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农门假千金后我靠美食暴富云锦荷包》 001 新生 春末的花溪村,正是农忙时节,村民都在田间劳作。 流经村庄的河流旁除了鸟叫虫鸣,几乎只剩下潺潺水声——以及隐隐传来时断时续的呼救。 这呼救声正是从横亘两岸的一座栈桥附近传来,在河中心的位置,有一名女子正在水中挣扎。黑色的头发如海藻一般凌乱地披散在她脸容之上,看不清容貌,但听那呼救声,却是十分年轻,不过豆蔻之龄。 而栈桥之上,就在落水少女所在三步之遥,静静站着另外一名年龄相仿的少女。 栈桥上那少女虽然脸上尚且带着娇憨的婴儿肥,但是却目光狠辣阴毒,让人很难相信一名十三四岁的女孩,怎能拥有如此让人毛骨悚然的神情。 “这辈子,我不会让你再次成为我许琳琅的绊脚石……”她喃喃自语道,“你永远消失才是最好的。” 待到水面平静下来,许琳琅一扫面上的阴狠,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神情,朝着农忙的村人那边急奔而去,用伤心绝望的声音呼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投河了!” ‘好难受,感觉要窒息了!’ 一片黑暗中,苏青鸾想要呼救,却感觉自己喝下了一大口凉水。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命摆动四肢向上游去——她不想死! 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游到了岸边,然后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半梦半醒之间,苏青鸾感觉自己身上忽冷忽热,似乎有很多人影在自己周围晃动,嗡嗡说着什么,但也听不真切。 不知过了多久,苏青鸾睁开眼睛。 她感觉浑身酸软无力,视野间几乎是一片黢黑,只有身侧传来轻轻摇曳的微光。 苏青鸾费力地侧过头循着光源看过去,看到一位瘦削女子坐在烛光下,正补着一件深色的——长袍? 那‘长袍’的样式有些奇怪,堆叠在女人怀中,在昏暗的烛光下看不真切,但看上去不像市面上常见的旗袍或者类似款式的衣服。 ‘这人大晚上怎么不开灯……停电了吗?’刚腹诽这么一句,苏青鸾的视线凝固住了——女子身上那交领右衽的款式,分明是传统汉服的制式! 这是cosplay? 苏青鸾想要起身问个究竟,然而她的动作也惊动了坐在烛光下的女子,她闻声转过脸来,因嘴角微翘显得亲切讨喜的脸先是一愣,然后惊喜满溢了出来:“乖囡,你醒了?!” 一个激动,女子手中的针把她的手指刺破,豆大的血珠冒了出来,她却也仿佛不觉得痛,仍是笑着匆匆把针插回插针板,先探身摸了摸苏青鸾的额头,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是退烧了,阿娘可是吓得魂儿都没了。你饿不?阿娘去给你弄点吃食。” 苏青鸾一脸懵逼:“……请问您是谁?这里是哪儿?”还有,她都二十六了,眼前这笑中带泪的女子看上去至多不过三十多岁,怎么还自称“娘”了? 女子闻言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里打鼓:糟了,莫不是高热几日,烧傻了? 一转眼,距离苏青鸾醒来已经五日。虽然由于大病未愈,多数时候还躺在床上,但已经可以坐起身来,精神也好多了。 这几天经过反复确认,她明确了一件事:之前那坐在烛光下的女子不是在cosplay,而是她穿越了。 她穿越过来的一家是农户,爹娘带着三个孩子。 苏青鸾这具身体是这家的大女儿苏大丫,今年十三岁。下面还有一个七岁的弟弟苏二壮和一个不满四岁的妹妹苏三丫。 爹爹苏广福农性格寡言务实,忙时期务农,农闲也打猎做木工。阿娘苏杨氏倒是个爽利热心的性子,平日除却帮忙务农也做些女工活计补贴家用。 要说这一家和别处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那便是和帝京安宁侯府的一段奇缘。 原本这种农家小户,断然不会和王侯贵族扯上什么关系。然而十二年前的机缘巧合之下,两家人碰巧同去香火鼎盛的龙觉寺求签祈福,又因午后下山时路遇大雨,不得不挤在一处避雨。 当时人多眼杂不分贵贱长幼乱作一团,杨氏和安宁侯府的奶娘慌乱中抱错了孩子。 等到杨氏第二天发现襁褓质地不对再回去避雨那地方,却也寻不到对方踪迹。杨氏没办法,把女婴接回家中视如己出的养大,直到前些日子,自己的养女才凭着那片襁褓重新和安宁侯府相认。 惩罚了因为害怕被怪罪而隐瞒真相的奶娘,真小姐认祖归宗风光无限地离开,原身这个鸠占鹊巢的假小姐一时间竟然接受不了自己从云端跌入泥地的命运,想不开跳河自杀,这才让苏青鸾这个没活够的异世孤魂有了借尸还魂的机会。 