说成亲之后,这姑娘,也就是杨嫂还挺勤快,每日打扫清洁,没事还经常给两孩子洗澡。招娣对着后娘也甚是喜欢,啥事都喜欢与她说,直到昨夜... 昨夜招娣喝多了汤,夜里憋得慌,便起来要去院中茅厕小解。由于老杨不喜欢她,所以她小解从来都是自己去,也不会叫大人。她轻手轻脚地向门边走去,生怕吵醒了阿爷,到时又免不了会挨一顿揍。只是当她走到门前,正准备拉开房门时,却发现先门栓已然是靠在墙边的,门没有锁。她回头看了下,老杨的鼾声不断,那必然是后娘出门去了。于是她也没多想,慢慢将房门拉开。 可房门还没拉到一半,招娣的手却猛然僵住了,她瞧见院中有一个身影背对着她,借着月光看下去,这身影穿着后娘常穿的那件襦裙,正弓着腰,趴在地上,嘴里不断发出些许轻微的咀嚼声。而那身影的下方,则有一个半大点的孩子躺在地上,那孩子脸正朝向招娣这边。借着月光,招娣仔细看去,这孩子正是她的弟弟阿宝!此时阿宝已然一动不动,地上有一滩红色不断向外扩散开来,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味随即传入了招娣的鼻腔。 “后娘...正在...吃...阿宝...”招娣心中猛然一惊,她赶忙退回到屋中,一把将房门关上。只是或许是她太害怕了,关房门时力道没有控制好,门板和门框猛然合上,发出一声“嘭”的声响。 这声响顿时引起了屋外那身影的注意,她猛地一下回过头来,一双冒着青光的竖瞳死死盯着前方那合上的大门。杨嫂站起身子,用爪子背面抹了一把嘴边沾着的鲜血,而后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手背,一步一步慢慢朝着那闭合的大门靠了过去。 此时,大门的后面,招娣正背靠在门上,眼泪早已顺着两颊落了一地,她用牙齿紧紧咬住自己的小手,努力不哭出声来。门外脚步越来越近,一道身影猛然挡住了从门缝中投进来的月光,此时那身影正趴在门外,从门缝中向屋内看去。招娣赶忙将两条腿向身子下缩了缩,门外杨嫂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但她仍不放心,伸出那长着尖锐锋利指甲的爪子便要推门。 但就在这时,从西厢房那边突然传出一阵动静,似是窗户被推开而后又合上的声音。杨嫂闻声猛然向那边看了过去,而后退了几步,慢慢向着西厢房那边走了过去。 听见脚步走远,招娣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害怕杨嫂又回来,赶忙趁着这个时机,偷偷起身,溜回了自己床上,而后用被子蒙住了脑袋,默默地哭了起来。 不多会儿,招娣似乎听见房门开合声,而后又是一阵脚步声向着她这边走了过来。她知道这是她后娘回来了,躲在被子中一动不动。她仔细听着被子外面的声音,此刻屋子里静得很,但她知道她后娘就站在她的床前,吓得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过了许久,被子外面都没有动静,招娣正犹豫要不要偷偷看下外面的情况。不过她脑中立马浮现起弟弟阿宝那张惨白的脸。 “不能看,千万不能看!”招娣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了一阵雄鸡打鸣声,鸡叫了两遍后,老杨的鼾声也逐渐变小了些。这时,被子外面突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渐小,而后又传来一阵隔壁屋子床架发出的嘎吱声。 招娣这才明白,原来杨嫂在她床前站了一整夜,得亏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好奇看外面,这才逃过一劫。 第八十九章 招娣说着说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而后她努力镇静下来,又说道:“所以,今日一早,我寻了个空就跑了出来,便不敢再回去...” 徐守光听着招娣述说着自己的遭遇,拳头也握得紧紧的。随后,他摇醒了王志,让王志护着招娣去衙门找邢捕头,而自己则又一路翻墙过院,回到了老杨家的院子中。 此时已是戌时初刻,但老杨家屋里却一盏灯都没有亮。徐守光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抽出唐刀涓溪握在手中,慢慢靠近东厢房的屋门。四周静悄悄的,徐守光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待到徐守光来到门口,他使刀鞘向大门杵了一下,只听“吱嘎”一声,大门向里被推开。徐守光在门口向屋里望了望,只见屋里一片漆黑。徐守光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用嘴一吹,将火折子引燃,而后迈步进到了屋中。 才进屋子,徐守光便闻到空气中混杂着些许淡淡的血腥味,看来老杨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徐守光继续缓缓挪动脚步向里屋走去,血腥气味越来越浓。徐守光紧握着手中的火折子,火光在黑暗中摇曳,借着火折子的光亮,徐守光看到地上赫然有一条长长的被拖行的血迹,血迹已然干涸,看来是有一阵时间了。血迹两边还印着好些个血手印,还有些指甲抓挠的痕迹,这痕迹颇深,甚至其中一个抓痕附近还留下了半片断开的指甲盖,可想而知,这血迹的主人之前一定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徐守光顺着血迹继续向前,这时,在火光照亮的边缘,徐守光似乎瞧见有什么东西趴在地上。徐守光赶忙将唐刀举起,一手持刀、一手举着火折子慢慢地探了过去。那趴在地上的东西一动不动,待徐守光走得近了些,火折子的光亮填满了整个里屋。这时,徐守光才瞧见,原来趴在地上的,是人的尸体...不是一具,而是三具! 这三人他都认得,一具是老杨,一具是看门的捕快,还有一具便是那冯三了。从三人脸上凝固着的恐惧表情可以看出,他们此前有多么的绝望。 徐守光举着手中火折子,点亮里屋桌上的半截蜡烛,而后他又在整个东厢房中找了一圈,都没有瞧见虎姑婆,于是他这才回到里屋当中。他蹲下身子,仔细检查那三具尸体,三人死法各不相同,老杨的伤口在喉咙上,他喉咙上有着一排深深的牙印,明显是被那虎姑婆一口咬断了喉咙;捕快的致命伤也是在脖子上,不过他脖子上却不是牙印个,而是爪痕,应当是被虎姑婆用爪子割破了喉咙;最惨的要数那冯三了,他从胸口到肚子整个被剖开,肠子流在身子外面,手指上全是血,指甲尽数断裂,想必那地上拖行的血迹,便是他的了... 徐守光正瞧着,这时,院子中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徐守光便看见邢捕头带着一班捕快进了屋子。 邢捕头一进屋,一眼便瞧见了地上倒着的三具尸体,其中还有一个是自己手下捕快。他赶忙上前,伸出二指靠近死者去试探鼻息,却听见前方徐守光叹了一口气:“来不及了,想必是下午我等去到皮影戏班主家时遭的毒手...” “全是那虎姑婆干的?”邢捕头问道。 “嗯,老杨被咬断了脖子,捕快被利爪割喉,冯三则是被开肠破肚...”徐守光答道,而后他看向邢捕头,问道:“你有遇见那王志王教头和小丫头招娣吧?” 邢捕头听罢点了点头:“有的,方才那王教头带着小丫头来到衙门,我这海捕文书才制好的,便以为他是来投案的,当即命人把他拿下了。他倒是也不抵抗,只是口中一直再喊,说你只身去追虎姑婆去了,要我们赶紧过来援你。一开始,我自然是不信,不过那小丫头也是如此说,再加上白日时我们听那洪班主所说,我心中便思索这事莫不是真的...于是我便带了一众兄弟前来。不过,来之前我也留了个心眼,我命人将那王教头关在衙门后堂临时关押犯人的囚室中,又留了四个兄弟在那里看着,这才带着人过来了。不过,看你在这里,想必那王教头所言非虚,一会儿回去我便把他给放了...” “嗯。”徐守光点了点头。 “对了,徐少侠,那虎姑婆呢,咱们该上哪里去抓?”邢捕头又问道。 “哎...方才与她一战中让她给跑了,我便想着她会不会再回着杨家来,便过来碰碰运气。不过现在看来,这家伙显然是知道自己已然暴露,必然不会冒险再回来这里。接下来再要找她,怕就难了...”徐守光摇了摇头。 邢捕头听罢也叹了一口气。他命手下捕快把三具尸体收敛了,而后对着徐守光道:“那我先把这三人带回衙门,找仵作勘验。等明日与府尹大人奏报此事,到时再请一张新的海捕文书...” 徐守光点了点头,邢捕头也转身去招呼捕快们。但这时,徐守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急忙转身,一把抓住了邢捕头的胳膊问道:“你方才说把这三人带回衙门找仵作勘验?” 邢捕头被徐守光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便镇定下来,说道:“没错,尸体都要找仵作勘验,这是规矩!” “那杨家小儿子杨宝儿的尸体也送去了衙门?”徐守光紧接着追问道。 “嗯...”邢捕头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我们今日下午去到洪班主处,他所说的吗?” “嗯...记得个大概...”邢捕头看着徐守光有些魔怔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发怵。 “他说过那王教头在山中找到了他儿子的尸体,把他儿子尸体背回了家中,结果当晚那虎姑婆便跟着去到了他家中,将他儿子的尸体吃了个干净...” “嗯...没错...”邢捕头点着头,忽然,他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大腿道:“你是说,那虎姑婆有个习惯,便是会把尸体吃个干净...” “是的!白天时,我们所见这杨宝儿的尸体只是被吃空了内脏,想必这虎姑婆晚上便会去到衙门中,将杨宝儿剩下的尸体吞吃殆尽...” 邢捕头正听着,忽然他心中想到一事,大叫一声:“不好!” “怎么了?”徐守光连忙问道。 “此次我将衙门中捕快尽数带了出来,衙门中只留了四个兄弟。那王教头此时被锁在了囚室里,小丫头被我留在了后堂,若是那虎姑婆此时去到衙门,那他们就都危险了!” 听邢捕头如此说,徐守光口中啧了一声,立马一把拉住邢捕头,冲出了屋子。二人来到院中,徐守光解下马桩上的缰绳,动作矫健,一跃跨到马背上;而邢捕头则一边解缰绳一边对着院中众捕快喊道:“兄弟们,快些回衙门,那妖怪此时怕是奔着衙门去了!” 听到邢捕头喊话,众捕快连忙放下手里活计,迅速整队,而邢捕头也一下跨到马背上,一夹马腹,与徐守光一同向着衙门方向就飞奔而去。 两人两马在江陵府中一路飞奔,很快便来到了衙门门口。这江陵府中最近来了不少外地人,有富商,也有盗匪,江陵府的治安自然变得越来越差。所以这一到夜里,基本上就没几个人会出门。 此时衙门门口更是一个人也没有,邢捕头留下的四个捕快本有两个是要在外围巡逻的,但此时全然不见了踪迹,徐守光和邢捕头心中顿时都觉得不妙,赶忙下马朝着衙门内奔去。果然,才迈进大堂,二人便瞧见一个捕快垂着脑袋,身子倚着柱子坐在地上。那捕快的脖子上有几道深深的爪痕,大片的鲜血顺着脖子向下流淌了一地。 邢捕头上前用二指试了下那捕快的鼻息,全然没感到一丝热气从那捕快的口鼻中出来,看来是死透了。二人连忙又向里走,很快便在廊道中发现了第二具捕快的尸体,这次又是被爪子割断了喉咙... 二人接着往前来到了后堂,此时后堂中倒着两具捕快尸体,一个是被一爪掏心而死,另一个则是被咬断了喉管。徐守光在后堂找了一圈,却怎么也找不到招娣。 “那杨宝儿的尸体现在何处?”徐守光问邢捕头。 邢捕头听罢,抬手一指通往后院的大门道:“通过这道门,进到后院,向右手边走到头,那小童的尸体便停在最后一间房屋内...” “好,我晓得了。咱们方才一直没找到招娣那孩子,估计此时她已被虎姑婆抓去了...我先过去拖住虎姑婆,你现在赶紧去囚室,把王教头救出来,而后去外面等其他人,人齐了后,你们再一起过来...”徐守光对邢捕头说道。 “这...”邢捕头犹豫了下,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徐守光此刻已然出了前方的门,转身向着右边跑去。 “哎!万一这虎姑婆在囚室那边怎么办...”邢捕头对着徐守光的背影喊道,但兴许是徐守光没听见,又或是懒得搭理他,等了许久都不见回应。无奈之下,邢捕头只好壮着胆子肚子向囚室方向去了。 再说徐守光这边,他顺着路一直跑,很快便来到了后院尽头的那屋子外边。屋子里点着灯,徐守光一脚将门踹开,进到屋内。只见一男人倒在地上,看打扮应该是仵作,仵作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有一滩血,他脖子上也有几道爪痕,爪痕处的血仍然噗噗地往外冒。 在仵作的后方有一个台子,杨宝儿的尸体便躺在那里。可台子后面却不见那虎姑婆,只是站着一个小丫头,满脸惊惧的表情,正是招娣。招娣见着徐守光,用颤抖的声音喊道:“叔叔,小心啊!” 就在招娣开口的同时,徐守光也感觉到一阵劲风正从自己的脑袋上方而来。他赶忙抬头一看,只见那虎姑婆正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张开满是尖锐指甲的爪子,对着自己扑了过来。原来在徐守光来到这间屋子外面时,这虎姑婆便察觉到了,但此时她已然被堵在了里面,不得已只得赶紧窜上房梁猫了起来,只等徐守光一个不注意,便出来偷袭,能成最好,不成也好伺机逃离。 徐守光见虎姑婆扑来,连忙挥动手中唐刀,向着斜上方虎姑婆位置舞了个弧形,刀光一闪,带下来一片血花,只听虎姑婆惨嚎一声,左手爪子四指被齐齐斩断。带着尖锐弯钩指甲的手指落在了地上,虎姑婆左手此时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不过她顾不得疼痛,连忙一个翻身跳到了后方,紧接着,用右手爪子一把将招娣拉到跟前,张开那满是森森白牙的大口,靠近招娣的脖颈处。 “让我走!不然我就咬断这小丫头的脖子!”虎姑婆厉声吼道。 徐守光见招娣被虎姑婆挡在前面做了人质,连忙止住了攻势。他犹豫片刻,对着虎姑婆喝道:“你先放了她,我便放你走...” “哼!休想诓我!”虎姑婆说罢,便张大嘴巴,作势要咬下去。 “别,别,别...”徐守光赶忙将手中唐刀丢在地上,空着两只手对着虎姑婆喊道:“你别激动,我让你走便是!” 听徐守光这么说,虎姑婆嘴角不禁向上一咧,似乎有些得意地笑着:“很好,你先让开...” 徐守光赶忙向旁边让开两步,把门露了出来。 “再远点,站到后面去!”虎姑婆扬了扬下巴,示意徐守光走到屋子角落去。 毕竟招娣现在在虎姑婆手里,徐守光没办法,只得照办,乖乖走到了屋子最里面的角落。 虎姑婆见徐守光已然站在角落,便慢慢向着门边靠了过去。而徐守光也怕她把招娣一并带走了,也慢慢地跟了过来。 见虎姑婆已然挪到了门边,徐守光说道:“好了,这次我放过你,你也赶紧放了招娣!” “好,那你接好了!”虎姑婆说罢,右手抓起招娣向着徐守光砸了过去,徐守光赶忙一步跃起,飞身将招娣接住。而虎姑婆则趁着这个时机,转身便要向外逃走。 只是,这虎姑婆刚一转身,立马觉得心口一凉,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疼痛顿时从胸口传入脑中。她低头一看,只见一把钢刀已然插入了自己的胸膛,刀尖又从背后钻了出来,而那握刀的人衣着破烂,披头散发,满脸胡子拉碴,正是那王志王教头! “啊!”虎姑婆长长地发出一声惨叫,而后身子一软,倒了下去,鲜血缓缓从胸前、后背和口中流了出来,应当是活不了了。 第九十章 王教头手刃了虎姑婆,大仇得报,压在胸中已久的心结终于被解开。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弓着背,双手自然垂着,眼泪一个劲儿地在眼眶中直打转。 徐守光也从屋里追了出来,他瞧见地上虎姑婆的尸体,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方才若是真让这虎姑婆跑了,必然后患无穷!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徐守光抬头看去,只见有好些人举着火把正在出现在院中,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邢捕头。邢捕头也瞧见了前方的几人,他赶忙引着人向着这边赶了过来。 待到邢捕头一行人赶到跟前时,看见地上趴着的虎姑婆,他赶忙朝着徐守光身边靠了几步,而后贴近徐守光耳边悄悄问道:“死了?” “嗯...”徐守光点点头。 邢捕头听罢,正准备用刀去拨虎姑婆的尸体,但他还是觉得不放心,便又退回到徐守光身边,再次问道:“死透了?” “要不,你试试?”徐守光见邢捕头不信自己,便也没给他好脸。 邢捕头吃了个瘪,但他又不能拿徐守光怎么样,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而后壮着胆子上前,用钢刀戳了戳虎姑婆的尸体,见这虎姑婆确实没什么动静了,这才又慢慢站直了身子。 “快去报府尹大人,就说那凶手,不,说那妖怪趁夜行凶,被我等当场击杀!”邢捕头对身边一小捕快喊道。小捕快一听,应了一声,而后便转身就要离开。可就这时,那邢捕头却又突然叫住了他:“慢着!” 小捕快一听,赶忙站定了脚步,回身疑惑看向邢捕头。 “还是本捕头亲自去奏报府尹大人吧...”邢捕头咳嗽了一声,挺直了腰杆子,声音沉稳。小捕快见状也不敢多言,只得乖乖退到了一边去。只是他嘴里却小声咕哝道:“平素里挨骂的时候都是差我去,如今倒好,要报喜了,却又自己去找府尹大人了...” 过去这江陵府众捕快,也都是只吃饷不干活的,自然一年到头也破不了几桩案子,所以这才有拍花子和捕快沆瀣一气,平日里横行无忌,只是每年交几个人头出来让捕头去凑个数交个差。其实这一切府尹大人也知晓,只是这乱世当道,他担心自己的那顶官帽还来不及呢,又哪里还有闲工夫管这些小事,于是便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不过,手下人不干事,平日里那府尹大人也一直没好脸给到他们,如今好不容易办成了一件大案子,这邢捕头又怎么会不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在府尹大人面前邀邀功。 邢捕头安排好工作后,便喊上几个捕快将那虎姑婆的尸体抬上,火急火燎的向府尹大人府上赶去,而王教头和杨招娣则被两差人带下去处理伤处。徐守光环顾一周,见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便喊了一个捕快给自己带路,向着那驿站去了。 很快,徐守光便随着那捕快来到驿站中。那捕快引着徐守光来到一房间门前,对着守在外面的两个小捕快简单说了一下,而后躬身抱拳道:“晁姑娘就在里面,徐少侠请自便,那我等先告退了。” 徐守光抱拳回了个礼,而后那几个捕快便一起离开了。待捕快们走后,徐守光便敲了敲房门。 “谁呀?”屋内传来晁千代的声音。 “是我,徐守光。” 门很快被打开,晁千代看向徐守光,见徐守光脸色不是很好,便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徐守光答道,而后他抬眼看了下屋内的桌子,晁千代忙让开了路。徐守光进到屋中,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碗水,咕嘟两口一饮而尽。 “怎么了?凶手抓到了吗?”晁千代看出徐守光心中不悦,便坐在徐守光对面,又给他倒了一碗水。徐守光又是端起那碗将碗中水喝尽,而后放下碗,慢慢将今日发生的种种与晁千代细说了一遍。 第二日,徐守光一觉醒来,正准备去隔壁找晁千代。可这时,他房间的房门却“咚咚咚”被扣响。他心想着大概是晁千代又带着早餐过来了,于是便上前把房门打开,可这房门一开,徐守光向外一看,对面却不是晁千代,而是那王志王教头。 “我去衙门里打听,听说你住在这边,便过来了。”王志看出徐守光脸上疑惑,便解释道。 “哦,王教头伤势无碍了吧...”徐守光道。 “无碍,无碍,大夫给上了点药酒抹了抹,今日完全不痛了...”王志摸着自己的后颈说道,这伤还是被昨夜徐守光手刀给劈的。 这下徐守光倒有些尴尬了,他赶忙将王志请进了屋子,而后换了个话题问道:“这王教头今日来找我,何事啊?” 听徐守光问,王教头便从身后拎出来一壶酒,看着徐守光说道:“昨夜大仇得报,得亏了徐兄弟。所以今日王某便去找朋友借了些银子,买了壶好酒,与徐兄弟共饮,聊表心意!” 徐守光听罢,忙从怀里掏出个银锭子,往王志手里一塞,说道:“喝酒可以,这银子你先拿去还了...” 徐守光话没说完,王志一把将那银子推了回来:“徐兄弟莫不是担心我没银子了?” 徐守光连忙摆手,只是还没解释,就听王志又说道:“不瞒徐兄弟,昨夜那邢捕头在与府尹大人表功时有带上王某一嘴,府尹大人听闻大悦,便立马聘我做了那衙门里众捕快的教头,下个月便可以领到俸禄了!”王志边说着,边拿着酒壶将两个酒杯斟满。 “哟,那好啊,恭喜王教头了!”徐守光听罢,便也不再坚持,把银子又收了回去。 “哪里,哪里,这一切多亏了徐兄弟你了,大恩不敢忘,王某先饮此杯,日后徐兄弟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随时说,王某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王志说罢,抬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徐守光也赶忙将自己杯中酒喝完,而后,王志便又将两个酒杯斟满。斟满酒后,他用手指摩挲着酒杯边缘,却没有喝,只是叹了口气:“王某好酒,可自打出了那件事之后,直到今日之前,我再也没有沾过一滴酒,只是因为当初若不是因为我好酒,便能早些回家,说不定我儿子...”王志说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忍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徐守光见王志这般,便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一阵子后,王志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接着一口将杯中酒饮尽,而后说道:“这酒虽好,可消磨人的意志,过了今日,王某也绝不再碰酒。王某既然受聘做了这江陵府捕快的教头,便必然将这帮捕快调教好,让他们能多为百姓除害申冤!” “好,就冲你这句话,徐某佩服!”徐守光也跟着一口喝光了杯中酒。 而后,二人的话匣子像是被打开了,一通觥筹交错之后,二人都喝得有些醉意了。王志这醉了之后,便又想到自己的儿子,于是便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与徐守光絮叨起来。 原来自打这虎姑婆回了王志旧宅,将他儿子尸体吃了个干净后,王志便整日都在寻那虎姑婆的下落,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去了几年,王志早已不是当年那副模样,他苍老了许多。一日,他在街巷中游走,却忽然间听见一妇人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他赶忙寻声找去,拐过一个巷子口,他便瞧见了一个妇人正在跟一婆子说话。那婆子嘴角边有颗大痦子,是本地小有名气的媒婆胡婆子,而那妇人,长得眉清目秀的,王志看得心中不禁一颤,没错!这妇人便是害死自己儿子的那王姑娘,或者说便是那吃人的虎姑婆! 王志忙躲回墙后,他仔细听着那二人的对话,知晓了这王姑娘要胡婆子带自己去跟那老杨见一面,也知道了老杨家有一儿一女。过了一阵子后,那胡婆子便乐呵地向着老杨家去了,王姑娘也一转身,进了一条巷子中。 王志赶忙跟了上去,可才一进那巷子,便瞧见那王姑娘正站在巷子中,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老杨心中顿时咯噔吓了一跳,但他很快便镇定下来,假装路过,从那王姑娘身边走了过去。或许是这些年他变化太大了,那王姑娘显然没认出他来,王姑娘瞧了一阵后,也没察觉出什么异常,便自顾自走了。 此时王志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直到那王姑娘走出了巷子,他这才长舒一口气。不过他很快便想起方才那王姑娘与胡婆子之间所说。他思索了许久,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找去了杨家,因为这或许是他报仇的唯一机会了。 也正巧老杨此时正准备将那家中闲置的西厢房租出去补贴点家用,于是王志便租下了其中一个隔间,准备伺机行动。 过了几天,这王姑娘便加入了杨家,成为了杨嫂。她还是没有认出王志来,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租客而已。 王志在杨家住着,默默监视着那虎姑婆的一举一动。有好几次,王志都想动手,可这虎姑婆的警惕性极高,王志寻不到好机会,便只得作罢。不过,那虎姑婆也有好几次想对两个娃儿下手,王志都假装路过,让她不得不收起爪子。 终于,在前夜,那虎姑婆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冒险将杨宝儿带到院子中,刨开肚子吃起内脏来,等到王志发现时,已然来不及了。王志捏紧了拳头,从窗子的缝隙中观察着虎姑婆,无论如何,今夜他都要除了这个祸害。正当王志准备动手时,从窗户的缝隙,他看见东厢房有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屋里推开了门,是那个小丫头招娣! 不过好在此时虎姑婆正专心啃食着杨宝儿的内脏,全然没发现身后的招娣。招娣也看见了这恐怖的一幕,赶忙回了屋子,将门关了起来。可这关门声太大,显然是惊动了那虎姑婆,虎姑婆当即放下杨宝儿的尸体,一步一步向大门那边走去。眼见虎姑婆趴在屋子门上向里面瞧,下一刻便会将那小丫头给抓出来,王志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或许他儿子当年也面临这同样的情景。 想到这里,王志也不再多想,他果断将那坏掉的窗户打开,而后猛然关上,发出声响。果然,那虎姑婆听见声响后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那招娣也就此躲过一劫。不过,此时虎姑婆也已然走到了西厢房外。 虎姑婆先是来到晁千代隔间的窗下,她从窗户缝隙中朝里望了望,见晁千代正睡着,于是便又看向王志这边的窗户。虽然这窗户已然坏了很久,且里面被木板钉上了,但这西厢房总共也就这两扇窗户,既然这晁千代此刻正睡着。那发出声响的,不是王志又是谁呢! 眼见虎姑婆张开锋锐的爪子向这边走来,若是给她堵在里面了,那情况只会更糟糕。于是王志心一横,掀开木板一端从缝隙中挤了出来,而后翻身一滚,将手中攥着的飞镖猛地向那虎姑婆掷去。虎姑婆见状,手爪一挥,当即将那飞镖打落。 那枚飞镖是王志身上仅有的兵器,他原本指望用那飞镖趁虎姑婆不注意之时给她致命一击的,但如今飞镖在这儿便用掉了,而且还没对虎姑婆造成任何伤害,无奈之下,王志只好选择转逃跑。他转身一跃,从墙头翻了过去,而后便向着巷子深处跑去。 虎姑婆原本打算追过去的,但此时她听见西厢房中似乎有其他人醒了,她害怕身份暴露,于是便只好舍了王志,回头去将院中痕迹稍微清理了下,便又回了屋中。 翌日,杨宝儿的尸体被发现了,王志也混在人群中想看下院中情况,只见那虎姑婆装作昏倒在地上,实则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往人群中扫去,果然,没几下她便瞧见了王志。王志的注意力也自然在她身上,他显然也发现了虎姑婆正眯着眼睛瞧向自己这边。于是他赶忙掉头,挤出人群,躲入了身后的巷子中。 第九十一章 王志在躲在巷子中,心砰砰地跳个不停,那可是个吃人的妖怪啊,他自然也会害怕,也想过一走了之。但身负血海深仇的他,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惧,他给自己甩了两个大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终于让他镇定了下来,他低下头,仔细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时,巷子中传来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快速向自己这边跑来,王志顿时全身神经紧绷,蹲下身子随手捡起一块破砖块紧紧握在手中,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巷子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从巷子口窜出一个身影,这身影小小的,是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丫头,正是招娣。招娣一边跑,一边不住回头看,从她慌张的神情和动作上,看得出她似乎也在躲着谁。 王志赶忙轻声喊着招娣,小丫头听见喊声,连忙向这边看了过来,见是喊她的是王志,赶忙跑到了王志的身边。小丫头跑到王志身边后,再也忍不住了,还没干的眼角顿时又被泪水再次浸湿。王志自然知道她昨夜经历了些什么,也不多问,只是默默守在她旁边。 招娣哭了许久,王志一直耐心等着她哭完,而后便准备先带着招娣远离这里。谁想到这招娣却不愿意,她已经没了弟弟,不能再没了阿爷,她恳求王志能帮她把阿爷救出来。王志心中犹豫许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之后,王志让招娣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处躲起来,自己则又偷偷溜回老杨家。他刚到老杨家门口,便见得徐守光、邢捕头和一众捕快一同出了门,院子里空荡荡的。 王志悄悄进到院中,他慢慢摸到那东厢房附近。这时,正好老杨推开门走了出来,王志赶忙藏到了一边。观察了一阵子,发现就老杨一人,王志这才小声地唤老杨。 可谁想到这老杨一瞧见王志,立马大吼着扑过来,要王志给他儿子偿命。王志见了赶忙躲闪,这时,原本看守冯三的捕快也闻声探出脑袋,一见是王志,立马抽出朴刀便要上来拿住王志。王志无奈,只得一边躲闪着二人的攻击,一边告诉他俩杨嫂便是虎姑婆,那宝儿就是杨嫂害的。 老杨自然不信,但是那捕快却寻思了一阵子,而后便要王志与杨嫂当面对质。王志无奈,只得同意,于是捕快便让那老杨将杨嫂叫了出来。见着杨嫂,王志便把当年之事和盘托出,杨嫂自然不认,还对着那捕快撒娇,试图让捕快将王志除去。可那捕快在这事上却还是拎得清的,他谁也不信,便要双方就在院中等着,等邢捕头和徐守光他们回来。这杨嫂自然不愿意,她假意顺从,却寻到一个时机,迅速化为虎姑婆,一爪割断了那捕快的喉咙。而后,又飞快地扑向正惊讶的老杨,一口将他的喉管咬断。 虎姑婆连杀两人,正准备对王志下手,却听得西厢房传来一声惊叫。原来是那冯三听见院中有动静,便好奇出来瞧,结果却瞧见了这恐怖的一幕。 冯三吓得向后连退数步,一边退一边高声喊着有妖怪。虎姑婆害怕这冯三若这么干下去,必然会引来更多人,于是她果断两步上前,用爪子对准冯三的腹部一掏,锋利的爪子立马便没入了冯三的身体里。 冯三惨叫一声,然后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大口喘气。虎姑婆又回头看向方才王志站着的地方,可此时王志已然趁着方才的虎姑婆攻击冯三的时机逃走了,现在已然没了踪影,于是虎姑婆十分恼怒。她回到冯三身前,拎着他的脚将他拖入了东厢房,而后在东厢房中将冯三残忍虐杀。 再看回王志这边,他从老杨家中逃了出来,因为害怕虎姑婆跟着自己,便故意往人多的地方绕了个大圈,等回去找到招娣时,天已然黑了。他连忙要带着招娣一块逃走,结果,就遇见了徐守光... 王志说到这里,壶中的酒已然喝得也差不多了。他将壶里剩的最后一点酒倒入杯中,猛然一口全部喝了下去。接着,王志犹豫了许久,而后便对徐守光说:“徐兄弟...” “嗯?”徐守光也喝了不少,哼了一声算是答应道。 “我...我的儿子被那虎姑婆害死了,大概是她和我儿子一般大,每次我一见招娣,便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她的家人也都被那虎姑婆害死了,现在无依无靠的,我便想着认她做女儿...之前,我没护好自己儿子,但之后我就算拼上性命也定会护其周全,这也算是一些慰藉吧...” 徐守光听王教头愿意收养招娣,打心眼里替她高兴,便也一口饮尽杯中酒,说道:“好啊,招娣能有你照顾自然是最好了,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便没了娘,而后又一直被嫌弃,再之后家人又被虎姑婆所害,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之后,虽然壶中早已空空如也,但二人以茶代酒,又畅谈了许久,知道晁千代拎着一包馒头进来。瞧见晁千代进来,王教头这才意识到已到了晌午,于是便识趣地说自己要去衙门中看看,准备下明日之事,而后便告辞离去了。 转眼之间,几日便过去了,终于到了启程去扬州的日子。一大早,徐守光和晁千代便骑着马儿来到了码头,果然见到一艘大船停在码头上。徐守光向周围人打听了,这船便是去扬州的,他赶忙回来告诉晁千代,二人一起牵着马便往船上去,可这才上到甲板上,却被一身着铠甲的军官拦了下来。 徐守光见了,忙对这军官模样之人说道:“这位将军,在下是董老大介绍来的,还望将军能通融通融...” ”本督运奉高将军之命,征用此船运粮去前线,现在莫说是什么狗屁董老大了,就算是这江陵府府尹亲自来了也不行!“说罢,这粮草督运便唤来几个官兵,要把这徐守光赶下船去。 官兵们推推搡搡便要把徐守光往船下赶,可若是真下去了,且不说还要等五日,就连五日后会不会如今日一样不让上船都不好说。 徐守光推开旁边两个官兵,赶忙对着那粮草督运的背影喊道:“督运大人,可否能看在杨公的面上通融一二?” 粮草督运听见徐守光这话,慢慢转过身,用一种怀疑的口吻问道:“杨公?可是朝中的那位?” “正是!”徐守光见粮草督运似有些犹豫,心中暗道:“有戏!”而后他推开左右两边拉着他衣服的两个官兵,径直来到那粮草督运面前,拉着他小声说道:“在下这还有杨公赠与在下的令牌,还请督运大人过目...” 徐守光说罢,把手伸入怀中,从如意袋中调出一个大锭银子,偷偷塞到了那粮草督运的手中。粮草督运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满意地笑了笑。而后这粮草督运用力咳了咳,故意提高了些声调:“咳,咳,既然是杨公的人,那便是自己人,一并同行倒也无妨...”说罢,粮草督运挥了挥手,示意官兵们退下,而后指着船尾的一间舱门道:“我一会让他们去把那房间中的粮草搬些出来,二位就住在那儿吧...” “好,那有劳督运大人费心了!”徐守光抱拳行礼道。 不多久,粮草督运便让手下官兵将那房间中的粮草搬了出来,又让两个官兵将二人的马匹牵到下层去了。徐守光和晁千代谢过了那粮草督运,而后便进到了腾出来的那房间里。 这船上的房间,条件不能说是简陋,只能说是非常差,房间里没有窗,只能顶上吊着的一盏油灯来照明;地板又脏又乱又潮湿,到处是掉落的稻草,角落中甚至还有一只死耗子。 “将就下,眼下也就只有这条水路可走了,船上,也就这条件...”徐守光拎着死耗子的尾巴,将它丢到了河里,笑容颇有些尴尬。 “嗯,没事...”晁千代倒是浑然不在乎,她见角落对着好些稻草,便过去靠在了上面。 没过多久,官兵们把码头上的粮草都搬到了船上,粮草督运略微查了一遍,而后对着押运官点了点头,押运官一声令下,大船便起锚顺着水流,慢慢离开了码头。 到了夜里,晁千代躺在稻草堆里睡得倒是挺香,但徐守光之前没怎么做过船,被这船上的颠簸整的一个劲儿的反胃,便冲到甲板上,对着河里把白日里吃进肚子的都吐了出来。 吐了许久,徐守光的胃都吐空了,这才感觉好了些。他无力靠在护栏上歇息,这时他耳边听见小白正唤他。 “小白,你可算醒了...”徐守光有气无力说道。 “嗯,毕竟化形出来太消耗灵力了,还好那天军营中你杀了好些妖怪,许多妖力逸散出来,我便将这些妖力都收了回来,这些天一直在吸收这些妖力,如今不仅恢复回来了,灵力还增长了不少!” “哦,这么说来,你又可以帮我解开那玉佩的封印了?”徐守光一听小白这么说,立马来了精神。 “嗯,可以试一试...”小白道。 于是,徐守光赶忙将玉佩调了出来,拿在了手中。果然,小白的灵力又提升了不少,只见玉佩上散出好些光点,这些光点不断向上飘起,在徐守光的眼前组成了一副画卷。 画卷中,杞王妃在侍卫统领的护送下,终于出了城。此时侍卫统领折返回去打听杞王那边的消息,而杞王妃则怀抱着强保中的婴儿,坐在一块石头上等待。 许久过后,已然乔装打扮过,穿的像一个普通平民百姓一般的侍卫统领回来了,杞王妃见着,赶忙站起身子问道:“怎样?杞王殿下他如何了?” 侍卫统领听罢却不答话,他只是从怀里拿出一套妇人的衣服,捧到杞王妃眼前,说道:“这眼下到处都是搜捕王妃您和少主的,属下弄了一套百姓的衣服来,还请夫人尽快换上吧...” 杞王妃伸手接过了衣服,却盯着侍卫统领又一次问道:“杞王殿下他如何了?” 侍卫统领仍没有回答,他捏紧了拳头,咬着牙关,眼泪在眼眶中不停打转。 杞王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一步没站稳,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了地上。一旁的侍卫统领连忙伸手去扶,却被她直接甩手推开,她抱紧了怀里的婴儿,眼泪顺着两颊滚落在了襁褓之中。 良久,杞王妃伸手擦了擦眼角,她看着襁褓中的婴儿,轻轻用手抹去了婴儿脸上眼泪,而后轻轻说道:“复儿,你要记住,你是大唐杞王李峻的儿子,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好好活下去...” 而后杞王妃慢慢起身,来到那侍卫统领面前,将襁褓递出,而后说:“林统领,你先替我照看下复儿,我去把这衣服换上...” 林统领赶忙小心翼翼地将襁褓接了过来,杞王妃则抱着衣服走到了一堵破墙的后面。这襁褓中婴儿离开了母亲,立马嚎嚎大哭起来,林统领见了,忙抱起婴儿在怀中慢慢摇着。这样还真起到了效果,渐渐地,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小,而后竟然又睡着了。 林统领抱着熟睡的婴儿又等了好一阵子,却一直不见杞王妃回来,于是他便试着叫了几声。可无论林统领如何叫,墙后面却一直没人应。林统领顿时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忙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便来到了破墙后方。 可这林统领才绕过破墙,不由一下站在原地愣住了,只见破墙的后方,杞王妃倒在地上,脖子上的伤口周围染着大片的红色,而她的右手则握着一把簪子,簪子头上染着好些血。林统领忙蹲下身来,扯下袖子上一块布要给杞王妃把脖子伤口包扎起来,但他的手触到杞王妃的脖子时,他感到杞王妃脖子处皮肤已然冰冷。再看过去,杞王妃此刻早就没了呼吸... 画面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整个画卷又如它来时一般,化为好些光点,在空中慢慢散开,而后消失不见。 第九十二章 徐守光呆坐在原地,说实在的,这个结果他不是没想到过,只是之前一直也没确定,心中总不免有些侥幸。如今他亲眼瞧见了,希望就此也就破灭了。 “徐守光,你没事吧...”小白显然能理解徐守光此时的心情。 徐守光没有回答,只是用手紧紧地攥着玉佩。 “那咱们后面还要继续解除封印吗?”小白问道。 徐守光沉默许久,而后抬起头说道:“继续,即便可能再也找不到家人了,但既然这玉佩是娘亲留给我的,又被施与法术封印住,想必这里面隐藏着许多秘密,或许跟杞王谋反案有关。其实我一直认为杞王是被冤枉的,倘若能找到些证据,将此案平反,那想必也能够告慰爷娘在天之灵...” “好,那你可得加油了!”小白给徐守光打气道。 “那是一定的,你也得快些成长,别等我老了,你才把这些封印全解开...”徐守光显然已经把情绪调整回来了,又能够开玩笑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中午,徐守光在舱内晃得晕晕乎乎的,便跑到甲板上透透气。 船行至荆江段,河道慢慢收窄,江水陡然变得急了许多,前方出现了几个连续的大弯,得亏船上的老舵工有经验,几番娴熟操作,让大船在急弯中平安通过。可这急弯已过,徐守光却发现急弯上,那些水手们还有说有笑的,这过了急弯,大伙们却抖然收了声,仿佛顷刻之间全成了哑巴。船尾有两个新来的年轻水手,这两人或许第一次跑这趟船,全然不懂规矩,仍说笑着。只是这被那老舵工听见了,脸色当即一沉,怒骂道:“你们两个腌臜玩意,要嫌命长便自己去投江去,别连累了我等!” 老舵工这一开口,那俩年轻水手立马收了声,缩着脖子去一旁干活去了。徐守光见了,觉得有些奇怪,便就近抓到个水手,小声问道:“这位小哥,我瞧大伙儿此时都不言语,敢问这是为何啊?” 那水手听罢,便把头凑了过来,小声回道:“官爷你所不知,此处为下荆江,因河道蜿蜒曲折,故而又称作九曲回肠。在此处,常有水匪出没,一般船只刚过了前面弯道,极难掉头,所以水匪们便抓住这点,专门在此地埋伏...” 水手话还未说完,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徐守光身后传来:“咱们这是官船,船上有官兵护卫,区区几个水匪怕他作甚!” 徐守光回头看去,原来是那粮草督运。显然,方才徐守光和水手的对话,让他也听了去,他也是仗着手下有兵,便也不忌讳那些。可这水手听到后,立马小声道:“官爷,官爷,您可千万小声些,此处水匪不同于其他地方的,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小贼,而是大名鼎鼎的水虎帮!” 粮草督运平素里就仗着官军身份横行惯了,哪里容得这水手长他人威风,大声喝到:“哼,我管他什么水虎帮还是什么水狼帮的,只要敢打我这边的主意,立马将他们打成水猫水狗!” 粮草督运这话讲的却有气势,只是他这话音刚落,便听见大船两侧一大群水鸟自芦苇丛中飞起,几艘小船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迅速朝着大船靠了过来。 水手见了,当即吓得嘴唇发紫,脸色惨白,躲在一旁不再作声。粮草督运忙唤来官兵,护在自己左右。 小船很快便靠了过来,而后,只听得“哐当”一声,一只钩锚从下方被抛了上来,而后钩锚尾部绳索一拉,将钩锚向后一拽,便牢牢地固定在大船的船沿上。不到几息的功夫,便有几个水匪顺着钩锚的绳索爬了上来。这几人上来后,四顾望了下,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船上水手虽多,却没有一人敢动,而官兵们也只是在粮草督运身周围着,也没有上前。倒是那老舵工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向着那几个水匪走了过去。显然,这老舵工常走这儿,必然也是免不了与这帮水匪打交道。 老舵工与其中一个为首的水匪谈了一会儿,而后就转身回到粮草督运这边,小声说:“官爷,那帮子水匪说要咱船上一半的粮、” “什么!就这几个撮鸟也敢开口要一半的粮!看来是老虎不发威,他当我是病猫,水匪是吧,正好,给我拿了去将军处请赏...”粮草督运说罢,便要指挥官兵上前去拿下这几个水匪。 老舵工一见,赶忙拦在前面说道:“使不得,千万使不得,官爷要拿下这几人容易,但势必会遭受水虎帮的报复,他们手上,可是有水猴子的...” 粮草督运却不理会这老舵工,一把将他推开,喝到:“我怕他什么水猴子,难不成比我这手中的刀枪剑戟更厉害?”而后转过头看向前方那几个水匪,大手一挥道:“兄弟们,去将那几个撮鸟拿下,到了扬州去找将军请赏!” 众官兵一听有赏,立马乌拉一下子全涌了上去,那几个水匪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慌忙拔出刀子反抗。水匪虽悍勇,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被砍死了三个,只留下那为首的水匪,绑了个结结实实。 官兵们把这被绑结实的水匪带了过来,那水匪四肢虽被绑住,但气焰却丝毫不减,对着粮草督运吼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与我们水虎帮作对,一会儿便有你好看!” 粮草督运原本还想问些话,一听这家伙如此猖狂,立马抽出佩剑,对着这水匪的大腿便扎了过去,一边扎嘴里还一边念道:“要我好看...还要我好看!” 水匪痛得叫出声来,那粮草督运见着,心中气顿时消了许多,他顿了顿,又对着那水匪道:“要我好看是吧...现在你就给我看好了...”说罢,粮草督运一抬手示意,而官兵们纷纷从腰间解下弩箭,装箭上膛,而后分散到船沿,对着下方的小船就是一阵乱射。顿时,小船中便传出一阵阵惨嚎。 不过,剩下的水匪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纷纷“扑通扑通”的都弃船跳到了水中,而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这些水匪的水性好,潜入水下后,大船上的官兵们便再也寻不着他们的踪影。粮草督运见着,虽对放跑了这些家伙有遗憾,不过终究还是得了个大胜,又瞧了下便让官兵们收队了。 而后,粮草督运得意的来到那老舵工跟前,指着那水匪哈哈大笑道:“哈哈哈,瞧见没,他们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几下便被我打得溃散逃命去了!” 他本以为那老舵工会有涌出许多奉承话来,却不想这老舵工却是摇了摇头,口中一个劲儿地念道:“祸事了!祸事了!官爷现在可是杀了个痛快,可一会儿等这家伙余党回去,必然会报给他们大当家的凌虎。这凌虎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现在吃了这大亏,一会儿必定亲自前来,到时这一整船,怕是不会有一个活口啊...” “来得正好!光逮这些小鱼小虾也没意思,他若来了,正好擒个寇首!”粮草督运才得大胜,心里自然膨胀,说话也狂得很。 老舵工一瞧,知道这粮草督运必然也听不进他的话,便摇了摇头走开了。 徐守光将这一切都瞧在眼里,他自然不像那粮草督运这般自大。见老舵工从自己身边经过,徐守光赶忙伸手拉住了他,而后双手一抱拳,问道:“这位阿叔,方才我听得阿叔说那凌虎厉害,却不知这凌虎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阿叔如此惧他...” 老舵工抬眼看了下徐守光,上下打量一番后,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做鬼也要做个明白鬼,我便与后生你说说这凌虎。要说这凌虎,本是荆州人,此人力大无穷,加之水性又好,聚得一帮子穷凶极恶之徒,竖了个旗子唤作水虎帮,常年在这荆江段打劫商船作恶。” “这力大之人在下也见过不少,就算多少聚了些许人马,那也不至于能威胁到官船啊,难道他不怕这劫了官船,官府出兵弹压?” “呵呵,若是寻常盗匪自然怕,可这凌虎却不是寻常之辈。他幼年时曾得一道人点化,学了一脉驭妖之术,他手下那几只水猴子可都是有翻江倒海的本事,还真不惧那官府...” 徐守光见这老舵工说得如此笃定,便也好奇,又问道:“这水猴子当真如此厉害?” “哼,这老朽还能骗你不成,若是在地上,这些水猴子或许不如寻常野兽,但若是在水中,这些水猴子便能轻易将小船掀翻,且游水极快,来去如梭...”老舵工顿了顿,而后又贴近徐守光耳朵,小声道:“而且据传闻,那凌虎的水猴子还会法术...” “哦?当真?那它们都会哪些法术啊?”徐守光问道。 “这老朽可就不知了,总之,一会儿要是见了那些水猴子,后生你便躺下装死,或许还能蒙混过关,活得性命!”老舵工说罢,便又转身离开了。 待到老舵工走远了,徐守光便悄悄唤小白道:“小白啊,你之前可与这水猴子打过交道?” “当然有,张天师除尽四方妖邪,自然少不了这水猴子。要说这水猴子,其实也不过是水中的普通妖邪罢了,没那老头说的那般厉害。” “哦,这我便放心了...”徐守光长舒一口气道。 “你可别掉以轻心啊,我说不厉害,那是对张天师而言,但你自己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啊,还是小心些为妙!” 被小白教训了一顿,徐守光向上翻了个白眼:“知道了,啰嗦...” 这之后,大船继续在江面上行驶,一路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直到黄昏,大船已然行驶到下荆江的未段,眼见便要出了这九转回肠。 那粮草督运表面看起没啥,实则也是提心吊胆了大半天,眼见就这大船就要驶出荆江段,心中大石头便终于落了下来。 “哈哈哈,这马上就要出了荆江段了,可这水匪却一直也不见踪迹,莫不是被我大唐军威吓破了胆,不敢来了...”粮草督运大笑着,可这笑声还未落下,便见得前方两岸芦苇丛中忽然驶出十几艘小船,这些小船在江面上一字排开,每两船之间都有铁链相连,而那铁链之上,则挂着好些陶罐子,罐子里都装满了桐油。每艘小船上都站着十来个水匪,每个水匪手中都拎着个火把,看来是只待大船撞破了罐子,这些水匪便要将那火把投掷过来,将整个大船引燃。 粮草督运见着前方情况,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对着船上老舵工和众水手喊道:“快停船!快停船!” 其实,这一切船上诸人也早就看到了,哪里还要他提醒,早就该收帆的收帆,该放锚的放锚,剩下一众水手,也都把桨放到水中,拼了命地向上游划着。终于,在众人一并努力之下,大船总算是停住了。 可这危险才刚刚开始,水匪那边见大船停住,并没有靠过来,一众水匪反而站在船上拿着船桨不断地敲打着船身。大船上众人被眼前水匪这莫名其妙的行为搞得懵了圈,但徐守光却从那敲打声听出了些什么...那小船上一众水匪发出的敲击声并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统一敲出了一段段的节奏,这节奏或许是传递信号,或许是助威,但无论是什么,都不是件好事。 果然,随着众水匪的一阵阵敲击声,江面上泛起了几道浪花,每道浪花之下都似有一个青绿色的身影,正飞快地向着大船这边游了过来。只几息的功夫,这些青绿色身影便都游到了大船下方。 船上众人也瞧见了这些身影,顿时都慌作一团。一个官兵将头伸出向船下望去,可这才把脑袋探出去,就听得一声惨叫,那名官兵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抓着了,一把就扯了下去,而后便传来一声扑通落水声以及一阵密密麻麻的拍打水花的声音。 众人见状,都吓得蹲在甲板上不敢动弹,那粮草督运连忙把官兵都喊去自己身边。而那老舵工,则一个劲地念叨着:“来了,来了,水猴子来了!” 第九十三章 这老舵工话音刚落,就看见大船侧边一个水花炸起,一只浑身覆盖着青绿色鳞片的怪物一跃跳上了大船,徐守光瞧那怪物看去,只见那怪物身形似人,但体型较人而言更为高大;面目狰狞,獠牙凸起,仿佛是那来自十八层地狱的恶鬼一般;两只胳膊十分长,垂下来直接过了膝盖,胳膊末端是一双大手,黑色的指甲尖锐锋利,指间有蹼相连;相较修长的胳膊而言,水猴子的双腿则又粗又短,只是一双大脚板却显得格外宽大。 水猴子跳上大船之后,对着离他最近的一名水手便扑了过去,那水手见了水猴子这般模样,早就被吓得双腿发软,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哪里还逃得了。眼见水猴子张开的利爪就要抓向那水手的喉咙,徐守光连忙从如意袋中调出一枚飞针,对着前方水猴子就射了过去。飞针散着寒光,向着前方水猴子就飞了过去,正好刺入那水猴子那向前伸出的长臂。水猴子吃痛,吱哇叫唤一声,赶忙缩回了手臂,用另一只手捂住伤口,黄澄澄的眼睛猛然向着徐守光这边看了过来,眼神中带着七分怨毒和三分恐惧。 那倒在地上的水手刚捡回一条命,急忙连滚带爬地向着远离这水猴子的方向逃去。可才逃出几步,便又听闻水中接连几声炸响,伴随着几道冲天的水柱,又是几只水猴子跃到了甲板上。其中一只手握钢叉的水猴子好巧不巧正好蹦到那水手身前,一落到甲板上,便瞧见前方脚下便有一个惊恐万分的人,二话不说,举起钢叉对着那水手后背猛然刺下。可怜那水手刚捡回一条命,还不到一息的功夫,便被那钢叉刺了个透心凉。这可真是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啊! 徐守光眼见那水手死在眼前,却来不及去救,只因为这顷刻间,甲板上多出了好些水猴子,这些水猴子不同于第一只上来的,手里都握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有的手里握着柄长戟,有的手里攥着把砍刀,有的手里擒着根铁棍,还有的手里拎着对铜锤。看样子,这最先跳上大船的那只水猴子是为了抢个先登之功,便干脆舍了兵器,空着手先游了过来,反正对它们水猴子而言,羸弱的人类不值一提,有没有兵器都如杀猪屠狗一般,只是让它没有想到的是,今天这船上却有徐守光这高手在,这才吃了憋,折了只手臂。 其他的水猴子跳到甲板之后也立马散开,疯狂屠戮着周围的水手和官兵,顿时间,整个甲板上,一阵阵惨叫声不绝于耳。这惨叫声传入前方那十几艘小船上水匪的耳朵里,顿时,那群水匪变得更加兴奋和疯狂,越发卖力地用船桨拍打着船沿,同时口中有节奏地发出一阵“呼!哈!”的助威声。 徐守光自然也没有闲着,他早已抽出了涓溪,正同那握着钢叉的水猴子战作一团,只见徐守光手中唐刀对着那水猴子的脑袋一记纵劈,那水猴子慌忙将手中钢叉举过头顶来格挡,只听得“噹”的一声,唐刀刀刃劈砍到钢叉那浑铁铸成的长柄之上,顿时火星四溅,唐刀在那钢叉长柄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徐守光手握唐刀继续沿着刻痕向下划去,而后,借着唐刀下坠的趋势,脚腕一转,身形随之一转,唐刀便又从上向下劈了过去,正是之前从王建那里学来的招式——连环劈! 徐守光刀法精湛,每一次劈砍都能准确无误地命中之前唐刀在长柄上留下的那道刻痕,加之这唐刀涓溪本就不是凡品,没几下子,硬是把那浑铁锻造的钢叉给劈成了两段。那水猴子见状,心中顿生恐惧,连忙吓得一个转身,便要往水中跳去。可徐守光又哪里会给它这样的机会,追上前去横着挥砍一刀。那水猴子身子还在空中,却猛然感觉背上一阵剧痛,连忙低头看下去,只见他躯干下半身,两只粗短的小短腿正胡乱蹬着,“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但自己的上半身,此刻却还在空中,这水猴子就如同它手中的那把钢叉一般,被唐刀涓溪劈作了两段!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这水猴子的尸体落入了水中。但这叫声却将其余水猴子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瞬间,徐守光感到无数双怨毒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他。随后,那些水猴子纷纷舍了眼前的目标,齐刷刷地向徐守光这边靠了过来。 面对眼前数只凶狠的水猴子,徐守光倒也不怵,从方才跟那钢叉水猴子的交手过程来看,这水猴子的武艺稀松平常,之所以能在这水路上大杀四方,也仅是靠着狰狞外表带给人们的恐惧。于是徐守光也不等水猴子们形成合围之势,索性几步冲上前去,对着其中那拿着砍刀的水猴子劈头盖脸地便砍了过去。 手拿砍刀的水猴子见徐守光攻了过来,连忙向一旁躲闪,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可这徐守光身法敏捷,一刀未中,略微横移脚步,又是一刀横斩追了过去,那水猴子一看也躲不过去了,便只得举起手中砍刀格挡。可之前那三指粗细浑铁打造的钢叉尚能被徐守光砍断,这砍刀区区一片薄铁片子又能有什么用。只见徐守光猛然一发力,涓溪直接将那砍刀斩断,而后连同那水猴子的半个脑袋一起给斩了下来。那只水猴子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来,红色的血液,白色的脑浆便自他剩下半个脑袋上整齐的切口处猛然向上喷涌出来,那水猴子的身体也随之一软,瘫倒在了甲板之上。 余下的几只水猴子见着大惊,之前它们一直在这下荆江这块逞凶,从未见过刀法如此凌厉之人,只是一个照面,便能将对手置于死地。水猴子们顿时都有了些许惧意,只是当前它们仍是以多打少,数量上还占据些许优势,所以也并未就此退去。 “孽畜,既知爷爷厉害,还不速速退去!”徐守光手持涓溪,向着剩下的几只水猴子上前一步,水猴子们见徐守光靠近,立马也向后退了一步。徐守光见状,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几只水猴子相互看了一眼,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而后同时看向前方徐守光,眼中露出凶戾之色。随后,那几只水猴子一拥而上,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齐齐对着徐守光便发起了攻击。 要说一对一的话,徐守光对付眼前这水猴子,可谓是轻松拿捏。可这几只水猴子一起上来,徐守光双拳难敌四手,便只得边战边退。 水猴子们一见这招居然见效,之前心中那些恐惧顿时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疯狂和对杀戮的渴望。只见一只水猴子抡起手中大锤对着徐守光脑袋便砸了下去,大锤带着风声呼啸而来,而徐守光则一个低头,脚步一踮,迅速向一旁闪开。 但他才闪过去,便又有另一只水猴子吱哇乱叫着挥动手中长戟横扫过来,徐守光倒也不慌,连忙举起涓溪格挡。由于长戟力大,徐守光还特意将左手也扶住刀背,两只手撑住唐刀。果然,这长戟打在涓溪上,顿时便有一股巨力自唐刀传至徐守光的双臂,紧接着,徐守光便向后滑了出去。 而这时,从侧面又跳出一只拿铁棍的水猴子,它手中的铁棍又粗又长,棍子端头还镶嵌着许多凸起的尖刺,这些尖刺犹如一颗颗野兽的牙齿,但凡被这铁棍摸着了,必然会落得个皮开肉绽的后果。这水猴子挥舞着铁棍,对着徐守光的腰部横扫过来,徐守光连忙使出谪仙步,整个身体向下猛然一沉,贴着地面便从那铁棍的下方滑了过去。 可就在此刻,从空中又突兀跳出一个青绿色身影,一只双手持长枪的水猴子倒握着长枪,对着甲板上的徐守光便狠狠扎了下来。这下攻击来得突然,角度刁钻,感情前面一些列的攻击都只是铺垫,真正的杀招再这儿等着他呢。 此时的徐守光避无可避,正准备使出幻鳞来解围,却有一抹红色突然出现在空中,原来是晁千代举着孤鹜落霞伞前来支援了。只见晁千代将落霞伞“嘭”的一下向上撑开,看似脆弱的油纸伞面却堪比那精钢打造的盾牌,轻松将那长枪挡了下来。随后,晁千代一个闪身从落霞伞后面窜出,从伞柄中抽出孤鹜剑向前刺去,那握着长枪的水猴子完全没预料到,胸口顿时被孤鹜剑刺穿,它惨叫一声,双手放开长枪,转而抓向孤鹜剑剑身,想要把这剑从胸口拔出来。 可晁千代似乎比它还急,不等它碰到孤鹜剑,便一脚踹在那水猴子的胸口上,紧接着使劲一蹬,“唰”的一下便将剑身拔了出来,同时带出的还有大片的血花。那水猴子又是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而后便重重摔在了地上,身子不断抽搐着,眼见是活不成了。 而此时的晁千代却借着方才蹬那水猴子的力,整个身子迅速向着地面那只拿着铁棍的水猴子俯冲过去,拿铁棍的水猴子见着,立刻双手握紧铁棍,对准晁千代过来的方向,就要将铁棍抡过去。可就当它正要发力时,却突然心口一凉,只见一把刀刃上泛着蓝光的唐刀正插在自己胸口上,而握着那唐刀的自然就是那徐守光。 铁棍水猴子闷哼一声,跪倒在甲板上。徐守光将唐刀抽了回来,而晁千代此时也已然落地,一手拿着落霞伞,一手握着孤鹜剑,英姿飒爽地站在徐守光的身侧。 剩下两只水猴子见状,彻底没了斗志,相互望了一眼,便争先恐后地便要跳到江水中去。可徐守光、晁千代二人又怎么会让它们如愿,二人拿着手中武器便追了上去。 晁千代离得近一些,先一步追上,一剑递出,率先将跑在前面那只拿着长戟的水猴子捅了个透心凉。而这下可把后面那拿大锤的水猴子吓坏了,它慌忙转身,大概是嫌手中大锤过于沉重,会拖慢它讨命的速度,一把将大锤丢下,而后向着船尾跑去。 这水猴子极其灵敏,手中没了大锤的束缚,手脚并用一起逃命,这一时间,速度竟然比徐守光还要快上几分。徐守光眼见这水猴子越跑越远,便直接从如意袋中摸出一枚飞针,对着前方水猴子便射了过去。 水猴子速度快,但飞针更快,转眼间便追上了水猴子,扎人了它的大腿里。这水猴子顿时身子一歪,摔倒在甲板上。但这水猴子仍不甘心,忍着痛从甲板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便向着船尾爬去。 只是,此时这水猴子速度大不如前,被徐守光几步追上,紧接着就见一把唐刀便从它的后背扎进,从胸口又钻了出来。那水猴子惨嚎一声,顿时,从它的口中、胸口、后背都涌出大片大片鲜红的血液,而那水猴子则手脚在甲板上胡乱抓挠了一通,最终还是不甘地倒在了甲板上。 徐守光将涓溪从水猴子尸体上拔了出来,在袖子上将血擦了干净,而后便收刀入鞘。随后,徐守光一转身,顿时眼睛瞪得溜圆,原来这桅杆的后面,竟然还藏着一只水猴子! 徐守光瞧了瞧眼前这只水猴子,只见它左臂上有大片鲜红的血迹,胳膊上边还插着一只明晃晃的飞针,似乎是方才最先上船的那只水猴子。这水猴子见着徐守光发现了自己,那狰狞的面孔上似乎尴尬地笑了下,而后便贴着桅杆边缘,慢慢向船沿挪过去。 “原来还有一只漏网之鱼呀...”徐守光边说着,边再次拔刀出鞘,向着那只水猴子一步步走了过去。可谁想那水猴子见徐守光逼近,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操着一口十分生硬的方言说道:“好汉,饶命啊!” 第九十四章 见眼前这只水猴子一个劲地讨饶,徐守光便也没有痛下杀手,不过他也没有把唐刀涓溪收回刀鞘,而是拎在手里,向着那水猴子问道:“饶你可以,不过你得跟我说说你们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 水猴子听罢,那一对黄澄澄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两圈,而后便琢磨着怎么开口。 徐守光一看这水猴子一副不老实的样子,便抢在它开口前,一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涓溪的刀刃,一边假装不在意地说道:“我跟你说,别想着拿话来忽悠我,但凡你所说的有一丝假话,我便斩你一只胳膊,胳膊斩没了就斩腿,腿斩没了便斩脑袋。如若脑袋斩掉了,你还能活,我便放了你...” 徐守光这一番恐吓或许真起到了些作用,那只水猴子原本还琢磨着怎么编瞎话呢,一听徐守光这样说,赶忙开口,把知道的东西都一股脑儿地全部都倒了出来。 据这水猴子说,它们这批水猴子也只是先锋,寻常船只,只消派出先锋,便可将船上之人尽数屠灭。只是今日却不想他们先锋在这船上折了,那帮水匪见着情况不妙,一定会立马回到水寨中报与大当家的凌虎,届时凌虎必然举全寨之兵前来,到时莫说是一条船了,就是拿下一个县城也不在话下。 徐守光听罢,便让晁千代看着这水猴子,自己则去船首向对面小船上的水匪看去,果然,这些水匪见大船上许久不见了动静,便有些起疑,他们停止用船桨敲击船沿,竖起耳朵静静听着,想要听出些什么来。 “看来他们还不晓得这船上水猴子已然尽数被消灭...”徐守光心中下了个结论。而后他又回到那水猴子身前,左手右手同时摸出一枚飞针。而后,徐守光略微瞧了一眼前方的水猴子,左手猛然发力,将一枚飞针甩出,对着那水猴子的脖颈处就射了过去。 那水猴子一见,立马吓了一跳,便赶忙要躲闪,可他它毕竟受了伤,加之徐守光飞针又快,方才出手又突然,那水猴子只能眼睁睁看着飞针向自己的脖子飞了过来。 然而,在这时,徐守光右手迅速向前一甩,用更大的力量将一个飞针甩出。这枚速度飞针速度更快,很快便赶上了之前那枚飞针,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两枚飞针相撞,溅起几点火花,而后两枚飞针分别向两边飞去,竟然擦着那水猴子的脖子飞了过去。 那水猴子被徐守光这下吓得瑟瑟发抖,而后耳边便听徐守光问道:“你说,我这飞针练得如何,能否在瞬息之间取你性命?” 那水猴子赶忙连连点头。徐守光瞧见水猴子这样,颇为满意,而后说道:“你若想活命,现在便去到船边,去把那帮水匪给我喊过来。不过你别想着跑,方才你也瞧见了我飞针的本事,一息之间取人性命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水猴子被徐守光这样一顿恐吓,便只得乖乖站到船沿处,对着远处小船不断挥着手,示意他们过来。小船上的水匪们之前见没动静,还心里颇为疑虑,但见着这水猴子跟他们挥手,心中疑虑这才退去。 “嗨,我还当是这大船上有高人呢,瞬息之间便把水猴子先锋悉数灭了,看来不过是那船上的人太不经打了,顷刻之间便让水猴子们给分食干净了...”一名赤膊着上身的水匪道。 “可不是吗,这些水猴子,身体强壮,天性残暴,哪有那么轻易被灭干净的...”旁边一个手脚宽大的水匪接着说道。 “别聊了,你们没看见那水猴子在招呼我们过去吗?”一个皮肤黝黑的水匪小头目冲那二人吼道。二人被小头目一吼,瞬间也老实了,便乖乖解了船上的铁链子,划着浆将小船向大船那边靠了过去。 见这领头的小船向大船靠了过去,其余十来艘小船也纷纷学着样子,把小船上链子解了,将火油收到小船中,而后向着大船靠了过去。 待到众小船都到了大船下方,皮肤黝黑的小头目一声令下,众水匪纷纷向着大船上抛出了钩锚,而后顺着绳子,一个一个接连爬到了大船甲板上,可这水匪们来到甲板后,见到的却净是些水猴子的尸体,小头目瞧见这一幕,赶忙大喊:“中计了,快撤!” 可他这话音未落,就见一群唐兵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将众水匪围在了中间。眼见是逃不掉了,小头目一咬牙,大喝一声:“姥姥的,跟他们拼了!” 也不怪他会这么说,这大船上有一大半本就是水手,官兵本就不多,而这水匪却呼呼啦啦上来三四十个,从人数上来看也是一点儿都不落下风。 水匪们此时也看清了情况,立马气焰便嚣张了起来。而就在这时,一个手握红色纸伞的身影从桅杆上猛然落下,正好落在那小头目的身前,小头目吓了一跳,赶忙抄起手中的手斧对着那身影砍了过去,可那身影却是异常灵活,微微让了个身位,躲开手斧,紧接着从伞中抽出一根细剑向前递出,一剑便刺穿了那小头目的胸膛。那小头目身子随之一软,倒在甲板上立马没了生息。 晁千代这下来得快,出手狠,把周围一圈的水匪都给镇住了。水匪们一愣,而后终于反应过来,立马抄起手中家伙对着晁千代招呼过来。但晁千代一个矮身,紧接着一下将手中那把红色油纸伞撑开,这红色油纸伞看似轻薄,实则坚固无比,水匪们手中刀枪剑戟砍在红色油纸伞上面,立马又都弹了回去。 水匪们见之前的攻击都不奏效,骂骂咧咧地便又举起手中兵器要招呼上去,可就在这时,只见前方官兵之间,有一位侠客打扮的年轻人,手中握着一把唐刀,刀身泛着层层叠叠的蓝色波纹。这年轻人猛然向前迈出一步,将手中唐刀向前方挥出,紧跟着就见一股强大的如翻涌洪潮般的气刃对着那聚在一堆的水匪便斩了过去。 气刃迅速掠过水匪们,所过之处,到处都夹杂着水匪痛苦的惨嚎声。待到气刃消散之后,便见甲板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一地的水匪,受伤轻点儿的,则是捂着断掉的胳膊或小腿,不住地在甲板上翻滚哀嚎;受伤重些的,便直接没了生息。然而在众多倒着的水匪中间,唯有一把红色油纸伞安然无恙。 晁千代收了油纸伞,回到徐守光身边,小船上剩下的零星几个水匪,也被官兵们擒了回来。粮草督运指挥着官兵和水手们把那些还活着的水匪都给捆了起来,而后小步跑到徐守光和晁千代身边,脸上带着笑,拱手抱拳道:“少侠、姑娘好本领啊,方才多亏了二位,不然这一船人的性命便都要折在这里...” “不打紧,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没啥客气的!”徐守光回道。 “嗯,嗯...”