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绝美人鱼标记后》 1、第一章 魅影号游轮在海上整整漂游两天。 圆月皎洁，一望无际的大海波光粼粼，充满了神秘莫测。 游轮餐厅灯火通明，小提琴手站在半圆形台面上，忘我演奏音乐。 玫瑰交织的餐桌坐满，走道穿梭统一制服的靓丽女侍应。 凌薇则是其中的佼佼者，长腿细腰，一个背影足够让人遐想。 因此，她的工作异常忙碌。 给玻璃杯注满纯净水，凌薇忍住心中的不耐，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对直勾勾盯她的肥腻男说道，“您请用。” 肥腻男端起杯子饮用一口，眼神赤、裸、裸饱含深意，凌薇反胃不已，立马走开，刚走几步，又被人拦住倒水。 添水的次数让凌薇怀疑，玻璃瓶装的难道是琼浆玉露不成，一个个活像没喝过水一样。 这次更过分，男的不胖，就是秃顶的厉害，地中海直接变成仿真灯泡。 大腿外侧传来细密的痒意，凌薇手抖，余光瞥见地中海的手沿着她的大腿、外、侧虚虚抚摸。 凌薇不着痕迹往旁边移了点，避开咸猪手。 “您请用。”说完，直接头也不回离开，步子迈的碎，却很急。 每当凌薇快要忍不下去的时候，想想五倍工资，也不是不能忍受。 别人想看那么多秃顶肥肚大暴牙还看不到，凌薇每天都能变着法了解猥琐男物种的多样性。 终于轮到换班，凌薇可以摆脱这些饿狼眼神。 她在走廊用手使劲擦着地中海碰到的那片肌肤，胳膊上冒一层鸡皮疙瘩。 “恶心死了，有女伴还不老实。”她边走边骂，“还有这身该死的衣服，裙子有必要做这么短吗。” 嘟嘟囔囔来到甲板，现在是晚餐时间，空无一人。 所以凌薇可以靠在船舷边，怔怔望着头顶的明月。 海浪拍击船身发出闷响，凌薇支着脑袋出神，天空中的月亮在她眼里变成了一颗硕大的珍珠。 海风吹散脑后的盘发，发丝挠的后脖颈发痒。 凌薇挠了挠，月亮接近海岸线处，仿佛有东西在窥视她。 细白的手臂冒出一层鸡皮疙瘩，凌薇双手环住搓搓，只当是出现了错觉。 身后扑上来一具烟臭味的躯体，凌薇立马挣扎，“放开！” “让我亲一亲，让我亲一亲，多少钱我都给！” 凌薇抬头望天，实在忍不了后面的傻逼，手肘击打他的面部。 男人吃痛松手，凌薇借着灯光看清男人的脸，是刚才那个咸猪手。 凌薇咬咬牙欲走，游轮上的客人非富即贵，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就当自己吃个哑巴亏。 换做以前，凌薇作为富n代，死色鬼敢碰她一根手指头！今时不同往日，她凌薇破产沦落成侍应生，一年时间，足以让她的傲气折败在金钱之下。 咸猪手不愿意放过她，捂住直流血的鼻子，目露凶光，“妈的，死biao子，敢打我！”说完，他使劲拽住凌薇不让她走。 凌薇拼命反抗，咸猪手个头不高，一身横肉没白长，箍住凌薇的腰将她提靠在船舷下方，手急切拽上她的裙子，满手的血糊在凌薇的腿上。 游轮上的人跟死了一样，没一个人愿意出来制止咸猪手的禽兽行为。 凌薇曲起腿狠狠踹向咸猪手，得到了自由，却是往下坠落。 落入海里的前一刻，凌薇只觉头顶的月亮真大。 说来惭愧，她一点也不会游泳。 口鼻涌进咸涩的海水，凌薇的呼吸瞬间被剥夺，意识模糊的时候，她感觉有一双冰凉滑腻的手托住自己，随后，口中被渡进来空气，她手挥动两下，摸到类似于鳞片一样的东西。 凌薇昏迷前想，难道她要被吃掉了…… 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巨响。 凌薇迷迷糊糊还以为在夏威夷度假，越来越热的阳光提醒她，她极度渴望水，皮肤也随之醒来，干裂到发疼。 她慢慢睁开眼。 突如其来的光明令她不适，缓和好一会才适应。 腰背腿无一处不疼，浑身像被绳子缠过似的。 凌薇松口气，还能觉得疼，说明她没死。 至于浑身酸疼，估计是被冲上岸撞到了石头。 凌薇如此安慰自己，所以当她拧眉撑着身体费劲起身时，对面的一幕，令她使劲揉了揉眼。 出现重影了？ 还是撞坏脑袋了？ 她又拍了拍后脑勺，企图将幻觉拍跑。 若非没有出现幻觉，为什么她会见到一条应该可以定义为人鱼的……品种？ 上半身拥有女性特征，长到腰部以下的黑卷发浓密黑亮，堪堪遮住上半身的重点部位。脸蛋只有巴掌大，皮肤苍白，耳朵尖尖还会不时快速抖动，五官颜色浅淡，依旧无损她的美。 下、半、身……… 纪樾咽咽口水，目光一寸寸划过那条线条流畅饱满的鱼尾，尾鳍与鱼身皆是像贝壳内膜一样的颜色，一圈圈的光晕笼罩着她，薄丽的淡蓝渐变色尾纱不时扬起，如梦如幻。 还是一条特别美的人鱼。 凌薇不敢出声，手指陷进松软的沙子里。 人鱼真的存在？会不会是假扮的？ 可偌大的陌生海滩告诉凌薇，这里只有她们两个称的上是高级生命体。 直到，人鱼从海边一个大石块上取下来一件白色蕾丝边内、衣。 她似乎对内、衣很感兴趣。 拎起来歪头瞅了瞅，先是对自己的xiong部比了比，而后把内、衣的两个罩、杯盖在眼上。 凌薇越看那内''''衣越觉得眼熟，心口泛凉，她担上最坏的揣测，手抖着摸上心口。 手指上还粘有沙子，隔着粗粝的质感，更清晰感触到心口的毫无阻挡，她低头，美好的风景呈现在眼前。 面无表情抬起头，再低头。 在人鱼将内，衣扣在脑袋上当帽子用的时候，凌薇终于嚎出声。 人鱼吓了一跳，见凌薇醒了，竟然露出害羞的表情，扭扭捏捏躲在大石块后，沙滩上留下长长一道拖印。 凌薇勉强保持冷静，她警告自己，人鱼是珍稀生物，千万不能动杀念。 “把我的……内，衣……还给我！”凌薇咬牙切齿。 人鱼从大石块后探出来脑袋，半透明的耳朵尖抖动几下，不明所以。 凌薇气血上涌，她忍着羞涩，将手扣成碗装覆盖在上面，示意人鱼。 视觉刺、激到人鱼，她又飞快缩在大石块下，纤长的手指勾着肩带，歪头想了想凌薇动作的含义，半晌，默默将内，衣放在大石块上。 凌薇腿发软，脚踝有明显的淤青，更可恨的是纤细的腰，腹，也有一大片青色痕迹，她用手碰了碰，蹙眉疑惑，哪块石头能完美撞、出一圈伤痕？ 况且，小腿上黏着一片干掉的亮晶晶的薄，膜。 绝对不是她的。 凌薇摸了摸，放在鼻尖下闻闻，奇异的，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闻的时间长了，脑袋晕乎乎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东西！ 凌薇欲哭无泪，昏迷的时间里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挪动两条腿爬到大石块旁，取下内，衣，凌薇赶快穿好。 身上的衣服不见踪影，凌薇环顾四周，企图能在海里找到自己的衣服。 然后她发现，不远处一颗低矮的椰子树上飘飘荡荡一块深蓝色的布料。 除了海浪涛声和躲在石块背后的人鱼没别的东西了，凌薇横下心，干脆扶着大石块站起来，跌跌撞撞准备去椰子树上取下来衣服。 每走一步，钻心的疼，凌薇很快跌倒在柔软的沙滩上。 身后穿来沙沙声，凌薇敏锐回头，就见那条人鱼从大石块背后出来，逆着光，皮肤剔透，精致的五官浮上一种类似疑惑的表情。 比量下离自己少说还有几百米远的椰子树，凌薇身体实在乏疼的厉害，她指了指飘荡的衣服，“你能帮我拿过来吗？”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 人鱼定定看了会，像是想起什么，快速的眨眨眼。 她迟疑着，漂亮的鱼尾在地上滑行，来到凌薇身边。 毕竟是近距离接触，凌薇身子瑟缩一下，到底内心深处还存在惧怕，更何况这条人鱼身体要比在人类世界已算高挑的她还要高出不少。 而且网上传说人鱼会用优美的歌喉迷惑人类，从而吃掉他们，传说人鱼的眼泪留下会变成珍珠…… 这一刻凌薇脑子里翻来覆去将人鱼的危害以及优点一条条列过，结果人鱼俯下上半身，浅蓝色的瞳孔映照凌薇慌乱失去血色却仍美丽的脸庞。 凌薇咽下口水，鼻息微重。 不怕死的又指向椰子树，“……衣服” 顺着她的手指往前看去，人鱼明白她的意思，鱼尾摆动几下，冰凉滑腻的鳞片蹭过凌薇的手臂朝前游动。 触感记忆回归，凌薇不禁打个寒颤。 所幸人鱼还能理解自己和她不同，鱼不穿衣服，人类却是要用衣服蔽体的。 人鱼爬到椰子树下绕了几圈，尾纱一扬，粘在尾巴上的沙子从空中落下来，那件衣服很顺利被人鱼用尾巴接住。 熟练的动作不禁让凌薇怀疑，她的衣服会不会也是人鱼给扔上去的？不然海里的浪再大，也不会将她和她的衣服分离开。 凌薇盯着人鱼发呆，人鱼转身触及到她的目光，耳尖抖动着，尾纱小幅度上下扬动，有些不淡定。 她回到凌薇身边，把衣服搭在她的肩头。 雪白的手臂侧隐隐约约有一条红线，细看则能看出像是鱼鳍之类的东西同一方向紧紧闭合。 凌薇回神，扯下衣服迅速穿上，期间人鱼眼都不眨看着，凌薇虽不自在，可是刚才更xiu耻的一幕都被看到了，现在也不算什么。 2、第二章 收拾好自己，凌薇换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沙滩上。 旁边的人鱼见状，模仿起凌薇，与她并排坐着，可惜鱼尾始终不能像人腿一样任意曲折。 人鱼有些丧气，耳朵尖耷拉下来。 凌薇悄悄挪挪位置离她远了些。 阳光越来越烈，凌薇口干舌燥，更觉得虚幻，她掉下海里，醒来在一个陌生沙滩，身边还有一条人鱼。 凌薇不是特别外向的性子，可她满腹疑惑，实在憋的难受。 于是，她紧张抠着沙子，飞速扭头，结果那条人鱼一直在看她，四目相对，凌薇嗓子渴的发疼。 “那个，你……”凌薇烦的要挠地，跨物种之间要怎么交流，像刚才那种一边比动作？ 人鱼立马直起腰背。 腰后的背鳍在太阳下漾出五彩的光。 凌薇指指自己，“能听懂我说话吗？” 人鱼顿了半晌，轻轻颔首。 凌薇又指指嘴巴，“会说话吗？你们……人鱼，不是会唱歌吗？” 人鱼耳朵尖又开始抖动，带动头发也随着一起一扬，随即，凌薇发现，人鱼的背鳍也快速翕张。 此种行为，不是激动便是愤怒。 凌薇觉得是后者，忙不迭离她又远了些，嘴上还解释，“我不懂你们人鱼的习性，说错话了别怪我。” 谁知人鱼忽然扑过来将她压在沙滩上，海藻般浓密的长发撒在凌薇脸侧，凌薇闻到了淡淡海水的味道。 “你干嘛。”凌薇内心惶恐，推拒着人鱼，手上出错，碰到了手臂侧的鱼鳍，顿时被锋利的勾尖刺破了手指，一滴血涌出，染红透明鱼鳍。 凌薇嘶了声，表情吃痛。 她紧蹙的眉头唤醒了人鱼的记忆，人鱼连忙让开，攥住了她的手指。 凉。 触及到一起的皮肤顿生寒意。 原本火辣辣生疼的伤口慢慢消停下来。 此时的凌薇还没注意到自己的后肩上若隐若现一个蓝色的人鱼印记。 接着，人鱼执起凌薇的手指将她放入口中。 “喂，你。”凌薇挣扎，可这条人鱼的力气很大。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冰冰凉凉，挺舒服的。 凌薇防止人鱼兽性上来将她的手指咬了吃掉，待疼痛彻底消失，就说，“可以了。” 人鱼听话的张开嘴，凌薇窥到她略长的两颗虎牙尖尖，估计着也喜欢咬猎物血管。 凌薇收回手，先是在衣服上搓了搓，再看去，接着手指上的伤口不见了。 她错愕，人鱼依旧用很温柔的眼光看向她。 凌薇便道，“你还有这本事。要是到了人类社会，估计得被奉为神仙。” 说完，凌薇惆怅面对大海，“我还能回家吗？连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肚子没出息咕噜咕噜叫了几声。 凌薇默默抚上去，吞咽本就不多的口水。 那颗椰子树上倒是挂了几颗椰子，只是凌薇身上泛酸，没法去把椰子摘下来。 去求人鱼，说不定人鱼会嫌自己多事。 “那个，你饿吗？”凌薇轻轻拍了拍肚皮。 人鱼眨眨眼，明白了凌薇的意思，她一个跃起，便跳进了大海里。 凌薇目瞪口呆，坐的地方离大海也有几百米，这条鱼就那么轻轻巧巧跳过去了！ 她更担心自己的小命。 万一这条鱼心情不好…… 凌薇决定，如果这条鱼还会回来的话，起码在她饿死在沙滩之前，她一定和人鱼好好相处。 凌薇索性躺在沙滩上，吹着咸热的海风，闭上眼睛。 太阳渐渐变成她跳楼死去老爸的脸。 她老爸的脸嵌在太阳中，骂她不争气，流落荒岛不去想办法离开，反而自暴自弃，别忘了她还有个成植物人的老妈需要她去看望。 凌薇无语，忍不住指着太阳顶嘴。 也不知道是谁当初破产接受不了现实跳楼自杀，还把她妈气的脑溢血至今只能躺在床上吸氧，凭什么骂她自暴自弃，她都挺了一年多了，倒霉被咸猪手迫害间接掉进海里，醒来身边还有一条人鱼，若不是她心脏强大，父女俩说不定早就见面了。 她老爸一听你敢顶嘴，立马将太阳光烧的更热。 凌薇觉得周身灼热，快要着火那一刻猛地睁开眼睛，直喘粗气。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没她老爸的脸。 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梦。 蓦然间眼前出现一张脸。 凌薇还未完全平复下来的心脏顿时又剧烈跳动。 她撑起身子避开人鱼的视线，才看到人鱼手里捏着一条至少有十公斤大小的海鱼。 人鱼纤长的手指穿透海鱼的下颚，凌薇壮胆子仔细瞧一眼，人鱼指头尖尖细细，如锋利的鱼钩。 头皮发麻，凌薇秀气好看的眉毛纠在一起。 人鱼并未察觉到凌薇惧怕的情绪，而是抬起手将鱼送到凌薇面前。 海鱼还未死透，翕动腮部，圆圆的浑浊眼珠盯着凌薇。 肚子饿的直叫，面对血腥一幕，凌薇愣是没半分胃口。 她摇头拒绝，将脸别开。 人鱼默默看她一会儿，再看看手里的鱼，忽然把鱼送至嘴边，牙齿用力，海鱼的脊骨被咬断，冰凉凉的红色血液从人鱼雪白下颌流过。 骨头一点点断裂的声音吸引凌薇，人鱼面不改色将海鱼分成两截，内脏掏空，最丰、嫩的部位送到凌薇嘴边。 凌薇胃里翻涌，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此时对于她来说，人鱼绝美不染尘埃的面孔犹如地狱罗刹。 通过海鱼的下场她觉得自己也会被人鱼咬断脊骨，慢慢被吃进去。 被脑补的画面恶心到，凌薇欲哭无泪战战兢兢接过唇边泛着腥味的鱼。 现在，可不能激怒人鱼。 海鱼的肉质很好，嫩、红柔软，凌薇捧在手里，陷入两难。 吃还是不吃？ 她余光悄悄瞥向人鱼，人鱼一直在观察她，捕捉到她的目光后，便甩甩尾纱，一口咬掉海鱼的肉。 人和人鱼可不能比。 凌薇若是忍着腥味吃下海鱼，估计从此就得与寄生虫相伴。 沙滩上的枯树枝还是很好找的。 凌薇缓过力气，开始寻找能够生火的东西。 一点纤维叶，再用尖锐的石头在粗一点的枯木上凿出一个小坑，然后挑选一根合适的树枝摩擦生火。 人鱼扔下手中的鱼，来到凌薇身边，似乎对她的行为很感兴趣。 不一会，凌薇的掌心火辣辣的疼，她放下树枝，朝着手心吹气。 人鱼接替她的工作，学她的动作让树枝和纤维摩擦起来。 人鱼做的很专注，凌薇掌心擦出一片红印子，她想了想，说道，“手心会很疼的。”白嫩的掌心呈在人鱼眼前，中间通红的痕迹触目惊心。 树枝没停下，尾纱以一个微妙的弧度轻轻包裹住凌薇的掌心，轻柔不容撤回。 闷胀发疼的掌心像是泡在流动的凉水中，疼痛慢慢消失。 人鱼比凌薇幸运，仅用了一小会，树干上的小坑冒起烟，微弱的火苗窜出。 凌薇惊喜不已，连忙用剩余的纤维填进去，火苗变大。 生火成功，算是给予凌薇在孤岛上一些慰藉。 鱼肉被撕开串在树杈上，火苗舔/舐着柔软的鱼肉，凌薇全神贯注烤着鱼肉，直到冒出微微香气。 人鱼的嗅觉比人类灵敏，她好奇闻着与手中海鱼不同的香气，手指试探性想要触摸神奇的热源。 凌薇一边填饱肚子，一边若有若无扫视人鱼，察觉到她的意图忙去阻止，没来得及，无情的火苗灼伤人鱼。 光是看着，凌薇感同身受，表情难言。人鱼起初被烫到，手指瑟缩一下，雪白指尖发红，她怔愣的维持原状，凌薇怕人鱼的手指被烤熟，无奈上手将她的手臂扯回来。 “你没有痛觉吗？”那一小块皮肤如牛乳，此刻灼成鲜红。 刚才人鱼含住她的指头伤口就消失了，所以凌薇想让人鱼自己搞定受伤的地方。 人鱼迟迟不张嘴，相反的耳朵尖又急速抖动。 凌薇觉得很怪异，一股无法言说的焦躁感窜上心头，她甩开人鱼的手臂，嘟囔着，“要不是看你给我食物吃，我才懒的管你。” 人鱼的尾巴来回扫动，浅蓝色瞳孔冒出点点碎光，而后，她将整条手臂伸向火里。 凌薇差点没被鱼肉给噎死。 她顾不得什么，赶紧拦住人鱼，“疯鱼！”被烧还能来第二回，这条鱼要不没痛觉，要不是个m。 她可不想跟一条烧焦的鱼相伴，而且这条鱼还能给她捉食物，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起码凌薇享受到了好处。 为了阻拦人鱼，凌薇整个挡在她面前，双臂搂住人鱼的腰腹，害怕之余，也不免能感受到手臂下纤细又不乏力量的腰肢。 人鱼俯视主动“投怀送抱”的凌薇，背鳍撑开，连同手臂侧尖锐的鱼鳍，淡粉的舌尖舔过嘴唇，种种表现，很想再次“吃”凌薇。 人鱼的表达同凌薇理解的不同，她认为人鱼是吃鱼不过瘾，想把她给吃了，为了小命，凌薇瞬间离人鱼很远，努力维持声音的冷静，“玩火不行，除非你不想变成和它一样。”凌薇指了指放在一旁熟了的鱼肉。 人鱼仍不在乎，绕到凌薇身边，用鱼尾将她环住在自己的“领域”内，薄如蝉翼的尾纱轻轻落在凌薇的脚上。 3、第三章 凌薇从包围圈跳出去，打破突然的暧/昧，烈日炎炎，她的后颈发凉，用戒备的眼神看向人鱼。 还没吃饱，一肉一粮来之不易，凌薇继续吃不怎么美味但却能果腹的烤鱼。 休息了一会，身上的酸疼感减轻，凌薇去树林里找到一根长长的枯枝，走到椰子树下去戳外壳泛青的椰子。 树枝长度够了，粗度却不够，细细的一根打在椰子上，跟挠痒痒一样，连皮都未破分毫，凌薇就着这个姿势努力了一会，脖子胳膊齐齐抗议，她只能收手，望椰兴叹。 身后沙沙声不断，凌薇知道是那条鱼来了。 没成想，人鱼一甩尾巴打在椰子树干上，原本牢牢长在树上的椰子纷纷落下来。 幸亏凌薇躲的快，她后怕地摸摸脑袋，嘴上感慨人鱼的暴力，手上也未闲着，捡起地上的椰子，再找块石头，猛地敲开。 喝到清甜的椰汁，凌薇缓过干渴，人也满足，连带着瞧人鱼也顺眼了，思索下，她递给守在一旁的人鱼一个砸开的椰子，“要不要尝尝？你们水里游的，肯定没喝过椰汁。” 人鱼的确没尝过挂在树上圆乎乎的东西，令她感兴趣的是，凌薇脸上的表情愉悦，再加上是她主动示好给的，人鱼高兴的接受，学她对准缺口，吸取里面的汁液。 她不渴，所以椰汁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比较新奇的东西，她还是喜欢跟在凌薇身边。 荒岛的夜晚来的很快，再加上岛上温差过大，只穿着单薄短袖衬衫和短裙的凌薇冻的瑟瑟发抖，几乎贴在火源上。 远方的残阳吝啬，很快便消沉下去，凌薇莫名陷入忧伤里。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话问出口，凌薇又觉得可笑，一条人鱼怎么会知道这座荒岛的位置。 她继续对着跳跃的火源发呆，人鱼感知她低落的情绪，再次跃进海里。 凌薇怔愣，海里冒出洁白的泡沫。 她低声呢喃，“她是回家了么。” 树林簌簌作响，像是一只巨大的黑色眼睛窥探凌薇，凌薇缩缩肩膀，面对树林方向坐着，以防里面忽然跑出来野兽。 神经紧绷，所以人鱼从海里冒出上半身带来水声激响，凌薇差点因心跳过速的死法曝尸沙滩。 不得不说，凌薇缓下来心跳后，内心又升起安全感，虽然目前这条人鱼并不是百分百无害，可是比起未知的危险，已经与人鱼相处一天的凌薇，相比较之下，还是对这条鱼熟悉点。 人鱼以极慢的速度冲出水面，海水顺着长至腰后海藻般浓密的长发流下来，细小的水迹汇聚成连绵不断的钻石滑过紧窄细白的腰腹，手臂侧的鱼鳍顺势张开，溅出碎滴，湿润的长发贴在脸颊与薄肩，遮不住两抹凉玉，鱼尾与腰腹相连处的鳞片也在未尽的夜里闪闪发光，浅色嘴唇接下眼睫滴落的海水，舌尖一裹，色/气诱人。 凌薇看的脸红，明白为什么人鱼又被称为海妖。 她们的确有迷惑人心的本事，连那条鱼尾都是难得一见的华丽，这种生物蒙上神秘的面纱，禁忌感十足。 可惜本该妖冶的海洋丽人，心甘情愿为凌薇捕捉晚餐。 与中午不同品种的海鱼，满口尖尖的獠牙，模样丑陋，果真是随便长长的。 人鱼摆动尾巴来到岸边，将海鱼放到凌薇腿旁，瞳仁凝视凌薇，凌薇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觉得自己是被人鱼圈养的宠物。 目光不受控从她湿漉漉的长发游离到那两点，虽然都是女的，可凌薇认为不雅观，这条鱼在水里怎么样都行，来到岸上，能遮还是要遮。 就当人鱼给她食物的报酬吧，凌薇估量身上的衬衫，借用海鱼尖利的牙齿划开一道口子，然后将下半截撕掉，衬衫变成了露脐装。 她朝人鱼招招手，人鱼立马听话的过来，凌薇撩起人鱼的长发，这才发现人鱼的锁骨也覆盖着不明显且透明的细小鳞片。 她迟疑了下，然后将撕下来的布料裹上她的胸。 人鱼的身材并不是特别丰满，所以那截布料勉强裹住并在后面打个结。 早在凌薇以半环抱的方式替人鱼系上布料，尽管她心无旁骛，离人鱼保持一定的距离，可人鱼还是耳尖抖动，背鳍扩张，尾纱左右摆动，手指的指甲缩回去，变成温和无害的样子。 被标记过的配侣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味，只有人鱼能闻到，她离凌薇近了些，逡视属于她的“领地”。 过分脆弱白腻的细颈，上面粘了几粒沙子，瘦弱的背脊略微突出，人鱼的指尖触碰上去。 