002 理想很丰满,食材很骨感 “改名字?”苏家两口子面面相觑。 “不仅是我,弟弟妹妹也一起改。” “咋想起改名了?”杨氏问。 苏青鸾自然不能说她想换回前世原本的名字这个真正的理由,不过现成的说辞她倒是准备好了。 “‘大丫’这个名字毕竟一直是原本那位侯府小姐在用,也不知人家是否介意——既然想要完全和过去的生活断个干净,干脆把名字也换了不是更好吗?更何况,”苏青鸾向门外瞥了一眼,“弟弟若是将来进学,‘二壮’这个名字也有失文雅,最好有个学名。” 苏广福和杨氏对视一眼,点头,很显然是被苏青鸾说动了。 于是杨氏扭头又问:“可是俺和你爹两人没啥学问,哪会起那些文气的名字?”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她为了配合自己的名字,给弟弟妹妹想了好几天名字呢,“我已经有所准备了。” 苏青鸾把粗陶茶碗里面冷掉的水倒在桌子上一点,用手指沾着水在桌子上写道:青鸾、玄鹤、雪雁。 苏青鸾解释道:“鸾为传说中象征吉祥的神鸟;鹤取‘松鹤延年’之意,倒是和爹娘给弟弟取名‘二壮’有异曲同工之妙;雁即是鸿雁,所谓‘鸿鹄之志’,希望我家小妹胸怀远大。” 杨氏笑道:“她一个小丫头,要什么胸怀远大……” 苏青鸾只道:“心胸广阔天地宽,这样无论怎样,日子都能过好。” 爹娘看着桌上那渐渐随着水渍干涸而消失的字迹,反复辨认念叨着,很显然十分满意三个孩子的新名字。 杨氏只感叹:“不愧在大户人家养了许多年,这名字起的也比俺们大老粗好听!” 倒是一向沉默的苏广福看向苏青鸾:“丫头啊,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苏青鸾一阵心虚:对哦,她还要维持自己“前尘皆忘”的人设呢! 心思急转,她看向苏广福:“我想可能已经掌握的学识技艺不会忘记——不然我失忆之后会变成不会言语也人事不知的傻子。” 这话出口的瞬间,苏青鸾默默给自己的急中生智点了个赞:有了这个理由,自己以后提出什么不该十三四岁小孩提出的观点,也可以推给“应该是以前听过”了。 003 粗盐精制 苏青鸾把手伸进盐罐子,碾了碾——果然这盐灰扑扑有很多杂质,并且十分粘手,很明显是粗盐。 知道家中的用盐是粗盐之后,苏青鸾就打算把粗盐提纯,改善一下被虐待的味蕾。 但她却不能轻易开口——和现代白菜价的食盐不同,在这个制盐业落后的时代,直接开采出来未曾经过任何加工的粗盐,对于寻常百姓都是要省着用的贵重调味料。 正当苏青鸾为此苦恼的时候,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这天午后,二弟苏玄鹤在院子里玩弹弓时刚巧飞进灶房里,打破了搁置在灶台边上的盐罐子,灰扑扑的粗盐洒落在灶房的地上,有一小半眼见和地上的泥土混合,眼见不能用了。 这可惹恼了杨氏,她原本因翘嘴角而带着三分笑意的脸紧绷了起来,倒显示出三分泼辣,抄起扫院子的大扫帚喊道:“臭小子给老娘回来!皮痒了?!”一溜烟撵着苏玄鹤朝着村头跑去。 “娘!亲娘!我不敢了!”苏小二吓得扔了弹弓抱头鼠窜,虽然嘴上讨饶,脚下却跑得飞快,就怕吃一顿笤帚炖肉。 苏青鸾乐不可支地跟出院子,抻着头在后面看热闹,直到两人渐渐远成黑点儿看不清了,才优哉游哉往回走。 倒不是她这个姐姐坏心眼,实在是苏小二这个小屁孩见到她就一脸高冷,眼睛生在额顶上的臭屁样子。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臭小子,但是苏青鸾也不至于小心眼到为了这一点小事和一个七岁孩子计较——不过看他吃瘪,心中有点暗爽罢了。 回身跨进院门的时候,门后探出一个雪玉可爱的小女童,白净的小脸儿上,一双眼睛仿佛水灵灵的黑葡萄,正是苏青鸾尚且不满四岁的小妹妹苏白雁。 “阿姊,阿兄是惹了娘生气?”小丫头奶声奶气问道。 “是呀,因为你阿兄把盐罐子打碎了。”苏青鸾走过去弯腰摸了摸苏白雁柔嫩光滑的脸蛋,心想:手感真好! “那……”小丫头有些苦恼地想了想,抬头问,“我也让阿娘摸摸三丫的脸,娘能不生阿兄的气了么?” 小丫头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之前苏青鸾的一句话。 彼时苏青鸾穿来没几天,对于这个家还没有什么归属感,再加上身体虚弱,所以难免烦躁不安。有一天她在院子里才略走了两步,就累得不行,忍不住叹了一大口气。 那个时候还叫做苏三丫的苏白雁小盆友蹦蹦跳跳跑过来问道:“阿姊你不开心吗?为什么叹了好大一口气?”说着,两只小小的胳膊在面前还画了好大一个圆圈。 看着女孩皱在一起的小眉毛,苏青鸾一下子觉得自己老阿姨的心灵被萌化治愈了,于是半开玩笑地说道:“阿姊心情不好……不过三丫让我摸摸脸蛋,我就心情好了!” 于是三丫小朋友乖乖伸出两只小胖手,把苏青鸾修长的手指按在了自己的小脸蛋上。 