粮草督运听徐守光这么说,连连笑着点头。但这时,那老舵工却领着一众水手船工过来,一群人见着徐守光、晁千代二人立马跪下,不住地磕头。 徐守光连忙上前,要将那老舵工扶起来,可那老舵工却不肯起,他哭着对徐守光说道:“这位少侠,你在此让水虎帮折了好些人马,水虎帮必然会来寻仇。少侠和诸位军爷倒是好说,到扬州便直接上岸,只是可怜了我们这些靠水吃饭的...那水虎帮寻不到诸位,必然会迁怒于我们,到时我们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啊!还请少侠能斩草除根,除去水虎帮匪首凌虎,救我等性命!” 徐守光听罢,思索了片刻,正要开口,却听那粮草督运对着老舵工喝道:“老东西,休得在这里胡言乱语!这朝廷的军队急等着军粮,哪有时间去管着区区匪寇,汝等速速去开船,早点离开此处,若是耽误了时辰,拿你们是问!” 听见粮草督运这般说,老舵工和众水手眼中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他们缓缓起身,垂着脑袋便要各自散去。也是,在这乱世中,有能力的人向来都只会生杀予夺,不对你动手就已经是仁慈了,又何必抱有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呢... 然而,正当众人要散去的时候,徐守光却突然开口了:“我去!” 众人突然听见这一声,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差了,老舵工更是用小拇指扣了扣耳朵眼,而后他缓缓转过身,便看见徐守光正看着自己,口中又一次说道:“我去,劳烦诸位等我几个时辰...” 众人听罢欣喜若狂,唯独那粮草督运整个脸涨得通红。他快步来到徐守光跟前,小声说:“少侠啊,这军务要紧...咱们又何必为这几个不相干的人去冒此风险呢...” 谁知,徐守光却瞟了他一眼:“军队,不也是为了保护百姓吗...如若大人不愿意派兵与徐某一同前往,便请在船上等待徐某几个时辰,徐某除了匪首便回来!” “...”粮草督运被徐守光一席话怼得无言以对,只好借口要保护船上的军粮军械猫在船上。 接着,徐守光去点了几个水匪出来,问到了水寨的位置,而后,他让老舵工把船停了,又让几名水手给自己准备了艘轻舟。徐守光手撑着护栏,一步跃下大船,跳到了轻舟之上,可他才落地,正准备弯腰去拾起那船桨,却突然感到脚下轻舟猛地一阵晃动。他赶忙扶住轻舟边缘,稳住身子,而后回头望去。只见晁千代背着孤鹜落霞伞也跟着徐守光从大船上跳了下来。 “你跟着来干嘛...”徐守光一皱眉。 “你干嘛我就干嘛...”晁千代答道。 “我是去刺杀那匪首,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 “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不是添麻烦的问题...” “那是什么?” “这我一走,你若也跟着走了,那粮草督运没了人去牵制,必然会催促开船,到时咱们回来后上哪去找这船去啊...” “这...” “所以啊,你就该留在船上,看好那家伙,在我回来之前,别让船开走了...” “...” “行了,不说了,你赶紧上去吧,急着啊,把人给我看住了!”徐守光催促着晁千代回了大船,而后自己便驾着轻舟,向那水虎帮的水寨方向驶了去。 不多时,夜色完全笼罩住大地,天空中银河洒下点点繁星,水面波光粼粼,倒映出整个星空。徐守光摇着船桨,便见前方远处水面上的星光似乎多了许多,仿佛真如诗仙那句疑似银河落九天。可再细细瞧了瞧,原来这远处闪烁的并不是星光,而是那水寨中的火把。 “看样子到了。”徐守光心中道了一声,而后他把船靠在岸边芦苇之中,一步跳到了岸上,慢慢向着水寨那边摸了过去。 这水寨依山傍水,靠岸而建。其一半深嵌于碧波荡漾的江水中,如巨龙的身躯蜿蜒舒展,供无数船只停泊避风;另一半则坚实地扎根在江岸之上,地面上扎着大大小小无数的帐子,灯火通明。水寨的背后,三面环抱着巍峨的山脉。夜色中,可以看出这些山体向着水寨的一侧,峭壁如削,险峻异常,而另一侧,更是一面绝壁,高耸入云,光滑如镜,可谓是一个绝佳的天然屏障。 借着夜色的掩护,徐守光悄然摸到了水寨边,隔着胳膊粗细的木栅栏,徐守光可以清晰看到水寨中密密麻麻扎着许多帐子,有好几队水匪,手里打着火把,肩上扛着各式兵器,在这些帐子之中来来回回不停穿梭巡逻。 再往远些地方望去,只见水寨中临江畔的一处,空着一大块空地,空地前方支起一座格外大的帐子。这大帐子明显区别于其它所有帐子,其它帐子都是一些破布组成,但这大帐子所用布料却极其豪华,上面还覆盖满了各式各样精美的花纹。大帐子外竖着一杆大旗,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替天行道”。 第九十五章 徐守光看着那大帐,心中想着这大概是那匪首凌虎所在之处了。 然而,就在这时,徐守光身后芦苇丛中突然一阵响动,徐守光连忙回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影冒了出来。这身影生的修长苗条,手中拿着一把伞,这不正是晁千代吗...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去看着那督运的吗...”徐守光带着些许愠怒,压低声音问道。 “你放心吧,我把他一起带来了...”晁千代得意地说着,便左手向芦苇丛中一伸,转而拉出一个人来。天色有些黑,徐守光看不太清,正准备凑近了些再瞧,那人却开口了。 “徐少侠,我仔细考虑了下,觉得你说得对,保境安民正是我们军人的职责!你放心,我把兄弟们都带来了,任凭徐少侠调遣...”粮草督运左眼眼眶一片淤青。 徐守光见粮草督运这份尊荣,想了老半天,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啥,只好憋出一句:“...哎,那就有劳大人了...” “哎,你来这老半天,瞧出什么了吗?”晁千代问道。 “自然,你瞧见那边没?”徐守光指着水寨当中那大帐说道。 晁千代顺着徐守光指向看了过去,而后点了点头。 “那儿八成便是匪首凌虎所在的大帐。”徐守光说道。 “那咱们现在杀过去?”晁千代一听说水匪匪首在那儿,立马起身便要直接杀过去。可她才起身,却被徐守光一把拉了回来。 “你瞧这整个水寨中有多少水匪,咱们才几个人呀,要这么杀过去,那便犹如飞蛾扑火...” “嗯!嗯!”听徐守光这么说,粮草督运一个劲地点头附和着。 “...那你说咱们怎么办?”晁千代不禁皱起了眉头。 “之前我还没主意,不过既然你们来了,我倒是有个想法...” 约摸一炷香后,水寨内,两个脖子上挂着铜锣的水匪正在巡逻。 “嘿,我说,今儿那黑皮阮三带着好些人马出去了,可到现在了还不见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其中一个瘦高个说道。 “就你瞎操心,他可是带着一队水猴子出去的,这水猴子的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往哪回出去不都是无往不胜。估计这回遇到个肥的,黑皮阮三那帮家伙了必然是自己扣下不少,现在还指不定在哪里快活呢...”他旁边一个秃顶水匪道。 “也是,便宜那帮鳖孙了...”瘦高个颇有些嫉妒地说道。 “哼,那自然不能,干咱水匪的,就得有福同享!等那鳖孙回来,咱们便去他那里诈他一诈,再管他要些好处!”秃顶压低声音道。 “对,有福同享!”瘦高个一听这话,瞬间也激动起来,声音有些大了。秃头连忙伸手捂住他嘴巴,贴在他耳边小声道:“嘘,这话可不敢大声,知道的人多了,分的可就少了...” “嗯!嗯!”瘦高个听罢,觉得有道理,便不住点着头,可这脑袋点着点着,突然就不点了,而是呆呆看着前方。 秃头看着瘦高个这般,不禁笑着问道:“又怎么了?莫不是那鳖孙回来了?” “不是...” “那是怎么了?”秃头踮着脚朝瘦高个看的方向望了望,可他终究矮上许多,没瞧出什么来。 “好像...走水了...”瘦高个挠了挠脑袋说道。 “啊?”秃头听罢,又朝那边望了望,便觉得这帐子后边火光好像是有些过亮了。而恰是此时,一团巨大的火焰突然从帐子中间窜了出来,呼啦一下子把整个帐子给吞了下去。 或许帐子中放置着许多油或布匹之类易燃的物品,火势瞬间又大了几分,火苗犹如一条条乱窜的火蛇,很快便把周围的帐子也给引燃了。 秃头一看这态势,立马从脖子上把一面锣取了下来,右手握着棒槌在锣上飞快地敲打着,一边敲一边高声喊道:“来人呐!走水了!” 瘦高个这也才反应过来,便也学着秃头的样儿,从脖子上解下铜锣,玩命似的疯狂敲打着。 这锣声清脆响亮,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水寨。听闻锣声,好些水匪都从帐子中跑了出来,一见那边火光冲天,急忙拿盆的拿盆,拿桶的拿桶,纷纷向着那边跑了过去,转眼间那起火的帐子前便挤满了前来救火的水匪。 只是这火势终究太大,加之今夜风又大,水匪们好不容易扑灭了一处,火苗却又在另一处迅速壮大,整得一帮水匪们好不狼狈。可偏偏此时,水寨更远处又传来一阵紧密的锣声,疲于奔命的水匪们朝锣声响处看去,却见那边火势更加猛烈,照得对面的山体上都恍如白昼一般。 大帐内,匪首凌虎正搂着两个身段婀娜的舞姬饮酒作乐,突然听见帐外一阵骚动传来,顿时眉头一皱,唤来帐外的侍从问道:“这帐外是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吵闹?” “回大王,好似是寨子西面走水了...”侍从答道。 “走水...那现在如何,火可灭了?”凌虎问道。 “还没有...”侍从小心翼翼地答道。 “没用的废物!”凌虎将两个舞姬往边上一推,猛然一下站起身来。八尺有余的身高,黝黑紧实的肌肉,凶戾霸道的气势立马把前方侍从吓得跪倒在地上,四肢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一个大气也不敢喘。 凌虎大吼一声:“伥将军!” 随着他话音落下,就见得大帐一阵乱颤,从帐子顶端缓缓垂下来一只身形巨大的水猴子,落在凌虎的身后。只见这水猴子足有一丈多高,身形比那凌虎还大上几分;它四肢修长,指间有蹼,浑身上下覆盖着青绿色的鳞片,就仿佛是那沙场上的将军穿着一身厚重的铠甲一般;狰狞恐怖的脸上,长着一对黄澄澄的眼睛,宽大的鼻子下方,是一张长满尖牙利齿的大嘴,面相十分丑陋骇人。 “这水寨之中哪能起那么大的火,分明是有人蓄意捣乱!伥将军,你随我一同出去看看!”凌虎对着身后那唤作伥将军的水猴子吩咐了一声,便径直向着帐外走去。可他走至大帐门口,才一掀开布帘,就见眼前一道凛冽的刀光掠过。 那凌虎毕竟也算是称霸一方的巨寇,身上自然是有些本事,见着这刀光袭来,他反应也不慢,迅速用力将布帘扯下,而后将那布帘向前方猛地抛了过去,而自己则迅速抽身退走,连续几个后跳,跳回了伥将军的身侧。 随着“唰、唰、唰”的几声,布帘被一把唐刀切成了无数碎布片,如雪花般慢慢飘落到了地面。而后,便见一人踩着那碎布片闯进了大帐。此人一袭黑色夜行衣,面部生得俊朗,手中握着一把刀刃泛着蓝光的唐刀,不是徐守光,还能是谁! 原来徐守光之前所说计策便是声东击西,他让晁千代、粮草督运以及一帮子官兵去到寨子另一端存放物资处放火,而自己则趁乱潜入这大帐之中刺杀这匪首凌虎。 两个舞姬见有人闯了进来,惊叫着爬到大帐边缘躲着去了。趴在地上的侍从见有人突兀闯了进来,赶忙站起身来,从腰间抽出佩剑便对着徐守光刺了过去,一边刺一边便要喊人来。 可他才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却觉得一股冰冷猛然灌入喉咙,紧跟着的是自己温热的血顺着那冰冷灌进来的地方又涌了出去,而后他用手摸了摸自己被切断的喉管,一脸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徐守光这一刀极快,刀法也无比精准,可惜那侍从却看不清这招,死了个不明不白。不过侍从没看清,可那匪首凌虎却看了个真切,见着徐守光刀法精湛,他也不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过他很快便冷静下来,略微思索后,他对着徐守光一抱双拳道:“阁下刀法精妙无比,凌某佩服!只是...只是不知凌某是哪里得罪了阁下,惹得阁下深夜来凌某这敝寨之中兴师问罪...” 凌虎向来以狠厉著称,此时显得这般彬彬有礼,并不是他改了性子,而是他的缓兵之计。这水寨之中少说也有上千水匪,只是此时水匪们都去寨子另一头救火去了,他这边反倒成了孤家寡人,面对一个不知底细且有胆独自前来的刺客,他也不知胜算有几分,所以,他还不如先与面前这人先周旋一阵,待到手下们都回来了,发现这其中的端倪,到时举整寨之力,纵使眼前这人生得三头六臂,也必然活不成! 凌虎想得挺好,可徐守光又哪里会不知他心中打得什么算盘。面对凌虎的问话,徐守光也不答,只是一个矮身,手握涓溪立马向着那凌虎冲了过去。待到自己与那凌虎不足四尺远时,徐守光右手猛然向前方一挥,唐刀涓溪闪着寒光便向前方凌虎的脖子抹了过去。 而这时,只见凌虎身前猛然有一条手臂垂下,手臂上绑着一个黄铜铸成的护腕,护腕的前方还向外伸出三根三尺来长铁爪,唐刀和这铁爪撞在了一起,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原来是那伥将军见徐守光向着凌虎攻去,便伸出铁爪,将徐守光的攻击挡了下来。 随后伥将军手臂肌肉臌胀,它将手臂向前一甩,徐守光顿时感到一股巨力从唐刀顺着手腕便传了过来。他连忙伸出左手抵住唐刀刀背,而后便连人带刀一起被推出一丈来远。 “好大的力气...”徐守光心中暗道,而这时,只见那伥将军一步跃起,双手高举,对着徐守光便砸了过来。徐守光赶忙一矮身子,向着侧面翻滚开来,避开了伥将军的攻击。伥将军的一双拳头砸到了地面上,顿时附近地面一阵晃动,地面向下凹进去一个浅坑,而伥将军拳头下方原本铺设的地毯更是被砸得稀巴烂,地毯下的地面上也出现了无数道裂痕。 徐守光才翻滚一圈,正要站起身来,这时,一个高大身影却又立刻出现在他的身前,原来是那凌虎。这凌虎手中握着一把厚重的大刀,对着徐守光身子便砍了下来,徐守光此刻身形未稳,没法再次闪避,只好举起手中唐刀,架在身前,挡住凌虎的攻击。 凌虎那大刀虽不锋利,但比起王建的九环大刀来,却还要重上许多。徐守光用唐刀招架,顿时便被这一击震得狼狈倒飞出去。然而,那伥将军和凌虎配合默契,这边凌虎将徐守光打飞到空中,而另一边的伥将军则挥动铁爪对着徐守光飞来的方向猛切过去。显然,他们是想趁徐守光在空中无法变向,直接给到他致命一击。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徐守光掐动指诀,口中念出一声:“缠绕!”,就见两只虚幻的傀儡丝从地面猛地冲了出来,只是这傀儡丝却并没有去捆那伥将军,而是拴在了徐守光自己的脚脖子上。 顿时,徐守光便被这傀儡丝拉住落了下来,而那伥将军的铁爪自然也就挥了个空。自空中落下来的徐守光左手对着地上一撑,身子在空中一翻,便又站了起来。起身后的徐守光摸出两枚飞针,对着伥将军的那双黄澄澄的眼睛便射了过去。只是这伥将军虽高大,但动作却一点儿都不笨拙,它瞧见飞针射了过来,连忙举起左臂护在双眼前方。只听得“叮、叮”两声,飞针撞在左臂那黄铜手腕上,就像是细竹签撞在铜钟上一般,立马无力的掉落在了地上。 但这时,这伥将军却听见那凌虎大叫一声:“不好!”它顿时心中也觉得不妙,连忙放下手腕,向前方看去,就见徐守光已然趁着它遮眼的瞬间冲到了它身前。徐守光手中唐刀横握,对着伥将军的腰腹便砍了下去。伥将军自然来不及躲闪,只得努力转过身子,尽量让覆盖鳞片更多些的背部来硬扛这一下。 只听唐刀的刀刃与鳞片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徐守光已然跃到了伥将军的身后,而在伥将军身侧肋下,则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第九十六章 别看那伥将军身形巨大,但却和其他水猴子一样害怕吃痛。徐守光方才那一刀拉在他的肋下,这伥将军立马尖叫着捂着伤口向后缩了回去。 徐守光脚腕一转,回过身子向着伥将军又冲了过去,准备乘胜追击。可这次却是凌虎一步挡在了伥将军的身前,只见他挥动着臂膀,将那厚重大刀对着徐守光就纵劈过来。这大刀力量虽大,但速度欠佳,徐守光只是一歪身子,便擦着刀身来到了凌虎的身前,紧接着他将手中涓溪向前递出,直刺凌虎的咽喉。 可这时,凌虎的右手却果断放开大刀,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要说这近身短打中,大刀笨重,必然不及徐守光的唐刀。但这匕首却十分灵巧,凌虎挥动匕首将徐守光刺出的唐刀挑开,而后迅速反守为攻,五根手指灵巧地将匕首转了个方向,倒持着便向着徐守光的脖子抹了过去。 徐守光见状,只得迅速后跳退开。可他才跳出半步,这凌虎左手却猛然提起大刀,手腕一转,刀锋对着徐守光,而后只见凌虎向侧面猛然一扭腰,一挥臂,一抖腕,三股力量合为一体,大刀飞快地向着徐守光的腰腹处砍了过去。 徐守光此时尚未落地,空中的他无法及时变向闪避,无奈之下,只得又将涓溪架在身前格挡。结果自然是再一次狼狈地被击飞出去。不过这次被击飞,却有一个好消息,就是那伥将军此时还在凌虎的身后,并未到这半途来截杀他;但同时也有一个坏消息,那便是这伥将军此时正指掐法诀,口中默默念着些什么。 徐守光不懂唇语,况且就算懂唇语也不一定能看懂那水猴子所念。但好在小白见多识广,他见着大帐四周毛毡已然微微向内倾斜,边缘已有许多江水涌入,立马意识到此时这伥将军正在催动江水,赶忙提醒徐守光:“快些打断那只水猴子,它在陆地上发挥不出一半的实力,但它若是把那江水引了进来,那要对付它,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要说徐守光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听小白如此说,他也不多想,身子向下一矮,立马对着前方凌虎和伥将军冲了过去。这凌虎见着徐守光又冲了过来,心说这小子虽然功夫不错,不过毕竟还是太年轻,只知道莽,嘴角不禁轻蔑一笑,而后将匕首插回腰间,双手握紧了厚重大刀,只待徐守光靠近了,便全力一击送他上西天。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徐守光只是向前冲了几步,在即将要进到凌虎攻击范围内时,突然停住了。紧接着,徐守光口中快速念出两个字:“火鸟!” 话音一落,就见在徐守光的身后,一只浑身冒着炽红火焰的大火鸟虚影立直了身子,仰头一声鸣叫,而后迅速张开了翅膀,紧接着一股炙热火焰自火鸟身形向前迅速扩散开来。 凌虎见状,心中顿感不妙,立马一个翻身向着侧边躲了过去。可他身后的伥将军那可就惨了,一来是它正凝神念动法诀,二来是这凌虎方才在它身前站着,正好挡住了它的视野,现在凌虎一下子自己跑了,它猛地瞧见这来势汹汹的大火鸟,想跑已然来不及了... 只听得“呼”的一声,炙热火焰瞬间将那一丈来高的伥将军整个包裹在其中。伥将军浑身皮肤被火燎得刺痛,好在此时大帐之中已然涌入了许多江水,伥将军连忙将整个身子浸入水中。然而这江水却也仅仅只是包裹住它一半的身子,身子露在水外面的部分则还在不断地冒着火。 伥将军只得在地上来回翻滚,好不容易才将身上火焰悉数扑灭。但这时,由于伥将军已然中断了法诀,江水非但没有继续涌进来,反而原先进来的那些江水也逐渐随着帐子与地面的缝隙又流了出去。而伥将军的身上,也这儿黑一块,那儿焦一片的被烧得不成样子。 见眼前的危机暂时得以解除,徐守光也不给伥将军机会,举起手中涓溪向着伥将军又冲了过去。此时伥将军还未缓过劲儿来,见徐守光又攻了过来,也不敢接战,伸起长臂向着大帐顶端跳了过去。 徐守光见伥将军不敌想要从大帐顶端遁走,又哪里会轻易让它得逞。他双脚在地上用力一蹬,朝着伥将军逃窜的方向跃了过去。眼见自己愈发靠近那伥将军,徐守光握紧手中唐刀,对着前方便要挥斩过去。 可就在这时,大帐下方的凌虎却来到那大帐中的一根柱子前,握住柱子上的一根火把,猛地向边上一扭。只听见一阵“吱吱嘎嘎”的机关齿轮转动声从柱子中传出,而后徐守光便见到自己前方帐子顶端有一张大网忽然张开,对着自己就网了下,徐守光躲闪不及,整个人被那大网罩住,而后便觉得有一股力量拉着大网连同自己迅速向下方坠去。 只听“扑通”一声响,徐守光重重摔在了地上。他顾不得背上的疼痛,忙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可他的手脚此时却被大网缠住,有力气也使不出来。 “哈哈哈!”凌虎得意地看着网中犹如困兽般的徐守光,放肆地大笑着,“怎么样,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这擒龙网的滋味不好受吧...” 徐守光坐在地上,也不管那凌虎如何嘲讽自己,拿着唐刀涓溪便向着那网绳斩去。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涓溪平日里削铁如泥,但斩在这网绳之上,却连个刀痕都没留下来。 “哈哈哈,尽管试好了,没用的,这擒龙网可不是凡品,是由鬼藤混着蛟龙筋编织而成,在置于上好桐油中浸泡五年,方才制成此网。你即是出来闯荡江湖的,该是这鬼藤坚硬无比,而这蛟龙筋韧性极好,任凭你刀劈斧凿,也断然是砍不断这网绳的。” 作为雄霸一方的匪首,凌虎非常热衷于瞧见对手脸上的种种绝望和不甘。他一边得意笑着,一边用胜利者的眼神瞧着徐守光,可瞧了许久,却一直见不着他所期待的绝望表情,相反,他在徐守光脸上反而好像看到了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凌虎板起脸问道。 “我笑你人还怪好的叻,我本想不到破解的办法,倒是你提醒了我...”徐守光一边笑着说,一边从如意袋中调出了一根凤凰羽毛。而后,徐守光将真气注入凤凰羽毛之中,只见这凤凰羽毛瞬间散出一阵青光,紧接着青光向内收敛,一下子全部钻进徐守光的身体之中。徐守光瞬间便感觉浑身元气满满,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和用不尽的气力一般。 “火鸟!”徐守光高声念道,紧接着之前那只浑身燃烧着炽热火焰张开翅膀的虚幻火鸟再度从徐守光身后现身,一股炙热火焰便自火鸟身形向着凌虎所在方向迅速扩散开来。 凌虎见状,口中骂了一声,便又向着一边翻滚开来,只是这次他完全没料到徐守光竟能在短时间内连续使出火鸟这招来,躲闪的慢了些,衣服被那火焰烧着了半边。凌虎连忙在地上来回滚了几圈,将衣服上的火焰扑灭,当他再次站起身来,却见前方徐守光已然从那被烧焦的擒龙网中脱身出来,一个飞脚,正好踹在凌虎的小腹上。 徐守光这一脚力道极大,即便是凌虎这般高大的身躯,也被他踹得向后倒飞出去,而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徐守光见凌虎已然倒地,便驱身向前,准备乘胜追击。可就在这时,那大帐的缝隙中又猛然灌入好些江水,江水急促地从四面涌了过来,形成一个旋涡,将徐守光连同周围的桌子、椅子一并卷入了其中。 旋涡中,徐守光抓住了一快木板子,好容易才浮到了水面上。他仰起头钻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气,却发现那伥将军此时已然站在大帐的横梁上,看来他已然趁着徐守光与凌虎纠缠之际,将那江水成功引进了大帐之中。 伥将军低着头,它也瞧见了徐守光,只见它咧开那满是尖牙的大嘴,挤出一个极为渗人且诡异的笑容,而后双脚一蹬,一头扎入了大帐里的旋涡之中。 “不好,这水猴子得了水,实力必然大增,徐守光,你还是快些寻个机会先逃走罢...”小白说道。徐守光依旧听劝,赶忙一头扎入水中,在水底下朝着大帐入口游了过去。 可徐守光只游了几下,便见一个身形巨大的黑影从自己眼前快速掠了过去。依稀间,可以看到这身影体型修长,浑身覆盖青绿色鳞片,正是那水猴子伥将军。 伥将军睁着黄澄澄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徐守光,而后猛然滑动带着蹼的手脚,扭动着身躯,对着徐守光这边就攻了过来,徐守光见状赶忙举着唐刀在身前艰难防守着水猴子的进攻。可这伥将军在陆地上时尚且足够灵活,这入了水后,更是又快了三分。相反,徐守光因水性一般,到了水中反而变得束手束脚,动作慢了三分。这一快一慢六分的差距让徐守光愈发吃力,他觉得眼前这只水猴子伥将军似乎都没怎么用力,就能将他死死拿捏在手里。 徐守光的感觉没有错,伥将军在水中灵活自如,它地围着徐守光不断地绕着圈寻找着机会。而徐守光害怕它会在自己视线死角突然发难,所以只得不断调转着身体方向,始终保持面对着水猴子伥将军。 但即便如此,伥将军忽快忽慢有意变动着节奏,而徐守光却无法及时跟上它的节奏变化,因此,徐守光时常会把背后暴露出来,而每每这个时刻,伥将军也浑然不客气,飞快游上前去,用护腕上的锋利勾爪对着徐守光的后背就是一下。这样几个回合下来,徐守光的后背已然被那勾爪挠得鲜血淋漓的。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徐守光在水中闭气即将到达极限,他的脸涨得通红,急需浮到水面上去换口气。 但伥将军显然也看穿了这点,它紧紧守在徐守光斜上方,但凡徐守光有一点想要上浮的迹象,它便会飞快游过来,挥舞手中的钢爪,将徐守光重新赶回去。 或许是徐守光此时已然到了极限,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尝试上浮,而这时,伥将军又再次封堵过来。此时的徐守光已经不能再退,再退回去的话,就算没了这伥将军,他自己也无法游上去了。于是,徐守光快速掐动指诀,口中默念一声:“幻鳞!”顿时,一个由绿色鳞片组成的护盾便罩在他的周身。 伥将军的攻击打在护盾上,然后便被弹了回去。而徐守光则趁着这个间隙,迅速解散了幻鳞护盾,继续向着水面游去。 伥将军看着拼命向上游着的徐守光,丑陋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懈的嘲笑,它猛然甩动四肢,整个身子就向是海中乌贼捕食小鱼一般,飞快地朝着徐守光游了过去。它的速度非常快,转瞬之间,便到了徐守光的身前。而后,伥将军举起手臂,挥动那尖锐的勾爪便要向着徐守光刺去。 但在这时,它看到徐守光好似又在念动法诀,它下意识便认为是又要招出那可怕的火鸟,赶忙向后退开半个身位。可随后伥将军再一想,不对呀,现在是在水下,水能克火,那火鸟还没冒出火焰来便被熄灭了;于是它再一想,莫不是他那两根细长的虚幻傀儡丝... 于是伥将军连忙低下头,向身下扫了两眼,见脚腕上干干净净,水底也没什么傀儡丝的痕迹,它这才放下心来,重新看向徐守光。只见眼前徐守光放弃了继续上浮,而是拎着那把唐刀对着自己就游了过来。它不禁咧嘴笑了出来,引得口中一连串气泡冒出,迅速飘向水面。 “这家伙莫不是疯了,不抓紧时间逃命,反而想着来杀我...”伥将军心中想着,手中却不犹豫,挥舞着长臂对着眼前徐守光就是一记勾爪。勾爪一下刺穿了徐守光的胸膛,徐守光整个身体就仿佛是个泡影一般,迅速崩解不见。这让伥将军也不禁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心中满是疑惑。 可就在这时,伥将军的脑袋却突兀一下从脖子滚落下来,随着旋涡的方向不断转着圈。而在那伥将军的身后,徐守光则来不及把涓溪重新收回刀鞘,只是一个转身继续向着水面游去。 第九十七章 原来徐守光当初将那枨枨击杀,从枨枨的尸体中得到了一颗妖丹,之后他将这妖丹炼化,所学的技能名唤“分身”,是枨枨在天狗吞日时用过的。当时在天狗吞日的作用下,枨枨能分出四个分身来,且只要有天狗吞日,便可以一直持续。只是以徐守光现在的修为,自然是做不到分四个分身出来,他只能化出两个分身来,且持续时间不会超过半炷香。不过,即便如此,徐守光还是利用这招的诡谲效果,成功骗过伥将军,给了它致命一击。 此时的徐守光腹中的憋着的那口气已然到了极限,他拼命向着水面游去。可这时,他前方却又忽然窜出个人影,这人影高大,正是凌虎。 这凌虎在徐守光和那水猴子伥将军缠斗之时就已然偷偷浮出水面,攀上了梁柱。他一直蹲在大帐梁柱上看着水下的情况。一开始,水猴子伥将军占据上风时,凌虎心中还十分得意。可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时,徐守光却突然出奇招将水猴子反杀,这下凌虎自然坐不住了,便准备趁此时将徐守光继续困死在这水中。 但就在这时,伥将军的法术持续时间也已经到了极限。由于伥将军已死,大帐中的江水无法再固住形态,只听见“哗啦”一声,江水从大帐中猛然向外涌去,大帐中由于大量失水,又重新形成了一个新的旋涡,而徐守光和凌虎都被这新的旋涡卷了进去。 很快,大帐中的江水便尽数散去,徐守光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凌虎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从地上拾起大刀,向着徐守光摇晃着走了过去。 待走到徐守光身前,凌虎举起厚重的大刀,对着徐守光的脖颈便挥刀砍了下去。徐守光在水中泡了许久,现在只觉得身体脱力,别说举刀格挡了,就是想翻个身都难。 眼见这大刀便要将徐守光的脑袋砍掉,这时,从帐篷外面忽然飞进一个身影,这人身材修长,五官极为精致漂亮,手中握着一把红色油纸伞,正是晁千代。 晁千代一把将孤鹜剑抽出,向前飞出手中落霞伞。这落霞伞飞到徐守光身后时猛然张开,将徐守光整个人护住。凌虎的大刀落霞,砍在落霞伞伞面上,然而,厚重的大刀却被那薄薄的伞面弹开,而伞面上却连一丝划痕都看不到。 而这个时候,晁千代也两步赶了上来,她右手将孤鹜剑刺出,将凌虎逼退,左手一把抓住落霞伞的伞柄,而后一个潇洒转身,将孤鹜剑重新插入落霞伞中。 凌虎好歹也是雄霸一方的匪首,自然也有那么几下子。他后跳躲过晁千代攻击后,迅速落地站稳脚跟,而后一步迈前,双手紧握住大刀向上一挑,刀刃对着晁千代的下盘就挑了过去。 晁千代身姿轻盈,面对凌虎的攻击,她脚尖在地面轻轻一踮跃至空中,整个人仿佛是那翩翩起舞的蝴蝶。而后她猛然一下撑开红伞,调转伞面对着下方。大刀继续上挑,正好打在红伞伞面上,将红伞连同晁千代一起往上方推去。 晁千代一把从伞柄中再次抽出孤鹜剑,而后借着这股力量,双脚一蹬,高高跃起,待到最高点时猛然调转身形,头朝上,脚朝下,右手握紧孤鹜剑,剑尖直指下方的凌虎飞了下来。而这时凌虎大刀正巧把那落霞伞挑飞,只是这落霞伞才飞开一边,凌虎就见伞后忽然钻出一把细剑,对着自己的脖颈就直直刺了下来。 凌虎大惊,连忙想要向侧面躲闪,但这时剑尖都抵在了脖颈处,已然来不及了。只见孤鹜剑从凌虎的脖颈侧面直直扎了下去,向下没入一寸。凌虎只好弃了大刀,双手死死握住细剑,不让它再往自己身体里面钻。 此时,上方的晁千代一个翻身,一脚踩在凌虎的肩膀上,另一只脚脚尖勾住凌虎胳膊,双手反握剑柄,用力将孤鹜剑继续向下方插下去。 孤鹜剑又向下没入半寸,凌虎已然满头大汗,口中渗出些血丝。他的双手手心已被孤鹜剑锋利的剑刃割破,猩红的鲜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这让他的手都有些滑。他深知这样下去迟早会完,于是干脆兵行险着,直接松开右手,只用左手继续握住孤鹜剑剑刃,沾满血的右手却一下子抓住了晁千代的脚腕,而后凌虎右手猛然一个发力,将晁千代用力向下一扯。 晁千代哪有凌虎力气大,一下便被凌虎从身上扯了下来。而后凌虎将晁千代向着前方梁柱猛然一甩,晁千代便犹如狂风中的树叶般,向着那梁柱方向就飞了过去。 眼见晁千代就要撞在那梁柱上,而就在这时,从地面上猛然伸出了两根虚幻傀儡丝,拴住了晁千代的脚脖子,将她给拉住。 晁千代被傀儡丝拉住,身子向着地面摔了下去,不过好在她身手矫健敏捷,迅速单手撑地面,一个翻身便又站了起来。她看向徐守光那边,只见此时徐守光已然缓了过来,他手中握着唐刀涓溪,眼睛盯着前方的凌虎,口中对晁千代说道:“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徐守光说罢,提着唐刀便向凌虎飞速靠近。凌虎已然把插在脖颈侧方的孤鹜剑拔了出来,一股鲜血如泉水般从伤口处涌出。但此时的他却没有时间去顾及这边,因为他瞧见徐守光手中那明晃晃的唐刀已然对着自己脑袋砍了过来。 凌虎无奈,他顾不得疼痛,连忙摸出随身的匕首,抬起胳膊用匕首架开了唐刀,而后他头也不回,立马转身向着大帐外面逃去。但徐守光怎能让他如愿,从如意袋中调出两枚飞针,对着凌虎的双腿就射了过去。飞针准确地刺入凌虎的大腿中,只听凌虎惨叫一声,而后整个人便一下子向前倾倒,摔了个狗吃屎。 这凌虎的求生欲极强,即便是双腿已然不能动弹,但仍用两只手不断地向大帐门口爬去。而就在这时,大帐的帘子一下被掀开,一队一队的水匪从门口入潮水一般乌泱泱涌入到这大帐中。 “你们放了几处的火?”徐守光见水匪进来,连忙问身旁的晁千代。 晁千代听罢,颇有些疑惑地说:“我带他们放了一处的火,而后我便与他们分开,嘱咐那督运带官兵去放一处火,而我则去的另一处放火...” “...那督运如此贪生怕死,想必是他见你没在,便领着官兵直接逃回去了...” “这...看我一会不好好教训教训他!” “说得好,不过咱们得先熬过当前这关...”徐守光说罢,又环顾了下四周乌泱泱的水匪。 凌虎见自己的援兵已然到来,扶着两名水匪的肩膀挣扎着站起身来,而后不禁放声狂笑道:“哈哈哈!想杀我...来呀!” 徐守光没有答话,只是微微侧过脑袋,对着身边晁千代低声说道:“快捂住耳朵...” 晁千代听徐守光这般说,便立马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了,连忙蹲下身子,用双手紧紧的捂住耳朵,而后大声喊道:“可以了!” 晁千代捂住的是自己的耳朵,声音却不小,徐守光站在她身边,被她这忽然间的喊声给吓了一跳。但他随即摇了摇头,笑着自言自语道:“声音这么大,想必是耳朵已然捂严实了...” 周围的水匪也给晁千代这声吓到了,但他们很快便回过神来,举起手中兵器,一股脑儿地向着二人冲了上来。这时,只听徐守光口中念到:“破胆!”随即,在他身后立马冒出一只虚幻的老虎,仰着脑袋对着四周大吼一声。瞬间虎啸声透过大帐在整个水寨中炸开,大帐外离得远些的水匪被这虎啸声震得心神不宁,大帐外离得近些的则直接被震得口吐白沫,而大帐中的那些水匪,则直接被震碎了心脉,纷纷倒地没了生息。 此时,大帐之中只有三个人还活着,一个是徐守光,一个是晁千代,还有一个则是那凌虎。晁千代方才是及时捂住了耳朵,这才没事;而那凌虎,一方面是本身还有些实力,另一方面则是在他发现晁千代蹲下身子捂住耳朵时,便觉得其中有蹊跷,虽然他不知道晁千代为何这样,但他知道眼前对手难对付,于是便有样学样地也捂住了耳朵,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徐守光朝前方扫了一圈,瞧见凌虎独自一人坐在一堆水匪尸体中间,面色惊恐无比。他握着唐刀,朝着凌虎走了过去。 “你方才说什么来着?”徐守光将唐刀架在凌虎的脖子上问道。 “...小的...小的什么也没说...小的错了!求大侠放过小的一命...”凌虎不愧是混迹江湖已久,这眼泪、鼻涕说来就来,一副真心悔过的样子。 可徐守光才不管他那么多,他也不想再听凌虎继续讲下去,索性一刀下去,将凌虎抹了脖子。 凌虎双手捂着不断向外涌出鲜血的脖子,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见匪首已死,晁千代捡起了孤鹜剑,将它插入落霞伞中,而徐守光则去到那伥将军的尸体前,一刀划开伥将军的肚子,而后从里面取出一颗紫色的妖丹。 随后,二人出了大帐,见着一大群水匪正举着火把,提这兵器,向着这边跑来。 晁千代见着,立马把手放在红色油纸伞的伞柄上。晁千代正欲拔剑,但这时,徐守光却伸手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说道:“这些水匪还是交给官府去吧,匪首已死,水匪中必然一片混乱,相信再无能的官府也可以将这寨子端平。眼下咱们还是快些回到那大船上去,我估摸着那督运此时已然带着那些官兵走在回大船的路上了,若是给他登了船,必然不会等我俩...” 晁千代听罢,便也将握紧剑柄的手放松开来,而后随着徐守光,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等到二人回到之前停船那片芦苇丛中时,果然,所有的小船都已然不见了踪迹,想必是被那督运叫手下官兵全数给划走了,看来他压根就没想过徐守光和晁千代能够有命回去。 半炷香后,大船下方,粮草督运带着二十来名官兵回到了大船上。他赶忙招呼众船工水手和老舵工,吩咐他们即刻开船,趁着徐守光和晁千代拖住敌人的机会,赶紧溜之大吉。 众水手船工听督运大人下了令,便纷纷回到自己位置上准备起航,只有老舵工见徐守光还没回来,小心翼翼地对着粮草督运说道:“大人...这...那位徐少侠还没回来呢...” “他...你管他作甚!这满满一船的粮草可容不得半点马虎,若是少了点则会要了你的脑袋。到时他能替你挨刀子啊?” “这...”老舵工不敢顶撞官差,只得想着办法多拖着些时间。 “这什么这...你赶紧的回你位置上去,把船给我开起来!”粮草督运直接对着老舵工大吼道。 自古道民不与官斗,老舵工被吼了一下,便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得乖乖地回到掌舵了。不一会儿,随着起锚、杨帆等一系列动作,大船终于顺着水流又慢慢向着扬州方向驶去。 见大船开动,粮草督运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慢慢走到船尾,扶着护栏向后方望去,却突然听见一人在不住对着这边呼喊。他赶忙睁大眼睛,顺着声音的方向仔细看去,只见徐守光和晁千代二人正站在岸边,不住地对着船上挥手。 粮草督运认清了岸上之人是徐守光和晁千代后,赶忙向后退了好几步,他方才才吃的亏,现在可不想让那二人再上船来,于是索性装作看不见。不过,他仍然觉得不放心,又把正在船尾收拾东西的几个水手和船工也一并喊上,对着船头一通乱指,随意找了几个活把他们支走了。 “呵呵,两个不是天高地厚的东西,得罪了本大爷还想上船,等着吧你们...”粮草督运望着岸边愈发变小的身影,心中得意地想着。 第九十八章 粮草督运得意地转过身子,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今日这水匪可把他给闹得够呛,加上又碰上了两个脑子一根筋且偏偏强得可怕的家伙,他这一天完全处于精神高度紧张之下。好在现在这大船已然离开了那可恶的下荆江段,管他什么水匪还是大侠,让他们打去吧... 粮草督运想想便愈发觉得自己真是英明神武,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挑起,腰板也挺直了许多。他正要迈步回自己那舒适的舱房好好睡上一觉,可就在这时,耳朵却隐隐约约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噗啦噗啦”扇动翅膀的声音。他怀疑是自己神经高度紧张所导致的幻觉,于是便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眼,从里面掏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耳屎。这回堵在耳朵通畅了许多,而那“噗啦噗啦”声却愈发的近了。 “不是幻觉...”粮草督运心中暗道,他连忙回头看去,只见晁千代已然化身为姑获鸟,正用爪子拎着徐守光向大船这边扑扇着翅膀朝着自己这边飞了过来。 “哎哟妈呀!”粮草督运顿时吓得一屁股就坐到了甲板上,而这时晁千代也已然飞到大船上空,她用脚爪将徐守光向前一甩,徐守光一个翻身,正好落在了那粮草督运的身前。粮草督运方才是被惊着了,那现在则就是被吓着了,他害怕徐守光找他麻烦,连忙一个翻身,而后连滚带爬地向着船舱入口处爬了过去。可还没爬两步,就见前方又从空中落下一人,原来是再次化身为人的晁千代。 晁千代见着这粮草督运,便想起方才在水匪大帐中被众水匪围困那窘迫状,她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手中的孤鹜落霞伞,将伞尖架到了粮草督运的脖子上。粮草督运见着,顿时便觉得裆部涌出一股热流,但他表面上仍装出一副官家气势说道:“我方才也是怕这大船中的粮草出事,这是国家大事...” 晁千代才不管他什么大事小事的,她也不愿意听这些,手中便要使劲将伞尖扎下去。这下可把那粮草督运吓坏了,他赶忙跪下,不住地用手扇着自己的耳光,一边扇还一边喊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都是小人不对,是小人贪生怕死了,小人知道错了,求女侠饶命啊...” 粮草督运这瞬间态度转变把晁千代都给整不会了,她看着眼前不住扇自己耳光的粮草督运,怎么样也无法将他跟方才那满口家国大义的家伙联系在一起。她迟疑着也不知道要不要刺下去,于是便抬头看下徐守光,见徐守光对着自己摇了摇头,晁千代便把红伞撤了回去。 其实徐守光也挺恨这粮草督运,就是他害得自己和晁千代方才身陷险境,也是他明明见着自己回来,却故意想着法儿不让他们上船,徐守光恨不得自己上去将他大卸八块。但是,这家伙毕竟是官军,自己还要去给杞王平反呢,若是一时冲动杀了这厮,不要说平反的事了,就连自己也会成为朝天通缉的要犯。 但徐守光也不愿就此直接放过这家伙,心里寻思着总得给他点教训,于是他一步上前,对着那粮草督运的屁股就是一脚,直接把那粮草督运从楼梯上踹了下去。粮草督运从楼梯上翻滚着摔倒下层甲板上,顿时磕飞了两颗门牙,浑身骨头也给摔散架了,倒在地上不住的呻吟着。而徐守光则站在楼梯上方,怒目圆睁看向粮草督运,喝到:“狗官,你给我听好了!这次只是小惩,让你断几根骨头!但倘若日后你不长记性,再算计我等,到时老账新账一并算,定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粮草督运忍着痛,艰难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徐守光见状,便也不再理会他,一个转身与晁千代回到了船尾的舱房中。而众多官兵、水手、船工则是围在一边看着那粮草督运倒在甲板上不住呻吟,过了许久后,这才有两个与粮草督运平日亲近些的官兵,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七手八脚地将那粮草督运抬回了船舱内。 一旬后,扬州城外码头,天空低沉,乌云密布,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江面上,巨浪翻滚,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码头上,一队队扬州府兵严阵以待,他们的铁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手中的长矛如林,气势如虹。 此时黄巢的贼兵主力正在此处不远与扬州府军对峙,为了防止有细作趁机混入城中,府兵们对靠岸的所有船只进行逐个检查,但凡遇到行迹可疑之人,也不用向上奏报,直接就地处决。码头上一群群的挑夫们则紧张地等待着,一旦确认船只没有问题,他们便会迅速上船,挑起沉重的扁担,将军备给运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江水的咸味和铁甲的锈味,这些气味交织在一起,让人不禁感到一种紧张和压抑。而扬州城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灰色高大的石墙上树立着一面面旌旗,仿佛是一座巨大的堡垒,又仿佛是那地府中的鬼门关。 徐守光所在的大船也慢慢停靠在了码头边上,船还未停稳,便有一队身披铠甲,手持刀剑的扬州府兵跳了上来。为首的折冲都尉一挥手,众府兵立马分作几队进到船舱之中,把船上的人都赶到了甲板上来。 徐守光也在人群之中,府兵们手握刀剑,对着众人推推搡搡,过了好一阵子,所有人都来齐了,这时,折冲都尉对着甲板上众人大声问道:“哪个是徐守光?” 徐守光听那折冲都尉念到自己名字,不禁惊讶抬头,他满心疑问,不知道折冲都尉是如何知晓自己就在这船上的,也不知道让自己出去是要做什么。 折冲都尉又喊了一遍,徐守光正犹豫要不要站出来应一声,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一人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指着徐守光所在的方向大声喊道:“是他,他便是徐守光!” 徐守光顺着声音看去,那瘸子正是之前的粮草督运。这十天来,他从楼梯上滚下来时的伤已然好得差不多,只剩这一条腿没有好利索了。徐守光见这粮草督尉竟然瘸着腿也要跑出来只认自己,心中顿时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折冲都尉顺着指向瞧见徐守光后,立马大手一挥。顿时,徐守光左右两个府兵一步上前,一人抓住徐守光一条胳膊把他押在地上。 “哎,我究竟犯了何罪,你们竟然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抓人!”徐守光倒在地上,嘴里大声喊道。 “何罪...你还有脸说何罪...”折冲都尉听罢,不禁冷笑一声:“我问你,如今这扬州城战事正起,寻常百姓逃都来不及逃,你来这里作甚啊?” “只因在下听说扬州有海船去往东瀛,并来了这里!”徐守光如实答道。 “海船...去东瀛...如今战事起,所有船只都被征用运送物资,哪里还有什么海船去往东瀛...我看你分明是贼兵那边派来的细作!” “什么细作,你空口白牙,胡乱攀咬!”徐守光有些恼了。 “哼!什么空口白牙,什么胡乱攀咬,你且看下这是什么!”折冲都尉冷哼一声,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在空中抖了一下将纸展开,而后念道:“反贼徐守光,受寇首黄巢指使,袭击官船,挟持众人,欲借运送粮草之机混入扬州城内,而后与城外贼兵里应外合,祸乱扬州!” 这都什么跟什么,徐守光听得一头雾水,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抬眼看向粮草督运,只见那家伙正站在一边,得意地看着自己,脸上仿佛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徐守光赶忙喊道:“这纯属子虚乌有,胡编乱造!是这粮草督尉,是之前我曾开罪于他,他记恨于我,便编造了这些来污蔑于我!” “我可没有胡编乱造!这一切可都是有人证在的...” 粮草督运话音刚落,众人之中便有两名官军走了出来,称自己可以作证。 “这二人是他的心腹,证词做不得数...”徐守光喊道。 可那折冲都尉听罢却是笑了笑:“你说做不得数便做不得数?依我看来,这认证物质俱全,犯人凶狠,未免日后生事,就地处决便是!”说罢,便示意手下动手。 而这时,那粮草督运却喊了一声:“且慢...” 折冲都尉立马朝他看了过去,只见这粮草督运小步跑到他的身前,用手指着人群中晁千代说道:“那厮还有个帮凶,正是那人!” 折冲都尉朝着晁千代看了过去,见是一柔弱漂亮的女人,不禁问道:“她?” “正是,督尉大人别看这女人长得乖巧可人,但她出手异常狠辣,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折冲都尉点了点头,而后对左右吩咐道:“你二人速速去把那女人拿下!” 左右官兵收到命令,双手一抱拳,道了声:“遵命!”而后便抽出腰间佩刀向着晁千代走了过去。可晁千代又哪里会乖乖束手就擒,她不等这二人靠近,一把抽出伞中孤鹜剑,抢先一步发难,对着那二人就刺了过去。 晁千代剑法凌厉,速度迅捷,那二人招架不急,被晁千代这一剑逼退。折冲都尉显然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反抗,立马招呼附近府兵齐齐攻向晁千代。而后他一转身子,对着徐守光身后两个府兵喊道:“犯人同党逞凶,要劫走犯人,快些动手先处死这厮!” 两府兵收到命令,也不拖延,立马举起手中刀剑,对着徐守光就砍了下来。徐守光方才被这两府兵拿住,并不是因为这俩府兵厉害,而是因为徐守光还想着能讲道理,将事情说清楚,便任由这二人将自己拿下。但现在双方已然翻了脸,且这折冲都尉像是收了银子的,里里外外都一直偏向粮草督运那边,一心想要弄死自己。于是这时徐守光也不再忍让,双臂猛然发力,将左右二人向外使劲一推,那俩府兵顿时都被甩出去老远。 “噹、噹、噹...”随着一串紧密的锣声响起,码头上其它的府兵们都注意到了这边。纷纷抄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便往这边赶了过来。而此时的大船上,晁千代已然把之前那两府兵给放倒了,正和新涌过来的一群府兵斗得正酣。而徐守光的身周,同样也围着一大群府兵,折冲都尉手握着鬼头大刀,正与徐守光战在一块。 这折冲都尉显然也有两把刷子,他手中鬼头大刀舞的虎虎生风,眼神中闪烁着凶戾的光芒。若是唤作普通人碰上他,不消两个回合,便可轻易将对手放倒。不过徐守光自然不是普通人,他这一路捉妖斗鬼的,刀法、剑法、身法、暗器等早已大成,面对折冲都尉的攻击,只是随意晃动几下身躯,便可将那一个个杀招轻松破解。 折冲都尉也瞧出了徐守光的确身手不凡,凭着现在船上的这帮人,应该是拿不下此人,更何况那边还有个一手握红伞一手握细剑的绝世美人,那绝世美人生得好看,可招式更好看,轻松洒脱的几个动作,便将围上去的众多府兵全部放倒在地上。 不过他很快便也瞧见了码头上不断涌过来的众多府兵。平日里,码头上府兵就不少,而前几日,高将军下首席谋士吕用之吕道长接到一封密报,而后便又调派了好几队府兵前来码头,日日登船去寻找一个唤作徐守光的家伙。现在这码头上,少说也有两三百号府兵,这徐守光就是再强,双拳难敌四手,累也得累死在这里。想到这里,他脸上不自觉地就挂起了笑容。 徐守光显然也看到了码头上不断涌来的府兵,他一拳打翻身侧一个想趁机来偷袭他的家伙,而后看向晁千代那边,喊道:“人有些多了,咱们先撤,回头再来找他们算账!” 晁千代听罢点了点头,她手中孤鹜剑对着前方横扫,逼退了众府兵,而后从头上拔下翎羽簪,将真气灌注其中,瞬间化身为姑获鸟,而后她拍打着翅膀,双脚在地上一蹬,飞了起来。 第九十九章 瞧见晁千代化为的姑获鸟飞了起来,众人皆是一片惊异神色,有的呆立在一旁傻傻看着,有的边喊着妖怪边四处乱窜,只有但折冲都尉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冲着众人大喊道:“快!把她给我射下来!” 众府兵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解下背上挎着的弓来,对准了头顶上方的晁千代。但徐守光又怎么会放着这些人不管,让他们攻击晁千代呢,只见徐守光口中默念出一句:“火鸟!”随后,他身后突兀出现了一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巨大火鸟,张开翅膀对着前方那些拿着弓箭的府兵放出了一道烈焰。 那道烈焰犹如一条长长的火蛇,左冲右突,烧得前方那些府兵纷纷痛苦哀嚎着在地上直打滚。得亏徐守光这次并不想伤害这些府兵,他有意只使用了少量真气,以此控制住火鸟所施放的火焰,使得这些火焰不及平日里的三分之一,因此众多府兵才得以活命。 折冲都尉先是见着了晁千代化为姑获鸟,现在又见到徐守光使出妖丹绝技,他大吼一声:“妖人休得猖狂,吃我一刀!”说罢,便直接将那鬼头大刀对着徐守光掷出。 眼见鬼头大刀对着自己飞了过来,徐守光倒也不急,他再次使出妖丹绝技“缠绕”,召唤出两根虚幻傀儡丝,缠住那鬼头大刀的刀把,将鬼头大刀硬是从空中给拽到了地上。 见着折冲都尉也奈何不了徐守光,粮草督运心中越来越慌,眼前这两个家伙的实力不容小觑,凭自己那两下子显然是斗不过他们的,现在他唯有指望码头上这些扬州府府兵能把这二人给拿下,否则,一旦放虎归山,那就凭着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与这二人作对,想必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他见着大船上的这些府兵,跑的跑,伤的伤,目前除了那折冲都尉还勉强能与徐守光缠斗两下,哪还有人能对付得了这二人。 这时,他听得耳边一阵杂乱脚步越来越近了,赶忙回头朝大船下方看去,只见码头上泡在最前面的府兵们已然来到了大船跟前。 “快!快上来,他们在这里!”粮草督运冲着下方的府兵们喊到。可他这一喊,不禁船下的府兵们听着了,就脸已然飞出老远的晁千代也听见了,她正愁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连忙在空中一个转身,扇动两下翅膀,对着这粮草督运就俯冲了下来。 此时粮草督运正全心指挥着下方府兵们,他也没有想到晁千代会去而复返,全然没有防备。就瞧见晁千代伸出两只鸟爪,钳住粮草督运那两只肥硕的胳膊,而后扇动翅膀,直接把他带到了空中。 这粮草督运素来怕高,平日里连个山也不带爬的,今日却直接被晁千代抓到了空中,瞧着自己的双脚在空中不住地乱蹬,而双脚下方却是空空荡荡的。此时他距地面足有七八丈高,地面上的人变得比自己的手掌还小,粮草督运惊得一顿乱叫,而后干脆直接晕了过去。 而再看徐守光这边,他用缠绕卷落折冲都尉的鬼头大刀后,左冲右突,从一众府兵中间穿了过去,直接到了船尾。而后,徐守光一步跃起,从船尾护栏上方跳了过去,而后直接扎到了江水之中。 折冲都尉一路追着徐守光来到船尾,见他往江水中跳,赶忙抢一步来到护栏前,伸出脑袋看向江水之中,只见得脚下江水处掀起一层一层的涟漪,却不见了徐守光的人影。 而这时,码头上的府兵也来到了大船上,折冲都尉赶忙对着这帮府兵喊道:“快!快去乘小船,封锁附近江面,莫叫这贼人跑了!” 众官兵才从码头上爬了过来,现在却因为折冲都尉一句话,又得吭哧吭哧地爬下去,他们心中早就将折冲都尉的亲人问候了一百遍,可无奈这官大一级压死人,众府兵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老老实实按照折冲都尉所说,找来一堆小船在附近江面上不断搜寻。 可过了许久,众府兵也不见徐守光浮上来换口气,甚至这江水中连个泡也没有往上冒。终于,有个年长些的府兵将船靠近大船,对着上方的折冲都尉双手一抱拳,道:“禀都尉大人,我等一直没发现那贼人...”老府兵顿了顿,便又说到:“这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但凡是水性好的,想必也得憋死了。这贼人半天没露头,估计已然死在了水底,喂了鱼虾...” 折冲都尉听罢,仔细思考了许久,觉得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他命江上众人收了队伍,又找了几人来,让他们去清点人员和物资的损失。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此时,在大船上游的某处,江水突然翻滚起来,紧接着,徐守光便从那翻滚江水的最中间冒了出来。原来那日他打败了伥将军后,便在伥将军体内找到一颗妖丹,炼化之后便学会了一个新的妖丹绝技——水妖。 这妖丹绝技水妖可以让施术者在水中如鱼得水,游泳速度加快,且不必呼吸,徐守光初得这招式是,心里还觉得这招挺废的,结果,今日这一用,他在水底犹如一条光滑的泥鳅,快速地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成功溜走,这让徐守光瞬间觉得这“水妖”实则非常实用。 这时,一个影子从地面快速掠过,徐守光连忙抬头看去,只见晁千代抓着如死猪般昏迷不醒的粮草都尉也已然到了这里。 晁千代见着徐守光,一把松开了爪子抓着的粮草督运,那粮草督运猛然吓得一阵乱叫,而后从空中摔落在地上,顿时发出一声“哎哟”的哀嚎。 原来这粮草督运早就醒过来了,只是一直闭着眼睛在装昏,一方面是打算趁着晁千代不备,找机会逃出生天,而另一方面,则就是他真是怕高,不敢睁开眼。 “还记得我之前怎么说过的吗?”徐守光一步上前,一脚踩在那粮草督运的胸口上。那粮草督运方才从空中跌落摔着了后背,这又被徐守光踩了这么一下,顿时疼得哇哇直叫。 “这人真是太可恶了,不如杀了算了...”晁千代说罢,便从红伞中拔出了孤鹜剑,向着粮草督运便走了过来。 “别...别...哎哟...”粮草督运疼得脸上五官都扭曲了,但面对死亡的威胁,他还是忍住疼,开口求饶道:“小的确实有错,小的也当真该死...” 粮草督运话语显得十分真诚:“我自是死不足惜,可若是我死了,又有谁能证明二位的清白呢?” “哼,少废话,被你耍了这么多次,鬼才信你叻!”晁千代说罢,便举起孤鹜剑向着粮草督运刺了过去。但这时,只听见“噹”的一声,原来是徐守光用唐刀涓溪挑开了晁千代的孤鹜剑。 “他说的没错,他若是死了,便没人能证明我们清白了...”徐守光叹了一口气。 晁千代听了徐守光说的,眼见这人暂时杀不得,心中烦闷,直接一脚踹在那粮草督运的肚子上解气。那粮草督运又是一声惨叫,而后便弓着背,捂着肚子不住地喊疼。 这时,江水边的芦苇丛中忽然传来一阵轻微响动,徐守光耳力过人,立马敏锐地捕捉到这些许异常,他心中一动,连忙转过头来,瞳孔紧缩,紧紧地盯向那声响来源。 江面上,波光粼粼,一阵冷风吹过,前方芦苇丛晃荡了几下,带起一片沙沙声。而随着这沙沙声,只见从芦苇丛里面缓步走出一人,这人身着一身黑衣,外面罩着一个黑色大斗篷,斗篷帽檐下方是一个狰狞的鬼面面具,鬼面上有红、黄、黑三种颜色。 “驭心使大人!”倒在地上的粮草督运见着来人,仿佛身上疼痛一下子全部消失了般,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面前来人大声喊着:“驭心使大人救我,驭心使大人救我啊!” “驭心使...”徐守光心中不禁想起了之前碰到过的驭兽使尚君长和驭毒使柳天行,这二人可都是那长生教中的骨干,眼前这鬼面人被那粮草督运唤作驭心使,那不成他也是长生教的? 徐守光正想着,就见那驭心使已然抬起自己的右手,从袖口处露出了一张短小而精致的小弩。徐守光见状,连忙拉着晁千代一并向着边上掩体躲了过去。 可谁知那唤作驭心使的鬼面人却微微掉转了下弩箭,弩箭对准了那粮草督运。那粮草督运见状,吓得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双手挡在身前,一边拼命摆着双手,一边口中大声喊道:“驭心使大人,我可什么都没说呀...” 但那带着鬼面之人又哪里会在乎他说些什么,想都没想,便直接板扣动那弩箭扳机,一枚黑色利箭立马向前飞出,向着那粮草督运的心口便飞了过去。 只听“嗖”的一声,黑色利箭一下便钻入了粮草督运的胸口,紧接着从他的后背又飞了出来,只在他身体上留下一个可以看得到对面的孔洞。而那粮草督运“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口中没有进的气只有出的气,眼看是活不成了。 “不好!”徐守光的心猛地一沉,他看见那粮草督运竟然被灭口了,一股无法言喻的愤怒和紧迫感涌上心头。他毫不犹豫地从掩体后面跳出来,身体紧绷,准备全速追击那驭心使大人。 然而,他才刚刚跃出掩体的阴影,一道冷冽的风声便在他耳畔响起。他瞳孔一缩,眼前一根黑色利箭如同死神的镰刀,迅速放大。那利箭上闪烁着森冷的光芒,仿佛预示着死亡的降临。 徐守光心中一惊,身体却已经做出了反应。他瞬间向着侧边翻滚,敏捷地躲开了这根致命的黑色利箭。利箭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带起一阵凛冽的风声,仿佛万千妖魔的嘲笑。 鬼面人似乎早就预料到这利箭奈何不了徐守光,他趁着徐守光躲避的时机,犹如一只黑色的豹子,敏捷地转身,再次消失在茫茫的芦苇丛中。那芦苇丛,宛如一片翠绿的海洋,随风摇曳,沙沙作响, 此时,粮草督运已然死透,徐守光看着粮草督运的尸体,这才弄清楚那鬼面人的真实用意。原来,这鬼面人并非针对他徐守光和晁千代,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杀粮草督运灭口! “站住!”徐守光一边喊着一边跑向方才鬼面消失的那片芦苇丛中。而晁千代也再次化身为了姑获鸟,飞到空中向下仔细搜索这片芦苇丛。 可二人找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找到那鬼面人的踪迹,二人没有办法,只好重新回到那粮草督运尸体旁,准备搜下尸体,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徐守光蹲在地上,正搜着粮草督运的尸体,这时,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飞快靠近,从声音上来看,这队人马大约有十来号人,清一色的全部是骑兵。 这队人马很快便来到了江边芦苇丛前,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徐守光交过手的折冲都尉。 折冲都尉骑在马上,瞟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粮草督运的尸体,以及蹲在一旁的徐守光。立马大喝道:“好你个徐守光,方才还一直不承认自己是贼兵那边的细作,这下可人赃并获了吧!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说,这人不是我杀的,你信吗?” “呵呵,不是你又是何人?”折冲都尉冷笑一声道。 “一个鬼面人,穿着一身黑色衣裤,外面罩着个黑色大斗篷,面具上有红、黄、蓝三种颜色...”徐守光如实描述着方才鬼面人的穿着打扮。 “住口!你当我是三岁小童叻,随随便便编个故事便想哄我上当...”折冲都尉笑容一收,紧接着对着身后十余骑挥了挥手,大声说道:“把这二贼给我拿下!这次休再放那贼人跑了” 第一百章 折冲都尉身后那十余骑得了命令,立刻抽出腰间佩刀,拍马上前。晁千代瞧见也不含糊,直接将孤鹜剑从伞柄中抽出。 她正要上前,却被徐守光拦住了,晁千代若是出手,那这十余骑必然要折在这里,徐守光虽然被冤枉,可还不想闹出人命。他一步上前,对着前方使出一招“幻蜈蚣”,只见在他身后,一只长着无数条腿的虚幻蜈蚣立起了身子,狰狞的脸上大嘴张开,对着前方喷吐出一大片绿色毒雾。 毒雾迅速蔓延扩散,很快便在前方形成了一道绿色的屏障,众骑兵见着,谁还敢过来,连忙拉紧了缰绳,勒停了马。众骑兵朝着折冲都尉看去,都在询问折冲都尉接下来该怎么办。可这折冲都尉又有什么办法,他不能变出一阵风来刮走毒雾,也不能变出雨来冲散毒雾,自己也是个肉体凡胎,他只得下令手下拿出弓箭,对着那绿色的毒雾中一通乱射。 而此时,毒雾的另一头,徐守光一把拉住晁千代,一头扎入了江水中。这毒雾虽凶猛,但也只能维系片刻,等毒雾散尽,那帮人再追上来,徐守光和晁千代没马,自然很快便会被追上,到时又免不了一顿交战。所以,徐守光索性借着毒雾遮挡住对面的视线,跳入江中水遁。 晁千代不会游泳,被徐守光拉入水中后立马胡乱挣扎,徐守光急忙使出“水妖”的能力。要说这“水妖”,除了能让使用者在水中自由呼吸外,还可以凝聚出一个气泡,给到他人使用。徐守光就凝聚出了一个大气泡,把这大气泡往晁千代头上一罩,晁千代便可以如同在陆地上一般自由呼吸。 既然能呼吸了,晁千代也不慌了,她见徐守光转过身子,用手指了指自己背上,示意晁千代趴上去。晁千代照着徐守光所说,趴到了徐守光的背上,双手环住徐守光的肩膀。这时,就见徐守光两腿向后一蹬,而后整个人就仿佛是河中的大鱼一般,“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有了“水妖”的能力加持,徐守光仿佛化身为水中的流星,他的速度在水中疾驰,甚至超越了陆地上的极限。晁千代紧紧趴在徐守光的背上,她的心跳与疾驰的水流同步,感受着每一个水波荡漾的节奏。 周围的景色如梦如幻,瑰丽非凡。江水在光线的折射下呈现出多层次的色彩,宛如一幅流动的油画。光线穿透水面,照亮了那些随波飘摇的水草,它们摇曳生姿,仿佛在跳着优美的舞蹈;成群结队的鱼群在两人身边穿梭,它们的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就像是一个个穿着华丽铠甲的战士;巨大的蚌壳张开,露出里面鲜嫩的蚌肉,贪婪地享受着从水面透下来的阳光。 晁千代被这一切所震撼,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幻的梦境之中,这水底下的每一处,无一不让她感到新鲜和好奇。 在水中穿行了好一阵子,徐守光背着晁千代来到了江对岸,通过方才那事儿,想必现在二人的海捕文书早已贴满了扬州城的大街小巷,想进城是不大可能了,徐守光只好带着晁千代继续向南走,看下是否能绕过扬州,在其他处寻下有没有去往东瀛的大船。 二人沿着道路一路向南走了,黄巢的大军此时也正驻扎在此处,所以,二人一边要忙着赶路,一边还要时刻警惕有没有贼兵。就这样,二人走了一整天,在日落之前走入了一片山谷。 说来也是奇怪,自打进入了这山谷后,二人周边的雾气就愈发变得浓密起来,开始时还依稀能看见不远处的树木,到后面却连自己的手伸出去也看不到了。 见雾气如此之大,徐守光害怕和晁千代走散了,便伸手牵住晁千代,一边不断用唐刀在前探路,一边拉着晁千代向前走。 走了好一阵子,雾气渐渐淡了,周围也慢慢热闹了起来。大街上人来人往;各路商贩不住吆喝叫卖着;街边林立着高高矮矮许多精致小楼,小楼之上的歌妓正卖力弹奏着琵琶;一边酒楼中飘来阵阵饭菜香气,让徐守光不免咽了下口水。 走了好一阵子,雾气终于如薄纱般逐渐褪去,周围也慢慢热闹了起来。 这是一座繁华喧嚣的小城,城里与其他地方不同,完全见不到一丝大军压境的氛围。城中大街小巷人潮涌动,繁忙而有序;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汇成了一幅热闹无比的画卷,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异国香料的味道,刺激着人们的嗅觉;街边的小楼错落有致,精致典雅,小楼之上倚着窗坐着一名歌妓,正抱着怀中的琵琶卖力弹奏着,只见她手指轻拨琵琶,旋律悠扬,如同天籁之音,让徐守光忍不住驻足倾听。 而这时,一阵诱人的饭菜香气钻入了徐守光的鼻子。他顺着味道来源看去,是旁边的一家唤作“海市”的酒楼。那酒楼足有七层,和城里其他建筑摆在一起,就仿佛是鹤立鸡群一般。酒楼通体刷着一层朱红色,屋檐之上则铺着金灿灿的琉璃瓦,最顶端立着老长一排的崖兽,崖兽前方坐在仙鹤上的仙人雕刻的惟妙惟肖,仿佛随时便能活过来一般。 “客官,您来了,吃点啥呀?”酒楼的小二很会做生意,见着徐守光在门口站了老半天,便主动迎了上来打招呼。 还不等徐守光回答,就见着身后的晁千代早已一步上前,向着酒楼里就走了过去,边走还边对那小二说道:“还是那老三样,做快些,今日饿得慌。” “好叻!”小二唱了一声,而后对着酒楼后厨大声喊道:“贵客到!花雕鸭,糖醋鱼,烤乳猪各一盘!” 徐守光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挠了挠头,这晁千代难不成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正想着,就先前方晁千代回过头来,对着呆愣在原地的徐守光招呼道:“相公,干什么呢,快过来呀!” “...哦...”徐守光应了一声,便跟着进了酒楼中。他总觉得好似有哪里不对劲,却又总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不对劲。他就这样随着晁千代迷迷糊糊地上了楼。 到二楼时,只见厅中坐着一帮子书生,那些书生见着徐守光,纷纷放下碗筷,起身对着徐守光拱手作揖道:“徐相公好!” 徐守光看向在场众书生,他觉得眼前这帮子书生看似都挺眼熟,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姓甚名谁。于是,他只好一一还了礼,而后就跟着晁千代继续上楼去。 到三楼时,只见许多雅间,雅间中坐着本地的地主富户。同样,这些地主富户见着徐守光,也纷纷站起身来,手中握着酒杯,齐声高贺道:“恭喜徐相公高中状元!” 徐守光听罢,接过晁千代递过来的酒杯,而后举起酒杯对着众地主富户说道:“诸位客气了,徐某侥幸而已...”说罢,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这杯酒,徐守光觉得不够过瘾,便还要再来一杯,这时一旁的晁千代却催促他道:“好了,相公,一会儿回来再饮不迟,先随奴家上楼去罢,菜都要凉了...” 徐守光听晁千代这般说,便也放下酒杯,借着又上楼去了。 到四楼时,又只有一个厅了,不过这厅中却摆着一个公案,公案后坐着本地的县老爷。