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马醉长安》 第一章 恶毒妇 “杀!杀!杀!——都杀了,这个逆子,翅膀硬了,也想跟老子束甲相攻吗!?” 大明宫宣政殿,玄宗赤红着眼,像一只愤怒的狮王在咆哮,宫中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跪在地上,地上乱七八糟扔了许多奏章,还有摔碎的瓷器、美玉! “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帝国第一号大奸臣李林甫,见玄宗这般模样,心中大喜,皇帝越气愤,他就越高兴,这样对太子一党的清理才会更彻底。 只要铲除了太子李亨一党,年后再把眼中钉李时之挤走,那时候他就可以独霸朝纲,真的是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 此时正值天宝747年元日,玄宗皇帝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了,这在古代绝对算得上是高寿。 高寿且似玄宗这般身体康健的,实在是异数,也不怪太子有些等不及。 此时已被愤怒冲昏了神智的玄宗,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杀!杀!杀光所有胆敢忤逆之人。 杀太子这事,玄宗皇帝曾干过两三次! 这里就不得不说他老李家胡人基因强大了,骨子里讲究的就是拳头大才是大爷。 这种性格,在大唐每一次新老皇帝交替过程中都表现的淋漓尽致,血雨腥风历朝罕见,以至于连武曌这个逆天的女人也是沐血而立。 立国之初,太宗发动玄武门之变,绝对是开了个极坏的头,如果当时的太子建成无能还好,然而建成也是一个有大才、有抱负的人,如此兄弟相残,负面影响绝对殃及子孙。 高祖皇帝曾怒斥太宗说:“汝杀吾子孙,日后汝子孙亦复如是”。自此,这句话就像诅咒一般,自始至终伴随着唐帝国每一次帝王交替。 玄宗也是靠着灭武氏、诛韦氏才上的位,因此对太子造反这种事十分敏感,再加上人老多疑,更是受不得人挑拨,李林甫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就在这时,忽然—— 砰!—— “不好,陛下昏倒了!” 不知道是哪个宫娥惊慌地喊了一声,宫中一下子就变得混乱起来。 “都不要乱走动,听本相的!陈玄!陈玄!命令禁军封锁现场,一个都不得离开!”李林甫大声吼道。 接着就见身着光明铠的神策军出现在宫中维持秩序,玄宗则被内侍慌乱的扶回后宫救治。 刚才玄宗虽然愤怒,但是他还保持着一丝理智,并未下令神策军去捉拿太子,不然就会给李林甫留下大作文章的余地,后果不堪设想。 对此,李林甫也是暗道一声可惜,你再晚晕一刻钟啊,看来只能后面再另作打算了。 “恩相,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正当李林甫走神的时候,一个宫中职位不低的管事太监悄悄走到近前问计。 李林甫想了一下道:“你快去后宫,如果陛下有个万一,你立即报我,我就在尚书省,陛下不醒来我哪里也不去。” “是——”等那管事太监离开,李林甫手一摆,又一个小太监来到近前。 李林甫在他耳边小声叽咕一阵,那小太监也匆匆离去。 一直等那小太监离去很久,李林甫方才回神,缓步走出大殿,心里暗道:“陛下毕竟是老了,身体亦大不如前,而太子已经三十多岁,和我向来不对付,绝对不能让他登基,有些事情要加快了,迟则生变啊。” 大明宫,皇帝寝宫鸣凤殿。 此时一个二十六七的绝色宫装少妇,正一脸悲戚地守在一张大床前,床上躺着的就是先前昏倒的玄宗皇帝。 太医已经为玄宗诊过脉,此时已经下去煎药,宫里非常安静。 这时一个宫娥走到那少妇身前,在她耳边低于一阵,那少妇轻擦了一下没有泪花的眼角,偷偷看了一眼玄宗皇帝,之后轻轻起身。 来到外间,已有三个年龄稍大但也是风华绝代的妇人等在那里。 “小妹——” “嘘!——”刚出来的少妇示意对她打招呼的三人噤声,然后几人脑袋凑到一起,后出来的少妇道:“陛下病危。” “啊?”其中一个妇人惊呼出声,这可是天坍地陷的大事。 先前那少妇又急切道:“趁着现在还无人知情,你们快去通知国忠,让他早做准备,要防止太子趁乱上位,也要防着李林甫那个口蜜腹剑的家伙突然发难,你们现在就出宫去,要做什么要快。” 被那少妇一催,先前的三位妇人也是大急,别看她们平日里仗着皇帝的庇护,风光无限,但是她们心里清楚知道她们的势力还不够强大,此时必须抢占先机,免得被敌对势力打个措手不及,到时候怕是连自保的机会都没有。 来的快,去得更快,四姐妹合计好,那三位妇人便遮遮掩掩的急匆匆出了皇宫。 就在这一会儿功夫,听闻皇帝昏倒消息的各方势力纷纷闻风而动,整个长安城天空阴云笼罩,大有风雨欲来的意思。 李林甫否决了百官要求拜见皇帝的请求,先前那守在皇帝寝宫的妇人也就是杨玉环杨贵妃,同样以后宫不方便其他男子入内为由,拒绝了太子进入大内的要求。 整个皇宫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互相敌对的势力更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许久—— 玄宗皇帝才慢慢有了意识,不过此时玄宗的灵魂已经不在,而是被一位来自二十一世纪叫做高不易的家伙所取代。 高不易艰难的掀动眼皮,透过一丝亮光,他看到了一个光亮的环境,还有那个衣着略显暴露的绝色少妇。 “这是哪儿?” “我怎么会在这里?” 高不易灵魂之问刚一出,就感到头痛欲裂,再次昏睡过去,隐隐听到一道好听的声音,在焦急呼唤。 “陛下!——” “陛下!——” 如此又过了两日,高不易才再次悠悠睁开眼睛,其实他昨天就已经意识清醒,只是脑海里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让他消化得有些艰难,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竟然穿越成了一个糟老头之后,更加让他难以释怀,哪怕知道对方是鼎鼎大名的玄宗皇帝。 拍拍依然有些疼痛的脑袋,高不易努力回想事情的原委。 之前不是还和朋友坐在街头大排档喝酒,天南地北的吹牛打屁么,怎么突然就来到了这里?哦,对了,似乎喝醉以后,在回去的路上掉进了一处没井盖的下水道里,也不知道谁这么没公德,乌漆嘛黑的拿掉井盖也不围护一下,害人失足跌落,然后醒时他就到了这里。 想到这,高不易就悲从心来,之前他曾和朋友开玩笑:“如果让我富甲天下,我愿意减寿三十年。” 如今他不但富甲天下,还拥有四海,然而老迈的身躯,让他实在是生不起一丝兴奋,反而真心觉得还是年轻点好。 如果是穿越成年轻时候的玄宗,那半推半就间他也就认了,毕竟是一言能定人兴衰的皇帝啊,谁不想当?可是这尼玛一糟老头,撒个尿都能滴鞋上,这生活还有么子意义? “不行,我必须得回去!我要回到那九九六的二十一世纪,我要回到亲人身边。”高不易忍不住在心里呐喊。 第二章 两个小目标 “给我上酒,要能喝醉人的那种,赶快!越多越好!”高不易突然说话,把室内昏昏沉沉的人吓了一跳。 立马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陛下,您醒了!” 除了听出说话的是的女人外,高不易连对方是丑是美都没看清,因为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到未来去,怎么回?当然是故计重施,喝醉了再穿越回去啊。 “酒!快给我上酒,越多越好!”高不易很急切,周围的人慌乱着应承,很快就搬来大大小小的酒坛,闻到酒香的高不易眼冒绿光,不由分说的直接抱起一坛子酒,就往嘴里灌。 就这样他是醉了醒,醒了继续喝,折腾了一星期,实在精疲力尽才罢休。 良久—— “唉!——”高不易无奈叹一口气,挣扎着坐了起来,他感觉他快要死了。 本来身体就老迈,又经过他这么一顿折腾,差不多就剩下半条老命了,再这么下去,不出两天他觉得自己都能一命呜呼,可是他还不想死,尤其是不想被饿死。 “陛下,您醒了!” 一道惊欢入耳,一股香风入怀,好悬没把他一下扑倒。 好不容易推开怀中美女,高不易眼神灼热地盯着床头那一碗人参汤,想抬胳膊端过来,怎奈胳膊像灌铅一样沉重。 扭头看一眼刚才被他一把推开的美人,美人兀自在那哀怨,千娇百媚地叫了声:“陛下!——”接着就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奈何饿极了的高某人,视若不见,还在心里给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差评,太没眼力见儿了。 努力半天,他才艰难地端起那碗人参汤,费劲八叉的一口闷掉。 这比后世口杯大不了多少的一小碗汤,对他饥饿已久的大肚皮来说,实在是无感。 “再来一碗!” 等了半天,没见人有动静,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此时是在皇宫,不是在饭馆,小心翼翼地撇了一眼已经惊呆的众人,高不易难得老脸一红。 尴尬咳嗽一声,周围的人立马被惊醒。 “没听到吗,陛下还要再吃,快去端来!”先前一直在哀怨的杨大美人,此时总算醒悟了过来。 高不易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唐明皇目前的宠妃,历史上有名的四大美女之一杨玉环杨贵妃,零碎的记忆里大多都有她的身影,可见玄宗那老头对她还是有真感情的。 贵妃娘娘一发话,周围伺候的宫娥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连忙应是。 趁着高不易吃饭的空档,贵妃娘娘吩咐人去尚书省,让一直守候的百官回去,如今皇帝已经恢复正常,天色已晚不必探视。 本来剑拔弩张的各方势力在听说皇帝恢复正常之后,都大大松了一口气,毕竟谁都没准备好,这种情况目前是最好的,对谁都好,当然,这是他们认为的。 一连吃了八碗参汤,高不易才感觉到肚子里不是那么空了,这才停下。 手里端着空碗,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杨贵妃,高不易瞬间痴了,难怪玄宗会从自己儿子手里夺爱,夺过来后还从此不早朝,这女人就是漂亮,可以用美玉无瑕来形容。 许是被高不易盯的有些害羞,杨大美人儿粉面微红,还朝他露出一个千娇百媚的笑容,正是六宫粉黛无颜色,回眸一笑百媚生。 偌大的宫殿一时间有些涟漪。 忽然,高不易激灵灵打个冷战,一下子回神,刚才的涟漪瞬间消散一空,再看看自己枯瘦如柴的衰老手臂,他是一阵无力,这弱鸡儿的身板啊。 人参汤很快就起了作用,让高不易恢复了一些体力,他走下床。 “有镜子吗?” “来人,快拿铜镜过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杨贵妃赶紧吩咐人取镜子。 “拿十面镜子。”高不易疾声补充道。 很快宫娥抬来十面铜镜,一溜摆开,高不易很无语,这能看个啥。 考虑到当前处的年代,玻璃镜是不敢想了,最后他只能叹口气,道:“打盆水来。” “快去打水。”杨贵妃连忙道。 “用黑色的盆子。” 杨贵妃很奇怪高不易到底要做什么。 等水用黑色盆子盛过来,高不易伸头看了看,对反光效果很满意:“你们都出去。” “快出去!” “你——你——也出去。”高不易指着杨贵妃和力士道。 “陛下——”杨贵妃有些撒娇叫了一声。 此时高不易只想赶快扒光衣服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哪有心思怜香惜玉。 于是眉头一皱,眼睛一瞪道:“赶紧的!” 杨贵妃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最后送给他一个伤心哀怨的眼神,假哭腌面走了出去。 “关上门,没有吩咐都不准进来!” 高不易的声音远远传来,立马有宫娥关上殿门。 门一关上,高不易瞬间将自己扒了个精光,然后忐忑的往水盆边靠。 很快,水盆中出现了一个头发雪白、满脸皱纹、肌肉松弛、皮包骨头的老头。 尽管心里有所准备,但是看到自己这般模样,高不易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一脚踹翻水盆,然后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竟然哭了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他都想给自己一道白绫,往房梁上一挂去球。 坐在地上,他状如痴傻,脑中净是回忆,再想想此时的不堪,他一会哭一会儿笑,硬生生在地上坐了一天一夜,中途只有杨贵妃进来过一次,看他这样没敢打扰,给他放了一些吃的,便悄悄退了出去。 最后他还是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因为尽管老得掉渣了,他还是不想死。 之后回忆了一下自己脑海里所有关于对玄宗皇帝的认知,结合自己脑海里零碎的玄宗记忆,他给自己定了两个小目标。 一个是补钙强身,另一个是阻止安史之乱发生,因为安史之乱发生在755年,距离现在不足八年,八年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很长,但是对一个烂摊子一般的王朝来说,显得极为紧促。 为什么说天宝年间的盛唐时期是个烂摊子呢,首先朝堂已经被李林甫把持了十多年,让玄宗远离了天下文人志士,后宫也被杨氏姐妹把控,闭塞视听。 此时的玄宗不但寒了士子之心,还失去了广大民心。 边境更是危机四伏,北边与匈奴的战争时好时坏,南面与百越的战事也是如火如荼,西面与吐蕃的战事打打停停就没断过,还有不安稳的西域,以及西域之外强大的大食在不断东扩。 打定主意,他默默地穿好衣服:“来人,我要吃龙虾,喝排骨汤!” 第三章 谋!谋!谋! 宫门外早已等得战战兢兢的人听见皇帝吩咐,如蒙大赦,立马开始忙了起来,因为皇帝醒来之后干的事情太吓人了,倒不是有人担心他自己做作,关键是如果皇帝自己作死了,他们所有人都要陪葬。 皇帝要吃东西说明他还没死,只要没有死,那他们自己就不用死了,都很高兴。 吃饱喝足的高不易,这才好奇地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唐明皇的大明宫来,左看看,又摸摸,殿内看完,又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高不易走出寝宫,杨贵妃很是无语,这老家伙咋回事?