凌薇身子一抖，离开人鱼，脊背还留有麻痒感，凌薇都不晓得原来自己还挺敏感的。 微妙的氛围充斥在两人之间，凌薇捡起地上的鱼，把它给处理了，继续串在火上烤。 静谧的荒岛因为有这条鱼的陪伴，不那么显的孤单。 吃完鱼肉，凌薇搓搓手臂，找到两片大叶子盖住自己，依偎在火堆旁躺下休息。 星子点缀夜空，那轮明月幽幽悬挂在天空，海浪波纹嵌上了银光。 就在凌薇即将睡过去的时候，空灵悦耳的歌声唤醒她昏沉的睡意。 是那条人鱼。 凌薇咽下口水，爬起来循歌声望去。 人鱼的尾巴没在海里，只露出上半身，还系着凌薇给她做的简易裹胸，不伦不类的。 她的歌声是吟唱，不知名的调子，钻入凌薇的耳膜，恍然如沙漠里的甘泉，心头盈满满足感，身体陷入软乎乎的云朵中，飘飘欲仙，便是前面是火海，听者也能坦然的跳进去。 意识混乱的前一秒，凌薇还傻乎乎的想，传言诚不欺她。 火势越来越小，无法忽略的冷空气劈开凌薇混沌的意识，她缓慢的眨了两下眼睛，对着星星出神。 直到双腿传来束缚感，冰凉滑腻的的鳞片擦过她的大腿，被她无数次惊叹的尾纱笼罩在她的腹部，她被人鱼抱在怀里，躺倒在沙滩与大海的交界处，赤足浸入海水，脸侧有柔软袭来，她跟人鱼的发丝纠/缠在一块，给予凌薇深夜重击。 假如她没猜错，人鱼的行为应当是…… 凌薇不知该震惊自己的处境还是惊讶身边这条鱼竟然是个同性恋？！ 在人鱼因接触过她的皮肤而变得温凉的唇往下时，凌薇推拒她的脸，呼吸急/促，愤愤不平，“流氓鱼！” 可恶的深海物种，竟然用歌声迷惑她做这种事情。 人鱼很不解，jiao配途中被打断，代表配侣不喜欢，可是明明刚才凌薇也很沉醉。 凌薇羞愤欲死，顾不得人鱼的尾巴有多金贵，使劲拍打了一下，“放开我！” 这便是人类的反抗与不从了。 人鱼低垂眸子松开鱼尾，凌薇的双腿得到解放。 昨晚的她并不是这样，反而很享受，甚至抓破了她的背部，只不过人鱼的愈伤能力非常好，没让她看到昨晚留下的“证据”。 凌薇挪动匮乏的身子，腿上有晶晶亮的液体，她用手指一挑，借着月光细看去，方才被鱼尾缠过的地方全都布满了类似芦荟胶一样的东西。 旁边线条流畅的鱼尾也覆盖一层这种东西，凌薇不能细想，不然怕会呕死。 同时她也记起，上午她醒来，好像……也有这种东西。 后脑勺窜上酥麻，肢体变得僵硬，凌薇呼吸急促，被气的。 奇怪从未体验的感觉此刻也明晰起来，她分明是……被一条人鱼给夺走了第一次！ 此刻，这张绝美的人鱼脸庞在凌薇看来简直可恨至极，她颤抖着抬起手指着正在不断甩动尾巴的人鱼，“你。”下一秒她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身下柔软的触感令她的脑海浮现流落荒岛上的日子，而后念头一起，她又想起那条可恨的人鱼。 眼睛还没睁开，她咬牙就骂，“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你！” “恩？你不想看到我？” 熟悉的声音令凌薇迅速作出反应，她弹跳起来睁开眼睛，等适应了光线，呆呆望着站在床边的几个人，眼泪不期而至。 说话的女生见她哭了，立马慌了，赶紧搂住她，拍着她的背，“对不起，薇薇，我们来晚了。” 凌薇默默哭着，她的手掌陷入身下的的床铺上，才有了活着的实质感觉。 在岛上的日日夜夜似乎都是一场梦。 等她哭够了，抽噎问，“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女生坐在床边叹气，“还说呢，带你上邮轮的领班还算有点良心，告诉我们你意外掉下海里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和周元小恒租了条船到处找你，总算在一个小岛上看到你了，你当时躺在沙滩上一动不动。”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的死了。”女生也带了哭腔。 说到小岛，凌薇哽了哽，试探问道，“你就看到我一个人？” 女生不解，“怎么？你还想再遇见个一米八八有腹肌的大帅哥陪你玩荒岛求生？” 凌薇噤声。 心想，一米八八帅哥没有，两米的雌性人鱼倒是有一条。 不过乌露没看到那条人鱼……，也许她已经回到海里了。 “行了，别说这些。”周元出声道，“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粥。” 凌薇摸摸肚子，“饿。” 周元出去给她做粥去了。 这时乌露一本正经看着凌薇，“薇薇。” 凌薇：“干嘛？” “租条船很贵的。”乌露面露难色。 凌薇抽抽眉心，“该不会……” 王恒补充一句，“你付。” 凌薇倒床，“杀了我吧。” “都怪那个死男人！”凌薇骂道，同时也恨游轮上的人冷血无情，比那条人鱼还要“冷血”。 她忽然又惊叫，“我的手机。” 乌露连忙从短裤口袋里掏出给她，“你领班给我的。” 凌薇拿着她的手机抱在怀里，“幸好我掉下海没带手机，不然报废了多麻烦。” 乌露问她，“你怎么掉海里的？” “一言难尽。”凌薇脸上带着晦气，等她将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乌露气到锤床，“什么垃圾玩意，你领班也不是个好东西，你掉下海那可是人命关天的事，连警都不报。” 王恒推了推眼镜，“我们要报警。” 凌薇叹气，“报什么警，我们无权无势。” 乌露道，“我不信那么大的游轮没有监控，告他丫的！” “有也早就被删干净了。”凌薇靠在床头，给微信备注领班的对话框发了条消息。 “领班，这几天工资要照常给我吧。” 那边很快回话，“凌薇？” “你还活着！” 凌薇扯了个笑，比哭还难看，“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放心，我会向老板争取给你补偿，但是你为什么掉进海里，就当做意外吧。” 凌薇内心毫无波澜，手指停在对话框上，顿了一分钟，才用力打出一个字，“行。” 乌露全看在眼里，她心疼不已。 凌薇晃了晃手机，笑了，“我妈下个月的医药费有着落了。” 乌露摸了摸她的脸，“唉，都怪我们没钱，帮不了你。” “别那么说。”凌薇制止住她。 从云端跌落在泥里，她唯一庆幸的就是认识了乌露他们。 只是，人总是要妥协的。 到达租船的地点，凌薇从船上下来，脚踩在实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她转身看向大海，终究是没多嘴同任何人讲起那段神奇的经历，她觉得，从此以后她不会再和那条人鱼见面。 因此，当她们一行人转身离开时，谁都没注意船尾后一闪而过的银蓝色鱼尾。 4、第四章 乌露送凌薇回到租的房子，天也晚了，确认凌薇一个人没什么问题，乌露才离开，她也要回去接替代班的同事。 王恒和乌露是男女朋友，两人一起离开，周元也不好留下来，便嘱咐凌薇，“有事打电话找我，我随时过来。” 凌薇笑着点点头，心里十分感慨。 人走完后，空荡荡的房子里又剩她一个人。 老旧的公寓门锁不太好使，凌薇熟门熟路用钢筋别住。 躺在床上翻看着软件找工作，她迷迷糊糊间听到了诡异的声响。 像是穿着湿哒哒的拖鞋走过光滑瓷砖的摩擦声。 凌薇头皮发紧，背后析出了薄汗，神经迅速给出反应令她睁开眼睛。 她租的房子偏僻而且老旧，鱼龙混杂，门卫还是一个瘦小的小老头，形同摆设。而她住的房子仅一卧一卫，面积不大，诡异的声响簌簌，隔着一扇木门，她听了一会，确实不是她的错觉。 第一反应就是屋子里进贼了。 凌薇从床上坐起来，悄悄拉开床头柜，从里面翻出了防狼喷雾。 一个漂亮的女人独居是很容易受到觊觎，凌薇在几个月前受到过骚扰，所幸她的床边放着高跟鞋，摸到一通乱砸，把那个不要脸的“窃贼”砸在地上直嚎。 后来开了灯报了警，才发现是楼上的住户，从那以后，凌薇一战成名，整栋楼的住户都晓得1508住了个彪悍的女人，但是凌薇还是不放心，从施工地捡了一根二十厘米左右的钢筋，每天晚上把门给别住。 真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月，就又有不要命的敢摸进来。 更让凌薇困惑的是，这个“贼”，是怎么能从别了钢筋的门“闯”进来的？ 她胆子是大，但是也不能说就不怕，万一闯进来的贼是个亡命之徒呢。 凌薇咬了咬唇，先钻进被窝里拨打报警电话，压低声音报出自己的位置，然后躲在床底下看那个贼会不会进来。 卧室门没锁，如果那个贼要进来十分容易。 凌薇躲在床底下等了十分钟，窗帘薄透，月光挤进来使她勉强能看清门把的方位。 悉悉索索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把锯子在折磨凌薇的耐心。 接着，咔哒脆响，卫生间在卧室的旁边，凌薇听到了卫生间里的水流声。 她一头雾水。 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最近的派出所离她这里的路程要二十分钟，估摸着也快到了，凌薇咬了咬唇，从床底下爬出来，她尽量小心翼翼不弄出声响打开门，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令她忍不住抬起一只脚，也就是这样，她发觉脚心湿漉漉的，用手摸了一下，好像黏糊糊的芦荟胶。 凌薇嫌恶甩了甩手，在心里暗骂，卫生间的灯忽然亮了，水流声不断，凌薇弯腰潜伏到墙角，从开放厨房取了一把菜刀，一手防狼喷雾一手菜刀就这么忽然出现在卫生间门口，大喝，“是谁赶紧给我滚出来！” 待看清里面的景象，凌薇手里的菜刀咣当落地，差点又晕了过去。 她双膝发软跌坐在门口，看着那条始终让她无法忘记的人鱼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躺在浴缸里，搁不下的鱼尾在半空中轻轻摇晃着，尾纱在节能灯照耀下泛出七彩光晕。 人鱼埋在浴缸里咕咕噜噜吐着泡泡，听到凌薇的声音，纤长白皙的双臂撑在浴缸边缘，细小的水流从她的发间流下，凌薇看到这条人鱼上半身仍系着她给的那块布条。 她的耳尖小幅度抖动着，淡色瞳仁温柔眷恋，她朝凌薇伸出手，好像是在邀请她。 凌薇一动不动，还在消化这个惊吓的事实，她听到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顿时顾不上这条人鱼为什么会离奇出现在她这里，而是想法设法先要掩盖她房子里有一条人鱼。 要是被警察发现…… 凌薇倒吸一口气，简直不敢深想。 手忙脚乱找到鞋穿上，凌薇低声警告那条人鱼，“你别出声，不然，不然……”她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恐吓人鱼，也不清楚人鱼能不能听到她话里的意思，便虚虚指了下她，然后赶紧把门关上。 凌薇用晚上停水她忘记关水龙头，结果半夜来水，水龙头哗哗流水，她以为是有小偷进来的理由勉强说服警察相信她并不是故意报假警，而后带着歉意的笑送走了警察。 警察走后，她锁上门，看着地上从中间断裂成两截的钢筋平复了下心情，再掐了自己一下，很痛，不是在做梦。 再次打开卫生间的门，人鱼还泡在浴缸里，水溢了出来，凌薇眉心一跳，走上前把水龙头关上。 凌薇掐腰盯着人鱼，对方与她对视，无辜可怜。 凌薇扶额，“老天，你真是阴魂不散。” “你来我们人类社会干嘛？” 人鱼在浴缸里翻了个身，尾纱划出一道艳丽的色彩。 似乎从凌薇的语气中发现她并不欢迎她，人鱼背后的线鳍有些怒张。 凌薇顾不上她微小的反应，自说自话，“你怎么找来的？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她止住话，蹙眉看着浴缸里，在她以前认知只存在于童话中的人鱼。 她捂住脸，闷声道，“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你赶紧回海里去，人类社会是很危险的。” 人鱼歪着头，下巴搁在手背上，明显没把凌薇的话当回事。 凌薇对这条厚脸皮的鱼恼了。 三更半夜突然跑进她家里不说，把她的浴缸也给占了，她为了她好，让她回去，她还不听话。 凌薇道，“你别逼我报警，到时候你被抓去做研究别怪我心狠。”她作势掏出手机欲打电话。 人鱼看她从兜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方块，还会亮。 受那亮光的驱使，人鱼的尾纱覆盖在上面，映出淡淡的光晕。 “你”凌薇恼了，她提溜起人鱼的尾巴，泄愤将她拂开，“你知道换一个手机多贵吗。” 用毛巾擦干手机上的水珠，凌薇也没有吓唬人鱼的心思，这条傻鱼，以为她在逗她玩呢吗。 她道，“在岛上的时候你能听懂我的话，现在别装，我告诉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我可没有露天泳池去养一条人鱼。” “我现在回去睡觉，明天睁开眼睛，希望我不用再看见到你。”凌薇用手拍拍额头，企图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当成一场梦。 她脚步虚浮回了卧室，钻进被窝里蒙头捂住自己，想闭上眼睛睡觉，却心烦意乱，搅得她难安。 偏偏卫生间里的水声悠然自得一般，哗啦哗啦。 凌薇从床上起来，实在无法忍耐。 她又气冲冲跑到卫生间里。 果然那条鱼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脸埋在水里咕咚咕咚，及腰的长发在浴缸里漂浮着，像海草。 凌薇感觉自己的心也像被海草给覆盖住。 她没有精力去管一条人鱼，她甚至不知道这条人鱼是怎么来到陆地并找到她的家。 凌薇想把荒岛上的一切忘掉，包括和这条人鱼之间的荒唐，她构想了一下人鱼会给她带来的麻烦，烦躁的想挠墙。 诚然，凌薇的生活已经很糟糕了，她承受不起任何戏剧化的剧情。 她不是特别好的人，但也不是特别坏，所以她想劝这条人鱼回到大海，而不是把她给“卖了。” 于是，她搬过一个小凳子坐在浴缸旁边，开始她的感化，“你为什么来找我？是因为你在海里无聊？所以见到一个人类觉得很稀奇？” 没等人鱼有何表示，她先为自己解了惑，“不可能，你应该有同类的，怎么会无聊。” 深思之下，凌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该不会你” 她咽了口口水，“你，你还想跟我，跟我” 到底是没经历过，连跟这条鱼怎么亲密的的记忆都想不起了，凌薇还是要脸的，那个词怎么都说不出口。 要是这条鱼真是这样的意思，凌薇真想扒开她的脑袋看看。 她愤恨想到，稀里糊涂的和非人类失。身就算了，清醒着再来那种事，凌薇打死也不肯，她忽然想到这条鱼擅长迷惑人类，一下子警惕起来。 她瓮声瓮气道，“交/配什么的你更不用想，我不会愿意的。” 她特意表明，“我虽然现在破产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但是我年轻又貌美，不是那种随便的人，而且” 她故意撇嘴，上下打量那条鱼，内心小小的嫉妒，瞧那尾纱，凌薇打赌，世界上再好的机器都做不出那般艳丽梦幻的颜色，不过她嘴上却说，“我不是同性恋。” 旋即加大声音继续说，“更不可能和一条鱼搞同性恋，你明白吗？” 人鱼不明白，她呆呆盯着凌薇开合的嘴唇，回忆起那双唇的柔软。 比她在海底吃过的鱼肉还要软，而且香甜。 人鱼舔了舔唇，淡粉的唇色渐渐加深。 待看到凌薇蹙紧的双眉，她的瞳仁定了定，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让她离开。 可是她做了标记，不可能离开的。 于是人鱼的尾巴从浴缸里伸出触碰到地板砖上，她撑在浴缸边沿从水里起身，就在凌薇的眼皮子底下，那条无法用语言描绘起美丽的鱼尾慢慢从中间鼓出一条线一直到尾端，紧接着，那条线像是分界点一样把鱼尾裂开，上面细密的鳞片消失，那条鱼尾变成一双洁白无瑕的长腿。 凌薇一动不动，盯着那双长腿眼睛眨也不眨，艰难消化这种神奇的变化。 她忽然想起一个童话故事，战战兢兢问，“你是不是跟海里的女巫做了交易，用声音去换腿。” 人鱼歪着脑袋，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 她试着站立起来，歪歪扭扭，脚踩在地板砖上杂乱无序，人鱼的鱼尾在陆地上会变成双腿，她就是这么摇摇晃晃走着循着气味找到凌薇。 那么这条人鱼就差不多是全，裸，凌薇的道德令她不敢细看，她取下叠在置物架上的浴巾扔给她，“你快裹上。” 5、第五章 细长的手指挑起浴巾，人鱼嗅了嗅，满满全是凌薇的味道，她的耳朵尖动了两下，将浴巾抱在怀里。 凌薇被她的动作弄到头皮发麻，这条人鱼估计从出生就没穿过衣服，不懂她说的裹上是什么意思，她叹口气，别扭靠近人鱼，这条人鱼没有鱼尾后的身高也比她高上大半头，凌薇微微垂下眼睛，视线落在人鱼的锁骨上，将浴巾给她裹上。 “你呢，你走不走？”她恶声恶气道，偏手上的动作很温柔。 被单方面认定的爱人驱赶，人鱼委屈看着她，摇摇头。 她的手碰上凌薇的后背，凌薇穿的吊带睡衣，被她冰凉的手指抚上，忍不住一瑟缩，气道，“你这条色鱼。” 果然，给几分颜色就想动手动脚。 凌薇脸色不忿，她侧面对着浴室的镜子，恍然一过的光芒令她顿了顿，凌薇反应迟钝了一会，才想起来去查寻一闪而过的光芒。 她面对镜子，镜子照出她的身影和人鱼，没什么异样，她福至心灵背对着镜子扭脸看去，她的后肩头，很醒目一个红色人鱼印记。 凌薇大惊，她拿手搓了搓，丝毫不掉色。 不是恶作剧。 接着那印记忽然耀出一道光，凌薇头晕目眩，她下意识扶住离自己最近的人鱼，苍白脸喃喃道，“完了完了，你对我下什么咒术了。” 她捏紧人鱼的手臂，恶狠狠道，“我妈是植物人还躺在医院，我欠债三千万，我要是死了，你也得替我照顾我妈，还要替我还债！” 人鱼摸摸她的脸。 凌薇躲开，她还在研究肩上的印记。 好歹在国外留学几年，凌薇自己想出了一条逻辑链。 这个印记是人鱼弄上去的，类似于定位系统这种，她无论去哪里都能被人鱼找到。 而且乌露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异样，说明这个印记只有在离这条人鱼很近时才会显现出来。 自给自答后，凌薇脸上露出茫然的情绪。 此时已经凌晨三点，她的身体其实已经很困乏了，但是她的精神鼓动着焦虑着。 掂量了下自己的实力，凌薇恨不得掐住人鱼细长的脖颈。 比要她死还难受。 不知道这个印记有没有别的什么副作用。 凌薇磨了磨牙，勉强心平气和，“人和鱼是不可能的。“ 而面前站着的和她无异的人形模样又让凌薇的话显得底气不足。 反正她接受不了！ 凌薇抓狂烦闷又无奈的表情变化落在人鱼眼中，她轻轻启唇，试图用优美的歌声安抚爱人。 只是在人鱼的歌声刚出，凌薇就跟做贼一样赶紧捂住了她的嘴，“这是在居民楼，我可不想被别人说我房间里有神经病，半夜三更不睡觉来浴室一展歌喉。” 其实真正的私心凌薇没敢说，她怕她经受不住这条鱼的诱惑，跟她再稀里糊涂发生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被她这么不解风情一捂，人鱼趁机用舌jian舔舐了一下凌薇的手掌心。 人鱼全身上下估计连血液都是凉的，所以那冰凉的一抹令凌薇身子一抖，她迅速撤回手拿水冲洗。 水流冲散异样，凌薇关上水龙头清清嗓子，“我和你没有可能。” 她指了指后背，“这个印记你也赶紧想办法去除掉，我的耐心不多，你最好” 岂料人鱼摇摇头，她感觉凌薇不想她碰她，便触上镜子指尖点住肩头上的印记，含糊发出一个音节，“不。” 凌薇一时不知道该惊讶这条人鱼会说话，还是她的执拗。 她露出一个完全不能接受的表情，为什么她的生活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起波澜？ “你不要得寸进尺。”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凌薇被生活折腾的绷着一根弦，她将所有的不如意压在心底，默默吞咽，结果还碰上了一个不可理喻的人鱼。 她生气了。 比在岛上晕过去那次还要生气。 她的呼吸隐隐急促，人鱼敏锐感知到，不得要领的安抚无用，人鱼也有些焦躁。 她试着用人类的语言去解释，可是她只会一些简单的音节，她摇头，长发半干，发丝粘在粉色唇瓣上。 恼怒过后，凌薇别开脸平复情绪。 说实话人鱼并未做实质性伤害她的事情，但是在迷糊中被…… 始终是凌薇心里过不去的坎儿。 她活这么大，也没谈过恋爱，没破产前，确实是眼光高，从小到大，走哪都一堆人奉承，路上还有星探递名片，妥妥的白富美，她理想中的伴侣起码要门当户对，感情这种事情，既然开始了，肯定要认真到最后，所以二十多年她对男的没有什么喜欢的，可对女生，她也没别的想法。 破产后更是没时间考虑什么爱不爱情，每天都在债务发愁，可不代表她就随随便便接受和一个人鱼上演什么“水形物语”的爱情。 她盯着面前的人鱼，想到她刚才发出的音节，说明她应该也是会说话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去说？ 这人鱼要不摇头要不说不，硬碰硬肯定是没法子的，就算贪新鲜也得赖一段时间。 