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溺》 1、重逢 晚上十点半。 夜里才刚刚落了一场雨,地面还是湿的,实验室外面的水泥地面上有不少掉落下来的梧桐叶子。 边慈从一楼实验室出来,她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素色长裙,裙摆刚过膝盖,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风迎面吹过来,裙摆紧紧贴着小腿,只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冷。 不远处一辆白色网约车碾压着地面上已经枯黄的梧桐叶过来,又带起一阵肃冷的风。 车子在前面柏油路口停下,打开了双闪。 边慈看了眼车牌号,确认后才小跑着上前,从后排拉开车门上去,报上手机尾号。 司机师傅应了声,确认了一下目的地。 边慈坐在后排位置,低头在看手机似乎给什么人回消息,只很淡的应了声,没多说话。 司机师傅也没再多说,只很快调转车头,发动车辆前从后视镜里悄悄打量了她一眼。 后排的年轻女孩安静的靠坐在椅背上,手机屏幕倒影的冷光打在她脸上,五官精致又立体,脸庞在昏暗的车厢里也白得格外明显,看上去没化妆的样子,素颜,清清冷冷的,身上没有年轻女孩的香水味,反而带着股酒精消毒水的味道。 似是察觉到视线,女孩抬眸往后视镜里看了眼,清泠泠的目光落拓又平静,反倒叫打量的人不好意思。 司机师傅立刻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五十分钟后,车子到达目的地。 是这片有名的私人会所,平常这个点过来的人很少,这种私人俱乐部一般大多都不对外开会,能进去的基本都是圈子里叫得出名字的那些人。 边慈从车上下来,跟司机师傅说了声谢谢,往会所大门那边过去。 两侧橘色的路灯从头顶落下来,照的旁边梧桐树枝丫影子绰绰。 侍者穿着黑色西装站在门口位置,看见边慈过来微笑着伸手挡住她的去路, “您好小姐,我们会所并不对外开放。” 边慈脚步顿了下,从包里拿出手机,朝着对面工作人员开口, “我是程京淮的女朋友,他喝多了,我来接他。” 工作人员当然知道程京淮是谁,京市这一块圈子里没人不知道程家那位大少爷的,也多少听说过他有个还在上学的女朋友,不是圈子里的。 他稍微愣了愣,看着边慈递过来的手机,上面屏幕打开,是聊天记录消息。 那是一个小时前程京淮的发小顾航发给她的,说程京淮今天晚上喝多了,让她过来把人接走。 聊天记录里说的很清楚,工作人员看完视线又落在她脸上,有些犹疑。 对面的女孩长得清丽干净,一张脸素面朝天,裙子前面还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弄上去的深褐色颜料,一看就是学生模样,如果不是传闻的那些事情,真的很难把她跟程京淮这个名字联系到一起。 “您稍等,我让人带您进去。” 工作人员朝着她微微示意,转身往里面走。 大厅门口是正朝着风向的,风更冷的刮过来,温度似乎更低了些,边慈感觉小腿冻得有些麻木了。 片刻后,一位穿着中式旗袍的年轻女侍者过来领着她上去。 室内的温度暖和不少,开着温度适宜的暖气,只是灯光有些刺眼,从长廊一路走过去墙壁上挂着不少有名的挂画,一路上有清雅又好闻的熏香。 边慈之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跟程京淮在一起五年,他也经常会带她去他们圈子里的一些聚会,但这里他一次也没带她来过。 今晚如果不是顾航打电话让她过来接人,她可能也不知道这个地方。 “边小姐,程先生的包厢就在这一层,我们不太方便进去,您继续往里面走就好。”工作人员领着她到楼层就停下了。 边慈往长廊里看了眼,这边的一整层都是单独的一间大包厢,很大,墙面设计是玻璃材质的两面墙,内外都能看见,她朝着工作人员礼貌的点了下头,说了句谢谢,转身自己继续往包厢门口那边走。 走廊的地毯铺着暗色的花纹地毯,很柔软,鞋子踩在上面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边慈从外面的透明玻璃墙往包厢里看,能很清晰的看见里面的陈设,还有沙发、茶几,以及前面吧台那边开的酒,好像聚会已经结束的样子,但没有看见程京淮。 她有些疑惑,拿出手机打算问问叫她过来这边的顾航,刚准备拨过去电话,忽然听见里面传来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发出哗啦的声响,动静有些大。 边慈愣了愣,寻着声音继续往里面走。 头顶灯光很亮,包厢内的更加,她走了两步,很快看见前面吧台那边的一道人影。 是程京淮。 他看上去确实喝多了,脚步似乎有些晃,从这边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看不见他正面的表情。 在他的对面是一个染着蓝色长发的漂亮女人,两个人似乎正在对峙,看上去情绪都不太平静的样子。 边慈握着手机,冰凉的壳声硌得她掌心有些疼,她张了张嘴,开口想叫程京淮。 下一秒,她看见程京淮直接往前一步,扣着女人的后颈弯下腰要覆上去的样子。 边慈站在原地,大脑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和犹豫,迅速转过身。 —— 边慈站在电梯里,对面的电梯镜面倒映出她的脸,明亮的顶光灯下她原本就白皙的面孔更加苍白几分。 她认识包厢里面的女人。 是程京淮的前女友,闻音。 那头标志性的蓝色长发她曾经在程京淮的手机里看见过很多次。 程京淮跟闻音是从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两个人高中的时候就确定关系在一起了,大学后闻音去了国外念艺术学院,程京淮留在国内。 但即使是隔着上万公里的距离,两个人仍然持续了七年的异国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结婚在一起会是板上钉钉的时候,两个人却在在准备订婚的时候分手了。 没有人知道原因,包括程京淮身边的兄弟们,他们都不知道程京淮为什么跟闻音分手,又为什么会跟边慈在一起。 即使已经在一起五年,但边慈知道,在程京淮的那些发小们眼里,她始终都比不过闻音。 尤其是今晚专门把她喊过来的顾航,更是好几次在她面前毫不避讳的询问过她是否知道闻音的存在,开玩笑般的问她怕不怕有一天闻音忽然回来找程京淮。 手机响了一下,有消息进来,通知框弹出来,是顾航发的消息——【你到了吗?我们包厢在三楼,赶紧上来,再晚点你就别来了。】 边慈盯着上面的消息看了会儿,并没有回。 她大概知道今晚顾航为什么叫自己过来,不是因为担心程京淮喝醉酒,而是想让她来看这场旧情人破镜重圆的好戏。 想让她知道,闻音回来了,回来找程京淮了,她怕不怕。 电梯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狭窄的空间像一粒密不透风的茧,边慈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和掌心缺氧般的发麻,从刚才离开到进电梯她都在下意识的屏息,此刻才想起呼吸喘气。 她靠着身侧的电梯墙面,抬头去看前面的数字,还停留在数字三,她才恍然自己进来根本没按下去的楼层。 她伸出手,刚打算按下楼的数字,电梯门又缓缓从外面打开。 边慈微愣,抬头看过去,迎面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个子很高,将近有一米九。 他一进电梯,边慈立刻闻到一股很淡的香水味道,微苦,冷冽。 男人进门目光似乎落在她身上两秒,又移开。 很淡漠的眼神,没什么情绪。 他抬手摁下楼层,一楼,并没有询问边慈。 边慈要去的也是一楼,索性没动,只往后退了一步。 “咚——”的一声闷响,口袋里的手机掉落在地面上。 边慈微愣,弯腰准备去捡。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帮她捡起地上的手机。 “谢谢。”边慈伸手去接,下意识开口。 手机屏幕亮着,露出屏保,是她跟程京淮在餐厅的合影,她手里拿着冰淇淋,靠在程京淮的肩膀上,笑得很甜蜜,程京淮视线淡淡地看着镜头。 男人拿着手机,很显然也看见了上面的照片,他视线似乎在上面停留了两秒,将手机放回她手上。 冰凉的机身还带着点陌生的余温。 边慈接过手机,重新放进口袋,这才抬头打量跟前的男人。 刚才进电梯的时候她并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只看见一截冷硬凌厉的下巴线条。 皮肤很白,偏冷。黑色大衣里是一件质地过分雪白的衬衫。 此刻男人站在她正前方的位置,也刚好挡住电梯镜面里的视线,只能从后方看见他宽阔坚硬的后背和肩膀。 他好像也是从三楼下来的,可能也是程京淮他们圈子里的人。 边慈觉得他似乎有些熟悉,但又不大想得起来。 不过看对方的反应似乎没见过自己。 思绪间电梯很快到达一楼,门缓缓从两边打开。 边慈刚准备迈步,忽然抬头视线从电梯镜面里对上跟前陌生男人的视线。 他手插在大衣衣兜里,并没有动,而是视线平静又淡漠地从电梯镜面里看向她,漆黑眼眸淡漠平静,口吻没什么波澜,却很清晰,开口告诉她, “你男朋友好像出轨了。” 边慈愣住,视线怔怔的看着他,一时之间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然而对面的陌生男人却好像只是单纯的陈述这一件事情,并没有其他意思,说完后便直接迈步往前离开电梯。 边慈怔愣在原地,等他走后才从电梯里出来,等走到外面的时候已经看不见男人的影子了。 她走到大厅,刚才的工作人员还在门口,看见她出来朝着她礼貌的笑了下。 门口的风生冷的刮过来,将头发都吹得有些乱,冻得人牙齿也跟着发颤。 边慈走到门口,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雨,不大,细细密密的和着风一起往脸上刮。 她看了看手机,打算打车直接回学校。 刚拿起,有电话进来。 她看了眼,没接,是顾航打过来的。 估计是以为她还没到,催促她赶紧来,生怕她错过今晚这场好戏。 边慈没管,直接关掉手机,迎着刮过来的风走出会所往外走。 这边是属于郊区,周围的店铺很少,只有几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边慈冒着雨往附近最近的一家便利店过去,刚进门,迎面有人正好出来,她撞到对方的肩膀,鼻尖有冷冽微苦的味道传进来。 “抱歉。”边慈挡了下下半张脸,抬头连忙跟对方道歉。 一抬头,视线对上一双冷淡狭长的漆黑眸子,对方神色淡漠,一张过分好看的脸上没什么情绪,眸光短暂地跟她对视了一秒,淡道,“没关系。” 清冷微沉的嗓音。 是刚才电梯里的那个男人。 他说完,直接擦身而过,但并没有离开,而是走到了便利店外的门檐下,拿出估计是刚买的烟,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只银色质地的打火机。 边慈站在原地愣了下,转身进了便利店里面。 便利店里的温度很高,她感觉身体回温不少,晚上到现在肚子里还没有吃任何东西,这会儿叫的车也还得一会儿才到,她买了一份饭团加热,坐在便利店里的长椅边。 隔着玻璃,外面的男人还没有离开。 他指尖夹着烟,青白色的烟雾在冷意逼人的寒风里被吹散开,能很清晰的看见他侧面利落的线条。 这么冷的天,他却不知道何时脱掉了外面的黑色大衣外套,只穿着件雪白的衬衫,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随意的抄只西装裤兜里,整个人带着股漫不经心的疏冷感。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骨节分明又干净,手背上青筋脉络清晰。 让边慈想到实验室课上教授经常给他们放的教学课件里那双握着手术刀的手。 玻璃隔开外面的风和寒气。 边慈盯着那双手越看越觉得像她们实验课上教学视频里的手,等她感觉到自己有些过分出神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偏过头神色淡漠的回看着她,眼底没什么波澜。 边慈愣了愣,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有些抱歉的朝着对方露出个笑,很快低下头收回视线。 一低头,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又弹出了聊天框,这回是程京淮发的,问她在哪儿。 估计是知道了顾航喊她过来这边的事情。 边慈拿起手机,很慢的打字回过去——【在宿舍,下午睡了一觉,才醒,怎么了?】 她不想让程京淮知道自己今晚过来了。 那边很快回过来——【没事,好好休息。明天晚上接你吃饭。】 边慈盯着手机那边发过来的消息看了会儿,没有继续回。 她放下手机,再抬头往外看的时候,外面门檐外已经没有了人,只有地上掉落的点点烟灰,像是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2、导师 边慈回到宿舍后就感觉有些不舒服,睡前吃了点预防感冒的药,但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还是感冒了。 嗓子很疼,有点低烧。 她又给自己泡了杯感冒药,喝完药后宿舍门从外面推开,带着一股寒意也一起进来。 是室友钟愿回来了,她顶着头乱糟糟的长发,带着一股很浓的烟味和酒味,进门后直接往浴室走。 估计是昨晚又去酒吧通宵了。 他们医科大研究生是两人寝,平常都只有边慈一个人住,钟愿是京市本地人,跟程京淮他们是一个圈子的,平常大部分时候都在学校外面自己买的房子里。 但今年是最后一年课业紧张,加上大家都在准备医院实习的事情,她也搬回寝室了。 边慈吃完药坐在自己位置上休息了会儿,顺便看了眼群里的消息。 她一周前已经去市三医院实习了,每周过去五天,前两天原本安排带他们的一个医生临时有其他安排,这几天都没去医院。 但这会儿他们几个实习生私底下拉的小群正在讨论,说医院那边又给他们重新换了个导师。 是刚刚从国外调回来的,还是个副主任医生。 “听说这位大佬履历很牛逼。” “是杨老的关门弟子,我们之前上课的那些教学视频都是他的。” “真的假的,他好像才刚刚三十出头,这个年纪到副主任级别,有点东西啊。” “找到照片了。” 群里各种八卦消息最灵通的一个实习生很快甩了一张照片出来。 是一张从玻璃栏框外面拍的证件照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五官英俊周正,轮廓线条利落深邃,穿着白大褂,一双漆黑的眼淡漠平静地看着镜头,好像什么都掀不起波澜的样子。 边慈看着照片愣了愣,又点开放大几分。 是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男人。 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上面有他的名字,梁靳白。 “卧槽,这么帅?!” “这是我们的新导师???” “今天什么时候去医院???我现在马上打车过去!!!” 群里一下子因为这张照片炸了,他们几个实习生里三个女生,两个男生,都是眼科的。 边慈在群里很少发言,看着大家这会儿激动的刷屏也没说话,只默默退出来。 昨晚碰见她还以为只是一个单纯的陌生人,没想到居然还会再见,而且还是她未来一段时间的导师。 边慈感觉吃完药的脑袋更加有些晕了,只放下手机,打算起身先收拾一下东西。 刚起身,浴室那边门也打开了,钟愿围着件浴袍就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也没吹干,直接拉开座位坐下。 钟愿性格比较高冷,话也少,两个人从大一入校认识到现在也有七八年的时间,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坏。 知道边慈跟程京淮在一起后,钟愿也曾直言告诉过她,程京淮心里装着的人是闻音,让她清醒点,别去淌他们那趟浑水。 好像自从她跟程京淮在一起后所有人都跟她说过这样的话,顾航更是几乎每回看见她都会故意提闻音来膈应她。边慈心里多少也清楚,或许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看起来,她跟程京淮之间,她更像是个偷窃闻音爱情成果的第三者。 但只要程京淮没说什么,她就不会自己退让。 但现在闻音回来了。 吃完药后感觉好像稍微舒服了点,边慈摸了摸额头,至少烧是退了,她打开柜子,收拾了下东西打算去医院那边。 “闻音回国了你知道吗?”对面床位钟愿拿起边上的干毛巾擦了擦头发,忽然开口说道。 边慈动作顿了下,取下衣柜上挂着的包,摇了下头,声音平静的开口, “不知道。” 钟愿没看她,把吹风机拿出来插上电,没打开,直接言简意赅开口, “昨天晚上回的,程京淮去机场接的人,之后一起吃的饭。” 她边说边把手机调出来,给边慈发了个朋友圈截图, “昨天大家都知道了,都在打赌他们要多久复合。” 钟愿说话很直白,但都是事实。 边慈没看她发过来的截图,把桌上的纸巾和充电线装进包里,拿起一件厚外套穿上,语调很淡的嗯了声,并没有说什么的打算。 钟愿见她没反应,皱了皱眉,头发也没擦了,索性直接扯下干毛巾,转头看她,似乎觉得很难理解, “你就这么喜欢程京淮?” 这话好像有点耳熟。 边慈却并没有回答,只指了指自己桌上早上煮的热梨汤说, “壶里还有热梨汤,你等会儿自己弄点喝。” 随即穿上外套,拿起包,转身带上门离开。 很喜欢他吗? 很喜欢, 喜欢他十年了。 所以好不容易得到,舍不得放手。 —— 边慈到医院的时候组里几个实习生也都已经到了。 他们组一共五个实习生,三个人是隔壁京北大学的,只有边慈跟另一个女生是医科大的。 不过他们并不在一个校区,之前也没见过。 现在还没到值班时间,他们在办公室这边等着,另外三个人已经开始热火朝天的聊起来,关于他们的新导师。 边慈在一旁的位置坐下,旁边是跟她一个大学的女生,两个人并不熟,只在之前刚来医院报道那天见过,视线对上女生主动朝着她露出个笑,递过来手上的糖, “你吃吗?” 边慈摇摇头,说了句谢谢。 他们是提前过来的,医院这边人这会儿还没到,估计还得等一段时间。 边慈坐在长椅上,靠着身后的白墙,想到离开宿舍之后钟愿在微信里跟她说的话。 闻音这次回国可能不会走了,昨天愿意跟程京淮见面,大概率是有复合的心思。 因为过去五年,闻音其实也回国过几次,但程京淮都没跟她见面。 边慈握着手机,打开一个海外的社交软件。 闻音经常在那上面更新一些日常,粉丝有几十万,她很早之前注册了一个账号,只关注了闻音和程京淮。 程京淮的账号自从五年前跟闻音分手后就再没有更新过。 “好久不见。” 打开软件,闻音的动态马上就跳了出来,是今早发的,配图是一张包厢里的照片,露出一只握着酒杯的手。 很好看的一只手,骨节分明,白皙干净,只是小拇指那处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 是程京淮的手。 边慈熄灭屏幕,看着黑色屏幕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心底升起一股有些茫然的悲悯。 真可怜。 “梁老师。” “梁老师。” 前面靠近门口位置的几个实习生忽然齐刷刷站起来,朝着门口打招呼。 边慈旁边的女生也站起来,“梁老师。” 边慈愣了愣,有些慌张的收起手机往帆布包里放,准备站起身。 “啪——” 手机掉落到地上,声音有些突兀的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 “……”边慈立刻尴尬的弯腰去捡手机,视线里黑色皮鞋迈进到跟前,白大褂刚刚没过质地剪裁精细的西装裤。 她微愣。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出来,先一步将地上的手机捡起来。 边慈站起身,抬头视线看过去,目光对上一双清冷漆黑的眼眸。 男人一身白大褂,神情淡漠平静,将手机递给她。 “……谢谢。”边慈伸手接过手机感觉脸颊有些发热,两次见面对方都在帮自己捡手机。 梁靳白没说话,只完全陌生的样子,擦身往前面办公桌那边过去,将手里的病历本放到桌面上,抬眼看向门口的几个实习生,眼眸无波澜地扫过,言简意赅开口, “梁靳白,未来一段时间你们由我来带。” —— 边慈从办公室里出来,旁边几个实习生还在叽叽喳喳的说话。 “本人比照片还帅啊啊啊!” “可是感觉他好冷漠啊,刚才办公室里冻得我都快站不住了。” “那可是梁靳白啊,眼科大佬,能跟着他实习,我得赶紧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 边慈走到外面台阶,今天暂时没什么安排,只需要在医院待到下午五点就可以回学校。 包里手机响了,她拿起,是程京淮的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程京淮的声音, “在学校吗?” 边慈握着手机,走到一旁,“没,来医院了。” “生病了?”程京淮声音很淡,一贯的散漫,分不清是关心还是并不在意。 边慈看着台阶下的小花坛里的绿植,绿色叶子上面有些泛黄,她摇头, “没有,最近实习。” 程京淮那边似乎是在抽烟,有打火机的声音传来,“嗯,晚上过来接你一起吃饭。” 边慈抿唇,走到台阶下面,伸手捻起叶子顶端上的那片黄,点头说,“好。” 