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了,竟然没朝自己伸咸猪手,怪事儿了。 殊不知,高不易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经纪男,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御姐他虽不曾拥有,但是绝对是见过不少,因此刚才见到杨贵妃也就是一瞬恍惚。 美女对他来说,还不如这被后世文人精美辞藻堆砌的大明宫有吸引力。 后世他也曾到过长安,大明宫的宏伟只能靠那些遗留的柱子底座凭空想象,如今置身其间,才切身感受到了它的气势恢宏,站在高台,犹如在九天之上,傲视天下的错觉油然而生,这让他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 之前他休息的地方,是大明宫皇帝寝宫鸣凤殿,虽然林木森森,鸟语花香,是一处休息的好地方,但是他不喜欢,那里只是大明宫的一隅,无法看清楚大明宫的全貌。 此时他正站在紫宸殿前的汉白玉栏杆旁,闭着眼冥想,良久他喃喃自语道:“换!睡觉的地方必须得换!” 听到他要换寝宫,让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杨贵妃惊掉了下巴,这位爷是咋回事,干的事情怎么越来越莫名其妙,难道是人老心衰的缘故? “敢问陛下要将寝宫搬到何处?臣妾这就去安排。”尽管杨贵妃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但是皇帝的七寸被她拿捏的死死的,法子么就是顺从,不管你说的对不对,咱就按你说的来。 “唔——我搬到紫宸殿,你还在原处。”高不易瞥了一眼杨贵妃,淡淡道。 “啊?陛下,您不是不喜欢紫宸殿吗?说这里距离含元殿、宣政殿太近,距离后宫又太远,还有您是嫌弃臣妾容貌丑陋了吗?”杨贵妃说着又低泣起来。 高不易瞪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堪比演员的女人,无语至极,泪当真是说来就来,不去当演员亏了,如果去做演员,就凭说哭就哭这一手,那绝对能爆红。 再看杨贵妃,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惊艳。 虽然杨贵妃一米六四的身高绝对不算低,但是丰腴的身材却不是高不易的菜。 还有一点,就是杨贵妃自开元二十八年被玄宗从儿子手中抢入宫中,期间发生了不少怪事,有君王从此不早朝,还有一骑红尘妃子笑,更有为后人津津乐道的安禄山认干妈、洗三礼的诡事,想想都让高不易就起一身鸡皮疙瘩,这女人还真会玩儿,太尼玛膈应人了。 因此听了杨贵妃的话,高不易不冷不热道:“这里人气旺,行不行!” 说完不再理会被他整蒙的杨贵妃,在力士的跟随下,走进紫宸殿。 突然他想到一件事:“力士!” “陛下!” “裴安一家已经离开长安了吗?” “还没有,应该就是这几日。” “李林甫现在是右相?” “是的,陛下。”力士恭敬地回答,声音轻重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听着很舒服,只是他心里奇怪,怎么生了一场病,大家似乎忘记了许多事? “李时之是左相?” “是!” 听到力士的回答,高不易立马高声道:“陈玄!——陈玄呢?”如果他没记错,此时陈玄正是禁军龙武大将军,统领着北衙禁军,也就是威名赫赫的神策军。 “臣在!”一道魁梧的身影匆匆过来,跪倒在高不易面前。 一身银白铠甲,就是传说中的光明铠,跪在那里犹如一座大山,有此大将,难怪安禄山那胖子造反失败。 来不及过多赞美,高不易道:“你亲自带着禁军去,将裴安接来,同时明诏天下,复裴安中书舍人之职,进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凡是之前和太子案牵连之官员,除了免职之外,不再加他罪,不必贬谪,去吧。” 之所以让陈玄带着禁军去,是因为现在的李林甫权力实在太大了,除了一些大将军外,六部遍布其党羽,就连宫中这些妃子、宫娥、太监,百分之八十都被这厮收买了,以至于玄宗的喜怒哀乐他都能第一时间掌握,要不,他岂能每次把马屁拍到玄宗的心坎里? 高不易怕李林甫听到消息,暗杀裴安,要知道,李林甫手下号称哼哈二将的陈奇、郑伦两大奸臣可不是浪得虚名之徒,冤死在他二人手下的大臣可不少,证据都是确凿且滴水不漏,让你查无可查,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才让陈玄亲自去。 闻言陈玄大喜,之前因为李林甫这个大奸臣迷惑皇帝,构陷太子,害得许多大臣被冤入狱,没想到如今皇帝一朝清醒,实在是可喜可贺。 陈玄恭敬地磕了一个头,转身离去,场中的力士却是心中骇然,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难道是又一场血雨腥风要起了吗? 陈玄离开之后,高不易继续缓慢迈着步子散步,当然,想快他也快不了,老腿儿不允许啊。 趁着散步的时间,他努力搜寻大脑中残存的玄宗皇帝记忆,想要理清一下眼前的情况。 既然决定了要做做这个皇帝,那就得把眼前的事情干好,这是高不易一直以来的干事态度,不做则已,做就做到最好。 既然要做做这皇帝,那么朝堂之上就不能出现臣子一家独大的局面,最好三方鼎立,最多不能超过七方势力。 臣子太过一致了,不好管理,太乱,同样不好管理。 还好之前玄宗虽然对李时之多有不满,但是还没有贬谪他,作为左相,主要负责军务,势力虽然不如李林甫,但是只要有皇帝扶持,翻身不难,这也给高不易留下了可操作的余地。 如果不是高不易出现,那么在这一年,李时之就会被李林甫玩儿废掉,丢了相位,自此李林甫真正的是一家独大,只手遮天。 第四章 皇帝的变化 “风水轮流转,既然这皇帝轮到了自己,那到我这必须得改变才行,不过不能操之过急,李林甫的势力到底大到了什么程度?这必须得摸清楚,太子造反的事情也得弄明白,牵连其中的官员暂不处置,作为一个钓饵,看看李林甫的反应再说。”高不易自言自语道。 又想了一会儿,高不易觉得还是要在朝堂中掺点沙子才行,先把这潭水搅浑,然后他好浑水摸鱼,另外还要培植一个忠于自己的秘密势力才行。 打定主意,高不易随即就在宣政殿召见了李时之。 “臣叩见陛下!陛下圣安!”李时之一走进大殿,就要大礼参拜。 高不易阻止了他,道:“不必多礼,我已经没事了,只是有些事情比较紧急,咱们长话短说,我准备重新启用裴安,恢复他礼部尚书之职,同时罢了杨国忠吏部尚书之职,让裴大人兼任,进封他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排在你后面为相,你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裴大人乃栋梁之臣,陛下能委以重任,实在是我大唐百姓的福分。”李时之跪下道。 “呵呵!起来吧,我们是宗亲,以后不必这么多虚礼。” 李时之闻言起身,心中不免怪异,这皇帝是哪根筋不对了,不但饶恕了裴安,还和我叙起了宗亲,之前他不是听李林甫那个小人的话,要撤我职吗? 正在李时之犹疑不定的时候,高不易又开口了:“皇甫维明还在长安吗?”先前皇甫惟明作为边关大将,作战失利,被免职在家等候处理。 “回陛下,皇甫将军现在城里的家中,等候朝廷处理!” 高不易点点头,对立在一边的力士道:“宣皇甫维明速来见我!” “是!”力士匆匆前去传旨。 “李相,哥舒翰、裴冕、崔元、左金吾卫大将军李钦的儿子李晟、中书侍郎严廷之儿子严武在长安吗?”高不易继续问,把他所知,在后世大有作为的人名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回陛下,哥舒翰臣知道,他目前为右武卫员外郎将,在京,其他几人因官职卑微,臣不能确定行踪。”李时之说的委婉,其实另外几个人是不是官员他都不知道。 “让人去查,如果在长安,立即宣来,宣哥舒翰进宫。” “是!”李时之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何会找这几个人,但是看他催得甚急,不得不快步离开去办。 “有些青黄不接啊!——”高不易看着李时之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还好王嗣忠还在,虽然被李林甫构陷,目前还在职,依然是唯一的三镇节度使,力压安禄山那胖子一头,这是一根定海神针,目前虽然和太子有些牵扯,但是忠心可用。 这个时候虽然有不少很有名气的大文豪,比如李白、杜甫等,但是这些人虽然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的诗篇,但是治理地方的能力如何?还有待考究。 毕竟高不易是经纪人出身,崇尚的是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的干事态度,而不是得意时仰天大笑出门去,更不是失意时遁入空门,这种性格哪能成事?纯属闹着玩。 这个时候,皇帝已经失去了士子之心和民心,经济状况也是问题百出,唯一能仰仗的一点,那就是唐军战力还在。 不过,此时的安禄山已经是平卢、范阳两镇节度使,又走通了杨贵妃、杨国忠、虢国夫人、秦国夫人、韩国夫人的门路,今年一旦认杨贵妃为娘,他就会兼任河东节度使,如此他大势将成,成为手握兵权最多的地方大将,时不我待啊,军权绝对不能被分解。 这个时候,如果军权再被分解,高不易想要翻盘,那么只有通过战争一条路了。 一旦发生大规模战争,那就意味着毁灭,帝国毁灭之后再重建,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谈何容易。 必须要大胆启用新人,尤其是背景清白,和朝中势力牵扯不深的新人,也包括以前一直受打压的旧臣,以此来稀释已有势力的权力才行。 高不易攥着拳头,坐在龙椅上思绪狂飞。 很快,皇甫维明就来到了宣政殿,一进门他就跪倒在地,痛哭涕零:“罪臣叩见陛下!” “前些时日让爱卿蒙受冤屈,你受苦了,快快起来。”虽然高不易不知道皇帝该如何安抚大臣,但是以前古装历史剧他没少看,学着来呗,效果还不错。 听到高不易的话皇甫维明明显愣了愣,之前自己多次上书恳请面见皇帝,想要陈明原委、申诉冤情,但都被皇帝拒绝了,如今皇帝不但主动召见自己,还说自己被冤枉了,让他本来准备的好说辞,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看着愣住的皇甫维明,高不易笑道:“力士,扶皇甫大将军起来,赐座。” 力士低着头看一眼皇甫维明,心中咯噔一下,这是要复启用的信号啊。 皇甫维明见力士过来,连道不敢,赶紧起身,力士如今太子见了都要称兄,文武见了要叫爷,让他扶不是嫌命长么。 不过高不易却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力士,这货和李林甫虽然不是一路人,但是李林甫上位,可是走的力士门路。 这时陈玄也从外面走进来,单膝跪地奏报:“陛下,裴大人带到。” “请进来。” 裴安踏进宣政殿,高不易看着很不是滋味,这李林甫属下那哼哈二将真不是浪得虚名,好好地人,被摧残得不成样子。 裴安颤巍巍想要跪拜,高不易连忙道:“裴大人,免礼,赐座。”示意陈玄扶一下。 裴安刚坐下,就见黄门来报:“陛下,右相李林甫、御史大夫杨国忠求见。” 这两个人来得好快啊,高不易再次瞥了一眼肃立一旁的力士,这皇宫大总管怎么当的,不过回头一想,这也不能怪他,都是玄宗偏听偏信造成的,力士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不过有些事他卷得太深了,看来不能让他再在宫中待了。 “让他俩在外面候着。” 在殿外的李林甫、杨国忠听了皇帝让他们在外侯着的话,心里不免咯噔一下,来之前他们都通过各自的渠道了解到了皇帝的变化,只是这变化有些猛啊。 以前两人都是随来随见,禀报什么的也只不过是个过场,如今来了,皇帝竟然不立马召见,这是不是预示着什么?两人都有些惊疑不定。 第五章 大刀阔斧 高不易可没空管李林甫、杨国忠他俩会不会乱想,等裴安坐定,开言道:“裴卿,先前都怪我见事不明,让爱卿受苦了。” “多谢陛下!这点苦对臣来说不算什么,可喜我皇圣明,您要保重龙体啊。” “你放心吧,我没事。”高不易倒是没说假,此时他也就外表看着有点老,心理上才二十四五岁,这才是他的真实年纪。 裴安笑着点点头,连说是天下幸事! 高不易笑道:“此时还在过年,把你们折腾来,实在是我怕夜长梦多,力士——” “在!——” “裴大人官复原职,进封为相的明诏发了吗?” “陛下,尚未见中书省呈报进来。” “这些人办事总是磨磨蹭蹭,来人,给裴卿上文房四宝。” 力士领命,待裴安再次谢恩坐下,高不易道:“前些时日,朕被奸臣佞言蛊惑,冤枉了爱卿等人,朕今日就要重新启用众位爱卿,并明诏天下,以正视听。” “谢陛下。”幸福来得有些突然,皇甫维明没想到。 “老臣谢陛下天恩,陛下能赦免老臣的罪,老臣已是万死难报,实在不敢再受封赏,况且朝令夕改也有损皇帝天威,还望陛下三思。”裴安也重新跪倒在地。 看看,这就是忠臣,被冤枉了不怀怨恨不说,还想着维护皇帝权威,这样的大臣不用,用谁? “裴卿如此说,是不肯原谅我吗,要不我向天下发个罪己诏,以慰藉老爱卿。” “臣惶恐,臣万万担待不起,还请皇上恕罪!”裴安颤巍巍连连磕头。 “好,你们都起来,我说,有劳裴大人你代笔,咱们君臣共同把这新年第一份诏书写好。” “是!” “这第一道诏书有四层意思,第一就是恢复爱卿之前本兼各职,同时进封为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位在左相李时之之后,排在第三;任命皇甫维明为河西节度使,授兵部侍郎衔。” “谢陛下天恩。”皇甫维明跪谢天恩。 “起来,我还没说完,凡之前和太子有牵连的大臣都暂在家侯旨,太子从今年第一次大朝会开始,跟朕上朝闻政。” 虽然高不易很想一举拔除李林甫的势力,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硬来,帝国将会立即大乱,这与他的初衷不符,因此只能徐徐图之;还有别看李林甫干正事不行,但是他印象中那家伙捞钱是一把好手,还有杨国忠,帝国发展需要钱啊,这俩人留着或许还有用。 看裴安写妥,高不易很满意,不愧是干宰相的料,这一笔字写得都赶上印刷体了,自己那一笔烂字实在不好拿出来丢人现眼,要不他就自己亲自操刀写了,关键他也不知道古代这圣旨啥格式。 夸一声裴安好字之后,高不易继续道:“第二呢就是自今年开始,边关休战,与民休养生息,赋税恢复到开元之初的水平,正在进行的战争,密令边关守将三个月内全部结束,无论胜负,加强备边就好,非敌军主动进攻,小规模挑衅不必理会,以稳为总基调。” 