凌薇咬咬唇，心里有了一个想法，她硬挤出一个笑，“好吧，你是人鱼，我是人，我奈何不了你。” 她转过身子，面无表情说道，“赶是赶不走你，你可以留下，但是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你能答应就可以留下来，不行就赶快离开，不然我哪怕自杀都不会跟你。” 人鱼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听话留下，不听话就离开。 迈开脚走了几步，她还是不太适应这双腿。 手扯了扯她的裙子，凌薇侧过脸，面无表情看着她，在她的视线下，人鱼点点头。 凌薇悄悄咽了咽口水，她刚才说出那些话也是提心吊胆的，人鱼的武力她在荒岛上已经见识过，她是真怕这条鱼凶恶起来，把她拆吧拆吧给吃了。 放松下来，凌薇看了眼手机，四点整。 她手掩住口打个哈欠，“你喜欢水是不是，浴缸给你继续泡着，我先回屋睡觉，等天亮咱们继续谈事情。” 她打开门要回卧室，人鱼就跟上去，她站在门口啧了声，指着浴缸，“我两天洗澡都用不了这么多的水，你敢给我浪费了！” “还有，刚才才说过你要听我的话，现在就忘记了是吧。”她说着，还昂起下巴，瞧着有种小人得志的模样。 人鱼纤密的眼睫颤了颤，很是委屈可怜。 凌薇心道，不过是骗人的手段。 她逼着自己硬心肠，要关上浴室门前，想起来问她，“你有名字吗？” 她问自己的名字。 人鱼快速发出音节。 凌薇挠挠头，她也没听懂，她道，“贝西斯？” 人鱼又重复了一遍，凌薇还是觉得就是她说的这个名字。 “听着像是英文名，不太好叫。”凌薇来了一丝兴趣，“我给你取个中文名吧。” ”就叫任小鱼。”凌薇越想越满意，名字里的含义无限。 她在口头上占了便宜，面上便笑盈盈的。 人鱼因她高兴而高兴。 见她没有异议，凌薇总算出了口闷气，把门关上回去睡觉。 紧盯着她的嘴唇，在她离开后，人鱼站在浴室里，努力模仿那三个字，“任……小……鱼。” 一觉睡到天昏地暗，凌薇打开手机，已经是上午十点。 用了三秒钟时间回忆起发生的事情，她飞快从床上起来，连鞋都没穿打开浴室的门，人鱼还像她昨晚离开的那样站在原地。 凌薇错愕，她是一动不动站了快六个小时？ 凌薇觉得人鱼应该没有那么傻，但是这条人鱼存疑。 今天是个好天气，窗外的阳光不吝啬撒下来，这也是凌薇阴霾心头唯一的光明，她喜欢晴天。 在这样的天气下，凌薇面对人鱼，多了几分耐心。 她带她出浴室，从衣柜里翻出几件旧的发黄的裙子，让她穿上。 凌薇穿着长度到膝盖的裙子在人鱼身上短了一截，但是起码还是能穿上的。 她光着脚，哒哒跟在凌薇身后，尽管走的不算平稳，但是不会跌倒。 凌薇身后就像长了一个尾巴，人鱼接过裙子，笨拙学着昨天凌薇那样，把裙子往身上系。 凌薇阻拦她，“不是那样穿的。”同时她也深刻意识到，这条人鱼除了发育完全之外，跟人类幼崽也没什么两样，起码人类社会的基本技能都要一一教会她。 她红着脸把人鱼身上的浴巾解掉，不自在的四处乱瞟，她把裙子展开，举到她面前，“这是正面，这是反面。”可这条白裙子样式简单，在人鱼看来都一样，她还没有用细节去辨认。 凌薇把裙子往她怀里一搡，“哪面是正，哪面是反？” 人鱼无措拿着，眼睛睁大。 凌薇叹息，她总不能一直帮她穿衣服吧。 于是凌薇想了想，从抽屉里找出针线盒，用红线在白裙子正面领口粗糙绣了个月牙。 她坐在床边，人鱼也跟着坐，好奇看着她手里细细的银针。 离的太近，再加上人鱼裸着，凌薇悄悄朝旁边挪了挪屁股，人鱼紧跟着。 手一抖差点戳到手指，凌薇郑重其事说道，“任小鱼，你平时不能离我这么近，我们之间最好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 说着，她从针线盒掏出软尺，量了一米的距离。 “喏，记住这一米的距离。“ 6、第六章 改好的裙子放在床上，凌薇手摸了摸月牙，“有月牙的一面是正面。” 她站起来，任小鱼也要跟着站起来，她按住她的肩膀，后知后觉，好像刚才才义正言辞说离她一米，现在又碰上去了。 她借着裙子挡住微微红的脸，待热意消退，她把裙子从人鱼头上套下去。 穿好后，凌薇说，“你低头。” 任小鱼听话低下头，正好看见那个粗糙的，不细看压根分不清是圆圈还是月牙的图案。 “以后你记住，低头就能看到月牙，说明你把衣服穿对了。” 人鱼抬手按住月牙，仿佛怕它长腿跑了一样。 不过等她站起身，凌薇还是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这条鱼是活生生的衣架子，要是她是正儿八经的人类，估计早早就被星探给签进公司，不想当明星也能在模特中杀出一条血路。 她见任小鱼光着脚，家里也没有第二双凉拖，便叹口气，“等会我出去给你买一双吧。” 若是没有任小鱼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凌薇今天就会出去工作，后来她想一想，就当今天给自己放个假，等会去医院瞧瞧她妈。 人活着总是会饿的，凌薇打开冰箱，里面只有一把青菜和几个鸡蛋，还是她临走前买的。 任小鱼被她指令必须要离她一米远，她小步挪着，跟在凌薇屁股后面，看她拿出两个圆圆的东西。 凌薇从箱格里取出两个鸡蛋敲碎放在碗里搅拌，搅到一半她想起来，任小鱼好像也没吃东西，她停下手，问她，“你饿不饿？” 怕她不理解，凌薇伸手在肚子上拍了拍。 任小鱼浅蓝色的瞳仁像是宁静的海水，当她注视着凌薇时，“海水”柔和拍打着海岸，凌薇不自在扭扭身子，侧身说道，“不饿就不做你的饭了。” 她突然伸手从箱格里拿出一枚鸡蛋，就那么当着凌薇的面，将鸡蛋塞进嘴里慢慢吞掉。 啪嗒。 如此野蛮的一幕令凌薇手中的筷子掉在地面上，待额头的抽疼消失，她指着任小鱼道，“下次不准这样吃东西，要不削皮要不去壳。” 任小鱼不懂削皮去壳是什么意思，但是凌薇的模样不像高兴，她点点头，老实的不得了。 凌薇挑剔了她一眼，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不过下面条的时候多下了一人份的。 任小鱼站在一旁盯着天然气灶下的火焰发呆，她看着跳动的火焰，缓缓又要把手伸过去，被凌薇瞧见，狠狠拍在她的手背上。 “你还真想成为烤鱼是吧。”凌薇恼道。 “不听话就不让你呆在我这里了。”此时的凌薇像个恶毒的继母教训不听话的孩子，动不动用把你给“扔”了作威胁。 面条滚开，凌薇撒上调味料，将火关上。 盛出两碗青菜鸡蛋面放在狭小的饭桌上，任小鱼遵守约定，离她一米远，凌薇真饿了，她指指对面的凳子，“你坐那里吃饭吧。” 任小鱼挪动小小的步伐，看着凳子，学习凌薇将屁股放在凳子上。 她不会用筷子，照猫画虎也不行，双手各捏着一根筷子对着碗里的白条条使劲。 凌薇看不下，想要帮她，转念一想，教这条鱼，那肯定要接触到，她现在想要断掉这条鱼的念想，就不能产生任何暧昧。 好险好险。 她也不管任小鱼是真不会用筷子还是假不会。 起身去筷子筒里找出一柄叉子，放在她碗里。 任小鱼看着叉子，再看看凌薇，见她埋头吃面，不理她，于是任小鱼迟疑了下，张嘴咬住那根叉子，用牙齿嚼了起来。 凌薇抬眸一看，嘴里的面条差点喷出来。 她连忙探身揪住叉子，从任小鱼嘴里夺下剩下的半根叉子，细长的铁柄已经被吃完一半了，凌薇恶寒，见任小鱼没有任何不适，她表情纠结道，“你能消化掉？” 这是个傻问题。 她都人鱼了，自然不能以人类的眼光看待她。 凌薇捏着叉子一言难尽，她问，“好吃吗？” 任小鱼实诚摇头。 凌薇反而笑了，重新给她拿个叉子，“那就证明你还没完全傻到底。” 她先用叉子卷着面条演示了一遍，任小鱼学习能力强，再说叉子比筷子容易操作，面条缠满叉子送进嘴里，任小鱼一用力，面条连着叉子全咽胃里。 食物尚算温热，她咂咂嘴，感受一股陌生的很像凌薇身体的温度在熨慰她的腹部。 凌薇余光一直看着她，见她把叉子又吃了下去，特别无奈。 统共就买了两把叉子，凌薇扶额叹气。 人类进化的一大里程就是会使用工具，凌薇勉强说服自己，在接受新事物之前总是会笨手笨脚的，她用了十二分的耐心来宽慰自己，所以才能好脾气的先自己吃完饭。 没了叉子，任小鱼想要直接用手抓，可对上凌薇警告的眼神，便按耐住自己，浅蓝色的瞳仁盯着她。 将碗筷放在洗碗池里，凌薇搬凳子仔细测量距离坐在她对面，然后端起碗拿起筷子，挟起一筷子面条以一种特别别扭的方式给她喂饭。 任小鱼明白凌薇的意思后，瞳仁绽放一抹惊喜的光芒，在人鱼世界，给对方喂食物也算是一种亲密的行为，她张开嘴前，凌薇后知后觉提醒她，“小心你的牙齿，力气轻点。” 于是，任小鱼力道放的轻轻的，对待食物像是对待爱人那般温柔。 同时投喂者凌薇恍然有种她正在照顾刚长出牙的小婴儿。 一番折腾下来，凌薇出了一身汗，她将披散着的头发全扎起来，露出细长白嫩的脖颈。 任小鱼吃完饭，被她勒令坐在椅子上不准动，在身后跟来跟去的，特别耽误事。回房间脱掉睡裙，凌薇又忍不住对着镜子去看肩后的人鱼印记。 愁眉苦脸了一会，凌薇飞快从衣柜里找出t恤短裤穿上，顺便从床垫缝隙里找出一张银行卡装进并夕夕九块九买的黑色挎包里。 出门前还要把这条鱼安顿好，凌薇叉腰站在原地，试图跟任小鱼商量，“我要出去，你老老实实呆着这里，不许来找我，明白吗？” 任小鱼睁大了眼睛，传达一个讯息，她不愿意。 “唉你。”凌薇戴上帽子，也因为这条鱼的不配合感到头疼，再一次感慨命运如此捉弄她，凌薇好声好气哄着，“我一会就回来，再说你多大的本事，我家的门用钢筋别上，你都能闯进来，还怕我会跑吗？”说着，凌薇拿起断成两半的钢筋比合着，“我是怕你不知死活跑出去，被别人看到，把你当成怪物抓了送去研究，或者……”凌薇在脑海里想象了另一种可能，不由得打个寒噤。 虽说这条鱼有异能，可是人心险恶，凌薇自从破产后就接连不断感受到了，她也不能保证如果任小鱼真的被有心人抓走了，面对她的人会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孤岛一天一夜的相处到底又让凌薇心软，她思索了下，打开乌露淘汰给她的二手液晶屏电视，随便打开一部动画片放给她看。 会跳出五彩斑斓画面的黑盒子明显吸引住任小鱼的视线。 凌薇道，“给你放动画片看，你在家乖乖的。” 见任小鱼专注看电视，凌薇换好鞋，悄悄打开门出去，从外面锁上门后，她想，哄人鱼跟哄小孩也没什么两样。 凌薇住的地方偏远，赶去她妈住的医院需要两个小时。 以前她没有这么着急，可能是因为家里多了一个行为不可控制的人鱼后，凌薇止不住担心。 不知道动画片能吸引她多长时间。 脑海里浮现出任小鱼的模样，鱼尾是变成了长腿，可浅蓝色的瞳孔和尖尖的耳朵没有掩盖，而且她也不会说话，双腿还没用习惯，看着精神也不算太稳定，万一真发疯跑出去了，别人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她的不同。 等地铁中，凌薇焦虑小幅度点着脚，不住偏头去看小屏幕显示的到站时间。 s市人满为患，地铁没空座位，凌薇站在角落里，盯着跳动的显示屏发呆。 耳边传来小女孩稚嫩的呼声，“妈妈，美人鱼！” 凌薇漂浮的灵魂归了位，心下一慌，做贼心虚般四处乱看。 没有任小鱼的身影，凌薇手捏住挎包肩带紧张搓着，她才发现地铁的广告屏上播放一段电影预告，是当红小花演的奇幻电影，女主饰演的人鱼被人类抓走展览，男主心地善良英俊多金，在一次上流酒会见到了被强迫水中表演的人鱼，决定救下她放回大海里，男女主经历过一系列的挫折与险境最终在一起。 凌薇没什么兴趣，她家里有一条如假包换的真人鱼，比电影里的扮相漂亮千倍万倍。电影预告稍微瞄两眼就能猜到剧情大概。 小孩子还处于单纯天真的幻想时期，拉着她妈妈的手指着屏幕说话，一定要去看这场电影，不断夸人鱼的尾巴好漂亮，恳求她妈妈给她买美人鱼的裙子。 只要不是那条人鱼被发现就好，凌薇心定了定，站着也无聊，她索性看着这对母女，孩子的眼睛纯净水亮，那副略有点耍无赖的样子，有点像任小鱼。 凌薇笑了笑，正好地铁到站，她随着人群出去。 7、第七章 医院离地铁出口不远，凌薇小跑着来到医院，先在窗口缴了费，看着银行卡余额少去大部分，凌薇抿抿唇，接回卡拿着单子一股脑塞进包包里。 她妈在住院部五楼的病房，按照凌薇现在的负资产，她应该把她妈接回家照顾，可是她自己都居无定所，为了打工整天不在家都是常事，再带着一个没意识的植物人，讨生活可想而知的艰难，住在医院起码有护士照料。 因此，凌薇心甘情愿付着昂贵的费用。 她抽出病床下放着的盆，打了温水，给她妈擦身子，一边絮絮叨叨说生活中的烦恼。 拿梳子将她的头发梳整齐，凌薇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低声说道，“虽然很希望您能醒，可是就这么睡下去也不错，起码不用为那一大堆债务担心。” 出门时遇到了这层楼巡看的小护士，凌薇笑着和她打招呼。 “哇，你有好长时间没来了。”小护士惊喜道。 凌薇耸耸肩，“最近太忙，麻烦你照顾我妈妈。” 小护士摆摆手，“客气什么，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只是你也要注意身体，上次来还低血糖晕倒了。” 凌薇乐呵呵的，“嗯，一直注意着呢，不敢再给你们添麻烦。” 小护士捂嘴笑了声，“听着你还挺不情愿的。” “那你肯定是听错了。”凌薇从包里抓出一把糖递给小护士，“随身带糖，坚决杜绝麻烦。” 小护士和她也算混熟了，拆开一颗糖放进嘴里，“大白兔，我也喜欢吃。” 看了下时间，凌薇心里头惦记着事，也不好再插科打诨，“嗯嗯，下次给夏夏美女买一包大白兔。”她朝护士夏夏挥挥手转身去坐电梯。 医院周边的超市东西都贵，凌薇逛了一圈什么也没买就原路返回，最后在公寓楼不远处一家破旧的小超市里买了一些日用品。 公寓楼没有电梯，凌薇双手拎着两大包东西爬上五楼，到了门外她累的气喘吁吁，先是收敛动作左右环顾一圈，见没有别的住客上来，她再贴在门上听了一会，隐隐约约听到电视声音。 尽管这样，她的心仍然悬着，害怕自己一打开门，里面的人鱼在“拆家”。 钥匙慢慢拧开门锁，凌薇小心翼翼打开门，突然冒出来的脸把她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也落在地上。 凌薇抚抚心口，不满，“你站在门口干嘛？” 人鱼委委屈屈，仍记着她的命令，不许她离她太近，脚丫并的紧紧的。 凌薇进去后飞快锁上门，见她做出那副讨人可怜的模样，反思一秒自己是不是说话语气太冲了。 当思绪以一个不受控制的方向跑歪，凌薇赶紧拦截住自己，怜悯是不能有的！ 一不小心就会发展成爱情！ 路边的男人女人不能捡！一条送上门来的人鱼同样！ 动画片还在继续播放，凌薇走过去把电视关上。 她打开红色大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五块钱一双的粉色拖鞋，“喏，穿上试试。” 任小鱼看了眼凌薇脚上的拖鞋，也学着把脚放进张着大嘴的鞋子里，两只脚都放进去后，凌薇扶额道，“穿反了，天才。” 任小鱼翘翘脚，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条人鱼正反不分，左右也不分。 凌薇用手拍拍额头，认命开始教她穿鞋，费了一身力气终于让任小鱼明白左脚右脚的区别，不过凌薇也能理解，毕竟这条人鱼以前在海里游用不到双腿。 看着那双秀致白皙的长腿，凌薇发呆，她还是想知道这条人鱼是怎么变出双腿的。 海里连人鱼都有，说不定真有巫婆。 察觉到思维扩散的太厉害，凌薇自嘲一笑，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童话。 她买了牙刷拖鞋水杯，能想到的生活用品都买了，零零碎碎摆满一桌子，她叉着腰，觉得前途路漫漫，把人鱼教会使用这些东西，都要费上不少心力和时间。 任小鱼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见凌薇背对着她，她手快，拿起一个漱口杯看着，手指在杯中抠了抠，指甲又尖又长，她稍稍用力，廉价的塑料杯戳出了两个窟窿。 任小鱼尽管不太了解人类社会的秩序和规矩，可是从她和凌薇短短的相处中，大约能明白，她好像又做错了事情。 趁着凌薇没看到，她悄悄从桌子上拿起另一个和手里的杯子差不多形状的东西比了比，果然，那两个窟窿太显眼了。 纤密的眼睫眨了眨，任小鱼在凌薇转身之际飞快将手中的两个杯子放回原位。 凌薇不做他想，颐气指使道，“你必须学着用这些东西，不管你是人鱼还是别的什么，到我家就得遵守我的规矩。”她许久没说过这么硬气的话，见任小鱼低眉顺眼，内心不免又小小得意起来。 再厉害不也得听我的话。 她没注意到任小鱼心虚的眼神，心情舒畅地把桌子上堆放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收拾收拾腾出空来。 那个漏洞的杯子被她随意放在了洗手池上。 客厅没有空调，从外面回来，凌薇携带了一身热气，她取下帽子，镜子里照映出她的脸，红扑扑的，仿佛蔓延至狭长的眼尾，发丝凌乱散到腮边，这幅模样，令她联想到不太好的事情。 尤其是那条人鱼站在门口虎视眈眈盯着她看。 她全身不自在热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还在沙滩上暴晒的热度。 鼻端飘飘忽忽嗅到了奇异的香气，镜子里的人开始晃神。 眨了几下眼睛，在意识混乱的前一秒，凌薇用力拧开水龙头接水洗了个脸，总算清醒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凌薇的眼眸平静下来。 倘若抛去物种，站在门口的任小鱼盘条靓顺，卫生间的小窗户是打开的，涌进来一些热风，吹拂她的长卷发，淡蓝色的瞳仁如宝石，看不懂里面的情绪，静静立在那里，如同一幅永恒美丽的画报。 她的美丽会让人前仆后继，可是凌薇心里拉着一根弦，她内心隐隐觉得，这条鱼不是善茬，她现在的柔顺听话可能在压抑本性所为，倘若时间久了，她求而不得不耐烦，也许会做出什么可怕的行为。 这是凌薇最不想看到的。 她所表现出来的强势，也只是想威吓一下这条人鱼，让她知道，她虽然是人类，但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果然还是要尽快教会这条人鱼说话，让她解释清楚后背的印记，不然处在同一空间，她迟早会抵抗不住这条人鱼用奇怪的习性来迷惑她的神智。 对视的一瞬间，凌薇想了许多。 尽管不爽，凌薇也没有多说什么，在经过人鱼身旁时，淡淡瞥了她一眼。 倘若人鱼是真正的人类，那她一定能看出凌薇这个眼神所包含的深意。 要做午饭，凌薇不想让任小鱼当个跟屁虫，便命令她坐在椅子上，顺便打开电视让她看动画片，买了菜回来，凌薇烧了酸溜土豆丝和红烧茄子。 她的厨艺说实话一般般，但好在任小鱼也是个不挑剔食物的，她连汤勺都能吃下去。 两人相对而坐，凌薇先吃饭，任小鱼不会说话，但不傻，她捧着脸，静默望着凌薇，桌子下用不太习惯的双脚一翘一翘，彰显她内心的快乐。 她喜欢凌薇将食物喂给她，这在人鱼种族里是非常亲密的事情，通常只有伴侣或者亲人之间才会施展的行为。 凌薇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毛，偏又不能呵斥她别看，只能闷头快速将肚子填饱，再重新拿个碗装饭来喂她吃。 有了早上的经验，任小鱼吃饭很小心，可她的目光落在凌薇的手指上有些移不开。 凌薇拿筷子习惯捏的近，喂饭时离任小鱼的脸颊也很近，偶尔也会碰到，凌薇总是被任小鱼身上的温度惊讶，冰凉无汗，在闷热的夏季也是一身干爽。 凌薇可就没有这么美妙了，她转身把风扇档位调高，揪住上身宽松短袖略微扇动几下，使那风扇出的风能稍微钻进去一些。 她的鼻尖泌出细汗，修长的脖颈贴着黑发，一丝一缕代表夏日厚重又轻薄的欲、望。 任小鱼的嗅觉发达，使她轻而易举闻到属于凌薇身上缓缓冒出的热意与掺杂在里面的香气。 这是她在海底从未嗅探过的，在岛上宽阔的环境里，海风咸润，是她熟悉的，她聚拢不到凌薇这种独特的香气，而在这狭小的空间，那股香气避无可避全涌到任小鱼的鼻息下。 凌薇随手抽出一张纸擦拭额头与锁骨处积聚的汗水，任小鱼置放在腿上的双手指尖蜷缩，她盯着纸上湿润的地方，背后乖乖收敛的尾鳍怒张。 凌薇自然看不到她背后的变化，细白的手指重新捏住筷子继续喂饭。 她维持着机械动作正在发呆，猝不及防指背被含住，甚至能感觉到吸，吮的力度，她回神，那条人鱼的唇落在上面，尖尖的耳朵不断抖动，凌薇明白，这是她激动的表现。 下一秒，察觉到又被占便宜的凌薇气恼站起来，手立刻离开任小鱼的唇。 她磨磨牙，脸红骂道，“真是……有病！” 8、第八章 指背那一小块地方像是着火了。 “火势”蔓延到凌薇的耳垂，她咬着下唇看着坦坦荡荡的人鱼。 捏着筷子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手背浮出一条青色的脉络，忍了又忍，凌薇警告她，“以后不许再这样！” 任小鱼抖了抖耳朵尖，精致的唇角露出浅淡的笑容。 凌薇看着她这幅模样，难免内心又有些抓狂。 她打定主意了，以后绝对不会让这条人鱼的日子太好过。 任小鱼反复在凌薇的底线上来回蹦跶，怕凌薇真的生气，接下来她老老实实吃完人类食物。 