县老爷见着徐守光,慌忙站起身来,对着徐守光抱拳深鞠一躬,而后小心翼翼地说道:“见过徐相公,日后还望徐相公能多多提拔提拔下官!” “好说好说...”徐守光眉开眼笑地答道,他对着那县太爷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去,便随着晁千代又继续向楼上走去。 到五楼时,这次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殿,大殿正中央,摆着一张宽大的金色龙椅,龙椅之上坐着一位身穿黄袍的老者。老者见着徐守光,也急忙颤颤巍巍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而后同样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俯身便拜道:“徐相公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徐守光一抬手说道。而后那身着黄袍的老者慢慢起身,恭敬地退到龙椅旁边去了。徐守光瞧着那空着的龙椅,不禁心中有些痒痒,走过去便一屁股坐在龙椅上。 “相公,你又淘气了,咱们别磨蹭了,快些上楼吧...”晁千代的声音越发勾人心魄,徐守光不禁心中小鹿乱撞,他舍了龙椅,又随着晁千代上楼去。 到六楼时,这层楼突然变得格外宽广,一层层的祥云在徐守光脚下散着金光,远处坐落着成片成片的琼楼玉宇,一排排的神仙列在两侧,正中间的玉帝见着徐守光,赶忙弯腰鞠躬,双手抱拳道:“见过徐相公,之前这天庭寡人替您管着,如今您回来了,这天庭便再交还于您...” 玉帝说罢,两侧神仙齐齐对着徐守光跪倒,口中齐声道:“恭迎徐相公大驾!” “都起来吧...”徐守光笑呵呵抬着双手示意众神仙都站起来,而后他让玉帝和众神仙在这儿等着他,便跟着晁千代往楼上去了。这酒楼中,一层比一层高,一层比一层好,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到第七层,看看那儿有什么好事等着他了。 很快,徐守光便跟着晁千代到了第七层。出乎他意料的是,这第七层虽然是顶层,却没有楼下的那些排场,只在正中间摆着一张空空的小桌案。 “相公,还等什么呢?快入席啊...”晁千代的声音无比甜美,她指着小桌案边上的坐垫说道。 徐守光点了点头,走过去在坐垫上坐了下来。他刚一坐好,立马便有一位仙子般的侍女捧着一个托盘优雅走了过来。 “徐相公,这是您的花雕鸡。”仙子般的侍女对着徐守光莞尔一笑,而后便把一大盘花雕鸡摆在徐守光身前桌案上。 徐守光闭上眼睛使劲用鼻子吸了一下,一股浓郁的上好花雕酒的酒香混合着鸡肉的香味便顺着徐守光的鼻子钻了进去,这香味瞬间变浸入徐守光心脾。而后,徐守光伸出手来,抓起鸡大腿向下一揪,鲜美的汤汁便顺着金黄色的鸡皮滚落下来。徐守光赶忙一口咬了过去,这鸡肉酥软可口,肉质中带有一丝微甜,令人陶醉。 徐守光正沉醉于花雕鸡的美味之中,这时,又一位仙子般侍女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这侍女比方才那个更好看,她走到桌案前,两手竖着兰花指,轻轻将一盘糖醋鱼放在桌案上,而后用极为甜美诱人的声音说道:“糖醋鱼,请慢用。” 糖醋鱼浑身呈诱人的金黄色或琥珀色,晶莹剔透的鱼肉搭配上糖醋汁,让人不禁想要一尝究竟。徐守光拿起筷子,在鱼身上轻轻一挑,看似紧实的鱼肉立马被轻松挑下来一小块,乖乖地躺在筷子尖上。徐守光举起筷子将这鱼肉往嘴里送去,嚼了一嚼,这鱼居然连一根刺都没有,整个鱼肉鲜嫩多汁,口感滑爽,与糖醋味道相互融合,既能感受到醋的酸味,又能品尝到糖的甘甜,令人回味无穷。 最后一道菜是由晁千代亲自端上来的,只见她双手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盘中卧着一只白鹿。她将这托盘放到徐守光的桌案上,而后用极其磁性和诱惑的声音说道:“相公,来尝一尝这烤乳猪吧...” 徐守光望着这托盘中的白鹿,眉头一皱,不禁开口问道:“娘子啊,这分明是头白鹿,哪里是什么烤乳猪啊...” 可不等晁千代回答,那盘子中的白鹿却先开口了:“徐守光,快醒醒!” 这白鹿突然间开口说话,徐守光不禁吓了一跳,忙问道:“...你...你是...” “是我,小白!” “小白...”徐守光嘴里含糊念着这个名字,脑子突然清醒过来,看着白鹿大声喊道:“小白!” “嗯...”白鹿点点头,借着说道:“你当前正在幻境当中,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现在你的处境很危险,你得赶快醒过来!” “...我该如何做?” “人在美梦中自然是不愿意醒的,只有噩梦才能把人惊醒。你现在要做的,便是从那里跳下去...”小白说罢,摆着脑袋用鼻子指了指不远处的窗子。 第一百零一章 徐守光听罢,站起身子来到那窗前,右手按住窗框猛地向外一推,顿时一股强风“呼”的一声从那窗口灌了进来,徐守光顿时被这股强风吹得向后退了好几步。然而他很快便稳住了身形,顶着强风又来到了窗边。 徐守光把脑袋探出窗子向下望去,顿时吓了他一激灵。原本高七层的海市酒楼此刻却仿佛是那擎天神柱一般,徐守光站在楼顶往下看去,窗外便是万丈深渊,脚下原本繁华的街巷里隐隐能够见得宛如蚂蚁大小的行人来来往往,街巷更外面便是那层层叠叠堆砌起来的皑皑白雾。 “要从这里跳下去...”徐守光不禁滚动喉结,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口水。而这时,原本在托盘中卧着的白鹿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徐守光的身侧,它仰着头,望着徐守光催促道:“徐守光!你还在等什么,快跳下去呀!” “...这未免也太高些了吧...”徐守光一阵犹豫。 “你怕什么!这本就是幻境,一切都是假的!现在幻境之外,你的肉身正处于危险之中,你只有从这里跳下去,才能摆脱幻境,清醒过来!”小白语气显得十分焦急。 听小白这样说,徐守光一咬牙说道:“...好吧...死就死吧!暂且信你一回!”说罢,便抬腿将一只脚迈出了窗户。 徐守光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刚要往下跳,这时就听见身后晁千代带着哭腔的声音:“相公!你在做什么啊!快下来啊!” 徐守光连忙回头看过去,只见晁千代哭得梨花带雨的,一边用手巾擦拭眼角,一边哭着说道:“相公,是妾身哪里做的不对吗?让你想不开的非要去寻死不可...” 徐守光见晁千代哭得伤心,连忙撤回脚来,要过去安慰晁千代。可在这时,身边的小白却阻止他道:“别过去!那是妖邪为了把你留在幻境中而幻化出来的,你不要理会她,赶紧从这里跳下去!” “妖邪幻化而来...”徐守光听罢站定了脚步。 “你胡说!相公你千万不要相信它,它才是妖邪!它为了害你,特意编造了这样一个谎言,相公你要想想,我们自打成亲之后每日恩爱,相敬如宾,我又怎么会是妖邪幻化而来的呢...” 听晁千代如此说来,徐守光不禁开始回忆,他记起了二人拜堂当日情景;记起了在大殿上皇帝亲自点他为状元时的情景;记起了出相入仕,在朝堂上叱咤风云时的情景。这些都是如此真实,又怎么会是幻境呢!想到这里,徐守光便不再犹豫,毅然决然地向着晁千代走去。 “徐守光!你干什么!你不要相信她,她只是幻境,是妖邪幻化出来欺骗你的...”小白在徐守光身后大喊道。 “住口!休得胡言!”徐守光回过头怒斥道。小白被徐守光这么一吼,整个身形顿时虚幻起来,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才张开口,整个身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守光回过头来,扶起地上的晁千代,有些心疼地说着:“娘子,都怪我不好,信了妖邪的鬼话,让娘子受惊了!” “无妨,无妨!只要相公你没事,妾身受点委屈也算不得什么...”晁千代轻轻靠在徐守光怀里,小声说道。 徐守光用手温柔地抚摸着晁千代的脸,她方才哭过,脸上还挂着泪痕,这让徐守光不免自责起来。他连忙把手伸向腰间,想取下手巾帮晁千代擦干脸上的泪痕。可他往腰间一摸,却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哎,这是什么...摸起来光光滑滑的,还有些冰冰凉的...”徐守光一时想不起腰间那物件是个啥,便低头向下看去,原来他手上摸着的是块玉佩。 徐守光那枚玉佩质地晶莹剔透,做工十分考究,心中不免在想:“这是哪来的...” 他想着想着,突然一个激灵,他记起来了!这玉佩是他娘亲杞王妃塞入他襁褓中的,是那老酒鬼徐知书到死都舍不得卖的! 他终于记起了一切,现实与虚构的记忆在他脑袋中交织在一起,他突然感到头一阵疼痛。 “啊!”徐守光捂着脑袋猛地蹲了下来。这可把晁千代吓坏了、 “相公,你没事吧!”晁千代关切地问道。 “头痛...头痛!”徐守光捂着脑袋不住的叫喊着。 “...这...这可怎么办啊...要不,我现在便带你去瞧郎中吧...”晁千代急得手足无措。 徐守光指了指桌案说道:“不必!这病早先就请郎中去看过,他给我开了几味药,就在那小木匣子里,劳烦娘子去帮我拿过来...” “哦...”晁千代应了一声,便朝着那桌案走去,待到桌案前,她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小木匣子,于是便问道:“相公啊,你说的那小木匣子放在何处了?” 可过了许久,都不见徐守光回答,她连忙抬头向着前方望了过去,只见徐守光已然扶着窗框站到了窗子边缘。 “相公!”晁千代赶忙喊道,一边喊着一边伸出胳膊要去拽徐守光,桌案里窗口尚有一些距离,常人的手臂又怎能够得着,只见晁千代的手臂突然间竟自己伸长了许多,向一条蛇一般蜿蜒着对着徐守光就抓了过来。 晁千代手臂伸长的速度奇快,但终究还是没赶上,徐守光已然从窗户上一跃而出,纵身跃下了那万丈深渊。 “啊!”徐守光大叫着坐起身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脑中挥之不去的是方才坠落在地上时肢体被摔得四分五裂的骇人场景。 稍微让情绪平静些后,他开始环顾四周,四周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如同身处在那幻境外围白雾之中一般。 “小白,小白...”徐守光试着唤小白的名字,但等了许久,都不见回答。徐守光等不到回应,也不愿干坐在原地等着,于是便站起身来,在四周的白雾之中探索起来。 四周雾气很浓,徐守光握着唐刀,用唐刀刀尖在前方小心探路。也不知走了多久,四周的雾气渐渐淡了些,徐守光前方不远处的白雾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倒在地上。徐守光赶忙快走两步,来到那倒在地上的人影跟前。方才在白雾中只能看到一个轮廓,等徐守光到了这倒在地上的人影跟前,便瞧见这人身材匀称修长,五官精致漂亮,身边地上落着一把红伞,正是晁千代。 “千代!快醒醒!千代!”徐守光见着晁千代,连忙蹲下身子把她扶起揽在怀中,不住的唤这她的名字。可这晁千代却像是丢了魂似的,双眼紧闭,眉头紧锁,无论徐守光怎么推她摇她,就是醒不过来。 “难不成她也在幻境中...”徐守光见叫不醒晁千代,心中不禁猜测到。而就在这时,前方的白雾忽然一阵翻滚,似有什么巨大的东西隐藏在雾气之中。徐守光连忙将唐刀涓溪举至身前,护住了自己和晁千代。 “谁!谁在那!”徐守光对着前方大喝道。 “是我!”前方雾气再次翻滚,一只白色小鹿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小白...” “嗯...”白色小鹿点了点头。 “小白,这是在哪里?千代她为何总也叫不醒,她是不是也被那妖邪拖入了幻境中去了...”徐守光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你现在还处于幻境之中...” “还在幻境中?”徐守光不可置信,他马上又接着问道:“可方才我已经从海市酒楼上跳了下来了啊?” “没错,你跳了下来,只是突破了第一层幻境,但这妖邪十分狡猾,在那幻境之外还套了一层幻境,现在的你便是在这第二层幻境里...” “第二层幻境..”徐守光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怀中搂着昏睡不醒的晁千代,现在这一切是如此的真实,除了那驱之不散的白雾,怎么看都不像是幻境中的样子。但他随即使劲摇了摇头,方才在海市酒楼中,那妖邪会编织虚假的记忆,之前的一切也看得十分真实...徐守光想着想着,不禁怀疑起自己来,难道,自己真的还是在幻境中... “你现在快些拿刀自刎,只有再次死去,才能从这幻境中脱困!”白色小鹿缓缓说道。 听了小白的话,徐守光心中虽还在犹豫,但手却慢慢摸向地上的唐刀。他捡起唐刀,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正准备抹下去,这时,雾气另一边却又有个声音急促喊道:“住手!” 徐守光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从雾气另一边,却又跳出一只白色小鹿,与之前的那只长得一模一样。 “徐守光!你快把刀放下!不要信那家伙,它是妖邪幻化出来的!”新来的小白鹿喘着气道。 “徐守光,相信我,只有拿刀自刎,才能脱出幻境!那边那只才是妖邪化身而成的,它的目的就是把你留在这幻境中...”白色小鹿道。 “千万别信它!你已经脱出了幻境,这里是真实的世界,千万别信那妖邪的鬼话,它是想要你自己了断叻!” “呵呵,这妖邪为了拖住你留在幻境中,竟能如此胡诌乱造,你可要想好了,多在幻境中呆一刻,现实中肉身便愈加危险一分!” 徐守光听着两只小白鹿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耳边不断争吵着,他一下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喝道:“都住嘴,别吵了!” 徐守光这一声果然有效果,两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色小鹿顿时都收了声,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他。 “你说它是妖邪变化的,说我是在现实中?”徐守光看着小白鹿问道。 或许是小白鹿记住了徐守光方才那句“都住嘴”,也不吭声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徐守光见着小白鹿点头,而后又走到另一边白色小鹿身前,问道:“你说它是妖邪,只为了拖住我在梦中?” “没错...”白色小鹿给了肯定回答。 徐守光听罢,闭上双眼,冷静思考片刻。而后他猛然一抬眼,抽出唐刀指向一边的白色小鹿道:“那既然这是幻境,我便只有先将你杀死。倘若你所言非虚,一会儿我脱出幻境后自然会想你赔罪!”说罢,举着唐刀便向着前方白色小鹿砍去。 那白色小鹿见状大惊,连忙跃向一边躲闪,但它这不躲不要紧,一躲徐守光反而加快了攻势。 “你不是说这是幻境中吗?在幻境死去又岂是真的死去...那既然如此,为何又要躲?”徐守光大喝着,手中唐刀又追了上去。 白色小鹿见自己身份已然暴露了,徐守光的攻击追得又紧,便索性不装了,直接退身融入了周围的白色雾气当中。而后,周围白色雾气一片剧烈翻涌滚动,竟慢慢凝聚成了一个实体。徐守光朝着这实体看去,只见它身形细长如蛇,浑身覆盖满鱼鳞;大嘴宽阔如蛤蟆,不断有白色雾气从口鼻中被喷吐出来;头生双角似雄鹿,尖角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布条;背部隆起似龟甲,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 “龙!”徐守光见着这怪物不禁大叫出声来。 “是蜃!”一旁的小白鹿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来。虽然之前徐守光早就被小白鄙夷过无数次,但之前都是从小白语气中体现出来的,要说真正瞧见,这还是第一回。 “蜃,又称蜃龙,善幻化,常在海中制造幻境,将船引入漩涡之中造成海难,而后趁机吞噬船员...”小白摆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科普道。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在外面也怪累的,快些回来吧...”徐守光说着,几步跳到小白身边,一手将他对着玉扳指就按了进去。而后,他紧了紧手中的唐刀,看向前方那庞然大物,淡淡说道:“现在,也该让它吃些苦头了!” 第一百零二章 徐守光说罢,提着唐刀几步向前,向着那蜃龙就冲了过去。这蜃龙体型庞大,徐守光就算站直了也只能将将够着它的肚皮,于是,徐守光边先跑边凝聚真气至手心,随后将真气灌注进涓溪,而后,徐守光猛地挥动右手,将凝聚的气刃对着那蜃龙打了过去。 眼见这夹杂着水气的气刃就要劈在蜃龙的脖子上,这蜃龙的身形却突然一淡,而后整个身体如鬼魅般又出现在前方不远处。气刃直接飞到了空中,将那皑皑白雾洞穿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但无奈周围雾气太浓,气刃一过,那道口子便随即又被周围的雾气给填满了。 蜃龙的这招移形换影把徐守光惊得呆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体型如此庞大的家伙身法竟如此迅捷。他赶忙问小白:“小白!刚刚那家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就闪到前面去了...” “这是那蜃龙的本领,它能将自己融入周围的雾气之中,只要有雾气相连,它的真身随时都能出现在雾气中任何一处!” “...那我该怎么打它?”徐守光听后不免皱眉问道。 “确实不好对付,当年张天师也曾降服过一条蜃龙,当时张天师也和那蜃龙斗了好些回合,都奈何不了它,直到后来他招来大风将雾气尽数吹散,那蜃龙没了雾气的掩护,这才败给了张天师...” “可我也不会那些将风招来的法术啊?” “嗯,我知道,所以我才说它不好对付的...” 徐守光正和小白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而这时,那蜃龙却主动对徐守光发起了攻势。那蜃龙,身姿庞大,如同远古的巨兽,它扭动腰身,尾部如巨蟒般粗壮,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抽向徐守光。 好在这蜃龙体型庞大,但速度不快,徐守光看得真切,待到尾巴靠近时,徐守光一步跃起,轻盈地从那尾巴上方掠过。而后,在空中的徐守光迅速抽出唐刀,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对着蜃龙的尾巴就挥刀斩了下去。 只是徐守光这才出刀,那蜃龙的身形又是一淡,从徐守光的眼前迅速消失不见。紧接着,徐守光便感觉到脑袋后面一阵劲风袭来。他连忙回头看去,只见那蜃龙已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尾鞭一下抽打在徐守光的后背上,顿时徐守光只感到背后受到一股巨力,打得他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的,紧接着,他整个人便被抽飞了出去。 徐守光忍住疼痛,努力调整好身形,想在落地之时能迅速受身起来。可还不等他落地,他前方的白色雾气突然一阵滚动,紧接着雾气飞快凝聚出蜃龙的身形,原来是蜃龙又用了一个移形换影赶到了徐守光的前方。 只见已然凝聚成型的蜃龙又一个转身,尾鞭对着徐守光的腹部又抽打了过来。徐守光反应不及,就这样又结结实实挨下了这一尾鞭,口中立马涌出一股腥甜,而整个人则又向着另一个方向倒飞了出去。 而蜃龙在一尾鞭再次抽飞徐守光后,身形又是立刻融入了白雾之中,紧接着雾气如闪电般快速涌动,蜃龙的身影有出现在了徐守光的后方。 蜃龙一个扭身,又一次将尾鞭对着徐守光扫了过去。但这时,徐守光却艰难喊出一声:“幻鳞!” 瞬间,无数半透明的绿色虚幻鳞片突兀出现在空中,层层叠叠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护盾,只是,这球形护盾似乎有些太大了,不光罩住了徐守光,也把那蜃龙一同罩在了球形护盾之中。 蜃龙被这个球形护盾搞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护盾看起来应该是徐守光召唤出来防御它的攻击的才对呀,可这护盾这么大,连同它也一起罩在了里面。这就好比是要为一只老鼠做一套坚固的铠甲来抵御蛇的攻击,可这铠甲做大了,反而成了一个囚笼,把老鼠和蛇一齐关在了里面。但蜃龙很快便回过神来,它双眼不禁放出贪婪的目光,既然是和老鼠一起被关在这囚笼中,蛇又怎么会介意呢... 方才蜃龙那一番思索都发生在短短一瞬,蜃龙脑中想着,动作却不停,继续挥动着尾巴向徐守光抽了过来。眼见尾鞭又要抽中徐守光,可偏偏这时,徐守光的身形猛然向下一堕,整个人刚刚好躲过了蜃龙的这一击。 蜃龙见了也觉得奇怪,不禁低下脑袋朝下方看去。只见徐守光的双脚上各缠着一根虚幻的傀儡丝,傀儡丝的另一端则深入地底,想必就是这玩意儿把徐守光给拽了下去,从而避开了蜃龙的攻击。 落下之后的徐守光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他这次召唤了如此大的一个幻鳞护盾,消耗真气巨大,且维系不了多久,他得抓紧时间将眼前这难缠的蜃龙给打倒。只听徐守光口中默念一声:“火鸟!”随即,一只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大火鸟出现在了徐守光的身后,这大火鸟张开巨大的双翼,仰天鸣叫一声,一道高温烈焰便由大火鸟的身形向前方快速散开。 蜃龙见着,连忙使用移形换影,隐退了身形,紧接着雾气滚动,雾气中一条浅浅的长条轮廓便飞快向远离火焰的方向游走。可这雾气游走到球形护盾边缘时,却被那一片片半透明的绿色虚幻的鳞片给挡了回来,原来这幻鳞护盾竟然能将内部雾气和外部雾气完全隔绝开来。 蜃龙在护盾边上现出了身形,紧接着,那火鸟所放出的熊熊烈焰也跟了上来。烈焰充满了整个球形护盾,顿时,这球形护盾就像是一口炼丹炉,周围温度陡然上涨,烧得那蜃龙在里面不断地翻滚着,挣扎着。 徐守光也在其中,但在施放火鸟时,徐守光的周身会出现一个火焰屏障,这火焰屏障的作用便是隔绝开火焰的伤害,将施术者保护起来。 蜃龙在烈焰中被烧得体无完肤,它不断地用头上双角撞击着护盾,用粗大的尾巴抽击着护盾,但妖丹绝技所幻化出来的护盾何其坚固,又岂是那么轻易能被洞穿的。 这时,幻鳞持续的时间已然到了极限,只听见“哐啷”一声,护盾瞬间崩塌瓦解,一片片半透明的绿色虚幻鳞片纷纷向下坠落,随后在空中消逝不见。 已然被烈焰烧得重伤的蜃龙见那挡着自己的护盾终于崩解,顿时又燃起了生的希望。它迅速使用移形换影,在白雾中隐匿身形,向着远离烈焰的方向快速游走过去。而后,它整个身体便在了不远处的白色雾气中又现了出来。 蜃龙方才被烧得不轻,它刚要稍作歇息,恢复下体力,可这时,在它的前方突然飞过来一道裹挟着大量水气的气刃,这气刃来得快,蜃龙丝毫来不及反应,便被这气刃吞入其中。 气刃很快便掠过了蜃龙的庞大身躯,而后消散不见。只听得“轰隆”一声,蜃龙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此时的它浑身表皮皆被烧得发黑,身子上,脑袋上,四肢上净是一道道狰狞可怖的刀痕。 蜃龙倒在地上,到死也没有想明白,为何自己的移形换影会被徐守光看穿... 此时徐守光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挨了蜃龙的两计尾鞭,五脏六腑都被震出了内伤,此时的他真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嘿,你小子还挺厉害的,居然能相出这样的办法...”小白之前也没想到这幻鳞居然还能这么用,一向高傲的他也不禁夸赞起徐守光来。但 徐守光却没有接小白的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才的情景画面,那蜃龙再次融入白雾中,得亏火鸟的烈焰将那蜃龙周身烧得焦黑,蜃龙的皮肤上不断地会有黑色死皮向下脱落,哪怕是他隐匿在雾气之中。就这样,徐守光隐约瞧见了一条黑影在白雾中穿行。徐守光也不知那黑影是否就是那蜃龙,不过他还是决定赌一把,算好黑影抵达的位置,凝神聚气,放出那道气刃斩。 好在徐守光赌对了,气刃斩打中了蜃龙,给了蜃龙致命一击。不然,若是给那蜃龙逃脱,恢复下元气后再度回来,到那时,徐守光与晁千代只怕是凶多吉少,难逃厄运了! 徐守光来到蜃龙尸体前,用唐刀挑开蜃龙那布满焦痕的皮肉,从它体内取出了一颗缠绕着黑气的紫色妖丹。 周围白雾慢慢散去,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晁千代坐起身子,用手揉了揉眼睛,脸上表情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徐守光见着,忙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怎么就醒了呢...也不知是谁...”晁千代口中小声呢喃着。 晁千代声音虽小,可徐守光耳力不错,听得真切。他赶忙挺直了胸膛,用力咳嗽一声:“咳...还能是谁,自然是我啊!” 徐守光说罢,便仰着下巴,静静等着晁千代来夸赞自己。可不想,夸赞没等来,却等来了晁千代的一个白眼:“哼,若不是你,那烤乳猪只怕我此时已经吃上了...” “...若不是我,只怕你此时已经被那蜃龙吃干净了...”徐守光心中一阵腹诽。 由于徐守光与那蜃龙缠斗时受了内伤不宜赶路,于是,二人便在这山谷中呆了几日。山谷之中有一个宽阔的山洞,想必是那蜃龙平日里所住的居所,现在那蜃龙已死,二人也就索性在这山洞中住了下来。 自打蜃龙死后,山谷中的白雾也随之消散,各种飞禽走兽便又重新活跃起来。这些天,晁千代每日在山谷中逮兔子、摘野果,而徐守光则呆在山洞中打坐调息。几日后,徐守光体内的内伤也逐渐养好了,而二人也变离开了山谷,重新踏上旅途。 出了山谷后,二人向着东南方向前行,这一带现在是由黄巢的军队所控制。一路上,到处都是被烧毁的村庄,都是横在路边的百姓尸体,放眼望去,满目疮痍。 二人一连走了三天,来到了一个村庄。这村庄中虽也人口凋敝,但比起二人一路过来所见,已然是好上太多了。 徐守光和晁千代所来的这一路上,但凡是粮油米面,早就被贼兵洗劫一空,而其他能入口的东西,哪怕是树皮,都被饥饿的百姓啃食殆尽,二人这一路上所吃的都是从山谷中带出来的野果。然而野果在第二天一早便被吃干净了,等到这村庄时,二人早已是饥肠辘辘。 徐守光从怀中摸出几块碎银子,正琢磨着去哪家换个吃食。可这时,只听得从村子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而后就见一队穿着军服的骑兵从村口策马而来。这队骑兵大约三十余骑,进了村后便直直奔着徐守光和晁千代的方向过来。待到二人身前时,众骑兵纷纷把马儿排成一个圈,将徐守光和晁千代二人围在圈子的最中央。 徐守光把晁千代护在身后,他也不知道这队骑兵是何来历,是敌是友,于是便也没有亮出兵器,只是警惕看着这些人。 这时,众骑兵中有一领头之人策马向前一步,骑在马背上低头看着徐守光道:“方才收到探子密报,说有两名细作来到这八百里村中...”而后,这人猛然把手中长枪指向徐守光,厉声喝到:“说!你二人是谁派来了!是否还有同党在这附近!” 晁千代见徐守光被那人拿枪指着,便要拔剑动手,却被徐守光一把给拦了下来。徐守光看着面前那明晃晃的枪头,双手抱拳冷静说道:“我二人不是什么细作,只是路过此处,想讨个吃食,还望将军明察...” “...路过此处...哼!骗鬼呢...”那领头之人鼻中冷哼一声,接着又说道:“谁不知前方这方圆百里尽被贼兵所占。贼兵所至,寸草不生,你二人又没个坐骑,如若不是贼兵细作,又怎可穿越重重封锁,来到此处?!” 第一百零三章 徐守光听罢,答道:“这位大人,我二人一路也是尽量绕开贼兵,这才能够到此...” “胡说,从此八百里村一路向西,但凡大道上皆有贼兵设卡布防。你若说绕开贼兵,除非从那小道,但小道中豺狼虎豹横行,特别是那迷雾谷,从来就只是有人进无人出!”领头之人直接打断了徐守光的话。 “哦,原来那叫做迷雾谷啊...”徐守光听罢恍然点头。 “呵呵,听你这么说的样子,莫非你去过?”领头之人听罢,冷笑一声。 “啊,在下确实去过,那迷雾谷中有一大妖,其名唤作蜃,又名蜃龙,善幻化,谷中大雾皆是那蜃龙所为。” 领头之人见徐守光说得头头是道的,不禁也信了几分,便道:“瞧阁下说得有模有样的,莫非阁下见过那蜃龙?” “何止见过,我还把它杀了呢...”徐守光风轻云淡说道。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脸上神色都是一惊,之前常听人提起修道之人能斩妖除魔,但却从未亲眼见过,更令众人想不通的是,眼前这人年纪轻轻,竟然能斩杀妖魔。 众人心中都暗暗在想,莫不是碰到世外高人了...哎,对了,据说世外高人从不以真实面目示人,或许这生得还有几分俊俏的年轻人,只是世外高人变化出来的模样... 徐守光这番话没有破绽,不过领头之人仍就留有一丝戒备。他想了想,把长枪收了回去,而后双手抱拳,对徐守光说道:“在下乃是石镜都镇将董昌麾下偏将钱镠,方才因军务多有得罪,还望这位兄弟多多包涵!” “不打紧,在下嘉州徐守光。”徐守光也还礼道。 “哦,原来是徐兄弟啊!徐兄弟年纪轻轻,便能诛杀蜃龙,当真了不起!”钱镠夸赞徐守光道。 “哎,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徐守光笑着摆了摆手。 “这可是造福乡里的大功绩,又岂能是小事!徐兄弟不用自谦,你来得正好,有件事在下还想请徐兄弟帮忙...”钱镠脸上露出一丝难色。 徐守光初来乍到,也需要做点事情好跟当地人混到一块儿,于是干脆爽朗道:“何事需要在下去办,钱将军尽管吩咐便是!” 钱镠见徐守光爽快答应下来,原本眉头上的那些愁容立马散去:“此村叫做八百里村,目前那寇首黄巢正亲率大军驻扎在离此二十里处...” 徐守光听钱镠这么说,心中不禁咯噔一跳:“他不会是要我去诛杀寇首黄巢吧...” 钱镠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反贼的先锋军时常过来滋扰,八百里村的百姓苦不堪言,我等但凡收到消息,便会从军营中驰援来救。可这伙贼兵先锋不除,终究还是个祸患!所以,在下就惦着脸求徐兄弟帮一个忙,去将那伙先锋军给剿灭。” “哦,即是为民除害,徐某自当尽力,只是不知那伙先锋军具体情况如何?”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4页) 第一百零四章 入夜后,贼兵先锋营寨外,小猴子和徐守光躲在一处草丛中。晁千代大概是真的生气了,一直不理会徐守光,便也没有跟来。 徐守光看着营寨中夜巡的贼兵,指着营寨深处一个大帐,对小猴子说道:“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小猴子兄弟,我一会从那边溜进去,去到那大帐之中,看下是否有机会能先刺杀贼兵统领那个叫王郢的。贼兵们没了指挥,势必乱作一团,到时再一通掩杀,定能把这伙贼兵先锋全数歼灭!一会这儿会比较危险,小猴子兄弟,你一会便后撤半里,在那小树林中等我。一会若是你看到贼兵火把朝你那边去了,你便赶紧撤走;同样,若是一个时辰后我没回来,也你赶紧撤走...” 小猴子听罢点了点头,道了声:“徐大侠多加小心!”而后便按徐守光所说,猫着腰往后面的树林中去了。 待小猴子走后,徐守光瞧见一队巡逻兵过去,便纵身一跃,越过营寨栅栏,进到了贼营当中。徐守光一落地,立马躲进了阴影当中。徐守光仔细观察了下四周,便顺着阴影一路摸到了大帐后方,调出唐刀在大帐角落处开了个小口子,而后把眼睛贴近那道口子向大帐里面看去。 透过小口子,徐守光看见大帐中央,一个身披铠甲,一身将军打扮的汉子坐在一张桌案前,在他对面,则坐着一个一身黄杉之人。二人端着酒,正不停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黄杉人将酒杯举起,敬了那将军汉子一杯,说道:“王将军果然是艺高人胆大,非但在唐军眼皮子底下安营扎寨,还能不惧唐兵,自在饮酒!果真是我冲天大将军麾下难得的大将!” 王郢听罢,大笑着连连摆手,说道:“哈哈哈,特使大人过誉了...其实并非我本事有多高强,而后这唐军实在羸弱的紧,大概是长久以来疏于训练,养成了这一尊尊只会吃饷、不会干活的军老爷。王某每每与这唐军交手,哪怕是身体抱恙,也依旧轻松获胜。哈哈哈!” “哈哈哈,王将军太谦虚了!”特使恭维了句,而后又接着说道:“黄王久在扬州城外与那高骈僵持着,他恐耗得久了,给唐军充足的时间去调兵遣将,到时与扬州城内高骈形成合围之势。所以,黄王他有意南下。方才听闻王将军说这杭州兵都是病秧子,那一会王将军若是方便的话,带兄弟我去那唐军营寨外看看,我好向黄王及时禀报。” “好说,好说!待咱们先把这酒吃完”,而后我便亲自送特使大人过去看看。”王郢说着,又把酒杯举起,敬了那特使一杯。 徐守光站在大帐外边,手中唐刀已然紧了紧,准备冲进这大帐之中,打那二人一个措手不及。只见二人端起酒杯,仰着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徐守光瞧见二人那滚动的喉结,现在正是一个好时机,以他现在的刀法,要趁这二人不备去他俩起性命,也不算什么难事。 但徐守光并未冲进这帐子中,相反,他站起身来,将涓溪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4页) 第一百零五章 一个时辰后,特使随着统领王郢带着一队先锋军骑着马儿出了营寨,目标是唐军的营寨。之前特使听王郢说了许多唐军如何如何不堪的话,但总归是要回去报与黄王听的,马虎不得,这才一定要亲眼去瞧个真切。 “特使大人,此处距杭州城尚有二十余里,前方便是最近的一处唐军营寨,拔下这营寨,便可直接策马直指杭州城。早知道这还得辛苦特使大人亲自去巡查一遍,王某当初就该直接将这座营寨拿下,到时便直接上扬州城下扎寨子去!”王郢骑在马上向特使介绍着情况。 “不打紧,王将军神勇无敌,全军皆知。今夜我等看罢归来,我便回去与黄王禀报,到时辛苦王将军来日先将这寨子拿下来,待黄王来了,便直取杭州城!” “特使放心,不需来日,王某今夜便将这寨子顺手取了便是!”王郢拍着胸脯说道。 说话间,一行人便来到了唐军营寨附近。特使骑在马上,远远地举目眺望唐军营寨内,只见营寨内灯火通明,旌旗猎猎,刀枪如林,气势如虹。几队巡逻兵正打着火把在营寨内夜巡;营寨内扎着大大小小许多帐子,一些军士正在帐子外边将长枪、佩剑擦得雪亮;马厩中站着好些战马,这些战马身姿雄伟挺拔,一看就知道是西域进贡而来的宝马。 看到这里,特使不禁皱了皱眉头,指着营寨内对着王郢说道:“王将军啊,我看这唐军军营中治理得井然有序,兵士们训练有素,兵器与马匹也保养得极好。倒不像是如王将军所言中的那般不堪啊...” 王郢此刻其实也有些纳闷,这唐军军营前他也来过好几回了,平日里看得可不是这样的,怎么今夜突然一下变了呢,难不成是有援军来了... 不过,这特使回去可是直接向黄王奏报的,王郢深知这点,可不想在特使这里失了面子,便道了一声:“特使大人别看他们这般,但其实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待王某前去叫阵,引那唐军出来一战,到时还请特使大人再瞧瞧,看是不是王某说了假话...” 说罢,王郢便双脚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便如一道闪电般冲向唐军营寨。马蹄踏在沙土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音。待到王郢骑马抵达唐军营寨之下时,哨塔上方负责警戒的斥候瞧见了他,立马弯弓搭箭,对准营寨前方的王郢大喊道:“何人,竟敢夜闯军营,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王郢勒停了马儿,从马鞍上取出两柄大锤握在手中,对着上方的斥候喊道:“怎么,几天不打你们,就不记得老子了?老子乃是冲天大将军麾下先锋军统领王郢,你速速去禀报,喊那钱镠出来受死!” 斥候一听对方自报家门时贼兵先锋统领,立马吹响号角。届时,整个唐军营寨内军士迅速跑出营帐,向着大门这边集结过来。 王郢瞧见这军营中居然有这么多人向着自己这边就过来了,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不过,他一想到身后还有黄王的特使看着呢,便努力按下自己慌乱的情绪,强装镇定,策马立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4页) 第一百零六章 徐守光喝下一杯酒,接着说道:“这海市蜃楼呀,说白了就是幻境,这幻境呢,也分大幻境跟小幻境。这大幻境便是把远处的景物投射至此,但凡在附近之人都会受到这大幻境的影响,就比如我把这一营之兵去投射了无数个出来;而小幻境呢只能影响个人,会直接改变人的想法,就像是那贼将王郢,咱们看着他拿着两个大锤乱舞一通,实际上在他眼里所瞧见的,除了部分是真实的,还有一部分便是在下小幻境里偷偷给他凭空虚构出来的...” “哦,原来如此...”钱镠听了徐守光解释这才恍然大悟,而后,他端起酒杯站起身说道:“得多亏了徐兄弟本事大,智退贼兵,想必他们也不敢再来了。杭州城能躲过这一劫,得亏了徐兄弟!来这杯敬徐兄弟!”说罢,钱镠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日后,义军中军大营。黄巢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案,顿时把下面的特使和王郢吓得脸色发白,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四十万唐军!这大唐哪里还有四十万大军!你们莫不是随便听人一说,就回来胡乱告诉我!”黄巢说着,“嘡啷”一下抽出了腰间佩刀。 特使一看黄巢满脸怒容,连忙趴在地上不住地可这头:“哎呀...黄王息怒啊,小的真的是亲眼看见的,就在杭州城外,唐军安营扎寨八百里,当时,数不清的唐军从两边山头涌了出来,喊杀震天!那阵势,不说四十万,也有个十来二十万的...” “是的,属下也见到了,千真万确,而且这次他们中间还有有个伙头军,甚是厉害,对属下也有一战之力...也不知是从哪个州里调度过来的...”王郢也连忙补充道。 “伙头军...一战之力...”黄巢皱着眉道:“王郢,你莫不是被一个小小伙头军给斗败了?” “...也不能说是落败,只是对面唐军太多了...”王郢极力解释道。 “哼!”黄巢不愿再听这王郢废话,于是斜眼瞟向他,淡淡说道:“也罢,既然你连个伙头军都斗不过,那不如你也别做将军了...”黄巢说着,走到大帐门口,抬头看了看天,只见太阳已然升至头顶,影子缩在了脚下一点点。黄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这眼看已到了晌午,这伙头军们又要开火做饭了,那就辛苦王将军去找下伙头军长了...” 王郢一听,赶忙一抱拳道:“黄王,还请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一定帮黄王去拿下那杭州城!” “拿下杭州城...哈哈哈,家人四十万大军在那里等着,你怎么拿下...”黄巢喝到,而后他对着帐外喊道:“来人,把这两只不中用的两脚羊给舂了!” 黄巢话音一落,帐外立马进来两个彪形大汉,上去就把王郢给扭了。 “黄王,饶命啊!求黄王饶命啊!看在属下伺候为您尽心尽力多年的份上饶了属下吧...”王郢不住求饶,可黄巢对此却无动于衷。 王郢一看黄巢是铁了心要杀他泄愤,心中不免盘算着,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了!于是王郢双臂发力,立马将扭着他胳膊那俩彪形大汉给甩开来,而后一把抢过其中一人的斧子,拿着斧子指着黄巢道:“黄巢,既然你不给我活路,就别怪我不念旧情,吃我一斧!” 王郢说罢,举着斧子便对着黄巢砍了过去,可他这才抬起手来,忽然便见到黄巢身形一闪,竟然不见了。他正纳闷着,突然感到面前一阵劲风袭来,黄巢身影陡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后黄巢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成爪状,一把抓住了王郢的脸,紧接着他五指用力一捏,那王郢的脑袋竟然就像西瓜一样爆开来,脑浆和污血四散横飞,而后,王郢那没有脑袋的身体便软趴趴的倒了下来,摊在了地上。 此时,黄巢的右手上面全是血渍,他将右手收了回来,放在鼻子跟前嗅了嗅上面的味道,而后竟伸出舌头将手上的血渍舔食干净。 “把这尸体拖去舂了,别浪费了...”黄巢指着地上的王郢的尸体对那两个吓傻了的彪形大汉说道。那俩彪形大汉这才反应过来,又哪里敢耽搁,抬着王郢的尸体便出了大帐。 “你也退下吧...”黄巢对特使道。特使一听这话,如临大赦,按忙叩谢黄巢而后迅速退了出去。这大帐中,就只剩下黄巢一人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用手扶着额头道:“哎,四十万大军啊...” “黄王可是还想拿下那杭州城?”大帐边缘阴影处突然传来一声音,紧接着,那阴影逐渐拉长变高,从里面竟然走出一个人来。 黄巢听见声音,抬眼望去,见着面前那人年约四五十岁,丹凤眼,山羊胡,穿着一袭黄色道袍,腰间挎着一柄宝剑,左手持着拂尘,右手放在胸前行了个道礼:“无量天尊!” 这道士名唤赵返璞,籍贯无从考,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不少仙术,本领高强,目前正在黄巢这儿担任军师一职。 “原来是道长来了...”黄巢语气温和了不少。 “正是贫道,贫道方才观黄王愁眉不展,可是还想着拿下杭州城之事?” 听赵返璞说,黄巢眉头锁得更紧了:“想是想啊,可这杭州城守备森严,方才得知又来了几十万的援军,这又如何拿的下来啊...” 黄巢说罢,又抬眼看了一眼赵返璞,见老道士只是笑着看着他,他不禁一下坐直了身体,问道:“莫非...莫非道长有办法?” “哈哈哈,贫道确有一计,可令黄王兵不血刃,拿下那杭州城!”赵返璞笑着说、 “道长有何妙计,还请速速告知于我...” “黄王可曾听过当年关公曾水淹七军的故事?” “自然听过,当年曹魏大将于禁曾率大军南下攻打荆州,却被关公命人挖开河堤,引得大水将曹军尽数歼灭...先生莫不是也想效仿关公,引水来淹唐军?” “正是!”赵返璞点点头。 “...不瞒道长,水淹唐军本王也想过,可如今早已过了秋涛节,钱塘江水水位低,只怕是难啊...”黄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哈哈哈,黄王所言极是,这若是放在其他地方,确实很难...”赵返璞哈哈大笑,而后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可这是钱塘江!” “钱塘江又怎地?与其他江河有何不同?”黄巢不解。 赵返璞却没有回答黄巢,反而又笑着问道:“黄王可知这钱塘江水底下有什么吗?” “有什么?” 赵返璞收了笑容,一脸严肃说道:“无支祁!” “无支祁...”黄巢听了这名字后不禁低头思索了一会,而后他像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赵返璞道:“莫不是那上古时,大禹治水时所镇压的那只似猿猴的大妖?” “正是!”赵返璞点头说道:“相传无支祁白头青身,火眼金睛,力大无穷,上古时期常在淮水兴风作浪,危害百姓。大禹治水时也遭遇了无支祁的阻挠,导致淮水和涡水的水患难以平息。最终,大禹召集群神一同击败了无支祁,只是这无支祁乃天地灵气所化,天地不朽,它亦不死。见怎样都杀不死无支祁,无奈之下,大禹只好将无支祁囚于钱塘江,再从龙王那里借来了治水神铁,投入钱塘江底,将无支祁用陨铁链锁在那治水神铁上,再施以法力将其困住。只是,这几千年过去了,当年大禹施的法力已然消耗殆尽,而那治水神铁也已然松动,无支祁的力量也慢慢恢复。因此,每年八月十八前后,无支祁总能短暂脱困,在钱塘江中掀起大潮。” “道长的意思是利用无支祁所掀起的大潮水淹唐军?可这汛期才过,莫不是还要等一年?” “哈哈哈,不必等待,那治水神铁上面的法力已然所剩无几,只需贫道去江边开坛做法,将那些法力彻底消散开来,以无支祁的凶猛,必然能够脱困。”赵返璞眯着眼,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缓缓道来。 黄巢听赵返璞这话,不禁猛然站起身来,一拍双手道:“道长果真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现在咱们就去把那无支祁给放出来!” 半个时辰后,钱塘江边,赵返璞命人布置好了法坛,自己站在那法坛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黄色布包,也不着急打开,而是轻轻将这黄色布包置于法坛之上。而后,赵返璞一手持握七星宝剑,一手捏出张黄符,口中念念有词。 只几息的功夫,那符纸在他手中轻轻颤动,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力量;而那七星宝剑的剑身也闪烁起了淡淡金光。一股青烟从法坛上方的黄色布包中缓缓飘出,宛如从深邃的地底冒出的幽灵。紧接着,这青烟在空中逐渐弥漫开来,汇聚成一片朦胧的云海。 渐渐地,青烟越聚越多,这云海竟然凝聚出了一个兽形轮廓,它的身形庞大无比,仿佛能遮天蔽日。这兽形轮廓的双眼炯炯有神,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口鼻间仿佛能喷出熊熊火焰,牙齿尖锐如刀,双角高耸入云。它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让整个空间都为之颤抖。 然而,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青烟所化的兽形轮廓竟然开口了。它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是你在唤我?”那青烟化作的轮廓用粗狂而浑厚的声音说道。 赵返璞见状,立刻俯首一拜,神色凝重地陈述道:“禀上仙,杭州城此刻犹如一座铁壁铜墙,城内秩序森严,戒备森然。更为棘手的是,又有几十万援军疾驰而来,犹如滚滚洪流,势不可挡。我方兵力薄弱,敌众我寡,形势极为不利。” 他抬头望向远方,眼中闪烁着疯狂,继续说道:“因此,贫道斗胆提议,欲助那江底的无支祁脱困而出。无支祁乃上古神兽,拥有掀起滔天巨浪的神通。一旦它重获自由,必将掀起惊天动地的大潮,将唐军淹没于波涛之中。此举虽冒险,却也是我方扭转战局的一线生机。” “助你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事成之后,将杭州城中一半的生灵献祭给我...”青烟化作的轮廓说道。 “那是自然,上仙放心!还请上仙即刻去水底破除法阵,放出无支祁!” “好,如你所愿!”那青烟化作的轮廓留下这一句话,而后整个青烟似一下变沉了许多,一头钻进了江水之中。 片刻后,钱塘江江面,那原本宁静如镜的江水,突然间沸腾起来,犹如被烈火点燃的巨锅。江水翻滚着,汹涌澎湃,仿佛有千万匹烈马在奔腾,带起层层白浪,如同雪山崩塌,又如银河倒挂。 原本在江面上悠闲地停着的水鸟,此刻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纷纷振翅高飞,它们在空中盘旋,发出尖锐的鸣叫声,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发生的壮观景象。而江水中的鱼儿也不甘示弱,它们纷纷跃出水面,银色的身躯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犹如一道道流星划过天际。 大浪不断地拍打着江岸,每一次撞击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的怒吼,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江岸上的沙石被冲刷得干干净净,露出了坚硬的岩石,它们在巨浪的冲击下显得如此脆弱。 远处,江面尽头,江水开始剧烈地起伏,一股股巨浪如同被唤醒的巨兽,咆哮着、翻滚着,逐渐汇聚成一股无可阻挡的大潮。 在这股大潮之上,一个身影傲然挺立,那身影白头青身,火眼金睛,正是无支祁。汹涌的大潮在他的脚下仿佛是匹暴躁的野马,正带着他向下游杭州城方向奔涌而去。 赵返璞见着嘴角微微向上一挑,口中声音显得疯狂:“去吧,将你看到的一切淹没,把这腐朽的李家天下冲垮!” 第一百零七章 八百里村一村民家中,徐守光昨夜吃了好些酒,钱镠便把他安排在这里。徐守光这一觉便一直睡到了晌午,睡醒起来后,徐守光出到院中,见着这家主人,便热情与主人打了声招呼,而后便去对门找晁千代去了。 晁千代的住处也都是钱镠给安排的,就在徐守光对门,他进到对门院中,喊了几声:“千代...”却不见有人答,反倒是自己这边的主人家接过话来:“你找那位姑娘呀,她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那您可知她去哪了吗?”徐守光问道。 “这我便不知了,咱么这八百里村名字大,村子却不大,要不你先四处找找看吧...” 徐守光听罢,便辞了主人家,在村子里四处闲逛起来。徐守光一路走着一路喊着晁千代的名字,却听见村子里突然躁动起来。起初,那躁动声还如同远山的低鸣,但转眼间,便如同狂风骤雨般汹涌而来,震撼着整个村落。他抬头望去,只见村民们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安,青壮汉子们更是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朝着村外狂奔而去。 徐守光心中一惊,赶忙拉住身边一个气喘吁吁的村民,问道:“这位老乡,敢问这是怎么了?为何大伙儿都往村子外跑去?” 那村民脸色苍白,大口喘着气说:“这大潮忽然就来了,江岸的堤坝被潮水冲击的松动,村子里的年轻人都跑去江岸去加固堤坝去了,但听说这潮水凶猛,指不定什么时候那堤坝还是要垮,老朽腿脚不利索,这才提前些先跑到村外地势高些的地方去。你也是,赶紧带上些细软先去高处避一避吧,若是那堤坝当真垮了,水淹了过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潮...”徐守光不解,眼下已至深秋,这又不是汛期,怎么这大潮突然间就来了呢... “是啊,这个时节大潮来了,这千百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哎,不说了,老朽得抓紧时间赶去村外小山坡上了!”说罢,那村民转过身子,勾着脑袋躬着背,又继续向村子外面快步走去。 “这大潮袭来,千代却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徐守光额头上急得汗珠直往外冒。他加快了步子,大声喊道:“千代,千代,你在哪里?” 徐守光喊了好一阵子,也都没瞧见晁千代,倒是身后传来一声颇为熟悉的声音。 “徐大侠,徐大侠!” 徐守光顺着声音回头看去,只见来人个子瘦瘦小小的,眼睛大,嘴巴凸,两腮边长着些细细的绒毛胡子,正是小猴子。 “徐大侠,可算找到你了...”小猴子跑到徐守光身前,弓着腿,弯着腰,不住地大口喘着粗气道。 “原来是小猴子兄弟,怎么了,难不成是那王郢又领兵回来了?”徐守光问道。 “不是不是!贼兵自打退了后就连夜拔寨走了,也不曾回来,但眼下最大问题是这江潮来了。以往江潮只在八月初八前后到来,但如今依然是深秋了,却还有江潮袭来...钱将军觉得这事有蹊跷,想到徐大侠见多识广,本领高潮,便差我来请徐大侠前去堤坝处一并去瞧瞧!” “...这,我倒是想去,可如今晁千代不见了,哦,就是同我一起的那个女子,她大早出去了,我正要去寻她,只怕脱不开身啊...”徐守光露出些愁容道。 小猴子听徐守光这样说,不禁眉头皱起,来之前钱镠特意吩咐过,让他务必要将徐守光请过去的。小猴子低头想了片刻,而后灵光一动,心中有了个主意,说道:“...徐大侠,你看这样行不,你还是去堤坝处去找钱将军,毕竟你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瞧出什么端倪来。至于找晁姑娘这事,你就交给我小猴子吧,我眼尖,路也熟,一定能帮你把晁姑娘给找着!” 徐守光听小猴子这番话,心中觉得倒也十分有道理,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那成,千代那边就拜托小猴子兄弟了!你找到她后,也不必往江边去,她不善水,你直接带着她去到地势高的地方避一避先...” “好叻,徐大侠你就放心吧!”小猴子拍着胸脯保证道。随后便给徐守光指了个方向,而自己则小跑着四处去寻晁千代去了。 看着小猴子跑远了,徐守光也知道这边也拖延不得,于是顺着小猴子方才指的方向,径直奔着那堤坝去了。 八百里村距钱塘江不远,也就是一里半的路程。徐守光随着人流,很快便来到了那堤坝前。只见那江水汹涌澎湃,水位高涨至近乎溢出的边缘,仿佛下一刻就要吞噬一切。狂风如野兽般呼啸,卷起层层江水,形成惊涛骇浪。这些巨浪犹如万马奔腾,狂暴地拍打着堤坝,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令人心悸。 堤坝在巨浪的猛烈冲击下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崩溃。它的表面已经布满了裂痕,泥土和石块被江水冲刷得裸露出来,显得格外狰狞。江水不断地从裂缝中渗透出来,形成一道道细小的溪流,沿着堤坝蜿蜒而下,最终汇入汹涌的江水中。 天空也在这时变得极差,原本徐守光起来的时候还是个大晴天,可此时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卷起的江水夹杂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空气中弥漫着湿润和咸腥的气息。 “徐兄弟!” 徐守光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循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钱镠正在堤坝上对自己使劲挥着手。徐守光也举起手来示意自己看到了,而后他两三步便登上了堤坝,来到了钱镠跟前。 “徐兄弟啊,你可算来了...”钱镠说着,用手指了指堤坝外面已然快要溢满的江水说道:“这你也都看到了,这大潮引得江水暴涨,都快要没过这堤坝了...我把麾下军士们都调来加固堤坝,附近八百里村的村民们也一同来了,堤坝暂时是稳住了,可是,徐兄弟你瞧,这江水还在不断向上涨...” 徐守光低头看了看脚下堤坝外的江水,就在方才钱镠与他说话的功夫,又向上涨了一小截,江水拍打在堤岸上形成的浪花已然轻易可以越过堤坝,直往人的身上打来。 “这钱塘江不似寻常时刻,此时江水气味腥臭,颜色发黑,想必是这水底下有妖邪在作祟...”小白的声音在徐守光耳边响起。 “妖邪作祟...那到底是什么妖邪呢?”徐守光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这妖邪能搞出这么大动静来,想必不是什么寻常小妖,一会你可要小心点了...”小白说道。 徐守光点点头,而后装出一副神棍的样子,把小白方才那一番话对钱镠又说了一遍。经过之前八百里智退贼兵之事,钱镠对徐守光的话现在是深信不疑。见徐守光说这水底下有大妖,钱镠脸色微变,赶忙接着问道:“那敢问徐兄弟可有把握与这水底的大妖斗上一斗?” 徐守光听罢却面露难色,说道:“我不知这大妖的来历,也不知他有哪些神通变化,所以,我心里也没个底...” 徐守光的本事,钱镠是见过了,法术武功,无不精通。但如今连徐守光也说心里没底,钱镠心中自然更是纠结和不安。不过,钱镠并没有把这些纠结和不安表现出来,他表面上看着仍然淡定自若。 钱镠转头看向附近的几个官军,语气中不见一丝慌乱地问道:“你们也都是这本地儿郎,许多年少时便靠这钱塘江过活,想必也听过不少的传说轶事。你们可曾知道这钱塘江中有哪些个大妖啊? 随着他的询问,周围一片寂静。这寂静仿佛钱塘江的水面,在狂风暴雨前的平静。钱镠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官军,却只见他们面露难色,无人敢于开口。 钱镠话音落下,却没一个官军上来接话。钱镠等了老半天,也没瞧见有人站出来说个一二,不禁轻轻摇了摇脑袋,叹了一口气。 而这时,堤坝上一个皮肤黝黑的军士却答话道:“俺家世世代代靠在这钱塘江上捕鱼而生,这江上神鬼传说确实不少,但都只是些许平常的魑隗魍魉之辈的小妖鬼。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若是问这钱塘江中有何大妖...属下倒是想到一位。” “是谁?”钱镠和徐守光同时问道。 听见二人问,那皮肤黝黑的军士也不急着回答,他顿了顿,从口中缓缓突出三个字:“无支祁!” 徐守光头回听这个名字,不由纳闷,正想问时,小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无支祁是天地灵气孕育而成,上古时代留存下来的大妖。这无支祁白头青身,火眼金睛,力大无穷,上古时期常在淮水兴风作浪,危害百姓。大禹治水时亲率大军前往,却遇到了无支祁的阻挠,于是,大禹便召集群神,将无支祁之事与群神说了一遍。而后,应龙站了出来,主动请缨去灭了那无支祁。应龙在黄帝与蚩尤的战争中为黄帝立下了汗马功劳,大禹知道这应龙的实力,便点头应允。应龙与这无支祁在水中大战了一天一夜,终于还是在群神的帮助下将无支祁击败。可这无支祁本就是天地灵气所化,与天地同寿,有不死之身,大禹没办法,只好用治水神铁将其束缚住,又施以法术封印,这才平定了无支祁的祸患。” “这玩意这么厉害,那我们怎么能镇得住他呀!”徐守光听小白说着无支祁强大无比,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这无支祁经过了几千年的的镇压,这才脱困,想必实力不及原先一二,若是你能拼上全力,说不定还真能与之一斗高下...” 小白说罢,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了,咱们不是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的,而是要寻个机会将其重新钉在那治水神铁上,将其再次封印住,” “明白,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便下水去,找出那个无支祁!”徐守光声音铿锵,犹如钢铁般坚定,回荡在江边。他转向钱镠,迅速阐述了自己的计划,每一个字都充满决心,如同利剑般锐利。 钱镠听得全神贯注,而后问道:“徐兄弟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自然需要,一会我会下到江水中与那无支祁颤缠斗,还请钱将军带领手下军士驻守在岸边,一旦发现那大妖在江面上露了头,便使手下军士齐齐将箭朝他射去,把他在比会给逼回钱塘江中去!” “好的,在下这就去集合军士,徐大侠尽管下去便是,”钱镠答道,而后又叮嘱徐守光几句小心,便去一边集合手下去了。 而徐守光这边,则是深吸一口气,而后猛然纵身一跃,一头扎进了那腥臭、昏暗的江水之中。 江水冰冷刺骨,黑色的江水在水下极大地。徐守光念动“水妖”,身子在江水中瞬间便得格外灵活,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 他向着水底游了过去,随着他的深入,江水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一切,将所有都拉入那黑暗之中。 有了“水妖”的能力加持,徐守光很快便游到了江底,他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无支祁的踪迹。他正欲继续找下去,却在这时,他身后一个巨大黑影飞快一闪而过,徐守光只是感觉水流震动,急忙回过头向身后看去,可他身后却是空空如也。 徐守光知道这无支祁已然在附近了,他瞪圆了双眼,不住的向着四周看去,而这时,一道水流组成的巨大刀刃,正迅速地向着他这边疾飞而来。徐守光不敢怠慢,连忙一蹬双脚,在水中一个快速变向,从那水刃前躲了过去。 而这时,在他的前方,无支祁也现出了身形。只见他身长一丈有余,白头青身,火眼金睛,手中握着一把三叉戟,而三叉戟的尖端,则直直只想徐守光。 第一百零八章 “是无支祁!小心了!”小白的声音在徐守光耳边响起。 徐守光点点头,而后也不轻举妄动,只是待在原处仔细观察着眼前这只大妖。讲实话,从外观上来看,这无支祁着实像只大猿猴,生得一脸白毛,两只眼睛散出金光,凸出的猴嘴里龇出四颗尖锐的大獠牙。修长的身子加上更加细长的胳膊,与那短小的下肢形成鲜明的对比,看上去还有些滑稽。 无支祁光着膀子,只在左肩肩头用铁索绑着一只寒铁铸造的龙首肩吞。而他的腰上,缠着一条龙筋腰带,腰带前端还绑着一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鬼面。腰带下面是一条虎皮裙,只是这过了千年,虎皮裙已然变得残破不堪,上面原本鲜艳的虎斑条纹也早已黯淡无光。再往下瞧,无支祁的两只脚踝上各绑着一支厚重铁环,而两支铁环之间则由沉重铁链相连,水底虽没风,但暗流涌动,可那铁链在暗流冲击下却仍就纹丝不动。 无支祁看着眼前徐守光生得细皮嫩肉的,原本满是凶戾的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丝欢喜,他嘴角向两边咧开,露出满口尖牙,笑着说道:“哈哈哈,俺今日真是撞见好运了!自从俺被那大禹捆在那铁棍子上这么些年,一直都只是抓些钱塘江底的臭鱼烂虾来吃...” 无支祁说着,脸上又露出些委屈神色:“你可知俺吃这些玩意吃了几千年...吃得俺这满嘴都是泥巴味儿...”说罢,无支祁的头深深垂了下去,偶尔还有些抽噎,似乎是哭了,不过由于是在江水之中,也不知无支祁有没有流眼泪出来。 就这样过了好一阵,无支祁突然抬起头,举起双手,眼神中闪烁着兴奋和疯狂,声音尖锐地喊道:“如今好了,不仅挣脱了那根铁棍子,还有个细皮嫩肉的小子主动送到俺跟前来,给俺换换口味!”而后,他猛地一看徐守光,压低声音说道:“放心吧,俺今日绝不浪费,一定把你吃干抹净了,不让你白死!” 无支祁的话语刚落,他的双脚猛地一蹬,整个身躯瞬间化作一道流星,划破江水,直取徐守光而来。这气势之猛烈,犹如狂风暴雨前的宁静瞬间被打破,令人震撼不已。他的速度极快,冲势又猛无数江水仿佛被他的气势所牵引,飞快地聚拢过来,形成了一道道涡流。 无支祁很快便冲到了徐守光身前,他伸出那长长的右臂,张开长着尖锐指甲的爪子,向着徐守光的面门狠狠抓去。幸亏徐守光此时有“水妖”能力加持,在水中速度堪比在陆地上,他连忙扭动身躯,身形一窜,贴着无支祁的爪子游了过去。而后,徐守光抽出涓溪,对着无支祁胳膊便是一刀砍下,只是这刀还没挨到无支祁的身体,就被无支祁身后带来的涡流给冲开,歪到了一旁。 徐守光此前从未遭遇过如此诡异的状况,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惊讶。然而,这惊讶还未完全扩散开来,一股更为强大的涡流便如同暴怒的巨龙,从无支祁那庞大身躯的背后猛然袭来。这涡流的力量犹如狂风骤雨,猛烈而无情。徐守光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瞬间将他紧紧裹挟,他试图挣扎,但身体却仿佛被无形的锁链牢牢捆绑,动弹不得。 徐守光被涡流卷入其中,他眼前一片模糊,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旋转、翻滚,如同一片飘零的落叶随着涡流一齐旋转,紧接着,他便被这股涡流狠狠地抛向江底的淤泥之中。 徐守光挣扎着从江底的淤泥中爬了出来,而这时,无支祁已然再次杀到。徐守光眼见着无支祁那双大爪子正对着自己掏了过来,忍住身上的疼痛和脑子中的眩晕感,再次蹬腿迅速向着边上游开。 徐守光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这次他料想无支祁身边必然还会跟着无数涡流,也不抽刀反击,而是单纯地只想躲避无支祁的进攻。可谁知,无支祁这一击未中,立马握紧拳头,对着徐守光这边便一拳轰了过来。徐守光此时注意力也在无支祁身上,见他一拳打来,连忙扭着身子向后转急转离远了些许,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拳。但谁想到,随着无支祁这一拳挥出,再他身周的江水迅速旋转着向拳头聚拢,形成了一个告诉旋转的水球。紧接着这水球尾端猛然被挤压变形,而后整个水球就如流星般飞快对着徐守光冲了过去。 徐守光显然没有料到无支祁这一拳居然还能将一个水球聚拢并打向他,一个躲闪不及,被这水球直接打中。那水球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瞬间炸裂开来,强大的冲击力使得徐守光整个人如同被巨锤击中,急速倒退,直接被击飞出了江面。 此时,堤坝上众人听见江面上一声响,纷纷瞧了过去,就见江面中飞出一人,有眼尖的立马从装束上认出这人便是徐守光,只见徐守光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冲得已然失去了直觉,他两眼翻白,口吐鲜血,整个人昏死过去,那人慌忙叫道:“不好了,徐大侠被大妖从水里给打出来了...” 这一声喊得堤坝上瞬间乱做一团,有人连忙向外奔走逃命,有人想凑过去看下热闹,有人拿起兵器想去帮衬一下,还有人直接坐下哭爹喊娘。而这时,空中一个身影掠过,这身影长着一对宽大的翅膀,浑身覆盖羽毛,却长了张俊俏的脸,正是化作姑获鸟的晁千代。 晁千代一把接住徐守光,她不知道水底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竟然能把徐守光斗得这么惨,但她知道现在首要的是把已然昏死过去的徐守光带离这儿。晁千代用双爪紧抓住徐守光,拼命扇动翅膀,想要飞得更高些。 但这时,江面上突然一阵翻滚,紧接着一道巨大的水柱在江面上炸开,水柱冲天而去,直直地打在了晁千代的身上,晁千代瞬间被这水柱击飞,灵力迅速衰竭,已然再无法维持姑获鸟的形态,于是,她在空中化回了人形,与徐守光一同从高处跌落下来。 眼见二人从高空摔落下来,就要摔个粉身碎骨,这时,从岸边树林中飞出一件道袍,道袍如梭子般飞到二人身下,而后迅速撑开,紧接着一阵金光从道袍中迸射出来,就见这道袍陡然增长了数倍,宽大得就像是一张已然张开的渔网,稳稳地将二人接住。道袍接住二人后缓缓落在地上,而后迅速缩小,又变成开始时一般大小。 堤坝上众人见二人获救,心中那块悬而未决的石头终于得以落地。随即,欢呼与庆幸之声此起彼伏。然而,喜悦之情尚未蔓延开来,江面中央短暂的平静突然被打破。钱塘江此刻仿佛被激怒的巨兽,江心处浪花骤然翻涌,如同沸腾的岩浆般狂暴而炽热。这不再是单纯的波涛起伏,而是蕴含着无尽力量的自然之力在蓄势待发。 随着浪花的翻涌,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笼罩在堤坝之上。众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盯着那不断涌动的江面。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响起,无数翻涌着的浪花如同被点燃的烟花般向四周扩散开去,一股巨大的水柱从江面中央缓缓升起。 水柱之上,一个身影若隐若现。那便是无支祁。无支祁看向众人,一阵寻觅却也没找到合它胃口的,于是转而又望向徐守光与晁千代跌落的地方。 “哈哈哈,那女娃娃看起来更好吃些...”无支祁远远瞧见地上的晁千代,他目力极好,一眼便看出晁千代细皮嫩肉,吹弹可破。