其实边关的战事,除了吐蕃和大食那个方向,其他地方都是唐军主动挑起的,主动权都控制在唐军手里。比如对突厥的征战是安禄山忽悠玄宗挑起的,为的是好找玄宗要兵要钱;对南诏则是杨国忠干的好事,美名曰宣扬皇恩,其实是为了个人面子。 不过据史料记载,玄宗登上皇帝位之后,几乎年年都在对外用兵,到天宝年间,更是痴迷武功,战争更加频繁,搞得全国民不聊生。 大唐盛世到了天宝后期,其实也就剩下了一个花架子,全国其他地方不时有人造反,就是最好的证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是当前社会最真实的写照。 统治阶级极尽奢华,老百姓却苦不堪言,大危机就在眼前。 所以高不易才急着边关休战,他想要与民休养生息,收拾国内的烂摊子。 先前当然也有开明的大臣发现了这个大危机,但是敢站出来的,不是被李林甫陷害,就是被玄宗调离了朝廷。 玄宗是人老力衰,虽然知道真相,但也没有精力去改变什么了,所以干脆把自己包裹起来,眼不见心不烦;既然皇帝不愿意见,那谁要再提,那就是与他李林甫过不去,所以必须得往死里搞,裴安也是其中被整的一个。 如今听到皇帝突然旧事重提,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心中大呼,老天开眼。 看裴安一脸难以相信的样子,高不易笑道:“爱卿似乎很吃惊?” 这话问得,其他地方先不说,就说这南边的南诏为什么和大唐作战不休,就是因为云南郡太守张虔陀骚扰人家南诏王妃,结果他还恶人先告状,通过杨国忠这层关系诬陷南诏国造反,然后就派大军过去了,结果一点好处没捞着不说,还损兵折将,碍于杨贵妃的面子,也没人敢把这事捅上去,这干的啥糊涂事啊,真当大唐可以包打天下了。 听到皇帝问话,裴安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了一句:“臣为陛下贺!”然后又跪下磕了个头。 “不必如此,快快请起,第三罢黜杨氏兄妹一切特权,非奉诏不得出入皇宫,同时再次下令重申,后宫不得干政、宦官不得干政,所有达官贵族减少宴饮,多思进取。另外,今年开春之后,令天下通一艺者都到京面试,我们要广纳良才,此事就交给爱卿,务必早做准备、办妥,此不必写入这道圣旨,回头另发。” 闻言力士及殿内一众宦官、宫娥扑通一声就跪了,这明摆着就是指鼻子说他们的,差点没给他们吓出尿来。 吧嗒!裴安手中的毛笔一下子也掉在了地上,这比听到母猪上树都让人吃惊,力士作为皇帝身边红人,和杨贵妃不分伯仲,权势滔天,年前还听说皇帝准备封他为大将军呢,这画风变得属实有点太快,一时让人无法相信。 高不易之所以敢如此大刀阔斧地对身边人开刀,是因为他知道力士的忠心,再加上杨国忠兄妹还没走上权力巅峰,还好拿捏,至于李林甫暂时不能动。 裴安惶恐地跪倒在地:“臣失状,陛下恕罪!” “没关系,爱卿请起来,第四件事就是凡是身上实授一镇节度使的官员,立即离开长安,回到治所去,有病的抬着去,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三天之内必须全部离京,违令者罢官夺爵!同时罢免杨国忠吏部尚书、剑南节度使之职,让颖王李肴任剑南节度使,兼领岭南经略使,调鲜于仲通为岭南经略副使。” 跪在地上的力士心中又是咯噔一下:“这明显是在针对杨氏兄妹啊?如此一来,等于是断了杨国忠的左膀右臂,那么杨氏的势力就被削弱了,这对朝廷是大好事,只是大家这似乎别有所指啊。” 第六章 旧臣新用 说到鲜于仲通,就不得不说说他和杨国忠的关系。 鲜于仲通以前是个富商,经常来长安做生意,而杨国忠则是个泼皮,世代居住在蜀中,虽然杨国忠和杨贵妃属于本家,之前却并没有来往,后来杨国忠在蜀中穷困潦倒,实在混不下去了,又听说了杨贵妃发达的事情,这才苦哈哈地从蜀中来到了长安,想碰碰运气。 杨国忠和鲜于仲通以前就认识,两个故友没想到又在长安相逢,自然得喝酒庆祝,在了解到杨国忠的窘境之后,鲜于仲通当即表示可以帮他操作一下,因为这个时候鲜于仲通已经用金银撬开了虢国夫人的后门。 要说这杨国忠也该走大运,经过鲜于仲通一番操作下来,杨国忠不但爬上了虢国夫人的床,还在虢国夫人的撮合下,与杨贵妃续了宗,自此之后他就一路官运亨通,最离谱的时候,一身兼任十八个官职,历史罕见。 杨国忠飞黄腾达之后,自然对鲜于仲通投桃报李,让他全权帮助自己打理剑南道,剑南道节度使虽然是杨国忠,但实际管理者就是这鲜于仲通,鲜于仲通还是岭南经略使,等于是名副其实的西南王。 两人沆瀣一气,把整个西南闹得没个安宁,高不易这次扶颍王李肴上位,就是为了压制杨国忠在西南的势力,稳固西南。 其实这个时候,长安官员中实绶节度使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在京城任侍御史的安禄山,另一个就是杨国忠。 这安禄山不但明面上和杨氏兄妹走得近,暗地里也和李林甫有暧昧,算得上是八面玲珑,再加上这家伙舍得花钱,几乎贿赂遍了朝中大臣,朝野上下没有不说这货好的,可见也不是一个庸才。 安禄山平日里同杨国忠他们沆瀣一气,表面上隐隐有与李林甫形成分庭抗礼的态势,实则李林甫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虽然高不易此举是在有意消减杨国忠势力,但最终目的却是在安禄山身上,至于杨国忠他还没放在眼里,毕竟这家伙差李林甫太远,没啥大才,不然也不会后来和安禄山反目成仇,闹得安禄山不杀他誓不罢休了。 高不易是想趁现在安禄山还能拿捏,先让他心中惊疑地离开长安,使他把不准皇帝的心思,敲山震虎,看看能不能乱中找到破解危机的办法。 毕竟安禄山兼任范阳节度使时间不长,裴安作为上一任范阳节度使,在范阳的影响还在,他赌凭借安禄山现在手里的筹码,只要不把他逼急,他还不敢造反。 圣旨写好,高不易又亲自看了一遍,然后看了一眼仍然跪倒在地的力士,也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自己打开装玉玺的盒子,在圣旨上加盖了玺印,然后转身叫道:“陈玄!” “臣在!” “立即将此圣旨明发天下,不得有误!” “臣,领命!” 之所以走明诏,高不易就是不给有些人反应时间,免得徒生事端,不过这也开创了有唐以来第一次,那就是在休沐之时皇帝下明诏,对人事和国策进行大变动,这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等陈玄走后,高不易又道:“来人,给裴相加紫金朝服!”紫金朝服是大唐最高荣誉,终唐一朝,得之者少之又少。 袍服印绶穿戴完毕,裴安大礼参拜。 “爱卿请起,你们回家去吧,这几日多休息,过完元宵节就是新的一年,新年新气象!到时候,朕还要仰仗众位爱卿。” “谢陛下天恩!臣等告退!” 看着裴安、皇甫维明走出大殿,高不易感慨道:“多好的古人啊!不记仇,只记恩典,他们满眼都是真诚。” 殿外,还在寒风中站着的李林甫、杨国忠一看裴安竟然穿着紫金袍服出来,皇甫维明也是气定神闲模样,心中又是咯噔一下,裴安看着昔日的两个政敌,眼中都是冷色,轻哼一声,同皇甫维明健步离开。 这时候,有黄门出来道:“陛下今日乏了,不再见大臣,二位大人请回。” 黄门的话让李林甫和杨国忠两人面面相觑,最后两人互相冷哼一声,谁都看谁不爽地扭头就走,李林甫是朝着宫外走,而杨国忠则是朝着后宫走,他准备见见妹妹杨贵妃,顺便打听一下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杨国忠朝后宫走,李林甫脸上更是阴沉得可怕,被皇帝拒见,这还是他任宰相以来头一遭,他准备一会儿去见见武氏,打听点第一手消息。 他心里想的武氏也不是外人,正是武则天朝权势滔天的重臣武三思之妹,武三思因为对力士有提携再造之恩,而力士又极重恩情,武氏一族被灭之后,力士得玄宗重用,为了报恩,他将武氏视为亲人进行照顾,后来武氏嫁给了当朝一位宰相,谁知道宰相去世得早,武氏四十多岁就成了寡妇。 而那时候的李林甫已经是侍郎,想要更进一步是千难万难,找了很多门路都毫无用处,最后经人介绍和武氏勾搭上了,这小子本就是甜言蜜语的主儿,要不能把玄宗那老头儿哄得晕头转向的。 实践证明,甜言蜜语对女人来说堪比毒药,一试一个准,所以很快他就爬上了武氏的床,几番耕耘之后打动了武氏,武氏就出面在力士面前说李林甫的好话,力士对武氏的话几乎不会拒绝,这次也不例外,于是力士逮着机会就在玄宗面前说李林甫好话,再加上李林甫这家伙会挣钱,也懂得花钱,久而久之,玄宗觉得李林甫是个人才。 再加上老宰相退休前,大力推荐李林甫为相,然后李林甫就水到渠成地成了宰相,成为宰相之后,李林甫排斥异己的步伐更胜以往,借着构陷太子、大臣,如愿以偿地坐上了右相这个位置。 不过还不够,他已经谋划好,翻过年他就准备大刀阔斧的干,再把李时之给挤走,安排自己的人上来,把内省彻底变成一言堂。 第七章 云动京城 杨国忠刚接近后宫,就被禁军拦住,他登时大怒:“瞎了你的狗眼,不认识本大人了吗?” “杨大人,刚接到命令,从今日后,外臣没有诏命不得踏入后宫一步。”拦着杨国忠的侍卫显然和他是老熟人,歉意的陪笑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杨国忠这时候才醒过味来,怕真的要出大事了。 “就在刚才,陛下亲自下的命令,陈玄大将军亲自宣读的圣旨。” 杨国忠默了默,然后从宽大的袖袍中摸出一锭金元宝悄悄塞进那名侍卫手中,这种事似乎已不止一次,那名侍卫乐呵呵地收起金元宝。 杨国忠面色稍霁,问道:“宫中发生了什么大变故吗?” “这个倒是没有听说,除了先前陛下昏倒那回事,再无他事。” “如此烦请通报一声,就说臣求见贵妃娘娘。”杨国忠说着,又给那侍卫塞了一个金元宝,毕竟顶风作案风险还是蛮大的。 那侍卫没有拒绝,依然熟练的收了起来,不过并没有立马替他去通报,而是朝杨国忠迈了一小步,在他耳旁小声道:“杨大人,谢您厚爱,实话告诉您吧,自现在开始,贵妃娘娘也不得私自接见外臣了,所以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就是我们,没命令以后敢踏进这道门半步,也是杀无赦。” “陛下怎么会突然下这么严厉的禁令?你确定宫中没出什么大事?” “确实没出什么大事,杨大人您就别猜了,再说了,就是真出什么大事,我们也不知道不是,只是听命行事。”这名侍卫虽然贪财,但是关系身家性命的大事,他也不敢儿戏,因此只能劝杨国忠不要为难自己。 皇帝下了死命令,那杨国忠也不好强迫那侍卫,如果失职免职还能事后补偿,但是为了这么个小事让人家把命丢了,得不偿失,毕竟要在宫内买出个自己人花费可不低。 这也是杨国忠和李林甫不一样的地方,杨国忠这货小聪明不少,但是大是大非上优柔寡断,这事如果要换做是李林甫,估计他想方设法也得见上贵妃娘娘一面,为此死个把人也在所不惜。 杨国忠被整得满头雾水,最后只得心事重重地朝宫外走去,他准备去见见虢国夫人,虢国夫人最得贵妃娘娘看重,和玄宗也有些不清不楚,让她进宫去打听打听消息,应该可行。 结果来到虢国夫人的小筑,发现韩国夫人和秦国夫人也在。 “你们怎么了?宫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我去面见陛下被拒,连李林甫陛下都没见,去求见贵妃娘娘也被告知,贵妃娘娘以后也不得私自接见外臣了。”杨国忠走进来,发现三人都有些愁眉不展,连珠炮一样的问。 “刚来了旨意,我们姐妹的一切特权都被剥夺了,现在只剩了一个国夫人的空头名号,就连小妹以后想吃一口荔枝都成了奢望,以后我们想要进宫一趟,也只能等宣召才行。”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贵妃娘娘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刚才小妹让人带来了消息,只有只言片语,说是让我们现在万不可轻举妄动,如今陛下不但恢复了裴安的官职,还进封为相,同时免了你剑南节度使的职务,之前被问罪的太子一党官员,也都不再问罪,只是免职,还让太子年后开始闻政。” “这些我都知道了,刚出皇宫就看到了明诏,这这诏书是陛下口述裴安写的,连尚书省都没经过,就直接明发天下了,实在诡异。” “不错,贵妃娘娘还说,陛下如今已经独自从鸣凤宫搬到了紫宸殿居住,没有皇帝的命令,后妃现在连后宫都不得出,如今娘娘想见陛下一面也是千难万难,所以她让我们静观其变,凡事不要参与。” “这我自然醒得,只是这静观其变么——”杨国忠话说一半不知道该再怎么说下去了,因为他也看不透皇帝的意图,只能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安禄山,于是抬腿就准备离开。 见他要走,半袒胸露乳的虢国夫人连忙叫住他:“你做什么去?” “我去找人打听一下,你们也发动关系,多方打听打听,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总让人不放心,有些依附我们的官员也要给他们把话带到,出了事,谁都不好过。”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虢国夫人这就是个淫窝,他一刻都不想多待。 说起这虢国夫人,也是有许多艳史流传,本就风流成性的她,与其姐妹秦国夫人、韩国夫人以及杨贵妃,一同被玄宗宠幸,还赐予了她们荣华富贵,杨氏五宅在长安那是一景,紧挨着皇宫,天子恩宠无出其右的。 后来杨贵妃专宠,虢国夫人、秦国夫人、韩国夫人就逐渐被玄宗疏远了,虽然被玄宗疏远,但是她们国夫人的名头可不是假的,皇帝小姨子也是真的,见皇帝自然比其他人便利许多,所以走她们门路的官员不减反增,他们杨氏兄妹借此逐渐组建成了自己的势力网。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作为寡妇的三位国夫人开始纵欲无度,其中虢国夫人更是放浪形骸,不但与朝中的许多王公贵族有染,就连有名的豪富巨贾只要付出足够的利益,都能一尝芳泽,被她看中的青年才俊,更是无一不屈服在她石榴裙下,这让她的露水情夫杨国忠大为不满。 杨国忠虽然不齿虢国夫人种种行径,但是也不得不屈从于现实,因为他的头号政敌是权倾天年的李林甫,由不得他清高,所以他一边和虢国夫人继续保持着露水夫妻关系,一边又鄙视之,矛盾得很。 这里值得一说的是,杨国忠的正妻其实也是一位娼妓,同样也是一位大美女,人品差强人意,当然这里边多少还是拜杨国忠所赐。 另一边,李林甫见到武氏,知道了明诏的内容之后也是如晴天霹雳。 这一晚,整个长安都不宁静,净街鼓之后,大街上都是往来匆匆的官员车马,搞得金吾卫都战战兢兢,以为出现了什么滔天祸事。 