从美好的回忆中返回现实,苏青鸾看着面前的小丫头,第一百零八次感叹“还是妹妹好”的同时,看了看打翻在地的盐罐子,狡黠地朝三妹眨眨眼:“咱们把脏了的盐巴弄‘干净’,阿娘也许就不生阿兄的气了。” 杨氏把苏小二提留着衣领子拎回来已经是两刻钟以后的事情了。苏小二抽抽搭搭地哭成了花脸猫,杨氏手里的扫帚也断了好些树枝——看也知道扫帚炖肉做得了。 把丧眉耷拉眼的苏小二扔在一旁,杨氏走进灶房,看剩下的半罐子粗盐已经被放进另外一个小一些的罐子,而苏青鸾还在仔细把地上混着泥土的盐巴扫进簸箕,说道: “剩下那些盐巴虽说可惜,但吃了怕是做病,不值当,扔了吧。”这么说着,杨氏语气里却满是心疼。 苏青鸾看着簸箕里的早已经混在泥土里的盐巴神秘地眨眨眼:“阿娘,反正这盐巴扔了也是扔了,不如让我想想办法,兴许还能用?” 杨氏当然是对苏青鸾的话不抱希望的,但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由着苏青鸾折腾。 粗盐精基本原理十分简单——溶解、沉淀、过滤、蒸发。初中甚至小学水准的实验内容。 然而现在并没有那么趁手精密的坩埚烧杯过滤纸。 好在不是没有粗陋的替代品。 苏青鸾向杨氏要了一个半臂高碗口粗的小坛子,把混了泥土的粗盐倒进去,又放了半坛子的水进去。 杨氏告诉她这个坛子不能烤火,不然会裂,于是苏青鸾不得不拿了一根折来的粗树枝充当木棍搅拌,等到里面的盐分都溶解了,她便小心翼翼将坛子放在灶房的角落,并且嘱咐弟弟和妹妹千万别碰。 不然沉淀半天又要重新开始。 三妹雪雁一如既往乖巧点头,而苏玄鹤小朋友却哼了一声:“如果我偏要碰呢?”说着朝着那小坛子露出跃跃欲试的样子。 苏青鸾心想你这臭小子刚挨了揍又皮痒了? 于是她笑着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小牙,凑近苏玄鹤,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说起来前几日你用毛毛虫把雪雁吓哭的事情,爹娘还不知道吧?” 苏小二闻言立即收回了蠢蠢欲动的小爪子,警惕地看着她:“你答应了不讲的……我、我们拉钩了!”当然,代价是自己给苏青鸾当了大半天端茶倒水的小跟班。 看着苏玄鹤愤愤不平看着自己,一脸“你怎么说话不算数”的震惊表情,苏青鸾暗笑:无知的少年啊,你终究不知道成年人的脸皮有多厚。 苏青鸾有云:亲弟弟不坑白不坑。然后大言不惭地表示:“我当时只答应你‘今天不把这件事说出去’,但现在已经不是‘今天’了啊?” 于是心思过于单纯的苏玄鹤小朋友被自家黑心大姐开出了“接下来一个月内任她差遣”这种不平等条约作为“永久封口费”。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里,苏青鸾毫不客气地把自家弟弟指使成了陀螺—— “苏小二,给我去灶膛里掏一些草木灰。” “苏小二,给我拿棉布和针线来。” “苏小二,你动作小心一点。” 苏玄鹤气鼓鼓地扶着一只窄口陶瓷罐子的罐身,看着苏青鸾拿着一根筷子,一端撑着堵在罐口处纱布缝制的草木灰袋子的中心,另外一边斜斜地延伸到陶瓷罐子外面。 随后,她将沉淀了一日的液体沿着那根筷子缓缓倾倒下来。 苏玄鹤见状翻了个白眼:“这不都洒出去了……怎么可能?!” 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法术,苏玄鹤瞪大了远远的眼睛。 004 盐乃百味之首 苏玄鹤张大嘴巴瞪着那从罐口缓缓倒出的细小水流,原本他认为水会洒的到处都是。 但是那水流仿佛被施了什么神奇的法术一般,沿着筷子转了一个弯,通过塞在另一只罐口的草木灰沙袋,流入了罐子里。 “这水怎么跑到一边儿去了?”小孩子好奇心重,就要松开扶住罐子和沙袋的手,想要摸一摸那根“神奇的筷子”。 苏青鸾见状连忙停下筷子引流的动作:“你手扶稳了别乱动!” “那你告诉我这水怎么跑了?” 苏青鸾心里翻了个白眼:拜托,这要怎么解释?难道要开始从液体表面张力和表面自由能科普物理知识?想也知道根本不可能。 她瞥了一眼把整个小脸儿都凑过来,紧张兮兮屏住呼吸的二弟,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说道:“你姐我有本事,让这些水听话。” 这话某种程度倒也没错,只不过省略了一些内容,颠倒了一些因果关系。 原本想着苏小二听了这种明显是敷衍的借口,肯定又要炸毛。不曾想小家伙竟然一脸敬佩地看着苏青鸾,然后认真地点点头,继续当他的打杂小工。 对于这种忽悠纯真孩童的行为,苏青鸾在内心反省了一秒,然后果断认为,自己做的太对了。 小孩子很容易由于莫名其妙的小事对别人产生崇拜——比如会吹口哨,比如捡到一片漂亮的树叶,甚至能够把一口口水吐得很远。 而“让水乖乖听话地流进罐子里”对于苏玄鹤小朋友很明显属于此范畴。 