昨晚浴缸里的水凌薇没有处理掉，任小鱼感知到水源，长时间离开水源的躯体慢慢干涩，她凝视了一会正在洗菜池忙碌的凌薇，慢慢转身往浴室里走去。 解掉围裙挂好，凌薇下意识往任小鱼所在的方向看去，空空如也。 正在错愕，浴室里传出水声，她走了进去，见任小鱼埋在浴缸里，那双美腿又恢复成鱼尾，白色裙子被水浸湿，全贴在她身上，群摆粘在鱼尾上，有种诡异的和谐。 她的鱼尾翘起，尾纱随性扬动，凌薇此时已经能做到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回神。 小小的浴缸做不到让她畅游，在凌薇眼里，任小鱼十分憋屈，可是条件只能这样了，她竟然还在心里叹口气。 脊背一僵，凌薇用手指敲敲额头，告诫自己千万别胡想，她凭什么要反思自己条件差，是这条鱼硬要缠着她的。 全身浸润后，任小鱼的背鳍连成一线如同波浪，飞速在平静的水面掀起斑斓，凌薇手有些痒痒，从水龙头里接了些水，泼洒在水面上。 人鱼五感灵敏，脑袋从水里抬出来，破水露出的容颜令凌薇呆怔一瞬。 她理清思绪，也是自言自语，“你离开水不能太长时间？”联想到她找到她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水龙头，泡在浴缸里…… 凌薇好像明白了什么，也了解到人鱼的一个弱点。 她有些好笑，直起腰后，对她说，“继续泡着吧。” 凌薇找工作，讲究的就是钱多，只要她能干，多累都行。 游轮侍应生的工作她是不准备再干了，否则每次都来上这么一遭，要不就是在海里淹死，要不就是再碰上如此奇遇，家里再多几条人鱼。 闲在家里凌薇是不会舍得开空调的，她把风扇挪到身边对着吹，翻找朋友圈的消息。 【13号，x市东湖路招群演，要求身高165以上，相貌姣好，有意者联系微信】 凌薇立马点开此人头像，飞快发了条消息。 微信那边回复极快，凌薇条件好，她微信里加的群头对她印象深，立马回过来消息。 李：“13号有时间？” lv：“有。” 李：“那好，当个背影群演太浪费了，正好有个路人甲，有几句台词，你能不能接？” lv：“emm，几句？需要演技吗？” 按照别人的说法，凌薇既然欠那么多债，不如想门路去闯娱乐圈，她这凄惨的身世，值得去营销，颇有以前艺人美强惨的特色，再不济当个颜值网红，每天直播赚钱。 凌薇也考虑过，甚至去实践过，没门路没背景，她就在一次当群演的时候腆着脸跟导演搭话，确实是换来一次机会，出演一个小炮灰，可老天爷是公平的，即使凌薇在镜头里足够美，可是她的演技毫无威胁性，导演挠挠头，劝她放弃这条路吧。 娱乐圈可不缺花瓶，也没人等她成长。 凌薇只好放弃演戏，转而走向短视频平台。 现在的app要实名注册账号，凌薇将身份证号上传一次次被封禁，捣鼓了半天她才想起来，她那个在她家破产负债后，飞快撇清关系的大伯一家，有个和她极不对付的堂姐，投资的正是这些大大小小不出名或者出名的短视频平台。 烦躁之余凌薇不免哂笑，难得她这位堂姐还能想到用此手段来断绝她的所有来快钱的渠道。 凌薇安分下来，老老实实打工，再差也就是这样了。 在夏日的午后，凌薇在风扇嗡嗡的低鸣声中，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和谐，她将视线投向半阖的浴室门，隐隐约约的水声。 老公寓周边种了许多杨树，蝉鸣声不断，在破产的一年多里，凌薇第一次放下许多的心事，靠着椅背，阖上眼睛听着窗外烦人又热闹的蝉鸣声。 没有无边无际的寂寥包围她。 凌薇心想，她睁开眼推开浴室门就能见到一条人鱼。 这所旧公寓，也不只有她一个人。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手机提示音响起，是周元发来的。 周元：“明天有事吗？” 凌薇：“暂时没有。” 周元：“我家旁边的超市明天招临时促销员，来吗？” 凌薇：“几天？” 周元：“两天。一小时三十块，再加上提成。” 凌薇：“［握手］感谢，我去。” 周元：“［呲牙笑］我把联系方式发你，赶快报名。” 凌薇：“［敬礼］” 收到超市联系方式，凌薇立马打电话过去，加上了人事微信后，再发张照片过去，立马就被同意成为“吉祥物”。 凌薇自恋摸了摸脸，感慨，幸好还有你。 明天后天的兼职找好，凌薇心情变得美妙起来，她站起伸个懒腰，打算把家里再收拾收拾，愉快拖地时，凌薇动作一顿，她要是不在家，这条人鱼怎么办？ 明天可不能像今天这样还能回来，没东西吃，人鱼会饿吗？万一她饿了跑出去生吃活人怎么办？那还不一口一个，跟吃薯条一样。 不能细想，再幻想下去，一部恐怖片在脑海成型，任小鱼是主角，而她会是一个因为一时善念害死许多人类的傻逼圣母。 暑天，凌薇突然后脊背发凉。 不行，不能把她放家里。 鉴于凌薇还没有熟悉人鱼的习性之前，她不能冒这个险。 可是，带出去…… 那个耳朵和眼睛怎么办？ 玩cosplay也没有这么像的。 凌薇坐在凳子上，面露苦恼，而且这条人鱼好像也不能离开水太长时间，从昨晚到现在，多少小时来着？ 凌薇掐手指头算着，应该能坚持十小时吧。 她坐不住了，进房间从柜子里翻出帽子和墨镜，棒球帽遮不住耳朵，墨镜还可以用，凌薇看向被压在底层的绒球毛线帽。 只能委屈一下任小鱼了，反正她是低温动物，也不怕热，顶多被路人当成神经病。 话说，难道美人鱼就不能会个七十二变吗！ 显然浴缸里的任小鱼听不懂凌薇的碎碎念，她对人类社会的认知还停驻在食物需要容器，对人类的认知就只有凌薇好香，总在散发勾引她的味道。 《西游记》里的梗，对她来说，属于超前深奥的知识。 她埋在水里，眼睛在水下疑惑看着凌薇蹙眉抱怨，等那红润的嘴唇合上时，她才从水里冒出来。 水珠溅在外面，凌薇一瞬间有些怀疑这条人鱼是不想听她唠叨躲在水里，等她不念叨了再出来。 这样的想法令凌薇的脸色有点难看，她哼哼，“挺会挑时间。” 人鱼的尾纱拂过她的脸，带来一阵凉气。 跟开了空调似的。 凌薇眼眸眯了眯，撞到人鱼浅蓝色眼眸里的笑意，立马正色道，“可恶，你又不遵守规则。” 干嘛用尾巴碰她。 明明是她先蹲在浴缸旁，对任小鱼抱怨她有多麻烦。 倒打一耙玩得熟练。 她现在该庆幸任小鱼还不会说人类语言。 凌薇凶巴巴的，任小鱼察言观色，尾纱的华丽都黯淡了几分，她默默沉下水，纤密的眼睫聚起一个个细小的水雾，分外可怜。 凌薇一梗。 干嘛又可怜巴巴的。 穷光蛋凌薇实在不明白，为何这条不请自来的人鱼这么会装可怜，更可怕的是，每次她都还有那么点心软。 要命了。 凌薇郁闷，“行了，别装了，我又没赶你走。” 她转身出去，继续拖地，任小鱼从水里出来，鱼尾化成长腿，穿上粉色拖鞋，啪嗒啪嗒来到凌薇身边，身上的裙子贴在身上湿漉漉的，凌薇下意识看去，心里咯噔一下。 这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玩什么湿、身、诱惑呢。 简直，一览无余。 况且，任小鱼的手指慢吞吞整理搭在肩头的长发，在窗外日光照耀下，细腻美丽。 都是女人，她有的我也有，可是凌薇支着拖把，开始发呆。 裙子是容易吸水的布料，贴在白皙的大腿上，细小的水柱顺着小腿流下，蔓延到刚拖好的地面上，凌薇回神，见刚拖好的地全是水，立马嫌弃不已。 长的再美有什么用，一点忙都帮不上，还添乱。 凌薇从浴室取出毛巾，做姿势让她擦拭，大聪明隔着衣服拿毛巾在身上乱、揉，裙子被揉的皱巴巴的。 凌薇仰头盯着天花板，叹气，最终战胜帮她的念头，无所谓，现在是夏天，气温高，房间里像闷炉一样，衣服一会就干了。 凌薇自己排解自己，她才不要给她擦、身、子。 可是任小鱼是一位爱学习的人鱼，她发现拖鞋里有水，正在往外溢，本着不让凌薇生气的想法，任小鱼笨拙地将脚从拖鞋里退出，她盯着摆在地上的拖鞋思考，到底如何能将里面的水弄出来。 手试探拎起拖鞋一歪，里面的水落在地上，任小鱼眼眸微亮，重复将另一只鞋里的水也倒干净。 接着两只鞋被摆在地上，任小鱼生疏将左脚套进右鞋里，右脚套进左鞋里。 好像不太对。 任小鱼定了一会，交叉腿，将脚给互换，这次感觉对了，任小鱼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往前走两步，本就不经常用的双腿彻底不受控制，直直向刚好转过身的凌薇扑去。 一声沉重的闷响，伴随嘴唇剧痛，凌薇一时不知道该捂臀，还是该捂唇。 9、第九章 屁、股传来的痛感令她倒吸气，可是嘴巴被堵住，还泛着疼，任小鱼全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冰凉的发丝垂在她脸侧，甚至她还嗅到了一丝海水的咸、湿。 嘴唇相贴的温度令人鱼想念，她无比渴求与凌薇有进一步的亲近，然而，还未付诸行动，她便被回过神来的人推开。 凌薇皱眉倒吸气，从地上坐起来，一只手捂住后腰，一只手摸向还在隐隐发疼发胀的唇瓣，看着手指上沾到的血迹，凌薇一顿。 “你。”她简直无话可说了。 “我最近真是霉运缠身。”凌薇扶着凳子起来，从茶几上抽纸摁在唇上，恨恨说道。 鲜红的血迹在白纸上触目惊心，人鱼瞳孔一缩，下意识就要靠近凌薇，凌薇注意到她的动作慌忙退后。 “离我远点。”夏日的闷燥本就惹人心烦，再加上这么个意外，凌薇的心情十分不美妙。 用冷水洗了洗伤口，人鱼一直站在原地没动。 奇怪的，凌薇偏偏觉得这条人鱼的情绪十分低落。 她假装不经意用余光瞟了她一眼，脚上的拖鞋穿反了，裙子皱皱巴巴，浅粉的唇上也有红痕。 凌薇定睛一看，发现人鱼的嘴唇也磕破了一块。 还没过一分钟，凌薇又在替她找解释，算了，估计她也不是故意的。 一个大活人以失落的姿态矗在客厅中央属实有点碍眼又碍事，凌薇叹口气，“我不怪你了。” 人鱼仍然垂着眼睛。 凌薇摸摸唇，心想这造的什么孽。 我还要去哄她。 她拿纸走到人鱼身边，别别扭扭给她擦唇上的血，人鱼抬起眼眸，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凌薇哼哼，“咱俩上辈子是不是有孽缘，比如你是大海里的一条鱼，我是渔夫，我把你给捕上来红烧吃了，所以我这辈子净是还债的命。” 人鱼肯定是听不懂的，但不影响她的耳朵尖快速抖动起来。 擦干净她唇上的血珠，凌薇好奇心上来，“不是说人鱼的血是蓝色的吗。”怎么看着，跟人类的没有差别。 传言不可信。 不过不知道这条人鱼喜不喜欢吃人。 当然凌薇没傻到把这句话问出口。 为了防止她再出“意外”，凌薇将她赶去浴室，任小鱼就站在浴室门口，盯着凌薇忙碌的背影。 傍晚，没有太阳的毒辣，小公寓里总算阴凉了一些，凌薇随便做了些沙拉吃，她发现人鱼的胃口无限，给少就吃少，给多就吃多。 就连蔬菜沙拉，她也能面不改色吃下去。 凌薇耸耸肩，将碗筷洗干净后，开始教人鱼洗漱，她先做了一遍示范，从镜子里看着人鱼。 人鱼秀气的眉皱了皱，好像很不理解。 凌薇才懒得照顾她的情绪，直接在新牙刷上挤上牙膏，塞进人鱼手里，并作势做出刷牙的动作，人鱼盯着凌薇，张嘴把牙刷放进嘴里，牙齿咬住牙刷头，薄荷味的牙膏被她咽了下去。 冰凉微甜的口感令她歪了歪头，小心把牙刷从嘴里拿出来，再次伸到凌薇面前，意思她还要。 凌薇：“……” 这条鱼是在海里饿了几百年吗，怎么逮什么吃什么。 凌薇又重新挤上牙膏，这次她放弃抵抗了，捏住人鱼的手腕，教她刷牙。 泡沫析出，人鱼鼻端全是清凉的香气，下意识吞咽，凌薇忙道，“别吃了，脏不脏啊。” 任小鱼忍住，等到凌薇觉得可以了，打开水龙头用今天新买的漱口杯装水。 上面水龙头开着，下面底座漏着，凌薇抬眸望向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 内心已经麻木。 不用说，某人脸上的心虚快要溢出来了。 把杯子扔进垃圾桶里，凌薇只能拿自己的杯子给她用。 同样是先示范一遍，但是显然人鱼以前从没有来过人类社会，普通的漱口令她为难，咕咚一声，漱口水全咽进了肚子里。 她摸摸肚子，唇抿了抿，唇瓣上的伤口随着她的动作扯开了些。 她的痛感比人类要迟钝些，手轻轻碰了下唇，接着突然打了个小嗝，凌薇眼睁睁看着从她嘴里冒出几个泡泡，在空中炸开，薄荷味散落。 她似乎也有些迷茫。 凌薇呆怔着，回神后看到人鱼难得一副傻样，唇弯了弯。 她怕人鱼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吃进肚子，万一吃了不该吃的，会把自己毒死。 她问，“你身体有没有难受？比如肚子很痛？” 她边说边比划。 人鱼顿了下，摇摇头。 凌薇松口气，“这是牙膏，不能吃下去的。” 人鱼挑挑眉，她的味觉自然也有，甚至比人类更敏锐，她知道人类需要食物，比如凌薇，每天会在固定的时间进食，还会分食物给她。 她在海里生活，吃的是活鱼，乍然吃到人类食物，以她的味觉判断，是不好吃的，所以当她吃下牙膏时，她竟然觉得比凌薇给她的食物还要好吃。 结果凌薇却说这东西是不能吃的。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人鱼明智选择点头。 折腾完，凌薇锤了锤腰，想要洗澡睡觉，她不客气将任小鱼撵出去，锁在门外，“我不让你进，你不准进。” 浴室门用材是便宜的磨砂玻璃，能模模糊糊看到人影。 人鱼老老实实在门外等候，凌薇放心脱掉衣服，拧开水洒。 镜子蒙上一层水汽，凌薇用手拂出一块干净的镜面，镜子里照映出一张年轻漂亮的脸庞，脸蛋浮出红晕，白皙的肌肤在节能灯光照耀下笼罩光晕。 与之前还是有差别，以前的凌薇无忧无虑，现在的凌薇沉静下来时，眼眸里总是透着疲倦。 她闭上眼睛，接了捧水扑在脸上，蒸发着热气的毛孔在热水浸润下已经麻木，她身形突然晃了一晃，打算关上水洒，结果腿软脚下一滑，人扶着浴缸边缘跌坐在地上。 倒下去的那一刻她想，今天果然水逆。 她弄出的动静太大，守在门外的人鱼焦急起来，她试着推门，推不开。 凌薇觉得可能就是这段时间受到的刺激太大，加上浴室里太闷，所以她头晕目眩了一会，歇会就没事了。 任小鱼可不这么想，在凌薇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后，她用力一推，那扇劣质的玻璃门碎开。 就算凌薇死了都要诈尸，更何况她只是一时没缓过来气，玻璃碎裂的声音令她眼睛艰难睁开一条缝。 啊，完了，她的门！ 人鱼半跪在她身边，冰凉的手置放在她脸侧，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像是在呼唤她。 在颊畔的凉意和她要赔房东一扇新门的心寒下，凌薇勉强睁大了眼睛，她和人鱼之间没有阻隔，腰侧贴上了人鱼的小腿，令她晕晕沉沉的脑袋逐渐恢复一些思绪，她刚才洗澡，然后没站稳，跌倒在地…… 凌薇头皮发麻，默默低头瞧了一眼。 完了，她没穿衣服！ 极度的羞耻和后怕令凌薇脸部充血，她躲开人鱼的手，顾不得其他，先伸手把浴巾扯来裹在身上。 一地的玻璃碎渣迸溅开，凌薇离的远没有伤到，她蜷靠在浴缸边，和人鱼保持着距离。 有血从人鱼的膝盖下蔓延开。 凌薇揪住浴巾的手松懈了几分力气，“你腿怎么了？” 人鱼反而轻轻捧住她的脸，浅蓝色的瞳仁只倒影她一人。 凌薇没有被美色所迷，她蹙眉让人鱼站起来，膝盖触目惊心，血液正在沿着小腿往下蔓延。 凌薇一惊，体力恢复了，她立马站起来，打湿毛巾，给她擦拭膝盖上的伤口。 玻璃门崩碎的渣滓嵌进她的肉里，凌薇手都在抖，她是很怕痛的，忍不住抬头看她一眼，人鱼的表情依旧很平静。 凌薇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些细密的渣滓，她很想问她，难道只是因为一场意外，你一条本该存在于虚构故事里的人鱼竟然不顾被人类发现的危险来到人类社会硬要和一个“一夜情”对象绑定在一块？ 她唯独没有往爱情去想。 认识才几天，能有什么爱？ 更何况，这条人鱼跟她并非一个种族，懂不懂爱都不一定。 浅黄色毛巾上印满了血迹，凌薇手垂了下来，她承认她现在心里像塞满一团稻草，她极力想和人鱼撇清关系，可是这条鱼总是做出让她无言的事情。 膝盖上大小不一的伤口触目惊心，凌薇被莫名的情绪裹挟着，刚想说话，人鱼受伤膝盖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凌薇：“？” 满腔难受化作乌有，凌薇深吸一口气，很难承认刚才实在太傻逼了，想东想西，想了一堆有的没的。 她默默给自己翻个白眼。 同情和难过，方才实在很多余。 不过…… 她狐疑望着人鱼微垂着的脸，她嘴唇上的伤口为什么还没愈合？ 越想越可疑。 这条鱼该不会故意不想太快愈合的吧。 凌薇别别扭扭，恋爱脑附体一瞬，这叫什么？爱的烙印？ 她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把浴巾裹的更紧。 冤有头债有主，她凌薇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因此，她老老实实说道，“那个，还是要谢谢你的。” 以前她一个人住在公寓里，也有过在浴室晕倒的经历，每次都是她自己默默缓过来，现在有……半个人在，确实好了不少。 那扇门…… 就算挡灾了。 凌薇默默肉痛，准备回房间。 人鱼不放心她，大胆抓住她的手腕。 “我没事了。”凌薇惧怕这种黏黏糊糊的肢体接触，“想要挣脱开，“你也没什么事，我们就该睡觉睡觉。” 她的抗拒太明显，人鱼迟疑了下，放开了手。 她抱着衣服避开地上的碎玻璃匆匆离开。 浴室内冷去的水雾覆在人鱼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浴室窗户是关上的，残留一丝不知名的香气。 任小鱼站在原地发呆，凌薇穿好衣服开门出来，拿扫把扫干净碎玻璃，然后关上只有门框的门。 地面又洁净起来。 人鱼打开水龙头，躺在浴缸里，双腿慢慢变成鱼尾，尾纱愉悦一摆一扬，安静的夜晚降临。 凌薇这人自律性是很不错的，闹钟一响，立马从床上起来，随便做了点东西吃，见人鱼站在洗手池前咬牙刷玩，也懒得管她了。 掏出预备好的毛线帽和墨镜给人鱼戴上，整一个犀利姐的造型。 “今天乖乖跟着我，不许乱跑，不许离开我的视线内，不许露出耳朵和眼睛，不许跟其他人类说话。” 任小鱼似懂非懂，戴上墨镜十分不习惯，她抬手拨了拨，凌薇忙调整好。 “刚说过不许露出眼睛。”她佯装发怒。 任小鱼顿时一动不动。 出门前，凌薇最后深深看她一眼，心脏怦怦跳，不是别的，因为激动。 任谁带一条伪装成人的非同类物种去人流密集的超市都会紧张的。 凌薇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条鱼不要做出“惊天动地”的行为。 她也顾不上什么规矩，牵住她的手腕带她下楼。 楼道中不免碰到其他住户，每当有人路过盯着人鱼看时，凌薇虽然目不斜视，但是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好在没人拦下她。 短短的一段路，让凌薇在尚算凉爽的早晨冒了细汗。 人的胆量都是逐渐增加的，接下来的路程凌薇明显放开不少。 人鱼个子高，一双又长又白的腿格外惹眼，穿着凌薇的旧裙子，走出了高定的气势。 一人一鱼站在地铁角落里，人鱼半圈住凌薇，守护着她。 凌薇提着一口气，不敢松懈，到站后，大家都匆匆忙忙上班，没人特别注意人鱼略怪异的走路姿势，比起刚找到凌薇家，她现在的进步称得上神速，就是还分不太清左右脚。 早上的鞋子都是凌薇帮忙穿的。 出了地铁站再走个几百米就到兼职的超市。 周元块头大，站在超市门口很显眼，看到凌薇，正准备打招呼，注意到她牵着一个个头挺高的女生，打扮很怪，周元想，这可能就是潮流？ 摸摸短寸头，周元都替凌薇牵着的女生热的慌。等凌薇走近，周元多看了几眼任小鱼，戴着墨镜，长的是很漂亮，但是面生，他和凌薇认识的时间不短了，知道她破产后就没几个真心朋友了，来来往往就那几个人。 乍一看见新鲜面孔，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冲着任小鱼笑了笑，问凌薇，“她是你朋友？” 凌薇脚趾扣地，对哦，好像还得想个理由解释下一条大“活鱼”突然出现在她身边。 凌薇挠挠头，打哈哈，“那个，她是我远房表妹，叫任小鱼，来我这里住几天。” 10、第十章 周元神经粗，凌薇说什么他信什么。 他乐呵呵的，朝任小鱼伸出手，“表妹，认识一下，我叫周元。” 任小鱼隔着墨镜打量了他几眼，淡淡扭开脸。 周元受了冷落，有些想不明白，第一次见面，这位表妹怎么对他有敌意。 凌薇啧了声，“怎么没礼貌。” 任小鱼微扬着下巴，宁死不屈。 她直觉，这个周元，对凌薇“不怀好意”。 凌薇替她解释，“脸皮薄，比较内向。” 周元收回手，目光定在凌薇嘴唇上。 “你嘴怎么破了？”周元问。 想起昨天的两次意外，凌薇红了脸，本来她都忘记这件事了，被周元一提醒，感觉唇上的伤口也开始火辣辣的了。 “不小心咬破了。”凌薇再次撒谎。 周元松口气，道，“看着伤口挺深的。” 他只是表示一下关心，或许是目光停留时间太长，任小鱼挡在凌薇面前，隔绝周元的视线。 周元一愣。 同样的，视力极好的他也看到了这位表妹嘴唇上细微的伤口，没有凌薇的严重，但是跟凌薇受伤的地方，好像位置相反。 要是重叠在一块就…… 周元恍惚起来，这伤口太暧昧，一时之间，他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许多。 