第八章 杨国忠和安禄山 明诏中损失最大的除了杨氏兄妹,那就是安禄山这大胖子了,在长安苦哈哈做孙子为了啥,不就是想着能和朝中的大佬打好关系,让他们照拂一二么,为了这,他自降身份,亲自下场为他们表演胡旋。 这还不算,四时八节的孝敬一个都不落下,哪怕连大佬家的门房,他都会备一份心意送到。 如今正混得风生水起,却不想,皇帝突然一句话要让自己滚蛋,这个雷有点猛,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安禄山琢磨了半天,正准备出门打听一下具体情况,不想,杨国忠却先到了。 看到杨国忠,安禄山开门见山问道:“杨大人,你来的整好,我正要登门造访,不知道陛下的明诏您看了吗?这是咋回事啊?” 杨国忠绷着脸:“荦山,找个安静地方,我与你细说。” 安禄山当即把他带到一处密室,杨国忠先开口:“荦山,宫内出大事了。” “这我知道啊,这会儿了,陛下的明诏只怕已经传遍了长安,但这是为什么啊,你见到贵妃娘娘了吗?” 安禄山本就是个大胖子,爱出汗,此时更是汗如下雨,杨国忠看的腻歪得不行,但是这家伙手里有兵,想要在朝堂站住跟脚,还离不开这家伙。 其实杨国忠打心眼里看不起粗鲁憨直的安禄山,当然,粗鲁憨直都是安禄山装出来的,几乎骗过了朝中所有人。 当然,不学无术的杨国忠在朝中也被士人出身的官员所排挤,有本事的大将也看不起他,只有粗鄙的安禄山和他投缘,愿意和他勾搭。 讲真,其实安禄山也看不上杨国忠,无奈,谁让这家伙有四个如花似玉,且被今上宠幸的姐妹呢,为了在朝中寻找靠山,安禄山也不得不委曲求全,这俩组合可以说是相爱相杀,但是谁也离不开谁。 “你急什么?”杨国忠皱着眉头道:“不奈站就坐下,因为事发突然,具体情况我还没摸清楚,但是从贵妃娘娘那里传来话了,让我们静观其变,知道你的性子,所以过来和你通个气,免得慌乱中出了纰漏,让李林甫那个大奸臣有机可乘。” “这个您放心,如今李林甫右相位置还没坐热,估计他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我们,但是裴老儿和皇甫维明复出,对我们来说不是啥好消息。” “怕什么,我们和裴老儿他们可没多大仇怨,倒是李林甫这下子该头痛了,打蛇不死肯定会被狠狠反咬一口,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但是,我被命令三日之内必须要离开长安,返回范阳,同时陛下也免了您吏部尚书、剑南道节度使之职,陛下这是要处分我们吗?”安禄山眯着眼,看不出神情,其实这家伙也是个多疑的人,一旦从杨国忠这里得到不利的消息,他准备连夜返回范阳,老实说,他从第一次到长安,看到长安的风华之后,就有了造反做皇帝的心思,毕竟是马贼出身,见到好东西就想往怀里捞。 “这个你不用担心,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目前来看应该是陛下突然心血来潮,想整顿一下朝堂,你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那是好事,你想啊,现在风高浪急,不在这泥潭之中,反而能够更容易保全,朝廷离不开你们这些手握兵权的边关大将,风头过后肯定会重新重用你,所以你就放心回去吧,大过年的,刚好也借此机会和家人团聚。” 杨国忠安慰安禄山,不过却隐瞒了皇帝和贵妃娘娘分开住这回事,怕这家伙多想。 “杨大人说的是,只是远离朝堂之后就远离权力中心了,我怕李林甫这类小人背后耍阴招。” “有我和贵妃娘娘在,你担心什么,放心吧,京城的事情我会及时给你去信的,你现在不能有失,只要兵权在手,我们什么都不怕。” “这个倒也是,对了,我之前提过的认贵妃娘娘为母亲的事情,有机会见到贵妃娘娘,你再说说啊。” 这话让杨国忠无语至极,安禄山比自己小妹大十几岁,非要认母,自己倒是给贵妃娘娘说过,结果被当作酒后的玩笑话,如今没喝酒,这家伙又旧事重提,真是大大的尴尬,只能含糊其辞地应允下来。 另一边,领了命令的李时之,突然之间要找五个官位低微的后辈,一时间还真不好着手,当然这其中有一人很好找,那就是哥舒翰,毕竟是威卫的军官,另外四个只能派人去他们家门口问了。 左金吾卫大将军李钦府邸,府门深夜被敲响。 “谁呀,别敲了,这么晚了,大冷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接着就是厚重的门板被打开的声音:“你们找——” “瞎了你的狗眼,李相到府,还不快大开中门迎接。”校尉的怒吼,打断了门房的牢骚,一群军士闯进府,惊扰了整个府邸,灯火相继亮起,人声鼎沸。 “何人如此大胆!”李钦出来怒斥道。 “我!”这时一身裘衣的李时之出现。 李钦连忙跪拜:“参见李相。” “起来,你儿子李晟在府上吗?” “在。” “叫出来。” “李相,不知犬子犯了何罪,竟然劳您大驾,亲自过府。” “别乱想了,是陛下诏见,赶紧的吧,还有另外三个小子要找。” “爹!怎么了——”这时匆匆赶来的李晟,衣衫有些不整。 李时之笑道:“这就是李晟吗?” “正是。” “难得啊,果然一表人才,随本相走吧。” “去哪儿?” “还是年轻娃娃啊,性子急,不该问的不问,跟着就是。”说完李时之起身就走。 李晟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自己老爹,李钦小声道:“陛下诏见,注意仪容,小心奏对。” 听说皇帝要见自己,李晟心中既高兴又忐忑。 李时之将这几人一一找齐,然后才回到皇宫。 看着已近花甲的哥舒翰跪在自己面前,高不易就想哭,老将军年龄也太大了,不过还好,还有李晟等人可用。 第九章 大整顿 高不易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该干的事情绝对不过夜,所以对几人,高不易也没多余废话:“哥舒翰,自即日起我任命你为正四品上的黄门中郎将,替我掌管皇宫宿卫。” “臣领旨谢恩。”哥舒翰很激动,皇帝竟然突然破格提拔自己,将自己从一个从五品直接提拔为了正四品上的将军,此恩天高地厚。 “起来。”高不易继续道:“李晟、严武为郎将,协助哥舒翰将军一同掌管宫禁,同时要多向哥舒翰将军学习。” “是!臣遵命!”一夜从白衣到将军,哪怕是个从七品,也足以,这让李晟、严武心中大喜。 接着高不易让裴冕、崔元做了翰林。 封赏完之后就让他们回去了,不过高不易并不打算到此为止。 朝堂上沙子掺了,其他可以走一步看一步,但是皇宫你这个大熔炉也得清理一下,不然他睡不踏实,唐朝的宫闱有多乱,他是知道的,毕竟正史和野史记载的不少。 “力士,现在宫中有多少女人?” “回陛下,有四万多?” “什么?公公有多少?” “有品级的黄门有三千,其他加起来有万人。” “瓦特!”不得不说,这个数字让高不易有些难以置信,要知道,此时整个大唐的女性不过三千万,宫中竟然有四万多,由此宫闱混乱就不难理解了,毕竟居住在皇宫里的男人就一个。 还有就是公公,有品级的都超过了初唐时期在职官员人数了,这每年得虚耗多少银钱,这是玄宗亲信宦官造成的。 上有所好,下必从之,既然皇帝宠信宦官,那思绪活跃的大臣就会去结交宦官,长此以往,出现宦官干政的事就在所难免,这也是力士地位堪比杨贵妃的原因所在。 改!这种状况必须得改。有了决断,就必须执行。 此时的皇宫,大门紧闭,从外面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但是里面却是开了锅,首先高不易让陈玄亲自去其他卫调来了五千大军,除了亲卫之外,把皇宫守卫换了一遍。 如此大规模的更换禁军,玄宗朝尚属首次,动静大,自然瞒不过朝中大臣,若不是太子此时已被召进皇宫,凭这小小的举动,外官都能认为太子要造反。 皇宫内,外面由太子和陈玄亲自指挥新调入的威卫布防,内宫则是高不易亲自盯着力士进行布置,高不易的要求很简单,需要安排守卫的地方绝不能出现漏洞,安全无小事,这方面他不打算节省。 同时他将宫中守卫分成三队,从外到里,皇宫宫墙及所有大门的守卫为第一队,由陈玄亲自负责管理,进来宫门到宣政殿之间的守卫为第二队,由严武负责,宣政殿到紫宸殿以及后宫的门口宿卫为第三队,由哥舒翰、李晟负责。 三队之间互相监督互不干涉,无皇命不得越过各自职责范围执行任务,违令者斩,不过三队的人马统归陈玄指挥,由陈玄负责安排他们轮岗,哥舒翰从旁协助,陈玄、哥舒翰两人都直接对皇帝负责。 如此做,高不易是打算尽可能的切断内宫与外臣之间的联络通道,不然到处漏风的皇宫,干点啥事都不方便。 皇宫宿卫安排挺当,也到黎明时分,但是像打了鸡血一样的高不易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又开始对皇宫其他人进行整顿,这次他要求精简人员。 “力士,你去传令,宫中除了上封号的嫔妃,以及每一位嫔妃留两个宫娥,一个太监外,其他人员都到含元殿外广场上集合,都要带着包袱,给两柱香时间。” “陛下,贵妃娘娘也是如此吗?” “我的话,说不包括贵妃娘娘了吗?”高不易有些不耐烦道。 力士身子一抖,知道自己多嘴了。 “我在含元殿等你们。”说完高不易瞥了一眼力士转身就走。 命令一出,后宫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有哭泣声,以为要大祸临头了,不过皇帝的命令还无人敢违背,大家只能急而不乱地快速行动。 早已等候在含元殿前的太子和陈玄见高不易过来,连忙见礼:“叩见陛下!”“父皇!” “免礼。”高不易满意地对两人点点头,然后问太子道:“让你闻政的命令收到了吗?” “收到了,接到圣旨后,儿臣就立即来面见父皇了。” 被比自己年龄都大的家伙叫父皇,高不易感觉很怪异,不过他不动声色道:“皇宫生活太过浮华,一会儿我准备把宫内人员放出去一批,过会儿就会在这里集结,你安排好,另外我听说不少皇子、公主府中人口也不少,皇宫事了,其他皇子皇孙府中你就替我去整顿一番。” 高不易准备帮李亨一把,替他在皇族及朝堂之上立立威,免得这家伙被李林甫打压得失了锐气。 而听了高不易的话,李亨心中大喜,他早就对宫中奢华无度的生活看不惯,只是皇帝不发话,他也无可奈何,如今皇帝发话了,这是大好事。 所以太子连忙道:“遵命!” 很快就有宫女陆陆续续出现在含元殿广场,本来高不易以为两个时辰就能完成的事,结果一直搞到过午,人才集合完毕。 这时满头大汗的力士跑过来道:“陛下,一共四万零一十人都在这里了。” “还有三千人呢?后宫有封号的嫔妃有一千人?” 闻言,力士连忙跪下不吭声,因为有些妃子实在不好说话,他也不敢硬逼不是,贵妃娘娘就留了三十多位,都是体己人儿,不忍分离。 高不易虽然不满意,但是他知道也不能逼迫过甚,只能一步一步来,让力士起来,他走到栏杆旁,下面立马鸦雀无声,可见平日里训练得不错。 同样没有过多废话,高不易直接道:“愿意离开皇宫的,站左边,其他人站右边,动起来。” 人太多了,这个时候可没有扩音器,下面的许多人连高不易的话都听不见,无奈,只能让力士带着人去传令,这又是半天才弄完。 结果愿意离开皇宫的竟然有三万多人。 看到这情况,让一边不知道皇帝什么意思的力士吓得瑟瑟发抖。 “好!开宫门!” 随着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高不易大手一挥道:“你们走吧!” 这次虽然许多人依然听不到高不易的话,但是都看懂了他的手势,这是要让她们离开皇宫啊。 第十章 动作频频 看到宫门外的大街,许多宫女纷纷落泪,她们本以为今生是要在这深宫孤老终身或者倾轧致死的,谁也没敢奢望有离开的一天,如今希望就在眼前,她们都是难以置信,即惊恐又喜悦,一个个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高不易,但是却无一人敢离开。 这就尴尬了,这么多美眉不给面子啊。 还好力士反应机敏,看到高不易有些不自然的表情立马知道咋回事,于是他大吼一声道:“还等什么?难道还想抗皇命不成?!” 一声惊醒梦中人,一群宫娥这才纷纷朝宫门奔去,宫门外此时聚集着不少官员,他们不明究理,看到这么多宫女背着包袱从宫内往外跑,以为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正要上前阻拦。 这时,太子却快步走了出来,对众官员道:“陛下的命令,都散开,不得阻拦,所有离开的宫娥返回原籍,赐予身份,胆敢刁难杀无赦。” 皇宫的大动作很快就传遍了长安,人们哗然。 放出第一批宫娥之后,皇宫内的宫娥还有六七千人。 经过核查,高不易发现都是些在宫内有了一定地位不愿意离开皇宫的,年岁大的不超过二十八,小的竟然只有十五六。 高不易皱着眉头,看着面前乌泱泱的人群,想了半天才道:“有家人在世的站到左边去。” 在高不易的命令下,人群又开始走动,最后没有亲人的只有六十人,这就少了许多,除了这六十人,其他人高不易让禁卫军强行驱逐出了皇宫,留下的人,让她们暂时到含元殿中等候安置,外面有些冷,看她们都被冻得瑟瑟发抖。 接着就是遣散太监,除了留下来一百三十人,其余的都被赶出了皇宫,被赶出去的都赐给了他们户籍,家底不丰的还赐予了他们土地。 忙完这些,高不易头都大了,此时已经到了晚上,太子早被他派去整顿皇子皇孙府邸和清查皇庄去了。 皇帝的一举一动时刻牵动着臣子的心,等太子开始整顿皇子皇孙府邸的时候,京城里的官员再也坐不住了,也是闻风而动,不管用什么办法,就是缩减府中人口,委实让不少家庭破镜重圆,一时间天下百姓对皇帝感恩戴德,这是高不易没想到的。 此时高不易正坐在含元殿的龙椅上挠头,看了看站了六十位宫娥都显得空旷的含元殿,高不易忽然问力士:“后宫怎么回事?出宫的宫娥、公公人数明显还差许多。” “回陛下,各位娘娘对属下多有不舍,臣——” “你不用说了,后宫美人中有封号的有多少人?” “三十位,其他的属于嫔妃的有才人九,宝林、御女、采女各二十七。” “这些都是皇帝的女人了?我的意思是都侍过寝?”高不易多少是知道一些历史的,皇帝和妃子们床笫之欢也是有人专门记录的。 “只有不到六十。”力士据实回答,这些数据很好查。 这也不得了了,这唐明皇还真是色鬼,其他的还好说,这些属于嫔妃的女人就棘手了,想要她们离开,根本没法,充其量只能去冷宫或者陪葬,因为她们是正儿八经皇帝的女人,根本没有出宫的可能。 想了想,高不易对力士道:“你再去下令,才人以上的每个留六名宫娥,一个公公,才人以下包括才人,只能留一个,谁再拖延,严惩不贷。” 看皇帝是认真了,力士只得再次来到后宫,这次没人再敢拖沓了,清理完皇宫的宫娥、太监,高不易也把御膳房、太医院等地方也清理了一遍,人员一下子减少了九成多。 两日之后皇宫安静了下来,先前无依无靠的那一批宫娥,高不易留下了二十位肤白、貌美、大长腿,符合他心中御姐标准的在紫宸殿,其他的都均分给了后宫。 