这种“崇拜感”让这个小刺头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十分乖巧听话。而当看到原本浑浊脏污的泥水通过草木灰过滤之后变得清澈透明,这种崇拜又一次得到了加强。 证据就是,三妹雪雁找阿兄玩耍的时候,苏玄鹤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借口开溜,而是头也没回说道:“我在帮大姐干活呢,你先自己玩一会儿。” 苏青鸾表示,懂事的小跟班太好用了。 于是小丫头就乖乖缩成一小团儿,蹲在旁边看着阿兄阿姐用瓶瓶罐罐捣鼓着。 两日之后,傍晚哺食时,苏广福看着笑得格外开怀的杨氏,又看看今日添置了一道十分少见的野菜肉丸汤,低声问:“今天是节庆?” 虽然只多了一道肉丸汤,对于苏家这样寻常的农户,可是非年节不曾有的“大菜”。 杨氏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把五碗肉丸汤依次摆在桌上,又扬声朝着灶房问:“大丫,你还没好么?开饭了咯!” 虽然改了名字,但是杨氏夫妇显然已经习惯了,便把三姐弟的原名当乳名用,便也一直没有特意改口。 苏青鸾应了一声掀帘子,端上来一盘拌三丝——腌萝卜、豆芽菜和野菜的嫩茎。 苏广福看着大女儿端上来的三丝,看上素淡,并不显眼。更何况苏青鸾在他看来一直是富养大的,这种粗茶淡饭,也难为她动手了。 这么想着,苏广福还是点点头表示鼓励。 苏青鸾低头笑笑:“萝卜丝和野菜是阿娘切的,调味是我做的。” 杨氏打趣道:“知道你想要帮娘亲的忙,可这切菜的功夫不是一时半刻练出来的,你深一刀浅一刀,我都怕你切到手指。不过你有这心思,娘就很高兴了。” 苏青鸾乖巧地点点头。 其实按照她真正的刀工,莫说寻常萝卜切丝,就算文思豆腐都能切的细如银线。但就像是杨氏所说,一个没有学习过厨艺的人,怎么可能刀工如此纯熟? 苏广福夫妻虽然性格淳朴,但不是傻子。她偶尔知道些奇闻野趣的知识可以说是看闲书看来的,厨艺这种需要时间点滴磨炼的技术,还是不能靠这种不着边际的缘由胡扯。 苏玄鹤和苏雪雁两个小孩子今天疯玩儿了一个下午,现在都饿了。等到一家人都上桌,迫不及待地端起来盛着肉丸汤的碗,呼噜噜喝了起来。 喝了没两口,雪雁先停了下来,又盛了一小口汤喝掉:“娘!今天的肉汤比往常好喝!” 苏玄鹤也点点头:“肉丸也更好吃!” 大人的味觉没有孩子那么敏感,但是苏广福的确也感觉到今天的肉汤比起以往少了那么些原因不明的苦涩味道,扭头看向一旁笑容更是见眉不见眼的杨氏:“孩儿她娘,莫要卖关子,你使了什么法子?” “有法子的可不是我。”杨氏说着,朝苏青鸾的方向努努嘴,“是咱大丫儿有法子!” 见全家的目光都朝自己看来,苏青鸾倒是开始卖关子,笑着把刚才端上来的菜肴朝着他们略略推了过去:“爹,娘,先不说肉丸汤,你们尝尝这拌菜味道怎么样?” 杨氏瞅了一眼青鸾,又瞅了瞅丈夫,笑道:“哟,这孩子,葫芦里卖什么药呢?”说着和苏广福没人挟了一筷子拌菜放入嘴里。 咀嚼了两下,杨氏和丈夫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惊喜的神色,连忙招呼另外两个孩子:“二壮三丫,快尝尝你们大姐的手艺!” 苏青鸾微笑道:“爹娘,怎样?这拌菜可还勉强拿得出手?” “好吃!”“好次!”小孩子吃的鼓鼓的脸颊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 杨氏问青鸾:“这里面也放了‘那个’?” 苏青鸾点点头:“放了,其他调料如常,只是约莫同阿娘所用多少有所不同,我试了许多,这样感觉味道更好。” 苏广福看着娘,问:“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苏青鸾这才把一只放在脚边的小罐子拿了出来,献宝一样捧给苏广福。 苏广福把罐子拿在手上,借着从窗口透过来的夕阳照了照,随即一惊:“精盐?”他猛地抬头看向苏青鸾,“你哪里得来的?” 杨氏笑道:“你可还记得前些日二壮那臭小子打翻了盐罐子?” 苏广福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看向苏青鸾:“你竟是会粗盐精制的法子?” 看苏广福一副发现什么新大陆的表情,苏青鸾也十分意外,只含混道,“我依稀记得之前看到过有书上记载这个法子,想着打翻那么些盐,白白扔了可惜,就试了试,没想到成了。” 所谓盐乃百味之首,去除了粗盐的苦涩,菜肴自然更加可口。 苏广福微微颔首:“那种权贵人家的书,也难怪。” 苏青鸾听他感佩又透露出一丝敬畏的语气,立刻明白过来:粗盐精制,在现代来说不过再基础的化学知识。但是在这个时代,“制盐”可不是寻常人能习得的技能。 这么想着,苏青鸾灵机一动:“既然精制盐比粗盐贵了那么许多,干脆我多弄一些,咱们拿出去卖……” “啪!”