人鱼太过霸道，凌薇悄摸从后面探出半张脸，不客气戳了戳人鱼的腰，“让开。” 什么需求，一条和她没认识几天的人鱼敢破坏她和朋友之间的友情？ 不能忍。 她俩的互动落在周元眼里，他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凌薇都说了是表妹，他怎么会想到那种方面去呢。 周元道，“那你赶快进去吧，我带表妹去我店里坐一会。等中午休息，咱们一块出去吃饭。” 凌薇知道周元是好意，忙道，“那多不好意思，我自己带着她就行。”这条人鱼脾气可怪，她可不敢她让跟周元走。 “带着她你还得分心照顾她。”周元说道，“你该不会担心我店里的同事吧，放心，他们不是没分寸的人，就是爱说爱开玩笑。” 凌薇更加不可能让人鱼跟他走。 “真不用麻烦了，她只愿意跟着我。”说完，为了证实凌薇话里的真实性，人鱼得寸进尺转身与她十指相扣。 凌薇一顿，眼神示意人鱼放开。 别太过分了你。 人鱼当着周元的面，亲昵的将头靠在凌薇的肩头。 凌薇捏了捏她微凉的掌心，被她的动作惊到眼睛都瞪大了。 周元尬笑两声，姐妹情深……吗？ 既然凌薇坚持，周元不再多说，“那好，中午我过来找你。” 周元离开后，凌薇挣开手，警告她，“不许动手动脚。” “赶走”周元，人鱼心情颇好，老实站好，被凌薇嗔怪一眼，跟在她后面走进超市。 经历过地铁站人挤人的场面，人鱼现在处变不惊。 超市需要穿统一制服，凌薇领了一件干净合她码数的红色短袖，背后印着超市logo。 派发衣服的女人以为任小鱼也是来当小时工的，提醒道，“超市工作人员不能戴墨镜，头发也不能遮起来。” 凌薇道，“姐姐，她不是工作人员。”说完，奉上一个甜美的笑容。 她的长相偏甜，容易博得人喜爱。 对上明晃晃的笑容，女人清清嗓子，“既然不是工作人员就去超市外面等着。” 凌薇笑的更灿烂了，拉长嗓音，“姐姐，她是我家一个远房亲戚，年纪还小呢，离不开人，我不耽误工作，你就让她呆在超市里吧，她很听话的，再说超市里人来人往这么多客人，没有人会注意她的。” 女人错愕，“长这么高，年纪还小？” 凌薇脸不红心不跳撒个小谎，”我们家基因都好。” 女人也不是难缠的人，“行吧，别让她打扰你工作，今天超市大促销，主管也会来视察。” 作为“吉祥物”，凌薇站在最难卖的床上用品区，促销员带着小蜜蜂声嘶力竭介绍这床土黄色布料的四件套有多显白。 凌薇笑的脸都要僵了。 虽然她也不明白睡觉的被罩为什么还要显白的料子。 围观的多是年纪大的人，凌薇略微分神，隔着人群，望了望被她安排站在角落里发呆的任小鱼。 人鱼对声音敏感，超市安装着巨大的扩音器，播放欢快土味的调子，对她来说无比嘈杂的噪音，刺激着她的胸腔微鸣，背后的尾鳍小幅度翕张。 只有看见凌薇时，才能使她忍耐下去。 舌尖飞快舔舐了一下因烦躁而变得尖利的牙齿，她能看清凌薇白皙修长脖颈上淡淡的青色血管，在海里时她曾轻轻含住，感受到人类温暖的血液隔着皮肤从她舌上流过。 这使她的心跳加快，一些微微的热意漂浮着。 而后，她低头，面前出现一个丁点大的小娃娃，穿着蓝色泡泡裙，手里拿着白白的食物，正在一口一口吃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凌薇。 这是一个人类幼崽。 人鱼隔着墨镜，面无表情与她对视。 忽然幼崽举起手上被她吃的一塌糊涂的白色糊状物，“给你吃。” 人鱼嫌弃，微微侧开身子。 幼崽还在举着，人鱼微微歪头，含糊发出一个音节，“不。” 幼崽睁大了眼睛，垫起脚，“冰激凌，给姐姐吃。” 冰激凌？ 什么东西？ 人鱼记着凌薇给她下的命令，不许靠近其他人类。 眼前这个天真的小孩，还妄想将她脏兮兮的口水食物让她吃下。 于是人鱼再次摇头拒绝。 浓密如海藻般的长卷发泛出顺滑的光泽，幼崽无所畏惧，收回手，直接大胆抱住了人鱼。 立马被对方身体的凉度惊到。 人鱼僵住。 哪怕是一个陌生小孩的碰触都让人鱼感到不适，一种被侵入领地的不适。 她的手缓缓向下。 凌薇得闲随意往任小鱼在的方向瞟了一眼，差点心肝俱裂。 任小鱼对一个小孩伸出魔爪。 从大叔大妈们重重包围突出，凌薇喊道，“任小鱼，你敢” 声音戛然而止，任小鱼伸手擦掉了幼崽脸上的脏东西，浑身上下冒着疑惑的气息看着气势汹汹的凌薇。 凌薇成了目光焦点。 她尬笑两声，唇都吓干了。 更可恶这条人鱼那样无辜的态度。 幼崽很快被一个中年女人抱起，“哎呦，小祖宗，你乱跑什么，你要吓死我啊。” 中年女人松了口气，怀里的孩子指着凌薇，“我要她，我要她。” 女人按回小孩蠢蠢欲动的手，对任小鱼连声道歉，“这孩子天天看动画片有点魔怔，看见漂亮女孩子就想带回家，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人鱼也不说话，摇摇头。 中年女人一时摸不清她的意思。 一打量她，见她白的反光，戴着针织帽，一头长卷发服帖光亮，墨镜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鼻子和嘴巴下巴，确实漂亮极了。 跟儿童绘本里画的人鱼很相像。 也难怪这个小祖宗要抱住她不撒手。 但是这性格…… 也不说话，也不笑，挺冷冰冰的。 估计不喜欢小孩。 女人再次致歉，“真是对不起，没弄脏您衣服吧？” 她这样的表现太奇怪，怕女人多心，凌薇赶忙走上前，“没事的，小孩子嘛。”凌薇轻轻捏了捏幼崽的脸蛋，“以后可千万不能乱跑了。” 幼崽还盯着任小鱼，嘴巴撅着，一脸不高兴。 女人问道，“您是？” “我是她朋友。”凌薇轻松解释，“她这人就这样，不爱说话，她没生气，不用担心。” “奥奥。”女人点点头，“那我先走了，抱歉了。” 凌薇大方摆摆手。 幼崽还在恋恋不舍，嘟囔着，“我要和小姑说，婆婆不让我带人鱼回家。” 女人失笑，又记起雇主的嘱咐，便换了一种委婉的说辞，“娜娜，人鱼只能生活在海里，不可以来到陆地的。”再说了，你见一个漂亮的就要带回去，就算你小姑是大明星，也不能当人贩子。 娜娜惆怅将脸靠在婆婆肩上，她感觉到了，那个姐姐明明就是。 “我一定会找到一条来陆地上的人鱼。”她闷声闷气说道。 女人也不想泼她的冷水，指着超市门口的一大块电子屏幕上播放的广告，转移她的注意力，“娜娜你看，是你小姑。” 果然小孩被转移了注意力。 等一老一小离开了视线，凌薇还没缓口气，促销员皱着眉头喊她，来不及和人鱼嘱咐一句，又要回到工作岗位。 中午轮班休息，周元给她发消息在门口等她，凌薇捏了捏酸痛的腰。 不禁感叹自己的命运，何其哀哉！ 人鱼见她捂着腰带着愁容，便把手也放在她的腰上，学着她的动作轻轻揉捏。 凌薇像被抓住的命门，纤细的腰肢收紧了，她做贼心虚，超市里的人没有注意到她们，她有些恼怒地转脸说，“不许占我便宜。” 眼尾带了钩子一样，人鱼春心荡漾。 想要咬一咬她红艳艳的唇。 人鱼想起海里的族人，她们表达爱意总是热烈大方，浓烈的气味能传到很远很远。 可惜人类闻不到独属于她的气味，尽管凌薇后背有她的印记，人鱼总会患得患失。 这让她排斥一切出现在凌薇身边的人类，不管是雌是雄。 当周元笑着向凌薇挥手时，人鱼的目光变得阴沉冷漠，被墨镜遮住，如海底藏匿的嗜血杀手。 周元毫无所觉，“周边新开了一家烤肉店，要吃吗？” 凌薇道，“等会还得换班，没多少时间，随便吃点。” 周元问，“那表妹呢？表妹想吃烤肉吗？” 凌薇替她回绝，“她最近减肥，不吃油腻的东西。” 周元若有所思，“这么瘦了还减肥，真搞不懂你们女生。”他笑了笑，“那去吃面吧，我知道一家面馆，味道特别好。” 午饭时间，面馆人很多，周元给她们买了水，边和凌薇聊些琐事。 人鱼插不上话，她瞪着周元，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冒出尖尖的指甲。 可以轻易划破鲨鱼的肚皮。 一个稍微强壮一点的人类男性，对她来说就如同海底最微小的沙丁鱼。 面馆空出座位，凌薇带着她坐下来。 周元小声道，“表妹的名字我还不知道。” 说到这个，凌薇不免又得意起来，“她叫任小鱼。” 周元适时捧哏，“挺可爱的。”就是人，太冷淡了，不会笑不会说话，怪异阴森。 “不热吗？帽子可以取下来。”周元好心劝说。 凌薇条件反射甚至把她的帽子压的更低，“没事没事，她不怕热，天生体寒。” 奇奇怪怪的。 连带着凌薇都有点不正常。 周元忧心道，“小薇，有难处你一定要说，我肯定会帮你。” 手里拿着的筷子一松，差点掉下去，凌薇很想说，可是她明白，关于和人鱼的牵扯羁绊，她只能自己解决。 11、第十一章 凌薇笑了笑，没再说话。 吃完饭，她对周元说，“晚上到点我就下班了，你不用来找我。” 周元点点头，“行，这周末我和乌露王恒来找你。” 凌薇迟疑了下，看了眼人鱼，最后还是说了声好。 她怕她要是拒绝，乌露一定会追问为什么。 乌露她哪哪都好，就是爱八卦。 路过零食区，人鱼一眼就看到了上午那幼崽要给她吃的东西。 好像叫什么冰激凌。 她能嗅到甜蜜蜜的香味。 步子便迈不动了。 站在柜前凝视着它。 促销员见她不走，笑眯眯推销，“这是哈根达斯经典口味，今天打8.8折。” 一听名字，凌薇就拉住人鱼的手腕，“吃了肚子疼，咱不吃。” 人鱼不是很理解。 她从不会肚子疼，人鱼的身体和人类的身体构造不同，导致她们对疼痛能力的承受也大有不同。 促销员露出一个无语的神情，“骗小孩呢，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不舍得花钱就直说，还吃了肚子疼。 好在人鱼没有像一些熊孩子一样，不给买就撒泼打滚，默默跟着凌薇离开了。 被损了一句，凌薇心梗，好怀念还没破产的日子。 现在……不提也罢。 换好工作服，凌薇被调到服装区当吉祥物。 服装区有座位可以坐，凌薇让人鱼坐在椅子上等她。 下午过的还算顺利，工资日结，凌薇数了数钱，装进包里。 她也没急着走，绕到零食区，打开中央的大冰柜，从里面拿出一根可爱多。 扫码付款，她将雪糕举到人鱼面前，“尝尝。” 人鱼愣神了下，接过了雪糕。 她看得出来，这跟下午那个人说的哈根达斯是同一种东西。 凌薇怕她不撕包装纸直接吃，忙道，“先等一下。”她细心撕掉绿色的包装纸，重新递给人鱼。 试探咬了一口，很凉很甜。 天已经黑了，超市外面灯光璀璨，人鱼咬着雪糕，眸中全是凌薇在灯下略显柔和的面庞。 回到家，人鱼直奔浴室，迫不及待打开水龙头，将身体埋在里面。 双腿一起一落间已经幻化成鱼尾，身上的衣服也没来得及脱，被水浸湿。 在外面呆了一天，她的皮肤都冒着饥渴的讯号。 凌薇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现在浴室门碎了，一览无余。 这条人鱼向来厚脸皮惯了，什么也不在乎。 可是她等会洗澡该怎么办？ 果然要赶紧把门修好。 今天是不行了。 看她埋在浴缸里汩汩吐泡泡，就知道有多渴水了。 两个小时过去，凌薇坐在外面餐椅上打哈欠。 她困了，想洗澡睡觉。 人鱼一直没动静。凌薇不知道她泡够了没有，两个……人，用一个浴室确实不太方便。 呆呆想着，凌薇打开手机开始在网上购物。 下单了东西，凌薇叹气，为了省钱，她连个小猫都没养，结果却要养这条人鱼。 真费钱。 实在等不住了，凌薇走进浴室，弯下腰，水下，人鱼静静沉睡的脸庞美丽动人。 她们确实是上帝的宠儿。 肩胛到腰部的弧度都是完美精心雕刻。 鱼尾上覆盖的鳞片，细细闪着亮光。 把手伸进去拨动几下，人鱼睁开双眼，从水中直起腰。 不知是不是错觉，凌薇感觉，泡过水之后的人鱼好像更美了。 她道，“我要洗澡睡觉了，你先出去等着。” 人鱼从浴缸里出来，站在门外。 凌薇：“……”这跟看她洗澡有什么区别？ 她撵道，“再远点，看不到我的那种。” 人鱼磨磨蹭蹭站在了凌薇卧室门口。 凌薇做贼似的，飞快脱掉衣服扔进洗衣机，打开花洒。 别说，浴室门坏了还有个好处，里面不闷了。 白天站了一天，洗好澡凌薇倒头就睡。 睡得太沉，在梦中，她抱着一块冰，在炎热的夏季特别舒服，凌薇满意喟叹出声。 只是后来太冷了，凌薇松手，结果那块冰黏着她不放，凌薇四处乱摸，摸到被子盖在身上。 早上她被热醒。 费劲睁开眼，怀里夹着被子，又闷又热。 昨晚的梦真实的很。 凌薇发了会呆，起床去上班。 同样给任小鱼整个犀利姐的造型。 下楼时遇到了一对男女在楼道暗处纠缠的身影，凌薇租的是偏僻旧公寓楼，住户鱼龙混杂，刚来那段时间，经常半夜有警察来公寓楼扫、黄。 因为租金便宜，凌薇一直没舍得搬。 她尴尬扫了一眼，女子穿着暴露廉价的红色连衣裙，腿上的渔网袜被撕破了。 这个点上班的人多，其他人都见怪不怪了。 凌薇也管不上其他人的事情，打算麻木走过。 她今天没牵任小鱼的手腕，走了几步，身后除了女人的喘、息、声，没有任小鱼重重的脚步声。 凌薇停下来回头，差点原地去世。 任小鱼站在暗处纠缠男女的旁边，傻呆呆的盯着看。 浑身上下冒着求知欲。 被快、感支配的两人睁开眼睛，感到一股极冒犯的视线，扭头，对上一个奇怪的女人。 男人很不爽，“看屁看，神经病。” 仔细一瞧，长的很不错，轻佻劲上来，“要不要加入我们。” 凌薇脚步一顿，眼神化作刀子要扎在男人身上。 多看一眼都怕脏了眼睛。 “任小鱼，跟我走。”她语气略重。 骨子里还带着的清傲，让她看不起他们。 人鱼挪动脚步，垂着脑袋，有些害怕凌薇生气。 之前凌薇报警抓流氓的事迹在公寓楼里传的风风火火。 很不巧，那个流氓就是红衣女人短暂交往过的男友，她早知道男友是个无赖，跟他在一块也是为了钓点钱花花，但是凌薇这么一搅和，流氓从派出所关了一个月出来，再也没来找过她。 红衣女人记得这笔账呢。 阴阳怪气道，“整天装的一副清纯样，原来是个蕾丝边啊。” “是不是打算学习技术，我挺乐意教你们的。” 凌薇以前独来独往，这个戴帽子和墨镜的神经女人看起来和她关系匪浅。 话脏的凌薇不想多听一句，掀掀眼皮子怼道，“关你屁事。” 女人推开男人，“妈的，死、婊、子，你再说一句！”她扬手就要扇巴掌，人鱼捏住她的手腕，女人顿时钻心的疼，站都站不稳。 尤其是她冰凉的皮肤，像是蛇一般缠住她的手腕上的脉管。 女人痛的额头冒汗，对男人喊，“你是傻了吗，不会帮我啊！” 男人咽咽口水，心想，不过一个女人，力气能有多大。 下一秒，飞快捕捉到动作的凌薇松开手，移到男人的喉咙上。 男人眼眶通红，啊啊挣扎。 有路过的人也不敢多呆，瞄了两眼赶快下楼，生怕摊上一点事。 没人比凌薇更清楚人鱼的杀伤力，给个教训就算了，可不能真出人命。 她搭上人鱼的手臂，“可以了，别真把他掐死了。” 人鱼没用上全力，淡漠松开手指，男人跌倒在地，不停地咳嗽。 女人颤抖着，“她是怪物！是怪物！” 凌薇警告她，“话不要乱说，是你男朋友没用，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 红衣女子觉得这话有反驳的余地，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已经耽误了挺长时间，凌薇怕迟到，顾不得和她多说，带着任小鱼很快离开了。 她不担心红衣女子会乱说，首先，别人要能信，再说了，她副业是干那种工作的，她敢对警察说清楚吗。 出了楼梯，想到那对狗男女，凌薇翘了翘嘴角。 但是，她肃了肃脸色，“我知道你力气大，刚才那种情况你可以不用掺和进去的，你说说你，人家接个吻，你看的那么起劲干嘛，我是没让你亲过还是怎么” 意识到自己说话也跑偏，凌薇脸红了。 幸亏有墨镜遮着，她不用对上人鱼的视线，少了些尴尬。 总之，她总结，“不要惹事。”顿了顿，又道，“也不能怕事。” 想到自己教育鱼一套一套，那天在甲板上吃的闷亏还没讨回来。 要是再让她遇见那个色狼，她一定会狠狠扇他几个耳光。 若不是她幸运，真的就要葬身大海了。 今天当“吉祥物”的第二天，凌薇和超市工作人员混熟了不少，她带着任小鱼在身边，跟带着孩子似的，经理不在，闲下来的时候，别人就和她唠闲话，唠唠家长里短。 “这你妹子吧？昨天我就想说呢，瞧瞧俊的。” 凌薇笑道，“傻乎乎，也就个子长的高。” “话可不是这样说，大高个子门前站，不会干活也好看。” “有对象没，没对象我手里有不少好男孩，给介绍介绍。” 凌薇正喝水呢，差点被呛到。 她没那个胆子给人鱼找对象，这条鱼赖在她身边就是想要“泡”她。 人鱼是个同性恋实打实的，别说男的了，给她找个漂亮女人她都不一定要。 “还没十八岁呢，不想这个事。”凌薇打哈哈糊弄过去。 话题转移到她身上，“那你呢？不打算找一个？” 凌薇对付这种喜欢做媒的阿姨早就练就了一句话让她打消念头，“我欠债一个亿，还没还完。” 顿时“媒婆”不说话了。 周元今天被派出去试车，不在店里。 中午没来讨人嫌。 人鱼心情明朗了一些，凌薇又给她买了一根椰子口味的雪糕，奖励她上午的安分。 她的手指戳戳凌薇的掌心。 对方忙着找店吃饭，没太在意她。 于是人鱼伸出一根手指勾上了她的小拇指，晃啊晃。 在外面凌薇不会给人鱼点饭，她不会用筷子，还需要她来喂，凭心而论，在外面喂饭这种羞耻的事情她暂时做不到。 任小鱼估计也会被说低能儿。 为了大家的面子着想。 依旧是她吃饭，任小鱼在旁边看着。 所幸人鱼对食物的需求不算太高，一根雪糕已经让她开心满足。 促销今天结束。 剩下没卖出去的积存货物，员工打特价，凌薇自然也去凑热闹买，挑挑拣拣一些，她看到儿童区摆放的识字母表，会放语音的那种。 凌薇眼睛一亮，她拿起来看了看，“有用吗？” 负责这个区的员工回答，“还行，逗逗小孩子用，说些基本简单的词。” 凌薇把视线投向人鱼，果断买了两三幅，回头就挂在门上让任小鱼学，叫她没心思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回到家，凌薇把买来的识字表挂在门后，手指按了上面的凸起，电子女音响起。 凌薇道，“以后你没有事情做，就可以按下按钮，学习说话。” 还有一句话凌薇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你赶紧学会说话，解释她后背的印记，然后解除掉，俩人一拍两散，各自欢喜。 “你一定要认真学。”凌薇嘱咐她。 人鱼点点头，嗓子发出音节，“好。” 凌薇欣慰，看来最近走哪都把她带着确实是有成效，瞧瞧，连好字都会说了。 “继续努力。” 凌薇在浴室里洗着澡，人鱼在外面不停按着哪些按钮，房间内此起彼伏的西瓜、芒果、葡萄。 福至心灵，凌薇晚上睡觉前搜索了一下怎么教小孩学中文，搜索框出来第一条，大人多和孩子交流，多看益智类动画片。 凌薇截图保存，打算明天让任小鱼呆在家里看动画片。 有事情干，她总不会乱跑吧。 人鱼唯有一个优点，还算听她的话。 被她夸赞听话的那位，入夜后，悄悄来到凌薇床边，坐在床边借着微弱的月光俯视着她。 人类在睡眠时警惕性很低，她的手指抚摸凌薇的侧颜，对方也只是皱了皱鼻头，抬手下意识打掉骚扰她睡觉的东西。 人鱼便躺在她身边，柔软的床铺微微下陷进去。 凌薇睡梦中又遇到冰块，她想，怎么这么邪门。 同样的梦竟然能做第二次？ 今天要去当群演，在外景拍摄，凌薇深刻觉得可能顾不上任小鱼。 她难得柔和嗓音，“今天给你开电视看，在家里学习说话，记住，不许乱跑。” 她从冰箱里拿出昨天买的橙子和苹果，洗干净放在盆里，放到她面前，“饿了就先吃点水果，等晚上我回来要检查成果的，最少要学三句话。” 她要独自离开，人鱼瞳孔紧缩，想要跟着她，凌薇做出一个制止的手势，“刚说了你要学会说话。” 留下这句话，她关上门，没三秒，又打开，见人鱼坐在椅子上没动，还算满意，“你要听话，不然真把你赶出去。” “晚上给你带雪糕吃。” 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没有凌薇的气息，人鱼坐在椅子上环抱住自己，她身上的衣服还有凌薇绣的月牙，手指摩挲着，盯着电视上跳动的画面出神。 赶到拍摄地点。 凌薇找到群头，“徐哥，我来了。” 徐续叼着烟，正在大声喊叫，让群演别碍事，赶快换衣服拍摄。 听到有人喊他，回头，见是凌薇，笑了笑，“卡着点来的，得，赶快去换衣服，小星，领她去。” 小星是个头发短短的女生，见到凌薇眼前一亮，真心诚意夸赞，“你长的真漂亮。” 凌薇谦虚两句，“没有没有。” 她扮演的是有几句台词的女二丫鬟，妆容服饰比其他背影群演要精致一些。 拍摄的剧是民国戏，女主角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小花陈思钰。 先是拍摄女二带着丫鬟出门找男主的戏码，凌薇低眉顺眼，额前还贴着假刘海。 一场戏过，女二助理撑着遮阳伞，拧开矿泉水递给她喝。 女二的脸蛮熟，好像叫刘子瑜，凌薇看过她的戏。 “晒死了，这么早开工干嘛。”她嘟着嘴抱怨。 助理小心提醒，“导演想早开工，下午早结束，陈思钰晚上要去参加一个晚会，不能耽误。” 刘子瑜撇撇嘴，“我还以为是跟她金主去吃饭呢。” 助理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只有凌薇离的近，看她也没什么反应，估计是没听到，压低声音说，“隔墙有耳，你忘记你上次说别的男星八卦，被群演听到，给他送了一个黑热搜。” “他自己敢做还不敢当了。”刘子瑜道。 助理恨铁不成钢，“可是那群演发微博说是你说的，本来你在今年大热剧里都签好角色了，男星公司托关系把你给挤掉了，你还没明白啊。” 