同时高不易还给后宫立下了两条规矩,主子不能随意辱骂、体罚下人,否则就把下人给她撤走,下人也不得对主子不恭敬,不然就驱逐出皇宫,一时间皇帝在后宫好评如潮,当然也有不爽的,后面还生出不少事端。 经过一番整顿,后宫现在留下来了五百余人,这已经是自太宗以来后宫人数最少的了,不过这样也好,虽然没了以前的莺莺燕燕,但也不至于让偌大的后宫空空荡荡,清静却也不失人气。 随着高不易明诏的传播,不但整个大唐各级地方官府开始行动,就连边关各级守将也积极响应。 各级官府收到皇帝边关休战的消息后,大大松了一口气,这些年劳役实在太重,发往边关服劳役的人员年龄也越来越大,有些地方都有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在了劳役大军之中,百姓怨声载道,这下总算可以大大松口气了。 边关大将接到圣旨之后,纷纷主动率领军队脱离战场返回国内驻守,一时无法脱离的,也在逐渐降低战争强度,转进攻为防守。 安禄山离开长安后,在范阳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返回了平卢,这里是他的老巢,一家老小也都在这里,另外对突厥等北方邻国的战争停战问题,还需要他亲自安排一下。 尝到战争甜头的安禄山,并不打算立马执行皇帝的圣旨休战,准备拖一拖,看看能不能把战事扩大化,以便让皇帝授予他特别战争指挥权,这样既能给朝廷要钱要人,还可以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 高不易自然不会让他如愿。 经过十多天的大整顿,长安城逐渐平静了下来,高不易也难得有时间放松休息一下,此时因为还是全国休沐期间,按照惯例要一直到过完元宵节,皇帝才会开始组织朝会,因此他也不着急去理会政务,他相信这期间裴安和李时之不会让李林甫舒服的。 夜深,他浸泡在紫宸殿配殿浴堂殿的芙蓉玉质莲花大浴池中,水温刚好,十分解乏,周围站着四位绝色宫娥,眯缝着眼看着四位肃立的美女,他突然觉得其实做皇帝是真好,别的不说,就说眼前这紫宸殿。 左边是浴堂殿,洗浴设施不但齐全,而且十分豪华,比后世的大澡堂子强太多了;右边是暖殿,是供他休息的地方,在那里,玄宗把奢侈浪费搞到了极致,全屋地面铺着花纹精美的特制地毯,整屋的红木家具,或用金丝点缀,或用金箔包裹,看上去高档而尊贵;一张宽三米,长得有四米的龙凤呈祥床,棉花褥子铺了有二十公分后,人躺上去犹如躺在席梦思上一样舒服。 第十一章 上官裴慧 想到这他不得不骂了句皇帝老儿就是会享受,然后他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一切。 此时,他睁开眼,再次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感觉亲切多了。 四周侍立的美女,也是让人赏心悦目,突然高不易起了捉弄一下她们的心思:“你、你、还有你、你,来帮我搓背。” 听到皇帝叫,四位宫娥毫不迟疑,立马宽衣解带,只穿着渎裤和抹胸就纷纷下水,来到高不易近前。 看着四张倾国倾城的脸,一下子给高不易整不会了,要不要这么听话的,不过既然都来了,那有啥好怕的,总不能让她们回去吧,那多丢人。 索性他身子一出溜,从花瓣滑到浴池中间,还没等他站起来呢,四个宫娥就蹲下身子,两个给他捏脚,两个撑着他的身子替他搓背。 不对,这四女都会武功。 想到这高不易猛地站起身,旋即他才想到自己正一丝不挂,连忙又蹲回水中,复又坐在一花瓣上。 四位宫娥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高不易绷着脸问:“你们都会武功?” 为什么高不易会发现她们会武功呢,因为她们不但身手矫健,而且纤细的手指上力道也很强,很符合后世电视剧中的某些情节。 见皇帝问,她们中有个年龄稍大一点的走到高不易近前躬身道:“回陛下,婢子自幼习得一些武艺,只做强身用,她们三个都是跟奴婢学的,是奴婢见她们几个可怜,才教给她们一些防身技能,您要怪罪就怪罪婢子一人吧,还请饶过她们。” 高不易想了想,然后对另外三人道:“你们不用害怕,我只是好奇,你们三个过来给我捏捏腿。” 三位宫娥领命,高不易舒服的呻吟一声继续道:“你这功夫一看就是有些火候了,想来应该是从小就练,据我所知习武花销可不少,想来你家境应该不差,怎么会想着进宫为婢。” “回陛下,婢女是罪官之后。” “原来如此,本次放宫娥出宫,我并没有追查出身背景,你为何不去和家人团聚?” “十年前婢女以罪臣之后入宫,家人再无音信。” 高不易沉默许久:“恨皇帝吗?” 闻言对方连忙跪下:“婢子不敢。” “呵呵呵!是不敢啊,你起来,你叫什么?回头我让人查查你家人的踪迹。” “多谢陛下!” 然而那宫娥并未起身,而是来到近前捧住高不易的一只脚,给他捏脚。 “你既然出身官宦之家,想来应该识字吧。” “识得一些。” 高不易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裴慧。” “好名字,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岁。” 多好的年纪,唉!万恶的封建王朝啊,高不易心里长叹。 “你一身武艺一直不曾落下吗?” “是!” “宫中似你这般出身的多吗?” “有数百人,不过许多陛下已经放她们出宫了。” 高不易点点头:“留下来的都不愿意出宫吗?” “是的。” “为何?出宫找个好人家嫁了,安享太平不好吗?” 上官裴慧忽然笑了,她不知道这位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宫里出去的,真能彻底摆脱命运吗?除非她们甘于平庸、平凡,嫁给一个老百姓,就是嫁给老百姓也不一定就能安定一生。 “我是不是做了一件蠢事?”高不易问,因为他猛然想起来,这是封建社会,女人的地位何其低啊,希望开放的大唐会好点,不然他这不是在救人,是在害命。 “陛下言重了,婢子有罪!” “你大胆地说。” “其实许多人是愿意出宫的,因为宫中就您一个男人,她们在这里就是守活寡,当然她们也期盼您临幸,但是何其难啊。” 说着上官裴慧偷偷看看高不易,见他没有生气,才再次小心翼翼道:“所以陛下您确确实实做了一件大好事。” “希望吧,希望她们能够各自安好,你的功夫属于什么水准?算是一流高手吗?” 上官裴慧想了一下道:“婢女未曾试过。” “这好办,明天找陈玄比试一下——额,这不合适。”高不易讪讪笑道。 上官裴慧却是一脸吃惊的看着他。 就在这时,一个宫娥快步走进来:“陛下,德妃娘娘差人来问,您今晚在何处安寝。” “就在紫宸殿。”那宫娥来得快,去得也快。 看到那宫娥离开,高不易就感到头大,这是第几波了!一百多个媳妇儿啊,怎么搞?为防止露馅,他先前就下令妃子无诏不得来前宫,虽然平添了不少宫怨,但是省了他不少事,有些事情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但是现在也实在顾不上,自身安危才是第一位的,如今他只想先消除安史之乱的威胁。 不过就他这几日掌握的情况来看,这安禄山已经动了小心思,只是距离造反还有多远,他不确定。 毕竟据记载,安禄山是在第一次进长安的时候,就有了做皇帝心思的。 这日之后,高不易让上官裴慧做了自己的贴身女官,负责管理紫宸殿的一众宫娥和太监。 高不易之前不但让太子整顿皇亲府邸,更让他对大明宫之外的皇家园林进行了清理。 清理结果,在长安附近的皇家园林竟然有十五六处,高不易大呼浪费,让人把面积大,且里面风景秀丽的园子收拾出来,财宝收归国库之后,免费向百姓开放,更多的则趁着现在外国商人在长安的比较多,立马高价售卖,这个事高不易交给了杨国忠去干。 杨国忠这家伙虽然治国不行,但是办事效率奇高,搂钱这一块,和李林甫不相上下,有他俩在,玄宗一朝,从来没为钱财发过愁。 很快园子就全部出售,得银一亿一千万,这还只是长安,还有全国其他地方的皇家园林,这要都卖了,乖乖,一笔不小的收入。 这笔钱怎么花,高不易早就想好了,开一家全国连锁的柜坊,就如后世的银行一般,这个时代绝对是开银行最好的时候,搞不好能挣出来一个跨国银行,因为跨国贸易在大唐十分繁荣,需求很旺,有需求还怕没生意吗? 这事儿高不易准备交给力士去干,这家伙能力有,忠心也有,就是宫斗这一块陷得太深,不能再在皇宫里待了。 第十二章 马不停蹄 此时力士正跪在高不易的面前,高不易已经把对他的安排告诉了他,并且把开柜坊为了筹钱修路、练兵、富民的目的也告诉了他。 “你愿意吗?”最后,高不易问。 “敢问大家,这个行当真能民不加赋而国用足吗?” “自然,你如果干得好的话。” “要告诉太子吗?” “你只对我负责。” 闻言力士才最终放下心来,自己还是皇帝陛下的心腹,于是连忙叩首道:“奴才愿意。” “如此甚好,去吧,卖园子新得的那一亿一千万两,给你作为本钱,记住,要稳中求进。” “奴才明白该如何做。” “好,不愧是朕的贴己人,放心办事,朕不会让你没个下场。” “是,奴才领命!” “如此便好,另外还有一个事,要想法多买些粮食运到长安周围屯放。” 据史料记载,也是在这一年,747年七月,长安有一场饥荒,买粮食,就是要提前做准备,指望长安的官仓,根本不够赈灾的,因为此时长安四成的粮食都是靠外运来的。 “是陛下!” “好,你去吧,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我准许你随时进宫。” “多谢陛下!” 看着力士退下,高不易又开始思索起来,下一步该如何走。 而立在高不易一侧的上官裴慧却感慨万千:“曾经权势滔天的力士,如今也被调离了权力中心,当真是一言定兴衰,皇帝也。”想到这,她忍不住看了看这个最有权势的老头,精神很好,希望不是回光返照,总算让人能看到点光亮了。 想了半天,最后高不易决定,新年第一件事就是招贤纳士,这个时候的李白、杜甫、高适等等名人,应该正值壮年,正是他们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咳咳咳!——这该死的身体啊!”久坐,使老迈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让高不易暗骂一声,猛然他看向上官裴慧,四目相接,上官裴慧连忙转头。 “裴慧,你练过吐纳法吧。” 上官裴慧有些意乱,心脏猛跳,连连点头。 “哈哈哈!好,来来来,教教我,现在就教。” 高不易想改变这老态龙钟的状态,只能寄希望古人的吐纳法了。 这个时候的上官大美女面色绯红,犹如娇艳的花朵,可惜高某人没有心思欣赏,他此时只想着赶紧练功,要不那天突然嗝屁,就悔之晚矣。 接下来几日,高不易不是在修炼,就是盯着一幅地图看,上面是天下十大节度使兵力布防图。 “慧儿!” “臣在!”高不易不让上官裴慧等人称奴婢,不然听着总感觉他是万恶的大地主,因此他下令宫中宫娥都以臣自称,虽然没有品级,但是他不在乎。 “距离元宵节还有几日?” “回陛下,还有三日!”头戴六钿花钗冠的上官裴慧看上去花容月貌,赏心悦目,这也是高不易的杰作,其他宫娥都换了飞天发髻,看上去冰清玉洁,这灵感来自后世电视剧西游记天宫仙娥的装束,就连衣服也按照天宫仙娥做了改动。 “来人!” “陛下!”陈玄走进了。 “今日又是大将军当值吗?哥舒翰、李晟呢?” “他们也都在岗,只不过是在外面。” “大将军,辛苦了。” “多谢陛下关怀!” “北衙禁军现在有十万吗?” “回陛下,九万多,不足十万!” “听着,我给你三年时间,把禁军人数扩充到三十万人!宫禁全面交给哥舒翰等人,你全力办此事。”听到这话,陈玄心中惊疑不定,不是才说要休养生息吗,怎么突然要扩军呢。 “有问题吗?” “问题倒是不大,只是——” “没问题就行,此次扩军要考虑多收平民百姓,给他们讲明白,满十八岁的鼓励自愿入伍,从军满五年放他们自愿归家,归家之时朝廷除了每月的军饷之外,还会有安家费,以后逐渐形成惯例,此为募兵制,现在的兵役制度很不好,哪能一辈子从军的。” 陈玄不是太懂,但是他觉得这是好事,立马应允。 “这事刻不容缓,不过要记得,自愿入伍啊!这是原则、底线,不能影响百姓生活。” “臣明白!” “虽然是盛世,但是兵备也不能耽误,居安思危啊!”高不易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给你一道手谕,诏王嗣忠元宵节前回长安见我,同时让夫蒙灵查和安西副使郭子义自北庭回长安,让北庭节度副使高仙之、安西节度使判官封常清暂时行使节度使之权。” 听到这陈玄心中又是一咯噔,惶恐跪拜道:“陛下,王大将军虽然手握四镇之兵,但是末将敢以性命担保,王大将军绝无二心啊。” 高不易笑道:“起来,你想哪去了,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不敢瞒陛下,末将是在无意中得知了李林甫那厮对王大将军的构陷之辞。” “哈哈!你呀,过年之后,我打算整顿军务,有些军务上的事情要咨询王大将军罢了,去吧,把事情办好,让他把朔方的仆固怀恩也带上。”高不易觉得既然把陈玄当作心腹大将,那就有必要把话说透,免得猜疑之下出幺蛾子。 果然,听了高不易的话陈玄暗松一口气,因为之前玄宗被说动已经开始猜疑王嗣忠了。 “是!” 等陈玄出去,高不易笑着问上官裴慧:“慧儿,我有那么可怕吗?我看陈玄刚才松了一大口气啊。” 闻言上官裴慧连忙跪下:“陛下乃是有道明君!” “你这言不由衷啊,不过大凡被人当面说明君的帝王,其实很多都是昏君,为啥,因为明君谁在乎这口头之言,闷头做事都觉得时间不够!” “臣不敢!” “哈哈!起来!不给你说了么,不要动不动就跪,男儿膝下有黄金嘛。” “臣是女儿身。” “额——好吧,耿直的慧儿,以后我允许你一个人,当面夸我是明君啊,其他人谁说我揍谁,这是骂人呢。” “为何?”上官裴慧轻柔问道。 高不易瞅瞅她笑道:“谁让咱家慧儿漂亮、声音好听呢。” 第十三章 防戴绿帽子 “臣惶恐,只是陛下,贵妃娘娘已经派人来请安多次了——” 不等上官裴慧说完,高不易就挥手止住了她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慧儿,一定要记着不要做别人的传话筒知道吗,还有——这个事吧,我是有些地方没想通,如果贵妃娘娘再差人来问,就说我记着她呢,元宵节呢,后宫的嫔妃有想出宫和家人团聚的都去吧,但是别搞事情啊,讲到这还有一件事。” 高不易停了停道:“你去给后宫那些嫔妃什么的说一声,就说我说的,还没有侍过寝,且之前有情郎的,让她们悄悄来找我,我给她们恢复自由身。” “啊?” “啊什么?这事儿要悄悄的啊,不要声张,毕竟我还要点面子的,要让外人知道,我情何以堪,告诉她们,就明天一天时间,过了明天我就不认账了,快去,包括宫娥。” 上官裴慧是被高不易推着出了大殿的,出了大殿她还晕乎乎。