苏广福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脸色沉了下来,厉声道,“绝对不行!” 霎时间,原本欢乐的用餐氛围一扫而光,整个屋子鸦雀无声。 007 美人在骨不在皮 见苏青鸾卖起了关子,苏玄鹤忍不住哼了一声。 苏雪雁见状,伸出白嫩嫩的小胖手拍了拍苏玄鹤的胳膊说道:“阿兄,你不要总是气呼呼的,阿姐做什么都好吃,就算是泥土,阿姐也能变成好吃的!” 鉴于苏青鸾总是能够“化寡淡为美食”,苏雪雁小盆友已经变成了自家阿姐的无脑吹,听得苏青鸾亚历山大,忍不住抽抽嘴角:“把泥土做成好吃的……倒也不必如此。” 毕竟如果真的要到了真“吃土”的地步,那也太悲惨了。更何况把泥土做成好吃的什么的……真当她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么? 姐弟三人互相斗嘴了几句,雪雁小丫头突然想到:“阿姐,你还没有给我们奖品!” 苏玄鹤一听也想起来把这件事忘了,于是也扭头朝苏青鸾看来。 “我都准备好了,在这儿呢!”说着从身后拿出了两样东西——两只草编的活灵活现的蟋蟀。 苏玄鹤很显然十分喜欢,连忙接过去一只拿在手上不停地把玩。 但是苏雪雁却有些不太高兴,低声咕哝道:“我不喜欢虫子……” 苏青鸾这才想起来之前苏玄鹤用虫子把她吓哭了的事情,连忙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双丫髻:“对不住,阿姐忘了雪雁不喜欢这个,那阿姐给我们雪雁编一个花环好不好啊?” 苏青鸾之前也给小丫头编过花环,小丫头很喜欢。 “那……”苏雪雁软糯糯地依偎进了苏青鸾的怀里,乌溜溜的双眼眨呀眨,奶声奶气地撒娇道,“我可不可以要两个?一个在头上,一个当手串!” 霍,小小年纪就会美了呢! 苏青鸾心中感叹——可是这么一个小天使乖巧地向她撒娇诶! 苏青鸾简直一瞬间都没有犹豫地向卖萌势力低头,忙不迭地点头:“行!只要我家雪雁喜欢,编几个都行!” 结果苏青鸾编好两个花环打算给妹妹戴上的时候,扭头发现两个小孩在旁边晒得暖呼呼的河岸,相互靠成了一团儿,呼呼睡着了。 到底不过一个七岁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刚才找树枝来回疯跑了那么久,这会儿全都蔫的儿了。 苏青鸾会心一笑,把花环放在一边,感受着夏日午后河边吹来的习习凉风,不由得有些出神:自从上辈子生病以来,她有多久没像是这般悠闲地坐在河边发呆了呢? 虽然穿越以来,她努力地适应这个陌生的时代,也庆幸于重新拥有了健康的身体,可是在这一瞬间,也许周遭太过安静,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孤独感,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似的。 “糟糕,现在可不是心情低落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发顶被阳光照射的灼热感让苏青鸾发觉自己走神了,连忙收拾心情,去查看自己的“栅栏”里是不是有所斩获。 小心翼翼地淌着没过膝盖的水流,苏青鸾朝着栅栏内望去,然后眼睛一亮。 也许是老天看苏青鸾刚才心情低落为了安慰她一下,除了几条不足巴掌大的小鱼,栅栏里还有一条比成人小臂还要长的鲤鱼! 虽然这种大小也不算是特别出类拔萃,但是比起之前苏青鸾经常见到的巴掌小鱼,已经算是意外收获。这下子也顾不她得什么孤独不孤独了,连忙跳到开口处将“人”的两撇微微并拢,自己又堵在出口,就怕这条鱼跑了。 “如果有抄网就好了……”苏青鸾嘀咕了一句,却也明白现在哪里来的抄网,只能自食其力徒手抓鱼。 “你给我过来!” “好哇,不信我抓不住!” “嘿!还敢跑!” 苏青鸾忙着跟那条鱼斗智斗勇,水声哗啦啦响成一片,所以她并没有听到,河岸上沉闷而缓慢的“咕噜噜”的声音愈发接近。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苏青鸾已经像是一个落汤鸡,从头湿到脚。头上仔细挽好的双髻和花费小心思搭配的野花发饰已经七零八落,身上粗布襦裙也紧巴巴贴在身上。 十三岁的少女还不曾有什么令人遐想的曲线,只不过一层层的布料贴上来,让她行动十分不便。 不过总算有所收获——便是怀中她死死搂住还在拼命挣扎的鱼儿。 其实按照苏青鸾原本的性子,她大概会把已经湿透了的外衫脱下来裹住那条鱼,这样被打湿的布料艰涩,能防止鱼儿逃跑的同时,还能让鱼儿长时间不死。 但是苏青鸾总算是没忘记,她这是来到了一个封建王朝。 就算花溪村民风淳朴,相对开放,没有那么许多程朱理学的繁文缛节,但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只穿着亵衣招摇过市,还是为了抓鱼,估计等待她的不会是什么好的后果。 