但随后,他马上又显出一副犹豫的神情来,自言自语说道:“这下可难办了,我是先吃哪个好呢?这小子肉质紧,筋骨更有嚼头;而这女娃娃皮肉细腻,口感极佳...” 无支祁想着想着一阵挠头,急的直接从脑袋上扯下一撮白毛来。它望着手中的白毛,心中突然有了主意,咧嘴一笑,自言自语道:“哈哈哈,都吃不就行了!” 话音落下,无支祁口中默念法诀,那水柱仿佛一只温顺的坐骑,带着他向二人倒下的方疾驰而去。而这时,堤坝上的钱镠终于回过神来,他赶忙大喊道:“快,所有人张弓齐射大妖,保护徐大侠!” 众人听钱镠喊道,这也才纷纷反应过来,军士们纷纷解下身上的弓箭,对着江面上无支祁就射了过去;百姓们没有弓,便纷纷从地上拾起石块,对着江面上一顿猛丢。 无支祁原本正美滋滋地想着徐守光和晁千代哪个滋味更好些。突然就有箭矢、石块对着他飞了过来,虽然这些箭矢和石块都伤不了他,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还是不免扫了他的雅兴。无支祁连忙伸手在身前一阵胡乱拍打,将那些箭矢和石块纷纷打落下水,但他见堤坝上众人依旧举着弓箭和石头,不由眉头一皱,银牙紧咬,喝了一句:“烦死了!” 而后,就见无支祁左手一举,刹那间,江面瞬间沸腾起来。巨浪翻滚,宛如巨龙腾空,怒吼着向堤坝上的人群猛扑而去。那浪头高达数丈,犹如山崩海啸,气势磅礴。堤坝之上,原本就坎坷不平的地形在这巨浪的冲击下更显得摇摇欲坠。众人站立不稳,惊慌失措,仿佛一群无助的蚂蚁在面对狂风暴雨。巨浪瞬间袭来,如同巨手一般,将那些毫无防备的人们狠狠地卷入江水之中。江水冰冷刺骨,瞬间吞没了他们的身影,只留下一声声惊恐的呼喊和溅起的水花。 而那些运气稍好一些的,虽然未被卷入江水,但也被这大浪拍得七荤八素,倒在岸边。他们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眼中满是惊恐和绝望。江风呼啸,带着水汽和泥土的气息,吹拂着他们的面庞,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无助。 “不过一些蚊蝇蝼蚁而已...”无支祁望着岸边哭嚎着的众人,语气中充满了轻蔑。而后,他也不再理会狼狈不堪的众人,驱使着巨大水柱继续向着二人方向过来。 很快,水柱便载着他到了岸边,他一步跳上岸,来到二人身前。无支祁望着地上失去意识的二人,兴奋地搓动双手,嘴角也忍不住滴下粘稠的涎水。正当他伸手要去抓取眼前的“猎物”时,从岸边树林中陡然飞出一把宝剑,掠过长空,向着无支祁就刺了过来。 宝剑飞至无支祁身前时忽然变得虚幻起来,而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宝剑虚影立马化作无数把小剑,对着无支祁直刺下来。到了岸上的无支祁显然没了水中的那般神通,护体的涡流已然不在,无支祁慌忙躲闪,可无奈这小剑数量太多,被这剑雨刺得嗷嗷直叫,它只得弓着身子蜷缩至一团,再用双臂护住脑袋,等这剑雨下完。 果然,这剑雨没持续多久,只几息的功夫,便变得稀稀拉拉,而后便完全止住了。无支祁感觉这剑雨停了,缓缓从胳膊中探出了脑袋,见确实停了,这才缓缓起身。 “林子之中是何人啊,有本事就出来与俺光明正大斗一场!”无支祁对着林中喊道。 “无量天尊...”一道人唱了一声道号,缓缓走出了树林。 无支祁之前没见过道士,于是开口问道:“你是何人,还不快报上名来!” “在下东瀛子,碰巧路过此处,上仙面前二人乃是贫道的弟子,还望上仙不要伤了他二人性命...” “哈哈哈,你让俺不伤他二人性命俺便不伤了?”无支祁一阵大笑,而后接着说道:“当年大禹的面子俺都不卖,更何况你一个无胆鼠辈!也罢,看在你是他二人师父的份上,俺便先拆了你这把老骨头,一会儿吃了他俩,便用你的骨头来剔牙!” 第一百零九章 无支祁话音一落,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蓄势待发的山岳,微微下蹲,仿佛要将地面都压得凹陷下去。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悄然凝聚,仿佛风暴来临前的宁静,压抑而沉重。 突然,无支祁身形一闪,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他的身影。他迅猛地向前冲去,直取那东瀛子。虽然无支祁被封印了几千年,实力不及原先十之一二,但那气势,仍旧如同猛虎下山,势不可挡,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之颤抖。 然而,东瀛子也并非泛泛之辈。他身形一动,犹如鬼魅般飘忽不定,虚晃一枪,便巧妙地躲开了无支祁的攻击。他的动作轻盈而迅捷,仿佛一阵风拂过,只留下淡淡的残影。 无支祁的攻击虽然猛烈,但东瀛子招式更加诡谲,让无支祁扑了个空。无支祁不禁有些恼,这让他想起了曾经一段往事。 那是发生在几千年前的事了,当时的无支祁也才化形不久,只是这天地虽生了他,却不曾养他教他,一众精怪都欺负他只是一只小猴子,便肆无忌惮地欺负他。那是的无支祁经常饿肚子,不过好在无支祁是天地灵气所化,与天地同寿,饿也饿不死,只是那饿肚子的滋味可确实不好受... 终于有一天,无支祁在河里捉到了一条鱼,正准备下口吃,却被一只狼妖看见,狼妖见无支祁个子小,便要抢夺,无支祁起初心中满是恐惧,但眼见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鱼儿给狼妖抢走,自己又要忍受那无穷无尽的饥饿,无支祁心中的恐惧逐渐化为愤怒,原本用来护住脑袋的双臂变成了有力的武器,就这样,狼妖被无支祁活活打死,无支祁也终于抢回了属于自己的鱼儿。 那一天以后,无支祁便再也没饿过肚子,但凡有妖怪要抢夺自己的东西,都会被无支祁冷酷地打死,而无支祁也逐渐发现了力量所带来的好处。就这样,无支祁倚仗着自己的天生神力,由起初保护自己的东西,逐渐变成了抢夺他人的东西。 若干年后,无支祁逐渐从一众精怪之中打出了一番自己的天地,整个淮水都在他的控制之下,而无支祁自幼便是在异常残酷的环境下成长,在他的心中从来没有怜悯,有的只是肆意妄为。今日高兴了,在淮水中兴风作浪一番;明日不高兴了,便让淮水泛滥以发泄自己的怨愤。 这可苦了淮水一带的百姓,接连好些年地里的庄稼都颗粒无收,百姓们只得以野果树皮为生。但野果树皮也有吃尽的时候,眼瞅着百姓们都要被饿死了,恰恰在这时,大禹来了。 大禹奉舜的旨意前来治水,之前他曾在汉水一带除去了祸首相柳,听闻淮水这儿有大妖作乱,便带着一众神仙,来到淮水之滨。 “我乃大禹,奉舜帝旨前来淮水治水平妖!小小猴妖还不速速前来请降,可免一死!”大禹站在淮水之滨,威风凛凛,而他身后站在一众神仙,更是把威压施展到了极致。 这若是换成普通人,早就被这气势吓的趴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了。可无支祁又怎会是普通人,这些年他斗遍了附近所有妖王,无一败绩。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这正好大禹带着一众神仙来了,无支祁便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上去试一试。 无支祁面对着大禹,双腿微蹲,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在沉寂中积蓄着无尽的力量。周围的空气仿佛被他的气势所凝固,一片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猛然间,无支祁身形一振,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猛然跃起。他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尖锐的爪子闪烁着寒光,犹如锋利的刀刃,直逼大禹。周围的大地仿佛在这一刻颤抖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大禹抬头望去,只见无支祁的身影在空中急速放大,尖锐的爪子已经近在咫尺。此刻,整个天地仿佛都陷入了无支祁的攻击之中,他的气势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令人无法抵挡。 面对无支祁这惊心动魄的一击,大禹并不慌张,他只是身形微微一动,犹如鬼魅般飘忽不定,虚晃一枪,便巧妙地躲开了无支祁的攻击。他的动作轻盈而迅捷,仿佛一阵风拂过,只留下淡淡的残影。 对,当年大禹也是这样躲过自己的攻击的,就如同那道人一般无二。无支祁顿时怒意涌了上来,他看向东瀛子,吼道:“你怎么会的这招,大禹他人呢?” “无量天尊!禹王千年之前便早已过世了...” 支祁的嘶吼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愤和不甘。他双眼赤红,仿佛燃烧的火焰,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过了许久,他平复了些许激动的情绪,抬头望向面前的道人,眼中透露出迫切的渴望。 “大禹的坟在哪儿,快告诉我!”无支祁再次吼道,声音中透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 东瀛子默默地看着无支祁,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和悲悯。他没有回答无支祁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任由狂风呼啸,却岿然不动。 “快告诉我!他的坟在哪?”无支祁又吼了一句,而后他看东瀛子只是站在他对面,也不答话,便逐渐失去了耐心。 “既然不愿说,那留着你也没是用了!”无支祁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一阵冷风吹过,无支祁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忽然他双手五指紧握成拳,用力在身前交叉挥出。而在他的身后,钱塘江江面上,骤然间风起云涌。江水被狂风卷起,形成两道巨大的水龙卷,它们犹如两条巨龙,在江面上盘旋升腾,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水龙卷携带着江水的湿润和冷冽,以及狂风的狂暴和凛冽,向着东瀛子打了过来。 整个江面都沸腾了起来,水浪翻滚,波涛汹涌。水龙卷所过之处,江水被卷起数十米高,形成一片壮观的景象。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力量所牵引,形成一道道气流,将周围的一切都卷入其中。 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一击,东瀛子却没有选择闪躲,相反,他站在原地纹丝未动,犹如磐石般稳固,双手飞快结印,口中默默念动法诀。顷刻间,十几道黄符从他衣袖内飞出,如同金色的流星划破天际,在他面前飞速旋转,形成一道道绚丽的轨迹。而这一道道的轨迹渐渐汇成两仪,而那两仪又向外扩散,生出金光璀璨的八卦来。而后,他口中喊出一声:“破!”身前八卦迅速向前飞出,对着无支祁打了过去。 八卦之力猛然击中无支祁,那磅礴的金光如同天际崩裂的闪电,瞬间在无支祁身上炸开。金光之中,仿佛有无数星辰陨落,璀璨夺目,又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无支祁瞬间便被那股巨大的冲击力瞬间炸飞出去,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与此同时,那两道狂怒的水龙卷也如两条巨龙般直直扑向东瀛子,东瀛子那渺小的身躯瞬间变被水龙卷所吞噬,紧接着一股股强大的力量在水龙卷中来回翻涌奔腾,东瀛子的身形也在水龙卷中若隐若现。 片刻后,水龙卷散开,东瀛子还在原地,只是早已不是原本那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了,此时的东瀛子,发须皆白,满面沧桑,衣着破烂不堪,和一个行将就木的落魄老翁已然没什么差别。只听“噗”的一声,东瀛子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终于站不住了,身子一软,一头栽倒在地上。 而在这时,另一边无支祁的身子却动了动,他挣扎着爬起身,抬起头愤怒地看着前方倒在地上的东瀛子,区区一介凡人竟然让他如此难堪!无支祁愤怒至极,他有仇必报,于是调动体内力量,想要上前给到这道人致命一击。 但在这时,无支祁却突然感到体内的经脉似乎被方才的八卦封住了,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使出神力。但他仍然不甘心,强撑着摇晃的身体,哪怕不能用法术,只是用利爪,也要把那该死的老道的心肝给挖出来... “嗖”的一声,一枚箭矢射在无支祁身前,无支祁立马停住了脚步,他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是钱镠正举着一张弓,对着自己大喊道:“快些滚,不然休怪本将军将你射成筛子!” 无支祁之前哪里受过这般气,他正欲上前去将这狂妄之人的脑袋给拧下来,却突然见到在那将军身后,无数士兵和百姓,手里拿着弓箭和石头,怒目看向自己。 此时无支祁无法使出法术,他虽不会死,但他也会痛,面对眼前众人,他也心生惧意。无支祁转过脑袋,瞟了一眼倒地不起的东瀛子,龇着牙啐了一口,而后便回身一跃,扎入了波涛汹涌的江水中。 钱镠见无支祁退走,急忙收起手中的弓箭,疾步上前。他轻推了一下身旁的徐守光,却发现对方依旧昏迷不醒。于是,他索性在徐守光的人中处猛地掐了一把。 徐守光痛得大叫一声,猛然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顿时清醒过来。他四下张望,眼中充满了焦急和疑惑,显然在寻找那刚刚还在眼前的无支祁。钱镠见状,知道他心中所想,便沉声将刚才东瀛子和无支祁以伤换伤之事娓娓道来。 徐守光听罢,猛地转身,眼前的一幕让他心头一震。只见东瀛子颓然倒在地上。他疾步上前,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扶起东瀛子,一个劲儿地唤着师傅。只见东瀛子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丝丝血迹,原本挺拔的身姿此刻显得如此虚弱。徐守光能清晰地感受到东瀛子身体的颤抖,东瀛子受了两记水龙卷,虽当时有用金光护体,但身子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重创。 此刻,东瀛子的衣衫破碎不堪,身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徐守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和愤怒,拳头捏得直响。但东瀛子的手却搭在他胳膊上,嘴巴微微张开,像是有事要说。 徐守光见着连忙把耳朵贴近了一些,努力想听清东瀛子说些什么。东瀛子嘴巴微微开合,艰难说道:“去...去会稽山大禹陵...找只金箭...只有金箭才能...才能克制住无支祁...” 东瀛子话说到此,身体终于再支撑不住,昏死过去。钱镠忙喊来几个军汉将东瀛子小心抬了下去,而后拍了拍徐守光肩膀,说道:“放心吧,我这里有杭州城最好的郎中,道长一定会没事的!” 听了钱镠如此说,徐守光这才略微放下些心来。接着,他又来到晁千代身前,此时晁千代也已然醒来,但头昏沉沉的,正坐在岸边一个大石头上歇息。 “千代,你没事吧...”徐守光问道。 晁千代此刻仍很虚弱,她没什么力气回答,只好无力地摇了摇头。 “...方才我师父让我去趟会稽山大禹陵,去那里取一只金箭,会稽山不远,快马来回不过两日,这两日你且在这里好生修养,等我回来...” 徐守光这话一出,晁千代连忙抬起头来,她挣扎着想站起身跟徐守光一块去,但一起身双腿便立马有一种无力感传来,晁千代站不住,双脚一软就要倒下去。 徐守光见状连忙扶住晁千代,说道:“放心吧,这趟就只是去取个东西而已,没什么危险,我跟你保证,两日内一定回来!” 晁千代见徐守光说得如此坚决,加上自己确实虚弱不堪,便只好不再坚持,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堤坝上传来一阵欢呼,徐守光循声望去,正好看见小猴子冲着他兴奋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徐大侠!水退了,水退了!” 徐守光一听,脸上正要露出一丝笑容,却听小白在耳边说道:“别高兴太早,这次水退了只是因为东瀛子的符咒暂时封印住了无支祁的经脉,使他无法使出法力,但以无支祁的能力,不出两日,定然能突破封印,驭潮而来!” 第一百一十章 听了小白这话,徐守光原本稍好些的心情瞬间跌落到了谷底,他方才与那无支祁交手,深知无支祁有多厉害,方才若不是自己师父东瀛子及时出现,跟那无支祁以伤换伤,指不定自己现在就已经在那无支祁的肚子里了。等两日后,这无支祁再来,恐怕这杭州百姓就要遭殃了... 小白猜到徐守光所想,于是又说道:“这无支祁凶猛,极难对付,恐怕就算连张天师亲自来了都难以制服他...所以,你现在唯有快些按你师父所说,去到会稽山大禹陵,把那金箭取来,唯有这金箭才能克制住无支祁...” “你好像对这金箭也有所了解?”徐守光问道。 “那是自然,我白泽大神可是识百妖,晓万物...” “那你快跟我说说呗...” 听徐守光这么迫不及待想知道,小白咳嗽一声道:“咳...咳...话说这大禹率众神与无支祁大战三天三夜,终于将无支祁绑在了钱塘江底的治水神铁上。但无支祁凶猛无比,身体虽被寒铁锁住,但依旧拼命挣扎,以至于钱塘江水巨浪滔天,连那水底的治水神铁也有所松动。大禹害怕无支祁再这样挣扎下去,迟早会挣脱束缚,于是带领众神以法力灌入河底,铸成大阵,将无支祁牢牢禁锢在治水神铁之上。至此,钱塘江水患才彻底平息...” “这说了半天,那金箭呢?”徐守光打断小白的话问道。 “你着急什么呢,这不就来了...许多年后,大禹已到了迟暮之年,当年随他征战四方治水平妖的众神也都垂垂老矣,大禹回想起当年被镇压在钱塘江下的无支祁,想到既然神会老,那么钱塘江水底的禁锢大阵的法力也自然会随着时间过去而慢慢枯竭,但无支祁是天地灵气所化,与天地同寿,等到大阵法力再不能镇压他时,他自然会冲破大阵,重新为祸人间。于是,大禹命人在离钱塘江不远的会稽山上为修建了一处衣冠冢,但冢内并未放置衣冠之类的物件,而是藏了一支金箭在其中。这支金箭中灌注了大禹和众神最后一丝灵力,只待将来无支祁从钱塘江底脱困,好用这支金箭重新将无支祁制服。” “那这金箭现在还在那衣冠冢里?”徐守光问道。 “自然,这金箭里蕴含着大量的灵力,平日里也需要日月之精华和五行之力来温养,所以,这衣冠冢必然设在山阳侧的溪水边。且这支金箭为灵宝,自然会有灵力溢散出来,到时到了后再找找,应该很快便能有所发现!” 徐守光听罢点点头,而后当即找到钱镠,向他借了一匹快马,而后辞了晁千代,翻身上马,紧握缰绳,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会稽山距离不足百里,一路上他穿越了一片片茂密的森林,他跨过了一条条湍急的河流,翻过一座座起伏的山丘,终于在当夜赶到了会稽山山脚下。 到了会稽山后,马儿也实在是跑不动了,徐守光便将马儿拴在一颗大树上,自己也顾不上休息,连夜直接进山去了。 夜晚的会稽山显得安静与宁谧,小溪的流水声、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这些自然的声音在夜晚会显得更加清晰悦耳。月亮的光线柔和地照射在山峰和小溪上,形成明暗对比,增添了一份朦胧美。一条璀璨银河横跨夜空,点点星光与山中的萤火虫交相呼应,也分不清究竟哪个是星光,哪个是萤火虫了。 徐守光进到山中,周围是连绵起伏的山峦,高耸入云,仿佛与天相接。林木茂密,郁郁葱葱。虽说这山高林密的,他倒也不怕什么鬼魅野兽什么的,反正若是敢来一刀劈了便是。于是,徐守光只顾埋头一顿乱走。 深秋时节,山中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徐守光每一步都发出沙沙的声响。火把的光芒在树林间跳跃,照亮了周围的树木和岩石。然而,随着他越走越深,他忽然感觉到前方的道路有些熟悉。他停下脚步,举着火把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疑惑。这不是自己方才走过的路吗?他环顾四周,只见周围的树木和岩石都与他记忆中的景象一模一样。 “该不会是迷路了吧...”徐守光心中暗叫一个不好,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向前找路。然而,无论他怎么走,前方的道路总是那么熟悉,仿佛一直在原地打转。 “难不成是遇到鬼打墙了?”徐守光问小白。 “应该不是,若是鬼打墙,我能感受到浑浊妖气,但现在,这山中气息一片清明,不像是有妖邪出没的样子。要么再往前走走看看...”小白说道。 徐守光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继续再往前走。只是这次只走了几步,突然,他的视线被前方吸引。只见那层层叠叠的枝叶间,隐约透出丝丝火光。那火光跳跃着,犹如山中精灵在黑暗中舞蹈,为这寂静的山林增添了几分生动,更是为徐守光心中增添了几分希望。 他加快脚步,向着火光的方向走去。随着距离的拉近,周围的景象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原本茂密的林子突然间变得开阔,仿佛是大山特意为他敞开了一条通道。脚下的小路弯弯曲曲向前延伸,而那小路的尽头,一座木头小屋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温暖的灯火却从窗户的缝隙中溢出,想必方才徐守光看到的那火光便是这个了。 徐守光沿着小路一路向前,或许是天太黑,又或许是走的太急了,突然,徐守光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徐守光一个趔趄向前方摔去。不过好在徐守光身法不错,双手在地上一撑,身子顺势往前一滚,而后一个翻滚后,整个人又站了起来。 他连忙回头一瞧,只见这小路中央,竟然横着摆着一块大石头,方才就是这块大石头害得徐守光差点摔了一跤。 “这石头摆在这路中间也怪碍事的,保不齐一会儿还得把其他人绊倒...”徐守光这样想着,于是索性回头要把那块大石头给挪到一旁。 徐守光来到大石头前,弯腰要将这大石头抬起,可谁想这大石头竟然异常的重,徐守光试了几次,竟然都没能将这块大石头搬动。 徐守光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看着眼前的大石头,心中的倔劲儿顿起,他挽起袖子,双手握住大石头的两端,口中念到:“缠绕!” 就见两根虚幻傀儡丝从另一边的地上伸出,将这大石头捆了个结实,而后徐守光与那两根傀儡丝一同发力,他咬紧牙关,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隆起,将力量聚集在双手掌心。随后他一声怒喝,那大石头也终于在他的力量下缓缓移动,发出一阵阵沉闷的低吼。 一炷香之后,徐守光坐在那大石头上,不停地用袖子擦着汗水,而那大石头也已然被徐守光翻了个面,抬到了路边。 短暂歇息了片刻,徐守光便继续向着那小屋走了过去,很快便到了那小屋跟前。这小屋外没有院子,小屋的屋顶上,生满了厚厚的青苔,而小屋的外墙上,则爬满了各种藤蔓,它们或缠绕在一起,或肆意蔓延,整面墙都被藤蔓们占据了,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窗口,从中透出暖暖的灯火光亮。 “请问,可有人在家?”徐守光敲了敲门,大声问道。而后,他侧耳倾听,小屋中似乎传来一阵脚步声。 片刻后,只听“吱嘎”一声,小屋的门开了,从屋里走出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这老者慈眉善目,拄着拐杖,他见着徐守光,开口说道:“后生,是你在唤我?” “嗯,确是在下,这大晚上的打扰了,还请老人家勿怪!”徐守光双手抱拳躬身说道。 “无妨无妨,老朽久居山林之中,这林中虽清静,但住得久了却也孤独,偶尔有人来热闹一下倒也挺好,算不得打扰...”老者道摆摆手笑道,紧接着他又问道:“后生,我看你这大半夜的还在山林之中转悠,莫不是迷了路...” 徐守光连忙点头。 老者见着徐守光点头,不禁大笑道:“哈哈哈,这会稽山呀,山高林密,这进山的路着实不太好找。但若是后生你要出去,却也不难,只要稍稍回头,便可找到下山之路...” “老人家,在下并非要下山,而是要去那大禹陵,老人家如若知晓,还望能指点一二。” “哦?大禹陵...那不过是市井传说而已...” “哦,那看来老人家您应该也不清楚这大禹陵的位置了...”徐守光听老者如此说,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大禹陵我是没听说过,不过,传闻这山中还真藏着一座衣冠冢...”老者捋着自己的白胡须说道。 老者这话一出,徐守光立马来了精神,他赶忙问道:“当真?还望老人家能告诉在下那衣冠冢所在何处...” “哈哈哈...”老者仰头大笑道:“方才,你不是路过了吗?” “我路过了?”徐守光被老者这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错。”老者伸手指了指徐守光身后,徐守光忙顺着老者的指向朝着身后看去,身后仍是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小路两旁也全是茂密的山林,全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除了...除了他方才搬开的那大石头。 “老人家,您说的莫不是那大石头...”徐守光转头看向那老者,想问个究竟。但这一回头,哪里还有什么老者,就连方才的小屋全然不见了踪影,在他面前,只有一颗高大粗壮的香榧树,树下长满了厚厚的青苔,树干上爬满了各种藤蔓。一阵微风拂过,引得香榧树的枝叶频频上下摆动,似是在点头。 在这香榧树下,还立着一个小神龛,神龛中立着一尊小石像,这小石像雕琢的并不精致,却十分传神,乍一看去,倒和方才那位老者有几分相似。徐守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方才那位老者便是这会稽山的山神啊... “多谢山神大人相助!”徐守光在神龛前恭敬地拜了拜,而后转身便像方才那大石块走去。 他来到那大石块前,围着大石块缓缓转了一圈,借着手上火把的光亮,在那大石块被翻开的那面,依稀看着有些字刻在上面。徐守光连忙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拂去了上面的泥土,随着泥土的飘落,那些隐藏在岁月尘埃中的字迹逐渐显露出真容。 就在这时,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恰好升起,月光如水般洒落,照亮了整个大石块。那月光下的石块,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银辉,显得更加庄重而古老。石头上面赫然刻着“禹穴”两个大字。 随后,只听得“吱嘎”一声,徐守光身后的地面上,厚厚落叶翻动,随后陡然凹陷下去一个大洞,只见落叶下面一块大石板缓缓开启,露出了一条阶梯直通地下。 “想必,这便是师父所说的大禹陵了!”徐守光心中有了答案,也不再犹豫,便顺着那条阶梯走了下去。 阶梯不长,徐守光很快便下到了最底下的墓道中。墓道的两侧墙壁上刻画满了壁画,这些壁画多为简单线条勾勒而成,显得既古老又朴素。徐守光举着火把,凑近第一幅壁画看去,只见壁画上刻着许多起伏的线条,这大概是洪荒时期的大洪水吧,而在洪水的边缘,有着许多简单线条勾勒出的小人,这些线条小人代表的是百姓,这些百姓有的住在山上洞里,有的趴在树枝上,还有的则在洪水中挣扎。在洪水中央,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大怪物,正肆无忌惮地抓着一个人要往口中扔去。 “这幅壁画上记录的大概就是无支祁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徐守光缓缓移步,目光紧随至第二幅壁画之上。只见壁画之上,依旧是大片大片的洪水肆虐,波涛汹涌,无情地吞噬着所有生灵。在画面的右侧,无支祁傲然而立,身形魁梧,眼神凶狠地死死瞪着前方。而左侧则是一个比起常人看起来稍大些的人,这人的脑袋上用线勾勒出一条横杠,虽然笔划简练,但看得出是一顶斗笠,那人手上还拿着一柄耒锤,很明显这便是大禹了。在大禹的身后,跟随着一些稍小些的人,他们或许就是那些跟随大禹一同治水的众神。他们在壁画中虽然形象模糊,但有了这些众神的存在,大禹才愈发显得威严。画面中,无支祁和大禹分站壁画两端,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徐守光继续前行,直至他的视线落在第三幅壁画之上。这幅壁画上描述的是战斗的场景,画面宏大而震撼,仿佛将远古的战场重现于眼前。 壁画上,大禹率领着众神,与无支祁展开了激烈的交锋。他们的身影在壁画上跃然而出,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决绝。壁画中大禹手持神器耒锤,狠狠刺向无支祁,他所率领的众神们紧随其后,将无支祁团团围住,他们各自使出浑身解数,或挥动武器,或施展法术,纷纷向着无支祁身上招呼过去。 但无支祁则显得异常凶猛,身形矫健,动作迅猛,虽然被围在众神中间。但无支祁也从涛涛洪水中召唤出了无数水龙卷,水龙卷与众神兵器相接,或许是壁画绘制得传神,徐守光仿佛能够听到战场上的呐喊声、武器碰撞声以及神祇们的咒语声。无支祁竟然仅凭一己之力,便能与大禹所率领的众神们斗得个不分胜负。 这壁画虽然笔划简单朴素,但其表现内容竟然让徐守光看得额头上渗出一头密汗,徐守光擦擦额角的汗珠,迫不及待地看向下一幅壁画,想知道战斗后续的结果如何。 这第四幅壁画上,大禹双膝深深跪在坚实的地面上,他的身姿显得既谦卑又坚定。他的双手合十,仰望着无尽的苍穹,虔诚地向上苍发出他的祷告,期望上苍能助他一臂之力,剿灭那肆虐无度的无支祁。而在大禹的上方,天空呈现出一种异样的色彩。几朵厚重的云层缓缓降下,它们并不是普通的云朵,而是蕴含着神秘力量的天云。在这些云层中,隐约可见一条体型巨大的龙,它的身躯蜿蜒曲折,仿佛能贯穿整个天际。这龙或许是太过于庞大,以至于壁画中无法完全展现它的全貌,只在画面中露出半个身子,龙头低垂,双眼炯炯有神,它看向下方的大禹,似乎是在回应大禹的祷告。 “这是...” “这是应龙。”小白仿佛早就猜出徐守光认不出壁画中的应龙,也不等徐守光说完,便主动先与他说清楚。 “哦...”徐守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继续向前探索,目光转向下一幅壁画。只见这幅壁画上,应龙占据了大半个画面,它巨大的身躯扭动着,仿佛要撕裂空间,释放出无尽的威力。其鳞片刻画得十分细致,犹如坚硬的铠甲,透过画面也能感受到其所散发出冷冽的金属光泽。它的眼神锐利如刀,直勾勾地盯着下方的无支祁,透露出一种威严而不可一世的霸气。 而画面下方的无支祁则明显落于下风,它跪倒在水底,身体被水流冲刷着,然而,尽管处于劣势,但无支祁似乎并不肯轻易认输,还在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看来应龙打赢了啊...”徐守光看懂画面要表达的意思,于是接着看向下一幅壁画。 这第六幅壁画上,应龙高高盘踞在上空,它的身躯如同山脉般巍峨,龙鳞依旧刻画得十分细致。应龙之下,大禹挺立在画面中央,他的身姿雄伟而坚定。他将手中的耒锤向江水中一掷,耒锤沉入水底,没入泥沙之中,只留得长柄露在外头,徐守光知道,这便是治水神铁了。江底深处,无支祁被禁锢在治水神铁上,它巨大身躯虽然被铁链子牢牢锁在治水神铁上,但双手仍高高举起,抬头怒视着上方的应龙和大禹。 第七幅壁画上,无支祁身躯在河底狂烈扭动着,治水神铁虽然依旧紧紧束缚着它,但在无支祁的力量下,却也显得松动了许多,仿佛随时都有可会被无支祁冲破禁锢逃脱。而在岸上,大禹与群神的身影巍峨而庄重,他们围坐在一起,商议着如何应对无支祁的威胁。大禹的手指坚定地指向水下无支祁的身影,似乎在告诉群神,无支祁的力量之强大,终有一天会挣脱束缚,到时必将再次为祸一方。 群神们面露难色,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来应对这个强大的威胁。整个画面充满了紧张而凝重的气氛,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而画面最顶端,应龙依旧俯身看着下方,应龙的身躯大部分在画面外,壁画中只是刻画着应龙的脑袋。它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大禹和群神们,似乎在很认真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徐守光凝望着眼前的下一幅壁画,不禁一惊。因为这幅壁画所展现的场景,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只见壁画中,应龙那庞大的身躯正经历着惊人的变化。它的一半身躯已然化为一阵青烟,那青烟升腾而起,如同巨龙吐息般磅礴壮观。青烟的另一端,已然凝聚成半支利箭的形态,原来,这金箭竟然是应龙化成的... 画面的下方,大禹和众神们仰着头,目光虔诚而坚定。他们高举着双手,似乎在祭拜着这尊即将离去的神圣生物,又似乎是在向那支利箭中灌注着法力。他们的身影在壁画中显得庄严而神圣,徐守光仿佛能够听到那青烟升腾时的呼啸声,感受到那利箭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徐守光接着往下走,终于来到第九幅壁画前,这也是最后一幅壁画了。对比之前的那八幅壁画,这最后一幅幅壁画反倒显得极其简单,画面中央是两扇对开的青铜大门,大门敞开,而应龙所化成金箭就在大门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看完这最后一幅壁画,徐守光的视线穿过墓道的幽深,落在前方不远处的终点。那里,两扇巍峨的青铜大门静静地伫立,仿佛守护着千年的秘密,等待着被揭示的那一刻。 这两扇青铜大门,款式简单而古朴,岁月的痕迹在其表面留下斑驳的印记,显得庄重而神秘。每一道纹理都仿佛诉说着过往的故事。它们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如同方才那幅壁画一般,无二无别,仿佛在诉说着同一段传奇。 徐守光走近大门,伸出手,轻轻触摸着青铜大门,那冰冷的触感瞬间穿透指尖,直达心底。突然,青铜大门表面流光闪动,一股巨大的能量自大门向外迸发出来。徐守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赶忙抽身退后数步,静静地注视着前方。 只见大门处涌出的能量满满聚集,最终变作两个虚影,徐守光细细看去,原来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赤裸着上半身,手中拿着一根长鞭,浑身上下肌肉紧实,线条流畅,眼神中也充满着坚毅;而另一个则显得消瘦许多,他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背部微微佝偻,手中握着一束麦穗,眼神中则流露出无尽的智慧。 “是伯翳和后稷。”小白跟徐守光介绍着面前两个虚影。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圣地,还不速速退下!”手握长鞭的伯翳喝道,他的声音庄重而又威严,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不过徐守光却表现得十分淡定,他对着二人虚影拱手道:“在下徐守光,五龙宫东瀛子门下弟子。在下本也无意打扰诸位前辈清净,只是因那钱塘江底的大妖无支祁已然脱困,眼见杭州百姓就要因其而遭殃,这才不得已来此,想借那金箭一用,以此来镇压无支祁!” 听徐守光说罢,一旁手握稻穗的后稷微闭双眼,左手掐指一算,而后用温和而不失庄严的语气说道:“我方才掐指算过,这钱塘江底大阵法力尚存,无支祁若想脱困,还尚需五百年才行...” “前辈的意思是在下我说谎了...” “无理后生,竟然还敢狡辩!”伯翳大喝道,随即挥动手中长鞭,在徐守光身前地面一抽,瞬间地动山摇,徐守光身前的地面裂开两条裂缝,这裂缝迅速伸长变宽,而两道裂缝中夹着的地面也随之向下迅速塌陷,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沟壑。 徐守光脚下地面仍在不住地颤动,眼见着那青铜大门离自己越来越远,徐守光心中不住挣扎着。钱镠、小猴子、晁千代、东瀛子以及数不清的官军和百姓们的脸在徐守光眼前一一浮现。 “若是取不回金箭,或许就再也见不着这些人了...”徐守光心中想着。于是,他孤注一掷,快速向前奔去,而后纵身一跃,从那万丈深渊上方跳了过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后稷将手中麦穗轻轻一挥,沟壑瞬间变得更宽了许多。徐守光显然已经无法跳到对面了,无奈之下,徐守光只好从如意袋中调出涓溪,对着前方峭壁猛地插了过去,瞬间刀身便深深地没入了石缝中,而徐守光双手紧握刀把,整个身体硬是牢牢地挂在了峭壁之上。 徐守光抬头看去,他见着伯翳和后稷正站在不远处低头俯瞰着自己。 “还好不是很远...”徐守光安慰自己道,而后,他便放开了刀把,扒住峭壁上凸起的岩石,慢慢向上方爬去。 而这时,后稷再次将手中麦穗一挥,原本光秃秃的峭壁上,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瞬间,粗壮的藤蔓如同被唤醒的巨龙,从峭壁的裂缝中疯狂生长而出,迅速蔓延开来。这些藤蔓宛如大地的触手,在峭壁上肆意伸展,将每一寸土地都覆盖得密密麻麻。藤蔓上生满了尖刺,犹如一根根钢针插在这峭壁之上。 看着前方这些长着尖刺的藤蔓,徐守光不由咽了一口口水,不过他却仍嘴硬道:“我可见过比这更厉害的...” 说罢,徐守光一咬牙,也顾不得那些,伸手抓住上方一块凸出的岩石,岩石上生长着的藤蔓立马将尖刺刺入了徐守光掌心。徐守光一边忍住痛,一边向上爬着。根根尖刺深深扎入徐守光手掌和胳膊上的皮肤中,殷红的鲜血从伤口中不断涌出,钻心的疼痛不断刺激着徐守光,但徐守光全然不去理会,依旧咬着牙向上攀爬。 片刻之后,浑身是血的徐守光终于再次来到了那青铜大门跟前。面对着伯翳和后稷,徐守光没有动粗,反而是双手抱拳,躬身说道:“二位前辈,无支祁确实已经脱困,它暂时被我师父东瀛子封住了经脉,但两日之内必能突破封印,杭州城十万百姓危在旦夕,事态紧急,还望二位前辈能放在下过去!” 只听一阵“吱嘎”声,沉重的青铜大门缓缓向内打开,徐守光抬头看去,只见那后稷依旧平静如初,而之前总是暴脾气的伯翳却已然满脸微笑着看着他。 “小子,你已经通过了我们的考验,你可以进去了...”伯翳说道,而此时一旁的后稷也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将手中麦穗挥动,只见一阵星辉洒下,徐守光身上的伤口已然愈合如初。 “多谢二位前辈!”徐守光赶忙躬身抱拳行礼,而等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伯翳和后稷的虚影已然不见了,而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四方形的石室,石室中央矗立这一个方形石头台子,而那石头台子的上面,摆着一支精巧的梨木架子,架子上横放着一支金色箭矢,这便是应龙所化的金箭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徐守光缓缓走到那支金箭跟前,伸手要把那金箭取下来,可正当他手刚刚触碰到那金箭时,整个空间仿佛凝固了,周围一切仿佛都定住了,唯有金箭上的金光不断流动。突然间,那金光犹如瀑布般倾泻而出,形成了一片璀璨的光幕。光幕中,黑白两色交织,一幅古老的画卷缓缓展开。 黑白画卷中,一身材高大伟岸的男人站在上首,男人下方还站着一群人。在这群人中,徐守光见着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手握长鞭的伯翳与手握稻穗的后稷。 这时,上首站着的男人开口了:“所以,诸位难道再无其他办法了吗?” 这男人话一出口,底下便再没了声音,众人,或者说是众神都都一脸愁容之状。过了好半天,还是后稷站了出来,他佝偻着背,犹豫着说道:“回禹王,在下却有一个法子,可以在日后作降服无支祁之用,只是...” “只是什么?”站在上首的大禹问道。 “只是需要牺牲一位上古神明...”后稷的声音愈发变小,小得以至于大禹都没听清楚。 “什么?”大禹问道。 后稷无奈,只得正了正衣冠,而后郑重其事说道:“只是需牺牲一位上古神明!” 后稷话音落地,瞬间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大禹也是被震惊到,好半晌后,大禹才又再次问道:“...那需要牺牲哪位神明呢?” 后稷听罢,站直身子,双手高举过头顶,双手合十,而后躬身虔诚对着上天一拜,正色说道:“应龙!” “什么!”大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底下的群神也都顿时炸开了锅,群神们议论纷纷,无一不觉得后稷所言疯狂。 “回禹王,若要在日后镇压住无支祁,非应龙大神不可!”后稷没有抬头,依旧躬着身子,低着头道。 大禹气得一拍案台,大声怒喝道:“胡说,你可知应龙大神早在轩辕黄帝时,就已然立下了盖世奇功,现在又不辞辛苦,来助我除水患、镇河妖。应龙大神功勋卓著、神威无敌,怎可如你所说牺牲掉应龙大神呢...” 眼见大禹发怒,可后稷却丝毫不惧,依旧说道:“之前,无支祁就曾败于应龙大神之手。论实力,应龙大神比无支祁要更胜一筹。” 后稷顿了顿,又接着说:“但若论寿缘,无支祁与天地同寿。不知大家是否有这样的感觉,便是自己的神力已然不如从前...” 后稷说罢,附近便有好几位也跟着点头,后稷瞧见后,又接着说道:“没错,我们的神力正随着时间而逐渐流逝,应龙大神也是如此,他现在虽可以胜过无支祁,但倘若是千万年后呢,那时无支祁脱出法阵,试问还有谁能敌挡...” 不得不说,后稷这番话确实在理,现场一片寂静,群神都低头默默不语。 见无人反对,后稷接着又说道:“所以,依我之见,不如趁应龙大神如日中天之际,将他的力量保存下来,等到他日无支祁冲破法阵,重见天日之时,便可用此力量来再度讨伐无支祁,再度将其镇压...” 后稷说罢,便再度默默退回群神之中,留得大禹独自在上方。只见大禹眉头皱起,双拳紧握,踌躇不定。他知道后稷说得没错,或许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但在他最为艰难的时刻,是应龙大神不辞辛苦,奔赴万里前来助阵;是应龙大神孤注一掷,不惧生死与无支祁搏杀。现在要他去和应龙大神说,说需要应龙大神的牺牲才能换来子孙们日后的安宁,这他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 大禹思索了许久,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应龙大神有盖世之功,我等万不可为安宁而坏了应龙大神!此计策不可,以后不要再提了!我们再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见大禹心意已定,后稷也不再说什么,群神又再度陷入到沉默之中。 而在这时,一个庄严而又肃穆的声音轰然在上空响起:“后稷说得没错...” 众神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就见天空中,一条巨龙从云层中游了出来,正是应龙大神。 “应龙大神,这可万万不可,这法子虽能对付无支祁,但却会要了您的性命!” “哈哈哈!”应龙爽朗大笑着:“谁都固有一死,本座已然活了数万年,这世间一切本座都已然见过了;本座也曾随轩辕皇帝征讨蚩尤,这世间最为荣耀的功勋本座也已然都有了。本座早已没了遗憾,是生是死又有何妨呢。哈哈哈!” 大禹还想说些什么,可这时,应龙已然稳稳地落在地面之上。他身周弥漫着一股磅礴的灵气,仿佛天地间最为高耸的山峰,又仿佛这世间最为辽阔的大海。他的目光如炬,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法诀的念动,应龙体内的灵气开始剧烈地翻涌起来,继而猛然向内收敛。他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皮肤上的鳞片也在慢慢收缩,闪烁着金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力量所牵引,形成了一道道金色的气流,在空中盘旋舞动。 慢慢的,应龙的身躯越来越小,最终竟然化为了一支金箭。这支金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仿佛能够穿透一切阻碍。箭身上刻满了复杂的符文,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这一时刻,仿佛天地都在为之变色。大禹跪在了地上,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金箭捧起,心中五味杂陈。 “传我命令下去,在那钱塘江附近寻一宝地,将这枚金箭好生保管!”大禹吩咐道。 画面到这里便戛然而止,金光散开,重新回到了金箭之中。徐守光将金箭捧在手中,感到一股磅礴的强大力量,他知道,这力量是应龙用命换来的。 徐守光单膝跪下,双手将金箭高高举过头顶,正色说道:“应龙大神,放心吧!在下一定不负重托,把那无支祁打败,让他不能再祸乱人间!” 第二日,八百里村那边,众人趁着大潮消退之际,抓紧时间正忙着加固堤坝,好在无支祁再度袭来时能有所防备。 第二日,八百里村外,众村民和官军早已集结在堤坝之上,他们手持铁锹、木桩,趁着大潮消退的间隙,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 昨日徐守光走前,便把无支祁还会再度来袭之事告诉了钱镠,钱镠便准备趁着大潮消退之际,带领村民们抓紧时间加固堤坝,好在无支祁再度袭来时能有所防备。 江风呼啸,带着钱塘江的湿气与咸味,吹拂着众人的面庞。堤坝上,泥土与石块不断交织,堤坝越垒越高,仿佛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护卫着杭州城的百信们。 太阳逐渐升高,阳光洒落在堤坝之上,将众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他们挥舞着工具,每一次挥动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将堤坝加固得更为牢固。 远处,浪涛依旧汹涌,但在这众人齐心垒起的堤坝面前,它们仿佛也失去了往日的威力,只得一次次不住地拍打着堤岸,宣泄着心中的种种不甘。 小猴子立于堤坝之上,手中铲子轻轻搁下,汗水如同晶莹的珍珠滑落脸颊,他抬手一拭,目光随之投向那遥远的天际。入秋后的钱塘江,仿佛被上帝亲手绘制,每一寸景色都流露出与众不同的韵味,更胜过以往任何一个时节。 江面波光粼粼,阳光洒落其上,宛如万道金蛇游动,闪耀着夺目的光芒。远处的山峰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中的远景。 只是,在这水墨画的远处,用于勾勒江面的线条好似有些粗了。小猴子心中纳闷:“莫不是昨夜一整晚没怎么睡,这眼睛都给看花了...” 于是,小猴子伸手揉了揉眼睛,而后接着看向前方,那线条似乎比之前更为粗壮,而且那线条还在不断地变宽。小猴子把手放在眼前,,遮住了上方射下来的炽热阳光。再定睛一瞧,这哪里是什么线条,分明是那丈高的大潮再度来涌了过来。 大潮汹涌,所过之处,一片废墟。潮头浪尖上立着一个身影,这身影生得一脸白毛,两只眼睛散出金光,不是无支祁,又是何人。 “无支祁来了,无支祁来了!”小猴子大叫着,附近的人们听见了,纷纷抬首看向江面,此时江面上倒是一片平静,波澜不惊。正当众人要责备小猴子拿他们消遣之时,瞬间刮来一阵江风,周围的树木在狂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即将到来的灾难而颤抖。 此刻众人也纷纷感受着脚下大地的颤动,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轰鸣声,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敬畏。 钱塘江大潮来了。其气势如万马奔腾,席卷天地,仿佛大自然在此刻释放出它最狂野的力量。伴随着一阵沉闷而有力的轰鸣声,江面开始翻涌,白色的浪花如同被激怒的巨兽,狂怒地撕扯着江面,掀起一道道巨大的波涛。 潮水越来越近,那轰鸣声也愈发震耳欲聋,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之震颤。江面上的浪花变得更加狂暴,它们互相撞击,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进去。 狂风呼啸,江水咆哮,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而咸涩的气息。站在堤坝上的百姓和军士们惊慌失措,纷纷丢下工具,没了命似地朝着远处小山坡奔着,人们可以感受到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它似乎要将一切都卷入这汹涌的潮水之中。 终于,潮头到达了岸边,它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高高耸立,直插云霄。那巨大的浪花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溅起一片片水花,洒向空中。 此刻,堤坝上那些还未来得及逃跑的人们,瞬间被那汹涌的江水席卷,卷入到了波涛汹涌的钱塘江中。他们惊恐的呼喊声、挣扎的身影,在江水的咆哮声中显得如此微弱,如此无助。在湍急的江水面前,会不会游水显得没那么重要,反正都是活不了... 站在浪尖的无支祁,看着一条条逝去的鲜活生命,兴奋和疯狂的神色已然毫不遮掩。他微微躬身,一把抓向着身边一个不断挣扎的官军。自打昨日与那老道人斗法后,无支祁便饿得慌。于是,附近山林中的飞禽走兽可就遭了殃了。被无支祁一顿扑杀,纷纷落进了无支祁的腹中, 只是,这禽兽的肉又哪里有人肉来的香,无支祁顺手在江水中捞了一把,竟然扯出一个汉子,这汉子显然是被这大潮冲昏了头脑,此刻已然昏死过去。 无支祁拎着那汉子使劲抖了抖,见那汉子还是不曾醒过来,便也没耐心继续等待,握着着那汉子的腿,便要将这腿给活生生地给拽下来。 而就在这时,一支白羽掠过长空,对着无支祁便扎了过来。无支祁轻轻用手一拨,便把那白羽给拨到一边去了。 “无支祁,你的对手是我!”只见钱镠一手张弓,一手搭箭,双眼死死盯着无支祁,张开嘴巴大声喊道。 “哈哈哈,是这家伙呀...”无支祁转过头看向钱镠。 钱镠昨日便一直与他作对,无支祁一直想好好收拾下眼前这个狂妄的家伙,只是苦于找不到那人。现在这家伙竟然自己跳了出来,那来得正好! 想到这里,无支祁果然撒手丢下方才那个汉子,紧接着他双手紧握成拳,脚下江面都沸腾了起来,水浪翻滚,波涛汹涌。而在他的身后,钱塘江江面上,骤然间风起云涌。江水被狂风卷起,形成两道巨大的水龙卷。 水龙卷不断聚集着,慢慢壮大着,无支祁却仍引而不发,他很享受其他人死前所表现出来的那份恐惧。 “哈哈哈...看我水龙卷把你搅成一块块碎片!”无支祁狞笑着。他正准备将聚集好的水龙卷放出去,可就在这时,他身后一道身影踩着江面向着这边奔来,那身影手中似握着一缕金光,直直指向前方的无支祁。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无支祁打飞了金箭,紧接着,他的左手紧握成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徐守光猛然轰去。周围的风声呼啸,徐守光只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抬头望去,只见无支祁的拳头如同山岳般压顶而来,令人窒息。 徐守光心中一凛,强忍着右手上传来的钻心剧痛,他咬紧牙关,迅速向后跳开。 无支祁一拳落空,气急败坏,他双脚猛然发力,如雷霆般疾驰,紧紧追随着受伤的徐守光。此刻的徐守光,已显露出疲惫之态,加之伤势拖累,他的步伐已不如先前那般矫健。眼见无支祁的身影越逼越近,徐守光危在旦夕。 但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一支箭矢犹如闪电般射来,钉在无支祁脚前的地面上。无支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吓了一跳,他立刻收住了脚步,转而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只见在不远处,钱镠正左手紧握长弓,右手从腰间箭袋中迅速摸出一支新的箭矢。 “你找死!”无支祁的怒吼震天动地,他舍弃了徐守光,身形如闪电般疾冲向钱镠。然而,就在他即将触及钱镠的瞬间,一阵刺耳的弓弦之声划破了天际。钱镠身后,那些严阵以待的军士们早已将长弓拉得满满当当,他们目光如炬,瞄准了无支祁。 随着弓弦的松开,无数箭矢犹如乌云中的闪电,划破长空,疾飞而来。这些箭矢,每一支都散发着冷冽的寒光,它们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密集的网,朝着无支祁铺天盖地地袭来。 无支祁面色一变,他能感受到那如潮水般涌来的杀意。他身形一动,迅速向后跃去,同时双手在地上一撑,身体在空中翻滚几周,灵巧地避开了大部分箭矢。然而,仍有少数箭矢穿透了他的衣袂,在他身上留下了浅浅的伤痕。 “好痛!好痛!”无支祁一边叫着,一边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寻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好在他身边不远处便有一块大石头,无支祁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躲在了石头后面。 箭雨未停,无支祁只得继续躲在大石头后面,但无支祁也不甘心这样一直被压制,只见他紧闭双眼,口中默默念动法诀。随着他法诀的念动,钱塘江的水面突然翻涌起来,浪花四溅,声势浩大。江水变得更加狂暴起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紧接着,四周的江水仿佛受到了召唤,迅速向中央汇聚,它们翻腾着、咆哮着,形成一股巨大的水流。这水流在空中盘旋、凝聚,渐渐地,一个由江水组成的庞大的身影在其中显现出来。那是一只巨大的猿猴,身形魁梧,肌肉虬结,这是无支祁的法相。 众军士被这突然升起的巨大法相给震慑到了,望着眼前这庞然大物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军士们眼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神色。钱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惊得站在原地,仰头看着眼前这法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 而这时,法相缓缓举高了双臂,两手紧握成拳。众人见此状况,心中一紧,便都猜到这法相下一步要做什么。他们纷纷丢下手中弓箭,拼命向着远离江水的地方逃去。 那法相的一双拳头猛然锤了下来。这一拳如同雷霆万钧,瞬间在堤坝上炸开,震耳欲聋的巨响让众人心神俱震。堤坝在拳头的冲击下瞬间崩塌,滚滚江水如同脱缰的野马,顺着堤坝的缺口就往里涌。 江水汹涌澎湃,卷起层层巨浪,无情地吞噬着众人。江水之中,钱镠所在的位置地势较高,并未受到影响,但他见到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们一个个在江水中殒命,心如刀绞。 突然,他听见江水之中,似乎有人在喊:“钱将军,救我!” 他迅速顺着那尖锐而急迫的呼救声望去,只见在残破的堤坝附近,波涛汹涌的江水如同狂暴的巨兽,疯狂地肆虐着。在那无尽的涛声中,小猴子紧紧抱着一棵孤零零、光秃秃的小树,他的身影在狂乱的江水中摇摇欲坠,显得如此孤独而无助。 他心中一紧,赶忙跌跌撞撞地向着那边冲去。他跑到堤坝的边缘,拼尽全力,将手伸向小猴子。小猴子也在努力地向他伸出一只手,但两只手在狂风巨浪之间,始终无法碰触到。 “这样不行!你等我下...”钱镠喊着,而后他抽出腰间佩剑,将剑刃对着堤坝上狠狠插了下去。佩剑深深没入堤坝泥土之中,钱镠用手握住剑柄使劲摇了摇试试,剑刃没入很深,纹丝未动。于是,钱镠左手握住剑柄,将整个身子探了出去,右手伸向小猴子。 “这样不行!你等我下...”钱镠高喊着。他猛地抽出腰间那柄光芒四射的佩剑,只见剑身闪耀着冷冽的寒光。他高举佩剑,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堤坝狠狠插了下去。 佩剑犹如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深深没入堤坝的泥土之中。钱镠用手紧紧握住剑柄,使劲摇了摇,试图感受剑身的稳固。那剑身仿佛已深深扎根于大地,纹丝未动,如同守护神一般屹立在堤坝之上。钱镠深吸一口气,他左手紧握剑柄,整个身子缓缓探了出去。他伸长右手,努力想要抓住小猴子伸过来的手。 终于,钱镠的手指能触碰到小猴子的手了。 “就差一点儿了...”钱镠说着,又试着调整下身形。而这时,一道身影陡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不远处,那身影高大,肌肉虬实,正是无支祁! “钱将军,小心你背后!”小猴子大声提醒钱镠。 钱镠骗过脑袋,回头看去,只见无支祁正缓缓向自己走来,他的面容被一抹邪恶的狞笑笼罩,犹如恶鬼般恐怖,让人心生寒意。此时的钱镠心中纠结万分,他不知是该迅速逃命,还是要继续将小猴子救回来。纠结许久后,他抬头看了看江水中的小猴子,心一横,也不去管身后的无支祁了,继续伸手要去拿小猴子的手。 “钱将军,别管我了,你快些逃吧...”小猴子声音中带着哭腔。然而,钱镠却充耳不闻,仍旧努力想要拉小猴子回来。 此时,无支祁已然走到了钱镠身后,他用脚踩在钱镠插在堤坝上的佩剑上,故意向外用力踹了踹。无支祁力大,佩剑立马向着江水那边倾倒了几分,钱镠整个人也随之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江水之中。但好在他的手还紧紧地握住了剑柄,这才没有被那汹涌的江水卷走。 此刻的佩剑已然失衡,继续向外歪斜,剑身处的泥土也已然慢慢向外翻了出来。眼见这佩剑就要支撑不住,这时,无支祁却蹲下身子,用一根手指按在剑柄上,止住了佩剑倾倒的趋势。 “你三番两次地跟我作对,哪能这么容易就让你死了,那不太便宜你了,哈哈哈...”无支祁放声大笑道。他看向江水中狼狈不堪的钱镠,时不时晃动一下剑柄,以此取乐。 无支祁这样玩了一阵子,终于开始觉得有些无聊。 “无趣,真无趣...”无支祁说着,便松开手指。剑柄一时没了支撑,便又继续向外倾斜。 只听“叭”的一声,剑身下泥土翻起,钱镠手中佩剑失去了支撑,再也抓不住那残破的堤坝,而钱镠也立马被卷入了汹涌的江水之中。 “钱将军!”小猴子望着被江水卷走的钱镠,焦急喊出声音。无支祁眼看着钱镠被江水卷走,不禁仰天狂笑,声音如同雷霆般在天地间回荡,充满了狂妄与不屑。不过,很快他的笑声便戛然而止,因为在不远处,堤坝上莫名生长出两条虚幻的傀儡丝,它们如同幽灵般悄然出现,缠绕在钱镠的胳膊上,仿佛有着生命一般,紧紧地拴住了他。紧接着,徐守光一个飞身来到钱镠身前,一把拽住钱镠的衣服,向上一拽,将钱镠整个人从江水之中提了起来。 “可恶!可恶!可恶!”无支祁歇斯底里地狂吼着,他握紧双拳,正准备对着二人冲杀过去,而这时,原本在江水中的小猴子,却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量,一个飞身扑向无支祁,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脚踝。 “放手!”无支祁冲着小猴子大喝一声,可小猴子却跟没听见一般,依旧死死抱住他的脚踝。 “我让你放手!”无支祁大怒,举起拳头便要砸下去。 “不放!徐大侠,快,带着钱将军快跑!”小猴子大声喊道。 无支祁见小猴子始终不肯松手,他不再多言,紧握的拳头猛地挥出,如同一座山峰崩塌般的力量,直直地砸向小猴子瘦弱的脊背。那一拳落下,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而刺耳的骨头断裂声,小猴子痛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紧接着一口鲜血从小猴子的口中喷涌而出,小猴子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而无力,他的身体缓缓瘫软下去,如同一片落叶般被滚滚江水给卷走。 “小猴子!”徐守光喊道,他放下钱镠,疾步上前,左手从如意袋中调出唐刀涓溪,对着无支祁便刺了过去。 “哼!不自量力...”无支祁冷笑一声,只是还没等他话说完,徐守光一刀便刺入了他的肩膀。 “好痛!好痛!”无支祁哭嚎着,原来,自从被金箭刺中,他体内的力量就在不断流失,此时的他,早没了开始时那般勇猛,速度和力量都下降了一大截。所以,即便他看穿了徐守光的攻击,但身体却已然跟不上了。 无支祁一手握住涓溪刀刃,另一手半握成爪,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横扫着抓向徐守光。徐守光心中一凛,急忙弃了涓溪,身形如鬼魅般撤步后退。紧接着,徐守光从如意袋中调出两枚飞针,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瞄准了无支祁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甩了过去。飞针破空之声尖锐刺耳,犹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瞬间射中了无支祁的胳膊。 无支祁痛的一声惨叫,身子猛地一缩,仿佛被重锤击中。他的胳膊上血流如注,染红了周围的毛发。 “好痛!好痛!”无支祁惨叫着在地上不断翻滚。徐守光见无支祁倒地,赶忙几步上前,左手重新握住涓溪刀柄,想要把唐刀从无支祁肩膀上拔下来。 可当徐守光用力拔刀时,却发现唐刀涓溪仿佛是被定死在无支祁的身上一般,他低头一看,只见无支祁的双手死死抓住唐刀的刀刃,半点也不肯放开。 这时,徐守光的脚踝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一般,他忙低头看向脚踝处,只见无支祁那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正拴在自己脚踝上方。徐守光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忙要抽身撤去,可为时已晚,无支祁尾巴一卷,徐守光顿时重心不稳,被带倒在地上。 而这时,无支祁一个翻身跃起,它一手用力拔下肩膀上的唐刀,随手甩在一旁。紧接着,他张开大口,纵身一跃,对着倒在地上的徐守光便铺了上去。 徐守光此时刚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他使劲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可当他终于能看清眼前这一切时,却见无支祁正张着血盆大口,对着自己脖子就要咬下来! 徐守光想躲,可这时已然是来不及了。就在无支祁满口尖牙即将接触到徐守光脖颈之时,一道金光划破天际,直直地从无支祁背后穿入,是那金箭! 原来,方才徐守光和无支祁缠斗之际,钱镠便醒了过来。他见徐守光和无支祁战在一起,便从身上解下长弓,想去帮忙,可他一摸腰间箭袋,箭袋中却空空如也,想必是在江水中时,箭袋中的箭矢都被江水卷走了。正当他急得不知所措时,余光却瞟见不远处地上赫然有着一支金色的箭矢,那便是之前无支祁从徐守光手中打飞的金箭。于是,钱镠似乎不带犹豫,上前拾起那金箭,搭弓拉弦便朝无支祁射去。 无支祁被金箭射中,动作猛然一滞,他感到自己的心脉中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死死地压制着自己。他起身伸出爪子,想把那金箭拔下来,可不等他够着那金箭,就见徐守光如鬼魅般闪到了自己身后,伸手握住那金箭,而后用力往前一捅。金箭顿时刺穿了无支祁的心脏,无支祁惨嚎一声,再没力量反抗,噗通一声软倒在了堤坝之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个时辰后,钱镠军帐外,徐守光对守卫说道:“在下徐守光,前来拜见钱将军,还请军爷通传一下。” 那守卫是钱镠的亲兵,也随钱镠在八百里村外堤坝处与无支祁战斗过。这一战,徐守光可谓是居功至伟,这守卫如何不认得,他赶忙躬身抱拳道:“徐大侠太客气,钱将军正在帐中与娄将军商议军务,现在恐怕有些不方便,还请徐大侠在此等候片刻...” “哦,好说好说。”徐守光也不着急,既然是来求人办事,那就按别人的安排来便是。 徐守光站着等了一会儿,这时,军帐帘子被掀开,钱镠的副官勾着脑袋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见着徐守光,先是一怔,但随即迎上去,双手抱拳道:“徐大侠,末将受钱将军令,正欲去村子里寻你,没想到你正好在这儿...徐大侠,里面请!”说罢,副官退后让出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钱将军不是正在会客吗?”徐守光问了一句。 “不打紧,请徐大侠进去也是娄将军的意思,徐大侠,请吧!”副官笑着说道。 徐守光仔细回想了下自己认识的人,其中也没有一个姓娄的,不过他虽有疑虑,还是随着副官一同进到了军帐之中。 “报钱将军,徐大侠到了!”副官引徐守光进去后便退身出了军帐。 “哈哈哈!徐兄弟,我这才让副官去请的你,没想到这么快!哈哈哈!”钱镠说道。 “哦,在下刚好有事想请将军帮忙,所以就在帐外...”徐守光道。 “哈哈,不急,徐兄弟,我先跟你介绍下这位...”钱镠拉过徐守光,指着对面一个身着铠甲,个子矮小,但却十分精壮的汉子说道:“这位是浙东观察使刘汉宏刘大人手下部将娄赉娄将军,娄将军可是刘大人帐下第一猛将。” 徐守光听钱镠介绍完,便双手一抱拳道:“在下徐守光,见过娄将军了!” “哈哈哈!徐大侠不必客气,你大战无支祁的事迹在杭州城中已经传开了,今日能在这里见到徐大侠,实在是娄某的荣幸啊!哈哈哈!”娄赉抱拳大笑道。 “哪里...要说战无支祁,钱将军才是功劳最大,若不是他一箭射中无支祁心脏,在下恐怕早就是那无支祁腹中的冤魂一条了...”徐守光谦虚道。 “哈哈哈!徐兄弟太谦虚了,若不是你以命相搏,拖住无支祁,我哪有机会射箭啊,哈哈哈...”钱镠摆摆手说道,随后他顿了顿,又问道:“徐兄弟说有事找我,是何事啊?” 徐守光听钱镠主动问,便答道:“哦,是这样,在下要送晁姑娘去东瀛,这个钱将军你是知道的。但听说只有扬州有船,但现在这兵荒马乱的,扬州城又是在和贼兵交锋的第一线,寻常人家这时候想去扬州城,只怕是到了也会被当做细作给抓起来,所以,在下便想请钱将军为在下开具一份过所,到时好凭借这份过所进到扬州城中。” “哦,这个好说,我一会便为徐兄弟你开具便是。”