程京淮嗯了声,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边慈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会儿,起身打算离开。 一转身,楼上办公室窗口边,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窗前,指尖夹着一根烟,脸上神情很淡漠,视线却落在她这边,漆黑眼眸里没什么情绪,带着点疏淡的倨傲。 边慈愣了愣,捏着手机的力度下意识用力几分,视线跟他对上。 她有种被迎面撞见的窘迫感,昨天会所那边他才在电梯里提醒自己程京淮出轨的事情,但现在却又被他看见自己在装傻。 然而梁靳白只是眼眸淡漠,移开视线,掐灭烟,一句话也没说,转身从窗口离开。 3、见过 医院这边对实习生的要求还不算太高,实习上下班时间是上午九点到下午六点。 边慈从医院先回了趟学校,到宿舍换了件衣服,程京淮原本说七点过来接她,但又临时有点事,说要晚一会儿。 边慈说没关系,挂掉电话后在宿舍看了会儿书。 八点左右的时候程京淮才给她打电话说到了女生宿舍楼下,边慈放下书,拿起包准备下楼,走到门口的镜子前又脚步顿了顿,从桌上翻出支很少用的颜色比较鲜亮的口红重新补了补妆。 有些别扭,她盯着镜子看了看,又擦掉。 程京淮的车就停在女生宿舍楼下的梧桐树前,一辆黑色的柯尼塞格,很高调,引得路两边时不时经过的学生侧目往他那边看。 边慈从宿舍楼一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脚步顿了顿,视线落到车窗那边。 程京淮坐在驾驶座位置上,穿着件黑色衬衫,领口扣子松散的敞开两粒,露出一截冷□□致的锁骨线条。 视线往上是一张英俊到有些过分的脸庞,他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拿着手机,脸上神色冷淡又散漫,似乎是正在跟谁讲电话,姿态松散地靠着椅背,视线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 边慈走到副驾驶座边,敲了敲车门他才看见她, “不聊了,挂了。” 程京淮边说边很轻的挑了下眉,伸手帮她拉开车门。 边慈坐进副驾驶位置,他语调懒散,随手将手机放在中控台,视线余光里,边慈看见一根银色质地的口红管也被他丢到一旁, “下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程京淮口吻淡淡,眼底带着点笑,伸手帮她把安全带系上。 车厢里有淡淡的烟草气息,应该是他刚刚抽过烟,还有一股很淡的香水味,是一款女士香水。 钟愿有段时间很喜欢那款香水味,说是让人闻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边慈眼眸微垂,手指捏紧座椅垫,没有说话。 程京淮帮她系好安全带,又忽然想到什么,从车后排拿出一只包装精致的粉色袋子递给她, “上周出差给你买的。” 边慈接过,没拆,说了句谢谢。 程京淮视线落到她脸上,笑了下,眸光打量她两秒,盯着她, “生气了?” 边慈摇了下头,抬眼情绪很淡,跟之前一样很乖没什么脾气的样子,只是说, “为什么要生气?” 程京淮看她了一会儿,笑了笑,勾了下唇角,没说话,转身扶着方向盘,淡道, “昨天顾航叫你没过去?” 车辆发动,窗外的梧桐道晃过,边慈侧头视线落到外面,摇了摇头, “看见他消息那会儿你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 程京淮打着方向盘,散漫的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一路上都挺安静,车子停在一个胡同巷子门口,这边是程京淮常带她过来的一家老北京私房菜。 这一片是靠近郊区的位置,但附近都是些老胡同,往里走车不太好开进去,在前面就得停下,边慈自己解开安全带从副驾上下来,前面是一间红色砖瓦的四合院,看着样子挺新,是前两年翻修过的。 边慈往前走了几步,程京淮从车上下来,走得有些慢,低头似乎在看手机跟谁聊天,面色看上去有些阴沉。 她脚步顿了顿,没有等他,自己先往前走。 从大门口进去,里面是个挺大的院子,只是这会儿不少人围着挡住先前的花坛边上,视线完全被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瞧见院子里先前的那棵老桂树被换成了一棵红枫树。 里头的人正在讲话,声音挺大,很熟悉,是顾航。 “买这棵树到空运移植过来最起码得值这个数吧,我这回可得好好拍拍给我家老爷子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败家子,省的天天在我耳朵边上念叨念叨。” “诶,小心!” 边慈进门就看见两个几个工人正抱着一棵老桂树从院子里准备出来,差点不小心撞到她,她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脚踝在身后的红木门板上磕了一下,有细微的刺痛感从后脚踝传来。 “您没事吧?”抬树的工人有些歉疚紧张的瞧着她,知道来这儿的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边慈忍着脚踝上的痛感,摇摇头,又往后挪了挪给他们让开位置,让他们先走。 几个工人从门口离开,挡住的视线被挪开,边慈靠着身后的红木门,抬眼往前面院子中间看过去。 “哟,我们高材生没事吧?” 顾航吊儿郎当的站在那边,眼里带着点嘲讽的看着她。 边慈目光却没有停留在他身上,反而注意到站在他身旁的男人。 梁靳白也站在院子中间,他穿着件铅灰色的大衣,个子比顾航更高一些,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也因着刚才的事情眼神落在她身上,依旧是很淡的,漠然而倨傲,像审视。 他怎么会在这儿? 边慈心口微微跳了跳,大概也猜到了梁靳白昨天出现在三楼,此刻又在这里,肯定是跟程京淮他们认识的。 “怎么了?”程京淮这会儿才从外面进来,看她靠着红木门没动,低头问她。 “没事。”边慈忍着脚踝上的刺痛,跟着他一起走下台阶。 “闻音呢?你没跟她一块过来?”顾航往程京淮身后看了眼,若无其事道,眼神却嘲讽的看了边慈一眼。 程京淮面色冷淡,牵起一旁边慈的手将人拉到自己跟前,淡道, “她跟我一起过来是什么意思?” 顾航扬了扬眉毛,刚想开口说什么,程京淮眼神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堵住了他要说的话,转头跟旁边的梁靳白说话, “啧,这树花了不少功夫弄来的吧?” 四合院边上的土刚埋好,树明明也才移植过来,却莫名显得格外合衬。 边慈也抬头往树那边看过去。 这树的叶子不是一般的红色,而是偏粉的,应该是专门从国外运过来的,这体积量,光是国际航线运输就得费不少功夫。 梁靳白似乎跟他们很熟,脸上表情淡淡的,只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没怎么说话。 边慈站在他们中间,刻意让自己忽略梁靳白的存在,只觉得脑子里思绪纷乱,不知道要不要主动跟梁靳白打招呼。 又该以什么身份? 学生?还是被告知男朋友出轨的陌生朋友? “我女朋友,边慈。” 正想着,肩膀被人轻轻揽住,程京淮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边慈愣了下。 程京淮侧头看向她,给她介绍人, “梁靳白,我兄弟兼发小。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刚回国。 你们之前应该没见过,现在认识一下。” 说话间,边慈很明显的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攥了攥掌心,硬着头皮抬起头,目光对上一双冷淡倨傲的漆黑眼睛。 梁靳白视线平静地落在她脸上,淡淡抬眉,伸出一只手主动打招呼,语气很平静,一如在医院办公室那会儿自我介绍的时候一样, “梁靳白。” 他口吻和表情都很平淡,似乎没有其他多的意思。 边慈看着他,掌心微微有些冒汗,伸出手跟他碰了下, “边慈。” 梁靳白面色平静地跟她对视两秒,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转身先往里面餐厅走了,顾航也立刻跟上去。 边慈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到自己掌心有些被汗浸湿。 程京淮搭着她的肩膀,怕她误会梁靳白的态度,开口解耦道, “他就这性子,对谁都一样。” 边慈唇角扯了下,点头,“嗯,我知道。” 程京淮笑了下,挑眉看她,“你知道?你跟他之前又没见过,怎么就知道了?” 边慈抿唇,没说话。 程京淮笑笑,没放在心上,牵着她的手道,“好了,进去吃饭吧。” 边慈应了声,跟着他一起往里走。 其实她确实是见过梁靳白的。 难怪昨天晚上在电梯那会儿就觉得梁靳白眼熟。 但直到刚才跟他那样近距离面对面的对视,她才终于想起来,她见过他。 不是今天白天在医院实习,也不是昨天晚上在会所电梯里,而是更早之前,在她还没成为程京淮女朋友的时候。 五年前,程京淮那时候刚刚跟闻音分手没多久,当时知道他们分手这事情的人并不多,所有人都以为他们马上就准备结婚了。 那段时间程京淮几乎天天买醉在酒吧喝到深夜,边慈那会儿也才刚上大学不久,几乎每天晚上都在酒吧那边去接程京淮把他送回家。 直到有一次,她又照常在程京淮喝醉后把他送回家准备离开,结果原本躺在沙发上的程京淮却忽然拽住她的手腕,带着酒意的猩红眸子盯着她的眼睛问她,“边慈,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暗藏多年的心思瞬间被喜欢的人当面戳破,边慈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就那样点头说是。 程京淮却是笑了,只伸手撩开她耳侧垂落的发丝,在她剧烈的心跳下,带着酒精味道的气息扑洒在她耳畔,似清醒似醉意地说了句,“别喜欢我了。”,随后就又倒回沙发。 边慈当时心跳慌乱又无措,只蹲在沙发边的地毯上,手腕上还有程京淮刚才握着的余温,但却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被拒绝了。 梁靳白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他有程京淮家的钥匙,而且早在他们进门之前他就在了,也不知道呆了多久。 边慈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前面卧室门口的男人,整个人窘迫的摔在地毯上。 梁靳白却只是看着她,又轻描淡写地扫了眼沙发上醉倒的人,什么也没说,走到前面岛台边倒了杯水递给她,淡淡开口道,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边慈看着忽然出现的男人,也不知道自己的窘迫被看到了多少,没接他递过来的水,只仓皇的站起身,下意识地摇头拒绝,但梁靳白没听她的,只神色极淡地挑了下眉,提醒她已经凌晨两点,随后便拿上车钥匙直接出门。 边慈不知道这个忽然出现在程京淮家里的陌生男人是谁,但大概清楚他跟程京淮关系匪浅,对方似乎也不打算让她留在这边借宿,她只得跟上去下楼。 当天晚上梁靳白把她送回了家,一路上车子里都很安静,边慈由于刚刚告白失败的事情太过尴尬,以至于都没敢正面抬头去看过梁靳白的脸。 梁靳白把她送到了小区楼下,她低着脑袋说了谢谢后就推开车门很快离开。 但下车后她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在小区外面的长椅上坐着发呆,心里想的全部都是等明天程京淮酒醒后他还会不会愿意再搭理自己,自己今晚为什么要不过脑的表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脚步声从跟前响起。 视线余光里他看见一双黑色的男人的鞋子停在自己跟前。 边慈抬头,梁靳白一手拿着瓶水,一只手插在衣兜里,将水放到她手里,是温热的。 他蹲下身,抬起眼睛看向她,漆黑的眸子在夜色里也黑得发亮一般,只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问她, “就这么喜欢他?” 他当时的语调很淡,跟现在差不多,漫不经心的,没什么语气。 而这个“他”指的是谁再明显不过。 边慈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被触动了哪根神经,只在他问完这句话后,眼睛忽然就红了。 她点头,脸埋进衣领里,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是。 当时的梁靳白好像叹了口气,但什么都没说,只在她边上的长椅陪着她坐了很久。 等边慈情绪再平复后,他人已经走了,只有手上一瓶温度已经凉下来的苏打水。 边慈当时也没问过他名字,更加不知道他是谁,但能出现在程京淮家里还有他家门的钥匙,肯定是程京淮的什么的朋友。 只是那天晚上以后,她很久没有再跟程京淮联系过,也自然再没见过梁靳白。 直到之后一个月,有一天程京淮忽然开车到她学校找到她,主动跟她说,他们可以在一起试试。 之后,她成为了程京淮的女朋友,但也没再见过梁靳白。 直到现在。 4、谢谢 这家私房菜开了有些年头,老板不是京市人,而是川渝那边的,菜的口味都比较偏辛辣。 边慈其实是不太吃得惯的,刚开始过来的时候她每回吃完饭回去基本都要胃疼好几天,但程京淮喜欢,她也从来不说,只迎着他的喜好来。 前两年的时候店老板决定把店盘出去回川渝老家那边,程京淮便把这店接手了下来,没什么别的要求,就留下了后厨师傅。 进包厢后菜上得很快,这边的员工都了解程京淮每次过来的偏好,他喜欢的那几道菜后厨那边总会在来之前就准备好。 不过上菜的时候边慈发现今天额外有好几道比较清淡的菜色,都是她喜欢的。 她平常也不怎么跟程京淮提自己的喜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服务员把那几道清淡的菜放在她跟前。 程京淮却淡淡开口,指了指对面梁靳白那边的位置,“放那边。” 边慈愣了愣。 原来不是给她点的。 程京淮没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只又开了瓶酒,倒了两杯,给对面的梁靳白, “这次回国不走了?” 梁靳白接过酒,但没喝,只放在一边,口吻没什么波澜的样子,点头道,“嗯,不走了。” 程京淮笑笑,也没介意他不喝酒的事,自顾自仰头喝了手里的酒,跟他聊天,“打算进哪家医院?” 边慈坐在一旁,闻言手上动作顿了一下,也下意识抬头看向对面的梁靳白那边。 梁靳白似乎也察觉到她的目光,平静地抬眸看过来,淡道, “还没定。” “……”边慈心虚的低头,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连她自己都搞不清原因。 刚才在院子里见面的时候没有直接跟程京淮说明梁靳白是自己的新导师,此刻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程京淮笑了声,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说,“羡慕你啊。” 他跟梁靳白是发小,大学也是一起念的同专业,不过毕业后没多久他听从了家里的安排回去管理公司,没继续往下念,而梁靳白则是出国继续攻读,这几年在业内的成就同龄段里面已经没有能跟他比的了。 边慈不太插的进去他们的话,低头安静吃菜,她跟前都是些不合口味的辛辣食物,她吃的很少也很慢,心不在焉的,也没注意到跟前的餐桌是什么时候转动起来,那几盘清淡的菜到了她跟前。 她回过神,抬头准备夹菜,视线刚好对上对面梁靳白平静的眼神,他表情淡淡,似乎只是无意间瞥过她,手指撑着转动的玻璃餐桌,不咸不淡地开口,语气毫无意味, “你也挺让人羡慕的。” 边慈没太注意他们刚才的对话内容,只低头夹了根青菜到碗里。 程京淮笑起来,有些自嘲的开口,“我有什么值得羡慕?什么也没有。” 边慈垂眸,听见他的话动作顿了一瞬。 “看看谁来了?” 顾航的声音伴随着被推开的包厢门从外面响起。 刚才他就没跟着一块进来,说临时有事去接个人。 边慈抬头,视线里出现一张明艳漂亮的脸。 门口的女人一头标志性的蓝发,身上穿着件随意宽松的白色长t,上面还站着点颜料,没化妆,再简单不过,却足以引走所有人的目光。 是闻音。 “谁让你带她来的?” 旁边位置程京淮几乎是立刻就在下一秒响起,语调冷的可怕。 边慈很少见他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刻。 顾航却吊儿郎当的笑笑,晃着手里的车钥匙走过来,拉开边上的椅子让闻音坐下, “怎么了?分手了朋友都做不成啊,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我带我妹妹来吃饭不行?” 闻音神情松弛,倒是没什么反应,完全没有程京淮那样的情绪外露,只在梁靳白边上拉开椅子坐下,撩了把头发淡道, “我新开的工作室刚好在这附近,过来蹭个饭。” 她说完,抬眼看了眼对面的程京淮,扯唇笑了笑,视线直白地盯着程京淮, “程大公子什么时候小气到一顿饭都请不起了?” 程京淮握着酒杯的手很明显的青筋隆起,却一句话也没说,只仰头喝完手中的酒。 闻音拿起边上的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侧头看边上的梁靳白,主动跟他碰了下杯, “靳白哥?” 梁靳白靠着身后的椅背,侧眸看她一眼,语气很淡,“开车过来的。” 闻音笑笑,也不勉强,自己仰头喝了酒。 顾航在闻音边上坐着,视线在餐桌上扫了眼,开玩笑般开口道, “音音,尝尝这儿的菜,是不是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味道?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的就是这家私房菜,每回都吵着要阿淮带你来。” 边慈表情微怔,后背僵直几分。 顾航似笑非笑地朝着她这边看了眼,转了转桌上的菜,将一道程京淮每次必点的菜推到闻音这边。 闻音笑了下,没说什么,只尝了一口,脸上露出点愉悦的表情,又吃了几口,“十几年了,老板居然还没换?” 这道菜是程京淮每回必点的,他很喜欢,边慈尝试过几次,但都很不合味道,次次都被辣的眼泪快出来。 “哪能呢,老板早几年就把店转手回老家了,现在的老板。”顾航抬抬下巴,指着程京淮那边,“在哪儿坐着呢。” “当初这店可抢手的很,我们阿淮可是花了好几倍的价格买了下来。” “是吗?”闻音撑着下巴,抬眸看了眼对面的程京淮笑着说。 顾航扬起下巴, “喏,当事人不是在这儿吗,问问不就知道了?” “是吧,阿淮?” 边慈低着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此刻只感觉耳边的声音变得尖锐到有些刺耳,她不太想继续听下去。 “那是因为我女朋友喜欢。”从闻音进门开始就在喝酒的程京淮这时才忽然开口打断话,伸手往她碗里夹菜,“哄她开心才买的。” 边慈看着夹到自己面前餐盘里颜色辛辣的菜,没说话,胸口有种苦涩的堵。 闻音笑了笑,终于视线才落到边慈身上。 从进门开始她就好像没看见坐在程京淮身边的边慈一样,直到此刻才好像注意到她一般。 “女朋友很漂亮。”闻音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并没有落在边慈身上很久,仿佛只是随口一夸,是任何人都行,也都不重要。 顾航笑了声,端起桌上的酒看向边慈,跟她讲话, “听阿淮说你昨天晚上没去会所那边,可怎么我刚问那边的工作人员他们说昨天半夜凌晨的,有个自称是阿淮女朋友的人上过三楼啊?” 带着戏谑的话音落下,包厢短暂地陷入寂静。 边慈攥着的指甲掐进肉里,掌心传来清晰的刺痛感。 一旁的程京淮听到这神情也变了变,低头看向她。 对面位置闻音也抬眸视线落在她脸上,像是很微妙的扯唇笑了下。 这是一种只有她们两个人才懂的笑。 边慈感觉到脸颊一片火辣辣的灼烧,她有种想立刻从这里起身离开消失再也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冲动。 偏偏对面顾航好像还嫌她不够尴尬丢脸一样,继续开口追问, “怎么不说话啊?难道昨天……” “卧槽——” 顾航的话骤然止住,猛的起身从位置上起来, “靳白你干什么?” 边慈抬头。 对面位置梁靳白神色平静,背脊挺直地坐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掌里端着空掉的酒杯,而他身旁的顾航,领口一片酒渍, “手抖,不小心。” 他放下酒杯,从桌上抽了手帕,慢条斯理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顾航梗了下,似乎还想说什么。 梁靳白抬眼看他,口吻有些嫌弃,“不去处理下?” “……得。”顾航仰头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拉开椅子,没再说什么,转身从包厢出去。 边慈看向对面的梁靳白,他并没有看自己,只垂眸看了眼手机,也从位置上起来,“老爷子电话。” 说完起身出去。 包厢寂静,餐桌上剩下边慈、程京淮和闻音三个人。 