有些事情她不认同,不在意,不代表她会特意去以卵击石,毕竟没有这个必要。 于是她忍着湿衣服贴在身上的不适感,抱着鱼儿朝岸边走。 脚下的水流湍急,虽然不深,但苏青鸾仍旧深一脚浅一脚死死盯着水面,就怕一脚踩空。 不过饶是她这么小心,还是在上岸的时候稍微滑了一下,虽然马上就站住了,手上的力气却有一瞬间松懈,这给了那条大鱼逃脱升天的机会,一个打挺企图“逃脱升天”。 苏青鸾哪能放手?见状立刻朝前扑过去,以摔个大马趴的代价将鱼重新“缉拿归案”。 可累死她了! 苏青鸾累的呼呼喘气,却听到头上方传来一个带着笑意声音,略有些揶揄道:“姑娘与在下非亲非故,因何行此叩首大礼?” 苏青鸾就着五体投地的姿势抬头朝上看去,先入眼是一席雪白的衣袍下摆,再向上,却是清瘦的腰身和斜斜倚靠在一侧扶手的上半身、肤色苍白细腻的颈项,柔顺松散披散在身后的乌发,然后是一张带着清浅笑意的脸容。 明明只是温雅中透着三分清秀的容貌,硬要说比起苏青鸾现代所见那些天王巨星或者盛世美颜的艺人,眼前之人的脸容显得平平无奇。 但是不知为何,望向那双笑意清浅的眸子,苏青鸾却觉得那些明星艺人都被比了下去。 眼前这名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他神色悠然地斜靠着上半身,然而却气质卓然,因为却并不显得邋遢,反而显出一种别样的洒脱风致,如同闲来河边踏青的贵门公子——如果不是坐在笨重的木质轮椅上的话。 但即便如此,他却也不显得有任何颓靡病弱的样子。 美人在骨不在皮,不知为何,苏青鸾脑中突然冒出这句话。 就在她望着眼前之人愣愣发呆的时候,脸上“啪叽”不轻不重挨了一下——却原来是被按在怀里的鱼大爷再度逃脱控制,给苏青鸾了一记乌龙摆尾。 苏青鸾被鱼尾巴糊了一脸,回过神来——然后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008 垂钓者 苏青鸾感觉鱼尾巴上的黏液混合着散发土腥味的河水,沿着自己的脸滴滴答答落下来的瞬间,内心只有一个想法:现在她能直接原地消失吗? 火星的车票多少钱一位?她倾家荡产去买! 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从来没有在陌生人面前这么丢人过! 仿佛是感觉她丢人丢的还不够一样,那坐于轮椅上的年轻男子又说道:“姑娘再如此长跪不起,就折煞在下了。松伯,且去把这姑娘扶起来,可仔细别再摔了。” 苏青鸾这才发现,由于自己是完全趴在年轻男子脚底,由于视线的原因,并没有看到后面还有一人推着轮椅。 这名唤“松伯”之人一身藏青色短打,肤色黝黑,络腮胡子,虎目方口。 虽然鬓发斑白,看上去已经介于知天命之年,却并没有任何老态,反而双目湛湛有神。他身材不过中等,却肩宽臂粗,显得十分壮实。 听了青年男子的话,松伯点点头,拎着苏青鸾的后衣领轻轻一提,就把搂着鱼的女孩拎了起来。 “姑娘可有受伤?”又是年轻男子那清越悠然的嗓音。 “不……没、没事。”她还不如有事直接原地昏迷呢! 如果苏青鸾不是处于社死到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尴尬情绪里,她就会发现,虽然眼前的男子带着微笑,语言也温雅得体,然而那笑却未达眼底,带着微不可察的疏离。 而松伯对于她的态度也是充满了戒备,把她拎起来之后就快步回到轮椅旁边,警惕地盯着她,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如什么毒蛇猛兽似的扑上来。 苏青鸾丝毫没有注意这些,只是被拎起来后鱼又蹦跶出了怀里,连忙转身去和那条鱼斗智斗勇,等到最后她用一块石头把鱼拍晕转身再看,方才遇到的那两个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苏青鸾大大松了一口气,并且祈祷最好自己再也不要见到他们,不然又要想到刚才她五体投地的样子—— “啊啊啊啊!不要再想了!”苏青鸾用力甩了甩头,“赶快干活干活!” 用草编了一个草笼子,苏青鸾又在栅栏里捉了几条小鱼——比起方才让她精疲力竭的那条大的,这些还没有巴掌大的小鱼捉起来就轻松多了。 用草编笼兜在鱼群密集的地方捞几下,就有好几条鱼儿被网了进来。 苏青鸾也不贪心,见差不多够今晚加餐的量了,就朝着弟弟妹妹睡着的地方走过去。 两个小家伙睡的非常熟,刚才她在河边抓鱼闹腾了半天,也没有被吵醒,可见是累的狠了。 但是苏青鸾看了看天色,再不回去就赶不及晚饭了,于是连忙推了推小两只:“快醒醒!再不回去,阿娘该担心了!” 两个小孩儿睡的双颊通红睡眼惺忪,玄鹤一醒来,就看到岁青鸾浑身水渍滴答的样子,乐道:“阿姐,你怎么变落汤鸡了……诶唷!” 话音未落,被苏青鸾赏了一记弹脑壳:“你小子给我闭嘴!” 雪雁则是很担心地问:“阿姐,你衣裳都湿透了,会不会生病啊?”