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是咋回事,好色的皇帝竟然不好美色了?想不通,上官裴慧最后也只能摇头苦笑,朝后宫而来。 本来这事高不易亲自干最合适,但是吧唐明皇这老色批太有眼光,所选美女个个不说倾国倾城吧,但绝对不丑,环肥燕瘦的,万种风情自是不差,怕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他担心见到那些美女自己会后悔。 之前放所有宫女出宫时候,他都站得远远的,也是有这个担心。 高不易此时在心里自鸣得意,他这一招估计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这么整他也是为了自己着想,唐朝宫闱是个怎么情况,野史讲得不少,他可不想被戴绿帽子。 高不易裹着浴袍在寝宫走了一圈,对着里面侍立的宫娥道:“你们也一样,有意中人的可以告诉我,我成全你们啊,大大方方的,不能搞事情,该有的原则不能丢,不然国法森严。” “是!——” 看满屋子人都面带笑容,高不易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没想到第二日来找高不易要求出宫的嫔妃竟然有三十人之多,看看多大的隐患,造孽啊。 这也就是他之前真的放那些宫女出宫了,这些嫔妃才敢来的,不然谁敢有这想法,尽管如此,这些人来这里,心中还是惴惴不安。 看着眼前莺莺燕燕的嫔妃,高不易清清嗓子道:“你们很有勇气,我佩服你们。” 高不易话一出口,所有嫔妃惊愕地看着上官裴慧,上官裴慧也是一脸懵地看着皇帝,这口风有些不对啊。 “你们不要惊惧,听我把话说完,你们敢于追求真爱,我佩服你们,但是呢你们中只怕有不少人很久没见过情郎了吧,爱情这东西啊很多时候不大能靠得住,所以呢我给你们打个预防针,真若回去之后发现有变,千万不要抹脖子上吊啊,得看开点。” 听了高不易的话,众女面面相觑。 高不易笑道:“我有言在先啊,谁如果敢寻短见,朕就把你们全家抓起来杀掉,不是吓唬你们,如果真不幸被我言中呢,你们愿意呢就还回皇宫来,毕竟皇宫大得很,人太少没人气。当然,我更愿意祝福你们找到真爱或者陪伴在父母身边,好了,宗正府的人就在外面,你们去办理手续吧,还你们良人身份。” 听到可以离开了,众人心中的石头才彻底落下,纷纷跪谢皇帝圣恩。 后面又陆续来了七八个人,许多显然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不过高不易只当不知道,反正都是自愿的,他无不照准。 “慧儿,你说她们不会寻短见吧。”高不易还是有些担心,这可是封建社会,这种事太常见了,所以他下死命令,给她们打预防针,免得喜事儿变成悲剧,毕竟最善变是人心啊。 “应该不会。”上官裴慧也不敢确定,毕竟她也没经历过,不过看高不易这种行事磊落的风格,上官裴慧倒是对他另眼相看,不自觉道:“陛下是个好人。” “吆喝!咱啥时候不是好人了,不过能得到一张好人卡也是稀罕事儿啊,这得喝一杯庆祝一下,来来来!慧儿,我们手掸一局,你得让我十个子儿啊,输的人要脱一件衣服,可不兴耍赖。”高不易乐呵呵道。 “陛下,不是好人。” “你看看,都说女人善变,以前我还不相信,今天我算是见着了。” 自从发现这上官裴慧不但功夫好,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且能填词作赋之后,高不易大呼上天对他不薄,因此他就多了一项毛病,没人的时候调戏上官裴慧,倒是没有动手动脚,就是口头,不过这家伙却是乐此不疲,偶尔还拉着上官裴慧杀两盘围棋,只是他的棋艺实在太臭。 “启禀陛下!十四殿下求见。”一宫娥进来报告。 “额!这是谁呀。”高不易心中奇怪,整整龙袍端坐龙椅道:“叫进来。” “是!——” 不大会儿就见一个十来岁出头的小孩走进了,衣服虽然华贵,不过人却是瘦瘦弱弱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孩儿拜见父皇。” “起来,你找我何事?” “孩儿为母妃感到不公。” “咋了?” “父皇如今对所有宫中女人都施加恩典,为何独独少了母妃。” “你这是从何说起?”高不易看向上官裴慧,上官裴慧俯下身子在她耳边将冷宫的事情小声给他讲一遍。 高不易边听边欣赏眼前的春光,上官裴慧发现了他的异样,快速讲完,立马红着脸站回原位,躲避某狼。 高不易脸不红心不跳:“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太不人道了,来人!下令在冷宫的人统统无罪释放。” 闻言那十四殿下大喜:“多谢父皇!儿臣代母妃叩谢父皇!” “呵呵!去吧,你亲自接你母妃回来,你们好好团聚一下。” 十四殿下开心地走了,高不易摇摇头:“还是小孩子好啊,单纯。” 上官裴慧偷偷瞄了一眼又在看地图的高不易。 第十四章 你没病吧 谁知道还没清净多久,殿门外就传来了吵闹声,高不易奇怪:“去看看咋回事?” 还没等上官裴慧有行动,一个宫娥就匆匆跑了进来,高不易道:“别着急,慢慢说。” “陛下,贵妃娘娘说是要见陛下,臣等拦不住,已经到了殿外。” 高不易眉头微皱:“我的命令她不知道吗?” “这还不是被您宠坏了。”一旁的上官裴慧在心里道,不过这话哪敢说出来,躬身道:“贵妃娘娘是知道的,应该确实有急事。” “哦!——那叫她进来。” “陛下!——陛下!——是臣妾哪里做错了吗,您要如此惩罚臣妾。”贵妃娘娘花容月貌,又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如今哭得是梨花带雨。 眼看着就要冲上来,高不易立马窜了起来:“你别过来啊,有事你站那里好好说。” 然后他又在心里加了一句:“这女人戏真多,我还没来得及处理你,你反而找上门来撒泼啊。” 他的话明显是让贵妃娘娘愣了愣,最终杨贵妃也没敢再上来,本来她以为自己一哭一闹,皇帝会像以前那样哄自己开心呢,没想到这明显是不吃她那一套啊,这让她有些泄气。 说实话,撒泼哭闹的美女也美不到哪里去,高不易见她不再扑过来,才又慢慢坐下:“别净在那哭,说事儿。” 杨贵妃理了一下思路,然后道:“臣妾爱吃荔枝,您取消了,臣妾认了,这确实劳民伤财,但是您不能看臣妾好说话,就一直欺负臣妾啊。” 高不易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板着脸道:“说重点。”这女人还是不能给好脸色,就会顺杆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见皇帝有些不悦,杨贵妃略微收敛一点,不过她不相信玄宗能一下忘记她的好,因此今天才决定来探探玄宗的口风,整理一下妆容,她缓缓跪下道:“臣妾听说您要释放梅妃,可是要怪罪臣妾。” “这说的什么话,梅妃是谁?再说了,你俩啥关系?” 高不易的话不但让杨贵妃傻眼,就是一旁的上官裴慧也傻了,感情这位爷是失忆了啊,竟然问梅妃是谁?那不是您曾经最喜爱的妃子吗,后来杨贵妃得宠,那位争宠失败就被您送进了冷宫,也就是刚才那位十四殿下的母妃。 看着杨贵妃樱桃儃口夸张地张着,能塞进去一个鸡蛋,高不易很纳闷,自己说啥了,再看看上官裴慧,竟然也差不多模样,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俩女人莫名其妙。” “你还有事没有,没事回吧,以后宫里的规矩守着点,无规矩不成方圆不是。” 见皇帝有些不高兴,要赶自己走,杨贵妃急了,如今见皇帝这么难,他是不是失忆了,得搞清楚,如果真失忆了,那可不得了。 “陛下是不是不记得臣妾了。” “你没病吧,你不是杨玉环吗?咋了,有啥不对的地方?你要病了就赶紧看医生。” “额!——那您还记不记得梅妃和臣妾的事?” “你俩能有啥事?不就是争风吃醋吗,一家人过日子和和美美多好,以后少整那有的没的啊,就是有点小矛盾也不用要死要活的,一个锅里吃饭的,能有啥大不了的仇,这几年梅妃也受委屈了,就加封她也为皇贵妃吧,她本来也就是,没事了吧,以后都消停点,好好持家,这要在民间,你们俩这样的都得抽屁股,回吧。” 高不易连珠炮一样的说完,就让人把杨贵妃给轰了出去,回到住处杨贵妃都奇怪得很,这皇帝到底是咋回事。 紫宸殿。 “慧儿!这梅妃和杨贵妃她俩是咋回事你知道不?” “啊?您不是刚才已经说了吗?” “我那是猜的,除了争风吃醋,俩女人能有啥事,详细点的我记不太清楚了,你给我讲讲。” 您倒是对付女人很有心得,上官裴慧心里诽腹一句,不过也没多想,只当是他人老记忆差,说不得又小声细细给他讲了一遍。 “你看看,争风吃醋都整得你死我活的,累不累啊,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娘们儿,得给她们找点事做做,免得天天搞幺蛾子。” 这话上官裴慧可不敢接。 高不易来到大唐十多天,唯一的一点让他很满意,那就是效率高,本来让王嗣忠元宵节前进京的,谁知道他竟然提前一天就到了。 在王嗣忠到长安之前,因宫中之人大换血,让李林甫很难再准确掌握皇帝的动向,现在一听说王嗣忠到了长安,于是他将之前教唆属下伪造的,关于王嗣忠图谋不轨的证据整理好,准备当面呈递给皇帝。 奈何皇帝说了,新年第一次朝会之前,未经宣召不见任何人,这让他准备的所谓证据没了用武之地,不得已他只能把小报告通过中书省往宫里送,结果一去了无音讯。 看到王嗣忠,高不易让紫宸殿所有人都出去,然后才笑道:“大将军请起,让你回来是有个事要你去做。” 李林甫对自己的陷害,王嗣忠也听到过风声,这一次回来他还准备好好给皇帝解释一下呢,没想到高不易直接说事情,对以前的事只字不提,让王嗣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只得躬身道:“请陛下吩咐。” “你之前不是一直觉得安禄山不牢靠吗,我也有同感,但是这胖子在朝中势力庞大,想要处理他得慢慢来,逼急了容易出乱子,叫你回来就是干这事的。” 闻言王嗣忠连忙跪倒在地,心中惶恐,偷偷看一眼皇帝,发现皇帝也正在看他,连忙又低下头。 “你这啥时候养成的毛病,男子汉大丈夫,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行的向来是王道正气,还学会偷偷看人了?起来说话。” 高不易的话风变化太大,王嗣忠一时没适应过来,不过还是缓缓站了起来。 高不易笑道:“看你那表情就知道你还没想好这事该怎么办,那先听听我的想法,你现在不是四镇节度使吗?把河西、陇右两镇交给皇甫维明和郭子义两位大将军,你改任朔方、河东和范阳节度使,加兵部尚书。” 第十五章 王嗣忠 “谢陛下天恩,但是如今范阳已经是安禄山的地盘,只怕他不会乖乖交出来啊,那厮是一个粗野莽夫,仗着您和贵妃娘娘的看重,一向胡搅蛮缠,硬收只怕会出大乱子。” “所以这事儿得暗中进行,等大朝会时候我就会宣布神策军和地方军队每隔一定时间就要换防,以后也将成为惯例,以此来保证全国军队的战力,当然换防不会一次完成,而是分批进行,那么第一批就选择在剑南道和范阳,剑南道那边简单,关键还是范阳,你就在换防的时候,顺势接手范阳。” “遵旨,敢问陛下,范阳一次换防多少人?” “五万。” “五万?是不是多了。” “放心,之前我命令边关息战,就考虑过这事,现在边关战火将熄,再保留那么多兵力是不合适的,国家也负担不起这么多兵马粮草了,必须得让一部分士兵返乡复员,参与到国家经济建设上来,当然,这要等你接管范阳后才能实施,因此你能否顺利接手范阳,对朝廷来说很重要。” “臣明白。” 高不易点点头,继续道:“”至于怎么在换防时候接任范阳节度使,你要谋划好,年后第一次大朝会我不会宣布你职务变动的事,不过圣旨你出发前我会给你,这样表面上就可以给你留下足够的准备时间,具体事宜一会儿你去和宰相裴安商议一下,他在范阳多年,影响力也还在,一定要筹划万全,一旦安禄山那厮狗急跳墙,也要迅速镇压下去。” “臣遵命!” “这里就我们俩,此事万不可泄露,否则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 “是!” “元宵节过后你就去河东,我已经让皇甫维明大将军暗中往河西赶了,你到河东之后悄然集结大军在镇州,这里距离幽州最近,如果消息走漏,你就说奉命练军,之后再见机行事。” “是!还请陛下明示,朔方的大军怎么调配?” “朔方兵马由副使李光毕带领,在朔州一带隐秘集结,备变。” “臣遵命!” “仆固怀恩来了吗?” “回陛下,来了,正在殿外候旨觐见。” “好!让他进来,你回去和家人团聚一下吧,至于之前的风言风语,别放在心上,孰是孰非,这点分辨能力我还是有的。” “臣不敢!” “呵呵!去吧。” “臣告退!” 很快仆固怀恩来到高不易面前,高不易让他起来:“将军一看就是难得的将才。” “谢陛下夸奖!” “哈哈,好!今日起,我认命你为黄门中郎将,负责宫廷禁掖。” “臣叩谢皇恩。”这是大大的破格提拔啊,连升三级。 “起来吧!” 这时候一个黄门走了进来,禀报道:“陛下,哥舒翰将军到。” “叫进来。” “是——” 哥舒翰走进来大礼参拜,高不易笑着让他起身,然后道:“哥舒翰将军,这位是仆固怀恩将军,现在起,他接替你为黄门中郎将,朕认命你为江南经略使,坐镇扬州,五年内为朝廷训练出来一支三万人的精锐水师来,怎么样?有信心吗?” “臣谢陛下天恩!必不辱使命。”这对他来说也是破格提拔,天大的恩情,作为一员战将,其实在皇宫内守宫门还是很不爽的,如今一朝被重用,也成了封疆大吏,当真是君恩深似海啊。 “好!就这么定了,让李晟和你同去,认命他为经略府判官,宫禁之事你们和仆固怀恩交接一下,就去上任。” “是!” 高不易之所以如此安排,为的是赶紧培养出一批懂海战的新人出来,目前的大唐陆军很强,为世界第一,但是水军却只能算差强人意。未来海上丝绸之路必然兴起,没有一支强大的海军怎么行。 同时他也想借此向天下有才能的人释放一种皇帝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信号,为后面选拔人才做铺垫。 王嗣忠从皇宫出来,直接到了裴安府中。 裴安亲自迎到府门:“王大将军,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啊。” “见过裴大人。” “里面请——” 裴安将王嗣忠请到一处暖阁,就他们两个人。 “王将军见过陛下了?” “是!” “有何感想?北边限制安禄山这事儿你曾多次上书,结果呢被安禄山、李林甫这两个大奸臣联手陷害,差点也如老夫一般身陷囹圄。” “是啊,当真是恍若隔世,陛下让我来找您商量此事,不知大人有何良策。” “这个不急,元日陛下晕倒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 王嗣忠点点头。 “自从陛下醒来之后,做了四件大事,件件都是大快人心,如今陛下已经对安禄山、李林甫、杨国忠之流心中有警,这是天大的好事。” “只是——” “有话尽管说。” “陛下身体如何?杨贵妃可还在宫中啊。” “你说得对,不过日前陛下已经重新恢复了梅妃的贵妃之位,天下共知,梅妃向来有贤德,只要后宫不再是她杨氏一家独大,对我们来说就是好事。” “老大人说的是,不过长安城中风起云涌不曾休止过,我是担心陛下的龙体啊。” “尽心用事就好,聊这么多是让你不要心存戒惧,如今的陛下不一样了,杨氏再想蛊惑陛下,已没多大可能,好了,这些话听听就行了,既然陛下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那就是对你的信任。” “是!” “陛下的方略想来你已经知道,我没意见,就是我曾在范阳十年之久,有些故旧或许对你有用。安禄山兼任范阳之后,就开始大肆排除异己,我那些老部下虽然被他调离的也有,但还是有一部分留下的。。。” 两人在暖阁中谋划半天才散。 他们俩的举动自然逃不过李林甫和杨国忠的耳目。 此时李林甫正在书房,一个全身夜行服的属下正在躬身向他汇报。 “大人,这王嗣忠一到长安就被陛下召见,而后又去了裴府半天,想来在密谋什么啊。” “这我知道,只是在密谋什么呢?” “暂时还没打听到。” “继续打听,让王府、裴府之中我们的暗子多努力,打探出来了重赏。” “是!大人,宫中——” “那边我会想办法,这次那老头子释放宫女出宫,让我们在宫内布下的暗子也就剩了几个,损失不起啊。” “是!属下告退。” 第十六章 盛唐风华 另一边,杨国忠府,虢国夫人、韩国夫人和秦国夫人也在。 “国忠,我们的人可有打听到什么?”虢国夫人慵懒地躺在一个贵妃椅上问。 “还没有,自从皇宫莫名其妙地整顿完之后,再难以往里面送东西了,只能被动等小妹的消息。” “王嗣忠一进长安,就被陛下召见了,听说他在皇宫待了两个时辰呢,看来又有大事要发生,如今你吏部尚书、剑南道节度使的位子也被免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啊。”虢国夫人倒是有些主见,没有像先前那般放荡,一身宫装,雍容华贵。 “要说是针对我们的似乎不太像,毕竟除了免去我兼任的吏部尚书、剑南道节度使之外,再无其他事情,小妹依然是后宫之主。”杨国忠道。 “别忘了,小妹的死对头也被赦免了,只怕不日就要回宫,小妹的日子又要难过了。”韩国夫人道。 杨国忠有些心烦:“现在陛下当真让人捉摸不透,我们就听小妹的静观其变吧,我想法子联系一下小妹,突然没了宫里消息,让人坐卧不安。” 皇帝的变化,虽然引起了这些达官贵人的不安,却换来了整个大唐百姓的衷心拥护,赋税降到开元之初是什么概念,那就是家家闹得好都能有余粮了,所以各地百姓无不纷纷燃放烟花爆竹庆祝,奔走相告。 而此时正在长安的文人骚客们,也不吝笔墨,大肆歌颂大唐盛世!皇帝陛下英明神武!这让高不易小得意一把。 转眼元宵节即至! 用过晚饭,高不易在上官裴慧的服侍下,换上了一件常服:“陛下,臣还是要劝您一句,虽然民间热闹,可是您的安危更重要啊。” “哎呀,慧儿,耳朵都快起老茧了,嗯——胡子刮掉之后看着是年轻了几岁,不错!安全不用担心,不是有陈玄吗,还有王嗣忠,再加上你这位女巾帼,安全还能保证不了?” 再次照照镜子,此时的高不易看着像个富贵老头,就是有点瘦,衣服显得有一些拉垮,倒是一侧女扮男装的上官裴慧反而英姿逼人,让人百看不厌。 看高不易从镜中看自己,上官裴慧俏脸一红。 高不易哈哈笑道:“走了,让咱也见见这盛唐风华!” 高不易带着上官裴慧从后宫出的皇宫,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高不易什么也没说,同上官裴慧走上马车,马车转进一个僻静的街道,停下,高不易和上官裴慧走下马车,陈玄、王嗣忠带着近百卫士都是便衣便服地等在这里。 高不易朝他们点点头:“走吧。” 陈玄大手一挥,所有禁军隐入街市之中。 高不易这才在上官裴慧、陈玄、王嗣忠的陪同下融进朱雀大街的人流之中。 高不易做梦也没想到,这盛唐时候的长安竟然如此繁华,各色的灯火,把几条大街照得犹如白昼,和后世的路灯效果差不了多少,街上更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高不易等人跟在两个开路的禁军后面慢慢逛,上官裴慧则是寸步不离地护卫在侧。 “你们看看,这人挤人的场面,多有烟火气,嗣忠,你也很久没在长安过元宵节了吧。” “是的,大家!有五年了,这长安城比以前更加繁华了。” “确实不错,异邦之人也不少啊,不但有骆驼,竟然还有狮子、大象,这不会伤人吧。” “请大家放心,这些都是驯化过的,多年来不曾发生过一起伤人事件,他们敢拉出来就一定有把握,不然伤了人,逃到天边也要抓回来问罪。” 这话说得提劲儿,不愧是常镇边关的大将军。 “慧儿,你别这么紧张,也好久没逛过朱雀大街了吧,好好欣赏一下,你看看两边的店家都挂有灯谜,展示一下你的才情,为咱们赢一顿免费宵夜啥的,哪怕一碗汤圆都行。” 上官裴慧笑着摇摇头,依然寸步不离左右。 高不易见劝不住也不再劝,也不知道这慧儿身上用的什么香料,淡香挺好闻的。 来到一座张灯结彩的三层红楼前,高不易好奇道:“这怎么围了这么多人,看什么呢?” “胡璇!这里是一处胡人酒楼,里面经常有美艳的胡人女子表演胡璇。” “哦!去看看,听说胡旋很出名啊。” 好不容易挤进去,里面果然有胡姬在表演胡旋,长相姣好的胡姬,如飞天侍女一般打扮,在舞台上快速旋转着,舞姿妙曼,引得台下一阵阵叫好。 高不易心满意足地看了一场胡旋,然后又走进扶桑人开的相扑馆看了一场相扑,连赌坊和青楼他都走了进去逛半天。 高不易这才知道,原来唐朝的妓院分两类,一类是传统意义上的妓院,如满春院、金凤楼、燕春楼等;另一类,就相当于一个娱乐场所,更注重服务和娱乐性,如现在的茶华楼、三福班、四海班、桂音班等,这里的姑娘大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卖艺不卖身。 不过,不管什么场馆,现在都是人满为患,不愧是人口超过了百万的大城市,估计也就东都洛阳能与之媲美。 逛了大半天,高不易有些意犹未尽道:“这些馆舍人虽多,怎么不见我大唐才俊的身影呢,我听说一些太学生不是经常呼朋唤友的饮酒作唱吗?如此盛况,怎不见他们踪迹。” “大家,那要去曲江池,那里云集着大唐超大的各种馆舍,里面有许多异域风物,最是吸引那些所谓的才子佳人、官员权贵。”上官裴慧柔声细语为他解说道。 “曲江池?和曲江宴有啥关联?” “大家,紫云楼就在那里,以往有盛大活动,您都会在那里举办宴会,其中恩科过后的琼林宴规模最盛,久而久之,那里就成了我大唐文人墨客胜地,而琼林宴也被世人称作曲江宴。”知道高不易忘了许多以前的事情,所以上官裴慧简洁全面的给他介绍。 “原来如此,那咱们去曲江池!” 去曲江池的路上人更多,街道两边各种售卖小吃、工艺品的小摊上,货品满目琳琅,仔细一看,好家伙,胡人的摊位上连钻石都有,问了一下,价值不菲。 到了大慈恩寺,人们多得几乎走不动,都是走走停停,在看街头各种杂耍。 虽然拥挤,但是高不易却是看得心满意足,这种烟火气是他想要的,他感觉到了心灵的慰藉。 一路上,高不易和一群百姓挤在一起看了大象表演,还有踩高跷、舞龙、舞狮,也看了一场纯正的秦腔,各种叫好起哄谩骂,他也是样样不缺,看得陈玄等人目瞪口呆,这还是他们认识的皇帝吗? 不过高不易可不管他们怎么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途中还吃了不少小吃,最后还是上官裴慧怕他脾胃吃不消才劝住了他。 第十七章 曲江景胜 曲江池景胜,古来已久,秦始皇最初在曲江池修筑离宫,名宜春宫,后又经过汉、隋、唐不断扩建,到了玄宗时候,曲江池面积达到了七十万平方米。 这也是曲江池最盛的时候,池周大筑亭台楼榭,宫殿林立,楼阁连绵,花树繁茂,景色绮丽,是皇室贵胄、达官显宦、文人雅士的流连之所,他们呼朋唤友,提壶携浆,笙歌画舫,优游宴乐于曲江池上,曲江景胜,大唐之最。 若逢进士及第,除了参加琼林宴,高中的士子们,必至这里聚会庆贺,饮酒赋诗,谓之曲江流饮,四方居民也都来观赏,之前的玄宗皇帝也时常携嫔妃前来取乐,盛名无两! “这就是曲江池啊,果然环境优美,这湖面人也多,回头我们也弄艘小船,泛舟湖上体验一把。” “是——” “这里哪家馆舍最有名啊?” “那里,那座临湖而建的高大建筑是大食豪商开的曲江酒楼,里面集宴饮、娱乐为一体,由于位置上乘,装饰干净豪华且颇具异域风情,而被那些文人墨客所追捧,里面服务的也都是些精通我大唐文化的漂亮胡人女子,成就了不少才子配佳人的佳话,名气很盛。” “没想到慧儿对此知道的如此详细啊。” “未进宫前,妾经常和闺中好友来此玩耍,这里女子也不少。”似乎想到往事,上官裴慧心情有点失落。 对此高不易不奇怪,大唐本就是一个开放的王朝,女子大多饮酒,视为日常。 看出了上官裴慧的异样,高不易一拉她的手,哈哈大笑道:“走过去看看,里面若有文武斗啥的,咱们也给这些个才子靓女们较量一番。” 高不易有些激动,诗仙、诗圣啊,这些盛唐人物,要见到真人了。 曲江这里,虽然也是游人如织,不过喧闹却不显噪杂,因为来这里的大都是文人雅士、达官贵族,寻常百姓家平日里鲜有来这里的,无他,消费太贵,还有怕一不小心得罪大人物,给自己招来灾祸。 曲江酒楼,此时灯火辉煌,一阵阵爆呵声从里面传来,不难想象里面盛景。 “几位客官里面请!” 刚踏进酒楼,就有小二迎了过来。 “去二楼!” 这酒楼和想象的不一样,中间整个竟然是中空的,一楼是一个荷花池,大冬天的荷花盛开,十分罕见,不知道这酒楼是如何取暖的。 荷花池中间,有一个临水的舞台,舞台上此时正有一个胡姬在表演,丰满高挑的身材,舞姿妙曼,十分赏心悦目。 酒楼两边是回廊,勾连着一个个类似后世卡座的半开放式房间,供人宴饮的同时,又能无死角地欣赏楼下歌舞。 “胡姬!胡姬!来!再舞的急一些!”楼上传来一道狂放的声音。 那绝艳胡姬也不怯场,朝着吼叫处,连抛眉眼。 高不易循着声音就看到二楼一根凌空搭着的红色横梁上一个醉酒老头,袒胸露怀的在高歌。 “看!那是王监,酒楼中的老客!” 咕咚!—— “不好,王监掉水池中去了!”有人惊呼。 “哈哈!这老小子是人老心不老,听说新娶的妾室不过十六年华,堪比花中浪子,他这是又急着去做那近水楼台去了。”有人调侃道。 “对对对!这胡姬归王监了!哈哈!” 在一群狂放不羁的酒客调笑声中,已有家人将醉酒落水的老头救了上来。 高不易趴在栏杆上欣赏酒楼中的景物,他觉得很有意思,人们在这里饮酒赋诗,纵情歌舞,很豪放!不得不叹一句古人会玩。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呼“快看!又有人被推上了!” “这是谁?” “这你不认识?大名鼎鼎的李学士,如今正在修道,自号酒中仙。” 听闻是李白,高不易瞬间来了精神,从边上路过的小二托盘里抓过来一壶酒,慢慢地向那边靠近。 就在这时,李白狂放不羁的声音传来:“落花纷纷稍觉多,美人欲醉朱颜酡。青轩桃李能几何,流光欺人忽蹉跎。君起舞,日西夕。当年意气不肯倾,白发如丝叹何益!——” 高不易正听得起劲,突然一个鬓角灰白的身影从他眼角闪过,他猛然回神,拉住那人问道:“高台,可是高三十五?” “尊台是?”对方明显没见过高不易,是以有些疑惑。 “在下高不易,偶见兄台有些面善,故此一问。” “在下正是高适,不知尊台有何见教。”此人正是来长安和李白赴十年之约的高适,高三十五,没想到一来长安,见到的李白还是如此放浪形骸,在这里醉了六日七晚不曾离开,他有些等不及,留字之后准备离开。 不等高不易开口,这时一个青年追了过来:“高三十五,你准备离开吗?不等李白了。” 高三十五回头看了看正在横梁上纵情歌舞的李白,情深意重道:“他是个自由的人!看他安好,我便无憾矣。” “高兄对李学士当真情深意重,来来来,我们两个本家难得一见,喝两杯!”说着不由分说,高不易硬拉着高三十五在走廊里寻了个空座位坐了下,然后吩咐小二上酒菜,上官裴慧坐在他身侧把盏,陈玄、王嗣忠两边作陪。 被人拉着喝酒,高三十五有些莫名,不过见对方是一老者,又率先豪饮一碗,他自然不能失了礼仪,也只得和杜甫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哈哈!两位好酒量!”然后高不易看着高三十五身边的青年问道:“尊台贵姓?” “回长者,小可杜甫,杜子美。”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那个杜子美?” “不敢!不敢!” “哈哈哈!尊台胸怀雄阔,来来,我们走一个!” 两人豪迈地对饮一碗。 见高不易还要再喝,上官裴慧道:“两位兄台,我家哥哥年岁较大,不胜酒力,就由小弟代劳如何?” 高不易明白她是担心自己,不过还是豪迈道:“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高兴,无碍,倒酒!” 第十八章 满江红 三杯酒下肚,高不易道:“二位大名远播四海,都是大才,为何现在依然身无功名?” 杜甫年轻,再加上两杯酒下肚,有些上头,开口便道:“我等自幼不分寒暑地挑灯苦读,满腹锦绣文章,谁不思精忠报国,奈何而今朝堂被李林甫、杨国忠之流把持,又有妖妇专宠媚上,让我等报国无门啊。” “还有这等事?” “哈哈!长者您常居京师,岂不闻野无遗贤呼?不知四方贿赂,其门若市,日夜不绝呼?” 杜甫话音刚落,陈玄、王嗣忠一齐看向高不易,同时也为杜甫捏一把汗,你这不是当着皇帝的面,暗骂皇帝有眼无珠吗?小伙子前途堪忧啊。 没想到高不易不但没生气,反而笑道:“这都是路边风言,不必当真,倒酒!来来来,我们举杯。” “长者有所不知,这杜子美所言,人尽皆知。”高三十五补了一句,然后和高不易对饮一碗。 这时场中传来起哄声,细听才明白李白在被罚酒,接着又一个人手抱琵琶跳上了横梁。 高不易问高三十五道:“依你之见,朝廷而今的大患在何处?” “在内而不在外。” “哈哈哈!之前朝廷的明诏你看到了吗?”高不易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所以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 “看到了。” “感想如何?” “治标而不治本。” “尊台慎言。”王嗣忠提醒他一句。 “哈哈!今天我们以酒会友,尽管畅所欲言!”高不易笑道。 “好!尊台虽然年岁较长,但是这句以酒会友,颇有古风,来来来!我敬你!”这时候已经喝高的李白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连玄宗竟然都不认识了,而是搂着高不易的脖子,给他灌酒。 “哎——李兄!” “你莫管!好,兄台好酒量,你看,我也跟一碗!” 