刘子瑜更烦了，“真不想当配角了。” 她正抱怨。 女主角陈思钰被拥簇走近，一张淡雅美丽的脸，格外映衬她身上的旗袍，她还算礼貌，对着周围人微笑示意。 刘子瑜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陈思钰微笑向她打招呼，她也颔首回礼。 凌薇的台词只有几句，表现出焦急的语气就行。 下午拍摄还需要她，凌薇躲在阴凉处喝水，看陈思钰和刘子瑜对戏。 说实话，她和陈思钰还算见过面，没破产前，她家卖珠宝，她爸赶潮流，曾签过陈思钰当代言人。 那时陈思钰没有现在火。 她记得，陈思钰是有女朋友来着。 因为是同性恋，凌薇还暗自惊讶过。 记忆太遥远，凌薇正在跟自己较劲，导演喊了咔。 凌薇回神，看到陈思钰朝自己走来。 她蹙眉，陈思钰向她伸出手掌，“你好，凌小姐。” 伸手不打笑脸人，现在的凌薇远远称不上凌小姐，但她还是笑了笑，“没想到陈小姐还记得我。” “毕竟和您父亲合作过。”陈思钰说道。 凌薇摸不清楚她的意图，回以一笑。 12、第十二章 陈思钰多看了她两眼。 凌氏集团倒闭时，她自然也听说过，毕竟当过一年的代言人，陈思钰还是颇感叹。 没想到在今天竟然见到凌薇。 她给陈思钰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是在凌氏大楼，她穿着一身最新款高定，头发高高束起，那时她年纪不大，应该刚回国，还带着青春朝气，与身边人说话时，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笑容恰到好处，疏离大方，是不用看任何人脸色的从容。 陈思钰和她在通道遇见，她淡淡瞥她一眼，没有任何波动的情绪，让陈思钰停下脚步想，原来有钱人看她们这些“明星”，跟看路边一块石头没有区别。 现如今俩人的情形也算掉了个个。 凌薇依旧淡淡的，不见谄媚。 陈思钰透过她，想起那些灰暗焦虑的日子。 她走到现在，步步都有算计。 陈思钰道，“你有演戏的兴趣吗？” 凌薇没想到她再次开口问出这个问题，迟疑了下，回道，“没有，我演技不好，当当群演，混口饭吃。” 陈思钰听出她话里的含义，也能联想到她现在的境况。 “那你晚上有时间吗？陈思钰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水，笑吟吟问道。 凌薇都怀疑自己被太阳晒晕了。 这话什么意思？ 她凌薇虽然和一条雌性美人鱼发生了关系，可是她认定自己还是个直女。 陈思钰是同性恋她亲眼目睹。 那问她晚上有没有空，该不会…… 凌薇悚然，她绝对不是那种出卖自己身体的人！ 斟酌措辞，“陈小姐，我是个正经人，所以……” 陈思钰失笑，“你在想什么，我晚上要去参加晚会，暂时还缺个助理，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兼下职。” 啊，原来是她误会了。 凌薇有点尴尬了，她干巴巴笑了两声，“你不是有助理吗？” 陈思钰道，“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我的执行经纪最近请假了。” 凌薇想，难怪网上的人都说陈思钰温柔如水，她说话细声细气，很有说服力。 只是晚上去兼下职应该没事吧。 凌薇内心正天人交战，若是以前她二话不说指定就答应下来，现在不行，家里有个让她“牵挂”的人鱼，万一回去晚了…… 陈思钰见她纠结，便撒下诱饵，“一个小时给你开一千。” “好的，我去。”听到钱后，凌薇再没有任何犹豫。 至于任小鱼什么的，让她再等等。 凌薇不是二傻子，管陈思钰别有用心还是大发慈悲，她拿到的钱是真的就行。 不过为了防止大明星耍赖，凌薇道，“晚会大概几个小时，不如先给点定金吧。” 几千块钱对陈思钰来说不算什么，她甚至提前把钱给凌薇结好，“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偷偷跑了。” 凌薇嘴上说着可以。 拍摄结束后，回到换衣间换掉戏服，打开随包，一根可以收缩的防狼棍赫然躺在挎包里层。 万事俱备，凌薇坐上陈思钰的保姆车和她面对面。 陈思钰揉了揉额头，手里握着手机。 屏幕亮了，凌薇视力极好，她瞥到上面弹出的消息，“晚会楚昕也去。” 楚昕。 群演做久了，凌薇对娱乐圈也多了些关注。 她知道这个楚昕，话剧演员出身，后来开始拍电影，电视剧，下凡接地气，外貌条件好加上演技好，使她刚转战电影一年便斩获含金量十足的影后。 自此一炮走红。 陈思钰还游走在偶像剧里演甜宠，楚昕在各大名导电影里持续露脸。 网上还扒出陈思钰和楚昕是一个高中的，有好事者还说，同一个学校出来的，有人三登影后，有人三登宋门。 说陈思钰大部分的戏都是导演宋立拍的，两人有不正当的关系。 娱乐圈真真假假，凌薇没心思多关心，随便听听得了。 但有一点她知道，说楚昕和陈思钰关系很差。 这条短信说楚昕也来了。 凌薇想，那陈思钰是希望楚昕来呢，还是希望她不来？ 那条信息陈思钰到最后也没回。 场地门外聚集着明星粉丝，自然也有陈思钰的。 粉丝都认得陈思钰的房车，跟在陈思钰房车周围那手机拍照。 陈思钰正儿八经的助理让凌薇提衣服和一些杂七杂八需要用到的东西先下车进入大楼，凌薇听话办事，小跑着进去站在大堂中央等陈思钰。 门口的保安拦住意图跟进去的粉丝们。 大楼内人少了些，助理道，“路上堵车，化妆师要晚点才能到。” 陈思钰点点头，“正好我也有点累了，先去休息室吧。” 给艺人安排的休息室按照人气和咖位排列，陈思钰左边是一位当红流量小生，右边是老戏骨。 门上贴着艺人名字，凌薇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场合，好奇多瞅了几眼。 陈思钰是真累了，靠在沙发阖着眼睛休息。 凌薇跟着助理，打开大挎包，把需要的东西摆在桌子上。 助理道，“其实我一个人能搞定，等下西卡她们来了，还会帮帮忙。” 凌薇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接话。 能不能忙过来是你家艺人说了算。 凌薇收了陈思钰的钱，只认她，别人说的酸话她一概不听。 助理见她没反应，脸色不悦，“唉，我也不是挤兑你，就是提醒一下，不要在外面乱说话，艺人的名声是很重要的。” 凌薇心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不想和这位助理闹的太僵，大方一笑，“不会的，我不爱八卦。” 助理眼神带着五分不信，也没再说什么。 其实真正要忙的时候，凌薇插不上手，她并没有给艺人当助理的经验，只站在一旁递个发夹项链什么的。 休息室的门半掩，陈思钰妆化到一半时，凌薇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她探出半个身子凑热闹。 发现是那位楚昕来了。 楚昕的休息室与陈思钰的隔着那位老戏骨，她走的快，凌薇看到她的侧颜，深邃高冷。 晚会开始，艺人都要进入内场，凌薇守在后台，她视力极好，能在一排排的明星中找到陈思钰，也确实因为她的裙子够闪亮。 下意识的，凌薇分出些关注给楚昕。 对方坐在第一排，气场强大，生人勿近。 是不是错觉，凌薇已经捕捉到陈思钰看了楚昕的背影好几次。 无聊漫长的晚会开始。 凌薇发呆，思绪飘向还在家里的任小鱼。 忆起早上出门时对方的眼神，心里有根羽毛轻轻扫过。 凌薇捂住心口，自言自语，“希望她能继续乖乖的。” 陈思钰的奖项在后面，时间太长，艺人也不会时时刻刻都坐在内场里，在楚昕离开内场后，陈思钰也紧跟其后。 她提起裙摆稍微走快了一些，“楚昕。” 好在通道里的人不多。 助理惊愕，相比之下，凌薇淡定许多。 楚昕停下脚步，回头，视线平静漠然，“陈小姐，有事吗？” 陈思钰俏皮道，“好歹是朋友，刚才怎么当做没看见我。” 楚昕默默看着陈思钰，眼眸中出现一丝不耐，“陈小姐最好不要单方面认朋友。” 被人如此讽刺，陈思钰还能维持笑容，“不敢面对我啊。”像是打情骂俏的话彻底让楚昕失去耐心。 凌薇看到她蹙了蹙眉，转身欲走。 陈思钰道，“娜娜还好吗，我一直想去看她。” 得到的是楚昕毫不留情的背影。 陈思钰慢慢跟在她身后，嘴角挂着笑意。 凌薇脑海中冒出在大楼背光处相拥的恋人。 一个是陈思钰，一个是……楚昕？ 她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回到休息室，助理期期艾艾问，“思钰，你和楚昕以前是好朋友？” 不然她是在想不到刚才陈思钰会说出那样的话。 好暧昧，就像分手的恋人再相见。 “是和她认识。”陈思钰补着妆随口道。 她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几年前选择错误，谁说现在就没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只要楚昕身边没有别人，只要她还愿意和她说话，陈思钰相信，她会成功的。 至于凌薇，她从镜子中凝望着她，没想到这次没派上用场。 楚昕都没注意到凌薇，怎么能勾起以前她和自己那些酸酸涩涩的往事记忆？ 陈思钰有些烦躁，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跟以前没有区别甚至更美了。 楚昕就不愿意多看几眼？ 晚会结束后，楚昕率先离开，陈思钰没有再次抓到机会，她对凌薇说，“方便留个电话吗，以后好联系。” 还有以后？ 凌薇也不矫情，有钱不赚王八蛋，她加了陈思钰的微信。 已经是深夜，赶上最后一趟地铁，凌薇又困又乏。 从纸醉金迷回归到人间烟火，像做梦一样。 她刚打开门，吓了一跳。 人鱼直勾勾站在她面前，浅色瞳仁满是委屈。 凌薇道，“临时接了个工作，所以回来的晚。” 她自己没嗅到从外面带来的香水气味。 对嗅觉发达以及占有欲极强的人鱼来说，混杂在一起的香水味道犹如侵占她的领地。 瞳孔渐渐幽深，人鱼盯着凌薇的背影。 她想要将自己的气息沾满凌薇全身，除掉她身上的“臭味。” 13、第十三章 她的情绪实在不佳，背鳍微微翕张，身上的裙子也跟着一起一伏。 忽然，凌薇手伸进包里，拿出一支有手掌大小的棒棒糖。 圆圆的形状，多种颜色交织在一起。 “感觉你会喜欢。”她别别扭扭说道。 拆开包装纸，塞进人鱼手里。 “像吃雪糕那样。” 人鱼呆呆的，全身的戾气在慢慢消退。 这是礼物吗？ 人鱼很高兴。 她的耳朵快速抖动。 伸出舌头舔了舔，是她喜欢的味道。 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惹得凌薇装模作样咳嗽一声，这条人鱼刚才那样，好、色、情。 含住棒棒糖一角，人鱼开心小幅度摆动着身子，倘若有尾巴，一定会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度。 在她吃的正开心时。 凌薇问道，“对了，今天学的怎么样？学会了什么话？说给我听听？” 一问三连，人鱼心虚垂眸，咯嘣一声，咬碎了棒棒糖。 凌薇发现，不管是人鱼还是人类，面对“考试”总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方才快乐的耳尖都肉眼可见萎靡了。 凌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冷笑一声，“浪费我一天的电费，你敢不学一个字。” 她走到门前，按了下买来的识字表。 电子女音响起：葡萄、葡萄、葡萄。 凌薇道，“学一遍。” 任小鱼极缓慢地咬着嘴里的糖果，装傻。 “好，以后不给你买雪糕了。”凌薇“威胁”说道。 任小鱼咽下糖果，尝试着说话，“不淘。” 凌薇耐心纠正她，“是葡萄。” “扑淘。” 几次之后，勉强学的有模有样，凌薇心道，能听懂就行。 她对她的要求不高。 毕竟以后人鱼还是会回海里生活。 凌薇心情好了些，“说的挺好的，能不能说一句完整的句子？” 人鱼一天只想着她，根本没有认真去学。 但是为了凌薇，她什么都能做。 歪着脑袋回忆了下，善于迷惑人类的歌喉磕磕绊绊说道，“新竿何关，在先发排。” 凌薇挠挠头，学着她说的话在嘴里慢慢捋直。 重复几遍后—— 性、感、荷、官，在线发牌？ 凌薇惊了。 学了一天，就这？ 好的不学学坏的。 凌薇敛了敛眉头，知道人鱼没那个本事调台，她把动画片按暂停，找到播放记录，几乎动画片每一集到结尾都要跳到、赌、场广告，一句话重复播放一分钟。 扶额，凌薇关掉电视，苦中作乐，好歹重复法是有用的。 “就没有了？”她问。 人鱼诚实点点头。 她唇角还沾着棒棒糖的碎屑。 浅蓝色的眼眸沉静不染，灯光下，领口露出的那一小块肌肤，折射细小鳞片的五彩斑斓。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凌薇洗了澡，躺在床上。 明明身体很困乏，闭上眼睛却不能入睡。 隔着一堵墙，凌薇听到浴室里水声，这几晚，她明显已经习惯了。 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发呆，一片黑暗。 城市的月光昏暗，透不进来一丝凉光。 凌薇脑海里纷杂，忆起在游轮上看到的清晰月亮，想到人鱼锁骨上细小的鳞片绽放的光彩。 从床上坐起来打开灯，凌薇拿钥匙打开锁住的床头柜，从里面拿出绘画本，翻到空白一页，手里的铅笔在纸上沙沙移动着。 凌晨才睡，凌薇被闹钟唤醒时，坐在床上发愣醒神，她看着放在原处的被子，诧异，今天怎么没有做梦梦到冰块了？ 东湖路那里的景需要拍三天。 凌薇给自己和任小鱼做了份早餐。 因为昨天的棒棒糖，人鱼蹲在地上，双脚并拢，双手捧住脸眨也不眨看着凌薇进进出出。 凌薇戴好棒球帽，打开电视，这次关闭自动播放广告，并嘱咐她，“还像昨天一样，学说话。” 她又要消失一天，人鱼站起来，略微焦躁地在原地转圈圈。 被标记过的伴侣会带着别的气味回来，她想圈禁住凌薇不让她离开。 长睫垂下，人鱼试着张了张口，“要。” 凌薇动作停住，“你说什么？” 人鱼抬手指了指她，再指了指自己。 凌薇试图理解她的意思，“你要我做什么？” 人鱼来到她面前，张开手臂，将她抱进怀里。 “要。” “你。” 这可真是绝大的进步，可惜凌薇没时间高兴。 她双手抵在她胸前，脸蛋闷红，“不行。” 怎么回事，动不动就占她便宜。 人鱼不舍松开她。 凌薇道，“不是你……” 她对上人鱼湿漉漉的眼神，被打败了，“好好好，带你去。” 那双浅蓝色眼眸立马弯了弯。 临出门时，凌薇默默唾弃自己，你的准则呢，你的规矩呢，那条人鱼不过就是装成可怜巴巴的样子，你怎么就心软了呢！ 她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的下不为例永远在下次。 凌薇作为女二的丫鬟，身为背景墙还是需要露下脸的，丫鬟下线是因为替主子背锅被男主枪毙。 凌薇拿到剧本时，感叹，原来又是一出霸道军、阀、爱上我的戏码。 带着全副武装的任小鱼，凌薇走哪都惹人注目。 换好戏服去场地的路上，徐续看见她，嚯了一声，“这谁？” “我远方亲戚，最近来找我，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徐续打量了下任小鱼，长的够正，就是大热天穿着外套，还带个毛线帽，见人也不说话。 冷冷傲傲的。 起码都成年了吧，还不能一个人呆在家里？ 徐续吸着烟，他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反正不是故意混进剧组里偷拍的就行。 “别让她乱跑啊，手机关机，不要拿出来，被导演看到，我不好办。”徐续点支烟放进嘴里叼着。 凌薇点点头，“行，你放心。” 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让人鱼坐在那里，并把包塞进她怀里，打开手机找出缓存的视频让她看。 能学一点是一点。 房车停在巷口，车门打开，陈思钰从里面下来。 自然就看到凌薇半蹲着身子正在和一个很……奇异的女人说话，坐在石阶上的女人，抬手捏凌薇垂在肩侧的辫子。 举动很是暧昧。 察觉到视线，凌薇下意识扭头，正对上陈思钰。 昨晚毕竟当了几小时的助理，凌薇也朝她颔首示意。 陈思钰放缓脚步，来到她身边，“这位是？”她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来展示友好。 相反，人鱼警戒起来。 一个人类雌性。 她靠近时传来的香味，昨天凌薇身上也有相同的味道。 立刻，人鱼的背鳍怒张，但被外套遮住，看不到分毫。 陈思钰的视线挪不开，人鱼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皙无暇，淡粉的唇色在燥热的夏日里极具亮色。 她是一个同性恋，凌薇是知道的。 可这个同性恋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视线盯着另一个同性恋，凌薇警铃大作。 “我远方表妹，还没满18岁。”这几天胡诌惯了，凌薇张口就来。 陈思钰惊讶了一瞬。 人鱼却不耐烦这个女人打扰她和凌薇的相处，而且昨天凌薇很可能是跟她在一块的。 这让人鱼内心冒出妒火。 “戏快要开始拍了，陈小姐不先去准备一下吗？”怕陈思钰再问些问题，凌薇话里带催促。 陈思钰化好妆来的，她紧紧身上的珍珠披肩，“怎么这么生疏喊我陈小姐，你可以喊我思钰，我身边人都这么叫我。” 她走了好一会了，凌薇脑海里还余留她温柔的音调，后知后觉想，她和她熟吗？ 不过是有过短暂的“金钱交易”。 可能当演员的，都比较自来熟吧。 人鱼抿着唇，把陈思钰当成头号敌人。 上次那个人类雄性排第二。 该到女二的戏份了，凌薇捋捋被捏乱的辫子，小跑着站在刘子瑜身边。 导演正在测试机器，刘子瑜站着无聊，开始和凌薇找话，“那边坐着的，是你朋友？” 凌薇不是很想接话。 为什么她们每个人都要问上一句呢？ 人鱼就这么显眼？ “喂，问你话呢。”刘子瑜不爽道。 刚才她可看见了，凌薇和陈思钰有说有笑的，怎么，觉得她没有什么名气，觉得她不如陈思钰是不是？连理都不理。 凌薇装成刚回神的模样，“奥，你说她，她是我表妹。” 刘子瑜气管子勉强顺了些，“表妹？长得是有几分像。” 长的像？ 凌薇可不敢苟同。 为了掩盖自己的八卦属性，刘子瑜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我看陈思钰刚才和你说话，你们认识？” “我帮过她的忙。” “什么忙？”刘子瑜来了兴趣，脸上的鲜活劲比拍戏还要真情实感。 凌薇暗自腹诽，拿出点八卦精神来演戏多好。 “涉及陈小姐的隐私，我不方便说。”凌薇打太极想要绕过去。 刘子瑜撇撇嘴，“不愿意说就算。” 没安静一分钟，刘子瑜压低声音说，“欸，你知不知道，陈思钰她喜欢女的。” 凌薇心说，我早就知道了。 但在刘子瑜面前要装不知道，于是凌薇道，“刘小姐，没证据可不能乱说。” 刘子瑜一瞪眼，“谁说我没证据。她早几年陪女金主，女金主腻了她，去捧别人了，灰溜溜跑回来，想要从头开始，知道她为什么演这部剧吗？” 凌薇并不想知道，刘子瑜神神秘秘靠近她，“因为她现在是秋后的蚂蚱，热度虚着呢。” 所以呢？ 凌薇并不关心陈思钰火还是不火。 她的沉默，让刘子瑜误以为她被吓到了。 刘子瑜趁机添油加醋，“我是在提醒你，别看她笑眯眯的脾气好，她在金主那憋坏了，和金主分手后就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 “你，还有你表妹，都是她喜欢的类型。” 凌薇摆出什么表情都不合适，索性道，“性取向和喜欢的类型，不是本人谁也不能一清二楚，刘小姐还是别危言耸听了。” “再说了，我和陈思钰之间并没有什么。” 说来说去，她就是不信。 刘子瑜的八卦精神被挑战，“你敢教训我！” 凌薇诚恳道，“绝对没有。” “真是不知好歹。”刘子瑜冷嗤道。 14、第十四章 她嗤了一声不再和凌薇说话。 拍完戏份休息时，凌薇坐到人鱼身旁，拧开瓶盖喝水。 她下意识直接给人鱼递了瓶水。 脑子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直到听到人鱼那边咯吱咯吱的声音。 凌薇差点呛到，把被咬的还剩半个的矿泉水瓶从任小鱼手里夺过来。 紧张兮兮扫视一圈周围，她和任小鱼坐的位置颇隐蔽，她和女二号现在休息，其他工作人员和群演还在排戏，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凌薇松口气。 反观任小鱼，嘴里嚼了嚼塑料，还要把剩下的也吃进肚子里。 凌薇道，“不行。” 人鱼却一反听话常态，固执把矿泉水瓶抢过来吃进肚子里。 人鱼浅淡黑色的眉微微蹙起。 凌薇也是眉头紧锁，怕她吃坏了肚子。 这毕竟都算是海洋垃圾了。 海洋垃圾？ 凌薇仿佛明白了什么。 难怪这条人鱼什么都能吃得下。 想到这，凌薇心绪飘着一样，有些难受。 人鱼将矿泉水瓶吃下去后，开始盯着凌薇手中的瓶子，凌薇缓声道，“我不会乱扔的，有垃圾桶，会有工人来清理，不用你吃下去的。” 说完，她又摇摇头，人鱼懂了。 她启唇，极慢说了句，“好。” 