闻音神色自若,仿佛刚才的那场闹剧都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程京淮沉默了会儿,视线落在一旁的边慈身上, “你昨天……”程京淮开口。 “我去一下洗手间。”边慈猛然起身,没等他把话说完,近乎逃走般拉开椅子从包厢离开。 —— 冰凉的水流冲刷而下,边慈抬头从镜子里看自己的脸。 水滴沿着脸颊往下掉落,耳边是水流声。 如果说因为昨天没有亲眼看见最后一步,她还能安慰自己五年时间过去,程京淮早就已经放下了,但今天闻音一出现,一切的自欺欺人都好像再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对于闻音来说,她的存在根本毫无威胁。 只要有闻音在的地方,不管站在程京淮身边的是谁,他眼里能看得见的只有闻音。 边慈关掉水龙头,抽开纸巾擦干手掌,从洗手间出去。 外面长廊灯光很暗,走到包厢有一段距离,前面是一处空出来的亭台连接着外面的后院池塘。 边慈记得那里养了几条从国外运过来的金鱼,她不太想回去,索性往亭台那边走。 灯光昏暗,等走过去的时候她才发现那里已经站着一个人。 梁靳白站在靠近池塘边上,一只手夹着根烟,散漫地垂在一侧,另一只手里似乎刚抓起一把鱼食,准备往池塘里丢。 听见这边的脚步声,他闻声侧头看过来。 边慈脚步顿住,站在台阶下仰头看着他,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梁靳白目光淡淡扫过她,收回视线,转头将手里的鱼食丢进前面的池塘,水面发出很轻微的晃动声响,应该是里面的金鱼在抢食。 周围安静,只有水面那边发出声响。 边慈抿了抿唇,犹豫了下,还是上前,在亭台前停下脚步,看着梁靳白的方向开口道,“谢谢。” 她声音很低,但足够听得见。 “谢什么?”梁靳白抬眼,视线落到她身上,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边慈怔了怔,一时语塞。 梁靳白面不改色,淡淡挑眉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回答。 他夹着烟的手垂在一侧,并没有抽,空气里有烟丝安静燃烧的味道,并不难闻。 “昨天,”边慈停顿了下,开口,“还有刚才包厢里。” 她大概能猜到刚才顾航身上的酒应该是他故意泼的。 梁靳白没说话,视线从她脸上收回,没承认也没否认,只平静道,“外面挺凉的,早点进去。” 他说完,没再说话,摁灭手里的烟,擦身先一步离开。 —— 边慈没在外面待很久,只大概算了会儿时间,觉得包厢里差不多该吃完饭了才回去。 到包厢的时候闻音跟顾航都已经走了,梁靳白也没在,只有程京淮坐在位置上低头喝酒,他旁边放着好几支已经空掉的酒瓶。 边慈看了会儿,没说什么,走上前,拿走程京淮手上的酒杯。 程京淮抬头,看见是她,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失望,伸手抢过杯子,闷声道, “怎么出去那么久?” 包厢灯光明亮,刺眼。 边慈低头看着跟前的人,慢慢开口叫了声他的名字, “程京淮。” 程京淮没抬头看她,继续倒了杯酒。 边慈看着他把酒喝完,平静地说, “不如我们分手吧。” 5、暗恋 边慈那晚跟程京淮说完分手后就离开了,之后几天两个人再没联系。 但至于两个人是不是已经算分手,边慈也不清楚。 因为当天晚上她说完那句话后,程京淮什么话也没说,只抬头终于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盯着她看了很久,但一言未发,只喝完手里的酒,用力将酒杯砸碎在地上,起身出门走了。 至于她说的那句分手,他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边慈也不知道。 其实她也说不清自己的心理。 分手她并没有想好,那天说出来也不是真的想分手,而是想听程京淮跟她说些什么。 比如跟她解释一下,他跟闻音其实什么也没有。 但程京淮只是什么话也没说。 周末的时候医院那边没实习安排,边慈抽空回了趟家。 她原本不是是京市人,但十五岁那年父母车祸意外去世,她也因此眼睛短暂失明一段时间,后来是在京市的外婆把她带了回去,这些年也一直跟外婆相依为命。 外婆年轻的时候是中学老师,在市区三环边上的一个老小区,是退休前学校分配的房子,很有些年头。 边慈这周末回来没提前跟老太太说,到家的时候外婆刚好出去跟几个老姐妹一块打麻将了,等到中午快吃午饭的时候才回来。 看见就她一个人,老太太立刻就撇了撇嘴, “一声不吭的回,还以为你把男朋友带回来了呢,牌都没打完就赶紧回了。”老太太手里拎着刚从超市那边买回来的新鲜鲈鱼,是知道边慈回来刚才路上去菜市场那边特地买的。 边慈跟程京淮的事情没瞒着老太太,五年前刚在一起那会儿就跟她说了,当时老太太知道后在网上搜了搜程京淮的名字,也没多说别的,只说, “原来你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小子就长这样啊,也就一般啊。” 边慈是很早就认识了程京淮的。 她十五岁那年父母开车带她来京市看外婆,结果车子意外故障直接冲进旁边的人工湖,父母当场去世,她被甩下车掉进人工湖里捡回一条命,但眼睛却有一段时间失明看不见了。 程京淮就是当年把她从湖里救出来的人,也是边慈当时住院的实习生。 边慈在医院住院了半年了,那半年程京淮刚好大学在医院实习,因此经常来病房看她,还给她买冰淇淋。 那会儿边慈年纪小,才十几岁,刚没了父母,自己也什么都看不见。 程京淮安慰她说她的眼睛一定会好起来,他会治好她,等她睁开眼睛能看见了,他会送她一个礼物。 后来她的眼睛好了,但程京淮却实习结束离开了,她只能从医院的实习名单里看见他,才知道他的名字原来叫程京淮,是京北医大的学生。 原本以为再也不会见面了,谁知道上大学以后,程京淮作为学校的一次活动投资人出现了,边慈当年眼睛痊愈后在医院的实习名单上看见过程京淮的照片,记了很久,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也鼓起勇气上前主动攀话。 提到当年的事情程京淮已经不太记得了,但却似乎也隐约记得当年的小女孩,只笑着说长大了。 除此之外他对她再无其他任何印象。 当年的事情除了外婆边慈没跟任何人说过,也不敢告诉别人自己暗恋程京淮的事情。 包括程京淮本人。 跟程京淮在一起的这五年也跟做梦一样,她知道他心里有别人,但也自欺欺人的不在意。 在一起这五年,程京淮从没跟她回过家,也没带她见过他的家人。 但外婆年纪上来了,总有点担心她的人生大事,尤其这两年,几乎每回她回家都会提程京淮,让她带人回来见见。 边慈也不是不清楚外婆想见他干什么,她也跟程京淮提过几次,程京淮都用工作忙推脱了,只让她给外婆带了几回很贵重的礼物,但也都被退回去了。 “他有点忙。”边慈接过外婆手里的鲈鱼去厨房,还是用一贯的话来回应。 “有多忙?人家领导也没他这么忙吧,五年都抽不出一个小时来见见老太婆?”外婆性格年轻时候很泼辣,老了也是个毒舌的老太太。 边慈进厨房把鱼放进水池里,打开水龙头声音当没听见。 她还不敢现在告诉外婆自己跟程京淮提分手了。 虽然按照外婆的性格肯定是会说分的好,早该分了,但毕竟分手这事目前也只是她单方面提的,程京淮那边至今没回应,她也不确定他们算不算真的分手了。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杵着。”外婆换了衣服从外面进来,把她从厨房前赶走,“别在这儿站着,谁让你拿拿手术刀的手杀鱼的。” 边慈笑笑,抱了抱外婆的腰,撒娇说,“我想吃清蒸鲈鱼。” 老太太嫌弃的拉开她的手,“出去给我买瓶酱油。” 边慈点点头,从厨房里出去。 虽然是中午,窗户也开着,但客厅里光线还是暗的,边慈往窗外看了眼,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她拿了把伞,又拿上手机才打开门到楼下。 便利店在小区外面一条街,有点远,中间还隔着个新修建的公园,平常外婆他们晚上老喜欢在空地那块跳广场舞。 公园修建的很不错,是这附近绿化环境最好的,原本这边老小区是不该有这么好的城市配置的,但前两年的时候小区对面新修建了一个高档小区,公园也是跟着一块的。 不过这会儿下着小雨,迎面吹过来的风也又湿又冷的,边慈也没心情去观赏公园的绿化,只想赶紧去前面便利店买完酱油回家。 但经过前面公园那块的时候,边慈忽然看见道有些眼熟的身影,又不太确定。 她停下脚步,看了会儿,才有些迟疑的开口, “梁老师?” 对面花坛那边的男人听见声音也抬头看过来,看见她似乎也愣了愣。 梁靳白站在前面的花坛边上,他穿着件透明的雨衣,里面是件黑色冲锋衣,手上牵着根黑白相间的绳子,绳子那端是只体积很有些庞大的白色萨摩耶。 萨摩耶套着件明黄色的狗狗雨衣,四只脚掌上还套着雨靴,看上去很是有些滑稽可爱。 不过此刻画面却有些僵持着,因为萨摩耶不知道什么原因停在原地不肯走,梁靳白也牵着绳子站在雨里跟狗狗对峙着。 “你怎么在这里?”边慈看见他没打伞,虽然有雨衣,但还是走到他身旁,将手里的伞举高几分帮他挡雨。 梁靳白个子太高,边慈手举得很高也才刚刚过他头顶,他微微弯了下腰,牵着手上的狗绳又把狗狗往这边拉了拉,开口语气有些冷淡,像是带着点置气,“出来遛狗。” 边慈看着绳子那端的萨摩耶,耶耶也正看着她,因为身躯太过庞大,明黄色的雨衣又有些偏小,雪白的毛发有些已经被雨淋湿,但还是可爱极了。 “好可爱。”边慈看着萨摩耶,开口夸了句,又问,“我看它好像不太愿意走?” 梁靳白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了眼萨摩耶,口吻有些冷漠,“嗯,要我抱。” 他说完,萨摩耶好像能听得懂一样,往他们伞下这边靠过来,仰头看着梁靳白,发出点汪汪的声音,像是在撒娇。 边慈愣了愣,感觉眼前这情况有些奇怪,又忍不住有点想笑。 她其实心里是有点害怕梁靳白的,不止因为他现在是她名义上的导师,还因为程京淮那层关系。 毕竟自己好几次狼狈的情况都被他撞见过。两个人那天在私房菜馆见过后,在医院也见过几次,但都没什么交集。 但此刻看见他在雨天穿着雨衣遛狗,被狗狗气到站在路边对峙,才终于觉得他这个人好像也没那么让人觉得距离远。 “你住在这附近吗?”边慈看着靠在两个人脚边的耶耶,还有梁靳白手里拎着的一大包东西,猜测他估计是拎着东西不太方便抱狗狗,毕竟按照这只萨摩耶的体重也不是什么很简单的事情。 梁靳白嗯了声,仰头往对面的新小区看了眼,“这对面。” 边慈哦了声,看着他手上拎着东西,犹豫了下开口问, “我可以帮您把东西拎上去,这样您会好抱一点吧?” 下着大雨在这里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梁靳白牵着手上的狗绳,沉默了两秒,侧眸看了她一眼,像是认真思考了片刻,问她,“方便吗?” 边慈举着伞仰头看着他,“我就住在您对面,帮我外婆出来买酱油,很方便的。” 梁靳白像是觉得可行,看了眼狗狗,没再拒绝,把手上的袋子递给她,“那麻烦你了。” 边慈连忙接过,把雨伞侧了侧,“不麻烦的。” 梁靳白从雨伞下出来,将狗绳重新拉了拉,弯下腰蹲在萨摩耶跟前。 萨摩耶立刻小声的叫了声,摇摇尾巴,伸出两只穿着黄色雨靴的爪子扒拉在他肩膀上。 梁靳白站起身,把狗狗抱起来,转头看一旁有些呆愣住的边慈,眉梢微动,“东西重吗?” 边慈愣了愣,立刻回过神,摇摇头,“不重不重。” 梁靳白嗯了声,没再说什么,背着萨摩耶往前走,边慈撑着伞,立刻跟上去。 萨摩耶整个趴在他背上,走在雨里画面有些滑稽可爱。 边慈撑着伞跟在他们后面,看了会儿,没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赶紧保存下来。 梁靳白的家在小区靠近外面的地方,不算很远,没一会儿就到了小区电梯里面。 梁靳白把萨摩耶放下来,转头看跟着一起进来的边慈。 走了一路,边慈裤腿有些打湿,拎着袋子衣服也湿了点,她把伞收了,将手里的袋子还给梁靳白,似乎是并不打算跟着他一起上楼, “梁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梁靳白接过她递过来的袋子放在地上,看了眼她有些湿的袖口, “上楼喝杯热茶再回去。” 边慈摇摇头拒绝,“不用了,我外婆还在家等我呢,下次吧。” “也行。”梁靳白没强求,但脱下身上的雨衣,又把黑色冲锋衣外套递给她。 边慈愣了愣,摇头拒绝,“啊,我不用,我很近的。” 梁靳白依旧举着手递过去的姿势,没有回绝的余地,“你不是感冒才好吗?穿上,下次再还给我。” 边慈愣了愣,没再拒绝,伸手接过,“谢谢梁老师。” 萨摩耶在边上摇了摇尾巴,走到她跟前仰头蹭了蹭她的衣摆。 边慈把冲锋衣套上,又套上雨衣,低头摸了摸它的脑袋,“拜拜,下次见。” 她说完抬头又看了眼梁靳白,脸上笑意收了收,“那梁老师再见。” 梁靳白嗯了声,看着她又说,“我只是暂时带你们而已,以后不在医院不用叫我梁老师,叫我梁靳白就好。” “……”边慈当然不敢这样直呼他的名字,但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好。” 她说完转身要走。 走了两步快出到外面,梁靳白声音又从身后响起,冷不丁有些突兀, “听说你跟程京淮分手了?” 6、微信 梁靳白这话来的实在太过突然,以至于边慈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有些茫然, “什么?” 她转头,表情有些懵。 梁靳白站在电梯前,数字跳动到1,门打开,里面的光透落出来打在他侧脸,清晰利落,他没动,只视线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听说你跟程京淮分手了?” 边慈看着他,这回是完全听清了,只愣了片刻,抿唇道, “他告诉你的?” 梁靳白坦然地否认, “不是。” 边慈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有些自嘲的笑了下,“那你怎么知道?” 梁靳白看她两秒,挑了挑眉,从她的反应也大概猜出来几分什么, “看样子是还没分手。” 边慈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是跟顾航他们一样,还是只是单纯一问,但之前被他撞见好几次那样窘迫的场景,或许在他眼里她也跟顾航形容的差不多,只不过是个看中程京淮身份想攀高枝的人。 她没解释,也没再说什么,只转身准备往外面走。 “边慈,” 身后梁靳白声音传来。 她脚步顿了顿。 电梯门打开,萨摩耶挣脱着往前走,拉动着黑白绳索也跟着动,梁靳白却没动,只站在电梯前看着她,开口道, “你们不合适。” 他说完,视线很认真地跟她对视了两秒,没再说其他,跨步迈进电梯。 边慈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转身看着外面的雨幕,又看了看自己的宽大的雨衣,走进雨里。 —— 边慈整个周末都在家待着陪老太太,周日下午才在老太太的念叨和催促下回了学校。 临近毕业其实事情也不少,她这两天空下来堆了不少要看的文献和工作,再加上周一上午还得去医院,属实是有的3忙。 边慈在宿舍收拾了下就打算拿上书和文献去图书馆那边通宵。 钟愿不在宿舍,她收拾好东西装进书包准备下楼,也没看手机,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才看见前面熟悉的位置停靠着一辆车。 黑色车身很惹眼,引得来往不少人频频转头往那边看。 边慈走出宿舍大楼,驾驶座车门拉开,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直接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边慈抱着书愣在原地,看着人没动。 “怎么不接电话?”程京淮在她跟前停下脚步,开门见山直接问。 边慈打开手机看了眼,才看见上面确实有好几通未接来电,“下午没看手机。” 她开口解释,往后退了一步,拉开点距离,“有事吗?” 程京淮看着她退后几步的样子,眸色沉了下,抬步往前走,将距离重新拉回来, “有事,” 他低头看着边慈,声音有些哑,像是感冒后带着点鼻音的样子, “我不同意分手。” 他开口,口吻很冷硬固执, “如果说你是因为闻音的事情,那天晚上我们什么也没发生,瞒着你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边慈抱着书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程京淮靠的很近,身上熟悉的香水味道传到鼻尖,她觉得眼前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大脑思绪好像也跟着一起有些不清醒,原本就不太坚韧的理智变得更加摇摆不定。 “边慈,” 程京淮又说话了,声音压的很低,语调里带着边慈从没听过的情绪, “不是你说很喜欢我,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吗?” 他手掌扣在她的肩膀上,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摁的她肩胛骨有些疼, “别分手,”他又往前靠得更近了点,漆黑眼眸压下来,带着恳求的语气, “好不好。” 身后宿舍楼道里的风吹过来,将地上的梧桐叶子刮的到处乱飞,有几片落在她鞋子上。 边慈抱着书本的手握紧又松开,她抬起头, 程京淮视线盯着她,目光从未有过的认真,此刻全部都聚集在她脸上。 她抿唇,点了下头,听见自己开口说, “好。” 程京淮俯下身,伸手用力抱住了她。 —— 医院实习工作前期并不算累,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跟着导师查房,一起检查病人的恢复情况,偶尔会在门诊那边轮流值班。 不过眼科这边每到秋冬季换季的时节病人都会很多,这周很明显比之前都要忙不少。 边慈上午跟着一起查完房,又检查了几个病人的情况,忙到中午快一点才有空去食堂吃饭。 组里另外几个实习生嫌医院食堂的饭菜太难吃都去外面的小吃街那边了,边慈不太想出去,一个人去了食堂那边。 这个点去食堂已经算很晚了,边慈到食堂的时候大厅已经没多少人,只有两个窗口还开着。 她拿着饭卡往窗口那边走,打饭阿姨看她来的晚,多给她餐盘里放了好几勺肉,边慈说了谢谢,刷完卡准备离开,忽然听见旁边的窗口传来声音,是那边的打饭阿姨在讲话, “这个只能刷医院食堂的卡,没有你得去外面买。” 边慈侧头往一旁看过去,看见人愣了愣。 梁靳白站在一旁,显然也是刚结束工作过来,估计是之前没来过食堂,不知道这边需要刷卡。 梁靳白也看见她,稍稍抬眉算是打招呼,并没有开口说话,似乎是转身准备走。 边慈一只手里端着餐盘,开口叫住他, “梁老师,我帮你刷吧。” 梁靳白动作顿了下,侧眸看了她一眼,没拒绝,点了下头, “谢谢。” “没事。”边慈把自己的饭卡递给他,转身先到一旁空位置坐下。 梁靳白这段时间虽然是他们的导师,但他那这个级别的,大部分时间都忙,很少真的有空带他们,平常见到的时间也很少。 边慈早上的时候才听另外几个实习生说,他上午查房没去,是因为在做一个大手术,看样子现在估计是才做完手术过来吃饭。 边慈正想着,梁靳白已经端着餐盘过来,他很自然地在她对面位置坐下,把饭卡递给她。 “……”边慈接过饭卡,感觉有些怪怪的,这样跟他面对面吃饭,总有种很拘束的感觉。 “钱我转给你。”梁靳白拿出手机,抬眼看她。 边慈愣了愣,立刻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梁靳白依旧看着她,将手机页面调到微信,直接说,“我扫还是你扫?”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扫您吧。”边慈不好再拒绝,拿出手机,主动扫了他的二维码。 梁靳白的微信名就是本名,头像是一片浅灰色的海滩,边慈发过去验证消息,很快就通过了,很快给她转了账,边慈没太好意思当面点,假装没看见,把手机放到一旁低头吃饭。 一顿饭边慈吃的比平常快了一半,很快就起身拿起餐盘说吃好了,打算离开。 梁靳白抬头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但在边慈端着餐盘起身准备走的时候,对面梁靳白也跟着一起站起身,淡淡看她一眼,没什么语气地说,“一起吧,正好等会儿回办公室把上周让你们交的文献报告给我看看。” 边慈怔了怔,有些僵硬的点了下头,“好。” 食堂餐厅这会儿没什么人,两个人一起走到门口位置,旁边是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边慈有点渴,刚才也一直没喝水,走进去打算买杯喝的,顺便问了下梁靳白, “梁老师,您有什么想喝的吗?” 梁靳白侧目看了她一眼,“我自己买。” 边慈干笑了下,“好。” 边慈买了瓶气泡水就结完账了,站在门口等梁靳白。 这家便利店有卖冰淇淋的,她很喜欢吃,但程京淮不太让她吃生冷的。 很快梁靳白也从里面出来,他手里拿着瓶苏打水,还有一包黄油饼干。 边慈看着他结账的时候又买了两支冰淇淋。 拎着东西出来的时候边慈盯着他手上的黄油饼干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很难想象梁靳白会吃这种东西。 梁靳白却仿佛早就猜到她在想什么,只神色平静淡淡开口道, “给302病房的小朋友买的。” 边慈啊了声,更有些意外了。 她记得302病房的小孩,是个只有八岁的小姑娘,左边眼球先天性问题,是上周做的眼球摘除手术。 