钱镠答应下来,但接着又说道:“不过,徐兄弟,有件事可能也需要你能帮忙...” “钱将军有何吩咐但说无妨...”徐守光道。 “娄将军,这是你的事,还是你自己说罢...”钱镠转头看向娄赉说道。 娄赉听罢,笑着说道:“哈哈哈,好。徐大侠,娄某奉刘大人之命,也正好要去扬州办些军务,只是正如你方才所说,扬州城外贼兵遍地,并非我老娄贪生怕死,而是这军务重要,不敢有半分差池,我听说了徐大侠斗无支祁的事迹,所以这才特地前来,想请徐大侠与我等一并同行,以壮声势。” 徐守光听罢,思索了片刻,不等他回答,娄赉又补充道:“娄某在扬州大都督府中有熟人,有他们出面,相信更容易找到去往东瀛的海船。” 不得不说,娄赉这番话对徐守光倒是很有吸引力,徐守光听罢也不再犹豫,当即同意了下来。而后,几人又寒暄了几句,娄赉与徐守光约定出发时间和地点,而后徐守光便又回到八百里村中去了。 徐守光回到住处,与晁千代说了下去扬州的事,随后,晁千代便回房间去收拾行李细软去了,而徐守光也回了自己的房间中。 见时间距离约定的出发时间尚早,徐守光闲来无事,便索性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这时,小白的声音在徐守光耳边响起:“徐守光,你打败无支祁后,他虽没死,可体内也逸散出了大量的妖力,我将这些妖力收了起来,就在你昏迷的这几日,我也将这些妖力吸收完了,现在我的灵力貌似又有突破,你把那玉佩拿出来,我们看看能不能解开新的封印...” 徐守光一听,即刻坐直身体,他迅速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将它紧紧握在手心。就在此时,玉佩的表面突然泛起一阵流光,这些流光像是被激活的古老符文,闪烁着幽蓝与金黄的光芒。它们缓缓从玉佩上逸散出来,像是被释放的精灵,在空中翩翩起舞。随着流光的扩散,它们逐渐交织成一幅巨大的黑白画卷。 黑白画卷中,徐守光看见了一身布衣的林统领怀中抱着婴儿,在街巷中不断地向前奔跑。他一边跑一边不住地回头看,脸上露出一股惊惧的表情,似乎他身后有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追着他一般。 这时,只见林统领的前方巷子中闪出两个黑影,这两个黑影一个手握长刀,一个手握金瓜,见面不由分说,对着林统领就招呼了过去。 林统领一手抱着襁褓,有所牵绊,不过他毕竟还是有着一身本领,他快速挪动脚步,躲过那乱舞的金瓜。但随后,突然,一把锋利的长刀破空而来,直取林统领的要害。林统领连忙右手举起朴刀,挡住长刀的攻击,朴刀与长刀相交,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林统领紧接着一脚飞出,正中持刀之人的小腹,将那人踹翻在地上。而这时,手持金瓜之人又打了过来,林统领连忙再次侧身避过,而后手腕一转,让朴刀在手中转了半圈,倒持着朴刀直接将刀刃捅进了那人的心口。 那人惨叫一声,当即金瓜重重坠地,发出沉闷的回响。他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林统领见这二人一死一伤,这才敢长舒了一口气。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凌厉的破空声突然响起,从巷尾的高墙上,一道寒光如流星般疾射而来,直取林统领怀中的襁褓。 林统领眼疾手快,抬头间已瞧见那飞镖。但此时想要躲避却为时已晚,他一咬牙,毫不迟疑地赶忙转身将襁褓紧紧护在怀中。那飞镖来势汹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狠狠地扎入了林统领的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林统领闷哼一声,眉头紧锁,但他却咬紧牙关,强忍住疼痛。回身一把将手中朴刀飞了出去,只听见高墙之上一声惨叫,一个黑影应声落地。 林统领背上不住地渗出血液,但他不敢多做停留,连忙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继续向前逃去。但那飞镖终究还是扎入了要害,林统领只感到身体愈发虚弱。他步履蹒跚,咬着牙坚持着,但身后巷子却渐渐传来了一阵阵的嘈杂声。 他知道追兵已至,今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了。他思索片刻,在一偏僻巷中的一户人家前,将襁褓轻轻放在了门口,而后又理了理布片,将婴儿包裹得更严实些,而后起身,慢慢退到了巷子外。 这时,只听见巷子外有人喊道:“他在这儿!”紧接着,便又听见无数脚步声纷纷向着那边靠拢过去,而后,那些声音渐渐远去。 过不多久,一个醉汉跌跌撞撞的来到了门口,徐守光看着这醉汉,一阵熟悉感顿时涌出,这不就是徐知书徐老头吗...徐知书将门打开,正欲进屋,却猛地被绊了一跤,摔在地上。好半天,他爬起身来,回头看过去,才发现方才绊他的竟是这个襁褓中的婴儿。这下徐知书的酒终于醒了,他赶忙跑过去,将襁褓中的婴儿抱起,随即出门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瞧见,又迅速缩回到屋里,把门关上。 画面到了这里戛然而止。其实,这一切徐守光便想到过,不过亲眼看过之后,徐守光这才真正断定,这襁褓中的婴儿便是自己,自己正是杞王和杞王妃的孩子,而自己的真名叫作李复。 “这玉佩中还尚存有一部分尚未解开,你也不用着急,咱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解开这么多秘密,已然很不错了...”小白安慰徐守光道。 “嗯...”徐守光点了点头,又接着一脸严肃说道:“小白,谢谢你...” 突然听到徐守光这么说,小白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半天,总算憋出一句:“好了,好了,别肉麻了...你以后得注意,不要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唐皇室血脉便目中无人了,要知道我可是白泽大神,可比你的还要尊贵许多...” “哈哈哈,放心吧,不能够,不能够的...”徐守光忙挠着脑袋说道。 过了两个时辰,八百里村外,徐守光与娄赉一行人会合,钱镠因忙于军务,没来送行,不过也差人送来了两匹快马。徐守光和晁千代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随后一行人便沿着道路向北行进。 娄赉一行人马不多,也就十余骑。一路上娄赉也是十分殷情,不断地跟徐守光和晁千代说话套着近乎。徐守光还好,本身在市井中长大,八面玲珑的,跟娄赉你一言我一语的,倒很快便熟络起来;但晁千代除了徐守光,对其他所有人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态度,娄赉试着跟她说了好几次话,可晁千代要么便是敷衍着“嗯”了一声,要么干脆直接爱答不理的,搞得娄赉一脸尴尬,几次之后,便也不自讨没趣了。 “对了,徐兄弟呀,你一身本领,不知是跟哪位师父学的呀?”娄赉骑在马上问道。 “哦,在下师父是五龙宫东瀛子,不知娄将军可曾听过?”徐守光说道。 “东瀛子道长...莫不是姓杜,之前也曾在朝中做过官的?” “哈哈,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认识师父的时候,他便是道士了。” “哦,哈哈哈,原来如此...”娄赉笑道,而后他又问道:“哎,徐兄弟呀,我听说那无支祁是洪荒时期的大妖,听说大禹当年降服他都花了不少力气的,这对于神仙都尚且如此困难,更何况是你我这样的凡人了...这也不知道,徐兄弟是用了什么办法,才将这无支祁制服的?” “哦,这个确实如此。要论实力,我比那无支祁差的不只是一星半点,只是这无支祁被镇压了几千年,实力只有原来的十之一二,加上大禹和众神当年便知道这无支祁始终会挣脱法阵束缚,于是联手在会稽山上藏了一件法宝,也就是凭借着这件法宝,我与钱将军等一众英雄才能将无支祁制服,重新封印在钱塘江底。” “哦,这样啊...”娄赉不自觉点了点头,随后他又想问些什么,这时,却听见前方路边,从树林中跳出一队人马,这些人一副贼兵打扮,足有四五十人,为首的是一个独眼大胡子,拿着一柄大锤。大胡子看向这边,见战马上,娄赉一行人都是唐军打扮,便举着大锤指向这边,大声吼道:“小的们,唐兵们又给咱们送粮食来了,大家伙也别客气,直接上!” 大胡子话音落地,就见那四五十人向着这边就冲了过来。娄赉见着,赶忙把马儿靠近徐守光说道:“徐兄弟,在下身上有密信,万万不可出事,前方这些贼兵还得麻烦徐兄弟出下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徐守光听罢,心里只道这娄赉贪生怕死吧,还整得这么有理有据的。不过他也没有点破,毕竟去到扬州后还需要用上这娄赉的关系,于是他果断翻身下马,从马鞍上解下唐刀涓溪,而后独自上前,迎着贼兵便去了。 大胡子一看,对面这十来人看到自己人多,非但没跑,还有一人主动上前来,不由骂了一句“猖狂”,而后指着徐守光对着身后众贼兵喊道:“小的们,这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妄图单枪匹马来挑咱们,大家伙上的时候注意点,别把这家伙打死了,只把他四肢给我打断了,到时把他拖回来,老子要将他活着下锅!” 众贼兵听为首大胡子如此这般说,纷纷狞笑着就上前来,把徐守光团团围住,而后慢慢朝着中间徐守光靠拢过去。 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小,众贼兵也离徐守光越来越近,可徐守光反而跟没事的人一般,丝毫不把这些贼兵放在眼里,只是握刀昂首立在人群之中。 这时,徐守光后方,一个贼兵瞅准机会,举着一柄大刀对着徐守光后脑勺劈头就砍了下来。可徐守光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等那刀刃快落在脑袋上时,陡然一个闪身让开了这一刀,而后手腕一转,将涓溪掉转倒持,对着身后猛然一靠,唐刀刀刃瞬时就没入了那贼兵的腹中,那贼兵惨叫一声,而后整个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其他贼兵一见同伴被杀,顿时一惊,但随后便反应过来,对方再厉害,也始终只是一人,自己这边人多,耗也耗死他!顿时,贼兵中有几人便叫出声来:“杀了他!杀了他!” 这几声喊杀无疑激起了贼兵们骨子中的弑杀天性,贼兵们纷纷转惊为怒,目眦欲裂,举着手中兵器便向着徐守光涌了过去。 面对四周凶戾的贼兵,徐守光也不慌张,他使出青莲剑法,原地转了一圈,唐刀呈螺旋向下扫去,将靠得近的一众贼兵大腿纷纷划伤。只听得贼兵内圈一阵哭嚎,最里面的一圈贼兵就如同割麦子一般,纷纷瘫倒在地上。 瞧见最里一圈的同伴纷纷被这男人放倒,紧跟着的第二圈的贼兵深知大概是碰上硬骨头了,害怕得纷纷向后退去,可问题是他们看见了徐守光的厉害,而外面的贼兵却没有瞧见,还纷纷向里面涌,这便导致里面的贼兵出不去,外面的贼兵也进不来,两波人撞在一起,进退两难。 而这却给了徐守光一个绝好的机会,只见他口中念了一句:“幻蜈蚣!”就见身后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虚幻蜈蚣,这虚幻蜈蚣立起身子,对着身周张开巨口喷出一圈毒雾,毒雾很快便扩散开来,而贼兵们都挤在一起,里面的贼兵自然是逃不出去,而外面的贼兵瞧见不对劲时,也已经迟了,或多或少都吸入了不少的毒雾,顷刻间,所有贼兵纷纷倒在地上,脸色发紫,嘴唇发黑,口中不住的哀嚎着、求饶着。 那大胡子招呼众贼兵上前,自己却在后面观望着,本想看看眼前那小子是如何被打折四肢的,结果瞧了半天,却发现自己手下那帮蠢家伙居然都着了别人的道,几十个人中竟没一个还能站起来的。大胡子这才晓得眼前这小子还真不是狂妄,确实是有些本事的。他料想自己敌不过,便赶紧偷摸着转身,想趁着徐守光还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开溜。 可哪想到,这大胡子才走了没两步,就听见身后“嗖”的一声响,大胡子也是久经沙场的了,他知晓这声音不是箭矢就是暗器,想都没想便停下脚步。果然,只见一道银光从他面前划过,“噹”的一声,就见一枚飞针牢牢地钉在了前方的大树上。 飞针细长,钉入大树树干老深了,大胡子一见,顿时知晓了身后这人的暗器本事非同小可,他连忙“噗通”一声跪倒,转过身子,趴俯在地面上,口中哭喊着:“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 此时徐守光已然从那片毒雾中走了出来,他来到大胡子身前,将涓溪架在大胡子脖颈上,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这路边埋伏我等?” 听徐守光问,大胡子战战巍巍地答道:“...回爷爷的话,小人王三,人称王胡子,年景不好,想着活命,便入了冲天大将军...不,便入了那反贼黄巢的贼军中,在这贼军中做个小小的百夫长...昨日接到将军军令,命小人率部下来此地截杀去往扬州的唐军,小人不敢抗命,便来了这里,这才冲撞了爷爷...” “去往扬州的唐军...”徐守光小声默念着,他略微思考,随后又问道:“你为何会知道我们会在此时走此路去往扬州?” “...这...这小人就不知道了,小人也只是按军令行事...至于军令为何如此,小人职位微末,还没资格知晓这些...” 徐守光听了这王胡子所言,心里思考片刻,觉得这王胡子说得也在理,便继续问道:“那除了你们外,这路上是否还有其他伏兵?” “...这小人不知...” “好吧,那你所在的大营在何处?” “回爷爷的话,小人的大营在此处往北十五里长兴县...” 徐守光又问了这王胡子些许问题,之后便让娄赉手下军士将这王胡子连同那几十个被毒雾毒的失去战斗能力的贼兵一并给绑了。之后,他来到娄赉身前说道:“娄将军啊,方才那贼兵百夫长说他是受命前来此处埋伏去往扬州的唐军。看来,这贼兵知道我们的行踪...” “啊!当真...”娄赉露出一脸惊异的神色,他紧接着问道:“本将此次去往扬州是直接得的刘大人的密令,照理说行踪应该极为保密才是,怎会如此啊?” “莫不是军中有贼兵的细作?”徐守光小声道。 “不该啊,本将接的是密令,是刘大人亲口与本将说的...除了咱们和刘大人之外,知晓这事的便只有钱将军和帐中的副官了...”娄赉皱着眉头分析道。 之前的无支祁一事,徐守光和钱镠接触较多,徐守光相信钱镠一心是为了百姓,说他是黄巢那边的细作,徐守光是不信的,至于那名副官,徐守光接触不多,也不了解。于是,徐守光对娄赉说道:“娄将军,眼下咱们在贼兵控制范围内,并不是去找那细作的好时机,当前我们最应该的是尽量绕开贼兵的营寨,快速通过这片地区,尽快抵达扬州!” 娄赉听罢,点着头说道:“嗯,徐兄弟说得极是,那事不宜迟,咱们快些出发罢!” “且慢,贼兵知晓我等要去扬州,应该不会只派一伙人埋伏,若是从这条路走,估计前方还得再遇见贼兵。依在下看来,我们应当换条路走。不如从太湖绕道,走水路绕过长兴县...”徐守光小声说道。 “...这...”娄赉有些犹豫。 “娄将军可是有什么顾虑?”徐守光问道。 “...不瞒徐兄弟,我手下这些兄弟,其实都是从山东来的,不善水战啊...”娄赉有些尴尬说道。 “哦,这样啊,哈哈哈!娄将军不必担心,只管前去,若是遇见贼兵,还有在下呢,在下虽不才,但好歹也在水中斗过无支祁,杀过水猴子...” “...那好吧,全听徐兄弟安排了...”娄赉说道。他想了想,又问道:“徐兄弟呀,这帮贼兵怎么处置?” 徐守光看了看被绑住的众多贼兵,说道:“这些贼兵原本也只是普通百姓,只因灾荒战乱活不下去了,这才加入的贼军,他们都中了我的毒,一时半会哪也去不了,不如就放他们在这里好了。” “徐兄弟仁义啊!娄某佩服!”娄赉一抱双拳说道,而后他又指了指一旁跪着的王胡子,问道:“那他呢,他怎么办?” “他没中毒,把他一并带上吧。” 这王胡子开始还以为自己也能一起被放了,心中还暗暗高兴,结果一听徐守光这么说,原本已然微微挑起的嘴角瞬间又瘪了下去,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但无奈对方实力太强,王胡子敢怒不敢言,只好咽了一口口水,老老实实上了马,跟着一行人一块走了。 “那咱们现在出发吧...”徐守光说罢,便翻身上马,带着娄赉便像东边小路去了。 一行人先往东走了一阵,而后再往北,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太湖边上。 这地方叫塘甸村,原本就是个小渔村,村民们都以打渔为生。但自打贼兵到此之后,强征了村子里的青壮年去做了壮丁,便再没人去打渔了。待到徐守光一行人来到此地时,所见便只是一副凋敝的景象。偌大的村子中寻不到一个活人;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残砖破瓦;湖边的码头早已腐朽的不成样子;几艘小船歪歪扭扭地停在码头附近,船身脏兮兮的,显得破烂不堪。 “徐兄弟啊,我手下的军士方才在这附近瞧了瞧,发现这整个村子都没人...” 徐守光跳到船里,检查了一下码头边停泊的小船,发现除了旧了些,其他一切都还好,于是他对着娄赉一摊手说道:“这么看来,便只有咱们自己来划桨了。” “嗯,只能如此了...”娄赉说道,但随即,他又开口道:“徐兄弟,这天都黑了,我常听老人说,夜晚行船过于危险,不如咱们今夜就在这村子里歇息一晚,等明日天一亮便走?” 徐守光听罢,点了点头。于是,娄赉便让手下军士就地扎营生火做饭。而徐守光则与晁千代一同牵着马儿去湖边饮水去了。 马儿饮水之时,徐守光与晁千代则并肩而行,在湖边走着。湖水波光粼粼,倒映着无数星光的同时,也倒映出了晁千代的婀娜倩影;微风拂过,在湖面上掀起阵阵涟漪的同时,也吹起了晁千代乌黑的秀发。这一切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让徐守光看得如痴如醉。 “你瞧什么呢...”晁千代小声问道。 被晁千代这么一问,徐守光才回过神来,他使劲摇了摇头:“没...没瞧什么...” “哦?”晁千代显然不信。就在徐守光尴尬之际,正巧湖中一声响动,一条鱼跃出水面,随后又马上钻入水中,只留下一朵浪花。徐守光当即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赶忙说道:“哎,你想不想吃烤鱼...”徐守光说罢,也不等晁千代回答,迅速脱下外衣,挽起袖子,纵身跳入湖中。 夜晚的湖水冰凉刺骨,但这对徐守光来说却算不得什么,他念动“水妖”,灵活地穿梭在鱼群之间,双手迅速出击,不一会儿便捕获了两条最为肥美的鱼儿。 回到岸边,徐守光与晁千代找了一处平坦的草地,就地生起火堆。他们将鱼儿清洗干净,撒上盐巴和香料,然后放在火上慢慢炙烤。鱼肉在火上渐渐变得金黄诱人,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气。徐守光的烤鱼技术果然名不虚传,鱼肉烤得外焦里嫩,口感鲜美无比。调料也放得恰到好处,使得鱼肉更加美味可口。 鱼烤好之后,徐守光和晁千代一人一条,晁千代原本还有些不悦,但在徐守光的烤鱼面前,她很快便忘掉了所有烦恼,就这样美美吃了一顿。 徐守光抓的两条鱼个头都很大,二人好不容易吃完烤鱼,便牵着马儿回到了新搭起的营地中。 “徐兄弟,回来了啊,正好,饭做好了,一块来吃点吧...”娄赉见徐守光和晁千代回来,便热情邀请二人去吃点东西。 不过徐守光方才烤鱼吃的有些饱了,便客气拒绝:“哈哈,娄将军,你们吃吧,我俩方才放马的时候吃了点,现在不饿,谢谢了!” “哦,那好吧,那二位早日歇息,明早我们便出发。”娄赉说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徐守光还在睡梦中,就听见帐子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徐守立马一个翻身起来,来到帐子外,拦了一个路过身边的军士,问道:“怎么了?” “回徐大侠的话,今早起来,就见看守那王胡子的兄弟被打晕了,王胡子也不见了...”那军士答道。 徐守光听罢,赶紧向奔向昨夜绑着王胡子的位置,只见那木桩子下边摊着一束被断开的绳子,徐守光捡起那绳子一瞧,之间断口整齐,一看就是被刀割断的。 “徐兄弟,嗨呀,昨夜大意了,没想到那王胡子竟然私藏了一把刀,偷偷用刀割断了绳子,而后又趁看守他的军士不注意,将那军士打昏,而后逃走了...”娄赉一见着徐守光便上来诉苦。 “那名被打昏的军士呢?”徐守光问道。 “那军士姓赵,刚刚才醒不久,此刻正在那边...”娄赉指着不远处一个脑袋上缠着白布的军士对徐守光说道。 徐守光顺着娄赉指向,来到那赵军士面前,他看了看那军士缠着白布的头,上面依稀还渗出点血迹,便问道:“你怎么样了?还好吧...” 那赵军士听着声后抬头,瞧见是徐守光,答道:“原来是徐大侠啊,伤还好,只是磕破了头。只是让那贼人跑了,哎...” “无妨,人没事就好了...”徐守光安慰赵军士,随后,他又问道:“你是何时被那贼人打伤的?” 赵军士听罢仔细思考了片刻,而后说:“大概是子时左右...” “那你可看见是那贼人出的手?”徐守光接着问道。 “没有,我是被偷袭的...当时我正值夜,在附近四处巡逻,正走着,忽然就觉得脑袋后面被人狠狠敲了一下,而后就昏了过去...”赵军士说道。 “那你怎么知道是那贼人动的手呢?”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除了他,还能有谁偷袭我...说实在的,这贼人实在可恶,尽来写阴的。他若有胆与我真刀真枪的干,我又岂会输呢!”那赵军士愤愤地说着。 徐守光之后又向这赵军士了解些情况,而后便又找到娄赉,问道:“娄将军,马儿可有少?” 娄赉听罢,点点头道:“少了一匹,估计就是那贼人偷走的。” 徐守光思考片刻,而后对娄赉说道:“娄将军,这贼人子时便逃脱,又偷了匹马,想必此刻已到了贼兵大营去报信了。我估摸着来截杀我们的贼兵已经在路上了,咱们得抓紧时间,现在便出发!” “...徐兄弟说得是!”娄赉不住点头,随后,他转身对着众军士喊道:“所有人,即刻收拾行装,咱们半刻后出发!” 众军士原本还在讨论昨夜贼人逃走之事,听着娄赉的将令,赶忙纷纷回了营帐收拾起行装去了。娄赉见众人都散去,接着又喊道:“张贵!” 只见一个胖军士站了出来,大声回道:“在!” “你即刻去到湖边,把这些搬到船上去。”娄赉一指地上几个行李道。 “遵命!”张贵答道,而后便一把拎过行李向着湖边走去。 徐守光见众人都各自去准备去了,也对娄赉说:“那我也去跟晁姑娘说下...” “徐兄弟请便!” 过了不一会儿,只见那张贵又拎着行李小跑着回来了。他边跑边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徐守光正帮着晁千代一同收拾行李,听见外面声音,便出了帐子朝那边看过去。只见娄赉站在张贵面前,劈头盖脸一顿骂:“慌什么!什么事不能慢慢说...” 张贵被骂了一句,有些委屈地说道:“是!禀娄将军,湖边,那些船都被毁了...” “你说什么!船毁了?”娄赉听后大声确认道。 “是,船都毁了...”张贵小声又重复了一遍。 二人声音很大,徐守光听清了他们的对话,连忙向着湖边跑去,他身形矫健,步履如飞,很快便来到湖边旧码头处。往湖里一看,果然,昨日还完好的几条船都沉在水中,每条船的船底都不知被什么给凿了个大洞。他迅速扫视了一圈四周,试图找到任何可能的线索。湖面上除了飘散的木屑和几片断裂的船桨,再无他物。 “这是怎么一回事?”徐守光自言自语,声音里满是焦急与困惑。他知道这些船只对于他们的计划至关重要,没有了船只,所有的计划都将被迫搁浅。 这时,晁千代和娄赉也赶到了湖边。娄赉看到眼前的场景,面色凝重,不知所措。 “会不会也是那贼人做的?”娄赉问道。 “不太可能,昨日我们到这儿后,那王胡子并没有来过码头,也不知晓这里还有几条小船尚可用。况且,昨夜他偷了马后,如若要来码头,须得穿过整个营地,以他那种性格,不像是有胆子做出这种事的人...” “...那...那徐兄弟的意思是?” “咱们这一行人中有细作!”徐守光小声说道。 “当真?可是,徐兄弟,这帮兄弟都是跟了我好些年的,说他们中有细作,不至于吧...” “我也希望不是,可我们走陆路,行踪被提前暴露;我们要乘船穿越太湖,这船就被破坏;我们抓到个贼军小头目,那小头目竟能从我们手上逃走...”徐守光例举着遇到的诸多问题,最终说道:“这些只能说明咱们这里面是有细作在,,,” “...徐兄弟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啊...”娄赉点头认同徐守光,随即他又问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呢?要不先把那细作给揪出来?” 徐守光听罢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贼兵不知什么时候到,咱们不行就改回走陆路,从长兴县穿过去。”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之前可能是,但现在却不是。”徐守光说到:“他们此刻必然派兵来这边寻我们了,必定料想不到咱们又偷摸窜回去,给他们来了个灯下黑!” 徐守光的话让娄赉恍然大悟,原来他打算利用贼兵的预判来个出其不意。 “妙啊!之前我只知道徐兄弟功夫好,法术强,却不曾想徐兄弟的计谋也如此高明!娄某佩服啊!”娄赉对着徐守光双手一抱拳称赞道。 “娄将军谬赞了,咱么还是抓紧时间出发吧...”徐守光谦虚说道。 随后,三人又回到营寨处。此时军士们已然收拾好了,骑在马上整齐列队等着几人回来。三人来到队伍前方,骑上马儿,随后娄赉大声喊道:“出发”随即双脚一夹马腹,马儿便向着长兴县方向去了。 一路上,为了避开贼兵队伍,徐守光一行人专挑小路走,就这样走了小半天,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长兴县。 长兴县,地处太湖边,为青山绿水所环绕,原本这儿民生富庶,但自打贼兵来了后,对长兴县大肆抢劫,财物和粮食被贼兵抢走,居民也被贼兵屠戮殆尽。一行人来到这里,只看见大地之上满目疮痍。 之后,一行人又向北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远远的,徐守光便瞧见了贼兵的大营。 “娄将军,前方是贼兵大营,咱们从左边树林绕过他们吧。” “好!那辛苦徐兄弟在前方开路了。”娄赉说道。 徐守光点点头,便策马向前,来到队伍的最前方,带着一行人进了左边的树林中。 树林中树木算不上茂密,徐守光骑马走在最前面,在林子中要找对方向也不难。 忽然,徐守光胯下的马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声音犹如狂风骤雨般猛烈,震撼着周围的一切。在这瞬间,只见下方的土地中猛地拉起一根粗壮的绊马索。 绊马索的力量巨大无比,瞬间将马儿绊倒在地上。马儿痛苦地挣扎,四蹄乱蹬,地面上的尘土被扬起,形成一片混沌的烟雾。徐守光坐在马背上,身体也随着马儿一并猛地向前倾斜。徐守光反应很快,连忙向前一个翻滚,迅速站起身来,而这时,头顶树上撒下一张大网,连人带马将徐守光一并罩在了网中。 然而,这还不算完,树丛间连续射出好几枚弩箭,对着网中的徐守光便疾飞过去。晁千代瞧见大惊,连忙脚尖点马背,一跃而起。同时晁千代将孤鹜落霞伞朝徐守光方向掷出,只见红伞迅速飞向徐守光,但仍然还是迟了一步。 只听见徐守光大喊一声:“幻鳞!”随即,徐守光身周立马被一个由无数绿色半透明的鳞片的护盾罩住,而后便听见“叮铃哐啷”一阵响动,飞来的弩箭都被幻鳞护盾挡了下来。 而后,徐守光一把抽出唐刀涓溪,当即解散了幻鳞,趁着大网还未落下来时,一气呵成,将涓溪横斩出去。锋利的刀刃在大网上拉出一条老长的口子,徐守光立马向前一步,从那口子中钻了出来。 这时,或许见之前一系列机关都不管用,从树上跳下来几十个贼兵打扮的汉子,满脸的凶神恶煞,将徐守光围在其中。 晁千代见状,心中一惊,刚要上前营救,忽听得一阵狂风呼啸而来。他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一棵参天古树上,一个彪形大汉如同猛虎下山般跃下。那大汉身高八尺有余,肌肉虬结,仿佛铁铸一般。他手握一柄开山刀,刀身闪烁着寒光,仿佛能劈开一切阻挡之物。 大汉一声怒喝,声音如同雷霆般震撼人心。他挥刀劈向晁千代,刀风呼啸,仿佛能撕裂空气。晁千代心中一凛,急忙侧身躲避。开山刀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砍在了他身旁的一棵大树上。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那棵大树竟被一刀劈为两半,倒在了地上。 此时晁千代的孤鹜落霞伞正在徐守光前方。晁千代手中空无一物,只得凭借灵活的身法不断向后闪避。 徐守光身处战场中央,刚刚将一名贼兵劈翻在地,其唐刀上还残留着鲜血的痕迹。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晁千代,只见后者被那身形魁梧的大汉步步紧逼,处境岌岌可危。徐守光心中一紧,手中唐刀猛地一挥,将孤鹜落霞伞挑起,犹如一只浴火的凤凰,展翅飞向晁千代。 “千代,接兵器!”徐守光大喊提醒晁千代。晁千代听见徐守光的声音,连忙向这边看过来,只见孤鹜落霞伞如同一道燃烧的流星,划破天际,带着炽热的光芒,向着自己疾驰而来。晁千代连忙伸出手来,一把握住孤鹜落霞伞的伞柄,而后向回一拉,将这把红色油纸伞牢牢握在了手心。 而这时,那彪形大汉手中握着的开山刀,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峰,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再次劈砍过来。晁千代手中有了武器,便不再躲闪,手中紧握的落霞伞瞬间撑开,如同一朵盛开的红云一般。 开山刀劈在伞面上,发出一阵声响。然而,那看似脆弱的油纸伞却坚韧无比,将开山刀的威力尽数化解,令其弹回。彪形大汉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无法相信,这把看似普通的油纸伞,竟然能抵挡住他全力一击。 正当他愣神之际,晁千代却已趁机而动。她身形灵动,从张开的落霞伞侧面探出身子,手中握着一把极细的剑,剑身闪烁着寒光,如同一条银色的游龙。她一剑刺出,速度快若闪电,直取彪形大汉的要害。 这细剑来得极快,彪形大汉原本自恃身强体壮,却在这刹那之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剑尖精准而狠辣地刺入了他的要害。大汉一声惨叫,他的口中喷涌出大量殷红的鲜血。随后,彪形大汉的身子也逐渐失去了支撑。他的双眼中充满了惊恐与不甘,他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软了下去,如同被割断了线的风筝,无力地坠落在地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见为首的彪形大汉被晁千代一剑刺死,其他贼兵瞬间斗志全无,急忙向着军营方向撤去。 “可不能让这群贼兵回去,不然引来更多贼兵,那可就不好办了...”徐守光这样想着,于是他屏气凝神,将浑身真气汇聚于掌心,再通过掌心将真气引至涓溪上。只见涓溪表面泛起阵阵涟漪,无数水气汇聚于此。随着真气越聚越多,涓溪表面已然似波涛汹涌,随后,徐守光一步迈前,右手将涓溪向着前方迅速挥出,就见一道霸道无比的气刃裹胁着大量水气向着逃兵追去。 气刃速度极快,很快便追上了一众逃兵,将他们一一吞没,而后只听见水气内部一阵翻腾,传出阵阵兵甲碰撞声和惨叫哀嚎声。随后,气刃迅速消散,只剩得场面上一片狼藉之像。 徐守光这记气刃斩,惊了身后一众唐军,特别是娄赉。他骑在马上,呆呆地望着前方横七竖八倒着的贼兵们,嘴巴张得老半天都合不拢。 直到徐守光将唐刀收入鞘中,娄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拍着手连声称赞道:“徐兄弟...不,徐大侠好手段啊!”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徐守光摆摆手谦虚道,而后他回到大网处,在大网上又割开一个口子,将马儿救了出来,翻身上马,又继续说:“娄将军,这帮贼兵虽被全歼,但咱们刚才也着实闹出不小的动静,恐怕这动静已经惊动了营寨中的贼兵,咱们得快些离开这里了!” “...哦,好...”娄赉点着头应道,而后他对着身后众骑兵道:“兄弟们,咱们听徐大侠的,加速行军,穿过这片树林!” 随后,众人一路策马前行,很快便穿过了这片树林,来到了大道上,而后众人继续向着扬州城行进。 过了长兴县,前行的道路如同一条巨龙蜿蜒伸展,无垠的天地之间,一行人马驰骋其中,风驰电掣,畅通无阻。天际的余晖洒落,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悠长。 随着日暮的降临,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扬州城南门外。此刻的扬州城,如同一座庄严的堡垒,厚重的城门紧闭,城墙高耸入云,石砖间透着岁月的沧桑。城墙上,站满了身穿铠甲的军士,他们手持弓箭,目光如炬,警惕地注视着城墙下的一切。 当一行人靠近城门时,城墙上的军士们纷纷张弓搭箭,箭矢在夕阳下闪烁着寒光,对准了城墙下的众人。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仿佛一场大战一触即发。此时,一名军士挺身而出,对着众人大声喝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回荡在空旷的天地之间,让人不寒而栗。 娄赉上前一步,大声回答道:“我乃是浙东观察使刘汉宏刘大人手下部将娄赉,奉刘大人之命前来与吕道长商议军务,”娄赉说罢,又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高高举起,喊道:“这是刘大人颁本将军下的令牌,尔等还不速速放行!” 娄赉话音刚落,只见城墙上,一个将军模样的身影,似乎是听见了娄赉的声音,缓缓地探出了脑袋。向下审视着众人。当他瞧见最前面的娄赉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随即热情洋溢地喊道:“原来是娄将军啊!” 随后,他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军士们大声喊道:“是娄将军,快开城门!” 他才说罢,只见军士们迅速行动起来,有的拉动绳索,有的推动城门,随着一阵“吱嘎吱嘎”的声响,厚重无比的城门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被打开。 娄赉见城门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回头看向众人,大声喊道:“进城!”众人应声而动,一众人马便排成一列,浩浩荡荡地入了城。 众人才入城,就见方才那位将军从城墙上快步走了下来,隔着老远就在喊:“娄将军!好久不见啊!” “赵将军,别来无恙啊!吕道长那边可好?”娄赉拱手道。 “吕道长仙风道骨,自然好得很!道长算准娄将军此时会从这城南门过来,所以特地差末将前来迎娄将军过去。末将这也是才到,就恰好赶上娄将军过来。” “吕道长果然神通广大,乃真神仙啊!”娄赉话语中充满了敬佩之意。 “哈哈,那娄将军,这边请!”赵将军客气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可娄赉却不急走,反而拉着赵将军来到徐守光和晁千代面前,说道:“且慢,赵将军,我与你介绍两位朋友先。” “这位是徐守光兄弟,旁边这位是晁千代姑娘。”娄赉介绍道。 “原来是徐兄弟和晁姑娘,在下赵杰,幸会!”赵将军拱手道。 “见过赵将军。”徐守光拱手还礼,晁千代则是在一旁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要说这位徐兄弟啊,那可是身手一旁了得啊!前些日子杭州水患,是那千年大妖所为。多亏了有徐兄弟,他一人单枪匹马与那大妖缠斗一天一夜,终于将大妖制服,这才退去水患,保下杭州城!”娄赉在一旁添油加醋说道。 赵杰一听徐守光便是那退去水患之人,顿时来了精神,说道:“哦!原来除了那洪荒大妖的就是徐兄弟你啊!你这斗大妖的事迹在扬州城里也传遍了,今日能见到徐兄弟你,赵某真是三生有幸啊!” “...二位将军过誉了,杭州除去无支祁,并非在下一人之力,在下只是侥幸,钱将军与众将士才是当之无愧的功臣!”徐守光谦虚道。 “哈哈哈,徐兄弟谦虚了!”娄赉拍了拍徐守光肩膀,随后他转向赵杰说道:“赵将军啊,实不相瞒,徐兄弟这次来扬州,是为了送晁姑娘乘船出海东渡,赵将军人脉广,还请赵将军帮帮忙啊,,” “好说好说!”赵杰听罢,爽快答应道。随后,他转脸对着身后亲兵道:“你领徐大侠和晁姑娘先去驿站休息,等我带娄将军去吕道长那儿后,便帮徐兄弟和晁姑娘去安排。” “那就多谢赵将军了!”徐守光拱手谢道。 “徐兄弟客气,那赵某带娄将军先走一步了。” 待赵杰与娄赉走后,方才那位赵杰的亲兵便上前一步,对着徐守光和晁千代说道:“二位,那咱们现在便去驿站?” “好。有劳带路了...”徐守光点点头道。 随便,徐守光和晁千代二人跟着亲兵一并向着驿站方向走去。路上,徐守光问亲兵:“哎,兄弟,这个吕道长是何许人?我看赵将军和娄将军对吕道长都是十分的尊敬。” 亲兵听徐守光这般说,立马停住脚步,转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说道:“您连吕道长都不认得?” “这吕道长很有名望吗?”徐守光心里吐槽道,但他可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尴尬笑着摇了摇头。 亲兵见徐守光确实不知,便跟徐守光介绍道:“好吧,这吕道长啊,名唤吕用之,是高骈高将军手下最信任之人。这吕道长能掐会算,法力高强,智谋超群,高将军凡事都会与吕道长商议,但凡吕道长提出的意见,高将军无有不从。所以,在这扬州城里,大家私底下里都称这吕道长为吕天下...” “哦,这样啊...”徐守光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很快,三人便到了驿站,亲兵唤来驿站小厮,让小厮帮二人把马儿牵到马厩中,而后又亲自帮二人安排好了住处,随后便与二人告辞。 待那亲兵走后,徐守光独自一人坐在房间中发呆,他在思考这两天遇到的事。这时门被敲响,徐守光连忙起身去把门推开,只见晁千代正站在门外。 徐守光侧过身子,把晁千代让进屋里,而后问道:“怎么了?有事吗?” 只见晁千代拿出一个荷叶包,打开荷叶,露出里面一只香喷喷的烧鸡,说道:“这一整天都在赶路,我看你也没吃什么东西,便去楼下要了一只烧鸡来,赶紧趁热吃了吧...” 徐守光看了看烧鸡,却是眉头紧锁,摆了摆手道:“先不吃了,吃不下...” 要知道,平日里徐守光可是最为贪吃的了,可今日这香喷喷的烧鸡摆在眼前,却丝毫不能勾起他一丝兴趣。晁千代觉得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想事情呢...”徐守光答道。 晁千代接着问道:“想啥呢?跟我说说呗?” “这两日,无论我们做什么决定,贼兵总能提前设好埋伏,这说明我们这十几个人中有细作...如今,我们人虽到了扬州城,可这细作却没有抓出来,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担心这个干嘛,有细作也应该是那个娄赉去考虑的事了,他这一路上没少支使你,遇到什么危险都是让你先上,他都这样了,你还替他去考虑这个干什么...”晁千代替徐守光鸣不平。 “也是...行,不想了!”徐守光点了点头,而后鼻子一抽,目光落在烧鸡上。 “嘿!烧鸡!” ... 第二日一早,赵杰便带着人来到了驿站。 “徐兄弟!徐兄弟!”赵杰一迈进驿站门便放开嗓门大喊道。 徐守光听见赵杰声音,便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他才出门,便听见隔壁传来一声“吱嘎”声,转头一瞧,原来晁千代也拉开了一条门缝,看向大厅。 “徐兄弟啊!这战事紧急,原本所有海船都被征调做运粮用了,不过,既然是徐兄弟要求,赵某便厚着脸皮去要了一艘海船过来,专门使向东瀛。”赵杰笑着说道。 “这真是有劳赵将军了!”徐守光听闻赵杰把事办成了,赶忙拱手道谢。 “哎,徐兄弟不必客气!这海船今日便能出发,徐兄弟与晁姑娘现在就去准备下,咱们这就去码头!” “好,那还请赵将军在此稍等片刻,在下这就去和晁姑娘说下...”徐守光说罢,便来到晁千代门口。他敲了敲门,见房门没锁,便推门进了房间。晁千代正坐在桌前凳子上,徐守光见着晁千代,连忙笑着说道:“千代,海船准备好了...” “我听见了...” “嗯,那你快收拾下行李吧,咱们这就去码头。” 徐守光说罢,可晁千代却仍坐在远处一动不动。徐守光察觉晁千代情绪不对,便轻声问道:“千代,怎么了?” 晁千代沉默良久,而后站起身,来到徐守光身前,低着头小声说道:“徐守光,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晁千代脸涨得通红,说道:“...你...你可愿意与我一同去到东瀛?” 徐守光听罢一愣,他对晁千代确有好感,但他之前从没想过这事。这被晁千代突然问起,徐守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晁千代见徐守光半天不吭声,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神色,眼角也逐渐湿润起来。不过她很快用胳膊擦了下眼角泪痕,强装出笑容道:“哈哈哈,跟你开玩笑的!瞧把你给吓的...” 徐守光听晁千代这般说,仍站在原地默不作声。晁千代也没有再说其他话,转身去收拾行李去了。 一炷香后,徐守光和晁千代一前一后来到了大厅中。赵杰见二人来了,便主动迎了上去:“二位可收拾好了,那咱们现在便出发吧...” 徐守光没有回话,只默默点了点头。赵杰是个粗人,也注意不到这些,只是见徐守光点头,便转身领着二人出了驿站。而后,一行人跨上马儿,向着码头去了。 一路上,赵杰与徐守光说了许多话,可徐守光满脑子却都是一个声音:“你可愿意与我一同去到东瀛?”徐守光心乱如麻,对赵杰说了什么,全然不知,只是不住点头应付。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码头。码头上停泊着好些大大小小的船只,赵杰领着二人一路前进,终于在一艘巨大的海船前停了下来,指着身边海船笑道:“怎么样,这艘海船,徐兄弟和晁姑娘还满意吧...” 第一百二十章 自然,徐守光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大的海船。只见这艘海船长十余丈,从水面支出来三丈有余,船身由上好的松木和樟木构成,采用了榫接结合铁钉钉联的方法,船体结构坚固牢靠。船板间用油灰捻缝,涂得十分密实,防水性极好。船身做工十分考究,船体虽大却十分不失精致,护栏和边缘还都有些细致雕花,显得华丽而精巧。 “满意!自然满意!”徐守光不住地点着头。不过晁千代似乎不太在乎这些,只是一旁冷冷地看着,也不做声。 “哈哈哈!徐兄弟喜欢便好!”赵杰大笑着,而后吩咐左右说道:“还不快帮徐大侠和晁姑娘把行李搬上去!” 他话音刚落,队伍中便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军汉,站了出来,其中一个把晁千代肩上背的行李一拎,便往大海船上走去;另外一个军汉来到徐守光跟前,却见徐守光手上肩上空空如也,不由摸了摸后脑勺。 徐守光瞧见眼前这军汉尴尬,便说:“哈哈,这位军爷,徐某没啥行李,多谢军爷了。” 那是自然,徐守光的东西都装在玉扳指的如意袋中,自然表面上看没啥行李。这军汉听罢,虽然也有些好奇,不过还是识趣的拱手退下了。 随后,众人一并上到这大海船之上。在码头上看,这大海船已然是十分雄伟壮观了,哪晓得上船后,才发现这船上空间更是大到离谱,上下几层甲板,约摸着可以装个百八十人。 晁千代上船之后并未四处参观,只是默默站在一边不说话。徐守光知道晁千代在想什么,于是便找了个理由把赵杰等一众人支开,而后自己来到晁千代跟前。 “怎么了?”晁千代问道。 别看徐守光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不拘小节的样子,这时却是憋了许久都没憋出半个字来。 “你倒地怎么了?”晁千代有些急了。 “我...我...”徐守光支支吾吾老半天。 “你什么你,你不用送我了,赶紧走吧...”晁千代只以为徐守光是想走了,顿时气又涌上头来,索性用手去推徐守光。 徐守光被晁千代往外推,心中一急,嘴巴瞬时也利索了:“千代,你憋推我啊,我这一路想了挺久,我确实是有些重要的事要做,我会想到我若不做这些事,或许我会包含终生...” 晁千代听徐守光这么说,之前还强忍着的泪水彻底收不住了,她哭着说:“那你去好了,也别留啥遗憾!” 不料,徐守光这时却两手扶住晁千代的肩膀,看着晁千代的眼睛说道:“但若是因此而要和你分开,我却是想都不敢想的...” 徐守光这话一出,晁千代哭得更凶了。 “我就知道你终归还是要走...”晁千代忽然止住了眼泪,脑子这才反应过来,忙问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与你分开,我会同你一起去东瀛!”徐守光郑重说道。 “真的吗...”晁千代眼泪又流了出来,声音有些颤抖说道。 “真的!”徐守光坚定点头。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见晁千代一步上前,紧紧的抱住了自己。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徐守光尴尬站着,双手一时竟不知该往哪里放。正当他尴尬之时,晁千代两只手抓住徐守光的胳膊,让这一对胳膊搭到自己肩膀处,而后又迅速紧紧抱住徐守光的腰,而徐守光也终于自然用一手搂住晁千代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晁千代的秀发。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了许久,大概还是顾虑到其他人可能随时回来,二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哎,千代,有个事跟你商量下...”徐守光轻声说道。 “什么事?” “事关我的身世,在这扬州城中有一将军名唤高骈,据说他与杞王相识,我想去找他问下,毕竟我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你放心,我问完就回来,不会太久的!”徐守光保证道。 “危险吗?”晁千代问道。 “就在城内将军府,安全得很...” 晁千代知道这对徐守光很重要,她也不想徐守光心中一直揣着事儿,于是说道。“嗯,你去便是,你放心,我哪都不去,就在这儿等你...” “好,那你等着我,我很快便回!”徐守光见晁千代如此善解人意,便伸手把她再次搂在怀中,二人又是一阵相拥,过了好久后徐守光才依依不舍离去。 徐守光离开大船,就见赵杰还站在码头上,他立马走了过去,双手抱拳问道:“赵将军,在下有些私事,想要向高骈高将军请教下,但我这初来扬州城,路还不太熟,还得麻烦赵将军帮忙引下路...” “找高将军?”赵杰一听徐守光要找高骈,不禁警惕看了他一眼。 徐守光见赵杰这警惕的眼神,心中便猜想大概是他误会了,于是忙说:“哦,赵将军放心,徐某只是想找高将军问几个问题而已,绝不会让赵将军为难的...” “哦,徐大侠误会了,赵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城中最近常有疫病,高将军也不幸染上了疫病,这个若是将此疫病传染给徐大侠就不好了...依赵某看,徐大侠还是早日启程为好...” 高骈染了疫病...其实徐守光之前吃过蟾皇胆,身体早已百毒不侵,自然不怕疫病。这时徐守光想到自己还有本毒经,里面还真的记载了些许治疗疫病的法子,于是他对赵杰说:“徐某不才,恰好会几手治疗疫病之法,不如赵将军把我带上,我也去给高将军瞧瞧柄。” “...那好吧,你跟着我走吧”赵杰对徐守光说道。 赵杰说完便转身向着扬州城中心方向走去,徐守光见了,连忙跟上脚步,与赵杰并肩而行。 要说这扬州城,自古以来都是这江南最为富庶的地方。街道两旁,古色古香的建筑鳞次栉比,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尽显千年古城的韵味。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青石板路上,映出斑驳的光影,仿佛时光在这里缓缓流转。 尽管扬州城素以其美丽闻名于世,但此刻,它却身处与贼兵交战的最前沿,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沉重的阴霾之下。天空被乌云遮蔽,仿佛连阳光都无法穿透这层黑暗。街道两旁的店铺紧闭着门窗,只有少数几家灯火通明,却也显得孤零零的,如同在黑暗中挣扎的微弱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息,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街道上,行人们匆匆而过,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忧虑和恐惧。偶尔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和战鼓声,让人不寒而栗。 二人继续向前走去,随着他们的深入,周围的景象愈发壮观。宽阔的道路两旁,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宛如一条通往繁华之地的绿色长廊。远处的扬州城中央,高耸的城楼和宏伟的宫殿若隐若现,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彰显着这座城市的辉煌与荣耀。 走了一阵子,赵杰便带着徐守光来到一处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宅院前。赵杰与门口负责看门的军士小声说了几句,于是挡在前面的军士向侧边一退,让出一条道来。 而后,赵杰领着徐守光,穿越重重府邸,踏入了将军府那间庄重而华丽的会客室。室内装饰典雅,古木家具散发着淡淡的檀香,高背椅上的锦绣垫子柔软舒适,仿佛能吸走一身的疲惫。 赵杰示意徐守光坐下,那张高背椅仿佛一位尊贵的王者,静静地等待着它的客人。徐守光依言坐下,顿时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安逸。赵杰则身手敏捷地走到一旁,从精致的茶具中取出一把精美的紫砂壶,轻轻为徐守光斟上一杯热茶。 茶水在杯中泛起层层涟漪,散发出淡淡的茶香,令人心旷神怡。徐守光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顿觉茶香四溢,沁人心脾。他环顾四周,只见室内摆放着各种珍贵的古董和艺术品,每一处都透露出将军府的尊贵与不凡。 赵杰见徐守光品茶完毕,便微微一笑,说道:“徐大侠在此等候片刻,在下进去请下高将军。”说罢,他转身向室内深处走去,步伐坚定而有力,仿佛在告诉徐守光,将军府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徐守光点点头,而后便四面环顾一圈,好奇打量着房间中每个角落、 徐守光独自坐在会客室中,感受着周围的一切。那宏大的建筑、精致的装饰、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檀香和茶香,都让他感到震撼不已。 会客室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气势磅礴的山水画,每一笔、每一划都显得那么生动有力,仿佛能让人置身于那广袤的山川之间,感受大自然的恢宏与壮丽。室内摆放着精美的瓷器和玉器,它们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彰显着将军府的高贵与典雅。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茶香的混合气息,那种独特的香味让人感到既清新又宁静。檀香的香味深沉而持久,仿佛能渗透到人的心灵深处,带走一切烦恼与疲惫;而茶香的清新则让人感到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一片绿意盎然的茶园之中。 他睁开眼睛,环顾四周,那精致的装饰、宏大的建筑、弥漫的香气,还有远处传来的声音,都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震撼。他仿佛能感受到这座将军府所承载的历史与荣耀,那种庄重与威严仿佛能渗透到他的骨髓之中,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敬畏与钦佩。 徐守光独自坐在会客厅中等候,好半天了也不见一个人过来,他等的烦了,也觉得有些口渴了,便端起方才赵杰备好的茶, 徐守光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股混合的香气在胸腔中弥漫开来,仿佛能洗净他一路风尘的疲惫。他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着周围的声音。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交谈声,时隐时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般。 他睁开眼睛,环顾四周,那精致的装饰、宏大的建筑、弥漫的香气,还有远处传来的声音,都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震撼。他仿佛能感受到这座将军府所承载的历史与荣耀,那种庄重与威严仿佛能渗透到他的骨髓之中,让徐守光正悠然地品着茶,突然,一股异样的气息冲破了原本宁静的氛围。那原本清新甘甜的茶香,此刻似乎被一股隐晦而沉重的味道所侵蚀,像是黑暗中的阴影,悄然蔓延。 他放下茶杯,细细回味,那味道越来越清晰,仿佛带着一股淡淡的麻木感,直透心底。徐守光的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他环顾四周,只见屋内陈设依旧,却仿佛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让人不寒而栗。 窗外,原本明媚的阳光似乎也被这异样的气息所影响,变得黯淡无光。一阵微风拂过,却带不走屋内沉闷的气息,反而像是助长了那股阴暗的力量。徐守光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慌乱,但那股味道却像是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他的感官。 他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找出这异味的来源。他站起身来,脚步却有些沉重,仿佛被那股阴暗的气息所牵引。他穿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寻找着那隐藏在暗处的危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敬畏与钦佩。 徐守光正悠然自得地品着茶,茶香本应是清新淡雅,但此刻,他却敏锐地察觉到这茶香中似乎夹杂着异样的气息。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这味道,似乎带有些许沉闷的甜腻,如同被夜幕笼罩的湖面,深沉而危险。 他赶忙将手中的茶碗轻轻抬起,仔细端详。在微弱的灯光下,茶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混沌,仿佛藏有万千奥秘。他轻轻地晃动茶碗,只见茶水中果然悬浮着一些微小的颗粒,它们像是被夜色吞噬的星辰,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这些颗粒在茶水中缓缓漂浮,随着他的晃动而轻轻摇曳。 “看来,还当真在这里下了药了...”徐守光小小声说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徐守光看到赵杰,脸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抬起颤抖的手指着赵杰,努力发出声音道:“是你...你下的毒...” 赵杰见徐守光这副惨样,笑得更是猖狂:“哈哈哈,想不到吧!你这样一个降妖除魔,本领通天的人,如此憋屈的死掉,着实让人感到有些可惜了呢...哈哈哈!” “为...为什么要害我...”徐守光艰难说道。 赵杰听后,脸色猛地一沉道:“哼!为什么害你...本来你若是乖乖坐船出海的话,我们也没想要动你,可你却偏偏不知死活,一定要来见高骈,这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闯!你不死谁死!” “...高骈,高骈怎么了...” 赵杰缓和了下脸色,笑着说道:“徐大侠,见你如今这般模样,告诉你也无妨,免得你去了阴曹地府还不知道为什么...高骈那老东西,此刻正被我们囚禁起来,这扬州城里,现在实际掌权的是我家吕道长!” “哦,这样啊...”徐守光从地上站了起来。 赵杰正得意着,突然看见徐守光跟没事人似的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吓得大惊,他指着徐守光,声音有些颤抖:“你...你竟然没事...” 这下轮到徐守光得意了,他笑着对赵杰说道:“马钱子的口味太淡了,泡在茶里不够味儿,下回记得换成鹤顶红或许会好些...哦,我忘记,你可能没有下次了...” “...你...你找死!小的们,快把这家伙给我乱刀砍了!”赵杰大喊道。随后,从外面跑进来十来个人,这些人穿着一身统一的黑色甲胄,脸上带着个狰狞的鬼面,每个人手中都拎着一把明晃晃的弯刀,看打扮不像是中原人。 “这些是从大食来的刺客,刀法诡异,残忍嗜杀。”小白声音在徐守光耳边响起。 这话音一落,就见徐守光身前一个大食刺客手举弯刀,向着徐守光这边冲了过来。 眼见这明晃晃的弯刀就砍了下来,徐守光却并不慌张,他只是略微闪身,便轻巧避开了这一击。随后徐守光一拳挥出,正打在那大食刺客的鬼面上,只听“咔咔”一阵声响,鬼面上立马出现了无数裂纹,鬼面上碎片随即纷纷掉落在地上。 鬼面被击碎了,鬼面下的脸也随即露了出来,徐守光瞧见,不由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鬼面后面并不是一张人脸,而是一个泛黄的骷髅头。 “鬼兵...”徐守光惊道。 “哈哈哈,正是,这些鬼兵生前可都是英勇无畏的大食勇士,个个都有以一当十的能耐!但凡与这些家伙交过手的,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赵杰得意笑道。 “是吗...”徐守光话音一落,一刀劈向前方的骷髅鬼兵的腰上,只见那骷髅鬼兵立马应声断作两截。 “哼!我看也不过如此嘛...”徐守光话没说完,突然耳边便听见小白的声音喊道:“小心脚下!” 徐守光连忙低头看去,只见方才被劈成两截的骷髅鬼兵的上半截身子竟不声不响地爬到了自己脚边,手中弯刀一挥,正对着自己的脚踝砍去。 “姥姥的...”徐守光骂了一声,连忙跳了起来,躲过弯刀。 “你小心了,这些骷髅鬼兵看似是一具骷髅,但实际上身上的每块骨头都来自不同的人,每块骨头上都附着着一个魂魄,也就是说,你无论是把他们砍成多少段,他们都不会有事...” “原来是这样...”徐守光点了点头。这时,徐守光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微微侧头,看向身后,原来是另一名骷髅鬼兵举着弯刀砍了过来。 徐守光连忙从如意袋中调出唐刀,横架在身前将这一击挡住,但这时,他突然感觉脚腕处好似被什么东西抱住了,连忙低头一看,原来是方才被他砍成两截的骷髅鬼兵的下半身,两条腿正将徐守光的脚腕死死夹住。 徐守光抽腿试了试,但那双腿夹得很死,徐守光无论用多大力,都无法摆脱。而这时,其他的骷髅鬼兵也纷纷涌了上来,一把把明晃晃的弯刀对着徐守光劈头盖脸地就招呼了过来。 “砍死他!”赵杰见徐守光被限制住,兴奋喊道。 众骷髅鬼兵们手中弯刀齐下,纷纷砍在了徐守光的身上,而这时,只见徐守光的身影一阵晃动,随即便突兀消失不见,而会客厅的一个墙角处却传来一声:“火鸟!” 赵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在那边也有一个徐守光。在那个徐守光的身后猛然出现一只浑身冒着火焰的大鸟,大鸟张开双翅,那双翅极宽,几乎要抵到会客厅两侧墙壁上,随后大鸟一声鸣叫,只见无数火焰从大鸟身形中窜了出来,对着面前的众多骷髅鬼兵和自己这边便烧了过来。 “妈的!”赵杰骂了一声,赶紧一个翻身躲在了一根柱子后面,随后,炙热的火焰从那柱子两边冲了出来。赵杰躲在柱子后面,感到周围温度急剧上升,两侧胳膊被火焰烤得生疼。但这会客厅中,现在除了这根柱子后面,哪还有其他地方可以躲呀,赵杰无奈只好强忍住疼痛,继续躲在这根柱子后方。 片刻后,汹涌的火焰渐小,火鸟终于到了极限,消散不见。赵杰浑身是汗,他有些坚持不住,身子微微向后靠了一下,靠在了柱子上,但随即赵杰便感到自己的背上传来一阵钻心疼痛,原来那柱子早被烧的滚烫无比,赵杰疼得喊出了声音,他赶忙向前两步,远离的那根柱子。 但这时,赵杰却突然感到身后一阵劲风,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他缓缓回过头去,只见一把唐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而唐刀的另一端则被徐守光牢牢地握在了手里。 赵杰吓得赶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微微侧头,想看看还有哪些骷髅鬼兵可以来分散下徐守光的注意力,他好趁机逃走。可这一看,他瞬间就死心了,只见徐守光身后的地上,除了一把把烧得通红的弯刀,就是一地的灰了。 原来,徐守光知晓这些骷髅鬼兵的来历后,心中便想着,既然刀剑无用,干脆就一把火把它们全烧了,这样管你是谁的骨头,附着什么样的魂魄,都一下全化为了灰烬。所以,徐守光方才才会故意卖了个破绽,让那半截腿缠住自己,引得其所有骷髅鬼兵聚在了一起,而后再用分身能力移形换影到另一处,放出火鸟,将眼前这一堆骨头架子统统烧成了灰烬。 “徐大侠,饶命啊!”赵杰跪在地上向不断向徐守光求饶。 “饶你可以,不过你得带我去找下高骈高将军...” “好的!好的!徐大侠,小的这便带您去,只是这...”赵杰轻轻指了指肩膀上架着的唐刀。 徐守光将涓溪从赵杰身上移开,而后对赵杰说:“好了,你现在带我去找高将军吧。你知道我的本事,可千万别想着耍什么心眼...” “不会的,不会的,小的哪有这个胆子...”赵杰边说边从地上爬了起来,而后他缓缓转过身子,指着一边的门说道,对徐守光说道:“徐大侠,请这边走...” 徐守光跟着赵杰出了会客厅,这时,已经有人发现了会客厅失火,于是就听见一阵紧促的锣声响起,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而后,就见无数军士手里拎着装满水的桶子,纷纷向着会客厅方向跑去。 一个正赶去救火的军士瞧见一身狼狈的赵杰,赶忙跑过来关心问道:“赵将军,您没事儿吧...” 见有人跑来,赵杰像是遇见救星一般,眼睛一亮,心中便想着法儿想让这军士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但这时,他感到腰后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徐守光看穿了赵杰的歪心思,直接调出一枚飞针,用两只指头夹着,抵到了赵杰的腰间。 赵杰知道徐守光的厉害,自然不敢再说些啥,只是那军士见了,仍就上前关切问道:“您没事吧...” “哦,赵将军没事,只是方才去救火的时候被烟熏着了,你放心吧...”不等赵杰回话,徐守光上前一步说道。 “...这,你是...”那军士见徐守光一身侠客打扮,心中起疑问道。 徐守光微笑着不答,手中针尖却在赵杰腰上戳了一下。顿时,赵杰便感到一阵剧痛,他龇牙轻哼了一声,而后忍着痛,对着眼前那军士吼道:“腌臜玩意儿,问这问那的,难不成是我赵杰带来的人你还信不过!” 那军士被赵杰这么一吼,连声说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那还傻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救火!”赵杰吼道。 “...是,小的这就去...”那军士说罢,赶忙拎着水桶向着会客厅跑去。 见那军士跑远,赵杰心中方才升起的希望也瞬间破灭了,他瞄了一眼徐守光,只见徐守光此时正环顾四周,但他似乎感觉到赵杰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压低声音道:“少打歪主意,快些带路!” “...是,是!”赵杰点着头,带着徐守光逆着人群,拐了几个弯,便来到一个大房子的侧边。赵杰贴着墙,指着房门,小心翼翼地说道:“徐...徐大侠,这高骈就在里面...” 徐守光从墙角伸出脑袋,望了过去,只见这大房子门口站着好些个军士,这些军士个个身着铠甲,手持长刀,似乎正严密守着大房子里面的人或物。 “去,把这些人支走!”徐守光用手中唐刀顶了顶赵杰的后背。赵杰不敢不从,只得无奈站了出去,对房门前的那些军士喊道:“会客厅那边走水了!你们听不着吗?” 军士们瞧见赵杰,知道赵杰是吕道长身前的红人,也不敢惹他,便有一名军士上前,陪着笑脸说道:“回赵将军,我等奉命看守这里,不敢擅自离岗...” “这我知道,只是今日火势大,去救火人手不够,你们几个也赶紧过去帮忙...”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们赶紧过去,这里我先帮你看着...” “这...” “怎么,我赵杰你也不信?” “不...不是,小的不敢...”那军士赶紧说,而后回头,招呼其他军士道:“你们几个听不见赵将军的话吗?还不赶紧去救火!” 说罢,便领着一行人向着会客厅方向跑去。 待人走完了,徐守光便用涓溪抵着赵杰从巷子里拐了出来,他指着房门对赵杰道:“去,把门打开!” 赵杰无奈点头,而后上前,将那大门缓缓推开。 房门轰然开启,徐守光目光如炬,视线越过赵杰肩膀,径直投射到前方屋子中央那把陈旧的椅子上。只见在那把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这老人低垂着头,蓬头垢面,双眼无神,正呆呆地看着地板。 徐守光见状,一推赵杰,将他推进屋中,而后进屋将大门关上,借着赶紧快步上前,来到那老人身边,低声唤道:“高将军,高将军!” 但那老人却跟失了神志一般,对徐守光的呼唤充耳不闻,任凭徐守光如何喊他,都只是垂着头盯着地板上看。 “他怎么了...”徐守光低声问小白。 “他的魂魄被人从体内抽离了出去,现在就只是一具躯壳在这里。”小白回答着。 “这是何人干的!”徐守光指着椅子上呆呆坐着的高骈,举刀质问赵杰。 赵杰被徐守光拿刀指着,立马吓得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是吕道长...” “吕道长...” “对,对,吕道长他善用法术勾魂夺魄,控制他人心智...” “吕道长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 “别磨磨蹭蹭的,快说!” “是,是!吕道长他身后也似乎有位厉害人物,吕道长所做的这些事,都是听命于他的...” “那人是谁?” “...