说着就要解开自己的小襦衣给苏青鸾披上。 苏青鸾连忙按住她的小手:“没事没事,现在夏日暑气正盛,阿姐不会生病。”相反微风一吹还挺凉快。 说着朝苏玄鹤瞥了一眼:“你看看,雪雁多懂事!” 切~苏玄鹤表示不屑,随后,他就看到了苏青鸾捕获的那条大鱼:“哇!阿姐!你抓了这么大的鱼!” “阿姐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两个小孩一个拍手一个点头,很是捧场,让苏青鸾很快把那点社死的经历扔在了脑后,拎着鱼领着弟弟妹妹,愉快地回家去了。 而另一边,造成苏青鸾社死原因的两人,却沿着河边,缓缓地前行。 这轮椅十分笨重,加之河岸草丛石滩道路深浅不一,若是寻常之人推动这轮椅,定是要费一番力气——更何况还有人坐在轮椅之上。 然而松伯这年近半百之人,竟是脸不红气不喘,手上的动作和脚下的步子都如寻常走路一般平稳。 他低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动了动嘴,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抱怨道:“这又是哪家的小娘子,真是防不胜防。” “我们避开就是,松伯不必挂心。” “可是公子……” “松伯。” “东家,”松伯意识到自己的疏失,连忙换了称谓,“照松失言了。” “虽说此地只你我二人,但仍是小心为上。” “东家提点的是。”松伯微微俯首,随即想到什么问道,“今天这小娘子似是不曾见过,眼生的很,接近东家的方式也很——不同寻常。” 这种被年轻女子“偶遇”的情况,时常能见到,不过如今天这般“以头抢地”的,还是头一次。 从某种程度来说十分让人印象深刻。 “她就是苏广福家那个被认回来的长女。”年轻男子道,“虽然苏家不曾声张,但那姑娘应是被安宁侯府收养的。” “需要属下特意留心吗?” “暂且不用,静观其变就好。” 两人就这样沿着河边不疾不徐地行着,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轮椅在一名身着玄色短打、头戴斗笠的垂钓者近前缓缓停了下来。 垂钓者的脸容被宽大的斗笠边缘遮住,看不分明。即便听到轮椅碌碌靠近的声响,也充耳不闻,动也不动一下,仍旧稳稳持着竹竿,动也不动。 松伯本想说什么,被轮椅上的男子微微抬手制止,于是再度退回轮椅后面,如一棵树一样沉默地站着。 而轮椅上的男子则仿佛只是来感受惬意的夏日午后一般,微微眯起眼眸,任由江风吹拂在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上,从容微笑,不发一语。 明明是闲适宁静的画面,空气中却流动着某种滞涩压迫的氛围。 不知过了多久,到底是那垂钓客先沉不住气,收了手中的钓竿,低声问道:“你还要在这穷乡僻壤蛰伏到几时?” “……” 009 炖鱼汤 苏青鸾领着弟弟妹妹回家的时候,正好碰到苏广福和杨氏。 现在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所以大家都趁着寅时天蒙蒙亮就起床下地务农,等到天光大亮,暑气蒸腾的正午,不太忙的就躲在树荫下避暑,更多的则是到别人家里帮佣做活。 苏广福做木工,杨氏则是接针线活儿。 杨氏一眼就看到被苏青鸾拎在手里被一击“巨石压顶”拍的半死不活的大鱼,笑着招呼道:“诶唷,这鱼可是不小!今儿晚上咱们就吃这炖鱼!”随即看到苏青鸾的衣服,“诶呀怎么弄得全身都湿了?快去换一身仔细受风!” 杨氏自然知道鱼肉腥气,但是同孩子们不一样,对于她来讲,只要能饱腹,难吃是无所谓的。 苏青鸾连忙接话:“阿娘,今天我来帮您做这炖鱼吧,我有个东西想要试试!” 对于大女儿隔三差五来一点个新奇的点子,现在杨氏已经是见怪不怪的状态,只说了“随你高兴”,就转去灶房生火;而苏广福则去后院劈柴。 等到苏青鸾换了一身干净的窄袖襦裙,绞干了头发出来,杨氏已经生好了火,把带回来的几条鱼都开膛破肚冲洗干净,正打算放进瓦罐炖煮。 “娘!”苏青鸾连忙走过去,“我来吧!” 杨氏回身,看着苏青鸾端着一碗橘黄色的“酸钩儿”,好奇道:“你把这野果子拿过来做什么?” 苏青鸾眨眨眼:“阿娘,这可是让鱼汤更加鲜美的秘方呢。” “又再绕什么弯子。”杨氏笑着摇头,却也知道大女儿看似天马行空的想法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惊喜,而且一段时间以来,苏青鸾的确比她想象的还要能干,于是她就把炖鱼的事情交给女儿,自己则准备其他饭食去了。 苏青鸾接过鲤鱼,朝着鱼鳃的后面看过去,那里果然有没有剔除的白色腥线。于是她趁着杨氏正在忙活其他的,没有注意到自己,动作利落地把所有腥线剔除。 如果杨氏这时候转身,就会发现女儿手中的窄刃菜刀,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鱼身上上下翻飞。