梁靳白平常都是冷着一副脸,医院从护士到其他实习生没有不害怕他的,但没想到他还会给病人买黄油小饼干。 “梁老师您人真好。”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蹦出这么一句话。 “是吗?”梁靳白不咸不淡道,顺手将手里一支冰淇淋递给她。 “我不吃,谢谢。”边慈下意识摆手拒绝。 “买了两支。”梁靳白一只手递过来一支,另一只手里自己还拿着一支。 边慈抿了抿唇,还是接过,说了句谢谢。 梁靳白嗯了声,低头咬了口自己手上的冰淇淋,没说什么。 从食堂往医院前面大楼那边走有一段路,两边都是绿化带,旁边是草坪,这个点阳光很好,草坪上有不少刚刚吃完午饭在休息的病人和病人家属。 边慈咬着手上的冰淇淋,总感觉有些别扭,没抬头去看旁边的梁靳白,只走了几步忽然想到前两天他的雨衣和外套还在自己这边没还给他,立刻开口道, “对了梁老师,您上次借给我的雨衣和外套,我明天带来医院给您。” “嗯,”梁靳白口吻平淡,将吃完的冰淇淋丢进前面的垃圾桶里,随口道,“不着急。” 边慈看着他抬起手腕,腕骨线条利落清晰,上面青筋很明显。 好几次了,她都注意到,梁靳白的手非常好看,骨节分明,筋骨脉络清晰,手背上线条很明显,带着点少年感,握起手术刀来一定非常好看。 上次实习组还说过,他们之前上课的教学视频都是他的,看来第一次在便利店那边看见他那会儿,她也没猜错。 “看什么?”梁靳白察觉到她的视线,淡淡挑眉。 “没什么。”边慈收回视线,转移性的吃了口手上的冰淇淋,没再说什么。 走到前面台阶,口袋里手机响了响,有电话进来。 她拿起来,是程京淮的电话。 “梁老师,”边慈握着手机压低声音,示意自己要接电话,先走一步。 梁靳白神色淡淡,点了下头。 边慈转身往前走,又忽然想到点什么,举着手里的冰淇淋,朝着他笑了下,小跑着到一旁去接电话。 梁靳白看着她的背影,很淡地挑了下唇角,抬步上楼。 这个时间点医院大楼很安静,梁靳白直接回了办公室,桌上放着几份病历文件,还有一个不知道谁放在上面的苹果。 他看了眼,将外套脱下随意的搭在椅背上,拿起桌上的苹果,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像是从什么上面撕下来的一页,歪歪扭扭的字体,还有用拼音代替的—— liang医生,我妈妈说xipxip你,苹果给你吃。 他看完,将纸条收起来,拿起苹果放到一旁,大概也猜到纸条和苹果是谁送的。 眼科这边很多病人年纪都很小,不少都是先天性病症,上午手术的一个男孩也才刚刚上高中的年纪,已经是做了好几次手术,父母还希望他能复明,男孩自己的梦想也是航天学院,手术前跟梁靳白提到梦想的时候还特地追问了他好几遍,“梁医生你说我能当飞行员吗”,梁靳白面对这种情况大多数时候都是实话实说,所以不少护士和同行都觉得他有时候太过冷血。 但医生这个职业,不是神,他也没办法轻易给人许愿。 梁靳白走到窗前,拧开便利店买的冰冻苏打水,站在窗口前往下看。 一周前他还在这里听见边慈跟程京淮打电话,语气很乖,很听话的样子,尽管已经撞见会所那边的画面,但她好像还是不打算戳破,似乎想装傻下去。 前几天听顾航说他们已经分手的事情,他也没太信,那天下雨碰到一问,看边慈的反应更加确定两个人估计还没分。 梁靳白拧上苏打水瓶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页面往下翻了翻。 他们几个有个群,顾航拉的,三天两头聊不少圈子里的那些八卦,他没屏蔽,但也很少点开看。 这会儿点开消息又是九十九加,他指尖往上翻了翻,很快看见最新几条—— 程京淮:【晚上来红果一块吃饭,大家都来哈。】 是程京淮发的。 底下跟着几条顾航发的, 顾航:【什么事?】 顾航:【@wy,你俩打算公开复合的事儿了?】 闻音:【?】 后面是顾航吊儿郎当开的几句玩笑和闻音的否认。 这个群原先没有闻音,是前段时间闻音回国后顾航拉进来的。 梁靳白神色很淡,手指继续往下滑了滑, 程京淮终于回话了,半个小时发的,只有两句话, 程京淮:【复合个鬼,早翻篇了。】 程京淮:【我打算跟边慈求婚了。】 梁靳白指尖停顿了一瞬,忽然想到刚才分开前边慈接到的那个电话。 顾航:【卧槽,你俩不是分手了吗?】 顾航:【牛啊,你丫真打算娶她了啊,不是,你家老爷子能同意吗?】 顾航:【还有,你俩@wy@程京淮是真就这样了?这么多年了,还没闹完脾气?】 闻音:【@程京淮恭喜啊。】 梁靳白没往下看完消息,从群里退了出来。 他低头,刚好听见楼下传来声音,是很轻快的脚步声,带着点掩不住的雀跃。 他视线顺着望过去,边慈捧着手机从花坛边的树荫下小跑着出来,脚步轻快雀跃,一跳一跳的,脸上也带着点难掩的笑意。 阳光和风都很温柔的落在她的脸上,照的她发丝亮晶晶的,她脚下步子似乎崴了一下,但没摔倒,她笑了笑,继续仰着脸往前走,很开心的样子下,像是终于拿到想要糖果的小女孩。 梁靳白就这样站在窗口前看了好一会儿,人什么时候从视线里消失的他都不知道。 他沉默了会儿,收回视线,扔了手里的苏打水瓶,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周前打算戒掉的烟。 7、求婚 晚上七点,边慈从医院出来,程京淮的车停靠在前面的绿化道旁,黑色车身打着双闪,她一眼就看见了。 走过去的时候程京淮正站在车边抽烟,看见她过来把烟掐了,脱下大衣外套给她披上, “怎么就穿这么点?” 他声音淡淡的,带着点烟草浸染后的沙哑。 边慈原本倒是没觉得冷,他一说后知后觉的才感觉小腿有些凉,抬手拢了下外套,朝着他笑了下,“还好,医院里挺暖和的。” 程京淮低眸看着她的脸,笑了声,没说什么,揉了把她的头发,走到前面副驾驶车门那边拉开, “走吧,带你去吃饭。” 边慈下午接到他的电话,说晚上来医院这边带她出去吃饭,顺便这周末跟她一起回趟家,去看外婆。 边慈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语气难掩愉悦,“这周末什么时间看外婆?我让她准备一下。” 程京淮打着方向盘调转方向,闻言神色散淡,“不着急,也不用准备什么,没那么多讲究。” 边慈心里开心,外婆一直很想见他,程京淮愿意跟她回家,她就已经没什么要求了,但还是忍不住做点让他更开心的事情。 车子开的路段挺陌生的,去的地方估计是先前很少去的。 以往程京淮每回带她吃饭都是去四合院那边,但估计上次的事情后,他也知道那地方不合适再过去了。 边慈也没问,只靠着车窗看着外面闪烁的灯光,心里想着晚点回宿舍那边给外婆打个电话说一下这件事。 车子很快到地方,是个私人会所俱乐部。前面橘色的灯光从头顶落下来,照的门口两边的树枝光秃秃的,门口站着几个门童,手里捧着花束,显然是早就在等着他们过来。 边慈愣了愣,有些迟疑,“来这里吃饭吗?” 程京淮看着她笑了笑,牵起她的手握住,“嗯,不敢进?” 边慈看着他蕴着浅笑的眼睛,很明显是藏着点别的心思,她心跳有点快,隐约猜到点什么,没说话。 程京淮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笑了笑,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脸凑到她跟前,“边慈,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小?” 男人语调懒洋洋的,眼底带着点笑意,是两个人之间很熟悉的相处方式。 他总是这样游刃有余,漫不经心的。 边慈垂在一侧的手掌攥得很紧,她望着跟前人的脸,抿了抿唇,不是很有底气的说,“怎么不敢进。” 程京淮轻轻挑眉,笑着看她。 她说完,挣脱开他的手,抬步往里走。 程京淮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手插在衣兜里,慢慢地跟在她后面走进去。 很显然是早就提前被人精心装扮过的场地。 一进门就是露天泳池,两边种着不少热带树木,晚上灯光全部都打开,亮的跟白昼差不多。 鲜花从入门口位置被摆放着铺开一整条路,两边悬挂漂亮的灯束和各种礼盒,泳池水面上也漂浮着很多花瓣,在路的尽头前放着一张铺满花瓣的桌子,中间是一只白色的小盒子。 边慈脚步停住没再继续往前走,只感觉心脏此刻跳的飞快。 身后传来很轻慢的脚步声,停在背后,程京淮语调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怎么不继续往前走?” 边慈转头看着他。 程京淮低眸,挑了挑眉稍,扬起下巴指着前面的盒子, “打开它看看?” 两侧的灯光实在太亮,泳池的水面折射着光束照进她的眼睛里,边慈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程京淮看着她,歪了歪脑袋,“怎么?” 边慈轻轻摇头,呼吸和声音都放的很轻,生怕是一场梦,自己不小心就醒了。 程京淮看着她,笑了笑,轻轻挑眉,走到前面,拿起那只盒子,递到她跟前,打开。 里面是一枚戒指。 边慈后背有些僵硬,整个人迎面被一种极其不真切的情绪砸中,无法给出反应。 程京淮看着她,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在她跟前单膝跪下,将戒指取出来,捧到她跟前,仰头注视着她,极其认真地开口, “边慈,嫁给我。” —— 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边慈回到宿舍的时候整个还觉得只沉浸在一种虚幻的感觉里,只有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冷硬的硌着指骨,提醒她这一切是真实的。 程京淮真的跟她求婚了。 宿舍里没有人,钟愿还没回来,边慈走到自己的床边,在桌子前坐下,又仔细盯着手上的戒指认真的看了看。 戒指是定制的银色素圈戒指,很漂亮,只是圈在她的无名指位置,有些大。 边慈取下戒指又看了看,金属色泽在灯光下反射出光晕,叫人有些难以直视。 她眯了眯眼,刚准备放下来,身后宿舍门从外面推开。 走廊的冷风也跟着一起灌进来,钟愿裹着件宽大的厚棉服,抱着几本书从外面进来,看见她在里面愣了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边慈把戒指重新戴回手上,笑了笑,“刚回。” 钟愿看了她一眼,啧了声,“这么高兴?你也知道闻音要走了?” 边慈微怔,没太反应过来,“什么?” 钟愿把书随意的丢在桌上,脱了棉服外套,将头发扎起来,散漫道,“看你这样子我还以为你知道闻音又打算回伦敦的事情呢。” “闻音要回伦敦?”边慈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指骨间扣着戒指,平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刚才吧,她发朋友圈说的,这次去伦敦,她就打算定居移民了,不会再回来了。“钟愿边说边看了她一眼,话里带着点揶揄,开玩笑道,“这样也挺好的,以后你跟程京淮之间也没有什么阻隔了,白月光嘛,谁没有咯。” 边慈没说话,只握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越握越紧。 被求婚的喜悦此刻荡然无存,消失的干净。 她觉得她好像猜到了程京淮为什么忽然跟她求婚了。 尽管室内的温度已经很高,她的手掌心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 会所包厢内。 顾航从外面接完电话进来,把门踹上, “靳白他说有事来不了,可能是医院那边忙着吧。“ 程京淮坐在沙发上,又开了瓶酒,随意问道, “他进哪家医院了?“ “不清楚,没怎么听他提过。“他想了想,忽然想到点什么,打开手机翻了翻,“哦,找到了,他去的京大附属第三医院。“ “京大附属医院?“程京淮皱了皱眉,意识到点什么。 他之前听边慈提起过几次,她最近在实习,但一直没太记住是什么医院,晚上去那边接人才知道是京大附属医院。 梁靳白也是在那边,如果没记错他们好像都是眼科的。 “想什么呢?“顾航过来,给他满上一杯酒,撞了撞他的肩膀,“不是我说,你真打算跟那小丫头在一起了?“ 程京淮知道他说的是谁,神色淡漠道,“五年了,你还记不住她的名字?“ 顾航嗤笑一声,语气难掩鄙夷,“五年算什么,你跟闻音从小到大多少年了?“ “我跟她已经结束了。“程京淮喝掉手里的酒,神色漠然道。 “你牛,十几年你说结束就结束?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闻音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顾航情绪也有点激动,声音也大了几分。 程京淮表情冷淡,拿起桌上的酒,并没有说话。 包厢门从外面敲了声,门推开。 闻音拎着包进来,视线扫了眼似乎有些意外, “怎么就你们两?“ 程京淮抬眸看了人一眼,目光冷冷的投向一旁的顾航,“你叫她来的?“ 闻音挑眉,也懂了,但没说什么,只放下包,看着程京淮,很大方的走过来,拿起桌上的酒杯给自己倒了杯酒, “恭喜啊,听说你求婚成功了。“ 程京淮盯着眼前的酒杯,没理她,喝完手里的酒,往后靠倒在沙发上,眼神淡漠的看她, “谢了。“ 闻音笑笑,举起手里的酒喝完,洒脱道, “我打算回伦敦了。“ 顾航早在朋友圈看见了,没说什么,转身出门,打算把包厢门带上留给他们两。 “嗯,恭喜。“程京淮淡漠地开口,拿起边上唱歌的话筒砸向门口的顾航,顾航脚步一顿,没走成。 “你不留我吗?” 闻音并不怎么受影响,眼神直白地看着沙发上吊儿郎当的男人,开口道。 程京淮掀起眼皮看向她,像是觉得她的话很好笑似的, “我留你做什么?” 他举起自己手上的无名指戒指晃了晃,“没有身份留啊。” 闻音看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眼睛依旧是骄傲的,只笑着说,“有,只要你开口,我就留下来。”她盯着他的眼睛,在他跟前的茶几前坐下,”程京淮,你不会不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来?” 程京淮笑了笑,“我不知道啊。” 闻音却说话了,“因为我后悔了。” 程京淮握着酒杯的手很明显的用力几分,手背上青筋绷起,他抬起眼,慢慢坐起身,收起脸上的笑意,眼睛紧紧盯着跟前的人, “闻音,如果我没记错,当初是你说你腻了,不爱了的吧?” 闻音点头,并不否认,“是。”她大方承认,但我后悔了,我发现我好像还是最爱你。” “嘭——”一声响,是酒杯重重砸碎在地板上的声音,程京淮猛然站起身,“你把我当你养的一条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闻音很平静,看着他被玻璃割伤的手往下滴血,“你以前不是说你愿意做我一辈子的狗吗?” 程京淮没说话,眼眸染了点红,他闭了闭眼,再睁开,重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晚了,我爱上别人了。” 8、天台 边慈晚上睡得不太好,第二天还得一大早就起来去医院那边忙实习。 因为今天是周三,安排了跟导师一起查房。 京市临近秋冬越来越冷,最近天亮的也越来越晚,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她随便从食堂买了点早餐应付吃了。 在七点半之前赶到医院大厅一楼跟组里另外几个实习生他们汇合。 医院这边安排规定是副主任医师一周查房一次,梁靳白之前有手术耽误了,所以才安排到今天。 这段时间跟在梁靳白手下,大家也都从之前的兴奋好奇情绪到现在变得开始紧张害怕他了,尤其是之前梁靳白给他们安排布置的文献报告工作,几乎每个人都被打回了一遍,批的也是一文不值。 这会儿一大早的,每个人也都是神色恹恹的。 边慈的文献报告昨天才从邮件发给梁靳白的,也还没看他的回应,这会儿等着的功夫才想到,立刻打开邮箱看了眼。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梁靳白给她回了邮件。 边慈看着时间愣了愣,有点紧张的点开邮件,基本也抱着像另外几个实习生一样被痛批一顿的准备。 但打开文献报告,除了上面梁靳白的阅读批注外,再没有其他任何。 他甚至根本没有给出评价。 边慈看着文件发了会儿愣,旁边的女生凑过来看了眼,小声问, “你也被梁老师骂了?没事,我听同校的师姐说,他好像一直就是这个脾气,没什么恶意。“ 女生是跟边慈同校的,边慈不久前才知道她的名字,周棉棉。 “没事。“边慈把文件报告关上,没说什么。 “梁老师来了。“ 前面不知道是谁叫了声,大家立刻都站起来笔直的站成一排等着。 边慈也跟着站在一旁。 走廊那边梁靳白一身白大褂,拿着病历本,白大褂胸前挂着支钢笔,朝着他们这边过来,还跟着两个很年轻的男住院医师。 大家不是第一次跟着他查房,也都已经换好衣服。 梁靳白视线扫了眼,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带着他们查房去了。 边慈跟在人群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又忘了把他的雨衣和外套带过来还给他,下次得定个闹钟免得忘记。 查了几个病房,到三楼一间病房的时候,他们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稚嫩童声, “梁医生,是不是梁医生来了!“ 边慈愣了愣,前面两个住院医师他们推开门进去,她在人群偏后面的位置,抬头看了眼病房号,302. 是昨天梁靳白在便利店买黄油饼干的那个小女生。 “梁医生,你终于来了,我昨天给你的苹果你有没有吃?“ “梁医生,我这几天都可乖了,不信你问问我妈妈。“ 病床上的小女孩一头蓬松的自然卷长发,长相精致可爱跟洋娃娃一样,唯一遗憾的是,女生的左眼球蒙着厚厚的绷带,那是一周前做的眼球摘除手术。 “嗯,很乖。” 梁靳白在病床前稍稍蹲下身,给简单查看了下小女孩的康复情况,旁边的家长站在一旁看着,眼神担忧又感激。 “怎么感觉梁老师有时候还怪温柔的。” 旁边周棉棉忽然凑过来,小声在边慈耳边说了句。 边慈微微怔了怔,想到那天下雨在遇到梁靳白,他牵着萨摩耶站在雨里淋雨,给狗狗穿着明黄色的可爱雨衣雨靴,最后又背着狗狗回家的画面, “是,梁老师有时候确实挺温柔的。“ 前面梁靳白已经检查完,需要给小女孩换眼睛绷带,梁靳白转头在身后几个实习生里看了眼,视线落定在后面的边慈身上, “边慈,你来换。“ 边慈忽然被点名,愣了下,旁边几个实习生都朝着她投过来同情的目光。 “……“边慈把病历本给旁边的周棉棉,走到前面。 病床上的小女孩仰头看着她,朝着她露出个很甜的笑,“姐姐,你好好看。“ 边慈戴上医用橡胶手套,也对她笑了笑,“你也是。“ 小女孩躺在病床上,仰头很天真的看着她,跟她说话,“那我以后长大也能像你一样好看吗?” 边慈帮忙换下她眼睛上原先的绷带,白色绷带解开,露出里面手术后被摘掉的眼球部分。 身后的几个实习生看见都呼吸有些紧张,边慈面色很平静,给她换药,重新包扎好绷带,回答她的话, “会的,因为你勇敢又可爱。“” 她换好绷带,处理的最后一步要用剪刀剪掉绷带尾端,拿剪刀的时候无名指上的戒指跟金属剪刀把手磕碰到一起,剪刀不小心掉在地上,连带着无名指上过大的戒指也跟着一起掉下去。 边慈动作一顿,弯腰想去捡。 “拿镊子。“身后梁靳白声音传来,他直接走上前,接过她余下的东西,将绷带剪开,包扎好。 边慈尴尬的站在一旁,低头看掉在地上的戒指和剪刀,不敢马上去捡。 旁边两个住院医师安抚的看了看她,让她不用担心。 等梁靳白处理完,她才抬头看他。 梁靳白脸上神色冷淡,目光没看她,只将镊子和绷带放在一旁的处理盘上,脚步顿了下,弯腰捡起地上的剪刀和戒指。 边慈看着他,低声道,“对不起梁老师,我刚才操作有点失误。“ 梁靳白低眸视线看向她,表情平淡,开口道, “以后查房上课不要戴这种不合适的装饰品。” 他说完,将戒指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直接擦身离开。 边慈站在原地,脸颊一片燥热。 ———— 一上午快结束才查完房,后面几间房边慈全程跟在后面,一句话没说。 等结束他们几个实习生一起去外面的自助餐厅吃的饭。 “边慈,你没事吧?” 周棉棉看她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的问,以为她还在为上午查房的事情而不开心,毕竟放任何一个女生被当场这样说都会觉得没面子, “梁老师他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别放在心上。” “对,你别放心上,他这种老古板懂什么啊,反正咱们这段时间实习结束也不用再跟着他了。” 另外几个实习生也跟着一起安慰她, “说起来你们有没有听过他的八卦啊。” “什么什么?” “我有个学姐跟他以前本科是一个大学的,听说他之前本科那会儿脾气就很差,人缘也不好,快毕业的时候还出了个挺大的事,原本都可能不能做医生的,但后来好像因为家里的原因压下来了。” “真的假的?” “还有这事?” 边慈听着他们说起来,越说越有些离谱,跟一旁的周棉棉说了声,起身打算先走。 刚站起来,她忽然看见靠近他们这边餐桌前,一道熟悉的人影刚刚走过去。 边慈眼皮跳了跳,没有多想,立刻起身快步跟上去。 一路小跑追着到医院大楼,电梯刚刚上去,她看见梁靳白上的电梯。 边慈不知道刚才他们说的话他听见了多少,只知道自己不想让他真的那样觉得,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因为刚才的事情就那样误解他。 这个时间点医院电梯几乎没什么人,她看见梁靳白上去的电梯直接在最顶层停下。 