这小的就不晓得了...” “好,不晓得...我现在便给你两刀,看你是不是还不晓得!”徐守光说着,便将唐刀举起,假装要砍下去。 “别,别,别...徐大侠,小的说便是了...其实这也是有次小的无意间发现的。有一次,小的在吕道长屋子门外,听见屋内吕道长似乎在跟谁说话。小的好奇,便将耳朵贴在墙上,想听得更仔细些。只听见屋子中吕道长管那人唤作教主,而那人管吕道长叫做驭心使...” “心使...”徐守光觉得好像在哪听过类似的,他皱起眉头,仔细思索着。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三个字脱口而出:“长生教!” 第一百二十二章 徐守光看着眼前的高骈,拉过他的手便要往自己背上放。而这时,小白的声音在徐守光耳边响起:“徐守光,如果你要救他,只带身体走是没有用的,你得去找到那个吕道长,只有把他揍趴下了,高将军被勾走的魂魄才能被放出来,他才能恢复神志!” “这么麻烦...”徐守光咕哝一声,便也不急着背他了,转而看向赵杰,说道:“吕道长人在何处啊?” “...徐大侠,您把人救走就好了,怎么还要去找吕道长呢,他神通广大得很,您虽然厉害,但他招式诡谲,恐怕您这也不是他对手啊,所以,您听我句劝,别去了,赶紧走吧...” 这赵杰话说得挺好听,乍一听是为徐守光着想,但徐守光心里清楚的很,赵杰是怕自己这边失败,从而连累了他。 “别废话了,快点跟我说...”徐守光催促他快点交待。 赵杰无奈,想了想,便要说话。但这时徐守光却又突然打断了他:“你既然讲他神通广大,那我便不跟他来明的,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去设伏刺杀他,若是成功,我便放你一条生路;若是失败,我也定然会在临死前说出是你出卖了他。所以,你想清楚了再说,我若是失败了,你也活不了...” 这一席话,如狂风骤雨般在赵杰心头掠过,他原本张开的嘴又紧紧闭上,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他站在那里,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似乎一直在思考着,权衡着。 过了许久,赵杰终于深深吸了口气,他稳住声音,开口说道:“吕道长此时应该正在丹房炼丹,他疑心极重,总是担心有人偷窥他的炼丹之术。因此,他每每炼丹之时,都会命守卫们远离丹房,确保无人能够接近。” 徐守光听罢,微微颔首,他低声说道:“好的,我知道了,那丹房怎么去呢?” “出了这门,向右手边穿过回廊,来到一个小院子中,小院子中间有一座一层高的小屋,那小屋便是丹房...” “好的,那就多谢赵将军了。”言罢,他伸出手,从腰间的如意袋中缓缓抽出一条老长的皮绳,而后又说道:“现在要先委屈赵将军了一下...” 徐守光动作麻利,不由分说,便已将那皮绳一圈圈地缠绕在赵杰的身上。赵杰惧怕徐守光的本事,也不敢挣扎,只得乖乖任凭自己被那皮绳牢牢束缚,动弹不得。 徐守光三下五除二,将赵杰捆得严严实实,又找了块找了块破布把他的嘴给堵上,借着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而后转身走出房间。 徐守光出了房间后,刚把门给合上,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什么人!” 他回头看去,只见身后一名军士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抽出腰间佩刀,刀尖指向自己。徐守古上下打量了下这名军士,见这军士身材与自己相差无多,于是嘴角向上一挑,转身径直向着那军士走了过来。 那军士一瞧徐守光非但不逃,反而冲着自己这边步步逼近,不由心里有些慌了,他用刀指着徐守光,大声喝到:“你不要过来啊!” 但这种程度的威胁又岂能吓的着徐守光。徐守光丝毫不慌,继续向他走去,那军士吓得连连后退,拔腿便要逃,他一边落荒而逃,一边嘴硬喊着:“你别走啊,你给我等着...” 可他那里又能逃得过徐守光...他只刚刚转身,脚步尚未迈出,徐守光便如同猎豹般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身后。空气中传来一声尖锐的破风声,徐守光举起右手,手掌瞬间化为锋利的刀刃,一道寒光闪过,一个手刀劈在那军士的脖颈上。那军士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如同被重锤击中般,一头栽倒在地上,身躯重重地砸在坚硬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徐守光将这名军士拖进了屋子,而后,徐守光蹲下身子,便把那军士的一身铠甲扒了下来,然后穿在自己身上。徐守光穿上铠甲,原本就俊朗的脸庞又加了几分英武气质。 “嘿!还挺合适的...”徐守光自言自语道,而后她穿着铠甲,再次出门去了。出了门后,徐守光穿着这身皮,也不必再担心被人认出来。 “嘿!还挺合适的...”徐守光低声自语,满意地拍了拍身上的铠甲。这身铠甲宛如古代战神的战衣,沉重而坚实,每一寸都透露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在阳光的照射下,它仿佛闪耀着独特的光辉,散发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威严与力量。 徐守光穿着这身铠甲,再次走出房门,穿着这身皮,也不必再担心被人认出来。 果然,有许多军士擦着徐守光的肩膀路过,但却丝毫没发觉徐守光的可疑之处,该忙啥忙啥,提着桶边去接水了。 徐守光自然也不多事,他低着头,快步从一众人们中间穿过去,径直向着丹房那边走去。 然而,当他走到丹房附近时,却被一名军士给拦了下来。那名军士的身影在这宏大的背景下显得尤为挺拔,他身披铠甲,手持长矛,目光如炬。 “此地乃是吕道长亲自划出来的,擅闯者格杀勿论!”军士将腰间朴刀一把抽出,眼睛睁得溜圆,呵斥道。 “回大人的话,我这也是才来没多久,好多地方和规矩不晓得,这才触怒了大人...”徐守光赶忙解释到。 “既然知道错了,那还不快滚!”那军士趾高气昂地喊着。 徐守光无奈,只得退出了这里。 “既然地上不让我过,我便走屋顶呗,,,”徐守光自言自语道。而后,他找到一个无人之处,双脚踮地,一个纵跃,跳上了屋顶。 徐守光站在屋顶上,向着那丹房望去,只见整个丹房采用对称和中轴线的布局方式,充分体现了道家“中庸之道”的追求。红柱白墙,窗户宽大,丹房的顶部采用歇山顶设计,屋脊和翘角处常有装饰性的瓦当和滴水瓦。 徐守光屹立于屋顶之巅,目光如炬,投向那丹房。整个丹房以对称和中轴线的布局方式展现,宛如道家思想的具象化呈现,彰显出“中庸之道”的深邃追求。红柱高耸入云,仿佛支撑起天地的脊梁,白墙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显得庄严肃穆。窗户宽大通透,宛如画框,将远方的山峦、近处的花木都纳入其中,形成一幅幅生动的画面。 丹房的顶部采用歇山顶设计,线条流畅而优美,仿佛是天际流淌的云彩。屋脊和翘角处装饰着精美的瓦当和滴水瓦,好不精致。 而这时,丹房的门缓缓被推开,从门内冒出了一阵白烟。而后,吕用之从丹房中徐徐走出,仿佛是腾云驾雾的神仙一般。周遭的军士们见了他,赶忙纷纷下跪行礼。但吕用之仿佛置身事外,他的目光深邃而遥远,似乎跟没看见这些人一般,丝毫不理会面前这帮蝼蚁。 他只是低着头,仿佛沉浸在无尽的思索中,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那深邃的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寻找着答案,脑子中只想着方才丹药配方究竟是哪里出了些错。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风声。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他连忙转身,向着丹房的方向赶了过去。想必是方才吕用之已然想到了改进配方。 吕用之回到丹房后,四周跪着的军士们这才赶起来,徐守光站在屋顶上,粗略数了下,眼前这些军士可真不少,若是自己一个一个放倒他们,那也得累死。 徐守光低着头,使劲挠了挠脑袋,而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心生一计,自言自语道:“对,就这么干!” 再瞧方才呵斥徐守光的那名军士,此刻站得有些久了,瞌睡也来了,于是他便倚着身后的那墙,趁机放松下双脚。但就在这时,一枚白羽不知是从哪里飞来的,正正好便没在了自己的脚下,他吓得跳了起来,而后赶忙回头望去,只见另一名军士正手举着腰间佩刀,向着自己冲了过来。 那名军士瞳孔骤缩,一个敏捷的后撤,几乎是贴着地面翻滚出去,堪堪避开了劈面而来的那一刀。狂风呼啸,仿佛带着无尽的杀意,刀锋过处,空气仿佛都被割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他站起身来,瞪大双眼,怒吼道:“娘希匹,你疯了吗?!” 然而,这声怒吼却如同石沉大海,未能激起丝毫波澜。那持刀的军士仿佛陷入了疯狂的魔障,他脸色狰狞,双目赤红,挥舞着手中沉重的佩刀,一次次狠狠地劈向那名军士。每一次挥刀,都伴随着他疯狂的咆哮:“砍死你这个妖怪!砍死你这个妖怪!”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疯狂的杀意所感染,变得沉重而压抑。四周的景物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那名军士的眼中只有那不断逼近的刀锋,以及那持刀军士狰狞的面孔。 两人的身影在狂风中交错,每一次碰撞都发出金属般的巨响,仿佛连天地都在为之颤抖。周围的其他军士们原本还想着好奇看看是怎么回事,可就在这短短时间内,越来越多的军士们就像是得了失心疯,纷纷抽出佩刀,对着,被这股强大的气势所震慑,不敢轻易靠近。 这场疯狂的搏斗仿佛持续了很长时间,又仿佛只是瞬间。最终,那名持刀的军士在一次猛烈的挥砍中,力气用尽,身形一滞。而那名原本处于下风的军士,却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一个闪身,反手一刀,将对方的佩刀击飞。 “赶紧停手!”军士厉声警告对面同袍,声音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却似乎被无形的黑暗所吞噬。然而,对面的那军士仿佛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影响,他的脸庞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原本坚毅的五官,此刻却如同被某种邪恶力量所侵蚀,慢慢扭曲变形。 他的嘴巴逐渐拉长,变得如同野兽一般,尖锐的牙齿从唇间露出,闪烁着森冷的光芒。他的舌头也仿佛不受控制地伸出,长而湿润,在空气中摆动。更为可怕的是,他的双眼竟然发生了变化,原本的人类瞳孔逐渐收缩,变得细长而锐利,犹如猫和蛇的竖瞳,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影响,变得沉重而压抑。风声呼啸而过,却带着一种诡异的低鸣,仿佛是妖魔在低声咆哮。战场上的血腥气息与这股邪恶力量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那军士惊恐地大叫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手中的佩刀虽然仍牢牢握着,但双手却在不停地颤抖。他闭着眼睛,对着身前的妖魔胡乱一阵乱砍,每一刀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而,那妖魔被砍得浑身血呼啦差的。 吕用之听得院中传来阵阵嘈杂之声,心中一紧,急忙疾步而出。他的目光迅速投向院子中央,只见不大的院落内,竟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景象。 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具尸体,他们的存在像是一幅残酷至极的画卷,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惨烈战斗。有的尸体面目狰狞,如同蛤蟆般扭曲,仿佛在死前承受了无法言喻的痛苦;有的则四肢不全,断臂残肢散落一地,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吕用之的视线落在了一具胸口插着刀子的尸体上,那刀子深深刺入,鲜血已经凝固,形成了一片暗红的痕迹。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和愤怒,这些无辜的生命,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夺去了生机。 而在这些尸体中,还有一具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仿佛是在嘲笑着这个世界的残酷和无情。吕用之的心中不禁一颤,自言自语道:“这微笑...难道是被人施了幻术...”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吕用之想到这里,连忙微闭双眼,掐指一算,而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杀意在他脑袋上方显露,吕用之来不及多想,也不去看,只是连忙念动口诀。瞬间,他的身形迅速淡去,出现在了院子的另一个角落。而在他原本站的地方,徐守光一刀深深扎入了泥土之中。 “徐守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丹房门口传来。徐守光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一身铠甲的矮个子将军站在门口,一脸惊异地看着他,这人正是娄赉。 “哦,原来你就是徐守光啊...”吕用之微眯双眼,看着眼前的徐守光。 “正是,吕道长,我此来不为别的,只要你能放了高将军的魂魄,我便就此收手,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徐守光站起身子说道。 “呵呵,我若是不呢?”吕用之笑道。 “那只有拼个鱼死网破了!”徐守光冷冷说道。 “鱼死网破...哈哈哈!”吕用之听后不禁笑仰头大笑起来。 徐守光不解,忙问:“你笑什么?” 吕用之从袖子中抽出一张绢布,用手一抖,打开念道:“徐守光,嘉州人士,师从五龙宫东瀛子,善使刀剑,暗器、身法、水战,掌握数种妖丹绝技,如用毒、用火...哦,现在看来,还得加上个善幻术...”吕用之说罢,右手抬起,从空中竟然凭空变出一支笔落在手中,他用笔在绢布上写上几笔,接着读到道:“曾数次坏我教计划,驭兽使尚君长、五毒使柳天行都死于其手;在邓州时两度破坏我教截杀杨复光,后在杭州又镇压无支祁...” 吕用之读着读着,抬起眼睛瞟了徐守光一眼道:“呵呵,徐大侠还真是好本事啊!不过...”吕用之两手拍了拍,发出两声清脆掌声。只见丹房之中两彪形大汉将一女子架了出来。徐守光朝那女子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晁千代! “你用什么跟我鱼死网破呢?哈哈哈!”吕用之大笑。 “千代!”徐守光对着晁千代大喊着,但晁千代似乎被迷晕了过去,丝毫没有反应。徐守光一下急了,咬着牙骂了句:“混蛋!”,而后抬脚便要冲上来。 而这时,那娄赉一步上前,手中佩剑架在晁千代的脖子上,大喝一声:“别动!” 徐守光见状连忙止住冲势,站定在原地。娄赉见着嘿嘿一笑,又说道:“把手中唐刀丢掉...” 晁千代现在在对面手里,徐守光无奈,只好照办。只听“哐当”一声,唐刀涓溪被丢在了地上。 娄赉见徐守光把兵器丢了,不禁笑得更加猖狂,他对其中一个军士使了个眼色,那军士立马会意,放开晁千代,慢慢向徐守光走去。他走到徐守光身前,而后围着徐守光转了半圈。徐守光因忌惮晁千代在对方手中,也不敢动,只是用眼睛看着对方。 那军士转到徐守光背后,而后猛地一脚踹到徐守光腰上。徐守光立马一个趔趄,向前栽倒在地上。那军士紧跟上一脚又踹在徐守光的肚子上,徐守光闷哼一声,双手捂着腹部,牙关紧咬。 “哈哈哈!没想到这堂堂徐大侠,竟然也会如此不堪!”娄赉笑得欢快。 吕用之在一旁看着,嘴角也微微向上翘起,口中戏谑念道:“无量天尊...”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军士便小跑来到院中,他一进院子,见着满院狼藉,不禁呆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单膝跪地喊道:“报!木先生来访!” “请木先生去丹房!”吕用之吩咐道,而后他又看了一眼徐守光,而后转头对娄赉说:“你先好好招呼他,我去见见木先生,一会再来,这之前,别让他死了...” 娄赉点点头道:“吕道长,您放心吧!” 吕用之交代完后,这才转身回了丹房之中。 片刻之后,两名身着黑袍之人来到了丹房中。吕用之见着二人,连忙满脸堆满笑容道:“木先生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吕道长客气了!”为首的黑袍人摘下兜帽,是一个面目白净,留着精致胡须,年过不惑的男子,这男子便是木先生。 “方才路过院子时,见几名军士正在殴打一人,那人是...”木先生问道。 吕用之一听,笑着说:“那人啊,便是徐守光,之前也就是他救走了杨复光!” “是他!”木先生身后那黑袍人猛地出声道。 “...哦,对!正好,他落在了我手里,不如咱们一起去瞧瞧...”吕用之建议道。 木先生听罢点点头,随后三人便一同来到了院中。此时娄赉把晁千代交给另一军士,自己也亲自上前对着浑身是伤的徐守光左右开弓、拳打脚踢。木先生身后的黑袍人见着徐守光,便几步上前,一把推开前面的娄赉,抓起徐守光的衣领,将他提起来,仔细看了看,说道:“果然是你!” 徐守光浑身是伤,已然没有多余的力气,他眯着眼,看着前方黑袍人,虚弱地问道:“...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黑袍人一把扯下头上兜帽,露出满是烧伤疤痕的脸。 “...你是...阿史那...”徐守光挤出几个字。 “不错!自打被你烧伤后,每每阴雨天,我这满身伤疤便会隐隐作痛,这都拜你所赐!”阿史那咬着牙说道:“之前让你跑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见了你,我也得让你也尝尝我所受的苦!” 阿史那说罢,举起拳头便要向徐守光身上砸去,哪晓得徐守光却是一阵嘿嘿嘿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阿史那问道。 “呵呵...我笑你阿史那也不过如此,嘴里称自己是第一勇士,但手上却净是做些趁人之危的事...” “哼!我阿史那要碾死你,如同碾死一只蝼蚁!”阿史那说罢,一把将徐守光向前一推,而后将身上黑袍一扯,丢在一边。 “我给你个机会,跟我公平地打一场,让你死得心服口服!”阿史那揭下上衣,露出一阵壮硕的肌肉。 但徐守光却没有理会阿史那,他双手抱胸,脸偏向一旁。阿史那见着,喝道:“怎么?怕了?” “哼!我哪里会怕你,只是我若胜了,他们伤了晁姑娘怎么办!”徐守光指着一旁的晁千代说道。 “放心!徐大侠,晁姑娘吕某留着还有用呢...”吕用之远远喊道,看来他是乐于看这样一场好戏的。 “小子,你听到了,放马过来吧!”阿史那吼道。 徐守光虽也信不过吕用之,但眼前这情况他也没其他可选,只得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的阿史那。 “臭小子,你在不过来,我可就过去了!”阿史那说罢,双脚用力一蹬地面,整个身子如同流星一般,迅速向着徐守光冲了过去。 很快,阿史那便冲到了徐守光身前,右手紧握成拳,对着徐守光便挥了过去。徐守光自上次跟阿史那交战后,一路又是击杀柳天行,力斗秦宗权,镇压无支祁,实力早已成长了不是一星半点。他看清阿史那的拳法路数,迅速一个矮身蹲在地上,躲过了阿史那的这一记直拳。 随后,徐守光向上一记勾拳挥出,直取阿史那小腹。徐守光这拳又快又准,一拳直接打在阿史那小腹上方。这拳若是打在其他人身上,想必立马会将其他人打得晕厥过去,可对方是阿史那。只见阿史那脸上只是微微一抽,随即左手迅速抓向徐守光的手腕,而后向侧边一甩,就见徐守光整个人被抛飞出去,撞在丹房前的柱子上,而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徐守光“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但他强忍住疼痛又站了起来。这时阿史那再次冲了来,用肩膀对着徐守光撞了过来。阿史那人高马大,力量又大得惊人,徐守光可不敢正面接招,连忙侧身闪躲。只听“咚”的一声,阿史那撞在丹房前的柱子上,撞得那一人环抱的柱子瞬间向内一折,朱漆之下的木头也都从后方呲了出来。 “吕道长,这里的一切损失,算在我这里...”木先生冷冷说道。 “不妨事,不妨事!能亲眼见着北斗七煞中最强的贪狼星展露招式,这区区几根破柱子算得了什么...”吕用之摸着胡须笑着答道。 再看徐守光这边,他见阿史那撞在柱子上,立马回身一蹬地,绕到阿史那身后,一步跃起,右手化手成刀,对着阿史那的脖颈便砍了下去。但这时,阿史那却突然一个回身,胳膊向后一摆,对着徐守光的腹部便打了过来。 阿史那这一下来的突然,速度又快,想必能在徐守光击中自己之前先一步打中徐守光。徐守光也深知这点,于是果断放弃之前计划,身体蜷曲,双脚抬起,对准阿史那的胳膊便蹬了过去。而后,徐守光踩在阿史那胳膊上,借着力一个翻身,向后方跳开,翻出了阿史那的攻击范围。 阿史那不等徐守光落地站稳,紧跟着也冲了上去。左手成爪,抓向徐守光的脖子。徐守光见阿史那来得快,连忙使出谪仙步,也不等站稳,身子顺势向后一倒,躲过阿史那的左手,紧接着右手向上一把抓住阿史那的手腕,将自己又拉了起来。 可这时,阿史那左手猛然向下一勾,同样也抓住了徐守光的手腕,便要如同方才一般将徐守光甩出去。但他没想到的是,徐守光却突然一个矮身,钻到阿史那侧方,左手成拳,用力对着阿史那的腋下打去。 只听得阿史那胳膊发出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阿史那一声惨叫,而后他忍住痛,一脚对着侧方徐守光小腹踹了过去。徐守光同样也没有能躲开,被阿史那一脚踹中,人瞬间就向后飞了出一丈远,身上的玉佩也随之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徐守光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着,而阿史那也是用左手捂着右肩,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最终阿史那还是站了起来,他摇摇晃晃走到徐守光身前,左手掐着徐守光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咬着牙说道:“小子,长进了不少,不过,你也就到这里了...”说罢,便要发力把徐守光脖子扭断。 “住手!”阿史那身后一个声音喊道。 阿史那回头看过去,只见是木先生,他快步向这边走来,径直走到二人身前,弯腰拾起了地上的玉佩,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起来。随后,就见他握着玉佩的手开始发抖,眼眶中也逐渐湿润起来。 “放开他!”木先生冲阿史那喝道。 “...可...可是,义父...”阿史那不明白木先生为何这么说。 “我说放开他,我有话问他!”木先生再次提高了声调。 阿史那无奈,只得依木先生所言,松开了掐着徐守光脖子的手,后退两步,站到一边去了。 徐守光有气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木先生则俯身蹲下,盯着徐守光的脸看了老半天,而后问道:“这玉佩,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徐守光此时已然脱力,强忍着不倒下,他努力睁开眼皮,看了看前方蹲着的木先生,口里含糊不清说道:“你是何人,这关你什么事...” “你别管我是谁,你只需告诉我这玉佩是怎么来的便是!”木先生话语中明显有些急了。 徐守光思索良久,觉得现在已然是山穷水尽,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便实话实说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你母亲...她人在何处?”木先生一听徐守光这般说,立马双手紧紧抓住徐守光的双肩追问道。 “她早已不在了...” 徐守光说完,明显感觉木先生抓住自己的双肩的手一紧,而后便垂了下去。良久后他站起身子,对着吕用之说道:“吕道长,这人我要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吕用之见之前木先生的举动,虽说心中已然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木先生直接跟他提出要人这个要求,属实他也没想到。不过他看了看木先生,此时木先生的表情显得异常坚定,看似是提出个请求与他商量,但吕用之知道,木先生不会允许他不答应。吕用之想明白这点,于是,非常爽快说道:“既然是木先生要的人,贫道又岂有不给的道理,木先生尽管把人提走便是...” 吕用之这么一说,娄赉心中却不乐意了,这徐守光已然知道他的身份,如果不趁现在弄死他,无异于养虎为患,那么自己接下来将永无安宁之日。于是,娄赉也顾不得其他的,直接上前一步说道:“吕道长,三思啊,这人三番五次破坏我们的好事,是万万不能放走的啊!” 这吕用之又何尝不知道,放走徐守光,他也有暴露的风险,但对面是谁,木先生和北斗七中最强的阿史那,这哪里由得他不答应。于是,吕用之说道:“娄将军放心,这人木先生既然要了去,势必也会很好地将这人给看管住,断然不会让他随意滋事的!”说罢,吕用之还对着娄赉眨了眨眼。 可娄赉一心想的是如何弄死徐守光,全然没看见吕用之给自己使眼色,他接着说:“吕道长!这人是万万不能放走呀!”而后他清了清喉咙,转脸对着木先生拱手说道:“木先生,在下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人是我们长生教抓的,他坏的事也是我长生教的事,于情于理,这人都应该由我长生教处置,您北斗七煞做好自己的事便好了。” 一听娄赉竟然这么跟木先生说话,吕用之不禁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脸,他知道木先生的脾气,这娄赉此刻已然是个死人了。 这吕用之知道,但娄赉并不知道,他仗着这里是长生教的地盘,又开口说道:“木先生,说句不该说的话...” 娄赉话没说完,一根拐棍迅速插入他的嘴巴,从后脑穿了出来。娄赉被这拐棍贯穿,血流不止,浑身肌肉痉挛,抽搐不停,双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木先生。 “明知是不该说的话,那就不要说...”木先生一把将拐棍从娄赉口中抽了出来,接着往地上用力一跺,将拐棍上的污血全部甩掉,只留下娄赉的尸体还不断地抽搐着。而后木先生转身看向吕用之,说道:“吕道长,对不住了,老夫我平日里素来喜欢清净,最为受不了聒噪,方才老夫也是一下没忍住,还望吕道长恕罪啊!” “哎!木先生言重了,武夫就是粗鄙,贫道也受不了他,木先生杀了这厮,反倒是帮了贫道我,谢您还来不及呢,又何罪之有啊...”吕用之慌忙摆手道。 “哦,即使如此,老夫便也心安了...”木先生顿了顿,随后又问道:“那吕道长,这人我便带走了...” “木先生客气了,请便!”吕用之摊开手掌,做了个请的手势。 木先生点了点头,而后转过头来一把抓住徐守光的胳膊说道:“你,跟我走罢...” 这木先生是阿史那的义父,是长生教的座上宾,徐守光自然不会听他的,更何况这晁千代还在吕用之的手里。他用力一甩胳膊,想把木先生的手甩开,可谁知这木先生看似并不强壮,但手上力气却大得惊人。大手如钳子般死死拽住徐守光的胳膊,没有一丝松脱的迹象。 “快放开我!”徐守光挣扎着,他愤怒地冲木先生吼道,但木先生却充耳不闻,仍旧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 徐守光见自己始终无法挣脱,于是果断从如意袋中调出一枚飞针,对着眼前木先生就掷了过去。徐守光虽受了伤,但速度不慢,飞针飞快射向木先生的脖颈处。只是,这木先生似乎更快一些,他余光瞟见徐守光射出的飞针,左手抬起,两个指头在身前一夹,稳稳将飞针夹在指尖。 徐守光见木先生竟有如此身手,不禁也吃了一惊。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再次从如意袋中调出一枚飞针,便又要射过去。只是木先生又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不等他出手,立马化掌为刀,一个手刀劈在徐守光的脖颈上。这记手刀极快,徐守光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便昏死了过去。 等徐守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许多日以后了。徐守光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光着身子,似乎是睡在一个军帐之中,军帐用料很厚,一点都不透光,搞得徐守光也不知道现在是白日里还是夜间。 这时,军帐门口的帘子被掀开,门口照进来一阵耀眼的白光。这白光虽没直接射入徐守光眼中,但徐守光昏迷了太久,一下子无法适应光亮,他连忙抬起手来挡住门口射进来的白光。 “你醒了啊!”一个悦耳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徐守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从大门处进来了一个美丽倩影。徐守光揉了揉眼睛,努力适应着当前的光亮,而后徐守光再朝那人看去,只见这是一位风姿绝代的优雅女子,这女子长得很美,打扮得也十分妖艳,还有几分眼熟。 那女子见徐守光盯着自己瞧了半天,不由掩嘴娇笑道:“哟,小郎君,这多日不见,莫不是你已经把奴家给忘了...” “陆廉贞!”徐守光总算想起了这女子,正是之前北斗七煞的玉衡星陆廉贞。 “小郎君,你可算是把我想起来了...”陆廉贞说着,眼睛不断在徐守光身上到处瞄。徐守光好奇,也顺着她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看去,只见自己身上整齐缠着些许白布,却连一件衣服都没有穿。 “这...”徐守光心中暗骂一声,赶紧一个翻身翻到床的另外一边,紧接着蹲在床后,用床来遮挡住自己的身体。 徐守光这一举动,倒让陆廉贞咯咯笑出声来,好一阵子后,陆廉贞才忍住笑,戏谑地跟徐守光说道:“别藏了,你昏迷这些日子呀,每日都是老娘我亲自给你换的药!你的那点身子呀,老娘我早就看光了,你还害羞个啥呀...” 徐守光听罢,立马羞得面红耳赤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啥。而就在他正尴尬这时,陆廉贞却将手中的衣服往那床上一丢,而后说道:“好了,不逗你了,衣服给你放床上了,一会你传上,与我去趟大帐,木先生想见你。” “木先生...”徐守光提到这名字,脖颈后面仍就是隐隐作痛。 “正好,我也有些事正要找他问个清楚。”徐守光小声说道。于是,等陆廉贞出了帐子后,徐守光飞快抓起床上的衣服,胡乱往自己身上一罩,而后便出了军帐。 陆廉贞见徐守光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徐守光,只见他五官立体,模样俊俏,陆廉贞也不由地呆愣了一下。徐守光方才出来的急,衣领确实没有整理好。陆廉贞自然也发现了,于是她上前一步,将手伸向徐守光的衣领要去帮他做整理。可徐守光却让向了一边。 陆廉贞见状,不禁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便回过神来,装作不经意般将手又放了下去,对着徐守光说:“跟我来吧!” 陆廉贞说罢,便转身扭着跨儿向前走去。她没有生气,因为她自小历经风霜,那些刺耳的闲言碎语,切割着她的心灵,比徐守光下意识的一躲要恶毒千百倍。她深知,女人更需要的是美丽和优雅,而自尊往往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徐守光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一个个军帐,很快便来到了巍峨的大帐前。这大帐雄伟壮观,陆廉贞伸手掀起厚重的帘子,便带着徐守光一起进到了这大帐之中。 大帐之中,只见木先生端坐于桌案前,神态自若。桌案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线索,有字迹模糊的密函,有绘着奇异符号的地图,还有看似普通的物件,却暗藏玄机。 阿史那,身披一席银甲站在木先生身后。他一手叉腰,另一只手紧握贪狼枪,枪尖直指苍穹,仿佛能刺破层层云雾,直抵天际。 “你来了...”木先生没有抬头,但这话明显是说给徐守光听的。 “嗯...”徐守光答道。 “坐吧...”木先生指着正对着自己的一把椅子说道。 徐守光却没听他的,仍站在原地,口中喊道:“别来这些,快告诉我晁千代呢?她在哪?” “你说的晁姑娘可是那日在扬州时咱们遇到的那位姑娘?” “是她,她在哪儿?快告诉我!” “她不在我这儿,当今圣上即为不久,长生教为了控制小皇帝,觉得那姑娘长得标志,便想着把他送到那小皇帝面前...” “可恶!”徐守光骂出声来,而后转身便要走。 “慢着!”木先生大声道,“你来这里只是为了知道那姑娘的消息吗?” 徐守光不理会他,继续向前走进,木先生声音又再次响起:“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杞王他们的故事吗?” 听到这里,徐守光站定脚步,转身看向木先生,说道:“你说什么?” “我说杞王,你难道就不想了解一下吗?” “你跟我说说吧...”徐守光站定说道。 但许久之后都不见木先生开口,徐守光不由转过脑袋看向木先生,只见木先生正笑着看着他,指着前方桌案前对着的一把椅子示意让徐守光坐上去。 徐守光无奈,只好乖乖来到这椅子前坐了下去。木先生见徐守光做好,这才开口说话。 “你想知道些什么?”木先生问道。 “我听人说杞王举兵造反,这可是真的?”徐守光直接问出了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 “造反...”木先生默默地重复了一句,而后竟然笑出声来。 “何故发笑?”徐守光问道。 “我笑这朝廷腐败,竟然也沦落到贼喊捉贼...”木先生说道。见徐守光一脸疑惑,木先生深吸了一口气,便开始缓缓叙述起杞王的故事。 十八年前,在圣人的授意下,神策军围攻杞王府。 林统领跌跌撞撞地从院子中冲了进来,单膝跪地说道:“杞王殿下!神策军已然攻克了我杞王府的东门,属下会来殿后,殿下赶紧带着王妃和世子先撤离吧!” 杞王听罢,却是缓缓摇了摇头,他现在已然知晓圣人为了保住龙椅,一定不会放过任何潜在的威胁,而自己,就恰恰好是那个潜在的威胁。 “没用的,他们的目标是本王,只有我死了,圣人的皇位才能坐得踏实...” 而后,杞王顿了顿,站起身子对林统领深深鞠躬道:“林统领,本王有个事要拜托你!” 林统领见堂堂杞王竟然对自己行如此大礼,赶忙上前一步,将杞王扶起来,喊道:“殿下有事尽管吩咐便是,属下必定竭尽全力来完成!” 杞王见林统领答应自己,露出欣慰微笑,说道:“他们目标是我,一会儿本王会将这些神策军悉数引到王府东南角上去。而那时,林统领,你便带上王妃和世子一并从西北角突围。从西北角突围之后,那儿有片树林,进了树林便安全了!” “...这...”林统领没想到杞王竟然是要他当逃兵,不禁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看见杞王坚毅的面容和眼神,便明白了。于是林统领双手一抱拳,单膝跪在地上,眼眶中净是泪花,说道:“属下明白了,那属下这便过去了,殿下请保重!” 林统领说罢,一个转身快步消失在了院子中。而杞王则是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向着院子角落的一处小屋慢慢走了过去。他来到小屋门前,门上挂着一把黄铜大锁,他将钥匙插进这黄铜大锁中,轻轻一拧,黄铜大锁应声落地,小屋的门也逐渐打开。露出里面堆砌在一起的一排排伏火雷。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神策军在人数上远超杞王府,派去东门的援军很快也被如潮水般的神策军所淹没,杞王府的亲兵们终究还是没能阻挡住神策军。很快,神策军便打进了内院。 军士们高喊着“活捉杞王!”的口号,将杞王李峻围在了角落。而后,成群的军士们向两边散开,从后面有一儒将骑马走了出来,这儒将来到杞王跟前,抬起手中马鞭指向李峻,冷冷地说:“罪臣李峻,意图谋反,本官奉圣人诏,特来捉拿你回去!还不快快跪下受降!” 此刻,杞王身边已经再没有一兵一卒,李峻神情没落,他并没有理会那个骑马的儒将,而是自顾自低着头,微闭双眼,口中不停念叨着什么。 儒将见李峻不答他,不禁大怒,喝到:“败军之将,还敢目中无人!来人,将李峻拿下!” 随即,神策军中立马有几个彪形大汉出列,撸起胳膊上的袖子,向着李峻走去。 这时,杞王李峻的双眼缓缓睁开,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神色,自言自语道:“算时间,应该已经逃出去了吧...” “什么?你说什么?”那儒将总算听清了一句话,连忙追问道。 只是李峻却不答他,只是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轻轻吹了一口气,将火折子引燃。 “你要干什么...”那儒将见李峻这般,心中不禁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他赶忙环顾了一圈,只见在李峻身后的小屋子中,一大块黑布似乎蒙着什么东西。而恰好在这时,一阵清风吹过,正好掀开了黑布一角,露出了黑布下方罩着的大木桶。一股刺鼻的气味也随风传了过来, “石脂...难道是伏火雷!”那儒将嗅到这气味后大惊失色,他立马调转马头,双脚猛夹马腹,想要逃离这里。可他身后却被黑压压的神策军堵得死死的。他急着大吼道:“都给我滚开!” 李峻看着眼前这惊慌失措的儒将和他身后那群用贪婪眼神打量自己的神策军,不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他不再多想,将手中火折子向着身后小屋中掷了过去。 火折子引燃了伏火雷,随即,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杞王府瞬间被熊熊大火所引燃,里面哭喊声、哀嚎声、叫骂声此起彼伏,无数人影在火光中倒了下去。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整天,才逐渐熄灭。这场大火中,神策军损失惨重,当时进到内院的,没有一个活下来的。事后,其他人在灰烬中翻找,希望能找出杞王李峻的尸首,但无奈内院中所有尸体早已被熊熊大火烧得面目全非了,根本没办法辨认出究竟哪具尸体才是李峻的,于是当时的神策军统领白志贞只好随便找了具体貌特征与李峻相似的尸首,草草交上去,这事才终于告一段落。 徐守光听着木先生的陈述,他之前从玉佩的幻象中听见林统领所说,其内容和木先生所说大致相同,足以见得,这木先生所言非虚。 徐守光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进到内院的众人皆葬身火场,这木先生却对当时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又是听谁说的呢?” 见徐守光满脸疑惑,木先生似乎也猜出来徐守光在想什么了,他笑了笑,轻声说道:“你是在想我是如何知晓这事的吧...” 徐守光见自己想法被木先生轻易猜中,不由心中一震,他努力收敛惊惧表情,问道:“难道,当时有人没死?” “是的!”木先生点点头。 “那人是你?”徐守光问道。 “不错!”木先生爽快承认。 “那...你是...”徐守光心中有一个答案。 “不错,我便是当时的杞王李峻!”木先生正色说道。 “果然...”这与徐守光心中猜想一模一样。不过,徐守光还是问道:“那伏火雷威力巨大,那么多人都烧死了,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是天意!”木先生郑重说道,他沉默良久,随后又接着说:“那日,正好那几个神策军来到我身旁,伏火雷引燃之时,我出于本能,向一个身材高大的神策军身后一躲,首轮爆炸造成的气浪将那名神策军连同我一并掀飞了出去。那名神策军当场便被炸死,但由于我在他身后,所以反而捡回了一条命。我当时摔落在院中的一棵大树边上,我摔得虽惨,但都是皮肉伤,意识还算清醒。不过,就在这时,第二轮更猛烈爆炸波及到了这里,那棵大树也顿时被炸成两截。大树倒下,正好砸在我的腿上,我当时就觉得一阵剧痛,左腿顿时没了知觉。经过两轮爆炸,仍有不少神策军活了下来,他们眼见着我被抛飞在这边,于是纷纷涌了上来,准备割了我的脑袋去领赏。当时,我陷入这样的境地,自己都绝望了。不过好在天不亡我,这时,又一轮新的爆炸,这次的爆炸比前两次的都更加猛烈,蒸腾的气浪裹挟着火焰迅速向外扩散,那些军士们瞬间被烧成了焦炭。而我,恰好因为压在腿上的那半截大树,它帮我挡住了火焰。而这之后,火焰瞬间在整个内院快速蔓延,眼见火焰快烧到我了,我试着用力抽了抽腿,但却发现我一点力也用不上...我知道我的腿断了!眼见大火就要烧过来了,我当机立断,拾起附近的一把刀,一咬牙用这把刀把我的左腿一刀砍断,而后忍住痛,慢慢向着身边不远处的一口枯井爬了过去。” 木先生说到这儿,已然是大汗淋漓,看来这段回忆着实让他难以承受。木先生休息了一阵子,脸色慢慢恢复回来,而后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我在这口枯井中躲了好些日子,躲过了火灾,也躲过了神策军的搜查。过了好几天,我从枯井中爬了出去。当时,我看到整个内院被大火夷为平地,而我却仍能活着站在这。我知道,这是上天在给我一次机会,一次报仇的机会...于是,我从长安里逃了出来,四处奔走,一路上我一边练武功,一边思索着我该如何才能报仇,于是我创立了北斗七煞,悉心选拔、培养北斗七煞成员,结交各路反唐的英雄豪杰,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木先生说得真切,这让徐守光不得不信。 “复儿。”木先生唤着徐守光。 徐守光知道木先生是在叫他,但他一时也接受不来这么多东西,心中一直纠结着。 木先生见徐守光没有回答,接着又说道:“你真正的名字叫李复,是我跟你娘一起给你取的,意思是希望你能重新拿回帝位...我之前一直有派人去搜寻你们母子二人的下落,但却一无所获,这让我一度认为你们都已经死了。现在好了,你回到了我身边,我们一起攻破长安,夺回大明宫!” 木先生越说越激动,他的手逐渐颤抖起来:”只可惜李忱那个老家伙已经死了...不过没关系,我们还可以找他的孙子李儇,把那个小皇帝揪出来,让他也尝尝我们所受过的苦!复儿,你说好不好...” 徐守光能体会到木先生心中的痛苦,但他之前曾见过北斗七煞的嗜杀成性,他从心中并不认同。于是他思考了许久,最终开口说道:“木先生,我会跟你们一起去攻打长安,但是我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救回千代...” 木先生听徐守光也不改口喊他一声父王,心中一阵失落,口中自嘲般地重复了一句:“木先生...”。但随后,他叹了口气,收敛好情绪说道:“我知道,这些确实很难接受,没关系,我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清楚。廉贞,我有些累了,你带世子先下去吧...” “是,主人!”陆廉贞应了声,随后来到对徐守光轻声说道:“世子大人,这边请!” 徐守光看了一眼木先生,此刻木先生已然转过身子,不再看他。他轻声叹了口气,而后便跟这陆廉贞一并出了大帐。 出了大帐后,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突然,陆廉贞猛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徐守光原本跟得有些紧了,差点没撞到她身上。 “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走了...”徐守光问道。 陆廉贞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与我们去攻打长安只是为了救那个小丫头?” “原来你想问这个啊,当然是啦...”徐守光道。 陆廉贞看着徐守光的脸看了老半天,忽然掩着嘴咯咯笑了起来:“哈哈,你以为我会信,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又有哪个会放着龙椅不坐...” “你爱信不信...”徐守光也不争辩,他知道来时的路,也用不着陆廉贞给自己引路,独自一人向前走去。 陆廉贞看着徐守光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眶中渐渐湿润,低声说道:“如果他能向你这般就好了...” 半月后,长安城外,黄巢义军大营中。 “木先生!久仰久仰!”黄巢见着木先生,热情地迎了上去。 相比黄巢,木先生显得冷静许多,他轻轻向后一退,拱手道了声:“见过黄王...” 黄巢见木先生如此冷淡,愣了一下,不过转眼间便又堆起笑容,不过这次他倒是克制多了,改拥抱为双手抱拳,笑着说:“这李儇小儿做梦也想不到,本王会反手来个直捣黄龙。这唐军多半被调去了淮南道一带,内部空虚的很。本王率六十万大军这一路过来,就犹入无人之境,连个像样的阻拦都没有。” 黄巢说到这,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只是,这临到了长安城外,却发现这王铎老匹夫领着一帮残兵败将,仗着长安城墙坚固,避战不出。本王曾令部将攻城数次,但都未果。这六十万大军,每日耗费军粮无数,眼看这军粮就要见底了...” 黄巢顿了顿,看向木先生,接着说:“不过,多亏木先生您这边及时赶到。我常听赵军师提起您,知道您手下养了一批身手了得的勇士,实力了得。如今这种情况,不知木先生是否可以让您手下北斗七煞潜入长安城中,趁夜将城门打开,介时我义军攻入城去,一举灭了李儇这个小皇帝!” “自然,李忱欠我太多,李儇是他那一脉的,我不会让他好过!今日我回去便安排人手进城,今夜子时攻占城门,届时举火为号!” “好!木先生爽快!来人,上酒!”黄巢对这帐外大喊道。随即,两个侍女便端着一个酒壶和两个酒杯来到了黄巢跟前。 黄巢一把拿过酒壶,给两个杯子都倒满,而后拿起其中一个杯子,双手递给木先生。可谁知木先生却抬手一推,说道:“黄王勿怪,鄙人自从十八年前,便不再饮酒。” “...这...小酌一杯也不行?”黄巢被驳了面子,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义父不饮酒,我代他饮便是!”木先生身后传来一声,黄巢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银甲将军站了出来,一把从黄巢手中把酒杯接了过去,正是阿史那。 黄巢上下打量着阿史那,见他身材魁梧,气度非凡,便向木先生问道:“这位是...” “这是在下义子,贪狼星阿史那。”木先生向黄巢介绍着。 “哦?难道是传说中力大无穷、战无不胜的贪狼星阿史那!”黄巢惊讶道。 “正是!”木先生点了点头。 “好!好个英雄,请!”黄巢称赞了阿史那一句,便双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阿史那也端起自己的酒杯,仰头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这酒是什么酒?”阿史那喝出这酒有些不对味儿,便问道。 “哈哈哈,阿史那英雄果然厉害!说句实话,本王喝酒总嫌味道寡淡,便常往酒里加入人血。今日是为了照顾木先生,所以特意少放了些...” “原来如此...我说这酒怎么喝起来比寻常酒都香啊!只是这人血能再多些就好了!”阿史那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黄巢听得阿史那这般说,顿时来了兴致,他大声吩咐手下亲兵道:“听到没,阿史那兄弟嫌这酒味道淡了,还不快去取些人血来...”而后,黄巢靠近那亲兵耳边,又小声嘀咕了几句。 手下亲兵听到黄巢吩咐,连忙应了一声,而后便退出帐外去了。过不多久,那亲兵又再次回到帐中,只是手中多了一个装满鲜血的盆子。 亲兵把这盆子鲜血端到桌岸上,而后便退了下去。黄巢走到那盆鲜血旁边,将酒壶整个浸到鲜血之中,灌了满满一壶。而后,他走到阿史那面前,亲自给他斟了满满一杯,得意地说道:“这血是小皇帝身边那郭公公的,这个老阉人受小皇帝命,出城去搬救兵去了,却被我这边拿了。要说这老阉人整天锦衣玉食,吃羊肉只吃未满月的小羊羔肉,喝美酒也只喝西域进贡而来的葡萄美酒。这般极近奢侈养出来的人,身上的血自然也就精贵,我自打拿住他后,一次也就放他半壶血,每次放血之后必然找郎中将他伤口治好,免得死掉了...今天阿史那兄弟既然想喝,我便差人去多接了些,这次接了一整盆子鲜血,绝对管够!只可惜那郭公公怕是活不了了,哎,只有等破城之后拿下那小皇帝了...” 阿史那端着盛满鲜血的酒杯,道了声:“谢黄王!”而后便举杯就要一饮而尽。只是在这时,就听见旁边木先生说话了:“放肆!阿史那,你不知这军中不得饮酒吗?” 阿史那被木先生这样一骂,不由觉得木先生有些小题大做了。他端着酒杯呆站在前面,一时间倒有些尴尬。 而这时,黄巢显然看出了阿史那的尴尬,忙打圆场道:“不妨事,不妨事!本王的军营中,饮酒不犯军法,阿史那兄弟尽管开怀畅饮便是!” “那也不行,阿史那,你别忘了,你是北斗七煞的人。只要你是北斗七煞的人,在军中便禁止饮酒!” “木先生...”黄巢还想帮着说些啥,却不想木先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黄王,这是我北斗七煞的家事,还请黄王莫要过问...” 这木先生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黄巢顿时脸色变得铁青。只是他碍着两家现在需要同仇敌忾,便忍着没有发作。 而阿史那被木先生这样一说后,只好放下酒杯,对着黄巢拱手行了一礼,便回到了木先生身后。 木先生见阿史那回来,帐子中气氛也不太好,便对着黄巢拱手道:“黄王,老夫还有些事要准备,便先告辞了...” 黄巢此时也在气头上,木先生跟他说话,他也不答,只是抬起左手,使劲对帐子门口挥了挥,意思是送客。接着就见两个亲兵出列,引着木先生和阿史那向回走去。 亲兵把二人送出帐子就回去了。只剩下木先生和阿史那二人。 “方才你真的想喝那人血?”木先生问道。 “义父,我哪里是要喝那人血,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结识黄王,让这联盟更牢固些...”阿史那争辩道。 “哼!牢固...牢固只会建立在你有实力的基础上!不然你就是喝了那一整盆子血都没用!”木先生不屑地说道。而后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黄巢此人残暴,老夫我若不是为了对付那小皇帝,这种人我连看不不想多看他一眼!你记得,除了公事,切莫跟这人走得太近!” “...义父放心,孩儿有分寸的...”阿史那答道。 与此同时,大帐之中,黄巢抓起那酒壶用力向地面摔去,酒壶瞬间便被摔了个粉碎,里面的人血四处飞溅,洒了一地。 “黄王,息怒啊,这木先生呀,向来自视清高,黄王您又何必跟那样的人一般见识呢...”屏风后面走出一个老道,这老道年约四五十岁,丹凤眼,山羊胡,穿着一袭黄色道袍,腰间挎着一柄宝剑,左手持着拂尘,正是那赵返璞。 “哼!说得轻巧,一个落魄户,有什么资格来给本王脸色!等本王拿下了长安,势必拿这老匹夫的血来大摆庆功宴!” “呵呵!那是拿下长安之后的事儿了。当前最重要的让北斗七煞潜入城内,将那大门打开...” “知道了,知道了!本王也就是嘴巴上说说,道长放心吧,本王知道该怎么做!”黄巢显然也不想听赵返璞絮叨,随便敷衍了两句。 赵返璞也看出了黄巢的不耐烦,便也不揪着这个多说,换了个话题道:“我观那阿史那倒是有几分意思,黄王不如试着多跟他接触接触,我感觉这人也是颇有野心,必然不会久居他人之下...” “嗯,道长跟本王想到一块去了,本王这便差人挑些金银珠宝,去给那阿史那送去...”黄巢点着头说道。 “不可...”黄巢没说完,话便被赵返璞打断了。赵返璞看着黄巢疑惑瞧着自己,便又补充说道:“这阿史那终究还在木先生麾下,现在两家合作,这挖角的事做在明面上恐伤了两家的和气...” “...嗯,道长言之有理啊,那依道长看,这事该如何做呢?”黄巢问道。 “不如,把这事交给影子去办吧...”赵返璞略微思考片刻,而后说道。 “好,那就一切听道长安排!”黄巢认同道。 稍晚些,北斗七煞营寨内,徐守光找到刚刚回来的木先生,询问何时潜入长安城。 “不急,等明晚。明晚是初一,月黑风高,最为适合潜入城中;且我已经给城中的探子下了令,让他们明日将城中情况尽数汇报给我。到时万事俱备,大事必成!”木先生回答道。 “不行,我等不来这么久,我不知道千代是不是有危险,我今晚便要去救她!”徐守光说道。 “瞎胡闹!你可知这长安城里藏着多少高手...今天探子消息还没到,长安城里现在是啥情况你也不知道,就这么蒙着脑袋闯了进去,十条命都不够你死的!” “我本身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千代救出来,你们愿意明天去便明天去,反正我是要今夜去、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徐守光说罢,也不等木先生回话,转身便走出了帐子。 之后,徐守光回到自己住处,稍微收拾了下,而后便将一些用得上的物品放入了如意袋中。再之后,徐守光掀开帘子,便向着城墙方向走了过去。 出了营寨后,徐守光沿着小路一路前行,只是走了不到一里地,一个高大人影却挡在了他的身前。这人一身银甲,脸上有着大片地被烧伤的痕迹,手中握着一杆银枪,正是阿史那。 “我奉木先生之命,特地来此截住你,带你回去!”阿史那说道。 徐守光与阿史那交手过数次,从来没有占到过便宜,自然知道阿史那的厉害,他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从如意袋中调出唐刀涓溪,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就在徐守光准备和阿史那一战之时,可阿史那的动作却出人意料。他猛地将手中的银枪深深扎入坚硬的地面,自己则是转了个身,背对着徐守光,也不说话,只是装作没有看见他一般。 徐守光立马看懂了阿史那的意思,他明显是想偷偷放徐守光过去。徐守光自然明白,这阿史那也不会那么好心,他是想借唐军之手将徐守光弄死。不过,徐守光虽然知道这里面的凶险,但他心中始终记挂着晁千代,晁千代此时也不知情况如何,他是一刻也不愿意多耽搁,于是徐守光毅然决然地从阿史那身边走了过去,向着长安城方向继续前行。 走不多久,徐守光便来到了长安城外城的城墙角下。他躲在树丛中向着长安城看去,只见长安城城墙巍然屹立,仿佛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钢铁壁垒,高达天际,令人望而生畏。其上,全副武装的官军犹如钢铁长城,他们的铠甲在夕阳的余晖下熠熠生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城墙上守卫们时刻注意着城墙外的动静。他们目光如炬,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他们的敏锐眼睛。一旦发现半点异样,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长弓,搭上锋利的箭矢,然后,在一声声尖锐的呼啸声中,将箭矢直射而出,如同闪电划破天际,直取敌人要害。 徐守光并不着急,他就藏在那树丛之中,默默地等着天黑。 随着天色逐渐昏暗,如同巨幕缓缓闭合,长安城的城墙在最后一缕余晖中显得尤为庄重。守卫们齐刷刷地点燃了火把,一时间,火光冲天而起,在城墙上跳跃、摇曳,仿佛一群狂野的精灵在暗夜中起舞。火光与城墙的石砖交织,映出了一片金碧辉煌的景象,仿佛整个长安城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 然而,那看似一块块的金色砖石,其实早已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每一块石砖都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落寞。而大唐的盛世,也就像这城墙上的火光一样,虽然看起来璀璨夺目、金碧辉煌,但内部实际上早已腐朽不堪,湮灭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徐守光没有时间多做感慨,他趁着夜色悄悄摸到了城墙下方,而后口中默默念道:“海市蜃楼!” 随后,附近城墙上的守卫们眼前,一层薄如蝉翼的灰雾悄然弥漫开来,如同无形的幕布,将他们的视线笼罩其中。这灰雾并非寻常之物,能够屏蔽其中的一切声和光。在这灰雾的笼罩下,之前的画面在守卫们的眼中不断循环着。趁着这个时机,徐守光犹如一只灵活的豹子,几步翻身便来到了城墙顶上。 他站在城墙上,俯瞰着下方的一切,只见一队守卫正从下方巡逻经过,徐守光赶忙将身子藏到了阴影之中。他小心翼翼地窥视着下方的动静,生怕被巡逻的守卫发现。等到巡逻额守卫们走远了,徐守光这才又从阴影中钻了出来。他迅速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向着皇宫方向走去。 长安城分一百零九坊,夜幕低垂,百坊灯火辉煌,犹如繁星点点,洒落在大地之上。青石铺就的街道宽阔而平整,城外与城内截然是两个世界,只见两旁店铺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汇成一首繁华的交响乐。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气,有烤肉的烟熏味,有甜品的诱人甜香,还有酒楼里飘出的酒香,令人陶醉。 灯火阑珊,洒在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为这座古老的都市披上了一层神秘而宁静的面纱。坊间小巷,曲径通幽,石板路上映着斑驳的树影,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和孩童的嬉笑声,更为这夜晚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穿过熙熙攘攘的众多坊市,徐守光终于来到了皇城跟前。皇城巍峨壮观,散发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皇城的守卫明显比外城更为密集,每一个士兵都身穿精铁铠甲,手持锋利长戟,目光如炬,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徐守光记得木先生曾说过晁千代被长生教送到了小皇帝处,意图用她来控制小皇帝。 “以千代的性格,必然不可能甘愿帮助长生教。但倘若真是如此,长生教必然会想尽办法来让千代屈服或者是干脆以奇诡手段控制住千代。不管是用的哪种手段,千代势必都会陷入危险之中。我得尽快找到千代才是...” 徐守光想到这里,又不免犯难了,他该上哪去找晁千代呢?他用手捂住脑袋,冥思苦想,试图寻找更多的线索。 “长生教之所以看中了千代,想必是因为千代那盛世容颜。那么,很大可能是会安排千代去侍寝...” 一想到这里,徐守光瞬间不淡定了,脑子中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不过他很快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努力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思考。果然,他很快便平静下来,凭借着之前在说书先生那听来的一星半点,徐守光心中渐渐有了答案:“内侍省!”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小白,你可知道这内侍省在哪吗?”徐守光问道。 “自然,内侍省就在那掖庭宫西南。你若是想找出晁千代姑娘,需得去到尚仪局中找人盘问。不过这皇宫非比寻常,里面多的是高手,你可千万要小心些...”小白答道。 “好的,放心吧,我会小心行事的。”徐守光答了一声,而后悄无声息地顺着夜色中浓重的阴影,如同一条狡猾的游蛇,缓缓潜行至宫城城墙的角落。他微微抬头,目光穿透漆黑的夜幕,落在城墙上那些巍峨屹立的禁卫军身上。 只见他们身披厚重的铠甲,手持锋利的兵器,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每一个禁卫军都站得笔直如松,英气逼人,仿佛一尊尊铁铸的雕像,守护着宫城。 徐守光故技重施,口中轻声念道:“海市蜃楼!”。一层灰雾悄然弥漫开来,附近禁卫军的视线瞬间都被这层灰雾所蒙蔽。徐守光趁机翻过宫墙,而后迅速把身形重新隐藏在阴影中,他继续潜行,脚步轻盈而迅速,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徐守光在小白的指引下,迅速向着掖庭靠近。突然,一阵急促的锣声响起,紧接着,一队禁卫军迅速从远处向着这边跑来。徐守光心里一惊:“莫不是我被人发现了...” 徐守光正犹豫要不要先撤走,正在这时,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喊:“贼兵破城了!”紧接着,就看见那队禁卫军径直从他前方的道路上奔了过去。 “哦,原来他们不是来抓我的呀...”徐守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纳闷不是计划明晚动手吗?怎么计划提前了...不过他很快便想明白了,想必是木先生见阿史那没拦住自己,一来担心自己的安危,二来是担心计划走漏,便决定提前动手了。不过这样也好,局面越乱,越有利于自己去救人。 眼见一队队的禁卫军向皇城边涌去,不一会儿,这曾经戒备森严、仿佛连空气都凝重的皇城内部,便变得如同被遗弃的古城一般,显得空旷而寂静。大路小道上,原本繁忙的脚步声和铠甲摩擦的声响已消失无踪,只剩下偶尔吹过的风,轻轻拂过空旷的街道,带来一丝丝孤寂的气息。 徐守光抓住这个时机,弓着身子飞快溜进了掖庭宫。此时这掖庭中的众人都躲在屋子中。 “那间是尚仪局?”徐守光分不清掖庭中的房屋布局,立马向小白问道。 可是,还不等小白回答,突然,徐守光就感觉侧前方一阵热风袭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便涌上徐守光心头。他顺着热风来源看去,只见一颗巨大的火球犹如一颗流星,正向着他飞快袭来。徐守光连忙向侧方一个矮身翻滚,避开了这记火球。火球打在徐守光身后的宫墙上,瞬间四散开来,而原本的宫墙,也被砸得中间一片焦黑。 “大胆刺客,竟敢擅闯皇宫!”一个浑厚的声音喝到。 徐守光抬头看向来人,只见这人身着深青色宽袍大袖,左手持拂尘,右手拎着宝剑。剑锋指向徐守光。原来这人便是太史令薛包仪。 要说这太史令,平日里掌管浑仪监,主要负责天文观测、历法制定等。除此之外,浑仪监还负责一项事务,便是防范宫外那些居心叵测的术士和异人。这薛包仪作为掌管浑仪监的太史令,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别的不说,单是他在皇城中布下的侦测结界,自打徐守光翻入皇城的那一刻,他便察觉到了。 “我乃浑仪监太史令薛包仪,见到我了还不速速俯首就擒,可留你一条小命!”薛包仪喝道。 徐守光救人心切,刻不容缓,也懒得与他多费唇舌。他迅速从如意袋中摸出两枚飞针迅速甩向薛包仪。飞针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轨迹,闪烁着凌厉的光芒,直逼薛包仪而去。 薛包仪见飞针袭来,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笑道:“区区雕虫小技而已...”,只见他左手迅速挥动拂尘,拂尘卷起一阵劲风将飞针一一扫开。飞针在空中翻滚着,发出尖锐的啸声,最终落在远处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紧接着,薛包仪将拂尘在右手宝剑剑锋上一扫。顿时,宝剑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剑身燃起一团赤红的火焰,犹如一条火龙在剑身上盘旋。火焰熊熊燃烧,释放出炽热的气息和刺眼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薛包仪举起宝剑,对着徐守光所在方向一剑斜劈下来,只见一个火球被甩了出来,对着徐守光直直地飞了过来。这火球速度极快,一边翻滚着一边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不过,这对徐守光来说却算不得什么,徐守光看准火球来势,只是轻轻一个侧身小跳,便轻松闪避开这火球的攻击。而后,徐守光也从如意袋中调出唐刀涓溪,向前迈步打算近身。 但眼见这火球打空了,那薛包仪却丝毫不在意,他口中默念口诀,随后,宝剑在空中挑了个圈。徐守光见薛包仪这动作奇怪,却又搞不明白他究竟在干什么,便也停下来冲势,小心看向前方,紧紧盯着薛包仪的动作。 可这时,徐守光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东西对着他背后袭来,他来不及多想,急忙俯身躲避。就在他刚趴下的瞬间,方才那枚火球竟然又飞了回来,从他身体上方一掠而过。火球带来的高温,瞬间便将徐守光后背的衣服点着。 徐守光察觉到自己后背起火,连忙原地滚了一圈,将背后的火苗悉数扑灭。但这时,薛包仪手中宝剑又是一阵舞动,那火球便跟着宝剑舞动的轨迹,调转过头,向着徐守光蛇形窜来。 “这家伙...竟然能随意控火...”徐守光惊叹道。眼见那蛇形走位的火球极其难躲开,徐守光索性使出了妖丹绝技,他大喊一声:“幻鳞!” 只见一个由无数绿色半透明虚幻鳞片组成的护盾瞬间形成,将徐守光罩在其中。而后,只听见“嘭”的一声,那火球打在幻鳞护盾上,火焰向四面迅速散开。散碎的火焰纷纷落在地面,没几下便彻底熄灭了。 徐守光见追着自己的火球总算是解决掉了,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正当他准备撤去护盾之时,他猛然发现这护盾表面上竟然还扒着一只通体红色的小鸟。这红色小鸟周身裹着一层淡淡的火苗,火苗虽然微弱,却仍在慢慢变大成长。 “这是火灵...”小白见徐守光好奇,不等他问,主动解释道。 “原来,这家伙控制的不是火焰,而是这只火灵呀...”徐守光终于明白这火球为什么会拐弯了。而就在徐守光分神的这一小会儿,火灵身上的火焰又全部重新燃烧了起来。 浑身冒着火焰的火灵在薛包仪的控制下,飞到空中,不住盘旋着,等待着护盾的消失。 终于,幻鳞护盾所能支撑的时间已然到了极限,只听“哐啷”一声,绿色半透明护盾再次崩溃,虚幻的鳞片层层剥落,随即消失在了空中。 