视线专注盯着凌薇时，凌薇避开，拿还带有凉雾的矿泉水瓶贴在左侧脸颊上降温。 正胡思乱想着，右边脸颊被柔软冰凉的东西触碰。 凌薇眼睫轻颤了下，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她知道是人鱼的手掌心。 安静温柔的氛围正在流淌。 “凌薇是吧，陈思钰让我给你送水果来。”对面冒出一个场务，对着凌薇说道。 凌薇立马站起来，人鱼的手落空，慢慢收回。 场务将切摆整齐的水果盒递给她，不免好奇看了眼坐在石阶上一动不动的人鱼。 场务大热天忽然后脊背发凉，将东西带到后，就走了。 凌薇端着一大盒水果，茫然。 她还没傻到认为陈思钰是真心想和她交朋友。 一穷二白甚至还破产欠债的人，还有什么能利用的东西？ 无功不受禄，凌薇端着水果盒坐下，对着它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陈思钰。 lin：谢谢，收到了，请问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人鱼好奇看着她捣鼓手机，这个黑黑的方块东西，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还能出现画面，还能发出声音。 她不识字，可是这几天看的视频太多，都有字幕，她也勉强能记得几个字的形状。 所以，随着消息发过去，人鱼盯着那个绿色的框框。 凌薇在跟别人“说话”。 这个认知，让人鱼高涨的情绪沉落下来。 刚发过去，陈思钰就回了消息：［笑脸］天气太热了，跟你表妹一块吃吧，放心，我没有什么事情要你帮忙的。 凌薇心里越发疑惑。 打开盖子，凌薇用里面的牙签扎了块芒果递给任小鱼。 任小鱼不张嘴。 凌薇奇道，“你不吃吗？” 盒子除了一股果香，还有陈思钰身上的香水味。 人鱼一嗅，就知道这盒东西是她厌恶的那个人类雌性送来的。 在海洋里，互相爱慕的人鱼会送对方礼物，宝石、金币、珍稀扇贝的壳和肥美的食物。 她和凌薇也互相送过。 可是这个身上带着臭味的人类雌性，凭什么送给凌薇“礼物”。 她坚决不吃，凌薇耸耸肩，“那我吃。” 刚把芒果送进嘴里，场务就开始喊人。 凌薇匆匆忙忙咽下，整理整理衣服小跑过去。 人鱼目送她离开后，目光落在放在石阶上的那一盒水果，半晌，她的手故意放在盒子旁边，指甲伸缩出，那盒水果落在地上，沾了尘土。 人鱼晃晃脚，心情愉悦起来。 刚才陈思钰给她送水果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因此刘子瑜和她等戏时，脸上一直挂着讥诮的笑。 凌薇坦坦荡荡。 等到下午五点收工，凌薇被晒的全身是汗。 还没等她动作，人鱼就先把水递给她。 凌薇解了渴，赞道，“不错，你现在有几分“人性”了。” 话刚夸出口，瞥见一地的散落的水果什锦，凌薇反应过来，好像是陈思钰送她的水果捞。 怎么掉在地上了？ 凌薇怀疑是人鱼干的。 对方垂着头，摆弄手里的水。 凌薇边拧瓶盖边想，是我想多了吧。 也许是别人碰掉的也不一定。 好在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凌薇没放在心上，挎上包，凌薇朝她勾勾手指，俏皮可爱，“跟上我，今天给你买鱼吃。” 也是看人鱼老老实实坐了一天，想起在荒岛上，她和她分享一条鱼。 最近凌薇做素菜做得多，鉴于人鱼表现良好，可以奖励她鱼吃。 去群演换衣间换掉身上的戏服，凌薇挎着包，带人鱼离开。 东湖路是有名的民国戏拍摄地，公交格外难等。 偏偏凌薇今天没有带遮阳伞，余日让她心烦意乱，额头却突然被笨拙遮挡住，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凉。 抬眸，是任小鱼为她遮太阳，还能看到人鱼掌心里偶尔泛出的细微鳞片的彩光。 凌薇梗了一下，咬咬唇，“你跟谁学的？” 人鱼思考了下，蹦出一个字“没。” 对自己的伴侣体贴保护，是每条人鱼天生就会的责任。 只是一个用来撩人的小花招而已。 凌薇内心有些唾弃自己不争气，为什么要有一丝丝的感动呢。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用，凌薇感觉没有那么热了。 一个爱意赤诚，一个飘忽不定。 纠纠缠缠你追我赶之际，车喇叭响声把凌薇拉回现实。 陈思钰摇下车窗，冲凌薇微笑，“你在等车吗？” 凌薇实诚点头。公交车也是车。 陈思钰道，“那别等了，跟我走吧，我请你吃饭。” 这…… 一天两次献殷勤，非奸即盗。 凌薇推脱，“不了，晚上还有事。” 陈思钰显然不信，“有事？是做兼职？” “别去了，兼职一小时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陪我吃顿饭吧。” 她说话，真的会让人产生误会的。 凌薇很想告诉她，陈小姐，虽然你是明星，但是我也不想和你传绯闻。 尤其是剧组里还有个八卦王刘子瑜。 而且，还有条爱“发疯”的人鱼。 凌薇推开人鱼的手，“干嘛捂我眼睛。” 刚才她正和陈思钰说话，人鱼手掌一塌，盖住了她的眼睛。 简直幼稚可笑。 陈思钰下巴搭在手背上看着她们俩互动的一幕，嘴角弯着，笑意未达眼底，到底是羡慕还是未曾拥有过的嫉妒呢。 “你们表姐妹感情真好。” 凌薇一僵，怕陈思钰看出来别的什么，干笑两声，“是吗。” 人鱼干脆挡在她的面前，不让她看陈思钰。 凌薇用眼神警告她。 还是一动不动。 凌薇恼了，她何尝不明白，人鱼这是吃醋，占有欲作祟。 从上次她对周元那样就能看出来。 可凌薇自觉她和人鱼除了短暂的一两次“肉、体关系”其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凭什么管她。 哪怕陈思钰不是个好人，她都要答应。 倔脾气一上来，凌薇笑道，“既然陈小姐下了这么大的诚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去跟你吃饭。”五个字，她还特意贴在人鱼的耳边说的很大声。 陈思钰道，“好，我让助理订位置，你表妹也一起吧。” 人鱼揪住她的衣摆，“不。” 凌薇不理她。 人鱼焦虑舔舔唇，“鱼。鱼。” “吃。”人鱼微微撒娇，拉长了嗓音。 她指了指凌薇，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只有她们两个人分食物，不要陈思钰。 凌薇硬着心肠，决心要改掉人鱼独占的坏毛病。 她的生活不可能只围着人鱼转。 不然以后分开，她会不适应。 趁早斩断该发生的一切苗头。 坐上陈思钰的专车，人鱼闷闷不乐。 车内全是人类雌性的“臭味”，人鱼背鳍紧绷，倘若仔细观察，就能看到她露出的手背，有一闪而过的银线。 “可以把墨镜帽子取下来了。”陈思钰从小冰箱里取出冰镇过的饮料给凌薇和人鱼。 人鱼坐在凌薇身边，一动不动，充当雕塑。 凌薇心想，可不敢取下来，怕吓坏你。 “她戴习惯了，年轻人流行这样穿搭，叫潮流。”胡扯八道的，凌薇为自己脸红。 不管陈思钰有没有信，好在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高脚杯注入红酒，陈思钰轻轻晃了晃，红酒的香气氤氲。 放在鼻端轻嗅，陈思钰反复忆起她在车内看到的画面。 任小鱼抬手为凌薇遮挡阳光。 那一幕让她恍惚。 暧、昧极了。 如果只是表姐妹，会温柔细心照顾到这种程度吗？ 陈思钰不露声色，问道，“下午给的水果吃完了吧，这家水果什锦放了自制的酸奶，我很喜欢吃。” 本来凌薇想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 结果人鱼比她快，粉色、唇、瓣微张，优美嗓音吐出一个冷酷的字，“脏。” 陈思钰假笑面具差点崩掉。 脏？！ 凌薇扶额，她是想显摆自己的语言能力？非要说一个如此有歧义的字。 认命解释，“没来得及吃，不小心撒在地上了。” 这个不小心肯定也是有人故意而为。 陈思钰盯着任小鱼，眸中闪过阴狠。 15、第十五章 “下次再给你送。” “不用了。”凌薇可不敢要第二次。 红酒微涩的口感从舌尖上划过，陈思钰道，“你看起来很害怕我。” 凌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嗯。嗯？” “其实我在娱乐圈呆的时间很长了，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手，也不是麻木的傀儡。”陈思钰苦笑了下，见多了她游刃有余的笑容，还是头一回她有如此外露的情绪。 车上并不是只有她们三个，还有司机，以及那天对凌薇说酸话的助理。 助理戴着耳机处理事情，没有听到陈思钰说的话。 所以凌薇在莫名严肃的氛围中，悄悄挺直了背，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人鱼不满且冷眼旁观。 “外面有句话说的对，娱乐圈是个大染缸，白的也会变成黑的，说错一句话，就会被网络放大化，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对别人说知心话了。” “我当你是朋友，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凌氏珠宝曾经找我代言。” “那时候我刚出大学校园，很幸运进了几个不错的剧组，有了一定的名气，我家庭情况一般，没有背景人脉，在成名的道路上走的格外艰难。”陈思钰笑了笑，“说实话，学表演，起码有一半的人是想要当明星，想要红，想要赚很多钱。我也是。” “我被一个投资商给看上，我不愿意，她截掉我的资源，那段时间我很迷茫，谈了许久的恋人也和我分手，幸好凌氏找我代言，我才用代言费和签约公司打官司，拿回影视约。” “那时候你是凌氏继承人，我只是一个小演员，不敢和你说话。现在时过境迁，再次见到你，你比我坚强的多，从你身上好像看到了我以前的影子。” “人一想起过往，就容易感叹，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很奇怪，为什么要对你献殷勤，其实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找个人倾诉。” 一个大美女楚楚可怜说，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没有别的意思，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说不出个不字，更何况，凌薇还容易心软。 陈思钰说的那番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实性，不得而知。 根据凌薇拼凑得到的信息，起码有一句是真的，她说谈了多年的恋人和她分手了。 凌薇现在知道楚昕是她前女友。 陈思钰代言了一年凌氏珠宝，刚开始时，她偶尔能看到在偏僻处相拥的恋人，后来就是陈思钰独来独往了。 至于分手的原因，凌薇想不出来，但总归是那些事，金钱、前途、资源。 自己脑门上一堆事，还要当别人的知心朋友？ 凌薇做不到真正和陈思钰推心置腹，倘若她需要一个倾听者，凌薇还是能做到的。 “能从籍籍无名走到现在，你也很厉害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凌薇出言安慰。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人鱼望着陈思钰的脖颈，细细的一根，只需她伸出一根手指，她的脖颈血管便会断开。 人类总是喜欢博取同情。人鱼不屑想道，在海底，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鱼是不配有伴侣的。 废物的人类雌性，妄想用可怜的姿态来博取凌薇的同情，她绝不会允许别人觊觎凌薇。 同样，陈思钰也在暗地里审视人鱼。 沉默，高冷，甚至在她说完“肺腑之言”后，精致的唇角掠过一丝嘲笑。 一个美丽的奇怪女人。 陈思钰不会让她打扰她的计划。 目的地到了，陈思钰说，“这是我一个朋友新开的店，她的手艺很好，店里每天只接待十桌客人，还要预约才行，不过我不用。” 凌薇以前去过不少饭局，深知面前这家店，靠噱头来赚钱，有时候有钱人吃的不是珍稀海味或者美味佳肴，吃的是面子，是档次。 饥饿营销罢了。 凌薇客随主便，敷衍夸赞了两句装修。 店的规矩每天只接待十桌客人，凌薇坐在奢华的包间内，看了眼房号，5号。 陈思钰没把助理带来，她亲力亲为，去找朋友安排菜肴。 包间只剩下她和人鱼。 一路上人鱼都安安静静，凌薇心道，起作用了？ 她咳了咳，找话题，“其实我并不是非要来吃这顿饭，而是你太过分了。” 她以为人鱼会说上一句，不。 结果悄无声息。 凌薇心口一跳。 她半蹲在人鱼面前，陈思钰一时半会不会来，于是凌薇拿掉她的墨镜。 人鱼的眼睫半阖着，浅蓝色的眼眸失去了光彩一般，就连唇瓣都没有水嘟嘟的光泽。 凌薇一顿，手试探摸了摸人鱼裸露在外面的膝盖，还是依旧滑润，只是没有那么冰凉了。 飞快算着时间，已经有十小时了吗？ 还是太阳太晒，蒸发人鱼身体的水分？ 人鱼这幅蔫巴巴的样子，怎么看都像缺水的植物。 起码现在凌薇绝不希望她成为人鱼干。 再多的算计也消失殆尽，凌薇真的担心她，“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渴？” 人鱼“虚弱”地抬眸，点点头。 凌薇倒了水给她喝，她拿不稳，凌薇看到她的手指之间，指蹼若隐若现。 难道要现原型！ 凌薇还有时间幻想了下陈思钰回来，看到她和人身鱼尾的人鱼呆在一块，究竟会先报警还是先吓晕过去。 总之哪一种都是凌薇不能承受的。 干脆凌薇自己拿着瓶子，坐在人鱼身旁，一点点喂给她喝。 人鱼靠在她怀里，小口抿着水。 “你也是，渴了为什么不说，下次我可不敢带你出去了。”凌薇还不敢大声训斥，压低了声音，哀怨说道。 “淘……厌。” 视线只能看到人鱼浓密的发顶，看不到她委屈巴巴的神情，从她的声音都能听出。 凌薇问，“淘厌，讨厌，讨厌什么？” 难不成是讨厌陈思钰，被她气的？ 有这么小心眼吗。 “我。”人鱼默默来了一个字。 凌薇手一抖，心也跟着颤了颤。 讨厌我。 人鱼认为自己讨厌她，所以渴了也不敢说。 凌薇忽然就想回到一个小时前，阻止自己答应陈思钰的邀约，更不要……对人鱼说出那些话。 “没有，没有说讨厌你。”凌薇顿时坐立难安起来。 她都忘了，其实这条人鱼是很敏感多疑的。 她不喜欢她的占有欲，但也要承认，目前为止，人鱼并没有做过伤害她和别人的事情，是不是自己神经太紧绷了。 凌薇又开始进行自我反思。 自从家里来了条人鱼后，她经常需要自我反思。 给人鱼喂了两杯水后，凌薇叹息，以后不能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原本还以为能纠正人鱼的性格。 “西环”。人鱼又突然说道。 听着声音没有刚才虚弱，凌薇稍微放下心，她半扶起人鱼，对方像是粘在了她怀里。 观她唇瓣又水嘟嘟的。 凌薇才回，“喜欢什么？”她已经能快速理解人鱼偶尔蹦出来的字。 “我。” 凌薇无语，解释，“不是不讨厌就是喜欢。”说完，她都要被绕进去了。 她点点人鱼的发顶，“无赖一个。” 人鱼此刻得寸进尺凌薇不让她抱后，她嘟囔着，抬眸说，“回。鱼。” 还惦记着答应给她买的鱼呢。 陈思钰还没回来，凌薇看了眼时间，都等半个小时了。 她怕人鱼会缺水，等不了太长时间了。 陈思钰制造一切巧合，终于在和楚昕的共同好友这里，碰上了。 她站在3号包厢门口，面露惊喜对着楚昕说道，“好巧。” 好友是知道楚昕和陈思钰的事情的，前段时间，陈思钰和她聊了许多，话里话外就是想和楚昕再续前缘。 陈思钰处事圆滑，好友和她处的更好些，也是存着想帮帮陈思钰，便故意把楚昕今天会来的行踪透露给陈思钰。 楚昕淡淡瞥了她一眼，颔首算是回应。 看得出她不想和陈思钰有任何交集。 好友也不好为了陈思钰得罪楚昕，笑着打圆场，“难得两位大明星同一天来到我的小店，等会一定要合影一张，让我蹭个广告。” 因为侄女娜娜喜欢吃店里的菜，楚昕每个月都会来上几次，今天与陈思钰的“偶遇”是不是别有用心，她懒得去费心思琢磨。 “今天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补上吧。”楚昕随口说道。 好友心里明白，哪里还能有下次呢。 陈思钰不是轻易放弃的性子，她走上前，“原来娜娜在的，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楚昕挡在门口，身上的素黑裙摆出一道涟漪，“娜娜不喜欢见陌生人，请理解。” 重逢了两次，楚昕的态度丝毫不变，冰冷漠然。 陈思钰悄悄对着走廊拼装的镜子照照脸，今天她还特意打扮修饰了一番。 “好吧，其实我也约了朋友，说起来你也认识。” 楚昕对她没半分兴趣，“陈小姐如果是追忆往昔，建议去愿意听的人面前说。” 她要关门进去，陈思钰说道，“是凌薇。” “是有天你来凌氏珠宝接我回去，我们拥抱在一起被她看到，我当时很担心她会说出去，你对我说，说也不怕，我们坦坦荡荡，爱情专一。” 好友都惊了。 这就叫睹物思人，那个“物”还是个大活人。 陈思钰陷进美好的回忆里，投向楚昕的目光温柔眷恋。 楚昕蹙眉，“已经都过去了，陈小姐还是尽早放下吧。” 陈思钰道，“我怎么放下？我们有那么多幸福回忆，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的完的。” 楚昕意味不明嗤笑了声，关上了包间门。 陈思钰被拒之门外。 她站在原地沉思，好友劝她，这事急不来。 陈思钰回神后，笑着说，“比之前已经好多了，刚分手时，她连句话都不和我说。” 来到五号包间门外，陈思钰心思活络着。 这顿饭不可能会让凌薇白吃的，总要给她带来好处。 于是，她一边推门，一边说道，“太巧了，在这里还能遇上”话音戛然而止。 包间内空空荡荡，哪有凌薇和她奇怪表妹的影子。 打开手机，凌薇的消息弹出来。 lin：抱歉，陈小姐，我表妹她不舒服，我要先带她回去休息，祝你吃的开心。 接连受挫，陈思钰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16、第十六章 给陈思钰发完消息后，凌薇带着任小鱼离开饭店。 任小鱼不复刚才在包间的虚弱，被凌薇牵着手去最近的地铁站，两个女人牵手在大街上并不罕见，来来往往的行人却不知道人鱼内心的雀跃。 只要远离那个人类雌性，人鱼的情绪也会很温和。 凌薇比较担心她会不会“缺水”，按照她的想法是先把人鱼送回家，自己再去菜市场买鱼。 刚才表达了下这个意思，人鱼就说不，攥紧了她的手。 手掌相贴，巨大的温度差令凌薇凝神，她低头看了眼交握住的手。 同样的白皙修长。 凌薇内心涌出一股淡淡的怪异感。 最近她和人鱼的关系突飞猛进，她好久没注意和人鱼之间的距离，牵手甚至于拥抱，都变得习以为常了。 在其他人与人鱼之间，凌薇往往选择迁就人鱼。 凌薇不太想和陈思钰交朋友，但是她也不想得罪她。 明明答应了和陈思钰吃饭，临到关头先走后奏，陈思钰得需要多好的修养才能原谅她这一次。 一切的发展都仿佛超过凌薇原有的本意。 她想让人鱼尽快学会说话，解开背后的印记。 亲昵的抱怨以及偶尔的心潮起伏，都令凌薇意识到一件事，她是不是正在被人鱼攻略。 想到这，凌薇默默松开手指，人鱼的手指抓的紧紧的，仍然是牵手的姿态。 地铁门照映两个人的身影，凌薇打眼一瞧，别别扭扭地想，还真有点般配。 “可以松手了。”她闷声闷气说道，晃了晃手，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人鱼充耳不闻。 凌薇抬眸看着她，手指在她手背上挠了挠，“既然没事了，就不要牵我的手。” 人鱼这才不情不愿放开。 在海底，结为伴侣的人鱼会用炽热的亲吻来表达对爱人的喜欢，凌薇不允许自己亲她。 现在连牵手都不行。 她刚才的语气，令人鱼想到，她刚开始找到凌薇时，她的抗拒与不喜。 雀跃的心脏再一次沉寂下来。 人鱼收回手贴在腿侧。 明明刚才她们很和谐。 是因为那个丑陋的人类雌性？ 上了地铁，凌薇占据角落的位置，人鱼在她身旁守护着。 正值下班的点，地铁上人挤人。 凌薇占据的位置很快被瓜分。 她被一个男的给挤到只能紧紧挨着人鱼。 地铁启动，她身形一晃，额头撞到了人鱼形状完美的唇瓣。 柔软湿凉。 忍不住抬头看了一下人鱼的反应。 她带着墨镜，看不见眼里的情绪，只见她飞快舔舐了下唇，舌尖一闪而过。 地铁空调打的很足，凌薇身体发烫起来。 她按按太阳穴，心道，只是一个意外。 正胡思乱想着，臀部被捏了一下。 凌薇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被其他人带的东西碰到，转过脸，对上男人油腻的笑。 凌薇咬咬后槽牙，抬手就要扇他巴掌，人鱼比她伸手更快，捏住男人摸凌薇屁股的手腕。 男人痛苦嚎叫，身体反射性扭成麻花状想挣脱人鱼的手。 闹出的动静很快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一个女人，只用一只手就制服住一个男人。 