边慈愣了下,也摁下一旁的电梯到顶层。 医院天台平常人就很少,中午这个时间点更是几乎没有人。 边慈从旁边上来,头顶的建筑阴影投下来,刚好挡住了太阳光,正前方是围栏,风迎面吹过来,地上有几只空垃圾袋,还有一些烟蒂。 没看见梁靳白人。 边慈抿唇,往一旁走了几步,一只空易拉罐瓶被风吹的滚过来。 她抬头,梁靳白正坐在前面的长椅上,手里拿着瓶刚才在楼下买的苏打水,他靠着椅背,姿态松散平静地看着前方,像是在放空,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正对面的办公大楼玻璃窗倒映着阳光投射过来,落在他鬓角,侧脸线条英俊挺立。 边慈站在一旁,不知道要不要开口叫他,脚下的那只空易拉罐刚好撞到她脚边,发出声响。 梁靳白听见动静,侧头视线看过来。 看见她,他似乎并不怎么意外,只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 “有事?” 边慈被他看的莫名有些紧张,攥了攥手掌心,开口道, “梁老师,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事情道歉,是上午查房操作失误,还是刚才餐厅那边那些人说他坏话她没制止。 梁靳白没说话,只拧开手里的苏打水,仰头喝了一口,站起身,视线看向她的位置,平淡道, “我不记得你有需要跟我道歉的地方。” 边慈抿唇,站在原地有些无所是从。 梁靳白看着她,往前迈进几步,走到她跟前,停下脚步,轻轻挑眉, “求婚戒指?” 他低头,视线盯着她右手无名指位置的戒指。 边慈微怔,下意识抬起手,点头,“嗯。” 梁靳白没说什么,只盯着她手上的戒指看了会儿。 边慈不明所以,感觉手指有些僵硬。 下一秒,梁靳白忽然伸手,直接扣着她的手腕,将她手上原本就大了小半圈的戒指很轻而易举的取了下来。 “梁老师?”边慈愣住,仰头看他。 梁靳白握着她的手腕,手里把着她的戒指仔细看了看,低头视线落在她脸上,告诉她, “这枚戒指是对戒,还有一只男戒。” 边慈皱眉看着他,不太理解。 梁靳白松开她的手腕,将戒指交还到她手掌心, “这是程京淮五年前就定制好的。” 边慈愣住,整个人僵在原地。 梁靳白低眸看着她,阳光从他身后投射过来,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他语调依旧平静,没什么波澜,却再次告诉她, “戒指不合适,你们也不合适。” 他说完,没再说话,弯腰捡起她脚边的空易拉罐,抬手丢进垃圾桶里,擦身从她旁边离开。 9、夜跑 周三门诊部尤其忙,就连他们实习生也一起跟着忙到晚上快九点才下班。 边慈从医院出来,忙了一整天下来只感觉大脑神经也跟着一起有些疲乏。 “边慈,”周棉棉从后面跟上来,拍了下她的肩膀,“晚上要一起去吃宵夜吗?他们说今晚组局,反正刚才范医生说了,明天上午我们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下午的时候他们主要是跟着门诊的那边的范医生在忙着接待病人,主要都是些因为换季眼睛感染的病人。 边慈摇摇头,淡声拒绝,“我有点累,想先回学校休息,你们去吧,好好玩。” “啊,那你回去好好休息,下次再约。”周棉棉有点可惜,但也没强求,转身朝着另一边等着的几个实习生过去。 边慈远远看着他们,露出个有些抱歉的笑,转身往台阶下走。 公交车站在医院对面,走过去要经过前面的停车空位,才走没两步,她视线被前面位置一辆红色跑车车身吸引注意力。 程京淮坐在驾驶座位置,车窗门打开,他正撑着下巴散漫地看向她,这会儿才开口, “还以为你会走神到直接从我跟前走开呢。” 边慈微愣,右手无名指空荡荡的位置忽地有些刺痛,看向车里的人, “你怎么来了?” 程京淮拉开车门,有些无奈,走到一旁伸手接过她的包,往副驾驶那边走, “没看手机?” 边慈抿唇,低头打开手机,看见三个小时前他给自己发过来的微信,说来医院接她下班去吃饭。 “对不起,刚才有点忙,一直没看手机。” 边慈看见手机上面的时间,他过来应该这边应该等了很久。 程京淮走到副驾驶旁,帮她拉开车门,无所谓道, “也没等多久,三个小时而已,实在愧疚可以想想怎么补偿我。” 边慈看着他带着戏谑笑意的脸,忽然又想到下午天台那边的时候梁靳白跟她说过的话。 戒指是五年前就定制好的。 五年前。 所以他是用给闻音的戒指来跟自己求婚吗? 按照往常这种时候边慈总会被他逗得有些害羞脸红,但此刻程京淮却很明显的注意到跟前女孩有些走神的样子,他微微挑眉,抬手在她跟前晃了下,玩笑道, “想什么呢?在你男朋友面前还走神?” 边慈抽回思绪,心里堵塞着很多想问的话,但只是开口道, “抱歉,下午太累了。” 程京淮微微怔了怔,边慈很少在他面前像今天这样,他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变化,但又说不清,只笑了声说, “没事,上车好好休息,吃饭的地方还有一会儿。” 边慈嗯了声,没再说什么,弯腰准备上车。 程京淮关上车门,往另一边驾驶座那边过去。 刚走两步,身后忽然有刺眼的光直直朝着这边射过来。 程京淮眯着眼睛转过身,看见一辆黑色suv停靠在侧后方,车灯正朝着他这边的方向大开着。 是他的车挡在前面没移开,刚好挡住了后面的路。 程京淮招了下手说了句抱歉,准备转过去开车,走了两步又脚步顿了顿折回去,朝着身后的驾驶座那边不确定的开口,“梁靳白?” 边慈也刚好他的声音,靠在椅背的动作僵硬了一瞬。 身后车灯关上,驾驶座车窗落下来,梁靳白看向车窗外的人,不咸不淡嗯了声。 程京淮倒是有些意外,走过去跟他说话, “你居然来京大附属了?” 梁靳白坐在驾驶座位置上,并没有下车,侧头跟他说话,口吻平淡, “嗯,对这边比较熟悉。” 程京淮靠着车窗,笑了声,“也是,我们当初实习不也是在这边吗。” 他说到这儿,忽然想到点什么,转头看了眼坐在车里没下来的边慈,开口道, “你也在眼科?” 梁靳白点了下头,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无波澜,“嗯,刚好是你女朋友的导师。” 程京淮挑了下眉,表现的倒是不怎么意外,只朝着那边的边慈开口, “我说怎么感觉她总是有些怕你的样子。” 两辆车靠的很近,边慈坐在车内,车窗开了个小缝,刚好能清楚的听见那边传来的对话,她靠着车椅背,想了想还是没有下车过去搭话,只装作没听见。 “是吗?”梁靳白声音听上去没什么起伏,语气毫无意味。 “……” “我们打算去吃饭,刚好碰见要不一起?”程京淮主动开口问。 边慈听见掌心绷紧几分,微微坐起身侧头看向车窗外。 夜风微凉的从窗口缝隙灌进来,她视线只能看见旁侧车窗的一角,程京淮倚着车门,刚好挡住了部分,那边驾驶座车窗全部落了下来,只露出一侧冷梢凌厉的下巴线条。 梁靳白抬手像是挡了挡风,将车窗升上去几分,语气淡漠道, “不了,你们吃吧,我还有事。” 边慈稍稍松了口气,靠回车座椅背。 程京淮也不勉强,点头道,“行,那下次再约。” “嗯。” 两个人说完话,程京淮朝着车另一边绕过去。 边慈伸手准备将这侧的车窗关上,一侧头视线刚好跟对面车窗里的梁靳白撞上。 刚才被挡住的视线此刻完全挪开,她目光直直跟他对上。 梁靳白单手握着方向盘,姿态松散地靠着椅背,脸上神情寡淡,目光在她身上只停留了一秒,没什么表情的移开了。 边慈指尖顿了顿,也收回视线,将车窗彻底升上去。 另一侧,程京淮拉开车门上车,目光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 “梁靳白是你实习导师?” “嗯。”边慈靠着身后的椅背,没否认。 程京淮调转方向盘,笑了笑,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边慈语气很淡,“没什么好说的。”她语气停了下,“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程京淮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也想到了上次见面的情况, “下次叫上他我们三个一起吃个饭,让他在医院帮我照顾你一下。” 边慈目光看向车窗外,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开了快一个小时的车才到吃饭的地方,是最近很火的一个网红西餐厅。 这边位置难订,程京淮跟老板认识,提前给他们留了个包厢。 网红餐厅上菜大多很慢,边慈从下午忙到现在,滴水未进,胃里早就翻涌的有些难受,只低头连喝了好几杯水。 程京淮又让人多送了几份小食和水果进来。 边慈吃了几块水果,胃里稍微好受了点,继续等着餐厅这边上菜。 程京淮给她倒水,视线在她右手无名指上顿了顿, “怎么不戴戒指?” 边慈微愣,才反应过来,从包里把戒指取出来,重新戴上去, “下午在医院门诊那边太忙,戴戒指有点不方便。” 程京淮嗯了声,目光落在她手指上,素圈戒指很明显的大了几分, “是不是有点大了?” 边慈指尖动了动,看着手上的戒指,餐桌上方的灯光落下来,银色戒指折射出好看的光投影在桌面上, “是有点大了。” 程京淮握住她的手,抬眼视线看着她, “你如果不喜欢,过段时间我们重新去定制一只新的。” 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依旧温暖熟悉,跟记忆中的似乎没有任何差别。 边慈目光看着跟前的男人,喉咙有些堵塞,她想到梁靳白在天台跟她说过的话—— 戒指是五年前就定制好的。 她想问问程京淮,是不是这样,是不是不管她在他身边多久,他永远只会喜欢闻音。 “程京淮,” 边慈开口,声音有些哑。 “嗯?” 程京淮看着她,眼里带着点笑。 “你是不是……” “嗡嗡嗡——”桌上的手机忽然响动起来,震动声音刺耳,打破此刻的氛围。 程京淮松开她的手,拿起手机看了眼,但没有接,直接将手机翻到桌面上。 “你继续说。”他看向边慈。 手机放在桌上,仍然在响,那边的人似乎孜孜不倦,不打通电话誓不罢休。 程京淮神情漠然,任由手机在一侧响,没有要接的意思,但也并不采取其他任何措施。 边慈看着桌上不停震动的手机,感觉嗓子里像是被塞进一把棉絮,将原本想在今晚问出口的话全部堵住。 “你接电话吧。” 她很淡的笑了下,抽回放在桌上的手,“我没什么要说的。” 程京淮拧了拧眉,依旧不打算接,“无关紧要的电话。” 边慈拿起跟前的水杯,“不重要为什么不关机?” 程京淮眸色微动,视线看向她。 边慈目光平静地跟他对视,放下水杯,起身道, “如果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先回学校也行。” 程京淮握紧手机,跟着站起身,却没有说别的,只是道,“我送你。” 边慈想拒绝,他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拿上车钥匙,拉住她的手往外走。 回学校一路沉默,边慈让程京淮直接把自己在校门口放下。 程京淮停下车,并没有马上离开,从车座上下来,追上去, “给我点时间,边慈。” 他攥着她的手,握得很紧,眼睛盯着她, “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 手腕被握的有些疼,边慈感觉很累,并没有说什么,只牵了下唇角,依旧很乖巧地看着他, “你先去忙吧。” 程京淮没说话,慢慢松开手,转身上车离开。 边慈在原地站了会儿,看着车身消失在视野里,也没有再停留,朝着另一侧离开。 从下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边慈没有马上回宿舍,而是去了趟学校北门那边的小吃街。 医科大北门跟京大离得很近,那条小吃街是两个学校学生最常去的地方。 边慈其实也没什么胃口,只是有些饿,想吃点什么填饱肚子。 已经晚上快十一点了,小吃街这个点人已经很少了,不少摊子都快收了。 边慈沿着走了一圈,最后在一个卖糯米饭的小吃摊前停下。 卖糯米饭的是个五十来岁的阿姨,两筐糯米饭已经快卖完了,边慈要了一份,阿姨正在给前一个买的人做,她站在一旁等着,看见阿姨往糯米饭里面加各种小料。 原本没什么食欲的胃,看着看着也被吊起来。 “小姑娘等等啊,马上给你做。” 阿姨把刚做好的一份糯米饭放在一旁,估计是等前一个买的人等会儿回来取。 “要加什么小料?”阿姨把她的一份盛上来,笑眯眯问她。 边慈看了眼边上的那份,直接开口道,“跟这份一模一样就好。” 阿姨笑了声,“好嘞。” 这个点虽然小吃街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时不时还是有来往的学生。 “小伙子,你的糯米饭。” 阿姨忽然朝着她身后开口道。 “谢谢。” 清冷熟悉的嗓音从头顶响起。 边慈微愣,猛然抬头看过去。 梁靳白正站在她旁边,手里拎着几袋打包的食物,穿着身黑色运动衣,整个人高高瘦瘦的,刹一看跟在校生没什么差别的样子。 见她抬头盯着自己,他也垂下眼视线淡淡看着她。 “梁老师?您怎么在这里?” 她刚才一直在专注的看着阿姨做糯米饭,根本没注意到人什么时候站在自己旁边的,这会儿也愣住,有些意外, 梁靳白表情平静,“跑步刚好路过这边,吃宵夜。”他语气极淡,伸手拿过自己的那份糯米饭。 边慈怔了怔,哦了声。 “姑娘,你的糯米饭也好了。”阿姨把她那份也递过来。 “谢谢。”边慈接过。 梁靳白从刚才拿完糯米饭后就站在她旁边,没有马上走的样子,像是在等她。 这会儿见她拿好糯米饭,才开口问, “还有别的要买的吗?” 边慈摇摇头,看了眼他手上拎的好几包吃的,“没有了。” 梁靳白嗯了声,抬了抬下巴,“那走吧。” 边慈微愣,看他的意思好像是要跟自己一起吃饭,她脚步顿了顿,犹豫两秒,还是跟了上去。 10、是我 小吃街在医科大北门,临近的就是对面的京北大学。 梁靳白似乎对这块很熟,直接一路往前带着她从医科大北门进去,两个人在操场边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个时间点操场上还有几个在打篮球的年轻男生,篮球拍击地面发出声响,在空旷的操场上声音很明显。 操场靠近湖泊这一侧有一些石凳和桌子,学校里很淡谈恋爱的小情侣都喜欢晚上来这边约会。 边慈过来的时候倒没怎么注意,这会儿坐下才感觉有些奇怪。 但梁靳白反应倒是平淡,她也没说什么,只低头打开糯米饭。 拆餐具前她很自然地直接将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了下来。 对面梁靳白似乎看了她一眼,她抬头却又只看见对方神色淡漠的低头吃东西。 她愣了愣,也没再说什么,低头安静吃糯米饭。 但晚上这个时间来这边操场的很少有像他们这样只是单纯过来找地方吃东西的,不少都是腻歪的情侣。 靠近他们这边的就有一对,声音时不时传过来。 另一侧也有小情侣在说话,语调压的很低,可还是在这样的晚上安静的显得有些古怪。 边慈受不了这种氛围,主动开口打破沉默,搭话道, “梁老师,您还有夜跑的习惯啊。” 她记得外婆小区那边离这里有几公里,距离不算太远也不算近,梁靳白刚才说是跑步刚好路过,应该也差不多。 梁靳白抬眼看了她一眼,点头,“嗯,偶尔。” 边慈哦了声,咬着嘴里的糯米饭,“您好像对这边很熟。” 实习组京大的几个学生说梁靳白之前本科是在京大念的,程京淮之前也是京大医学系的。 “大学时经常来这边打球。”梁靳白淡淡开口,又补充了一句,“跟程京淮一起。” 边慈恍然几分,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嗯,”梁靳白抬头视线看向她,沉默了两秒,淡淡道, “在医院外不用叫我老师,也不用一口一个‘您’的来称呼,” 他顿了顿,口吻平静继续道,“我跟程京淮是发小,年纪也一样大。” “……”边慈看着他,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梁靳白表情淡淡,视线平静地看着她,“有问题吗?” 他此刻坐在石桌对面,穿着黑色运动衣,脸庞英俊清冷,高高瘦瘦,看上去确实跟在校生差不多大的样子,也没有在医院时的那种威严感。 边慈怔了两秒,摇摇头,又点头,“哦……没问题。” “嗯。”梁靳白没再继续说什么,低头吃东西。 边慈抿了抿唇,莫名感觉气氛有些古怪,也低头继续吃碗里的糯米饭。 操场上时不时有篮球声传来,两侧树叶也被夜晚的风声吹的哗啦作响。 两个人都没怎么讲话,很快就吃完了。 梁靳白刚才在小吃街的时候手里倒是拎着不少东西,但也只吃了一份糯米饭,剩下的东西都没动,边慈猜测他估计是要带给谁的,但这会儿食物带回去估计也凉了吧。 吃完东西边慈将袋子垃圾收拾好,准备回宿舍,梁靳白也起身,淡声开口道,“我送你。” “不用。”边慈连忙拒绝,“很近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女生宿舍楼跟北门这边的操场其实有点距离,但她总感觉离开医院后跟梁靳白的相处有种不自在的感觉,下意识地还是把他当作老师,有些抗拒。 梁靳白抬眸看她一眼,语气平静道, “很近吗?我记得从北区到南区教学楼走过去大概需要十五分钟,女生宿舍在教学楼后面,应该不会低于这个时间。” 边慈微愣,显然是没想到他对这边这么熟悉。 “走吧。”梁靳白开口,显然意思明显。 “……谢谢。”边慈没再说什么,跟着他一前一后往前走。 从北区往南区女生宿舍走要经过沿湖的图书馆门口的小广场,晚上温度有些低,刚才石桌那边有树木和廊檐遮挡还好,这会儿迎着风走,边慈很快感觉到有些冷。 梁靳白走在她前面,脚步动作放缓几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正前方,刚好挡住迎面吹过来的风。 边慈动作顿了下,抬头视线落在他肩膀上,这样的视角跟第一次在电梯里碰到他的时候很像。 她忽然想到点什么开口问道, “你跟程京淮是大学同学?” 梁靳白闻音脚步似乎顿了下,但没有回头,只有声音跟着耳边刮过的风一起传过来, “嗯。” 边慈知道程京淮以前也是医学生,眼科相关,她当年眼睛受伤住院那会儿,程京淮刚好在医院实习,所以才会有空经常来看她,后来眼睛好了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程京淮长什么样子,也看见了他的学校,京大医学系。 之后高考她的第一志愿就是京大,只可惜因为分数有点失误,最后来了第二志愿医科大。 一开始她以为程京淮会一直做医生,所以在找他的时候也是在京北的各个医院和医学系,但一直徒劳无功。 直到大三那年在学校活动中见到他,她才知道他早就已经不做医生了。 “京大跟医科大离得很近,你们以前经常到我们学校吗?” 边慈仰头看着梁靳白的肩膀跟他说话。 她目光落在他后颈位置。 黑色运动衣领口卷起几分,露出后颈剃得很短的淡青色的发茬,因为微微低头的动作,能看见他脊椎骨线条走向,沿着脊椎骨往下快要没进衣领位置有一粒黑色的小痣。 边慈盯着那粒小痣思绪有些走神。 “嗯,以前常来打球,也来代过课。” 梁靳白语气很淡,听起来没什么波澜起伏。 “代课?” 边慈愣了愣,有些意外。 穿过图书馆小广场前的一段迎风口路,前面是林荫道和两侧的教学楼建筑,挡住了不少冷意。 梁靳白步子放慢几分,跟她肩并肩一起走,语气无意识道, “嗯,博士期间给你们上过几次课。” 边慈对梁靳白的履历并不怎么了解,只在之前听实习组的几个同学提过,知道他是京大的,但她一直以为他应该很早就出国留学了,并没有怎么在国内呆过,这会儿听见他说他博士期间还来医科大代过课显然是没想到。 “你好像很意外?“梁靳白见她没说话,低眸看了她一眼,微微抬眉道。 边慈双手插在衣兜里,低着头看地面,闻言如实点头,“嗯,是有点意外,我以为你很早就出国了。” “没有,五年前才出国的。” 梁靳白淡声道。 五年前? 边慈想到第一次在程京淮家见到他时候的情形,也就是说是那次之后他才出国的。 “你博士期间……”边慈算了算时间,“我好像刚上大学?” “嗯,”梁靳白点头,淡淡地说,“你应该也不记得你大一的第一节解剖课是我给你上的。” “什么?”边慈抬头看向他。 梁靳白低眸视线刚好跟她对上,轻轻挑了下眉。 对于医学生而言,大一的解剖课是他们要克服的第一个难题。 边慈对自己上的第一节解剖课也是印象深刻,但确实并不太记得他们那堂课的老师。 只记得那堂解剖课原本应该给他们上课的教授忽然临时有事,最后让一个很年轻的老师过来代课。 当时因为一些原因,上课的师生基本都戴着口罩,所以也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她更加也不知道当时那堂课的老师就是梁靳白。 梁靳白见她这样也不意外,只侧眸视线落在她身上,口吻平淡道, “现在还怕小白鼠吗?” 边慈愣了愣,有些脸红,他们第一堂解剖课需要用小白鼠当实验工具,但那时的她胆子很小,尤其怕老鼠这种生物,犹犹豫豫很久没有动,最后还是那堂课的代课老师过来走到她身边,扫了眼她跟前的实验白鼠,问她,“怎么了?” 边慈只记得自己当时很害怕,加上所有同学都在动手实验,只有她站在原地还没开始,各种情绪交织之下根本不太记得对话内容,只记得最后是他在自己桌边,一步一步指导她完成。 整个过程她只记得一件事。 中途她握着手术刀,心脏跳得飞快,整个人精神极度紧绷。 那位戴着口罩看不清脸的年轻老师,在她旁边忽然说了一句话, “你有听见你自己的心跳声吗?” 边慈当时只是茫然的问了句什么。 课后才想起来他问的那句话,只觉得很奇怪,人真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吗? “原来是您。”边慈有些不好意思,移开视线,低头看着脚下。 “嗯,是我。”梁靳白语气听不出任何意味。 两侧的梧桐树叶掉落在地面上,鞋子踩在上面发出声响。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女生宿舍楼下,女寝是十二点关门,还有二十分钟。 