而苏青鸾的动作利落、精准、迅速,甚至比杨氏这个围着灶台半辈子的人动作更为娴熟。 剔完腥线,苏青鸾顺手开始给鱼身打花刀。打了两只她才回过神——这花刀间隔深浅都仿佛复制一般匀称美观,不应该是“厨房新手”所为。 于是只得收起厨艺上面的强迫症,把剩下的几条左一刀右一刀,深一刀浅一刀,把花刀打的惨不忍睹,看着自己都直咂嘴,只能快些将葱姜蒜和着“酸钩儿”,用石臼捣成泥状糊在鱼身上腌渍起来,来个眼不见为净。 等到苏青鸾帮忙杨氏做好了其他菜肴,眼见着再有约莫一刻钟高粱饭快要做得的时候,苏青鸾才把已经腌渍许久的鱼儿简单冲洗一下,放入陶罐中炖煮。 等到约莫多半刻钟的时候,撒入花椒、盐巴、茱萸还有其他几味香辛料共同研磨制成的粉末调味,然后立刻把鱼盛出来,撒上味道清新的野菜嫩芽。 “炖鱼汤来喽~!”苏青鸾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将今天“重量级”的菜肴,炖鱼汤端了上来,“爹、娘,还有雪雁玄鹤,尝尝这鱼汤味道怎么样!” 对于苏广福和杨氏这种早年甚至在饥荒中吃过树皮草根的人来说,鱼汤再怎样腥气都是不错的吃食——只不过以前孩子们都不爱吃,家里若非没有选择,也尽量不做。 而且这是大女儿的手艺,无论如何他们两口子都不能拂了这一片心意。 原本夫妇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着,就算这鱼汤仍旧土腥,他们也得多喝几口给大女儿捧场。 不曾想鱼汤甫一入口,咸香中透着微辣的汤汁就在舌头上绽放开来。再吃一口鱼肉,细腻爽口,原本的土腥气味一扫而空!而野菜吸收了鱼汤的鲜美,混合着原本的清香,吃着更是脆生,别有一番风味! 苏广福和杨氏对视一眼:这以往看来不起眼的河鱼竟是如此美味! 杨氏见儿子和小女儿还在犹豫要不要尝一口他们平日里避之唯恐不及的鱼汤,连忙招呼:“二壮三丫,快尝尝这鱼汤,鲜得很!” 苏玄鹤小声嘀咕:“阿娘,您可是糙面饼子也说好吃呢……”而他和妹妹根本连咽下那饼子都万分艰难。 虽然声音小,但架不住苏玄鹤今天就坐在杨氏近前,于是这话被一字不差听了去,被杨氏一巴掌拍在后背:“嘀嘀咕咕什么呢?吃都堵不住嘴!” 这巴掌倒也没用上什么力气,苏玄鹤平日总是捣蛋,挨揍是家常便饭,这种程度对他来说就是不疼不痒。 不过他瞥了一眼爹娘的脸色,还是乖乖端起碗,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鱼汤,然后仿佛那是什么难喝的药汤一般比起眼睛,仰头灌了一大口。 、随即他睁开眼睛,回过神来咂咂嘴,咧开嘴笑了:“真好喝!” 苏雪雁则是完全处于对自家大姐的无脑信任,不等爹娘招呼,就津津有味的喝了起来。见阿兄喝了鱼汤,挺起来小胸脯得意洋洋地说道:“阿兄,你看吧?阿姐做什么都好吃!” 苏玄鹤笑着揉了揉妹妹毛茸茸的小脑袋:“又不是你做的,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可是抓鱼的栅栏是我们一起帮着阿姐做的呀!” 苏青鸾忙笑着点头:“可不是?我们雪雁也是除了好大力气的!” “可是阿姐忘了我的花环~”小丫头撒娇。 “明天阿姐一定给你补上!”说着,苏青鸾把碗中鱼腹部少刺的鱼肉分给弟弟妹妹,又把他们碗中靠近脊背小刺多的部分挑到自己碗中,“小心刺,别扎到。” “大丫可是用了那‘酸钩儿’炖汤?”杨氏好奇道,“可也不曾见到汤里有那果子。” 苏青鸾把自己炖鱼汤的过程同杨氏讲述一遍,最后说道:“之前我手上沾了难闻的味道,正好在捏碎了‘酸钩儿’后水一冲味道就没了,所以我想‘酸钩儿’那野果子是不是可以去除鱼汤的腥气,便试了试,竟是成功了!”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苏青鸾看到妹妹吃野果嘴巴吃破了,又听到弟弟的话,知道这种野果恐怕是和现代的菠萝一般,有能够分解肉类蛋白组织的生物酶。 所以菠萝吃多了嘴巴会刺痛,甚至会流血,必须用盐水泡过才能吃。 故而在现代,苏青鸾经常用菠萝的边角料打碎腌渍各种肉类,不仅能去除各种肉的腥气,还能由于生物酶对肉类蛋白的分解作用,使得肉质更加鲜嫩。 而这种叫做“酸钩儿”的野果,应该也是有跟菠萝类似的作用,所以苏青鸾才想到用它腌渍鱼肉的方法,没想到比菠萝的效果要更好。 杨氏感叹道:“大丫真是能把吃食做出花儿来了,若将来能开个‘鸿福楼’那般的大酒楼,也是不奇怪呢!” 她这话自然有几分是为了夸赞女儿,但是苏青鸾却被这话提了个醒:“娘,虽然酒楼一时半刻开不成,但咱们可以去镇子里出个小摊子卖吃食啊!” 杨氏一愣,随即恍然:“你想把这鱼汤开摊子卖?” 却见苏青鸾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