而薛包仪看准这个时机,宝剑用力向下一挥,那火灵也随着宝剑轨迹,对准徐守光的就直冲了下来。火焰在空中翻滚,照亮了周围的黑暗,火舌舞动,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空气中弥漫着炽热的气息,仿佛连空气都在燃烧。 火球下落速度很快,刹那间便砸在徐守光身上,但当火球和徐守光接触的一瞬间,徐守光的身形却突然一闪,而后迅速虚化消失不见。而火球则直接砸到地面上,炸出一个被熏黑的浅坑来。 “幻像!”薛包仪不愧是浑仪监太史令,见多识广,立马瞧出火球打中的只是一个幻象而已。他心中一凛,急忙回头看去,果然就见到徐守光提着涓溪对着自己就刺了过来。 薛包仪连忙一边后跳一边挥动拂尘,在他身前,立马出现了一面坚冰构成的冰墙。冰墙散发着一股股寒气,横挡在二人中间,阻断了徐守光的攻势,也为薛包仪争取了宝贵时间,以等待火灵复原。 薛包仪见冰墙暂时将徐守光挡住,便回过头来看向方才倒在地上的火灵,此时火灵已然又燃起了火苗,火苗逐渐变大,相信不出几息的功夫,这火灵便又可以被薛包仪驱使了。可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薛包仪面前的冰墙中间却是一片红彤彤的,紧接着,坚冰化开一个大洞,一条火龙瞬间从这大洞中冲了出来,直奔薛包仪而去。 原来方才徐守光攻击被冰墙所阻,他干脆就放出了火鸟,利用火鸟高温来融化坚冰。薛包仪虽可以差遣火灵,但本身却还是惧怕火焰的。见炙热的火焰冲着自己呼啸而来,薛包仪连忙一甩拂尘,念了句:“移形换影!”,薛包仪的身形陡然消失,紧接着又出现在不远处。火鸟的火焰从薛包仪原本所在的位置掠了过去,却没有打中他。 移形换影后的薛包仪将拂尘举过头顶,画了个圈,而后挥动拂尘对着徐守光方向将方才画好的圈给甩了过去,而后大喊一声:“牢!”。瞬间,徐守光的脚下便出现了一个金色八卦图样。徐守光没见过这哥,但心想这一定不是啥好事,于是便要跳出这个圈外。但这时,那八卦上的金光却迅速向上生长,变成一条条的栅栏,将自己牢牢锁在这八卦之中。 不过,徐守光虽然出不去,但不代表他打不着薛包仪。只见徐守光收了唐刀,转而从如意袋中调出两枚飞针,夹在右手中,而左手则背在身后,掐动指诀,口中默念:“缠绕!” 薛包仪见飞针再次袭来,冷哼一声,又要用拂尘将飞针打落。但他正欲抬起左手时,却发现左胳膊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他连忙低头向下看去,只见左边小臂正被一根虚幻傀儡丝缠绕着。这根傀儡丝极细,但却十分的坚韧,无论薛包仪怎么用力也无法将左手抬起来。 薛包仪暗骂一声,眼见既然挡不了,就干脆闪开。但他才一挪动脚步,瞬间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原来,他的右脚正被另一根虚幻傀儡丝紧紧缠绕着。这两根傀儡丝一根拴手一根拴脚的,他现在是既不能挡,也不能逃开。 两枚飞针不出意外地扎入薛包仪的两条胳膊中。薛包仪疼得闷哼一声,手中宝剑和拂尘瞬间就掉在了地上。拂尘一脱手,八卦光牢立马便失去了效用。徐守光脚下的八卦金光瞬间便变成了灰色。而那一根根的金色栅栏光柱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守光迈出光牢,几步来到了薛包仪的身前。 “逆贼!落在你手里,你要杀便杀,休得多言!”薛包仪骂道。 徐守光却不理会他,弯腰将那拂尘和宝剑拾起,收入了如意袋中。而后他收了傀儡丝,对着薛包仪双手一抱拳道:“前辈,在下只是来这救人的,本无意冒犯前辈,但在下救人心切,这才得罪了前辈...冒犯之处,还望前辈勿怪。” 薛包仪原本倒在地上,骂骂咧咧地发泄着不满。然而,徐守光的一句话如同巨锤击打在他心上,令他瞬间沉默。他忽然想到今日之前,他也曾感到过一股陌生的气息进入了皇城。他顺着气味一路追查了过去,却在途中遇到了田令孜。他将自己的发现立马向田林令孜做了汇报,却不想田令孜非但没把他的话当真,反而责骂他疑神疑鬼的,动摇军心。 起初,薛包仪还认为是自己掌握的证据不足,回去后便埋头去找寻起更多的线索,这一整天下来,却毫无收获。直到入夜后,他再次感到结界被触发,便循着波动找了过来,于是便遇见了徐守光。 “看来,这一切跟似乎与田令孜有关...”徐守光思索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这时,薛包仪与徐守光的争斗造成的声响也将附近的禁卫军悉数引了过来,禁卫军们瞧见薛包仪倒在地上,忙弯弓搭箭。霎时,无数箭矢对准徐守光便飞了过去。徐守光连忙左躲右闪,边避开这些箭矢,边向着院墙跑去。待他跑至院墙边,徐守光双腿用力一蹬地,一个翻身跃过了高墙,而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薛包仪方才听徐守光讲得那些,加上白日里自己在结界上感知到的,心中疑虑更甚。他薛家世代受皇恩,他又是如今浑仪监太史令,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坐视他人借助歪门邪道来控制当今圣人。薛包仪思索了良久,决定还是要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炷香后,紫宸殿外,当值的小太监来报:“禀报田大人,浑仪监太史令薛大人求见。” “哼!白日里,这薛包仪便来问过杂家,还差点给他撞破了,没想到这个老东西贼心不死,现在又来,就说杂家公务缠身,不见!”田令孜拉这个脸说道。 小太监听罢,点了头,便要退去,却听一个声音响起:“且慢!” 田令孜听闻声音后赶忙对着身边一个身穿黑色斗篷,兜帽遮脸的神秘人恭敬躬身道:“赵真人,这关键时刻...” “正是因为关键时刻,才需要更加小心仔细,且让那薛包仪先进来,听他说些什么,再做定夺。”黑袍神秘人缓缓说道。 “那...这...”小太监请示田令孜。 “这什么这,你没听到赵真人的话吗?快领那薛包仪进来!”田令孜对着小太监吼道。 “诺...”小太监被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他赶忙应了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而那黑袍神秘人也一挥衣袖,随即隐去了身形。 不一会儿,那小太监领着薛包仪回来了。 “下官见过田大人!”薛包仪对田令孜行礼道。 “哎,薛大人不必客气,你我同朝为官,不用那么拘谨...”田令孜脸上堆满笑,又接着说道:“眼下这贼兵围城围得紧,这大半夜的,不知薛大人找杂家有何贵干呀?” 薛包仪见田令孜问了,便直接说道:“不瞒田大人,白日里下官察觉到有外人进入了皇城内,便循着踪迹来查看,但由于田大人害怕下官惊了圣驾,便让下官回去了。只是今夜这贼兵攻城,下官颇为不放心,便想再来这紫宸殿看看,瞧下是否有贼人趁机潜入了宫里...” “...薛大人的意思是,田某包庇外人谋害圣人咯?”田令孜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只是想确保圣人的安全...”薛包仪一点儿也不怯。 “圣人安全由杂家负责,薛大人就不必费心了!” “薛家世代食君之禄,圣人安危关系天下安危,又岂能漠不关心!” “薛包仪!放肆!竟敢来教训起杂家来了!”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照实说...” 田令孜缓了缓,又说:“薛大人,平日里也不见你如此,今夜这般反常,可是知道了什么?不妨与杂家说说,杂家给你拿个主意...” 在这皇宫之中,薛包仪的法术和剑法都是一等一的,他也不怕田令孜翻脸,便直说道:“好,既然田大人问,那就请田大人把偷运进宫中的那名女子带出来吧...” “薛大人可不能乱说,什么女子?” 薛包仪听田令孜抵赖,不屑笑笑,说道:“既然田大人说没有,又不妨让下官搜下看看...” 薛包仪说着,突然感觉到身边似有人用法术隐去了身形,立马拔出宝剑握在手中,厉声喝到:“何人在此?” “哈哈,不愧是浑仪监太史令薛包仪薛大人啊!在下这蹩脚的隐身术竟被薛大人轻易察觉了...”说话间,黑袍神秘人渐渐显出了身形。 “你是何人?”薛包仪立马用宝剑指向黑袍神秘人,厉声问道。 “我是何人不重要,你还是关心下你想葬在何处吧...”黑袍神秘人笑着说道。 “猖狂!”薛包仪怒喝一声,举剑便要向黑袍神秘人刺去。却不想这时他猛然觉得后背一阵刺痛,紧接着心口发凉,他低下头一看,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尖从自己胸口处透了出来,嫣红的鲜血从伤口处向外喷涌。 “薛大人,对不住了...”薛包仪身后一个黑子一把抽出了匕首,将薛包仪向前推倒在地上。倒在地上的薛包仪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而那影子则慢慢变淡,渐渐显出了五官,竟然是田令孜!而原本站在另外一边的田令孜身形却逐渐缩短变黑,最后化做一团影子聚在了新出现的这个田令孜的脚下。 田令孜掏出一个手帕,用它将匕首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而后把手帕随手扔在了薛包仪尸体旁,而后吩咐小太监道:“把这厮的尸体拖到城门口,等明日便说薛大人在城门处遭到贼兵毒手...” 小太监听罢点头,便喊来两人亲近的宫人,一起将薛包仪的尸体拖了下去。 “田大人,贫道这次来,有个事需要你去做...”黑袍神秘人道。 “赵真人,在您面前,杂家可当不起大人二字,您还是管我叫驭影使便是了...”田令孜后退一步恭敬说道。 “好,驭影使,贫道需要你今夜带着小皇帝一并出逃至蜀地...” “...这...赵真人,这都打到跟前了,为何不直接将这小皇帝结果了,还放他逃去蜀地?”田令孜不解。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唐气数未尽,死了一个李儇,外面还有多少李姓藩王。与其让他们自立,不如留着这个窝囊皇帝,也好牵制下这帮藩王...” “原来如此...真人高见,属下佩服啊!”田令孜马屁拍得很及时。 “对了,还有个事...” “何事?真人但说无妨,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去办妥!” “去蜀地之前,你把那玉玺藏起来,别带走了,我有用!” “好的,属下明白!”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再说徐守光那边,摆脱了禁卫军的追击后,他躲藏在宫墙外的阴影中,准备伺机再进到这皇宫中去救人。等了好一阵子,忽然,徐守光瞧见皇城大门开了,一队马车从大门中疾驰而出,沿着道路向西边去了。 徐守光正觉得纳闷,忽然,一阵风刮过,将其中一辆马车侧边的帘布掀起。徐守光透过窗子,见到晁千代正呆呆地坐在马车之中。 “千代?”徐守光自言自语道,他揉揉眼睛,再次看了过去,帘布却早就落了下去。 眼见马车飞快地疾驰而去,徐守光顾不上暴露,从树丛中跳了出来,对着马车大喊:“千代!” 晁千代被控制了神志,原本正乖乖坐在马车中,但忽然,她的意识却被徐守光的呼喊声唤醒了。她连忙掀开帘布,伸出脑袋看向后方,果然徐守光便站在马车后方的道路上。 “徐守光!”晁千代对着徐守光喊道。 徐守光见着晁千代,心中一喜,连忙追了上去,而晁千代也准备从马车上跳下来。这时,晁千代所乘的马车前方的布帘突然被掀开,晁千代朝着布帘方向看去,只见吕用之也在这马车上。 “...竟然能突破我的心控术,不错呀!”吕用之说道。 晁千代见着吕用之,连忙将手伸向背后去拿孤鹜落霞伞。但她手刚摸到背后,背后却是空空如也。 “你在找你那把伞吗?”吕用之笑着从身后拿出晁千代的孤鹜落霞伞,说道。 “还给我!”晁千代见着伞,连忙伸手去抢。但这时,她忽然感到脑子中被许多声音所填满,眼皮低垂,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而后竟又如先前一般,呆呆地一动不动坐在后面。 “呵呵!这小丫头的情绪就是容易把控...”吕用之哈哈笑着,把布帘重新拉上。 当然,这一切徐守光并不知道,他用尽全力在马车后面追着,但徐守光再快,脚力也始终不及这御用的骏马。眼见这距离愈发被拉开,这时,徐守光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流光一闪,从里面蹦出一只体型健硕的白鹿。 “徐守光,快上来!我带去你!”白鹿喊道。这声音虽然浑厚了许多,但是徐守光听得出来,这便是小白。他也不犹豫,直接一步跨到了小白的背上。 化身白鹿的小白见徐守光已然上来了,四肢发力,猛然向前方跃去。小白步子极大,这跃一步便是一丈有余。在小白的帮助下,徐守光与前方马车的距离迅速接近。 徐守光骑在小白背上,见不久前还是不到自己胸口的小鹿,现如今已然成长为一头健壮的雄鹿,便忍不住问道:“小白,这一段时间不见,你咋又长大了呢,现在已然是头漂亮的雄鹿了...” “呸!什么雄鹿,我可是白泽大神,等我再修炼修炼,恢复了法相,到时吓死你!”小白口中说着,脚下步子不停,继续大步追着前方的马车。 “好好好!期待我白泽大神到时大显神通!”徐守光答道。 小白速度很快,与前方马车距离越来越近,眼见马车就在前方了,徐守光握紧了涓溪,做好准备,只等小白再靠近一点,便直接跃到马车上去。 但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炸响,一道雷光打在小白身前的地面上。小白赶忙止住脚步,但由于之前速度太快,一个前翻,连同背上的徐守光一起摔翻在地上。 徐守光反应很快,顺势一个前滚翻而后迅速站了起来。他看向前方,只见在夜色中,一只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质,状似老虎的怪物挡在了前方道路上。 而这时,一旁的小白甩了甩被摔晕的脑袋,也重新站了起来。 “小白,好久不见了...”那怪物看着面前的小白说道。 徐守光听罢,心中一惊:“原来他俩认识...” 小白看着眼前怪物,脸上顿时柔和起来,眼眶中也滚出了晶莹的泪花。 “是你,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是我,我还活着...” 徐守光听着小白和那怪物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他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赶忙喊了一声:“小白!” 小白这才意识到马车已经离得很远了,他连忙对着面前的怪物说:“你在这里等我下,我先去追下前面的马车,一会儿便回来找你...”说罢,便要往前面追去。 但这时,那怪物却向前走了两步,正好又挡在了小白身前。 小白见这怪物这举动,满脸疑惑道:“你这是...” “没错,我是来阻止你的...”怪物诚实答道。 “...” “那是我的计划,我为这个计划已经准备了好多年了,你还是不要管了...”怪物说道。 “你的计划...” “不错,是我的计划!” “为什么?” “这你不需要知道,我劝你现在赶紧回头,我不想伤你!” 怪物话说的很坚决,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这让小白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徐守光见着,连忙一步站在小白身旁,对着面前怪物喊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怪物并不搭理徐守光,只是看着小白,又说了一遍:“快走吧,我不想伤你...” 而这次,小白却不再沉默,他向前迈了两步,把徐守光挡在身后,语气坚定地说道:“前面的马车有我的伙伴,我必须去救她...” 怪物听罢,沉默良久,最终开口说道:“小白,我很高兴你不再是之前那个一切听凭他们安排的小家伙了...不过,你今天最好还是听我句劝,赶紧回头,你知道你是打不过我的...”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小白说道。 “...很好!我听说你曾跟张道陵跟了很长一段日子,想必也学到了不少本领,那今日就让我来领教下你的高招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那怪物说罢,随即摆出一副攻击的架势,而小白站在对峙的另一端,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巨浪般汹涌而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知道这一战已是无法避免。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小白调整身形,低下脑袋,那对尖锐的角如同两把锋利的剑刃,直指对面那怪物。他的后腿肌肉紧绷,仿佛积蓄着无穷的力量,只待一瞬间的爆发。 就在此时,小白后腿用力一蹬地面,整个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此时的小白早已不是之前那孱弱的小鹿了,他箭步如飞,地面在他的脚下震动,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连大地都在为他助威。周围的景物在他眼中迅速后退,风呼啸着刮过他的脸颊,带来一股凌厉的气息。 那怪物见状,也不甘示弱,仰头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迎了上来。眼见小白的犄角就要刺中怪物时,那怪物身子一歪,四脚在地面一蹬,敏捷地将小白的那对犄角闪避过去。随后,那怪物伸出一只手爪,飞快拍向小白,小白躲闪不及,别这记手爪拍了个正着。身子瞬间向侧面飞了出去,撞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上才停了下来。 徐守光见小白吃亏,连忙拔出唐刀前来助阵。他飞快靠近那怪物,手中握紧唐刀,一边向怪物跑去,一边将真气集中于手心,再由手心传至唐刀涓溪的刀身上。顿时,刀身上便泛起了一阵阵涟漪。随后,徐守光手握涓溪向前方挥出,一股夹杂着无数水气的气刃便向着那怪物飞了过去。 徐守光这一路降妖伏魔,实力一直在提升,他现在的气刃斩已然不需要原地蓄力了,可以边跑动边蓄力发动,他现在这气刃斩的实力已然超过了羽栗雄太。气刃飞快地向那怪物靠近,气刃中的水气也已然形成了一道滔天巨浪,咆哮着、奔涌着要把那怪物给吞没。 但就在这时,只见那怪物一个侧身,尾巴如巨蟒般甩出,那尾巴形似虎尾,却又比虎尾更加粗壮有力。更为惊人的是,尾巴的当头,竟有一只三角形的蛇头,双眼闪烁着幽冷的光芒,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生灵。随着那怪物将尾巴甩出,一股狂风骤然而起,席卷着周围的尘土和树叶。他尾巴尖上的那只蛇头猛然张大了嘴,露出锋利的獠牙,一股强大的音波如同雷霆般发出,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颤抖。那音波犹如一道无形的利剑,直直对着气刃而去。 很快,音波和气刃便撞在了一起。只是一霎那,强力的音波便将那气刃撞得粉碎,之前的滔天巨浪瞬间破碎成为无数小水珠,逸散到空中,消逝不见。 音波撞碎气刃之后,威力不减,继续向前对着徐守光便冲了过来,徐守光的护盾在之前对阵薛包仪的时候就已经用过,短时间内无法再度使用。只得将涓溪架到身前进行格挡。 音波飞快从徐守光身上掠了过去,徐守光手中的涓溪在音波的作用下刀身直颤,一直发出嗡嗡嗡地响声。再看徐守光,他虽然仍站着,但从他眼角、鼻孔、耳朵和嘴角处都溢出了殷红的血液。此时徐守光只觉得头脑一阵发昏,一种极度的不适感始终占据着徐守光的身体,他终于再也无法站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脑袋和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徐守光!”小白才爬起身就见着徐守光被音波击中,顾不上身体疼痛,赶忙向着徐守光这边跑了过来。而这时,那怪物尾巴又是一甩,又一记音波放了出来,直取跪倒在地上近乎失去意识的徐守光。 徐守光之前中了一次音波,已然落得一副七窍流血的惨状,若是他再中一次音波,只怕是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 眼见徐守光就要再次被这强大的音波所吞噬,这时,小白一步跃起挡在徐守光身前,它低下头,全身的肌肉紧绷,迅速击中精神,一股神秘的力量从其体内迸发出来。它的双角间,能量开始汇聚,如同沸腾的熔岩般涌动,散发出炽热的光芒。这股能量越来越强烈,凝聚成了一面巨大无比的屏障。这面屏障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岳,屹立在天地间,散发着磅礴的气息。屏障上流转着璀璨的光芒,仿佛有无数的星辰在其中闪烁,令人目眩神迷。 音波撞击在屏障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屏障上的光芒更加璀璨夺目,仿佛在与音波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较量。最终,音波被屏障完全挡下,化为无形。 随后,小白身上气场猛然变化,屏障收缩,转而化为两把巨大的光刃,这光刃直冲云霄,散发着无尽的能量。 小白随即摆动脑袋,那两把巨大光刃随之飞快向下方对准那怪物斩去。 “不错!有长进!”怪物称赞道,而后,他仰头长啸,头颅顶端的独角向外绽放出璀璨耀眼的光芒,随后那光芒向着中间一收,竟然也收成了一束巨大光刃。 随后,那怪物摆动脑袋,将额顶的光刃挥向小白的那两束光刃。光刃与光刃相交,顿时能量向四面炸开,照得附近的一切恍如白昼一般。爆炸发出一声震天巨响,一圈烟尘如涟漪般迅速向着四周散开。 许久后,一部分烟尘散开,只见小白浑身是血,虚弱无力地倒在地上,身后不远处的徐守光此时早已失去了意识。 “徐守光!徐守光!你没事吧...”小白看着徐守光,他此时已然脱力虚弱,爬不起身,便只能不住的呼喊着。 “不用喊了,他还没死...”从尚未散开的烟尘之中,一个声音传了出来。紧接着,就见那怪物缓步从烟尘之中走了出来。他步履优雅,脚爪踩过之处繁花盛开。他来到倒在地上的小白身旁,语气十分柔和说道:“小白,你变强了许多...” 小白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此时他的四肢一直不住的发抖,尝试了几次无果后,小白无奈躺了下来。 等了一阵子,估计那几部马车都跑远了,那怪物才看着小白说道:“听我的,回去吧,这儿不是你该来的...” 怪物等了阵子,见小白不语,于是也不再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去。但这时,小白终于开口了:“你为什么要帮长生教?” 怪物听到小白声音,脚步停了下来,不过却没有回头,他思索了阵子,只留下一句:“等大事成了后,我会跟你说的...”随后,他不再停留,径直向前走去,又消失在了烟尘之中。 两日后,徐守光在床上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像是在一户农舍屋内。 徐守光挣扎着起身,之前被那怪物攻击的内伤还未痊愈,这让徐守光不由觉得体内一阵疼痛。他咬着牙,忍住疼痛,扶着墙,慢慢走出了屋子。 徐守光打开门,来到了屋外院中,只见院子正中间,土灶上正烧着一壶水,陆廉贞坐在土灶前,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看了过来,正好看见徐守光扶着墙走了出来。 “你伤还没好利索,怎么就随意下床走动...”陆廉贞赶紧站起身来,跑到徐守光身边伸手扶住他。 “我这是在哪?”徐守光直接问道。 “你现在在长安西郊一农户院中。前天夜里,我在长安城中看你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意识全无,一时发了善心,便把你给救到这里来了...” “长安西郊...呵呵,你们攻城失败了?” 陆廉贞白了徐守光一眼,说道:“让你失望了,我们现在已经拿下了长安,李儇那个小皇帝当夜便带着一群大臣向西逃走了,现在长安城里,杞王准备登基称帝。” “向西逃走了...”徐守光不由想到了那夜那些马车。他赶紧接着问:“那你们去追了吗?有找到千代吗?” 陆廉贞摇了摇头:“大军攻入长安城之后,所有义军都忙着烧杀抢掠,哪还会有人去追那小皇帝哟...” 徐守光听罢,颇有些失望。不过陆廉贞似乎看出了徐守光的心事,她赶忙说:“我之知道你若是找不到晁姑娘,势必还是要去找的。若是在长安城里,只怕你会被关起来,所以我才特意把你带出长安城,带到了这里...” 徐守光看着陆廉贞看了好一阵子,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一般。这倒把陆廉贞给看得有些害羞了,她忙岔开话题说道:“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你般倒这里,你可欠我一条命啊...” 她本以为按徐守光的脾性,此刻定会找些理由来赖掉,却不想徐守光沉默许久,而后郑重其事地说了句:“谢谢!” 这又把陆廉贞搞不会了,她想了老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便推着徐守光进了屋子,跟他说:“你赶紧好好休息吧,我之前找郎中给你看过,郎中说了你受了挺重的内伤,需要好好修养!” 而后,她把徐守光安排在床上躺下,而后对着徐守光说:“你先休息吧,有什么事就喊我,我就在外面...” 徐守光点点头,而后陆廉贞便快步走出了房间。 徐守光趟在床上,他一直睁着眼睛,因为他一旦闭上眼睛,脑中便又浮现出晁千代被马车带走的情景。 “该死,若不是那怪物,想必已经追上了...话说,这怪物竟然和小白认识,我不妨问下小白...“ 说问就问,徐守光小声喊着小白的名字:“小白,小白!” 可徐守光叫了许多声,却始终不见小白回答。 “小白!你怎么了,小白!”徐守光继续叫着小白的名字。许久之后,终于听到小白的声音:“别叫了,我在...”。 “哦,那我放心了,对了,小白,前天夜里和你交手的那怪物强得太离谱了,而且好像跟你认识...要不你跟我说说那怪物呗...” 小白听罢,犹豫了许久,而后问道:“你当真想听?” “自然,那老虎太强,我又从没见过...” “那不是老虎!”小白纠正道。 “...不是老虎,那是什么?” “白泽...”小白想了很久才慢慢说道。 “白泽!”徐守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连忙问道:“别开玩笑了,他长得跟你也不像啊...” “他就是白泽,而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白鹿而已...” 小白见徐守光惊得合不拢嘴,这才缓缓道来。 几千年前,泰山之巅,云雾缭绕,仿佛天地间最为神秘莫测的圣地。在那里,有一神兽白泽,它身披雪白毛发,熠熠生辉,犹如银河坠落凡间。它的双眸深邃如海,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 白泽天生神力,能够辨识百妖,通晓万物之理。它时常在泰山深处修炼,汲取天地精华,以增强自身修为。每当白泽修炼时,周围的山石草木都仿佛受到了它的神力感染,生机勃勃,充满了无尽的活力。 曾经,无数帝王为了寻求治世之道,不远万里来到泰山,拜访白泽。他们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一步步攀登至山顶,心中充满了敬畏与期待。当他们终于站在白泽面前时,都会被白泽那威严而又智慧的气质所震撼。白泽会向他们传授治世之道,用它的智慧和力量,为帝王们指明前进的方向。至此以后,白泽便成为了瑞兽,人们无不崇拜他,纷纷抢着为白泽立庙。 泰山之上,还生活着一只小白鹿,小白鹿也同样崇拜着白泽,他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会变得和白泽一样,受万人香火。于是,每次白泽在修炼的时候,那小白鹿都躲在一旁偷偷看着。这日子久了,自然就被白泽发现了。 小白鹿见白泽站在自己身前,不由吓得直哆嗦。他以为白泽会去惩罚他,却不想白泽语气温柔说道:“吐纳不是你这样的,你要....” 第一百三十章 小白鹿没想到白泽非但没有怪罪自己偷着学他修炼,反而悉心地教导自己如何去更好的修炼。他试着按白泽所说的去做,感觉到体内真气流动地果然更加顺畅。 “真的有用...”小白鹿头一回有这样的感觉,于是便兴奋地喊出声来。只是他喊出之后,马上便有些后悔,他担心自己的唐突让白泽不悦。不过,白泽并未表现出一丝不悦,反而很替小白鹿开心。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吐纳练好,你很有些天份...你叫什么名字?”白泽问道。 “...我...我还没有名字...”小白鹿尴尬说道。 “哦,既然如此,我给你取个名字如何?”白泽道。 “...真的?太好了!”小白鹿高兴地在地上不停蹦蹦跳跳。 白泽思考片刻,而后说道:“你通体雪白,个子又小,我便叫你小白吧...” “小白...好啊,小白,哈哈哈!我有名字了!”小白鹿不断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哈哈,喜欢就好,小白啊,你以后过来不用躲躲藏藏的,直接找到我,我带你一起修炼...”白泽说道。 “嗯!”小白用力点了点头。 自那后,泰山顶上,无论春夏秋冬,也不管刮风下雨,还是霜降落雪,小白都会跟着白泽一同修炼。 这样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岁月如长河般奔腾不息。一日,泰山之巅,突现一队人马,他们身着清一色的黑色朝服,肃杀而庄严。队伍绵延数里,大约几千人,声势浩大,一路浩浩荡荡,仿佛要将整个山林都震得颤抖起来。 马蹄声如同雷鸣,震撼着山谷,回荡在群山之间。他们的步伐坚定有力,仿佛每一步都在践踏着岁月的痕迹。队伍中,旗帜飘扬,猎猎作响,如同黑色的火焰在燃烧,释放出无尽的威严与力量。 泰山的苍松翠柏在他们经过时,仿佛都为之低头,仿佛在向这队人马致敬。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为之凝固,只剩下他们那坚定的步伐声和响亮的呼喊声,回荡在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山林之中。 此刻的泰山,仿佛也被这股宏大的气势所感染,变得更加威严而壮丽。天空似乎都为之变色,云层翻滚,仿佛在为这队人马让路。整个山林,都在这一刻,被这股气势所震撼,仿佛置身于一个宏大的史诗之中。 其实,在这之前也曾有不少人来过这里,都是来拜访白泽,想请白泽出山的,只是一直以来,这些人从未成功过。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是一个矮个子老头,他带着队伍一直来到半山腰,而后他叫停了队伍,转身回到队伍中,来到一位身材高大,长相威仪,衣着华贵的男人面前。矮个子老头十分恭敬地对着那男人躬身行礼,而后说道:“陛下,这白泽居住在泰山顶上,这类仙兽向来不喜人多,陛下请先在此处稍歇片刻,待臣先独自上到山顶去请白泽。” “准!”男人只浅浅说了一个字,偌大的队伍顿时整齐地停了脚步。 “陛下,臣还有一事请奏...”矮个子老头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继续说道。 “说...” “古来圣贤也多有请过白泽的,但一直无人成功。所以,这次需要陛下能将和氏璧交给臣,臣需要用此宝贝,不然恐怕难成功...” 男人思考片刻,终于做出决定:“来人,将朕的和氏璧取来,给到徐君房...” 男人话音一落,身旁便有一人躬身退去,不一会儿,那人又回到男人身前,单膝跪下,双手捧着一个被布层层包裹住的东西。 “这便是和氏璧,君房你取了去罢...” “诺!”矮个子老头听罢应了声,便来到这人身前,双手接过那布包裹。小心翼翼地将里面一块白如凝脂的和氏璧取了出来,而后揣入怀中。 随后,这矮个子老头辞了男人,转身向山顶走去。 山顶之上,雾气浓重如同浓墨重彩的画卷,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际。这些雾气仿佛是天地间的神秘面纱,将一切远处的景象都遮挡得严严实实,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带着些许冰凉,让人感到仿佛置身于云海之上,与天地融为一体。 在这白茫茫的世界中,矮个子老头却显得异常从容。他将双手悠闲地背在身后,步伐坚定而有力。他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是一位行走在天地间的仙人,不受任何束缚,大步向前,似乎这些雾气丝毫影响不到他。 矮个子老头在雾中走了一阵子,而后似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停住了脚步,对着前方雾气躬身一拜,喊道:“在下徐福,受始皇帝命,特来请白泽大神出山!” “你可知从上古三皇五帝,来请我出山之人不计其数,可我从未答应过...”雾中传来一阵庄严声音。 “自然,徐福也知白泽大神尊贵,若是寻常人请,自然不会轻易出山...”徐福点着头,而后又说道:“始皇自十三岁即位,至三十五岁统一六国,其间历经艰难困苦,终于成就一统之业,其功盖尧舜,又岂是寻常人...” 徐福顿了顿,又说道:“白泽大神,徐某自幼便学习方术,自然也对修炼略通一二。白泽大神虽然天赋异禀,但想必也遇到修炼的瓶颈...如果徐某没有猜错,白泽大神已经多年都未再往前精进了吧...” 见雾中许久没有声音回答,徐福又接着说道:“白泽大神灵力非凡,但受累于皮囊,无法再容得下更多灵力...所以,在下这次带来了一个宝贝...” “这是和氏璧,世间极品。若能以此替代肉身,便可顺利突破极限...” 徐福说罢,缓缓地将双手捧出,掌心中静静躺着的,正是那块传说中的和氏璧。只见这和氏璧晶莹剔透,光华流转。它的表面似乎蕴含着万千星辰,闪烁着深邃而神秘的光芒。在璧的周围,空气仿佛被这股光芒所牵引,形成一道道细微的旋涡,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白泽显然也感受到了这和氏璧的与众不同,他从口中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一口气瞬间化作一阵清风,将周围的雾气吹散。徐福看见白泽,赶忙低下头跪了下来。 “这便是和氏璧?”白泽也不知是在问徐福,还是在自言自语。 “不错,这正是和氏璧。” 白泽被和氏璧的光华所吸引,好一阵子后,他使劲甩了甩头,说道:“这宝贝虽好,可我若真以此替代自己的肉身,想必便再也不能自由地在这山川大河间驰骋...你还是拿回去吧...” “哈哈哈!”徐福听罢大笑不止。 “何故发笑?”白泽问道。 “我笑白泽大神虽能识百妖、晓万物,但却不能给自己做出一个正确决定...” “此话怎讲?” “白泽大神修炼以吸收日月精华为主,但终归还是以一己之力而为之。自始皇帝横扫六合,天下大一统,始皇帝便早想差人将这和氏璧制成玉玺。倘若白泽大神能依托于这和氏璧,便可借国运来修行,介时无论从修行效率还是从修行上限而言,都不可同日而语!” 徐福这话一出,确实打动了白泽,白泽仔细思考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那白泽大神请跟随在下一同去觐见始皇帝...”徐福似乎早预料到一般,也不多说其他的,便转身带路。而白泽跟在徐福身后,慢慢向着半山腰走去。 突然,白泽停住了脚步。徐福有些纳闷地回头看去,只见雾气中显出一只小白鹿,小白鹿来到白泽身前,有些哽咽说道:“你是要走了?” “嗯,这徐福说得没错,修炼的道路上我已然遇见了瓶颈,是时候该改变下了...”白泽说道。 “但这样便没了自由...”小白道。 ”世间总有取舍,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这是我的选择,是我的道...“白泽说道。 小白没有回话,只是呆呆站在原地。 “好了,你好好修炼罢,相信有朝一日,我们还会再见的...”白泽留下这句话,便转身向着半山腰走去,小白看着白泽的背影逐渐远去,心中不免唏嘘。 白泽走了,但小白的修行还在继续。无论春夏秋冬,也不管刮风下雨,还是霜降落雪,小白都一如既往地在泰山顶上修炼。他时常会想起白泽,会想象如果自己是白泽,将会如何做出选择... 一晃眼,几百年过去了。这天,泰山上来了一个年轻道士。年轻道士见着小白,露出欣喜神色,急忙上前躬身行礼道:“贫道龙虎山张道陵,拜见白泽大神!” “这家伙,居然认错人了...”望见这道士的莽撞样,小白不禁感到一阵好笑。他正想告诉这莽撞道士白泽早就下山去了,但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 “小道士找我何事啊?”小白努力压低嗓子说道,尽量让自己声音显得更加沉稳些。 “禀白泽大神,如今天下纷乱,妖魔横生,贫道立下誓言,要除尽天下妖魔,匡扶正义。但无奈贫道才出师不久,道行浅薄,孤陋寡闻,连妖魔都认不全...贫道听闻白泽大神能识百妖、通万物,故贫道特地来到泰山上,想请白泽大神助我一臂之力...” “你是在请我出山?”小白问道。 “不错!” “哈哈哈,你可知从上古三皇五帝,来请我出山之人不计其数,可我从未答应过...”小白学着白泽的口吻说道。 道士张道陵听罢,不禁脸羞得通红:“...,比起之前请白泽大神出山之人,贫道修为确实尚浅,让白泽大神见笑了...” “这小道士脸皮还挺薄的...”小白心说道。就在他以为这张道陵要放弃之时,只见张道陵严肃说道:“贫道自然可笑,但百姓长期忍受各种盘剥,却是可怜。贫道即便力量微薄,也仍打算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贫道知道白泽大神法力通天,不是我这等小道士能攀附得起的,但仍希望白泽大神能多考虑下...” 小白想跟这年轻道士说:“你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但他一看对方那认真的脸,便又把那话给吞了回去... 年轻道士见小白半天没回话,便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裹,他将一层层布小心翻开,露出里面的一小块玉石。这玉石晶莹剔透,光华流转,好似当年和氏璧。 “贫道也没其他东西,这块玉石相传是和氏璧做玉玺时切下来的边角料...虽然是边角料,但是这玉石质地非常好,拿来做戒指扳指最为合适。” 小白看着这块和氏璧,当年白泽走时的情景再次涌上心头。他很想知道是什么能有如此大的吸引力,让白泽义无反顾。 “你会造器灵吗...”小白问道... “所以,你便用白泽大神的身份同张道陵一起去斩妖除魔?”徐守光问道。 “不错。开始时,我总时不时出些漏子,比如说将妖魔名字弄混,或是不记得克制招数,这一度也让张天师有所怀疑。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我的错误越来越少,而张天师也逐渐相信了我便是真的白泽...” 小白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骗了他,我也骗了我自己,就连我自己也逐渐相信,我就是真正的白泽...直到前几日遇见了他。” 徐守光专心听着小白讲述,这时小白又说道:“对不起,我也骗了你...明明自己只是个冒牌货...” 小白说道这里,便不再往下说,徐守光沉默良久,而后郑重其事说道:“其实,我不觉得你是什么冒牌货。相反,比起那些生来便有天赋的,我觉得你更值得尊重!” “徐守光...”小白想感谢徐守光的信任,但他的谢字却始终说不出口。 徐守光似乎察觉到了一股尴尬,他哈哈大笑着说道:“哈哈哈,有一点至少是我说对了...” “哦,什么?”小白好奇问道。 “那就是喊你叫小白呀...” 第一百三十一章 “徐守光,你说啥呢?”一个声音从屋外门口传来,徐守光抬头一瞧,只见房门被推开,原来是陆廉贞。 “没什么...”徐守光随口答道,见陆廉贞还在门口,徐守光问道:“陆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刚刚从木先生那里回来,听探子来报,说小皇帝他们连夜逃去蜀地了...”陆廉贞说道。 “那千代呢?”徐守光赶忙问道。 “嗯...”陆廉贞点了点头。 “好,多谢陆姑娘...对了,陆姑娘,在下有个请求...” “马儿是吗?早给你准备好了,就在院门口,跟我来吧...”陆廉贞不等徐守光说完,直接答道。 “...多谢!”徐守光双手抱拳谢过,而后起身跟随陆廉贞一块来到院门口。果然,两匹高头大马就立在徐守光跟前。 “多谢陆姑娘!”徐守光再次谢过,而后翻身跃到马背上。而这时陆廉贞也一步跨上了另一匹马的马背。 “陆姑娘,你这是...”徐守光不解问道。 “我同你一起去!”陆廉贞一边拉缰绳调转马头一边回答道。 “...这,为何啊?”徐守光继续问道。 “救人仅凭你一人不够,我同你一起去。”陆廉贞说道。 “...这救千代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不用跟我一起去的。” “行了,你别说了,这趟我必须得去,这也是木先生的意思,这才攻下长安,有许多事情需要做,不然他便会亲自去了...” “那你回去跟木先生说,就说是我不让你去的!” “没用的,木先生的话便是铁令,无论如何都要去执行,否则,身为北斗七煞之一,我便没有理由再活下去了...” “...好吧,不过你到时注意些。” “啰嗦...”陆廉贞白了一眼徐守光,而后一拍马,向着西边去了。 转眼一旬过后,徐守光与陆廉贞终于到了成都。一到成都,二人先是去找了家客栈投宿,放置好行李后,陆廉贞找到徐守光,对他说道:“走,我带你出去打探打探消息。” 徐守光点头,随后跟着陆廉贞一路穿街过巷。陆廉贞似乎对这里的路很是熟悉,一路脚步飞快,没多久便带着徐守光来到了一家巷子中的酒肆。这酒肆取名倒也随意,直接叫做“深巷酒肆”。 陆廉贞带着徐守光走进了这深巷酒肆,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而后拿出七文钱,呈勺子状摆在桌面上。 “你这是做什么?”徐守光好奇问道。 “等人...”陆廉贞随口回答道。 “等谁啊?”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酒肆中有我北斗七煞的人...”陆廉贞摇摇头。 “...你那七文钱便是暗号?” “不错...”陆廉贞微微点头。 徐守光向四周看了一圈,见没有谁像是要过来,便又问道:“陆姑娘,你之前来过成都?” “没有啊...” “我不信!” “真的,真的没来过,你为何会这么想?”陆廉贞问道。 “这酒肆如此偏僻,你却轻易找到这里,你说你之前没来过成都,我不信...”徐守光说明了理由。 “哦,这样啊...”陆廉贞听罢一笑,随后,他一抬下巴,示意徐守光看向酒肆门外的石台阶。 徐守光转脸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却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便说道:“怎么了?” “你仔细瞧下那石台阶的台阶面上...” 徐守光听罢,再次看向那石台阶,只见台阶面上清晰地刻画着一个北斗七星。 “这北斗七星便是我们联络的暗号,北斗勺柄指向代表着方向,我便是一路跟着这暗号来的。” “原来如此...”徐守光恍然大悟,他再看向那台阶面上的北斗七星,勺柄位置正指向酒肆当中。 而就在这时,酒肆的小二弓着身子便过来了,他来到桌边,对着徐守光和陆廉贞说道:“二位贵客,楼上有位客人请二位去雅间一叙...” “请我们?”徐守光指了指自己问道。 不等小二回答,陆廉贞便起身说道:“烦请引路...” 小二唱了个喏,而后便躬身对着二人摆了个请的手势,便带着二人一同上了楼梯。上到二楼后,小二便推开了一个雅间的房门,而后让出一条道。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雅间,只见雅间中间摆着一张大圆桌,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酒佳肴。大圆桌子前坐着一富家翁,这富家翁见二人进来,连忙起身拱手道:“星河灿烂映七宿,玉宇澄清见九重。” 陆廉贞听罢,微微对那富家翁笑了笑,而后答道:“人间万事皆如梦,唯有玉衡永流中。” 富家翁一听,连忙热情招呼二人坐下,而后吩咐小二出去把门带好。小二点了点头,识趣的退了出去,接着门外便传来“咚咚咚”的下楼声。等这下楼声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了,这富家翁才小声开口道:“属下参见玉衡星大人!不知大人此番前来有和吩咐?” “你可知小皇帝李儇来了成都...” “属下知道。” “那你可知这小皇帝的行宫在何处?” “据手下人报,说这蜀都府衙在近些日子戒备森严,属下猜想,会不会是躲进了这蜀都府衙之中?” “蜀都府衙?” “嗯,是的,这蜀都府衙位于益州、蜀郡、剑南三地的交汇处,为西川节度使的治所。蜀都府衙原本就是守卫森严,这几日,更是被防卫得密不透风。” “看来这小皇帝就藏在这里面...”陆廉贞跟徐守光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随后,陆廉贞又问富家翁道:“那这蜀都府衙里面可有我们的内应?” “原本是有的,可这些日子,里面安插的所有眼线都被替换掉了...” “...好吧,那能否把之前内应唤来,跟我们讲一下这蜀都府衙内的布置如何?” “这个可以,那烦请玉衡星大人在此处等上片刻,属下这就去安排!” “好的,辛苦了...” 随后,富家翁便起身走了出去。雅间内只留下徐守光和陆廉贞二人。 陆廉贞心想反正也是等着,不如找些事儿打发打发时间,便抬头看向徐守光:“哎,徐守光,问你个事儿呗,你可别介意啊...” “那你还是不要问了...” “小气!”陆廉贞白了一眼徐守光,气得转过脑袋去了。不过,没多久,陆廉贞又回过头来,看向徐守光,再次开口:“就一个小问题...” “看来你不说心里定然不会舒服的,你问吧...” “哎...就是,你知道这千代姑娘被抓去是为了献给小皇帝的吧...” “知道。” “那倘若千代姑娘已经被安排侍寝了,你还会去找她吗?”陆廉贞看向徐守光。 “当然!”徐守光斩钉截铁答道。 “可是,她已经侍寝过了呀...” “那我就更应该找她了,错不在她,而在我,是我没保护好她,才让她被抓去的...” “...”陆廉贞听罢,沉默许久,她看着徐守光焦急的表情,心中不禁有了几分嫉妒,不过这嫉妒转瞬即逝。 “哎,徐守光...” “怎么了?” 陆廉贞正要说话,可这时那富家翁便带着一个官差模样的人进来了。陆廉贞赶紧收住,只是在心中默默说道:“放心吧,我定然会帮你一起救出千代姑娘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富家翁介绍道:“这是我们安插在蜀都府衙中的内应黄侍卫,他会跟二位细说下蜀都府衙中现在的情况。” 等富家翁介绍完,黄侍卫对着陆廉贞和徐守光拱手行礼,而后说道:“这蜀都府衙呀,里面有三堂、两院、仓库、牢房。三堂依次为大堂、二堂、三堂。大堂是官老爷审理案件的地方;大堂之后便是二堂,是老爷休息的地方;再往后便是三堂,是老爷休息的地方。两院即为前院和后院,前院主要是官员、差役集结的地方;后院则是有一个大园子,里面种了不少争奇斗艳的花儿。仓库和牢房都设在前院中。平日里,这蜀都府衙通常由四五十人来看护,但这些日子,我们被勒令回家待命,而新的守备足足多了一倍多,而且各个披坚执锐,一看就是高手...” “那自然,那些可都是御前侍卫...”陆廉贞小声嘀咕。 徐守光听了,问道:“敢问黄侍卫,这蜀都府衙里若是要藏个人,你觉得会藏在哪里比较好。” 黄侍卫思考了片刻,而后说:“仓库吧,这仓库窗子少,不易发现仓库里面藏了东西,而且,这仓库中还有一个密室,十分隐蔽,所以,如果是我,我必然把人藏在那里。” “哦,多谢相告!”徐守光谢了声。 而后,陆廉贞和徐守光又问了好些问题,直到感觉问不出什么了,于是便让这黄侍卫先回去了。再然后,二人胡乱吃了些饭菜,便也就告辞富家翁,回到客栈去了。 “你准备啥时候进去救人?”陆廉贞问道。 “越快越好,明日吧,今日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日估摸着少不了异常恶战...” “那好,明日你出发时叫上我,我同你一起去!” 徐守光听罢点点头,而后便自顾自回到房间去休息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便到了晚上。夜色下的成都,宛如一幅瑰丽的画卷缓缓展开,展现着天府之国的不夜繁华。街道两旁,灯火通明,流光溢彩。商铺的灯笼摇曳生姿,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照亮了行人的脸庞,也照亮了他们的归途。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远处传来阵阵丝竹之声,伴随着悠扬的歌声。 抬头望去,夜空中的星辰璀璨夺目,与地面的灯火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壮丽的星空图。微风拂过,带来阵阵凉意,也带来了远处花草的芬芳。在这宁静而震撼的夜晚,成都展现出了她独特的韵味和魅力,让人流连忘返,陶醉其中。 客栈中,一个房门悄然被推开一条缝,徐守光穿着一身夜行衣从门缝中挤了出来。他左顾右盼许久,见确实没人瞧见自己,便迅速隐于周围黑影之中。 徐守光一路顺着阴影,很快便来到了蜀都府衙前,只见这蜀都府衙果然如那黄侍卫所说,四周全被御前侍卫们严密看守着。 只见府衙周围,御前侍卫们如同铁壁铜墙般屹立,他们身披铠甲,手持长矛,眼神犀利如鹰,仿佛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杀之气,让人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只见府衙周围,御前侍卫们如同铁壁铜墙般屹立,他们身披铠甲,手持长矛,眼神犀利如鹰,仿佛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杀之气,让人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 徐守光围着这院墙走了半圈,总算找到一个看守侍卫比较少的地方。徐守光念动口诀,空中立马降下一团灰蒙蒙的大雾。 附近的看守侍卫的视线被那层浓密的灰雾所笼罩,随着灰雾的蔓延,侍卫们的眼前开始模糊,继而出现了种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幻觉。 有的侍卫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遥远的过去,看见了逝去的亲人。那熟悉的面庞,那温暖的笑容,一切仿佛就在眼前。 有的侍卫则像是走进了繁华的赌坊,耳边响起了嘈杂的喧哗声,眼前是闪烁的金银珠宝。他们仿佛在一夜之间赢下了万贯家财,成为了人人羡慕的富豪。 还有的侍卫,他们的幻觉中出现了朝思暮想的姑娘。那姑娘美丽动人,温柔体贴,仿佛就是他们心中的完美女神。他们与姑娘携手漫步在花丛中,享受着甜蜜的爱情。 更有的侍卫,他们的幻觉中充满了权力和荣耀。他们一路飞黄腾达,成为了万人之上的宰相。他们穿着华丽的官服,坐在高高的朝堂之上,享受着众人的顶礼膜拜。 在这浓密的灰雾之中,每个侍卫都沉浸在自己的幻觉之中,无法自拔。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沉醉,仿佛被这灰雾所吞噬,失去了自我。 徐守光借着这个机会,迅速越过高墙,来到了后院。他双脚刚一落地,就听见背后一阵轻微的声响,似乎有另一个人也落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被发现了...”徐守古心里咯噔一响,这并不是他打不过这帮侍卫,而是因为徐守光此行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救出晁千代。这些侍卫并不是恶人,只是职责所在,他不想节外生枝,所以这才一直尽可能的避免一切交锋。不过,现在眼见自己行踪暴露,他也顾不得那么多,立马从如意袋中调出唐刀涓溪,一个转身,对准后方黑影便刺了过去。 那黑影见这一刀来得突然,赶忙侧身多闪,可徐守光不依不饶,又接着对着那黑影的脖子劈砍下去。徐守光出刀快,那黑影眼见自己躲不过去了,忙压低声音:“徐守光,是我...” 徐守光只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他忙止住唐刀,转而仔细看向那黑影的脸。只见这脸生得十分俊俏,宛若天仙般,正是陆廉贞。 “你怎么来了!”徐守光有些惊讶说道。 “你不是说明日出发吗?怎偷偷摸摸就跑了呢?” “...好吧...”徐守光自觉有些理亏,便主动岔开话题, 第一百三十三章 “那我们一会去到前院库房看看,黄侍卫不是说库房中有个密室吗,我们就先去找那个密室。”徐守光说道。 陆廉贞听罢点了点头,随后二人便顺着阴影一路向着前院摸去。这一路上,四处都是巡逻的卫兵,这些卫兵三五成群,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持握兵器。按说这些卫兵的视力和警惕性都很好,只是徐守光和陆廉贞二人都是精通于潜行的,遁入阴影中后和周围环境融合的颇好,所以这一路上也都是极为顺利。 陆廉贞听罢,微微点了点头,与徐守光并肩,二人便如暗夜中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遁入阴影之中。 夜色中,四周仿佛被浓墨重彩地渲染,月色苍白而清冷,为这片庄重的府邸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夜色下,巡逻的卫兵如移动的雕像,三五成群,手持火把,火把的火光在黑暗中跳跃,照得整个蜀都府衙亮堂堂的。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气息,微风拂过,带来了阵阵凉意,也带来了远处树林的沙沙声,徐守光和陆廉贞就借着这些沙沙声,缓慢地向前院摸去。 其实这些卫兵的视力和警惕性都是一等一的,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然而,徐守光和陆廉贞二人都是潜行的高手,他们如同融入夜色中的影子,与周围环境完美地融为一体,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呼吸控制得也极为平稳。他们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卫兵之间,仿佛是这片夜色中的幽灵,让人无法察觉。 二人跨过整个后院,而后从一个偏僻角落一个翻身跃上了屋顶,而后尽量俯下身子,猫着腰从屋顶上向前院靠近。此处屋顶都是琉璃瓦制成,只是这琉璃瓦的质量自然不能和长安大明宫相提并论,陆廉贞一个不小心,一脚踩在一块琉璃瓦上,瓦片竟然“咔吧”一声断裂开来。 陆廉贞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倒,但她迅速调整身形,用单手在下方屋顶上轻轻一撑,止住了摔倒的趋势。然而断开的琉璃瓦迅速向下滑落,陆廉贞急忙伸手去捞,可为时已晚,眼看就要掉到下方值守卫兵的脑袋上,这时,从墙壁上突然伸出两根半透明的虚幻傀儡丝,将这半块琉璃瓦紧紧缠绕住,而后傀儡丝向上一甩,又将这半块琉璃瓦片向上抛起,紧接着就见徐守光一抬手,将这半块琉璃瓦片稳稳接住。 “小心些...”徐守光小声叮嘱,随后轻轻地将这半块琉璃瓦片又重新放回原来的地方。陆廉贞点点头,二人又继续向前摸过去。 二人通过屋顶来到了前院,徐守光蹲在屋顶上俯瞰下方前院,只见前院中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平房,左边的房子有窗,按之前黄侍卫所说,应该是牢房;而右边的房子只有一扇大门,其余则封得严严实实的,应该就是库房了。 库房的门口有两个士兵正在把守,周围不远处还有两队来回巡逻的守卫。徐守光默默观察了一阵,而后退回来与陆廉贞说:“一会我先偷偷溜进去,你待在此处等着接应我。” 陆廉贞伸起脑袋朝下面看了看,见前院中守卫颇多,不由有些担心:“这么多人,你怎么潜进去呢?要不要我去把这些人引开?” “不用,你且看我的吧...”徐守光说罢,默念法诀,瞬间一团灰雾扩散开来,将下方一众守卫全部笼罩其中。 “我这招叫做海市蜃楼,可以制造出幻象迷惑敌人,目前那帮守卫都处于我给他们制造的幻象中,我现在哪怕是大摇大摆地走进那库房,他们也都察觉不了...”徐守光颇有些小得意地说道。 徐守光说罢,从房檐上跃下,稳稳站在前院当中,而后,他直起身子走向库房。陆廉贞见此情形,不由惊呆了,心说:“这小子的法术也太厉害了吧...” 很快,徐守光便来到那库房前,只见库房大门紧锁,徐守光向四周看去,只见他左边的守卫腰间别着一串钥匙。 “嘿,难不成这便是库房钥匙,这钥匙也不放远些,这有什么用啊...”徐守光心中嘀咕道,而后他伸手拿抓住那串钥匙准备扯下来。 但在这个时候,那守卫的手却猛然伸了过来,他一把抓住徐守光的手腕,而后,眼珠子紧紧盯着面前的徐守光。 “这...”徐守光也被这守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按理说这守卫应该都还在幻境当中的,怎么能突然间瞧见自己。 他正纳闷,就感觉后背有一股劲风吹过。他回头用余光一瞟,只见另一个守卫正挥动手中兵器刺向自己。 徐守光想躲,但他的手被前面的守卫抓的死死的,他守卫的手就像钳子般,让徐守光始终无法脱身。于是徐守光只好改换思路,腿向着后方一蹬,正好蹬在身后那名守卫的小腹上,而后徐守光一使劲,将那名守卫踹翻在地。 眼前的危机暂时得以解决,但从徐守光身后又传来更多的声音,徐守光回头一瞧,只见前院中所有守卫都已然提着兵器,举着火把像这边靠拢过来。 徐守光不敢怠慢,连忙从如意袋中调处一枚飞针,对着前方守卫的面门便扎了过去。徐守光出手速度极快,那守卫都来不及被反应,脸上便被飞针扎了进去。 但奇怪的是,这守卫脸上明明插着一根飞针,却跟没事人似的,钳着徐守光胳膊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徐守光看向眼前这守卫的脸,这脸色铁青,不含一丝血色;双眼漆黑,没有一丝眼白。这哪里是什么活人,分明是一具做得惟妙惟肖的机关人。 “哈哈哈,没想到啊,这有通天彻地本领的徐大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一个声音从屋子门口传来,徐守光连忙抬头一看,这人一身青衣,道士装扮,原来是吕用之。 吕用之瞧见徐守光正盯着自己,颇有些得意说道:“这幻术,并不是只有你会...恰好贫道也在这块有颇有些心得体会,贫道我不光会用,还会解...”吕用之说罢,低头从口中吐出一枚丹药。 “这便是醒神丹,味苦,含在口中便可抵挡各种幻术...这里所有人都含着枚,就是怕被你钻了空子,”吕用之说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吕用之说罢,挥了挥手,就见其他守卫纷纷围了上来,抄起手中兵刃对着徐守光就砍了下去。徐守光的手正被那机关人夹着松不脱,没有办法,他只好掐动指诀,口中默念一声:“分身!” 而此时,守卫们手中各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齐齐落下,正好砍在徐守光原本所在的位置,分身瞬间被砍得支离破碎,随后消失不见。还好徐守光及时使用了分身,将真身换到了另一处,这才躲过这一劫。 “眼前这吕用之是长生教的驭心使,手段极其诡谲,确实有些难以对付...”徐守光心中暗自叹道。而这时,众守卫见兵刃之下徐守光身形突兀消失,也纷纷看向四周,很快便有眼尖的发现了调换位置后的徐守光,立马对着众人说道:“这厮在这边,快来!” 顿时,一众守卫纷纷向着徐守光这边再次涌了过来。站在后方的吕用之瞧着眼前的情景,嘴角露着得意的微笑。而这时,在他后方房檐上方,陆廉贞正悄然靠近。 陆廉贞抽出玉衡双剑,看准下方的吕用之,正准备跳下给其致命一击之时,突然从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廉贞,好久不见啊...” 这声音极其熟悉,陆廉贞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一儒生装扮男人正立在她的身后,这儒生看似轻功了得,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陆廉贞身后,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陆廉贞仔细看向那男人的脸,突然面色猛然一变,惊呼道:“李山甫,是你!” 李山甫见陆廉贞认出自己,嘴角一翘,说道:“廉贞,你果然还是没有忘了我...” “那是当然,我怎么会忘了你,对你我可是日思夜想...”陆廉贞说着便站起身来,慢慢向李山甫走了过去。待到他走到李山甫身前时,却突然说道:“我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 说罢,陆廉贞猛然挥动手中玉衡双剑,双剑交叉着向着李山甫的脖子砍去,陆廉贞剑法极快,李山甫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来,便瞬间被砍为两截。 陆廉贞见李山甫倒在血泊中,大仇得报,心中久悬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她想起徐守光还在前院中,连忙回身准备去刺杀吕用之,帮徐守光解围。 但她还没跑两步,却突然听见身后又传来一阵声音:“廉贞,好久不见啊...” 这是李山甫的声音,陆廉贞听后不禁浑身汗毛倒竖,她缓缓回过头,只见方才被自己砍成两截的李山甫又活了过来,如之前一般站在自己身后,只是胸前的儒衫却被鲜血浸得嫣红。 李山甫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嘴角向上一翘,说道:“廉贞,你果然还是没有忘了我...” “这...这是怎么回事...”陆廉贞见到眼前这诡异景象,心中顿时充满了恐惧。她举起剑指向面前李山甫,喝道:“你...你是人是鬼...” “你猜...”李山甫嘴上依然挂着诡异微笑,他玩味地看着陆廉贞,似乎非常享受陆廉贞这份恐惧。 “我猜你母亲!”陆廉贞骂道。她才没有心情跟他玩这些无聊游戏,她虽然恐惧,但在北斗七煞多年的训练让她早已能很好的克制住心中恐惧。只见她一剑刺出,长剑准确无误地没入了李山甫的心口,瞬间便扎了李山甫一个透心凉。 随后,陆廉贞一脚上前,踹在李山甫身上,同时手上用力,将长剑拔出,李山甫向后一倒,而后一动不动。 这次,陆廉贞有了之前的教训,她也不转头,双眼紧紧盯着倒下的李山甫的尸体。只几息后,李山甫的尸体果然不出所料,又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重新起身,站在了陆廉贞面前。 “廉贞,好久不见啊...”重新起身后的李山甫继续重复着之前说过的话语。这把陆廉贞看得心中一阵发怵,她不等李山甫再次开口,一剑送出,直刺李山甫脑门,长剑贯穿李山甫头颅,顿时血花四溅,脑浆纷飞。 陆廉贞看向李山甫尸体,果然李山甫尸体又起,只是这次李山甫的脸上却因之前被长剑贯穿的伤口变得五官错位,恐怖无比。陆廉贞见状,银牙紧咬道:“好,李山甫,既然如此,你起来几次我便让你死上几回!” 就这样,陆廉贞手持利刃,一次又一次地奋力挥舞,银芒闪烁,凌厉无匹。每一次剑锋落下,都伴随着李山甫的闷哼和鲜血的飞溅。然而,李山甫仿佛拥有无尽的生命力,每一次倒下,都能如同枯木逢春般再次站起,重复着之前那几句话。 终于,面对着无论如何也杀不死的李山甫,陆廉贞再无法强撑,她彻底崩溃了,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玉衡双剑被丢弃在脚旁,脑袋无力的低垂下去,眼泪不住地从脸颊两旁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陆廉贞口中默默呢喃着,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这李山甫永远无法被杀死。 “你想杀了他?”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陆廉贞瞬间被吓了一跳,她抬起头,向四周张望,但目之所及,除了那个不死的李山甫,再无他人。 “你是谁!你究竟想干什么?”陆廉贞大声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想帮你...”那声音再次传来。 “帮我?”陆廉贞一边问一边看向四周,她非常想知道这个装神弄鬼的人是谁... “不错,我问你,你是不是想杀了他?” “那是自然,李山甫这小人恩将仇报,将我害到如今这幅田地,我每夜做梦时都会想要把他给杀千刀万剐!” “那好,我可以助你将他千刀万剐...” “说条件吧...”陆廉贞知道这世间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直接单刀直入问道。 “呵呵...你很聪明,那好,既然你如此直爽,我也便直说了,我助你杀将他千刀万剐,你便要来帮我做事...” 陆廉贞听罢,看了看眼前这千疮百孔的李山甫,心中一阵思索,而后毅然答道:“好!”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再说回徐守光那边,他正被一群武艺高超的守卫们纠缠,而吕用之则一直在后面看着,也并不出手。其实,按说以徐守光的实力,这些宫中的守卫虽然厉害,但也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一来他对后面站着的吕用之有所顾忌,二来他也并不想伤人,于是他只是左右躲闪,对靠近的守卫也只是以招式击退,却并不伤其性命。 只是,这群守卫却不依不饶,如同猎犬般死死追着徐守光不放。徐守光在前院中兜了一个大圈,不断来回躲避着各种兵器,月色下,前院的每一处角落都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终于,经过几个回合的拉扯,徐守光好容易才和这帮守卫们拉开距离。他喘着粗气,看向吕用之方向。只见吕用之正一个人站在门前,身影在月色下显得孤独而坚定。他的衣袍在风中轻轻飘动,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一副得意的神色。 “擒贼先擒王!”徐守光心中默念道,而后他猛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手中涓溪对准吕用之直直刺了过去。徐守光这一击出刀速度极快,犹如雷霆一般袭向吕用之,那吕用之却也不躲,眼见这涓溪刀尖就要刺中目标,可这时,徐守光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杀意从头顶上方传来,这股杀意凛冽至极,徐守光不敢耽搁,连忙放弃攻击吕用之,转而抽身快速向侧后方跳去。 只听得“噹”的一声清脆声响,一把直剑宛若流星划破天际,携带着无尽的威势从天而降。它尖锐的剑尖,闪烁着寒光,破空之声尖锐刺耳,令人胆寒。剑身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轨迹,正正好插在方才徐守光所处的位置。若是徐守光当时多有一丝犹豫,便会被这把长剑贯穿。 长剑插在地上晃了晃,而后,一个窈窕身影从屋檐上飞身而下,如同一只优雅的燕子,再看这身影的主人,红得如同天边最绚烂的晚霞,又似烈火燃烧般的热烈。