头顶昏黄的路灯落下来,将两侧树枝的影子潦草的映照在墙面上,空气里夹杂着一股幽冷的香气,好像是旁边开过一次的桂花树又冒了点花苞。 边慈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往宿舍楼那边看了眼,开口道, “粱……梁靳白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原本是想说梁老师的,但想到他今晚已经又提醒过她一次了,话到嘴边又压了下去。 “嗯,”梁靳白看着她,目光落在她身上,沉默了会儿淡淡道, “上去吧。” 风吹得脸颊冻得有些发红,边慈抬头看了他一眼,昏黄路灯下他平淡,漆黑眼眸专注地看着她,瞳孔里倒影出她的脸。 莫名的,她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匆匆移开视线, “嗯,梁老师再见。” 她说完,转身脚步有些匆忙的离开。 11、绝配 回到宿舍的时候钟愿还没睡,正穿着件厚厚的睡衣在床位下面,寝室里一股很奇怪的味道,钟愿手里拿着个勺子,似乎正在桌子上煮什么东西。 看见她回来,钟愿挑了挑眉, “医院实习这么晚?这都快十二点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宿舍呢。” “没有,在外面吃了饭。”边慈开口解释,脱下大衣外套,往她桌子那边看了眼,“你在煮吃的?” 钟愿耸耸肩,让开位置,边慈这才看见她是在用热水壶煮泡面, “你没吃晚饭?” “睡了一觉才醒,这个点宿舍都快关门了,外卖也叫不上来,只能吃这个咯。” 钟愿无所谓道。 “我这边还有面包。”边慈从柜子里取出之前买的面包递过去。 钟愿也没客气,接过去直接拆开吃了起来。 钟愿原本是应该跟边慈他们一块实习的,但她一开始毕业后也没打算做医生,准备直接出国的。 不过前段时间她忽然宣布打算继续读博,最近也一直在忙升博的事情,一开始还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着玩,但最近却真的转了性,再没有出去喝酒,基本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宿舍呆着,时间比边慈还规律。 热水壶里还煮着泡面,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也不知道钟愿往里面放了什么,味道很是有些奇怪,弄得整个寝室全是一股怪味。 边慈走到外面阳台那边,打开窗户,打算透透气。 钟愿坐在位置上吃面包,跟她搭话, “你晚上不是跟程京淮一块吃的饭吧?” 边慈将玻璃窗打开,又拉上窗纱, “嗯,不是。” “那跟谁?”钟愿挺好奇的样子。 窗户很久没有拉过,生了点铁锈,边慈在阳台那边洗了下手,闻言动作顿了下。 钟愿跟程京淮他们是一个圈子的,这在她跟程京淮在一起之前就知道了,当初也是因为钟愿的原因,她才能跟程京淮有后续的接触,也是因为这样,所以钟愿后来在知道她跟程京淮在一起之后,对她的态度也冷淡了不少。 “怎么了?”钟愿看她没说话,忍不住更好奇了些,八卦道,“你该不会背着程京淮偷偷跟其他男人约会吃饭吧?” “……不是,”边慈从阳台那边进来,也不打算瞒着钟愿,直接道,“是我们实习的导师,刚好在门口小吃街碰到了。” “你们实习导师?男的?”钟愿看她的样子更加难掩心中好奇。 “嗯,姓梁,梁靳白。” “谁?” 钟愿反应有些夸张,原本松散的坐姿也一下子正经不少,“梁靳白?” 边慈大概也能猜到他们认识,并不怎么意外,点头道,“嗯,我们实习原来的导师临时有事,他暂时过来带我们一段时间。” “我靠。”钟愿像是听见什么很不可思议的话,转身盯着她,“梁靳白跟你一起吃饭,还是小吃街吃饭?” 边慈怔了怔,也有些懵,“怎么了?” 钟愿盯着她看了两秒,咽下面包,摇摇头,慢吞吞做回椅子上,一脸莫测, “没怎么,没怎么,”她摆摆手,没再说话。 —— 边慈周五的时候给外婆打了电话,告诉程京淮周末会过去吃饭。 外婆在电话那头语气有点嫌弃,嘴上说着耽误她打牌,但挂了电话后又在微信上问了好些,了解了下程京淮的喜好和口味。 等到周六,边慈早早就醒了,心里想着晚点跟程京淮一块回家的事情,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这两天两人没怎么见面,程京淮那天接到电话后就离开了,边慈大概能猜到他估计是去处理跟闻音的事情了,也没有多问。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她不想介入太多。 电话打过去那边没接,边慈看了眼时间,才上午七点多,可能程京淮在忙还没醒。 她没有多想,只在微信上跟外婆说了声,他们可能要等晚点才过来吃饭,外婆那边回了个比ok的表情包,边慈看着忍不住笑了下。 “你要去食堂吃早餐吗?” 对面床铺那边钟愿也醒了,她本来这段时间都一大早就去图书馆那边占位置,这两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呆在寝室每天打游戏,也没有之前的积极性了。 “嗯,要我给你带早餐吗?” “要,”她想了会儿,又爬起来,“算了,我跟你一起吧。” 钟愿从床上下来,只穿着睡衣,跟着她一起往食堂走。 周末早上这个时间食堂人并不多,两个人很快买好吃的找到位置吃饭。 钟愿显然还没睡醒,边看手机边心不在焉的吃东西。 边慈也没什么胃口,又给程京淮发了个消息,问了下他要不要中午过去吃午饭,让外婆准备。 “靠……” 对面钟愿勺子掉到桌面上,溅起几滴油到边慈的白色毛衣上。 “没事。”边慈抽纸巾擦了擦,又给钟愿重新取了新的餐具递给她。 “谢谢啊。” 钟愿接过餐具,拿着手机,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白色毛衣上的油污很明显,有些难擦掉,边慈抬眼看着对面的钟愿。 钟愿把手机递给她,“你自己看吧。” 边慈微怔,接过手机,是一段朋友圈的视频。 视频很短,只有十几秒,不知道是用什么拍摄下来的,镜头里两辆跑车在山路上飞速飙车,原本遥遥领先在前面的黑色跑车在即将抵达终点线的时候忽然调转车身,跟尾随在后面的红色跑车擦身而过,让红色跑车先一步抵达终点线。 这条朋友圈配文只有两个字,绝配。 边慈看完,反应很平静,只将手机递给钟愿,什么话也没说。 “你就这反应?”钟愿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这黑色超跑是谁的。” 边慈当然认识,也知道红色超跑的主人是谁,更知道绝配说的是谁,但她只是点了点头,低头喝了口豆浆,“知道。” “不是吧?”钟愿看着她,后背往椅背上靠了靠,像是完全不懂了,“有时候真分不清你到底是喜欢程京淮还是只不过装作很喜欢他而已。” 边慈笑笑,桌上的手机有电话打进来,是程京淮打过来的。 她接通, “边慈,对不起,这周不能去看外婆了,我这边临时有点事情?” 程京淮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沙哑和歉意,听上去很让人觉得真诚。 边慈握着手机,冰凉的机身硌着掌心,有些疼, “没事,我跟她说一声就好。” 程京淮握着手机,声音隔着电流传来,“嗯,对不起。” 边慈笑了下,声音很轻,“不用道歉。”她语气很平静,低头看着左手毛衣袖口上被溅的油污,觉得那个圆点好像越变越大。 程京淮那边沉默了会儿,电话里只有电流嘶哑的声音摩擦着耳膜。 “是闻音吗?” 边慈听见自己开口问。 程京淮似乎没想到她会直接问,沉默了两秒,没有瞒她,“嗯,闻音马上要走了,顾航他们打算在游轮上准备个宴会送她一下。” “嗯,”边慈看见对面钟愿翻了个白眼,她没说什么,只平静道,“我可以去吗?” “什么?” 程京淮愣了愣。 对面钟愿也拧眉看着她。 边慈看着白色毛衣上的污点,又重复了一遍,“我可以去游轮跟你们一起吗?” “边慈,”程京淮语气放缓几分,“她后天的飞机,马上就走了。等她走了,我们马上就……” “我不能去吗?” 边慈打断他,像是根本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只直白的问。 程京淮沉默了会儿,没再说什么, “你在学校吗?” “嗯。” “靳白他在京大开会,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带你一起过来。” 边慈点头,“好。” 程京淮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你可以啊边慈。” 对面钟愿也听见他们刚才电话的内容,抱臂看着她,“你打算去做什么?手撕闻音?还是手撕程京淮?还是两个一起?” 边慈摇摇头,“什么都不,我只是想过去看看而已。” 钟愿皱眉,“看什么?” 边慈没说话,起身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来,转身往外走。 下午两点,边慈在实验室里收到了梁靳白的微信, 【在哪儿?】 她看了眼,将东西收了起来,从实验室出去,给他回消息, 【我在实验室这边。】 那边梁靳白没再回。 边慈从实验室大门出去,下午两点钟,外面的太阳还很刺眼。 最近两天都是大晴天,虽然冷,但阳光总是很好。 她在实验室门口没等多久,就看见一辆黑色suv从前面梧桐树那边开过来,停在路边。 黑色车窗落下来,梁靳白坐在驾驶座位置,视线朝着她看过来。 “麻烦了,梁老师。”边慈朝着他弯了下腰,很自然地往后排位置那边过去。 她伸手拉门,没拉动。 “坐副驾。” 前面梁靳白神色平静,抬手打开副驾驶车门,偏头淡淡开口道。 边慈微怔,转到副驾驶座那边,拉开车门上去。 梁靳白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等她系上安全带才冷不丁开口, “为什么要去?” “什么?”边慈一瞬间没太反应过来。 梁靳白侧头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平静地看着她,又问了一遍, “今天,为什么要去?” 很明显,今天这种场合,她去根本不合适,在场的可能没有任何一个人欢迎她。 边慈手握着安全带一侧,安静了两秒,抬眼看梁靳白,开口道, “我想知道需要到什么程度。” “什么意思?”梁靳白看着她。 边慈抿了抿唇,目光垂下, “要到什么程度,我才能不再喜欢他。” 梁靳白显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他没说话,视线盯着她看了会儿,慢慢地说, “可以试试其他人。” 边慈微怔,没明白他的意思,抬眼看他。 梁靳白目光落在她脸上,双眼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别喜欢他,试试喜欢其他人。” 12、打牌 试试喜欢其他人。 边慈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自从喜欢上程京淮以后,她好像某种程度上就失去了看向其他人的能力。 好在梁靳白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再怎么说话。 游轮宴会是顾航专门给闻音办的,来的基本都是他们圈子里一起从小玩到大的那些人。 这边是在靠近很偏远的郊区位置,几乎到了邻市,开车过来花了将近快四个多小时,已经六七点钟,天也已经都暗了下来。 游轮上很亮,甲板上有乐队在唱歌,是前段时间在某个音乐综艺上人气很高的一支乐队。 边慈记得闻音之前在社交软件上发过好几次,很喜欢这支乐队,应该是顾航专门给她请的。 边慈跟着梁靳白一起上游轮,他们来的时间不算早,不过游轮上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打着领结的男服务生端着餐盘来来回回的走,也没看见程京淮他们在哪里。 边慈有些心不在焉的走神,梁靳白视线落在她神色,伸手拿过旁边餐盘上的吃的递给她, “先吃点东西。” “谢谢。” 边慈没什么胃口,没接他递过来的蛋糕,“我不太饿。” 梁靳白没说什么,拿过旁边的餐叉,低头吃了口,口吻平淡道,“他们现在应该在楼上玩牌,要上去吗?” 边慈抿唇,抬头视线看着他,“嗯,我想去。” 梁靳白侧眸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吃完手里的蛋糕,将餐盘放到一旁,随手抽了一张纸巾,“走吧。” 甲板上的风有些大,上二楼需要从甲板那边绕过去。 边慈跟在梁靳白身后往前走,尽管有他挡住前面的风,但依旧能感觉到生冷的寒意。 最近晚上降温的厉害,这两天更是,边慈身上只穿着件白色的针织裙,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和小腿都冷的有些发麻。 从甲板那边走过去,走在前面的梁靳白忽然脚步停下来。 边慈微微愣了愣,仰头看着他,“怎么了?” 梁靳白低头视线看着她,似乎是有话想说,但只是摇了下头, “没什么。” 他说完,侧开身子,让边慈先进去,朝着旁边刚经过的一个服务生开口道, “船上有女士大衣吗?” 服务生愣了愣,摇头说没有。 边慈站在船舱里面,里面开了暖气,但依旧有些冷,船舱的走廊很窄,隐约能听见里面位置的包厢传过来的声音,很热闹。 她上船之前已经给程京淮发过消息说到了,但程京淮没有回。 边慈靠在走廊边上,打算等梁靳白进来一起再进去。 梁靳白站在船舱外面,甲板那边的光落过来,将他的侧脸照的冷峻,他穿着下午的白衬衫,身姿修长,挺拔又随意的站在船舱口位置,微低着头,似乎正在跟服务生说话,边慈看见他拿出手机扫码给对方付了钱,服务生转身离开,然后才看见他进来。 “怎么不进去?” 梁靳白走过来,看见她还站在船舱入口位置,淡声开口道。 边慈看着他,手掌有些紧张的交叉在一起,诚实道, “想跟你一起进去。” 里面的人她都不熟悉,估计也都是不太欢迎她过来的。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嗯了声并没有说什么。 船舱走廊狭窄,地板上铺着柔软的棕色地毯,踩在上面脚步声几乎完全听不见。 边慈跟在梁靳白身后,看着他在一扇门跟前停下脚步。 里面似乎正玩得开心,传来欢呼的起哄声—— “是不是输不起?” “怎么?你们之前又不是没亲过,有什么?” “阿淮你干什么呢,难道还要音音主动?” 边慈动作僵硬了一瞬,看着仅隔着一扇门的距离,有种迎面脸上火辣辣的感觉。 梁靳白神色平静,抬手敲了下门,里面似乎因为声音太多没听见,他直接推开门。 原本喧闹的景象瞬间安静,屋里的人视线齐齐朝着门口看过来。 边慈也抬眼往包厢里看过去,程京淮坐在沙发上,似乎喝了点酒,脸有些红,衬衫松散的解开两粒纽扣,他一只手里拿着牌,似乎正准备从沙发上起来去拿桌上的酒。 两个人视线对上,他皱了皱眉,似乎才想起来,起身往门口这边朝着边慈走过来。 “吓我一跳,还以为谁呢。”顾航在旁边开口道,跟梁靳白说话,“我还以为你今儿忙不打算过来。” 梁靳白神情平淡,扫了眼包厢里的人,往里走,漫不经心道,“刚好路过。” “得,”顾航被逗乐,主动给他让了个位置,开玩笑道,“哥您赏脸来就成。” 程京淮走到门口边慈这边,目光落在她身上单薄的针织裙上,略微拧眉,“怎么穿这么少?” 他伸手捏了下她的手,触感一片冰凉,“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边慈下意识的抽回手,“刚到,给你发微信了。” 程京淮动作僵了一瞬,刚准备说话,后面顾航打趣的声音传来, “阿淮,女朋友来查岗啊?管的这么紧呢。” 屋子里基本都是几个熟人,闻言也都意味不明的笑起来。 程京淮有些不耐,抓着边慈的手往沙发那边走,随手抄起手边一个枕头朝着顾航那边丢过去,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哎,我靠。”顾航将枕头丢到一边,有些不服气的继续道,“本来就是,今儿这局是我给闻音组的,你带着女朋友来算几个意思啊。” 他很明显的是在给闻音鸣不平,有意为难。 程京淮没说话,只让边慈在一旁坐下, “那我跟她一块走?” “……行。”顾航仰头喝了口酒,脸色也难看几分,没再说话。 边慈被拉着在一旁坐下,尽量忽略异样感。 梁靳白在她旁边的位置,从坐下开始他就没怎么说过话,只随手拿着桌上不知道谁放的魔方在玩儿。 另一侧是闻音跟一个不太熟的女生,也是他们圈子里的,之前见过几次,桌上放着些打乱的牌,刚才大家都在玩牌。 闻音手里拿着瓶酒,并不怎么在意现场的冲突,只抬眼看着旁边的程京淮,视线一瞬不瞬,仰头灌酒。 她旁边的女生拿开她手上的酒,笑着道,“好了,大家继续玩啊,不过输了的换个惩罚。” “什么?”顾航来了点兴趣,跟着问。 “这个嘛。”女生笑了笑,起身走到旁边的窗口,打开船舱的门,外面的冷气灌进来,瞬间冻得发凉。 “这么好的天气,玩牌输了的人跳下去游泳咯。” “好啊。” 顾航一口同意,立刻跟着赞同,“就这样玩儿,洗牌洗牌,快发牌。” 很快旁边站着的服务生开始过来洗牌给大家发牌,边慈坐在旁边,牌发到一旁的时候顾航指着她这边开口道, “别忘了给高材生发啊,来了就一起玩儿。” 边慈微怔,下意识想拒绝。 她没玩过,不会玩牌。 “当然啊,不玩牌来做什么。”刚才提议的女生也笑眯眯开口,看了眼边上的程京淮道,“阿淮,你的小女友你可得保护好哦,别让我们欺负了。” 程京淮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他刚才喝的有点多,脸色很明显的不太好,并没有搭理对方,只是跟边慈道,“没事,我教你。” 边慈看着发到自己跟前的牌,点了点头,拿起牌。 “来来来,都好好打啊。”顾航来了点精神,似乎觉得好玩了起来,催促着边上的侍者快点发牌。 “重新发。”旁边一直没怎么讲过话的梁靳白忽然开口,打断边上侍者发牌的动作,淡淡道,“我也来。” “哟,真是稀奇,我们梁教授也玩牌?”顾航边说边朝着侍者使了个眼色,“赶紧的。” 边慈也微微怔了怔,看向旁边的梁靳白。 就连一旁的程京淮都觉得稀奇,忍不住道,“你不是从来不玩这个吗?” 牌已经重新开始发,梁靳白拿起桌上的牌,口吻平淡道,“偶尔玩玩。” “不管哈,谁输了都一样,输了跳海。”顾航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怕不够好玩。 很快牌发完,闻音跟程京淮都空手,场上四个人在玩,程京淮在边慈身后帮她看牌,指导着她打了几张牌。 一开始场上情况也还好,基本处于平衡的状态,到后面顾航很明显的有点招架不住了,开始连连开口, “你们怎么回事,不是都没怎么玩过吗?” “还是靳白哥跟阿淮配合的好啊,不愧是好兄弟。”闻音旁边的女生打出一张牌笑着开口道。 “靠,不行,你这是作弊吧!”顾航开始不干了,“程京淮你教教就行,怎么还亲自上手。” 程京淮坐在边慈身后,微微俯下身,手臂看上去从身后揽着她的肩膀,帮她打出一张牌,“我未婚妻,亲自上手又怎么?” 梁靳白坐在一旁,闻言似乎目光淡淡地扫过一眼,又移开,他神色很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桌子上方的灯光落下来照的他指骨清晰冷白利落,只丢下一张牌。 “等等等等,”顾航看着梁靳白丢下的牌,马上跟着打出一张。 程京淮看着梁靳白丢出来的牌,愣了愣,略微皱了下眉,看着边慈手上的牌,思索着下一张打什么。 “音音,怎么了?”对面位置闻音忽然从桌子边上起身,转身推开包厢门冲了出去。 “怎么回事?”顾航也拧眉,立刻看向程京淮,“还不出去看看?” 程京淮表情淡漠,依旧看着边慈手上的牌,“船上不是有那么多人吗?” “音音刚才好像喝多了,可能会出事。”闻音旁边的女生开口,“你要是觉得这样也没问题也行。” 程京淮没说话,但边慈很明显的感觉到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似乎有些紧绷僵硬。 包厢的门没有关,海面上的风从狭窄的船舱口灌进来,正对着她的位置生冷的刮过来,她攥着手里的牌,没有说话,等着程京淮开口。 过了两秒,肩膀上的手挪开。 “你先打,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程京淮在她身后开口。 边慈感觉肩膀上刚才还有余温的位置瞬间变得冰凉又刺痛,放在桌子下的手用力的攥紧了衣裙,她仰头看程京淮,只说了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可是今天很冷。” 程京淮已经从一旁起来,似乎并没有怎么在意她说了什么,只目光看向包厢外面,开口道,“嗯,没事,我很快回来。”他说完,放开边慈的手,快步焦急的往外走。 “好了,继续打吧。”对面的女生看向边慈,眼里微微带着点笑,“边妹妹,刚好到你了。” 程京淮离开的焦急,包厢的门依旧没有关,边慈握着手里的牌,没说话,打出一张牌。 顾航在对面笑了声,“你还真是瞎打啊。” “把包厢门关上,谢谢。”梁靳白朝着一旁倒水的侍者开口道。 侍者说了句抱歉,马上放下水壶,关上门。 桌对面的女生眼眸微顿,似乎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梁靳白,又看了眼边慈。 “继续打啊,都愣着干嘛。”顾航催促。 边慈从来没有玩过桥牌,也不清楚游戏规则,刚才程京淮教她的几把基本都是手把手帮她打出去的,也没告诉过她规则和技巧,此刻的心绪也让她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去琢磨游戏规则,只随便的打着自己手上的牌,很快场上几把下来,她跟前的筹码几乎快输光。 “打算直接认输?”又一次中场洗牌,一旁始终没怎么开口说话的梁靳白忽然朝着她开口道。 边慈微怔,有些恍然的抬头看着他。 梁靳白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漆黑的眸平静地看着她,抬眸看了眼外面,“今天确实很冷,海水更冷。” 他口吻平淡,语调没什么起伏,注视着她淡淡道, “你要是想下去,可以直接认输,后面几把也不用打了。” “梁教授开课了?”边上顾航笑嘻嘻道,“不过你这人家也不一定需要你教啊。” “四哥,你这次回来好像是去了京大附属?该不会真是边妹妹的老师吧?”对面的女生笑着开口道。 女生喊梁靳白四哥,边慈抬头看向对面的女生没,才发现对方确实长得跟梁靳白有几分相似。 “不是吧,真的假的,有这么巧?”顾航显然也不知道。 旁边的侍者给几个人到倒了热茶,梁靳白端起茶喝了口,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直接承认, “嗯,近两个月内,我应该算是她的导师。” 顾航很明显的愣了片刻,“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也没听阿淮说过,梁栀,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知道,”梁栀耸耸肩,“我刚刚随便猜的。”她笑了下,视线慢悠悠落到边慈身上,看了她两秒,又看向边上的梁靳白,笑着说, “难怪我看四哥你还挺护着边妹妹的,原来是师生情啊。” 顾航也跟着笑起来,“行,改名我也重新报个班,给我们梁教授当学生去。” 边慈听着他们的话,隐约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只低头看着跟前茶杯里盘旋的茶叶。 梁靳白没说话,似乎根本没有回应的意思。 牌已经洗好,重新发放给每个人。 边慈拿起手上的牌,认真回忆了下前几把的规则和出牌情况,开始认真打。 经过规则摸索后,很明显的这一把她的牌打得好多了,筹码也慢慢多了起来,后面连着好几把也都在赢。 不过察觉到她的牌变化,场上另外几个人也都明显开始认真起来,尽管有所进步,但前面连着输了太多把,边慈的筹码依旧是最少了,眼看着到最后一把定输赢,边慈也忍不住有些紧绷起来,每张牌落下去的时候都比之前认真不少。 每个人最后手里只剩下一张牌,边慈紧张的看着大家出牌。 梁靳白打出手里最后一张牌,落定在桌面上—— “我输了。” 他神情坦然,推翻跟前的所有筹码,平静宣布。 “???不是吧,你输了?” ”你可别放水,再看看。” 太过突然,顾航显然不信,立刻要看牌。 “四哥,公然放水可不是你的风格啊。”梁栀也在对面道。 边慈手里最后一张牌还没打出去,此刻也完全愣住,视线有些怔然的看着他。 梁靳白神情平静,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旁边的冰柜打开一瓶冰冻苏打水拧开,喝了一口,解开衬衫袖口,淡道, “你们刚才不是说了,当老师的,怎么能不护着学生。” 他顿了顿,喝完水,语调散漫道,“而且,今天确实很冷。” 边慈攥紧纸牌,仰头看着他,他也低眸视线随意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 桌上的纸牌和筹码都散了一桌,梁靳白仰头灌完半瓶冰苏打水,直接走到包厢侧面,推开走廊的门,抬腿翻过围栏。 13、海风 游轮上要冷很多,晚上的时候似乎又降温了好几度,海面上隐约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顾航拿着衣服敲了敲房间的门,没等里面应声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梁靳白刚从浴室里出来,穿着船上准备的那种简单的白色浴袍,头发半干,看他进来只掀起眼皮扫了眼,拿起沙发上的干毛巾。 刚从海里游上来,尽管冲了热水澡,但瞧着还是有股冷冷的寒意。 顾航把衣服丢过去,背对着他在前面沙发坐下,有些不解的说, “让你跳还真跳啊,这么冷的天儿,大家开个玩笑而已,至于么。” 梁靳白擦了头发,拿起衣服看了眼,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一副不打算搭理的样子。 顾航拿起前面桌上的杯子在手里掂了掂,撑着下巴倚靠在沙发边上,想了想又觉得有些话不说出来今晚心里不痛快, “我怎么觉着,你对边慈有点太好了呢?比程京淮那正牌未婚夫还好,今晚这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边慈是你带来的人。” 身后静悄悄的,没什么声儿。 顾航转过头去,梁靳白刚好套上衬衫,一晃而过,但仍能看见宽阔的后背上薄薄的肌肉线条紧实分明。 顾航趴着沙发瞅着人, “你跟我说实话,你俩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总不会真像梁栀说的那样,只是你学生而已吧?” 梁靳白套上衬衫,低头系扣子,动作慢条斯理,还没说话,船舱外面的门响了响,有人在敲门。 顾航皱眉看了眼,起身过去开门,是船上的侍者, “是梁先生的房间吗?”对方手里拎着个袋子,还有个小票,“这是他刚才让我买的女士大衣。” 顾航愣了愣,往屋里看了眼,接过大衣说了声,关上门, “你买女士大衣干什么?” 顾航将袋子拎进来,随手放在一边。 梁靳白换好衣服,走过来,看了眼装大衣的袋子,又瞥向沙发上的人,轻描淡写道,“你很闲?” 顾航梗了下,仰头看他,“我过来给你送衣服的大哥。” 梁靳白嗯了声,拎起大衣袋子,“衣服送完了,走吧。” 他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顾航一愣,怔了怔,骂了句我操,不知道他搞什么,也立刻从沙发上起来跟了出去 船舱这边房间都在二楼,几间都挨着在一块。 梁靳白在靠近船舱里面尽头前的一扇门口停下,抬手准备敲门,动作又停住,还是没敲门,只把大衣袋子挂在房间门把手上。 顾航跟在他后面看见,脸色变了几分,越看越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张嘴想说话。 梁靳白转过身,也看见他,眉梢微微抬了抬,示意他去船舱下面再说。 船舱一楼是喝酒的地方,小吧台就在进门口位置。 前面台上是原本应该在甲板上演奏的乐队,这会儿太冷转到这边了。 顾航一上来直接让调酒师调了两杯度数不低的酒,推给梁靳白一杯,整个人有些窝火又尴尬地说, “到底什么情况赶紧说说。” 梁靳白没接酒,重新跟调酒师要了杯苏打水加冰后才轻描淡写开口道, “就是你看见这样。” “我看见这样?”顾航搓了把头发,彻底有点蒙圈了,“什么意思?” 顾航跟他和程京淮三个人打小一块长大,几家人是世交,年纪相仿,从幼儿园到高中都在一个学校。 高考的时候顾航没考上国内的大学,被送去了国外,程京淮跟梁靳白倒是一块去了京大医学系。三个人里头要说论关系谁更铁,顾航一直觉得程京淮跟梁靳白两人绝对是比他要更好的。 但这几年梁靳白一直在国外,很少回,跟大家联系也不多,打小梁靳白性格就是他们几个里最难琢磨的,这两年是越来越看不透了,顾航一想到先前包厢里打牌的事,还有刚才船舱门口梁靳白给人送衣服又不敲门的样子,终于有些忍不住口无遮拦道, “怎么的,你这是打算要撬兄弟墙角啊,喜欢人家?” 他话说的铿锵有力,喝完加冰后的酒情绪也跟着有些高,叫前面低头调酒的调酒师都没忍住抬头看了眼两人,又被顾航给一眼瞪回去。 梁靳白倒是神情淡定,仰头喝杯子里放了大半杯冰块的苏打水,视线平静地看着前面表演的乐队,等他们一首歌里节奏最高潮部分过去后才波澜不惊道, “嗯。” 顾航懵了,整个人呆滞了将近半分钟后才爆发出一句,“我操!” 乐队又换了首曲子,是首很老的爵士摇滚乐,鼓手前奏敲的格外起劲儿,声音大的让耳朵有些发蒙。 顾航仰头一口闷了杯子里的酒才终于又说话, “不是,人家都订婚了,你不知道?那么大个戒指戴在手上呢,”耳边音乐声嘈杂,顾航脑子也跟着乱懵懵的,凑到梁靳白耳边苦口婆心道,“再说为了个女人伤了兄弟和气,不值得。” 梁靳白神色淡淡,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看着杯子里的冰块,伸手推开贴在自己身侧的人,轻描淡写道, “你们不是都挺反对他们的么?” 顾航被他的话噎了下,停了两秒又重新想了个说辞, “反不反对是一回事,人家没分手又是另一回事啊,再说了,人姑娘满心满眼都是阿淮,你这抢过来也没意思啊。” “你怎么知道没意思?” 顾航愣住,有些怔然的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再说了,”梁靳白抬起眼皮,目光淡淡扫过前面的乐队,手指搅动了下杯子里的冰块,漫不经心道,“我这不还没动手吗。” 顾航松了口气,瞪着他,“那你跟我说这些,我他妈都快吓死……” 梁靳白侧眸看他,难得地笑了声,前面的灯光有些错落的打在他脸上,让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他微侧过身,偏头靠近顾航耳侧,半开玩笑似的说完后面的话, “提前通知一声而已,给你点时间站队。” 顾航脸上表情有些僵硬住。 梁靳白站起身,将酒杯推回到吧台前,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这边。 顾航怔在原地,台上的乐队还在继续演奏,他看了看,又有些懵,恨不得低头给自己一巴掌。 好奇心作死,现在知道了兄弟打算撬兄弟,他这站哪头。 —— 边慈在坐在船舱房间的床上,屋子里开着暖气,温度很高,但因为待得时间有点太久而导致大脑有些眩晕。 手机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上面屏幕亮了亮,有消息进来。 她拿起看了眼,是钟愿发过来。 一个小兔子探头的表情包。 估计是问她今天情况怎么样。 她不知道回过去什么好,索性没回。 钟愿消息的下方,是她一个小时前给梁靳白发过去的,只有一句谢谢。 不过对方并没有回复她,不知道是因为没看见,还是看见了也并不在意。 但那场牌局,如果不是梁靳白,今晚下水的人肯定就是她。 边慈起身走到玻璃窗前,游轮下方的海水在夜晚显得深黑,根本看不清原本的蓝,很难想象这样的天气跳下去后是怎样的感觉。 如果她落水,又能不能自己游上来。 距离牌局结束已经过去将近一小时,但程京淮至今没有回房间,也没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他似乎根本不担心她会因为输了牌而被他和闻音共同的好友玩笑着让跳下船,哪怕她已经说过,今晚很冷。 屋子里闷的慌,让思绪也忍不住跟着一起胡乱发散。 边慈拿起手机,打算出门透透气。 打开船舱房间门,挂在门把手上的包装袋砸落到地上。 她愣了愣,弯腰捡起袋子,袋子里的衣服露出来,是一件米色的女士大衣,手感柔软棉和。 她微微怔愣片刻,往船舱走廊上看了看,空无一人,也不知道是谁放在她房间门口的。 也许是有人不小心弄错了。 她将衣服袋子放回到地板上靠着墙面,没有再管。 迎着风走出船舱到二楼外面的甲板,海上的空气湿湿冷冷的刮过来,夹杂着一股海水的咸腥气息,不太好闻,但却让人大脑清醒。 甲板下方是时不时翻涌拍击着船身的海水,边慈往围栏前靠近几分,风刮过来将针织裙下摆紧紧贴着小腿,刺骨的冷。 莫名的,她忽然想到梁靳白。 他从围栏上跳下去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她根本都没来得及看清任何东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游上来的。 风吹得发丝也有些乱,边慈又往前靠近几分,手撑着围栏,脚踩上去。 “要帮你打电话给程京淮吗?” 一旁响起冷淡熟悉的嗓音。 边慈微怔,手撑在围栏上,侧头看过去。 梁靳白站在甲板另一头,一只手拿着手机,屏幕闪着微微蓝色的光,另一只手里夹着烟。 烟雾被风吹得缭绕升起,有些模糊不清,他正侧头看着她这边,脸上神情很淡,漫不经心道, “这样的天气,不太想再跳下去救人一次。” “梁老师?” 边慈愣了愣,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什么,立刻收回脚,从围栏上下来, “我没打算跳下去。” 她脸有些红,不太好意思的解释,“只是想看看站上去什么感觉。” “嗯,”梁靳白神色淡淡,关上手机,点了点头,口吻淡漠道,“我知道,我也是开玩笑。” 边慈看着他,手指攥了攥,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但还是开口道, “梁老师,刚才谢谢您。” 梁靳白偏头看了她一眼,吸了口烟,朝着另一边慢慢吐出烟雾,“别叫老师,” 他语调很淡,掐灭手里的烟蒂,侧眸视线看向她, “我帮你,不是因为你叫我梁老师。” 边慈微微怔住,视线对上他的眼睛,没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梁靳白看着她,目光依旧注视着她,淡淡地说, “没听明白么?” 边慈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 梁靳白闻言看了她一会儿,眉梢挑了挑,没说什么,只看着她,抬步慢慢往她这边走过来。 14、大衣 甲板上的风好像从四面八方的吹过来,边慈站在原地,有些怔愣,心脏又莫名跳的很快,她脑海里冒出个有些荒唐的念头,很快又被自己打消掉,但看着慢慢靠近走过来的人,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梁靳白也注意到她后退的动作,他脚步微微顿了顿,但没停,而是直接跨步走到她跟前,在她一步远的距离停下脚步, “你躲什么?” 他低眸视线看着她,直接戳穿她的小动作。 边慈呼吸微微一滞,有些紧张,并不敢抬头去看人,只下意识摇头, “我没有躲,刚才这边有点冷。” “嗯,”梁靳白低头看着她红透的耳尖,不动声色地说,“冷为什么不穿那件大衣?” “什么大衣?”边慈微愣,抬头视线跟他撞上。 梁靳白微微挑眉,视线看着她说,“你房间门口的大衣,你没看见?” 边慈想到那件挂在门口的米色大衣,愣了愣,“那是你送的?” 梁靳白点头,很平静地承认,“嗯。” 边慈心里浮起一层异样的感觉,低头收回视线,“我以为是别人弄错了。” 梁靳白视线注视着她,顿了顿说, “没有弄错,是给你的。” 边慈感觉耳边嗡了一下,抬头看着跟前的人, “梁老师……” 她有些懵,怀疑自己可能是产生了什么幻觉,否则怎么会听见梁靳白跟她说这些。 “嗯。”梁靳白看着她,淡淡应了声,仿佛是在回应她的称呼而已。 风迎着面颊刮过来,有些微微的刺痛。 边慈低头看着脚下的甲板,海水好像从甲板下方拍击着,发出轻轻的晃动声响,跟着风声一起,有种模糊不清的错觉。 鼻尖有海水的咸腥气息,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微苦消毒水味道。 “回去吧,这边挺冷的。” 梁靳白声音淡淡的从头顶响起。 边慈感觉胸口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嗯,梁老师晚安。” 她没有再说什么,也不敢再抬头去看他,低着头转身往身后的船舱进去。 船舱里一片暖意,她快步走到尽头前的房间门口,大衣袋子依旧挂在门把手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应该是梁靳白也从甲板那边进来了。 边慈拿起袋子,没有回头去看那边,打开门很快的进屋。 她背靠着门,感觉心口跳的依旧有些快,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胸前抱着大衣袋子,边慈低头将衣服从里面取出来,是一件基本款的女士大衣,质感很好,摸起来柔软温暖。 她抿了抿唇,从侧面看了眼上面的吊牌价格,拿出手机,按照上面的价格给梁靳白转了过去。 晚上是在游轮上过夜的,边慈晚上睡得并不怎么好,总是能听见海浪拍击船身的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醒了,船上有早餐,但要下楼去负一楼。 边慈不太想碰见程京淮的那些朋友,并没有下去,只等到快中午的时候船靠岸才下去。 下船的时候没看见程京淮,闻音也不在。 估计是昨晚已经提前下船走了。 顾航似乎早知道这事,看她的眼神难得的没有之前的故意作弄,反倒有点奇怪,还特地主动问她要不要送她回市区那边去,说他比梁靳白还顺路些。 边慈拒绝了,说自己已经提前打了顺风车打算回外婆那边,不麻烦顾航也不打算麻烦梁靳白了。 梁靳白倒是没说什么,只问她要了车牌号让注意安全,顾航却好似松了口气似的看了梁靳白好几眼。 边慈没心思去管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等车到了后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边慈收到了程京淮的消息,问她是不是已经下了船,自己昨晚有事先走了,晚点再跟她解释。 边慈看了眼,没有回,删掉了跟他的聊天框。 消息栏上还有另外两条未读消息,一条是钟愿发的,问她怎么样,估计是看昨晚没回消息,有些担心。 边慈给她回了个消息,说自己没事,周末回家陪外婆。 另一条是梁靳白半个小时前的退回转账信息。 ——昨晚给他转的大衣钱。 边慈微微愣了愣,低头看着已经穿在身上的大衣。 天气降温太冷了,她确实需要衣服,但这件大衣价格并不便宜,将近五位数了,她肯定不能直接收下。 她又再次把转账发过去,附带了句消息, 【梁老师,谢谢您买的衣服,钱请您收一下。】 发完消息后边慈直接把手机关机了,没有再看。 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外婆并不在家,估计又是出去打麻将了,但厨房里还用砂锅热着鱼片粥,是边慈早上跟她讲自己要回来,外婆特地留的。 边慈胃里空空的,盛了碗粥在客厅慢吞吞的吃完。 吃完粥她什么也没管,倒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睡了一觉。 在船上一夜都没睡好加上这两天的奔波,边慈直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来的时候厨房那边传来很轻的锅碗碰撞声,边慈从房间出来,外婆正好端着刚做好的早餐出来,看见她嫌弃的皱眉道, “赶紧去洗洗,昨天回来吃完粥碗都不刷,给你懒得。” 边慈踩着拖鞋走过去在餐桌边坐下,抱住老太太的腰,用不太熟念的撒娇口吻道,“好累啊外婆。” “多大的人了。”老太太嘴上嫌弃,但动作却没推开她,把盛着早餐的盘子放好,低头理了理边慈睡得乱糟糟的头发,问她,“还带不带人回来看老太婆了?不带把冰箱里准备的菜我们祖孙两自己吃了。” 边慈手紧紧环着老太太的腰,脸在她衣服上蹭了蹭,摇了摇头, “不带了。” 她声音闷闷的,像是睡了一觉后终于睡够了一样,慢慢地说,“我不要他了。” —— 跟程京淮谈恋爱这些年,两个人甜蜜的时候也有,但大部分时候其实都不太像情侣。 他愿意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送边慈各种昂贵的项链和包包,却不太抽的出时间陪边慈去吃一次麦当劳新口味的冰淇淋。 他很喜欢送礼物,每样都是价格不菲的。 边慈也从一开始诚惶诚恐的拒绝,到后面会跟他说谢谢好喜欢,然后默默收下。 外婆家并不大的两室一厅里,有一个很小的杂物间,里面摆满了这五年来程京淮送给边慈的各种礼物。 有第一次约会时他送的项链,有他去出差专门带回来的沙滩石,有价格抵得上外婆这间老小区的包包,还有他天价拍下的季节限定公主裙。 边慈从没带过他送给自己的任何首饰,也没背过任何一只包。 当然程京淮也从来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不带不背,他只负责送礼物,并不关心礼物的去向。 就像从一开始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过是有些怜悯的说,试试吧。 为什么要说试试呢? 试什么? 试试我能不能爱上你吧,试试我们能在一起多久吧。 没关系的,有机会就可以了,毕竟喜欢了他好多年呢。 试试吧,也许呢,没准呢,可能他真的会爱上自己呢。 边慈像运动会上期待拿金牌的长跑选手,信心满满的从起点出发,到后来跑了好久好久发现都看不见终点,开始变得胆怯、泄气、怀疑自我,到现在,终于决定放弃。 边慈花了一整个上午加上下午三个小时的时间把所有的礼物打包陈列起来,给每件礼物表明了送礼物的时间和未使用说明,然后叫了快递员上门,直接送到了程京淮家。 做完这一切后,她什么也没做,只下楼去家附近的一家便利店里坐下,吃了很多很多支话梅味的冰淇淋。 便利店的店员是兼职的大学生,似乎觉得她有什么心事,在递给她第五支冰淇淋的时候,忍不住开口说, “天气很冷,还是少吃一点凉的。” 边慈笑笑,跟对方说了谢谢,但依旧继续吃完了手里的冰淇淋。 —— 闻音的航班是下午一点的。 程京淮送完人从机场回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开车回来的路上他给边慈发了几条消息,问她在不在学校,又问晚上有空没有,叫上外婆一起出来吃饭。 