李白喝完酒,拉着高不易就走。 “陈玄,让人看着高三十五,一会儿我还有话要问。”消失在人堆之前,高不易吩咐道,陈玄自然连忙应是。 李白拉着高不易到那横梁处,之前的人刚好下去,李白顺势将高不易推了上去,高不易本来就恐高,又喝了酒,这哪站得住,他闭着眼准备一头栽下去,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身边扶住他,正是上官裴慧。 “这小生好俊俏的功夫!太白先生,堪比你的剑舞!” “哈哈!这小生是这位老哥的弟弟,行!兄弟齐上阵,兄台,按照规矩,不做够两首诗可是不能下来的啊。”李白对着酒壶猛灌一口,哈哈大笑道。 高不易感激的看了看上官裴慧,感受着她胸前的雄伟心中一荡,上官裴慧也觉得不妥,就要松手。 高不易连忙道:“慧儿,你一松手我可就下去了啊。”上官裴慧无奈。 “快作诗!” “你俩不会是断袖吧!哈哈哈!” 我去,这唐人果然豪迈,既然如此,哥们儿就剽窃一首,亮瞎你们的氪金眼。 “哈哈!那好!难得今夜高朋满座,又有佳人在侧,虽然外面冷风寒雨,我们在这里却是泥炉温酒,别有风味,我就来上一首,你们听了: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 念到这里,高不易还在上官裴慧圆润的下巴上轻捏了一下,惹得美人妙目娇嗔。 “哈哈哈!好!好!好!应景,应景,如果此时此刻再有胡姬入怀,更是美不胜收!”不知谁大声附和。 高不易哈哈大笑,接着道:“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吼!——”某狼激动而起,踏着桌子大呼:“那女子在何处?我要去把她那芳心填满。” “崔兄不亏是色中禽兽,果然从来不让人失望,我顶你!” 之后,那崔兄,惹来一群狼围而攻之。 “哈哈!兄弟大才,再来一首!”李白隔空抛来一碗酒,被上官裴慧稳稳接住递给高不易。 “好功夫!”又惹来一片喝彩。 “好酒!好酒!哈哈,好吧,今夜良辰美景,又恰逢众多仁人志士在场,我就再来上一首,上酒!” 啪啦——咕咚—— 高不易没想到一句话,飞来那么多酒碗,差点没把他吓得掉下去,还好上官裴慧身手了得,让他寸酒没沾身。 “哈哈哈!!!” “呵呵!!” 高不易的狼狈相惹来一阵哄笑,他毫不在意,接下来他准备吟诵岳飞的满江红,他要借此唤起整个大唐的信心。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高不易顿挫雄浑的声音,瞬间在场中引起共鸣,全场陷入沉寂。 “跳下去。”这时高不易在上官裴慧耳边悄声道,上官裴慧心领神会,立马带着高不易落在一楼门口,转身消失在大街上的人流中。 “不要走!下半阙呢!” 一人大呼,群狼惊!一看横梁上没了高不易的身影,瞬间纷纷往楼下跑,想要把高不易抓回来!这叫什么事,引起了人的共鸣,也把人的豪情万丈了勾起来,突然吟诗的人跑了,这是人干的事?! 为什么高不易只吟诵上半阕呢,因为此时靖康之耻还没发生,匈奴也还在,如果下半句说出来,刚平静下去的边境,还不得瞬间狼烟再起。 “呕!——”酒喝多了,再加上刚才上官裴慧带着他跑得有点快,所以来到曲江池边上,高不易果断忍不住吐了。 上官裴慧不停地给他拍后背,高不易吐了半天:“我说慧儿,你下次可长点心吧,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折腾散架了。” 搀扶着他的上官裴慧面色绯红,不过还是好奇问道:“陛下,您的下半阙是什么呢?” “想听?” 上官裴慧点点头。 “我就不告诉你。” 惹得上官裴慧差点没给他推进曲江池中,这时高不易缓缓道:“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上官裴慧回味一下,刚要开口,高不易止住她:“什么都别问,我现在是病人,啊不是,是醉酒之人,小心我对你做点啥禽兽的事情。” 上官裴慧果断闭嘴。 第十九章 小儿谋 这时候,陈玄、王嗣忠也跟了过来,还带着高三十五、杜子美,他们俩搀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李白。 一见面高不易就问:“怎么样?现场轰动没有。” “何止轰动,简直是暴动,老先生,您真乃神人也,那句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振聋发聩!现在整个曲江池都在传唱你那首词,相信不久便会传遍整个大唐!”杜甫激动道。 “是啊,如今我都两鬓斑白,却依然壮志未酬,空悲切!”高三十五有些感同身受。 “哈哈哈!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高三十五何故意气消沉?” “长者,竟然也知道小可的诗。” “哈哈!想要报国,何患无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四镇节度使王嗣忠、北衙禁军大将军陈玄,我明白你的志向,明日你就跟随王大将军去河东吧,去一展你的抱负。” “当真!?”幸福来得有些突然,高三十五有些难以置信。 “王大将军,把你的大将军印让他看看。” 王嗣忠拿出随身携带的大将军印,在高三十五手上盖了个印章,高三十五一看真的无疑,于是连忙跪倒在地,能让两位大将军随侍左右的,非皇帝而何。 “哈哈!起来,明天你就以五品郎将的身份在王大将军麾下效命,等积累了功勋,我会再做安排!” “谢陛下!” 高不易又看着一脸希冀的杜甫道:“你就先去工部吧,做一个员外郎,让我看看你的才能,至于李白嘛,先送他回去吧,改日我会再接见他。”两人代李白叩谢了皇帝,高不易笑着点点头,让他们回去。 然后又对王嗣忠道:“家里都安顿好了吗?” “多谢陛下挂怀,随时可以出发。” “好,五万神策军已于五日前轻装简从秘密出发,想来今晚就可以到达镇州,明日我就会在朝堂上下达驻军轮换的命令,你明日一早就携圣旨出发,赶往镇州,这是我的金令,准你便宜行事,无论是谁,均可先斩后奏!” “臣遵旨!”王嗣忠接过金令,翻过来看看如朕亲临四字,内心有些激动,非天子心腹,皇帝绝对不会授予金令。 王嗣忠继续道:“臣按照您的旨意也已经密令河东、朔方驻军往预定地点集结,今晚子时之前便可完成。” “如此便好,行了,你也回去吧,好好陪陪家人,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对于高三十五要让他多锻炼一番,祖上的荣耀,我想他会发扬光大的。” “是!臣告退。” “慧儿,你说他们这大冷天的在湖面划船,多冷啊,再惹上了风寒可不是开玩笑的。” “陛下勿忧,这种船上一般都有暖炉。” 然后高不易如愿以偿地实现了在湖中泛舟的愿望。 湖面大小船只很多,莺莺燕燕好不热闹,高不易披着裘衣站立船头,欣赏着湖面,突然一道声音传来:“父皇!母妃,父皇也在。” “嘘!——你这孩子,小声点,母妃看到了。” 高不易抬头就看到了十四皇子,还有他身边的绝色丽人。 “陛下,那就是梅妃娘娘。”上官裴慧很及时地向他介绍,看着十四皇子他们极尽奢华的楼船向这边靠近,高不易眉头微皱,也有点生气,节俭啊!说好的节俭呢!这楼船都赶上移动的宫殿了。 上官裴慧似乎知道他为何生气,连忙小声道:“这是租的,没人会去花钱养这种大船。”高不易这才面色好看点。 不过转念一想,梅妃才脱离苦海,作为儿子的奢侈一下,好像也无可厚非。 没想到,还没等高不易登上梅妃的楼船,就有另一艘更夸张的三层楼船靠了过来,高不易知道今晚只能到此为止了,因为另外那艘船是杨贵妃姊妹的,很全,四姐妹都在。 高不易两边瞧瞧,最后只能尴尬地朝两艘船上挥挥手,然后哪艘船上都没去,这俩女人显然不对头,还是赶紧撤吧,免得自己难看,于是让人划着自己的船离开了。 十四皇子愤怒地瞪着杨贵妃,其实他的人在曲江酒楼就发现了玄宗,湖面游船是他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他母妃和皇帝破镜重圆,没想到硬生生被那四个女人给搅了。 一个小屁孩,杨贵妃还不放在眼里,只是给了梅妃一个很有挑衅意味的眼神,不过梅妃一向恬静无争,因此也没什么表示。 杨贵妃船上,虢国夫人盯着高不易远去的船问:“陛下身边那女人就是上官裴慧么?” “哪有女人?不是一个俊俏后生么?”秦国夫人心有遐想道。 “你这满脑子是不是只有俊俏后生。”韩国夫人打趣道。 杨贵妃点点头:“正是。” “这上官家当年可是被我们灭门的,所以不能让此女成事儿。”虢国夫人如一只恶狼一般,目露凶光。 杨贵妃没作声,只是点点头,其实她心里明白得很,只是该怎么下手呢? 高不易上岸,感觉有些头疼,一半是因为喝酒喝的,一半是因为后宫那群女人,一群雌性动物,就他一个雄性,唉!宫斗那是日常,不斗那就不正常了,为啥?因为没人敢斗他啊,只能内斗,怎么办?脑壳疼。 躺在马车中,头枕着上官裴慧丰腴的大腿,高不易没有一点舒适感,反而越想越头疼,忽然,他睁开眼睛,正给他轻轻按摩太阳穴的上官裴慧也停了下来,看着他。 “慧儿,这曲江池还有属于皇家的宫殿吗?” “有一座紫云宫,因为是朝廷接待外国使团的重要场所,所以没有售卖。” 高不易点点头,继续问:“这温泉宫还在皇家手中吗?” “也还在,因为陛下和杨贵妃每年有八九个月都在那里,因此没人敢发卖。” 高不易点点头,又重新闭上眼睛,心中暗想:“回头得去看看这后世有名的华清宫去。”然后昏昏睡着了。 这温泉宫就是华清宫,也就是后世有名的华清池所在地,天宝以前都叫温泉宫,天宝以后改名华清宫。 第二十章 第一次早朝 高三十五和杜子美将李白送到住处,两人并未立马离开,今晚的事情还需要消化一下。 “高兄,今天这经历像梦一样,简直让人难以相信,先前我两次应试未中,如今也是功名在身了,还有你,二十年前你为求功名,想走玉真公主门路,不想无人识大才,如今也是将军了。” 高三十五也是不敢相信,最让人难以相信的是,如今的陛下虽然老迈,但是精神很好,而且今晚出现在了曲江池,还刚好碰到了自己,机缘一事当真难以说得清楚,若不是那一瞬间陛下叫住了自己,只怕此时自己已在返乡的路上。 “唉!——可惜了李兄,喝得酩酊大醉,错失了天大机缘。” “没关系,陛下不是说了吗,改日会召见他的。” “希望如此吧。” 两人彻夜难眠,第二天天未亮,依然醉酒不醒的李白,被杜子美用沾了凉水的布巾弄醒,因为他今天就要去工部报到,而高三十五昨夜也接到了命令,一早要随王大将军赴任,想要和他作别。 李白用手扶着疼痛难耐的头,醉意不减问道:“高兄、子美天色还这般早,你们登门可有要事?” 高三十五给他倒一碗水,杜子美笑道:“我俩昨晚到现在就不曾离开,看你一时难醒,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说着,还不忘举了举手里的湿布巾。 “哦,今日无事,索性再睡会儿,等胡家店铺开张,我请你们吃酒。” “别吃酒了,快起来。”杜子美拉住想要躺下的李白道:“今天我和高三十五就要到衙门里去报道,给你告个别。” “哈哈哈!还说我醉酒,你俩怕比我醉的还厉害,你们几时有的功名?子美,别多想了,来年再努力吧,我相信你一定行。”李白大笑道。 “李兄,这是真的,你看,这是节度使府的行文,我真的要走了。”高三十五将节度使府昨晚送来的公文拿给他看。 李白迷迷糊糊的接过来,一看还真是河东节度使府征高三十五入伍的公文,等等,这怎么一入伍就是将军? “高兄,你这公文别是伪造的吧,快烧了,免得被人拿了,去官府告密领赏钱。” 看他真的要往油灯上放,吓得高三十五连忙夺了过来:“李兄,这是真的,陛下亲自下的命令。” “越说越离谱了,陛下是我们现在能见到的。” 见李白兀自不信,高三十五和杜子美两人,不得不将昨晚遇到皇帝的事情又给他讲一遍。 李白听完,有些惋惜,不过旋即又夸张地哈哈大笑起来,他是真心为高三十五和杜子美高兴。 “李兄,你也要珍惜这次机会,待陛下召见之时,还望收敛一下锋芒。”高三十五知道李白生性狂放不羁,昨晚冒犯陛下,虽然没被怪罪,但还是出口相劝,上一次被贬出朝廷,就是因为他的狂放,得罪了贵妃娘娘。 “哈哈哈!收敛一下就不是我李白了,再说我自有对上的妙法,高兄只管放心,恭喜你,多年以来总算如愿以偿,你高家枪法又能大展宏图了,也恭喜子美。” “多谢李兄。”两人齐声道。 “哈哈!走走走!我送你们,咱们灞桥折柳去,希望他日再见时,你我已紫袍加身。” 对于李白的豪放高三十五依然不放心,倒是杜子美欢喜地跟着李白在前面走。 今天是新的一年第一次早朝,是大朝会,按照规定,在长安凡是九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参加,所以三更刚过,有官员居住的坊,坊长早早等在坊门口,准备为他们开门。 很快,收拾挺当的官员,或坐马车,或骑马,或步行的出现在坊市街头,最后都出现在朱雀大街上。 其实古代的官员上早朝并不轻松,张籍的《早朝寄白舍人严郎中》有云:“鼓声初动未闻鸡,赢马街中踏冻泥。烛暗有时冲石柱,雪深无处认沙堤。”讲的就是唐朝官员们冬天上朝的情景。 对着另一边的太监道:“让他们进殿。” 官员们早上晨鼓刚刚响过(凌晨五点左右),鸡还未叫的时候,就要急急忙忙从家走,五更前必须到达大明宫外的建福门与望仙门,等待宫门开启进入大明宫,进门后有宽阔的大路一直向北分别是建福门内大街、望仙门内大街。 福门内大街、望仙门内大街北端即为东西向的龙首渠及渠道南沿的东西向大道,越过东西向大道,在龙首渠上建有御桥(又称“下马桥”或“金水桥”),其中东、西御桥向南基本与望仙门内大街和建福门内大街相对,东、西御桥向北即是通向含元殿东、西朝堂的步行砖道。 通过砖道,官员才能到达并进入含元殿前东、西朝堂,在这里他们才能遮风避寒,之前一直都是露天场所,也是在这里,他们要按照品级大小进行列班。 然后列队经含元殿东、西两侧的龙尾道,来到含元殿东、西飞廊处的通乾门、观象门,于此门外再次规整一下队伍,然后文武官员分东、西入通乾门、观象门,一直北行至宣政门东、西两侧的日华门与月华门,最后在这里静等到早上七点左右皇帝上朝。 整个过程要近两个时辰,如果再加上上朝世间,基本上得三四个时辰粒米不进,水更不敢喝,没地出恭,都是硬挺着。 皇宫之中,高不易也同样起了个大早,他对这次大朝会非常重视,这几天一直在学习上朝礼仪,同时也打听清楚了朝会流程,为的就是确保万无一失。 “慧儿,一会儿你距离我近一点,如果我哪里说得不对立即提醒我。”这句话高不易交代上官裴慧不知道多少遍了,但是依然讲个不停,他内心还是有些紧张。 “臣记住了,陛下,步辇到了,请您起驾。” 高不易点点头,走到寝宫门口,所谓的步辇就是几位靠山妇抬着的软轿,高不易看了看,点点头,没有上步辇,而是背着手朝含元殿走去,两步路,不值当折腾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