裙摆随着她的动作翻飞,仿佛一朵盛开的红花,在夜色中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她的身材凹凸有致,曲线优美,五官精致无比,宛如雕刻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眉如远山,眼似秋水,鼻梁高挺,唇红齿白。这不是陆廉贞却还是谁... 徐守光看向前方陆廉贞,吃了一惊,可这时,陆廉贞也不给他喘息的时间,直接抽出直剑便向着徐守光这边奔了过来。她的身法轻盈,动作迅速而敏捷,仿佛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她手中的直剑闪耀着寒光,犹如一条银色的游龙,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随着她的奔跑,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轨迹,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 陆廉贞飞快靠近徐守光,而后猛然挥出直剑向着徐守光刺去。徐守光则连忙使涓溪将这一剑格挡住,大声对着眼前陆廉贞喊道:“陆姑娘,你干什么!” 只是陆廉贞却对徐守光的喊话充耳不闻,她并不做任何回答,左手软剑刺出,这软剑便如同一条灵蛇般,迅速窜向徐守光的小腹。还好徐守光身法了得,及时侧身一避,这软剑没刺中他,不过却也在徐守光的衣服上留下一道口子。 这时,借着清冷的月光,徐守光也瞧清楚了陆廉贞的脸,只见陆廉贞面色冷峻孤傲,银牙紧咬,柳眉倒竖,一双眸子里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见一丝眼白。 “她中了心控术,你得把施术人给解决,她才会恢复正常...”小白声音在徐守光耳边想起。 听小白这么说,徐守光立马明白过来,他余光瞟向吕用之,只见他站在前方注视着这里,嘴巴微微一张一合,似乎再念着什么... “没错了,果然是他,怪不得方才我拿剑刺他,他也不躲,原来是早就算好的...”徐守光心中确认了目标,可这时,陆廉贞的玉衡双剑又刺了过来。 徐守光一个后撤步躲开这一剑,但此时他的身后却是一阵劲风袭来,他微微侧过脑袋看向后方,原来是一众守卫也都再次赶到了,其中跑在最前面的正挥出斧头劈向自己的脑袋。 徐守光一个翻身躲过这一斧头,而后迅速起身,对着前方赶来的守卫喊了一声:“对不住了!” 而后徐守光掐动指诀,口中默念:“幻蜈蚣!”就见一只巨大的虚幻蜈蚣在徐守光身后人力而起,张开大嘴,对着前方猛地喷出一口毒雾。绿色毒雾快速蔓延,瞬间将那名持斧的守卫吞没,而后就听见那守卫在毒雾中痛苦哀嚎着。 毒雾继续扩散,在徐守光身后筑起了一道毒雾墙。这道毒雾墙将其余守卫与徐守光隔开,那些守卫听见被毒雾吞没的那名守卫痛苦的惨叫声,不由心中都生出了一丝怯意,也没有人再赶上前。 这下徐守光总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不过,陆廉贞却还在他身侧不远。陆廉贞此时是被吕用之控制的,他才不会管自己的傀儡陆廉贞是否中毒,只是操纵着陆廉贞持着玉衡双剑不断地向徐守光发起攻击。 徐守光一边躲闪着陆廉贞连绵不绝地攻击,一边向着吕用之的方向退去。在躲过陆廉贞一记直剑攻击后,徐守光迅速转身,甩开陆廉贞,向着吕用之冲了过去。 可这吕用不愧是长生教驭心使,将这人心琢磨得透透的,早在徐守光有意无意地向他这边过来时,他便猜出徐守光心中想法。果然,徐守光不出他所料,找到个机会便打算直取自己。 吕用之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他嘴唇微动,念出一段口诀,而后徐守光身后陆廉贞便直接拿起玉衡双剑,对准徐守光的背后便刺了过来。 徐守光余光瞟见剑光袭来,再次口中默念:“缠绕!” 徐守光话音一落,便见两条虚幻傀儡丝从下方泥土中窜出,如灵蛇般飞快卷起陆廉贞的双剑,这傀儡丝虽细,但却坚韧无比。傀儡丝缠住玉衡双剑,而后一个劲儿的向下拉扯。在这傀儡丝的作用下,陆廉贞提着刀,硬是连半分都扯不出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徐守光借助傀儡丝的缠绕把陆廉贞困住,而后举起唐刀涓溪就向着吕用之刺了过去。此时众多守卫都被毒雾拦在另一侧,吕用之身前再无其他阻碍,徐守光一刀向前递出,却突然从吕用之后方屋中闪出一道身影,拦在吕用之身前。 这身影对于徐守光来说极其熟悉,身影的主人身材高挑,腰肢纤细,五官精致漂亮,有着一双杏仁眼,正是晁千代。不过晁千代此刻这双眼中却尽是黑漆漆的一片,不用说,她一定也是被吕用之控制了。 徐守光认出晁千代,立刻将唐刀收回,他止住了冲势,唤了一声:“千代!” 但晁千代却丝毫不予理会,她精致漂亮的脸上冷漠无比,手中红伞对着徐守光便刺了过来。徐守光此刻正愣神呢,丝毫没有躲的想法,瞬间变被这红伞伞尖刺中胸口,一股殷红鲜血立马从衣服上透了出来,染红了一大片。 徐守光闷哼一声,不过他强忍住伤痛,双手抓住晁千代握着伞柄的手,口中颤颤说道:“千代,是我,徐守光!” 晁千代表情依然冷漠,她抽了抽右手,发现这孤鹜落霞伞连同自己的手紧紧被徐守光攥着,进退不得。于是她果断抬起左手,一掌劈出,打在徐守光的胸口。徐守光顿时“哇”的一声惨叫,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整个人则被这一掌震退数步,而后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晁千代击退徐守光,右手腾了出来,于是她快步上前,再次对着倒地的徐守光将孤鹜落霞伞刺出。伞尖直直对着徐守光的喉咙刺了下去。此时徐守光摔倒在地上,涓溪也掉落在离自己好几步远的地方,于是徐守光只得用手迅速握住伞尖,努力支撑着不让伞尖再刺下来。 这孤鹜落霞伞的伞尖便是孤鹜剑的剑身,像孤鹜剑这等极品兵器自然是锋利无比,徐守光徒手去握住剑尖,手心瞬间便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掌向下流淌,滴在地面。然而,晁千代却丝毫没有留手,继续紧握住剑柄,用力将孤鹜落霞伞向前推去。 陆廉贞方才一直被徐守光用傀儡丝缠绕束缚着,此刻虚幻傀儡丝也终于到了极限,化成点点光斑消失在了空中。不过由于吕用之此时正全身心的投入对晁千代的控制当中,减少了对陆廉贞的控制,这让陆廉贞得以机会逐渐恢复了一丝意识。 陆廉贞逐渐记起了方才发生的事,她同意了神秘声音的要求,瞬间她内心中最后一丝防备土崩瓦解,一股神秘力量趁机钻入了她的意识当中,控制住了她的思想。这股力量让她抬头看向前方,只见在她眼前的李山甫身体瞬间碎成无数小块,崩解一地,随后碎块便随风逝去。 “这是幻术...”陆廉贞心中顿时有所明悟,但此时他心中那股神秘力量笑道:“不错,是幻术...” “你没有杀了李山甫!”陆廉贞怒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杀李山甫了,我只是说要帮你把他碎尸万段...现在我做到了,该你兑现你的承诺了...” “你耍诈!”陆廉贞愤怒吼出声来,她想挥剑斩向四周把那人逼出来,但她的身体此刻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慢慢地,她的意识也开始模糊,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时,陆廉贞终于恢复了意识,已然知道自己中了吕用之的奸计。她看向前方,只见徐守光正倒在地上,晁千代正举着红伞对着他,徐守光手握住伞尖,满手是血。 陆廉贞马上明白过来,晁千代想必也是中了心控。她努力活动了下,发现此时身体的控制权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于是她蹒跚着向着徐守光和晁千代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对着徐守光喊:“晁姑娘此刻已不是她自己了,徐守光,你快还手抵抗,不然你会死的!” 徐守光听见陆廉贞的喊声,但他却仍旧死死握住伞尖,用颤抖的声音试图唤醒晁千代:“千代!你快醒过来...” 晁千代似乎听见了徐守光声音,浑浊的黑眸中逐渐显出一丝清明,她的嘴唇微动,一个十分轻微的声音从她的喉咙中传了出来:“徐...守...光...” 徐守光听见晁千代能叫出自己名字,心中大喜,连忙点头答道:“是我!是我!千代,你醒了...” 晁千代点了点头,握着孤鹜落霞伞的右手明显力气小了很多,她眼泪慢慢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徐守光见状,握着伞尖的手也逐渐松开,他伸出手想帮晁千代把脸颊上的泪珠擦拭掉,但看了看手掌中鲜血,慢慢又把手放了下去。 “千代,你终于醒过来了啊...”徐守光欣慰一笑。 晁千代听罢,目光温柔地看着徐守光,而后轻轻说道:“对不起...你猜错了...” 话音一落,晁千代脸色一变,她面无表情,双眼瞬间又变得无比漆黑,右手举着红伞快速戳向徐守光心口。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徐守光完全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那锋锐的伞尖离自己心口越来越近...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扑了上来,挡在了徐守光的身前,是陆廉贞!伞尖直直刺入陆廉贞的后背,深深没入其中,陆廉贞一口鲜血瞬间从口中涌了上来,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徐守光的怀里。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徐守光看着脸色惨白的陆廉贞,眼泪瞬间就涌出眼眶。 吕用之的心控存在一个缺陷,就是当被控制的人情绪剧烈波动时,便会很容易摆脱控制。晁千代原本刺伤徐守光时,情绪就已然剧烈波动过,只是吕用之又及时夺回控制权,这才又重新控制住了晁千代。而现在,陆廉贞死在了孤鹜落霞伞下,晁千代眼神中终于再度恢复了清明。 “晦气!”吕用之骂了一句。他也没想到陆廉贞居然会用自己身体帮徐守光挡下这一剑,事到如今,他再度念动口诀,准备再次将晁千代控制住。而就在这时,一枚飞针划破夜空,扎在吕用之的手上,吕用之吃痛,哀嚎一声,而后捂着手臂,准备向屋子里逃去。 只是,他才逃了两步,在他身前便出现了一把红色油纸伞,这红色油纸伞挡住了他的去路。 吕用之大惊失色,连忙转身准备换一条路逃走,可他才转过身体,便迎面遇上追杀而来的晁千代,孤鹜剑飞快递出,一剑便刺穿了吕用之的喉咙。 第一百三十七章 晁千代将吕用之杀死后便回到了徐守光身边,此时,陆廉贞正倒在徐守光的怀里,脸色惨白,嘴角处挂着血丝。 “陆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徐守光眼眶中全是泪水,他没想到陆廉贞竟然会为了救他而甘愿牺牲性命。 陆廉贞此时已经极度虚弱,她没有回答徐守光,将头转向晁千代,而后艰难地张了张嘴:“...我...好...羡慕...你...”话未说完,陆廉贞的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晁千代默默站在,也不吭声。隔了许久之后,眼看那片毒雾就要散去,晁千代这才把手搭在徐守光肩上,说道:“要走了...” 徐守光沉重地点了点头,他的双肩仿佛承载了千斤的重量,那是陆廉贞冰凉的尸体,静静地趴在他的背上。他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跃,如同一只猎豹跃过悬崖,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高高的院墙之外。 晁千代紧随其后,她的身影在朦胧的夜色中若隐若现,如同一只幽灵般飘然翻出。墙外,夜色如墨,风卷残云。 而此刻,蜀都府衙内已是火光冲天,喧嚣震天。府衙外,无数的官军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们的铁甲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喊杀声震天动地。 面对如此众多的官军,徐守光默默念动口诀,施展出妖丹绝技“海市蜃楼”。 只见一团灰雾扩散开来,周围景象瞬间变幻,仿佛置身于一片虚幻的幻境之中。官军们纷纷停下脚步,眼中露出迷茫之色,仿佛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徐守光趁机背着陆廉贞,与晁千代一同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他们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和风声。徐守光轻轻放下陆廉贞的尸体,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而悲伤的光芒。 一夜过后,天际初露曙光,徐守光和晁千代站在一座新坟前,两人脸上皆露出难以言喻的伤感之色。新坟前,一座木头制成的墓碑矗立,墓碑上赫然刻着“侠女陆廉贞之墓”几个大字,字迹深邃,犹如铁画银钩,透出一股坚定与不屈。 四周是一片苍茫的旷野,风吹过,带起阵阵草浪。远处,群山连绵,云雾缭绕,宛如一幅宏大而震撼的画卷。天空中,几只飞鸟掠过,留下一道道孤寂的轨迹,仿佛在为谁送行。 徐守光和晁千代默默地站在新坟前,良久,晁千代开口问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会先找一处歇息片刻,等入夜了再去一次蜀都衙门...”徐守光早就想好了。 “还去那里做什么?”晁千代不解问道。 “当然是报仇了!”徐守光斩钉截铁说道,“设计把你拐到此处的,不只吕用之一人...” “那还有一个是...?”晁千代问道。 “自然是那阉贼田令孜了,他计划把你献给小皇帝,而后借由你来控制住小皇帝...” “...太可恶了!” 徐守光点点头:“是的,所以今夜,我们就得找他们好好算笔账!” 白日里,成都城的上空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阴云,仿佛预示着即将降临的厄运。大批官军四处搜寻着刺客的踪迹,他们的目光犀利而狠辣,仿佛要将每一寸土地都翻个底朝天。然而,他们的行动却并不仅仅局限于搜寻刺客,更有不少官军借着这个由头,肆无忌惮地闯入百姓家中,将他们的财物洗劫一空。 那些原本安居乐业的百姓们,此刻却陷入了无尽的苦难之中。他们的哭喊声、谩骂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焦虑的气息,风声中夹杂着无尽的哀怨和愤怒。 夜幕渐渐降临,成都城被一片黑暗所笼罩。然而,那些官军的灯火却依然在四处闪烁,如同地狱中的鬼火一般,令人不寒而栗。百姓们只能瑟缩在自己的家中,祈祷着这场灾难能够早日过去。 徐守光与晁千代,两人身着漆黑的夜行服,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然无声地穿越着街道的阴影。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透出些许微弱的光芒,为这夜色增添了一抹神秘与肃杀。 古老的街巷在夜色中显得愈发深邃,青石铺就的路面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街道两旁的房屋,虽已沉睡在黑暗中,但依旧透出一种古朴而庄严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湿润而清冷的气息,夹杂着远处传来的淡淡花香,让人在紧张的气氛中感受到一丝自然的宁静。微风轻轻拂过,带起一阵轻微的响动,仿佛是夜晚的低语,让人不禁屏息凝神,生怕打破了这宁静而神秘的夜晚。 一路上的巡逻官军很多,徐守光与晁千代两人的步伐轻盈地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街巷,逐渐接近蜀都府衙。 或许是昨夜刚被外人潜入过,这蜀都府衙周围的守卫森严,灯火通明,与周围的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徐守光与晁千代二人蹲在阴影处,小心仔细地观察着四周,不同于之前,这些守卫嘴巴似乎都在嚼着什么。 “醒神丹!”徐守光显然知道他们口中嚼着是什么,看来经过昨晚一闹,这蜀都府衙众多官军都配上了醒神丹。 “千代,看来靠幻术想要进去有些难了,现在只有靠你带我飞进去了...” 晁千代点了点头,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那根翎羽簪,而后深吸一口气,将灵力汇聚于指尖,缓缓地注入翎羽簪中。 就在这一刻,翎羽簪突然爆发出一道璀璨的光芒,仿佛一颗星辰在黑夜中骤然点亮。晁千代的身体在光芒的笼罩下,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她身上的衣物逐渐化为片片羽毛,柔软而富有光泽,每一片都似乎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她的脸庞也变得更加精致,眼眸中闪烁着坚定而明亮的光芒。 转眼间,晁千代已经完全化身为姑获鸟。她的身体被羽毛所覆盖,翅膀展开,仿佛能遮天蔽日。化为姑获鸟的晁千代扇动翅膀,带着徐守光飞向了夜空之中。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多会儿,晁千代与徐守光便如同两道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再次降临在蜀都府衙那主体建筑之上。屋顶上的琉璃瓦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辉,犹如披着一层星辰编织的披风。 徐守光站在屋顶的边缘,俯瞰着下方的蜀都府衙前院。夜色中,整个蜀都府衙没有半个人影,原本在府衙前后院子里巡逻的卫兵们,此刻竟一个都不见了踪迹。四周静得只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微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夜鸟的啼鸣,这使得蜀都府衙此刻显得格外冷清与诡异。 徐守光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他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但除了那漆黑的夜空和寂静的府衙,他什么也没能发现。 “这拱卫小皇帝的一人都没有?”晁千代变回了人形,她看向下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有些蹊跷,总之,我们小心一些吧...”徐守光答道。 随后,徐守光和晁千代找了个机会,悄悄从屋顶上翻下来,而后迅速地藏到了阴影之中。徐守光伸头向大堂里面看了看,只见大堂里面也空荡荡地,见不到半个人影。 二人小心地穿过大堂,来到二堂当中,只见二堂地面上躺着几具唐军尸体,地板上的鲜血仍不断地向外扩散开来,看来这些人死了应该没多久。 徐守光和晁千代背靠背慢慢小心向前走去,一阵兵器撞击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后面的三堂传了过来。 “看来有其他人也来了...”徐守光对晁千代说道,“我们悄悄摸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晁千代点点头,而后她同徐守光一并压低了身子,缓步朝着三堂走去。 越靠近三堂,这打斗声越是清晰。很快,徐守光和晁千代便穿过了二堂,到了三堂的门口。此时,打斗声已经十分清晰了,徐守光背靠在墙上,缓缓把脑袋伸出去半边,只见在这三堂中央,一个汉子浑身浴血,手握一把九环大刀,护在一个穿着皇袍的孩子身前。那身着皇袍的孩子面露惊恐,因为在他们身前,立着十好几个长相凶狠的怪物。 这些夜叉怪物身形庞大无比,仿佛是从地狱深处走出来的恶魔。他们身高超过常人许多,巍峨令人望而生畏。三角眼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能看穿一切虚伪与谎言。面部线条扭曲狰狞,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疤痕和疙瘩,让人不寒而栗。 伴随着低沉的咆哮声和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他们的脚步沉重而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能让大地颤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恶臭,那是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这是夜叉。 一只夜叉看准一个空档,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恶狠狠地向着瘫坐在地上,身着皇袍的孩子的脖颈咬了过去。那孩子哪经历过这些凶险,呆坐在地上吓得哭出了声。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前方那男人果断放掉了眼前的对手,转而一步冲向那穿着皇袍的孩子处。但就在这一个转身的时间,那夜叉的利爪如同闪电般划破夜空,尖锐的爪尖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刺眼的光芒。随着一阵撕裂般的声响,男人的背上顿时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男人闷哼一声,不去理会身后的夜叉,他紧咬牙关,继续向前方奔了过去,而后他一刀挥出,瞬间便将先前那夜叉的头颅给砍了下来。而后他回身一脚,踹在身后那只夜叉的腹部,一脚将那夜叉踹翻。 “圣人,您没事吧!”那男人转过头对着那孩子说道。那孩子显然之前没见过这些场面,被吓得不轻,没有回答那男人的话。不过,徐守光却听得这声音觉得有些耳熟。 “王大哥!”徐守光认出了这男人便是王建,于是赶忙从门后站了出来,对着王建喊道。 王建循声看了过来,见到徐守光,他原本已然绝望的内心顿时又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徐兄弟,晁姑娘!快来帮帮老王我!”王建喊道。 徐守光跟王建关系不错,既然是王建要帮忙,徐守光也不再观望,抽出唐刀涓溪便冲进了夜叉堆里。 徐守光对准一只夜叉的脖颈便用力将唐刀挥下。瞬间便将这只夜叉的身首分家。而后,徐守光左手从如意袋中调出了两枚飞针,向着前方一只准备偷袭王建的夜叉掷去。两枚飞针准确射中那夜叉的喉咙,那夜叉当即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这时,又有一只夜叉悄然摸到了徐守光背后,它的身影仿佛一道幽灵般的影子,在月色与血腥的交织中若隐若现。徐守光顿时感到一股强烈的恶意从身后传来,想也不想,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手中的唐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那夜叉发出一声刺耳的咆哮,但徐守光的动作却比它更快,唐刀犹如闪电般劈向夜叉。刀光闪烁间,夜叉的嘶吼戛然而止,只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和洒落的鲜血。 不远处,王建也在与几只夜叉激战。他的身影在火光中跳跃,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夜叉的惨叫和鲜血的飞溅。他的身边已然横七竖八地倒着许多夜叉的尸体,现在虽被几只夜叉围住,但好歹压力小了许多。 徐守光再看向另外一侧,只见晁千代也一手拿着落霞伞,一手举着孤鹜剑,两只夜叉一左一右围攻着她,但晁千代却丝毫不慌,她娴熟地张开落霞伞,挡住身后的攻击,而后手中孤鹜剑向着前方递出,准确地扎入了前方夜叉的心口。那夜叉当即倒地,而晁千代一把抽回孤鹜剑,将它插回了落霞伞中,再对着后方使劲一捅,孤鹜剑的尖端顿时透过伞面,直接扎穿了身后那只夜叉的喉咙。 终于,三人一阵拼杀后,终于将三堂中的所有夜叉都解决掉了。 “王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徐守光问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王建见徐守光问,便答道:“自长安被反贼攻破,杨公便带着我等前去勤王。杨公他率大军亲赴长安,与反贼交战,但在路上有探子来报,说圣人来了蜀地,于是杨公便遣我率一队骑兵赶上圣人,护送圣人平安入蜀。” 王建说罢,看着这满地的夜叉尸体,说道:“今夜,不知从何处钻出这些夜叉鬼怪,直奔着圣人就来了,我的兄弟们为了给圣人护驾,都战死在了这里。原本我也以为自己难逃一死,多亏了徐兄弟、晁姑娘及时赶到,帮助老王我将这帮夜叉鬼怪消灭。这恩情我老王记下了...” 王建说着,他身后原本吓得缩在一团的那身着龙袍的孩子也站起身来,挺直了腰板,用稚气但威严的声音说道:“你二人现在快去外面再去看看,瞧下是否还有妖魔鬼怪隐藏在附近...” 徐守光斜着眼瞟了一下那小皇帝,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小皇帝见徐守光不走,顿时急了:“你听不见朕说的话吗!还不快出去...” 只是不等他话说完,就见徐守光一步向前,一手抓住他的衣襟,一手握住唐刀涓溪,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你大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小皇帝被刀架住脖子,被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便镇定下来,对着王建喊道:“王都头,还不快让这人放手!” 王建也被徐守光这一举动吓坏了,他赶忙对着徐守光说道:“徐兄弟,你这是作甚啊...” “作甚...王大哥,你是有所不知,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便是这家伙的父亲和爷爷!” “徐兄弟,你先别激动,有话好说,你先把刀放下...”王建也怕徐守光伤到了小皇帝,忙劝解道。 “王大哥,这事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你就别管了...”徐守光说着,便要动手。 可这时,王建却瞅准机会,一个飞身扑了上去,将徐守光扑倒在一边,而后立马翻身跃起,护在了小皇帝的身前,说道:“对不住了,徐兄弟,保护圣人是老王我的职责所在,还请徐兄弟给老王一个面子!” 徐守光见此,他对王建的印象素来不错,又一齐经历过许多,不愿与他动手,便将唐武宗死后,宣宗是如何谋夺皇位,又是如何编造罪名陷害杞王的事情与王建说了一遍。王建听罢,呆立在原地好一阵子,他不断思考着,权衡着,而后说道:“徐兄弟,别的事老王都可以听你的,唯独这事不可以,现在大唐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若是在此时圣人出了事情,势必会引发天下大乱,到时诸侯割据,民不聊生,徐兄弟你向来侠义,自然不希望这种情况出现吧...何况,这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便听老王我一句劝,放下吧...” “放下...王大哥,你可知杞王府上下被屠戮殆尽,我的母亲也死于逃亡路上,换做是你,你能放下吗?” 王建没有回答,他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缓缓开口:“徐兄弟,我王建奉命保护圣人安全,无论是谁,但凡威胁到圣人,我王建都不会坐视不理...” 徐守光见王建表明了自己态度,觉得再如何劝说也无济于事了,于是他向后退了两步,举起唐刀,说道:“王大哥,既然如此,那就亮刀吧...” 王建听罢也举起了九环大刀,他站在小皇帝身前,半步不退。 “得罪了!”徐守光喝了一声,而后高举着锋利的唐刀涓溪,疾步如风,向着王建的方向迅猛逼近。 王建深知徐守光的厉害,他双眼紧盯着对方的动作,心中暗自算计。当徐守光的身影即将进入自己的攻击范围时,王建猛地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九环大刀,猛地向前方狠狠砸去。徐守光眼神微冷,他微微一侧身,巧妙地躲过了这雷霆万钧的一击。只听得一声巨响,九环大刀如同泰山压顶般砸在地面上,瞬间掀起一片尘土飞扬。地面在刀势之下颤抖着,一道道深深的裂纹如同蜘蛛网般迅速扩散开来,仿佛连大地都在为这惊人的力量而颤抖。 躲过一击的徐守光并未停歇,他迅速调整身形,手中唐刀化作一道寒光,直取王建胸口。王建见状,心中一惊,连忙将九环大刀提起,奋力格挡住这致命的一击。 两把刀刃相撞的瞬间,发出刺耳的金属交击声,仿佛连空气都在这一刻被撕裂开来。王建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双臂发麻。他没想到仅过去几个月的时间,徐守光的实力便进步到如此地步。然而,他咬紧牙关,硬是顶住了这股力量。 “王大哥,你斗不过我的,别为了这家伙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徐守光手腕一抖,用刀尖将九环大刀连同王建一齐向后推开。 王建并不说话,他脸色铁青,方才那一击让他深刻体会到自己跟徐守光的差距,不过他仍旧没打算退让,手指攒动,再次紧了紧手中的九环大刀,如一尊金刚般继续挡在小皇帝的身前。 徐守光见王建丝毫不让,心中涌起一股怒意,他几步跨出,如同猛虎下山,直扑王建而去。他手中的刀光闪烁,出刀的速度快得惊人,每一刀都仿佛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刀刃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璀璨的轨迹,犹如海上波涛汹涌,连绵不绝。每一次刀光闪烁,都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震得人心神摇曳。 王建站在对面,面对着徐守光那如海浪般汹涌的攻势,他的额头上逐渐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本就不擅长速度,此刻在徐守光的猛攻之下,他感到越来越吃力,仿佛被巨浪一次次拍打在礁石上。 随着时间流逝,王建感到越发力不从心,他在徐守光的攻势之下破绽百出。这时,徐守光虚晃一招,假意要将唐刀横劈过去。王建速度上一直落后于徐守光,此刻他要跟上徐守光节奏都难,更不要说还有时间去分辨招数的虚实了。见徐守光作势要横劈过来,王建连忙竖起九环大刀格挡,却不想徐守光忽然一个变招,绕过了他而直直向着他身后的小皇帝刺了过去。 王建一见急了,连忙回身要去拦截,可这时徐守光又是突然举起左手,化掌为刀,一个手刀劈在王建的脖颈后方,王建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四十章 小皇帝之前见王建落在下风,心中便颇为着急,现在王建倒下了,小皇帝则彻底慌了神,他赶忙缩成一团,靠在一个角落,声音颇为颤抖地喊着:“王都头,王都头...” 喊了几声,见王建并未答应,赶忙转过头来看向慢慢逼近的徐守光,努力压低声音,让自己显得镇定,说道:“你...你别乱来啊...弑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诛九族...你爷爷夺我家皇位时,罗织罪名陷害我家时,派杀手追杀我娘时,怎么不说诛九族呢...”徐守光冷冷说道。 “...这...这其中定有误会...”小皇帝见诛九族吓不到徐守光,连忙改换思路,转为安抚。 “误会...你信吗...”徐守光反问道。 “...这...这是上一辈之间的事情,我并不清楚...”小皇帝无言以对,只好将事情推给宣宗、懿宗。 “原来圣人您不清楚啊...”徐守光觉得好笑。 “嗯,嗯...”小皇帝拼命点头。 “既然如此,那不妨请圣人您下去找宣宗、懿宗二位问问清楚...”徐守光脸色一变,举起唐刀便要向小皇帝脑袋砍去。 但这时,他忽然感觉脚脖子被什么抱住了。他低头一看,原来是王建醒了过来,虚弱的他正用双手抱住了徐守光的脚脖子,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徐兄弟,使不得...” 徐守光扫了一眼王建,不去理会,但王建却抱得更紧了,他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徐兄弟,圣人杀不得...若是圣人死了,四方诸侯便会各自割据、相互攻伐,天下便会大乱,黎民百姓将永无安宁之日,李唐的天下也将不保!这可不是你父母愿意看到的...” 徐守光犹豫许久,他承认王建的话有道理,可是眼见害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就在对面,徐守光胸中怒火已然涌上心头,他想起了黑白画卷中被围攻的杞王府,想起杞王妃倒在血泊中。徐守光不甘心,他不愿家人被迫害至此仍然隐忍不发,他紧了紧手中的唐刀,便要砍下去。 但这时,小白的声音却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徐守光,我觉得王都头说得没错...” “可是,我就是被他爷爷害得家破人亡的...”徐守光没想到小白竟然不能理解自己,疯狂吼道。这一吼,把眼前小皇帝吓得瞬间尿湿了裤子,也让晁千代被吓了一跳。 “当然,你要报仇我能理解,你若选择杀了这小皇帝也无可厚非,只是,以我对你的了解,若因为自己杀了这小皇帝,导致天下黎民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你今后一定是每日都处在痛苦之中,我不希望你这样,你的爹娘也不希望你这样...” “你别以为你多了解我...”徐守光歇斯底里地对着前方喊道,声音在空旷房间内回荡。他再次举起手中那柄沉甸甸的唐刀,刀身闪烁着冷冽的光芒,狠狠向下方砍了过去,空气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刀风。 然而,就在刀刃即将落在小皇帝脑袋上的那一刹那,徐守光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幅幅画面。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些逃难的灾民,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眼中满是绝望与无助。他的视线又转向那些遍地的饿殍,尸体横陈,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仿佛在诉说着这个世界的残酷与无情。 接着,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些被屠戮的村庄,火焰在夜幕中熊熊燃烧,将天空映得通红。那些失去亲人的孩童在废墟中哭泣,他们的泪水与火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 这些画面在徐守光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刺痛着他的心。 王建的话、小白的话不断在他脑海中回响,他迟疑了,犹豫了,手中的唐刀在空中停顿,始终无法真正落下。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任由那些画面在脑海中回荡。随后,他慢慢垂下手臂,手中唐刀掉落在了地上。 小皇帝的脸被吓得煞白,徐守光的唐刀落下来的那一刹那,小皇帝紧紧闭起双眼,牙关紧要,他自小被娇生惯养,并不知道被刀看下脑袋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或许比从马背跌下来还要疼些吧... 他闭着眼睛等了许久,脑袋顶上却没有传来疼痛的感觉,他慢慢睁开眼睛,眯着一条缝看向前方,就见到徐守光缓缓将唐刀放下,丢在了地上,小皇帝这才长舒一口气,这时他才觉得浑身瘫软无力,整个身子如一滩泥一般瘫倒在地上。 王建见着徐守光丢掉了唐刀,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这时他才感觉到脖颈后面一阵生疼,放开了抱着徐守光脚腕的双手,趴在地上恢复体力。 晁千代见此情景,她的心情极为复杂,她最能理解徐守光的心情,慢慢来到徐守光身边,用手挽住徐守光的脖子,把他搂入怀中。而徐守光则跟一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了起来。 “好了,没事了...”晁千代安慰道,但徐守光却跟没听见一般,继续大声哭着。 这时,只听见“吧嗒...吧嗒...”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看向门口,只见门口地面上,一个佝偻的人影突兀出现,身影被对面房间灯光拉出老长。 人影左右摇动,很快这人影的主人便出现在了门口。众人齐齐朝这人看去,只见此人长得獐头鼠目,五十上下,个子极为矮小,身上穿着华贵的紫袍。 “阿父!”小皇帝最先认出这人,赶忙高声喊道:“阿父!朕在这儿!阿父快来救朕...” 被小皇帝唤作阿父的,这普天之下只有一人,那便是田令孜了。这田令孜陪着小皇帝长大,拥立小皇帝继位,是当朝最受小皇帝信任的人。所以,这小皇帝见着他,立马心中燃出了希望,他大喊出声,让田令孜来救他。 可谁想到平日里围着小皇帝团团转的田令孜,此刻却丝毫不理会小皇帝的呼喊,他直直看向徐守光,脸上露出不解表情,说道:“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第一百四十一章 徐守光看着田令孜,心中觉得古怪:“这老宦官不是跟小皇帝一伙的吗?怎么他会想小皇帝死...” 小皇帝也一脸惊讶地看着田令孜,也就是他的阿父,说道:“阿父,都什么时候了,您别开玩笑啊...” 而然田令孜丝毫不理会小皇帝,依旧看着徐守光,又问了一遍:“他的爷爷害了你一家,你为什么不动手杀他。只要杀了他,你便可以告慰双亲在天之灵;杀了他,你也有皇族血统,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夺回皇位...” 徐守光确实不喜欢小皇帝,但他更讨厌这个老阉人,他嫌弃地说道:“我杀不杀他关你什么事?用得着你瞎操心吗...” “呵呵,杂家只是替你感到可惜...” “犯不着,你拿着朝廷给你的俸禄,却怀有悖逆之心,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哼!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杂家便只得将你和那小皇帝一并除去...” “有本事你就试试!”徐守光丝毫不怵。 王建挣扎着想爬起身来帮忙,可方才和众夜叉斗得久了,又被徐守光伤着,此刻他的情况不是很好,好容易借着九环大刀撑地站起身来,整个身子却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王大哥,你先歇息会,这个老阉贼就交给我吧!”徐守光见着王建的情况,连忙对晁千代使了个眼色,晁千代便把王建扶了下去。 王建本还想助徐守光一臂之力,结果稍微动了两下,却险些支撑不住摔倒,只好作罢。他对徐守光说了句:“小心些!”,之后便随晁千代一并退到后面小皇帝的身边去了。 徐守光见其余人都退了下去,不再有所顾忌,这才对这前方田令孜喊道:“老阉贼,出招吧,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田令孜听徐守光骂他,却也不恼,只是轻蔑笑道:“竖子小儿,只会呈口舌之快,一会儿便让你尝尝杂家的厉害!” 田令孜话音一落,右手挥舞拂尘。顿时,徐守光只觉得这大殿之中寒气逼人,紧接着,他的周围地上纷纷冒出好些黑气。这些黑气也不知是从哪里涌出的,它们飞快凝聚,结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影,足有十几只。这些个人影原本是浑身漆黑、一团模糊,但随着黑气的不断汇集,人影慢慢出现了五官,原本的黑色也逐渐褪去,显露出惨白的皮肤。而这些个人影,最终也变成了一只只面目狰狞的恶鬼。 随后,田令孜拂尘再次向前挥动,那一只只狰狞恶鬼顿时像是同时收到了命令,齐齐向着徐守光这边飞身扑来。徐守光见状连忙使出谪仙步,身子一歪,躲过一只恶鬼的利爪,紧接着举起唐刀涓溪,将另一只扑向自己的恶鬼劈成两半。但这时,第三只恶鬼也已经到了,它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徐守光的胳膊便咬了过去。徐守光赶忙将身体向后倒下倾斜躲闪,险之又险地避过了恶鬼的利齿;但这时他头顶上又突兀出现了一个黑影,原来是第四只恶鬼猜到他会向这边躲避,提前预判飞扑过来。 “缠绕!”徐守光念动口诀,地上瞬间生出两条半透明虚幻傀儡丝,将那只飞扑而来的恶鬼缠住,紧接着,傀儡丝一甩,将那恶鬼向一边甩去,正好砸翻了另一只扑来的恶鬼。 徐守光这一套下来行如流水,几乎是转瞬间便将危机解除,而后他看向田令孜,手中迅速从如意袋调出两枚飞针,对着田令孜便甩了过去。飞针速度极快飞向田令孜,可眼见就要扎中时,却有一只恶鬼猛然窜到田令孜身前,张开双臂,用瘦骨嶙峋的身体将两枚飞针悉数挡了下来。 恶鬼被飞针射中后立马倒了下去,徐守光本欲再射两枚飞针过去,但飞针还没摸出来,又有几只恶鬼围了上来,要将徐守光再次包围。 徐守光无奈,只得先行后撤,避免被恶鬼包围。他速度很快,一个后跳,便将这些恶鬼甩开。一旁的田令孜见着,再次甩动拂尘,一个紫色光球便从拂尘中被甩了出来。紫色光球飞至空中,而后迅速分裂成许多个小光球,四散开来,纷纷钻入了那十几只恶鬼的身体里。 这紫色小光球与附近恶鬼合为一体,那些恶鬼陡然眼睛变得通红,身上也泛出阵阵黑光。而后,恶鬼的速度陡然提升,迅速靠近徐守光。 这突然间的节奏变换让徐守光颇为不适应,按说这些恶鬼虽然有所强化,但在速度上还是比不过徐守光。但厉害就厉害在这些恶鬼并不是单打独斗,它们极其擅长群起攻之。 这让徐守光迅速陷入了被动,几只跑在前头的恶鬼已然缠上了徐守光,徐守光一边挥舞手中唐刀格挡,一边左右躲闪恶鬼的扑击,只几个回合,便显得狼狈不堪。而更要命的是,有更多的恶鬼正飞快地向着这边赶来。倘若徐守光给这些个恶鬼包围,那情况将变得极其危险,徐守光将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 一旁的王建、晁千代此时也是看得手心直冒冷汗,他们自然能看出徐守光此时正处于被动之中,但这些被强化过的恶鬼速度奇快,力量也强,二人若是进去,立马就会被围住,届时反而会成为徐守光的软肋。所以,二人尽管心中着急,却也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徐守光与诸多恶鬼缠斗,终于还是被后赶上来的恶鬼团团围住。恶鬼从四面八方齐齐扑向徐守光,眼见躲闪不开,格挡不住,徐守光只好祭出了“幻鳞”,一个由诸多浅绿色半透明的鳞片组成的护盾顿时将徐守光护在其中,恶鬼们的攻击纷纷撞到护盾表面,被护盾所吸收。 护盾暂时将徐守光保护了起来,但护盾外的恶鬼们丝毫不甘心,它们疯狂的拍击、噬咬着护盾表面,妄图将这屏障撕开一个口子。不过,好在这护盾也不断地被强化,抵挡住恶鬼一次次攻击之后,依然坚固无比。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田令孜见徐守光被自己召唤出来的恶鬼团团围住,虽有护盾暂时护住身体,但这护盾迟早会消失,到时徐守光必定难以逃出升天。 “胜负已分...”田令孜得意自言自语道,随后他也不再去管徐守光,转而向着一旁的小皇帝走去。 小皇帝见田令孜面带杀意地朝自己这边走来,顿时吓得瑟瑟发抖,他赶忙躲到了受伤的王建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看向步步逼近的田令孜,畏畏缩缩地说道:“阿父,朕平日里对你极好,更是把你视为父亲,你为何要将朕致于死地...” “你以为你背着杂家训练死士的那些事杂家就不知道吗?你是杂家看着长大的,你的脾气秉性杂家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你长大了,想着要自己亲政了,便觉得杂家是你亲政路上的绊脚石,便想着法子来清除杂家...这让杂家实在是寒心的很啊...” “...没有的事,阿父您误会了...”小皇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 “...误会...你把杂家当傻子了...你别以为你提拔扶持杨复光的事杂家看不出来...”田令孜越说越愤怒,终于他还是努力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缓缓说道:“原本想着你若是听话,便让你再多活几年,多享受几年人间富贵,可你却偏偏选择作死,罢了,既然如此,杂家便送你一程,让你到地下去与宣宗和懿宗团圆!” 田令孜说罢,一股黑气至拂尘处冒出,黑气越发浓密,仿佛很快便能聚成实体一般。田令孜手握拂尘一步一步逼近,小皇帝吓得脸都白了。这时,王建站了起来,挡在了小皇帝和田令孜之间。 “哼!就凭你也想要来拦住我...”田令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而后他将拂尘一甩,拂尘上的黑气立马凝聚成一柄黑色利刃,向着王建飞了过去。 王建本就虚弱,田令孜这招式又快,王建自然是来不及躲闪的。眼见黑色利刃便要刺中王建身体,这时从旁边突然飞来一柄红色油纸伞,将黑色利刃给拦了下来。王建向前一看,原来是晁千代撑开了孤鹜落霞伞,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田令孜见了眉头一皱,用尖细嗓音骂道:“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而后,便见田令孜右手凝气至拂尘上。很快,拂尘上便又聚起了一团新的黑气。田令孜举起拂尘,对准面前那把红色油纸伞,快速念动口诀。随后再次一甩拂尘,将一团更大的黑色利刃对准晁千代身前的孤鹜落霞伞射了过去。 这次的黑色利刃速度更快,转瞬间便飞至孤鹜落霞伞跟前,随后这黑色利刃猛然变形,变成一只张开五指的大手,将孤鹜落霞伞连同晁千代一并推了出去。 晁千代身体被这一股怪力推着向后飞去好长一段距离,直到撞在墙壁上才停了下来。随后,晁千代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一个趔趄没站稳,跪倒在地上。 而这时,原本还慢吞吞的田令孜突然提速,整个人犹如流星般飞快冲向晁千代,准备趁她虚弱之时要了她的命。王建见状连忙侧身横移一步,想要拦住田令孜。可不想田令孜只是一个侧摆身子,便擦着王建的身子轻松绕了过去,在越过王建的一刹那,他微微转身,左手化掌,对准王建后背一掌拍了过去。王建“噗嗤”一声,吐出一口老血,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倒了下去。 然而打倒王建后,田令孜速度不减,继续向着晁千代冲了过去。可这时,只听见旁边不远处传来“哐啷”一声,原来是徐守光的幻鳞护盾已然到了极限,片片虚幻鳞片脱落消失不见,而护盾也瞬间土崩瓦解。而后就见十几只恶鬼齐齐扑了上去,将中间围着的徐守光撕碎。 晁千代瞧见徐守光被恶鬼撕碎,顿时情绪崩溃,嚎啕大哭了起来。而田令孜也往旁边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挑,而后他看着眼前的晁千代,说道:“不要伤心,杂家这便送你去与那小子团聚,做一对鬼鸳鸯!” 田令孜话音一落,整个人再次向前,将手中拂尘刺向晁千代。这田令孜的拂尘不同于寻常拂尘,在拂尘的前端安插着一柄尖刺,就藏于马尾只中。这尖刺锋利得很,上面还喂了剧毒,晁千代若是被这尖刺扎中,必然是十死无生。 眼见田令孜手中拂尘离晁千代越来越近,突然间,一个人影陡然从天而降,出现在晁千代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拂尘的攻击。拂尘扎入那人影主人的肩膀,人影主人咬牙闷哼一声,而后右手唐刀向上挥出,一刀将田令孜的右臂斩落。 这人影主人便是徐守光。原来,方才徐守光在幻鳞护盾破碎之时及时使出了分身,将自己的真身移到了横梁之上。而后,横梁之上的徐守光迅速向着晁千代这边跑去,终于赶在田令孜之前挡在了晁千代的身前。 失去了一只右手的田令孜惨叫一声,在他断开的右臂切口处,血流不止。或许是大量失血的缘故,田令孜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没有血色。他忍住痛,嘴里默念口诀,只看见不远处正奔袭而来的十几只恶鬼顿时化作一缕缕的黑气,迅速向着他胳膊的断口处汇集。这些黑气在伤口处盘绕凝聚,慢慢地竟然又形成了一条新的手臂,只是这手臂通体发黑,上面还不断地散发着黑色的气息。 “用鬼的灵力来形成新的躯体!这是西域传来的驭鬼术...”小白惊叫道。 “西域驭鬼术...”徐守光想起了原来见过的那个独孤道长,只是这两种驭鬼术其实存在千差万别,就好比是独孤道长的驭鬼术其实就是用法诀去驱使鬼奴为自己做事;而田令孜的驭鬼术则是自身修炼鬼道,人鬼一体,恶鬼其实用的便是田令孜的灵力。 田令孜听见徐守光道出这法术名字,便索性说道:“不错,杂家便是长生教驭鬼使,这西域驭鬼术便是本教从西域带回来的...” 田令孜说罢,十几只恶鬼的灵力已然全部吸收完毕,黑气组成的手臂变得更加凝实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黑气凝实后的田令孜目露凶光,他的声音不再尖锐,变得低沉无比,他看着徐守光吼道:“臭小子,你断杂家一臂,更是把杂家逼到这个地步,杂家今日若不把你抽筋剥皮、敲骨吸髓,难解杂家心头之恨!” 田令孜说罢,抬起右手对准徐守光,由黑气凝成的手掌五指张开,五根指头竟然飞速伸长,指尖也不断地膨胀,每个手指的指甲与指尖相连的地方陡然裂开,露出两排尖锐的牙齿,而在这裂开之处的上方,红芒乍现。细看之下,原来是每个指头竟化为了一颗狰狞无比的红眼恶鬼脑袋。 红眼恶鬼脑袋初成形,便张着血盆大口急速飞向徐守光。徐守光料想这恶鬼脑袋必然不好对付,也不敢硬接,只好回身后撤。 果然,徐守光刚刚跳开,那五颗红眼恶鬼脑袋便依次扎向徐守光原本在的位置,那一处的地板瞬间被扎得石块纷飞,尘埃四散。 田令孜见一击并未得手,便将五颗恶鬼脑袋悉数收回,而后也不停歇,再次驱动恶鬼脑袋继续向着徐守光进行猛烈攻击。 恶鬼脑袋攻击极强,所碰之物,皆轻易折断。徐守光无奈,只得连续左右躲闪,一边避开恶鬼脑袋的攻击,一边向后方退去。 田令孜自打跟这黑气结合后,行为举止变得越发疯狂起来,他似乎完全凭借着本能驱使恶鬼脑袋对徐守光发动疯狂攻击,却丝毫不顾及其他的。徐守光在躲避的同时,很快便发现了田令孜的破绽。徐守光瞅准时机,一个翻身避开了正冲向他的恶鬼脑袋,而后立马从如意袋中摸出两枚飞针,对准田令孜本体射了过去。 两枚飞针从五颗恶鬼脑袋的间隙中迅速穿过,飞快靠近田令孜的咽喉处。眼见飞针就要命中目标,可就在这时,田令孜右手大拇指所化为的恶鬼脑袋猛然转头,飞快绕到了本体身前,张开大嘴猛然咬下,正好将那两枚飞针咬住。而后这恶鬼脑袋一用力,尖锐牙齿上下合拢,只听得“咔嚓”两声,两枚飞针应声断成两截。 “...这口钢牙...”徐守光心中暗暗吃惊,随后,便看到田令孜驱使五颗恶鬼脑袋高高竖起,就像是五条正要喷洒剧毒的毒蛇。五颗恶鬼脑袋齐齐看向前方徐守光,随后恶鬼脑袋张开大嘴,一股股黑气从口中喷涌而出。这黑气浓郁,还带着许多腐败和阴寒的气息,像是从坟场、墓道中散发出的味道。 徐守光见状,赶忙飞快围着田令孜绕圈奔走。但五颗恶鬼脑袋一直盯着徐守光,黑气形成的五道气柱紧紧跟在徐守光的身后,将所接触到的一切物体都腐化殆尽。 晁千代见着这情况,赶忙上前去扶起昏迷的王建,就要撤出这屋子。但谁想这王建太重,晁千代感到有些吃力,于是她看向一边的小皇帝,喊道:“快来帮个忙,帮我把他一起抬出去...” 小皇帝本来被田令孜这架势吓得双腿发软走不动道,被晁千代喊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他赶忙爬起身,向着晁千代和王建这边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然而,在路过王建身前时,那小皇帝丝毫不作任何停留,径直从前方跃了过去,而后慌慌张张地便向着门口跑去。 “...”晁千代一阵无语,她想到王建为了保护这小皇帝吃了多少苦头,结果临到头来,这小皇帝却只顾自己逃命,丝毫不管王建的死活。这要放在平时,晁千代一定上去两个大逼兜甩在他的脸上,可眼下这形势危急,若不早些带着王建出去,很可能便被这田令孜的攻击给波及到。王建本来就受了重伤,只是他身体强壮,这才吊着条命,倘若之后他再被打着,估计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他不活。 无奈,晁千代只得咬着牙,双手拖住王建胳膊,将他一点一点向后拖着。这一幕也被徐守光余光瞟见,他一边跑着一边对小白说:“小白,这眼下情况危急,千代一个人驮不动王大哥,还得你去帮她一把...” 小白明白徐守光的担忧,他对徐守光说了一句:“那你小心些...”,而后便从玉扳指中化形而出,向着晁千代和王建的方向飞速奔去。 小白的速度很快,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晁千代身前。晁千代本专心拖着王建,小白的突兀出现让她吓了一跳,于是她下意识的便抽出孤鹜剑,对着小白刺了过去。 小白眼疾手快,急忙一个横跳避开晁千代这一击,张口喝道:“别瞎刺,你看清了再动手啊!” 晁千代听罢,看向眼前这小白鹿,回想起原来在打败封使君时曾见过他,知道他一直跟着徐守光,这才把孤鹜剑收了来。不过她之前并不知道小白会说话,这突然见着了,晁千代颇为有些不可思议,便停了手中动作,呆呆看着小白。 “快!把他放到我背上来!我带他出去...”小白见晁千代半天不动,便出言提醒道。 被小白这么一提醒,晁千代这才回过神来。她赶忙将王建扶到小白的背上,而后对着小白点了点头:“好了!” 小白听晁千代说好了,便向着门外拔腿就跑,晁千代紧随其后。而这时,田令孜似乎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他冷哼一声:“哼!想跑...”,随后他一甩胳膊,将五颗恶鬼脑袋甩向这边。田令孜的五根手指,也就是恶鬼的脖子迅速伸长,而五颗恶鬼脑袋也迅速融为一体,形成一颗巨大的黑色鬼脸,对着下方的小白和晁千代狠狠砸了下来。 徐守光见状,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而后他飞快冲向这边,但无奈距离太远,根本赶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如同榔头般的黑色鬼脸砸了下去。 晁千代和小白也瞧见了这黑色鬼脸,晁千代连忙取下孤鹜落霞伞撑开,对着小白喊道:“我先来抵挡一下,你快带着他出去!”,而后,她一步跃起,迎着那黑色鬼脸便冲了上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见晁千代冲了上去,小白顿感不妙,他忙大声喊道:“不要去!你挡不住的...”,但为时已晚,晁千代已然撑起孤鹜落霞伞顶在了那巨大黑色鬼面之下。 与黑气结合的田令孜此刻已然彻底疯狂,他见晁千代对着他的黑色鬼面冲了过去,嘴角以一种夸张的角度裂开,兴奋地控制着黑色鬼面张开大嘴,对着晁千代就咬了下去。 那黑色鬼面巨大,黑洞洞的血盆大口能将晁千代整个吞下,眼见晁千代即将性命不保。而就在此时,徐守光一个身影闪现到晁千代的面前,而后使出幻鳞护盾将晁千代和自己一起包裹在里面,原来是徐守光见形势危急,急忙使用了一根凤凰羽毛,灵力瞬间充满,而后便使出分身和幻鳞两个妖丹绝技,这才暂且挡住了黑色鬼面的攻击。 黑色鬼面一口咬住幻鳞护盾,半透明的护盾表面居然呈现出一条条的裂纹,想必是这黑色鬼面的一口钢牙利齿极其尖锐,即便是幻鳞护盾,也扛不住这样的攻击。 裂纹飞快在护盾表面蔓延,眼见幻鳞护盾就要支撑不住,这时,只见下方的小白将王建放在角落地上,而后迅速回头,对着黑色鬼面冲了过去,而他一边冲,一边驱动体内灵力。只见小白身上金光先是时隐时现,而后由弱到强,最后整个小鹿身体都发出耀眼金光,这股金光的能量还在不断增长,从小白身体向外逸散开来,就见一头巨大白鹿从小白身体里面冒了出来,这便是小白的法相。 而这时,徐守光的幻鳞护盾再无法支撑黑色鬼面的攻击强度,“哐啷”一声碎裂开来,半透明的绿色虚幻鳞片纷纷溃散消失不见,而黑色鬼面的钢牙利齿也对着徐守光和晁千代二人咬了下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只巨大鹿角迎了上来,不偏不倚正好怼进黑色鬼面的血盆大口中。小白本身和玉扳指,也就是伏魔镇邪宝轮是一体的,自然每日接受这浩然正气的滋养,而浩然正气又是鬼魅的克星,所以小白法身的巨大鹿角插入黑色鬼面,黑色鬼面立马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 徐守光趁这个机会将晁千代带出了黑色鬼面的大嘴之中,而后他抬头看向黑色鬼面,只见那黑色鬼面受浩然正气影响,表面黑气四散,鬼面的狰狞嘴脸也变得扭曲,并且极其不稳定。再看向黑色鬼面后方的田令孜,他已然与黑气合为一体,黑色鬼面受了重创,田令孜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见他弯着腰,垂着脑袋,左手捂着自己的脸,口中同样也发出凄惨的叫声。 “好机会!”徐守光心中暗道,而后他双脚迅速前蹬,举起唐刀涓溪,向着田令孜就刺了过去。田令孜此时没有防备,被徐守光一刀贯穿了胸膛,顿时口吐鲜血,抬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徐守光:“...啊...这...杂家竟然会败给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好...不甘心啊...” 田令孜话音一落,整个身体便倒了下去,而他右手的那黑色鬼面,也瞬间溃散成为无数黑气,黑气散开之后,一颗紫黑色的妖丹滚落在地上。徐守光将妖丹拾起,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左右看了看。而小白此刻也散去了法相,又变作一只白鹿,来到了徐守光身前,他看见徐守光手中的妖丹,说道:“难怪这家伙这样强,原来是有这妖丹的加持...”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晁千代去门口看了看,而后迅速过来说:“外面一队官军正在过来,想必是小皇帝逃脱,搬来的救兵...” 徐守光已然考虑清楚了,他不想让之前的恩怨再这样延续下去,也不想让大唐陷入混乱之中,于是说道:“咱们也走吧,免得到时麻烦...” 晁千代点点头,她又指着一边角落倒着的王建,问道:“王都头呢,要不要带他一起走?” 徐守光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他豁出命来为小皇帝护驾,小皇帝想必会念着他的忠勇,许他一个好前程...” 于是,两人一鹿从后门悄然溜了出去,穿过后院,越过高墙,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这成都城中发生了这么多事,徐守光料想自己几人的海捕文书早就贴满了大街小巷,好在晁千代已经救回来了,于是徐守光决定连夜出城,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去哪儿,徐守光思索了许久,他还是准备陪着晁千代一起去一趟东瀛,毕竟他之前答应过羽栗雄太,要护送晁千代回到东瀛。既然要去东瀛,那目的地还是扬州,毕竟目前只有那里有可以渡海的大海船,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得先去一趟长安,究其原因有二,一是陪他一起去救晁千代的陆廉贞是北斗七煞的人,又是木先生派去的,现在陆廉贞为救他殒命蜀都府衙,于情于理他都要去跟北斗七煞的当家人木先生说一下,好给陆廉贞一个交代;二是他本有机会可以手刃小皇帝,但倘若真是这样,那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都将陷入水火之中,于是他放弃了,他也想试着劝说下木先生,看下是否能消除这中间的仇怨。 徐守光去客栈取回来时的两匹马儿,他和晁千代一人一匹,骑着马儿向东边去了。小白已然回到了玉扳指之中,方才现出法相花费了太多的灵力,此时正躲在玉扳指中歇息恢复去了。 “那只小鹿是怎么回事?”晁千代问道。 “哦,你说小白呀,他是这玉扳指中的器灵。”徐守光边说边把手中的镇邪伏魔宝轮亮出来。 “这个?什么宝轮的器灵?”晁千代显然对这些不太了解,于是徐守光便把他是如何得到这个玉扳指的过程以及这玉扳指的神力跟晁千代详细说了一遍。徐守光这一讲便讲了好久,好在从成都到长安的路途遥远,徐守光这才有充足的时间将这一切与晁千代说明白。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又是一旬时间,徐守光和晁千代二人连同小白一起回到了长安城。在长安城外,徐守光便被北斗七煞的探子认出来了,那探子连忙放出信鸽向木先生报告,或者说应该是向杞王李峻报告此事。李峻这段时间一直在与黄巢讨论争夺长安,或者说是大唐的主导权,弄得身心俱疲。现在听见徐守光回来的消息,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喊上贪狼星阿史那一起,率领亲兵百余人,出城去迎接徐守光归来。 两拨人在城门口遇见了,李峻老远便瞧见徐守光、晁千代二人,却唯独不见了陆廉贞。李峻心有所感,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心中不免有些许伤感。 徐守光也瞧见了李峻一行人,他策马向前,来到了杞王李峻身前,道了一声:“木先生...” 这些日子,李峻恢复了杞王的称号,手下人也都管他叫做杞王,听徐守光这么一喊,心中觉得有些变扭。不过他没说什么,倒是他身后的阿史那率先开口了,说道:“公子这段时间不在,义父早不叫木先生了,现在所有人都管义父叫做杞王...” “不打紧,慢慢改就好了...”李峻摆摆手说道:“复儿回来了就好,本王还指着你来继承这大唐的江山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峻自己说的倒没感觉到什么,但阿史那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不过很快他便把这表情收了回去,只是不再作声。 “复儿累了吧...”李峻问道。 徐守光显然也不习惯这个名字,不过他之前在黑白幻境中知晓了李峻给他取的名字,虽然不习惯,但徐守光也没说其他的,便要将陆廉贞的事告诉李峻。 “杞王殿下,陆姑娘她...” 谁知,徐守光刚开口,李峻便举手示意徐守光不必再说了,而后李峻一转话题:“复儿,这一路劳顿,先随父王回府,先给你接风洗尘,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徐守光想了想,觉得既然李峻这么安排了,便听他的就是了,于是点点头,带着晁千代一起,跟随李峻一行人回到了杞王府中。 自打联军攻破了长安城,黄巢与李峻便共掌大权,不过目前是黄巢住在这大明宫中,而李峻所说的杞王府,其实就是原本杞王府的旧址。当初杞王府上下被神策军灭门后,杞王府的府宅便也被收归到了国库当中。不过宣宗一直也没处置过这个宅子,倒是在懿宗期间,因边境战事告急,继续军费开支,懿宗便下令把这杞王府给变卖了换军饷。据说当时是长安城中一大户一直想住王府,便花重金将府宅给买了下来。不过,后来杞王府又几经易主,直到联军攻破长安,李峻便将这宅子从别人手里给夺了回来。 当夜,杞王府里,李峻下令大摆宴席,徐守光带着晁千代坐在李峻的身边,而李峻另一边的位置却是空的。 李峻望着身边空空的坐席,心中有所疑惑,而后他唤来一个亲兵,对着那亲兵小声说道:“快去把阿史那统领给请来。” 亲兵应了声,便退了下去。然而没过多久,这亲兵又回来了,在李峻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李峻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好看,不过他看了看徐守光,很快便又恢复了初时的和颜悦色,大声说道:“那就不等了,咱们开席吧!” 李峻话音一落,便有一排侍女端着各式各样的美酒佳肴,将这些美酒佳肴挨个放在了每张桌案之上。随后,众人纷纷举起手中酒杯,起身对着徐守光说道:“恭迎公子归来!” 徐守光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身边李峻却端起酒杯,用袖子遮住嘴巴,小声对徐守光说道:“不必拘束,都是自家兄弟,你举杯与他们还礼便可...” 徐守光心领神会,便按照李峻说的去做了。 酒过三巡,众人皆酒足饭饱。徐守光瞅准个机会,来到李峻身边小声耳语道:“杞王殿下,在下有一事想与您私下聊聊...” 李峻看了一眼徐守光,略微思考,而后点了点头。二人起身,从后门来到内室当中,而后李峻屏退了内室中的侍女们。 待到内室中只有徐守光和李峻二人时,李峻便开口道:“说罢,是不是要父王将这王位现在变让给你...” 徐守光愣了愣,显然他没这么想过,不过他的表情却被李峻理解成另外一层意思。于是,李峻接着说道:“复儿,你放心,父王就你这一个儿子,这王位迟早是你的,只是现在朝堂动荡,局势未稳,更有黄巢在一旁虎视眈眈,所以,你等父王先稳定下局势,把大权抓稳了,到那时,父王在把这王位给你...” 徐守光听罢,忙摆手道:“哪里,在下从未这么想过...” “哦?那你想说什么?”李峻问道。于是徐守光便把他在成都时的经历叙述一遍,并将放弃仇恨,还百姓一个清平世界的理想也与李峻说了一遍。 李峻听着徐守光说的话,脸色逐渐变得古怪,而后更是变得铁青。终于,李峻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暴跳如雷,直接打断了徐守光的话:“住口!竖子!无知小儿!你可知有多少人对着皇位垂涎三尺,你却跟我说要我放弃皇位!关键是你要我放弃皇位,居然还是因为那个小皇帝李儇,你可知当年我们家破人亡,便是他的爷爷李忱做的好事!你要我为他放弃皇位,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吗?” “我自然知晓他与我们家有深仇大恨,但这归根究底也是私仇,但倘若他死了,大唐境内所有藩王便会逐鹿中原,到时中原必定刀兵再起,百姓们必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如今,大唐早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了,天灾频发,兵祸不断,数十万黎民百姓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大唐已然不能再经受任何打击了!我这么做不是为谁,而正是为了大唐啊...” “够了!”李峻粗暴打断了徐守光的话,他一转身:“今日本王不想再聊此事,你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