怕围观的人不清楚男人干的恶心事。凌薇骂道，“真不要脸，你爸妈吧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到地铁上摸女人屁股的？活该你。” 现如今地铁色狼比比皆是，早已不是什么大新闻，众人听见，对疼的跪倒在地上男子开始逐口讨伐。 男人额头全是汗，说话吐字不清，“松……松……开。” 比起地铁色狼，好像把色狼制服住的女人更容易引人注目。 已经有人拿出手机录下这一幕了。 凌薇绝不想人鱼太招摇，上次在楼道里的事不会被兜出去，现在网络发达，网友脑洞大开，不好糊弄 见男人受到的教训够了，凌薇说道，“小鱼，可以放开他了。” 人鱼没有依照凌薇所想放手。 反而更用力，凌薇甚至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她不喜欢人类，人类自私自利，邪恶虚伪，凌薇是例外，她愿意包容她。 可不代表她必须忍受某些肮脏人类想要染指她的东西，连续不断的嫉妒与失落，让人鱼想要杀死这个肮脏的丑恶人类。 临到头，凌薇揽住她的手臂，略微焦急小声道，“你还想闹出人命吗，快松手。” 海底有人鱼制定的法则，那么人类也有她们的法则，人鱼不想惹凌薇生气，停了几秒钟，再松开手，男人捂住手腕，疼的满地打滚。 工作人员跑过来，听了凌薇的解释，将男人带走。 不知谁带头鼓掌，陆陆续续有人随着，凌耳根子发热，替人鱼羞的。 到了目的地，凌薇领着人鱼赶快出站，隔绝掉地铁上其他人的视线。 “以后不能这么莽撞，还有，我说的话你一定要听，像刚才那种情况，你都把他的手腕捏骨折了，让他尝尝苦头，后续交给警察处理就好。” “我们人类社会跟你们不同，是有警察法官来维持社会秩序，谁都不能随便杀人。”凌薇苦口婆心，有路过的人听到她说话，内心都犯嘀咕。 “好。”人鱼现在乖巧回答。 “西环。” 凌薇道，“我现在可不喜欢你。” 人鱼踩着她的步子，“不。” 她指了指凌薇，“你。” “我西环。” 我喜欢你。 大街上，人来人往，人鱼直球表白。 凌薇老脸一红，像是在街上裸奔似的不自在，她道，“以后别在外面说这些话，你含蓄些。” 可惜血液冰冷的人鱼种族，是最会热情表达爱意的海底猎手。 一点都含蓄不了。 凌薇去的是s市有名的菜市场，已经到傍晚了，人流量比早上逊色一些。 凌薇打算买条鱼，再买些蔬菜，家里冰箱已经都空了。 来到鱼摊，大盆里的鱼游的正欢，争夺那点空气。 凌薇挑了一条草鱼，鱼摊老板把凌薇看中的鱼清理干净，三下五除二过了秤装进黑袋子里。 人鱼蹲在地上直勾勾看着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鱼。 凌薇以为她是找到了“同类”，所以看的入迷。 趁她心思暂时不在她身上，凌薇挤进前面去买菜，不用分心照顾她。 手里提满了袋子，凌薇满载而归时，鱼摊围满了人。 顿时不好的感觉袭来，凌薇挤进去，无人伤亡还好，只有人鱼站在原地，一声不吭，一副欠打的样子，鱼摊老板痛心疾首。 “哎呀，我的鱼啊，你是不是下药了，把我的鱼全给药死了。”鱼摊老板弯腰从盆里捞出鳊鱼，显然已经死透了。 凌薇上前，问道，“老板，这是怎么了？” 凌薇和人鱼都生了出众的相貌，鱼摊老板见过一次就没忘，晓得凌薇和人鱼是一起的，可算找到“报销”的人了。 “你朋友还是什么，她刚才蹲在这里看鱼，我忙着做买卖，一会没看，我的鱼就全都死光了，你说说，这不是存心的吗！”鱼摊老板痛心疾首，瞥到人鱼平淡漠然的表情，更是气愤。 活鱼肯定比死鱼贵，几十条鱼啊，他得损失多少钱，必须要赔偿。 深吸一口气，凌薇皮笑肉不笑，意味深长睨向任小鱼。 好啊好，就十分钟，给她捅一个大篓子出来，听老板的意思，她还要破财。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小声问她，“真的是你弄的？” 人鱼理所当然点点头，“吃。” 凌薇：“……”她举起手里的袋子，“我都已经买了！” 人鱼停顿下，努力使自己表达清楚，“要。” 一条还不够，你还要每天吃鱼？ 凌薇怕是真的养不起她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 凌薇痛心疾首付了钱，鱼摊老板没那么生气了，“死鱼太多了，卖不完，我不让你全买，多少得分担点。” 凌薇拒绝的理由特别理亏，鱼摊老板根本不买账。 “大家可都看着呢，你刚才买也看见了，那鱼生龙活虎的，你朋友往那一蹲，鱼全死了。” “行了，我买。”凌薇有气无力说道。 回去的路上，凌薇买的菜以及十几条鱼全让任小鱼拿着。 她肉疼，这几天赚的钱全白搭了。 经过广场，有卖气球的。 人鱼一下就被气球吸引住了视线。 一对情侣来买气球，挑了个心形的，雄性递给雌性，并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雌性很开心，依偎着雄性，经过人鱼面前时，雌性撒娇道，“谢谢亲爱的，老婆爱你。” 她盯着心形气球，挪不动脚步。 这样就可以得到一个吻吗？ 凌薇走出好远，才发现人鱼没有跟上，看她又站在原地发呆，无奈又心累。 顺着她的视线，凌薇看到了气球。 怎么，她还好意思要气球？ 凌薇绝对不会再给她买了。 从网上下单的东西也到了，这几天兼职很忙，一直没时间去拿。 仔细算算，光有出账，没有进账。 狠下心来准备直接拉走她，下一秒人鱼手里多了心形气球。 人鱼攥着绳子，贴着凌薇，回忆那个人类雌性说的话，“亲哒哒，老破爱你。”说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被“轻薄”，外加言语“挑逗”，凌薇很想追回卖气球的老人，能不能退货？ 17、第 17 章 凌薇打开手机看了日历。 果然，诸事不顺。 人鱼手指勾着气球，仰头盯着看。 有人类幼崽从身边经过，也仰头看着粉色心形气球。 幼崽指着气球，说道，“妈妈，气球为什么是爱心呢？” 幼崽妈妈道，“因为爱是发自内心的，爸爸可以送给妈妈，也可以送给你，也可以送给爷爷奶奶，用来表达他的爱。” 幼崽点点头好像明白了。 她大胆指着气球，问人鱼，‘‘姐姐，你的爱心是谁送的？’’ 人鱼听到了幼崽母亲说的话，并且很享受。 于是耐心指了指走在前面的凌薇，“她。” 幼崽奶声奶气说，“是像爸爸送给妈妈那样吗？” 她母亲忙制止，“宝宝，别胡说。” 小孩子不懂爸爸送给妈妈，和姐姐送给姐姐有什么区别。 她母亲自然明白，无缘无故说人家是同性恋，不太好。 她温柔教导女儿，“爸爸可以给妈妈送，也可以给最好的朋友送，有爱情和友” 友情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人鱼琢磨懂小孩话里的意思，高兴点点头，“是。” 继续炫耀道，“她，爱，我。”虽然是她让凌薇买的，可是凌薇也没有拒绝，那就是爱她。 幼崽，“哇。” 漂亮姐姐和漂亮姐姐，也会每天亲亲吗，像她爸爸妈妈那样。 幼崽母亲梗住，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她尴尬笑了两下，干巴巴找补，“你们感情真好。” 人鱼的世界没有谦虚和羞耻，陌生人类夸她们，人鱼点点头，“是。” 凌薇发现人鱼正在和一对母女说话，她心想，话都说不了整句，还敢跟人家交流。 “任小鱼，该走了。”她喊道。 人鱼立马抬脚跟上。 雾青色的天如约而至，街边连绵不断的小彩灯亮起，勾勒树木的形状。 上了公交，凌薇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风景，从树木过渡到高楼大厦，公交路线正好路过凌氏珠宝的大楼。 现在这栋楼早就抵押给别人了，凌薇亲眼目睹凌氏珠宝的标志被拆下扔进垃圾堆里，她什么都做不了。 “那儿以前是我爸的大楼。”凌薇说道，她也不管人鱼有没有再听。 “破产后，我才发现我什么都不是。” “以前我坐在大楼里，看着下面匆匆忙忙的人，我想至于吗。” “现在才知道，生存，真的很难。” 夜晚总是容易惆怅的，一安静下来，凌薇就容易想些乱七八糟的。 人鱼感知到她的失落，手中的袋子装着鱼，几十公斤重，在她手里像棉花一样，举着给凌薇看，“鱼。” “食物。” 就像在荒岛上，她给凌薇捕捉食物。 肚子填饱了，就可以活下去。 凌薇竟然笑了。 有福有祸，明天还是要继续下去。 回到公寓，凌薇把钥匙拧进锁孔里，门刚打开，灯随即亮起，伴随着气球爆炸的声音。 乌露满面笑容，“生日快乐。” 凌薇才想起，今天七月一号，是她的生日。 不止乌露，周元王恒也在。 凌薇很感动，但是乌露诧异看着凌薇身后的高挑美女，整个人都定住了。 她失魂落魄道，"你有新的好龟龟了？" 周元一拍脑门，“对了，忘和你说，凌薇的远方表妹来了，就是那位。” 王恒道，“远方表妹？” 凌薇汗颜，想起来前几天去超市兼职，周元说过他和乌露这周末要来找她。 她全给忙忘了。 好在今天把人鱼给带出来了，不然乌露有她家里的钥匙，趁她不在想给她惊喜，进门遇见这条什么都不懂的人鱼就遭了 难道今天破的财用来免灾了？ 她没忘记给乌露介绍任小鱼，“周元刚才说过，她是我远方表妹，叫任小鱼，一条小鱼的小鱼。” 乌露听了她的解释，倒吸一口气，但当着任小鱼的面没有多说什么，笑容满满，“表妹好，表妹好，我是你表姐最好的朋友，我叫乌露。” 她扯过王恒，“这是我男朋友，王恒。” “周元你应该见过了哈。” 人鱼冷冷淡淡，一声不吭。 受到了冷落，向来热情的乌露笑容僵了一瞬，忍不住挠挠头，与第一次见到人鱼的周元发出同一个疑问，我得罪她了？ 这条人鱼向来随心所欲，凌薇对她不抱任何希望，但是怕乌露多想，便揽住她的肩膀，笑道，“她这个人就这样，年纪小，不会来事。” “奥，是吗。”乌露仔细打量“表妹”，穿着外套，带着帽子和墨镜，大热天脚上套着运动鞋，左手拽着一个气球，右手拎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塑料袋，隐隐约约闻到鱼腥味。 这幅打扮，不光审美堪忧，还很不正常。 周元想接过任小鱼手里的东西，“给我吧。” 任小鱼一个都不想给。 尤其是心形气球，攥的紧紧的。 周元也不能硬抢。 任小鱼个头极高，周元和她站在一块，很容易被她的气势压住，令他不敢靠近她。 王恒小声说，“你表妹有点生人勿近。” 凌薇回头看了一眼，“不如你和周元帮我去拿快递吧，谢谢了。” 王恒这人很有眼色，他也不多问，拉上周元就走。 没了两个碍眼的人类雄性，人鱼望着和凌薇亲亲热热的乌露，很烦躁。 鳍耳翕张，为什么凌薇身边总是围绕雄性雌性，她们看不到她的存在吗。 这个心形气球，人鱼决定每天都要挂在身上，像别人昭告，凌薇“爱”她。 凌薇讳莫如深的拉着乌露躲在浴室里，“其实。” 乌露紧张地呼吸都放轻了。 凌薇指指脑袋，“她这儿有毛病。” 没办法了，以后要和乌露经常见面，不扯点别的理由，过不了乌露这关。 “我就知道！”乌露激动握住凌薇的手。 凌薇吃痛，“轻点。” 乌露激动过后又很生气，“不是，你那远房亲戚怎么想的，你不是以前的凌氏千金了，破产还欠债，阿姨住在医院里每天都要用仪器供氧，你为了挣钱，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还把智障表妹送你这儿来，有想过你带着一个智障，该怎么过啊。” 乌露一口一个智障，凌薇怕人鱼听见，这条鱼听觉很敏锐。 她安抚乌露，“你也知道她智商有问题，什么也不懂，她父母离婚了，谁也不愿意带着她，她小时候和我玩的比较好，我也不忍心不管她，多一个吃饭而已，没那么夸张。” 撒一个谎就要用十个谎来圆。 凌薇现在越发得心应手，在她的捏造下，她都觉得人鱼真的是她表妹了。 乌露道，“多一个人吃饭而已！”她加重后面两个字，“你疯了，真的是。” “这明显是你多了一份责任。” “再怎么说，你远房亲戚也该有钱吧，有给你钱吗？” 凌薇摇摇头，含糊道，“有富亲戚当然也有穷亲戚。” “嗐，不说这个了，她已经在我家住了一个星期了，每天我也过得挺好的。”是挺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乌露拿她没办法，“你啊你，是不是在海里泡久了把你脑子泡坏了。” 凌薇怅然，唔，掉进海里还是人鱼救的她，说来说去，欠她一条命了。 两人在厨房里嘀嘀咕咕，人鱼只能看到她们的背影。 过了一会，凌薇终于来到她面前，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被重量坠的身体一弯。 凌薇偷偷问她，“你想要泡水吗？” 人鱼点头，“要。” 浴室门之前碎了一直没修，凌薇道，“你先忍一忍吧，乌露他们还在。” 人鱼蔫蔫的，扯动手里的气球。 凌薇给她倒水喝，人鱼示意要她喂。 当着朋友的面，凌薇可不会和她黏黏糊糊的，再者说，她意识到最近和人鱼没有什么界限感了，这是最可怕的。 人鱼的顺从让她差点忘记，她始终是别的种族，在传说里，人鱼一向是神秘危险的。 “你先坐着吧。”她指挥她去餐桌前坐着。 为了给凌薇过生日，乌露买了一个蛋糕放在餐桌上，简单的款式，隔着包装散发甜腻腻的香气。 打开袋子十几条鱼，乌露惊呼，“你什么时候成了捕鱼达人了。” 凌薇扶额，“别提了……” “等会你拿几条走。”不拿走也没办法，冰箱放不下这么多。 她都没去追究人鱼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能让鱼摊上所有鱼一瞬间全都翻白肚。 周元和王恒取快递回来，其中有一个小型的家用充气泳池。 周元疑惑，“凌薇，你买泳池干什么？” 往家里一放，会占去大部分的空间。 “夏天热，买给她玩水的。”凌薇说的没错，充气泳池是给任小鱼的。 王恒叹为观止，“这哪是表妹，这是小情人吧。”需要这么费心思哄着吗。 乌露戳戳男友的腰，小声说，“别让那个任小鱼听见，她这里”乌露指着脑袋，“有毛病。” 王恒自顾自点点头，“看得出来。”可怜凌薇，跟养小孩似的。 如果任小鱼是个正常人，她们会十分不理解。可是一个傻子，谁会跟她计较呢。 乌露也把任小鱼脑子有问题的事和周元说了，周元皱起浓密的眉，回想和任小鱼几次见面，“她不像是脑子有病的，感觉挺机灵的，就是不爱说话。” 乌露总结道，“就是脑子不好，所以才不爱说话。” 周元劝言，“别当人家的面说。” 乌露道，“我没那么傻。 合伙做了一桌子菜，乌露兴致勃勃打开蛋糕礼盒，并让凌薇吹蜡烛。 蜡烛，人鱼第一次看到，火光一点点，更让她挪不开眼的是，凌薇双手合十，阖上了美丽的双眸，在他们的见证下，吹灭蜡烛。 乌露拿出准备的礼物，“我和王恒一起买的。” 能给她过生日已经很很值得开心了，凌薇道，“太客气了。” 周元也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一个钥匙。 凌薇惊了，“车钥匙吗？” 周元有点尴尬，“不是，是电瓶车钥匙，感觉你会需要。” 凌薇感动道，“谢谢，我确实需要，也很喜欢。” 喜欢两个字一出，人鱼差点炸毛。 她瞪了瞪周元。 毕竟是给她过生日，凌薇喝了点酒，乌露也喝得醉醺醺的，嘴里囔着，“再来、再来！” 王恒哄道，“回家喝。” 明天都要上班，大家挤出时间聚一下，现在太晚了，该各回各家。 王恒抱着乌露先走了。 周元也喝了点酒，意识还清醒，他准备打车回去，便留下来帮忙收拾餐桌。 凌薇催促他，“太晚了，你也赶快回去吧，这些我能收拾。” 她再三催他走，周元不好意思赖着，嘱咐她两句后离开。 残存的酒意上涌，凌薇全身发软，脸颊红红的。 这副醉酒的媚态落在人鱼眼里，是上好的甜蜜。 其他人类走了，空气中属于她的气味静静包裹住凌薇。 取下墨镜，低头看着蜷缩在椅子上的凌薇，人鱼手指摸了摸她的耳垂。 凌薇被凉气激到，缓缓睁开眼睛，附着一层水汪汪的柔意，“你怎么不是田螺姑娘呢？” 人鱼不解，田螺？ 能吃吗？ 凌薇，她想吃田螺？ 18、第十八章 一个醉酒的人没有太多思考能力。 思维也很跳跃。 比如桌子上一片狼藉，凌薇瞥到拆开的充气泳池，非要灌满水。 她酒量也不好，这会儿酒精上头，整个人晕晕乎乎，走路歪七扭八，她还非说自己是在走直线。 人鱼跟在她身后，随着她凌乱的脚步，双手伸开，以便随时能护住要倒地的她。 弄清楚凌薇是想往充气泳池里装水，人鱼将她按在椅子上，指指自己，“我。” 凌薇拂开她手，“别闹。” 但是身体太倦乏，她起不来。 人鱼打开水龙头，在凌薇涣散目光的注视下，纤细的手一挥，水龙头的水流聚成一股从空中飞过落进充气泳池里。 凌薇，“！”起猛了是不是，竟然出现幻觉了。 凌薇拍拍自己都脑袋，默数十个数，再睁眼，水还在空中飘。 凌薇酒都吓醒一半。 这是超能力？ 这条鱼有超能力？！ 凌薇回想起以前对她的种种行为，仔细剖析一遍，并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甚至为了改善人鱼的生活，还专门买了一个充气泳池。 虽然最初的目的是想让自己洗澡方便。 她呆呆傻傻的，人鱼觉得她这样很可爱，像在荒岛上，凌薇第一眼看到她时，大受震撼的模样。 玩心渐起，人鱼的手指在空中挥动一下，水流变得弯弯曲曲如同波浪，游移在她四周，带动她的发丝与衣摆，美丽容颜在水纹中忽隐忽现。 她的手指在空中画出一个心形，水柱慢慢聚合成心形，来到凌薇面前。 她在撩她。 凌薇手摸上脖子，仰头望天花板，就是不看人鱼的示爱。 得不到凌薇的欢喜，水柱轻轻在凌薇唇上偷了一个吻。 红艳艳的唇湿了一点。 凌薇抚上唇，尤记得刚才的触感。 只是水而已，她有种真和人鱼接吻的感觉。 已是深夜，向来吵闹的公寓楼安静下来，凌薇和人鱼对望，空气中夹杂酒味，嗅了一会脑袋又开始发晕。 人鱼曼妙的嗓音响起，海妖的吟唱，只有真挚的感情，凌薇不光身体发软，脑袋也变成了一团浆糊，仿佛陷在了一团棉花里。 她的思想全由歌声引导。 直到门被敲响，伴随着骂人声，“大半夜唱什么歌，那么想唱怎么不去参加中国好声音！” 凌薇瞬间清醒，她环顾四周，还有些迷茫。 领居还在用力砸门，她起身打开，身体还陷在绵软里。 敲门的是个中年女人，见凌薇开门，脸庞红彤彤的，撇嘴，“你们这些年轻女孩，每天大半夜不睡觉，不是蹦迪就是唱歌，我们呐，苦命的打工人，也要睡觉的，更何况还有小仔，你晚上莫要叮里当啷响。” 凌薇捏捏太阳穴，“不好意思啊，阿姨，以后不会了。”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中年女人也没有多纠缠，嘟囔了两句就离开了。 凌薇扶着门站了一会，走廊凉风吹到脸上，凌薇拍拍脸颊，目光清明起来。 好险，差点陷入那么暧、昧的氛围里。 任小鱼已经停止吟唱，目光温柔望着凌薇。 向她伸出手，示意她进入自己的怀抱里。 她执着伸手，凌薇面无表情上前，说道，“以后不准再唱歌。” “扰民。” 人鱼浅蓝色的瞳仁涌上一抹受伤。 刚才她明明都感觉到凌薇动、情了。 充气泳池里的水已经装满了，凌薇关上水龙头。 借此机会洗把脸彻底洗去脑海里浮现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她的歌声下，凌薇隐隐约约回忆起掉进海里后发生的一些事。 身体深处残留的记忆令她脊背窜上一股酥、麻，记得与冰冷、唇、舌相”交的滋味，那是一种与火截然不同的快、感，同样让人沉沦。 人鱼歌声是致命的毒、瘾。 凌薇不允许自己沉浸在这种快、感里，会戒不掉的。 等她出来时，人鱼已经躺在她买来的泳池里，长长的鱼尾垂在边缘，她偶尔用尾纱卷起水泼洒在粼粼的鱼尾上。 泳池靠窗，她背对着凌薇在偷偷摸摸搞些小动作。 凌薇原本是不打算管她的，可是她遮遮掩掩，躲着凌薇。 向来，这条人鱼有什么都会和她说的。 凌薇内心小小地闷了下，刚才就严厉了点，这条人鱼就对她摆脾气了。 惯的。 她冷哼了下，去收拾餐桌。 人鱼埋在水里，专注用尖利的指甲磨着手里的红宝石。 她从那几个人类里学到了，今天是凌薇的生日，要送她生日礼物。 她一反常态不跟在她屁股后面，凌薇还有点不习惯。 于是凌薇的好奇心达到一个旺盛的点，她左顾右看，假装不经意站在泳池前，悄摸探着半个身子去看人鱼究竟在做什么。 她以为小心翼翼的动作很快被人鱼发现，她瞥见一道红色的光影，紧接着，人鱼将手埋在鱼尾下，她还是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 任小鱼绝美的脸蛋在水里更加惊心动魄，只是目光仿佛带着谴责。 谴责她？ 凌薇一愣，人鱼也有了小秘密。 她哼哼，“长心眼了。”不是刚才偷偷用小法术亲她的时候了。 人鱼从水里钻出上半身，嘴巴一鼓，一个心形泡泡碰在凌薇脸上，炸开，溅出细小的水雾。 凌薇撩水泼了她一下，“你跟谁学的。” 撩人一套一套的。 她刚才心慌意乱了一瞬。 人鱼唇角微勾，继续朝凌薇吐心形泡泡。 在一连串的泡泡攻击下，凌薇眼花缭乱，等到视线清晰时，人鱼白皙的掌心托着一枚鲜红的心形宝石，形状不是特别完美，能看出边缘的打磨痕迹。 可是那色泽，令凌薇呼吸一窒。 “哪来的？”她嗓音都在颤抖。 人鱼歪歪脑袋，背鳍微微晃动，“我的。” 她沉默一会，看着凌薇，用力说出那两个字，“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