但消息发出去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边慈很少有这样的时候,除非她在上课或者被教授喊去实验室帮忙,但只要看见他的消息他都会马上第一时间回复。 程京淮想到昨晚的牌局,梁栀开玩笑说输了的人跳海,他当时忙着解决跟闻音的事情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现在想到忍不住眉头突突跳了跳,立刻给顾航拨过去一个电话。 如果他们真的过分到让边慈在昨晚那样的天气跳海,他肯定得跟他们翻脸。 电话响了几声才接通,顾航似乎在忙什么,那头声音有些嘈杂, “阿淮,什么事儿?” 程京淮看着车前方,手握着方向盘,直截了当的问,“昨天晚上牌局后来怎么样了?” 顾航在那头难得的有些沉默,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支吾,“不就那样。” 程京淮听他的语气,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几分,声音也跟着冷下来, “你们真让边慈跳海了?顾航,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操,”被冤枉,顾航也不干了,立刻道,“谁他妈真这么缺德啊,这么冷的天让一女的跳海玩,再说她也没输啊!” 程京淮稍稍松了口气,语气也放缓几分,正好红绿灯,他停下车,也有些好奇道,“那谁输了?” 顾航又有点支吾,“你管这个干什么,不是送闻音去机场了吗?现在赶着回来哄女朋友了?” 程京淮低头打开手机,又给边慈发了条消息,慢悠悠回道, “是未婚妻。” 顾航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想说什么,又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 “行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儿,先不跟你聊,挂了。” 他说完,电话很快挂断。 程京淮啧了声,觉得有点稀奇,隐约察觉到顾航似乎怪怪的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也懒得追问,只猜测边慈可能这回是真的生气闹脾气了,得想办法哄好。 红绿灯转换,前面的车辆发动。 程京淮也踩动油门往前,打算先开车回家,晚点再去学校宿舍楼直接找边慈。 车开进小区的时候门卫室的保安叫住了他,说半个小时前有快递过来,拖了好大一车快递,是找他的,物业这边帮忙送到了他家门口,让他等会儿注意看看。 程京淮皱了皱眉,也没多想,把车停好从地下停车场上去,等电梯进去的时候又顺便给边慈打了个电话,说电话关机了。 他刚想是不是边慈忙忘了没看手机,电梯就到了楼层。 门打开,他也一下子被堆放在门口如小山一样的快递吓了一跳。 盒子打包的整整齐齐的,上面还贴着打印的便签条。 程京淮随手拿起最近的一件小盒子,是个粉色的包装盒,很眼熟,上面时间写着半个月前,医科大女生宿舍楼下。 程京淮撕下便签,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是他半个月前送给边慈的手镯。 他眸色微深,直接丢掉盒子,又拿起另一只。 上面时间是半年前,里面是一只手工漆皮包。 他继续拆,拆完直接丢到一旁。 拆了三四件后程京淮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一脚转身直接摁下电梯,出门到停车场,手机继续给边慈打电话。 这回终于接通, 边慈的声音隔着电流从那边传来,带着点微微的哑意, “喂,” 程京淮握着方向盘,原本升腾而起的怒意在听见她的声音后消散了几分,只变成一句, “声音怎么哑了?” 电话沉默了几秒,边慈语气平静的回答,反而问他, “收到快递了吗?” 程京淮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什么意思?” “没什么,”边慈声音很温和,跟以往每一次向他表达爱意说喜欢他的时候都没什么差别, “程京淮,我以后不喜欢你了。 我们就到这儿吧。” 15-20 八岁 边慈周末在家待了两天, 周一上午直接从外婆家这边去的医院。 外婆家到医院的距离跟到学校那边差不多,她等公交的时候看见对面的公园有园艺师正在修建草丛,忽然?想到上次梁靳白借给?自己的雨衣和外套还放在家里。 都已经快一周多了, 好像总是忘记了, 等下?次吧, 不能再忘记了。 医院最近人?很多, 各个科室的人手都有些不太够用,他们几个实习生也跟着?忙了起来, 一上午几乎都没什么空闲时间,中午吃饭的时间也比平常要晚了两个多小时, 而且还是叫人?订的外卖送上来的。 一起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有些?抱怨, “没想到这么累,我昨天晚上还熬夜打?了把游戏,感觉要猝死?了。” “别?说了,我的毕业论文还没写完呢,下?周就得?准备定稿了。” “现在还算好的了,等到十二月份过年元旦那会儿, 眼科才是最忙的。” 他们实习期挺长的, 大概要到明年六月份毕业那会儿才结束, 过年期间实习生倒是不用在医院, 不过想想后面放假也有的忙。 边慈的论文倒是早就写完了, 两周前已经发到教授邮箱那边了,估计有点忙, 迟迟还没回,她打?算晚上回去后在微信上问?问?情况。 “诶, 怎么今天没看见老梁啊。” 有人?忽然?开?口。 他们私底下?已经都开?始管梁靳白喊老梁了,比起之前取得?各种称呼这个听上去还稍微好点。 不过边慈听着?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莫名想到了之前梁靳白好像不止一次的说过,他年纪不大。如果知道大家私底下?这样叫他不知道什么反应。 “不知道,听说有事去苏城那边开?会了,可能有段时间才能回来。” “那不是有段时间见不着?了,别?说,还真有点想呢。” “快吃你的吧,受虐狂呢。” 大家嘻嘻哈哈吃完饭,也没空去午休,很快又开?始回到之前的岗位上去忙了。 晚上忙到快到十点边慈才从医院出来,医院回学校有直达的公交车,赶着?最后一趟公交车上去,回学校的路上几乎睡了一路。 从公交车上下?来,边慈原本打?算直接回宿舍倒头就睡,但一天忙下?来这个点胃里只觉得?饿,又跑到对面小吃街打?包了一份烤红薯,顺便给?还在宿舍的钟愿带了一份她喜欢吃的烤猪蹄。 卖烤红薯的位置是之前买糯米饭的,那个阿姨好像有段时间都没过来了,边慈想到那天晚上吃的糯米饭,只记得?里面加的小料有一个圆圆的像珍珠一样的咬起来特别?的脆甜,但叫什么她也不知道。 到宿舍的时候钟愿正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里面浴室门没关,带出来一阵蒸腾的热气。 “烤猪蹄?” 钟愿一下?子闻到烤猪蹄的味道,眼睛立刻往她手里拎着?的东西看。 “刚才去小吃街买吃的,顺便给?你带了一份。”边慈把袋子放到她的位置上。 钟愿立刻火速穿上衣服,开?始上手啃猪蹄, “医院最近很忙吗?实习生也要加班到这个点?” 边慈脱下?大衣挂到衣柜上,点了下?头,“嗯,最近天气变冷了,每个科室都挺忙的。” 钟愿注意到她挂上去的大衣,“什么时候买的?还挺好看的。” 边慈愣了愣,大衣还是上次梁靳白买的,微信里转给?他的钱他没收,也没回她的消息,不知道是因?为太忙还是怎么的。 “嗯。”边慈不太想说的太多免得?误会,只随便应了声,顺便跟钟愿道, “我跟程京淮分手了。” “分的好,早该分了。”钟愿专注的吃东西,听上去并不怎么意外,好像已经提前知道。 边慈猜测估计是程京淮那边也有什么消息,所以她已经提前知道了吧。 那天在电话里说完分手后,程京淮表现的挺平静的,只说了句让她别?后悔,然?后两个人?就再没联系。 说起来在一起五年,但真正分开?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什么都没留下?过。 —— 医院这边一直忙到周末才有空,边慈提前在微信上问?了下?导师的论文进度,导师说没什么大问?题,把修改意见发给?她之后让她改完直接打?印出来送过去就行。 周六上午在图书馆把论文修改意见全部整理完,边慈把论文打?印出来,准备送到导师办公室,但去的时候才发现办公室门没开?。 她又在微信问?了遍。 边慈的论文导师姓杨,是行业有名的教授,在眼科这块国内外都很有威望,已经七十多岁了,原本早就到了退休了年纪,但又被返聘回来,平常上课很幽默,大家都很喜欢他。 边慈等了会儿,杨教授才给?她回过来消息,发了个抱歉的小猫表情包,说他忘了告诉边慈自己?这周末在家,让边慈如果着?急,直接把论文送到他家里就好,然?后就把定位发了过来。 边慈看了眼地址,有点远,但今天她刚好也没什么事情,把论文的事情早点解决早点完事。 她回了个好,然?后按照上面的地址叫了车。 位置有点远,在靠近郊区那片的地方,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这一片的绿化很好,房子都是半倚靠着?山修建的,地面路有些?年头,不是很平整,道路两旁种满了银杏树,边慈隐约记得?这里以前好像还有个动物园,她小时候跟着?父母来过这里。 车在上山半途上停下?,司机师傅说上面有段路不太好开?上去,要自己?爬一段楼梯才能上去,边慈跟师傅说了声谢谢,从车上下?来。 边慈打?开?手机导航,按照杨教授发的距离往前走,但绕了一圈都没看见,可能是导航有点问?题。 下?午两三点钟,太阳有些?大,但很温暖,两边树枝的影子落在有些?年头的地板上,边慈给?杨教授发过去消息,说自己?已经到了,但没找到他家的具体位置。 那边杨教授回得?很快,让她拍了张所在地方的照片,说自己?让人?过来接她。 边慈看了眼所在的地方,找了个标志性的路灯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路灯的灯柱是墨绿色的,上面的灯好像坏了,空空的,只剩下?一个铁艺钩子,钩子上面停着?一只蝴蝶样子的风筝,估计是谁放风筝的时候不小心勾住了。 边慈拍完照,找了附近的一处长椅坐下?等。 阳光暖烘烘的照在身?上,让人?有点想眯起眼睛睡觉,她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板,上面落了不少两侧银杏树掉下?来的叶子,金黄漂亮,她弯下?腰挑了挑,捡起来一片叶子。 有脚步踩在叶子上的声音传来,还伴随着?轻微的锁链声,边慈还没来得?及抬头,就看见一道雪白的影子朝着?自己?扑过来。 她吓一跳,直接迎面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过来的萨摩耶扑了个满怀。 小狗开?心的将两只前爪搭在她的肩膀上,晃动着?尾巴冲着?她不停的摇晃。 “奥利奥。” 边慈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梁靳白从前面走过来,黑发有些?乱,冲锋衣外套简单的穿在身?上,一只手里拎着?被挣脱的绳索,像是刚刚从家里遛狗出来,很随性的样子。 狗狗还在冲着?边慈摇尾巴,汪汪的叫唤着?。 边慈看着?前面忽然?出现的人?,又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狗狗,才觉得?有些?眼熟,这只萨摩耶好像就是上次下?雨的时候梁靳白牵着?的那只狗。 “奥利奥,过来。” 梁靳白走过来,低头冷着?脸严肃的喊了声。 狗狗呜呜的叫了两声,把爪子从边慈身?上放下?来,自己?咬着?绳索走回去。 “梁老师?你怎么在这里?”边慈还蹲在地上,有些?不明所以。 这一周在医院都没看见梁靳白,实习的同事说他出差了,边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 梁靳白重新将绳索给?狗狗套上,看见她似乎并不意外,只淡道, “你不是找不到路吗?过来接你。” 边慈微怔,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您跟杨教授?” 梁靳白说过他之前读博的时候偶尔给?他们代课,其他的课边慈没印象,但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节解剖课原本上课的人?好像就是杨教授。 “嗯,”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梁靳白目光淡淡扫过她,平静道,“我也是杨教授的学生。” 边慈仰头看着?他,视线落到他拽着?绳索的手上,其实早该想到的,杨教授之前给?他们看的教学视频就是梁靳白,在这里碰到他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还不起来?”梁靳白低眸看她一眼。 “哦。”边慈脸微红,有些?尴尬,撑着?膝盖站起来。 萨摩耶还在一旁仰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见她起身?又想往她跟前凑,梁靳白侧头看了它一眼,它又呜呜的叫了声往后退回去。 边慈看着?觉得?可爱,忍不住开?口道, “它叫奥利奥吗?好可爱,几岁了?” 梁靳白嗯了声,语气平淡道, “八岁了。” 八岁的狗狗已经算比较大的狗狗了,边慈又侧头多看了眼,“它好像一点也不怕陌生人?。” 刚才狗狗看见她直接就朝着?她扑过来抱住她。 梁靳白动作似乎顿了下?,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 “它一般不随便靠近陌生人?。” “啊,”边慈低头看着?狗狗,并没有太注意他说的话,只笑着?说,“这样会比较好一点,万一遇到坏人?就不好了。” 梁靳白闻言侧眸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师妹 杨教授的家其实已经离得不远了, 只不过还要绕过一个人工湖,所以导航才没有准确导过去。 边慈对水其实是有些害怕的,上?次在游轮的时候她就一直没太休息好, 因为之?前的事故所以对水一直都有些恐惧, 每次看见人工湖更都会刻意绕开远一点的距离。 奥利奥很?喜欢她, 走过去的路上?尽管绳索被梁靳白牵在手上?, 但还是不停的凑过来挨着边慈走。 梁靳白走在靠近人工湖那边的位置,奥利奥摇着尾巴硬是挤在两个人中间, 边慈在最边上?,一路上?也被奥利奥可爱到, 主动询问梁靳白自己能不能牵着绳索带着它走一段。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将?绳索递给她。 边慈一直都很?喜欢小狗,高三那段时间特别?想养一只,还专门?跑到家附近的流浪狗基地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义工。 她记得那时候基地站里有只白色的萨摩耶刚好怀孕生了几只小狗,都特别?可爱。 其中有一只小狗跟边慈特别?亲,从出?生开始就是边慈负责带, 那段时间几乎每天放学她第一件事就是去基地看狗狗。 为此她跟外婆软磨硬泡了好久终于获得了外婆的同意, 答应让她高考后把?那只小狗领养回家。 不过高考后那段时间出?了点事情, 等她忙完再回基地的时候那只狗狗已?经被其他人领养走了。 杨教授家就在人工湖前面, 一进门?就是个挺大的院子, 到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给那些花花草草浇水,旁边的水管还开着, 好像是刚刚浇了一半。 杨教授这几年很?喜欢养这些花草,之?前上?课的时候还带过几盆自己养的多肉送给班上?的同学, 边慈也收到过一盘,现在还在宿舍的阳台那边。 看见他们进来, 杨教授招了招手,看向边慈道,“第一次来吧,是不太好找。”注意到她手上?牵着的奥利奥,杨教授扶了下眼?镜,有点意外,“奥利奥居然让你碰,在我这儿养了这么?久也没见它这么?亲近我。” 边慈愣了下,奥利奥这会?儿正乖乖的挨着她,尾巴还在不停的摇啊摇,她抬手摸了摸奥利奥蓬松的毛发,“它很?乖。” 杨教授放下浇水的壶,啧了声,看向梁靳白, “放我这儿养了五年,也没见它跟我这么?亲呢。”话里酸溜溜的。 边慈微微怔了怔,大概猜到应该是梁靳白出?国那几年的时候奥利奥是杨教授在养,没想到他们关系居然这么?好。 梁靳白闻言神色淡淡没说什么?,只卷起冲锋衣袖子,走到草丛水管那边,拿起水管动作熟练的继续帮忙给草丛洒水。 奥利奥看见水管打开,有些激动的想往那边跑过去,绳索带动着边慈一起往草丛那边走。 边慈手里还拿着带过来打印好的毕业论文,怕水管的水给弄湿了,抬手护着论文。 梁靳白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关了水龙头,只单手拎着水管看着想往这边跑的奥利奥,开口道, “院子里不用系绳索,不用管它。” 奥利奥闻言像是听懂了似的,自己咬着绳索另一段跑到边慈跟前,边慈低头解开绳索,绳索一开奥利奥立刻朝着梁靳白那边扑过去。 “论文带来了?”杨教授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开口朝着她道。 边慈应了声,走过去把?论文给他。 杨教授打开翻了翻,放到边上?,示意她坐下,“最近在医院实习?听京大那边那群小子在群里说挺忙的?” 边慈点头,“嗯,最近眼?科人比较多。”她想了想开口道,“梁老师是我们医院那边的实习导师。” “哦?”杨教授像是有些意外,往草丛那边看了眼?,笑着道,“说起来他也算是你们的师兄。上?周出?差把?奥利奥放我这儿养了一个星期,现在过来接狗回家的。” 难怪会?在这里碰到他。 边慈看着梁靳白打开水管给草坪那边的花草浇水的样?子,又忽然想到先前那些教学视频,有些好奇道,“您之?前上?课给我们放的那些课件就是他的吧?” “课件?”杨教授眯起眼?睛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不过那都是我从你们的论坛里下的。” 边慈微微愣了愣,她记得刚上?大一那会?儿医科大和京大医学系有个共同的专业论坛,当时很?火,几乎每个新生都会?在上?面发帖聊天,有时候还能碰到学长学姐解疑答惑,边慈那段时间也经常上?论坛,论坛里除了大家的帖子外,还有很?多干货,和一些上?传的教学视频,当时她还打开看过。 但后来慢慢自己也成?为学姐后忙起来就很?少再去那个论坛了,这几年各种媒体兴起,论坛就更是几乎没什么?人去了。 边慈跟杨教授聊了会?儿,梁靳白也在一旁给草丛浇完水过来,奥利奥玩了一圈身?上?的毛发都湿漉漉的,一晃全是水,冲到边慈跟前朝着她快乐的吐着舌头,弄了边慈一身?的水。 “屋里有干毛巾,进去擦擦?”杨教授看着她笑着道。 奥利奥太过热情,不止衣服上?,弄的边慈脸上?也有些水,她用手擦了擦脸,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知道洗手间在哪里吗?让你梁师兄带你进去。”杨教授将?奥利奥拉过来,让他们两自己进去。 梁靳白刚才浇水,身?上?黑色冲锋衣颜色深了几分,额前的黑发也沾湿了,两边袖子挽起露出?肌肉线条紧实的小臂,阳光下能隐隐看见上?面的青筋脉络,整个人看上?去跟学校里的学生没什么?区别?,一时之?间叫边慈有点晃神。 梁靳白闻言目光淡淡看向她,“跟我来吧。” 边慈收回视线,起身?跟在他身?后往里面走。 梁靳白似乎对这边很?熟,带着她从一楼上?去,走过几个楼梯才到二楼的客人洗手间。 洗手间里有干净的干毛巾,边慈擦了擦头发,又拧开水龙头洗了脸才出?去。 到外面的时候梁靳白还没出?来,二楼有朝外的大露台,能看见前面草丛那边奥利奥正在跟杨教授一块玩。 边慈站在门?口等他。 片刻后他才出?来,一只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似乎正在跟人打电话。 估计是刚才衣服打湿的有些厉害,他重新换了套衣服,黑色休闲肌理衬衫和工装裤,额前的头发全部梳了上?去,露出?整张脸来,他从屋里出?来,半低着头抬眼?看过来,漆黑锋利的眼?神对上?边慈的视线。 边慈看着他微微有些发怔,目光没马上?从他脸上?移开。 梁靳白注意到她的视线,抬手将?贴在耳侧的手机微微拿开几分,略微抬起眉毛看她,像是在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边慈摇摇头,立刻移开视线,莫名有些紧张。 梁靳白无意识地挑了下眉,没再说什么?,跟她一起往楼梯下走。 边慈低头看路,听见他时不时嗯一声,似乎在回应电话那边的人。 走了段路他才挂断电话。 往草坪那边还有一小段路过去,前面有条很?短的花架,应该是人工搭建的,已?经接近深秋花几乎都没有了,只有些半黄不绿的叶子跟架子交织着在一起。 忽然安静下来谁也没说话,平稳的都能听见脚踩在草地上?发出?的细微声响,还有轻微的呼吸声。 “奥利奥以前也是杨教授在养吗?”边慈觉得太安静了,主动跟他搭话。 梁靳白点头,“嗯,出?国那会?儿奥利奥没地方?去,就放在这里养了几年。” 边慈点头,如实道,“你们关系好像很?好。” 杨教授虽然带了他们很?久,平常跟大家关系也都不错,但私底下往来的其实都挺少的,像梁靳白这样?可以把?狗狗寄养到他家里的,肯定是关系很?不一般。 梁靳白表情淡淡,视线看向前面草坪那边,没否认,只是说,“他是我很?重要的老师,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应该做不了医生。” 边慈愣了愣,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忽然又想到之?前那些关于梁靳白的传言。 梁靳白像是捕捉到她的情绪,侧眸看了她一眼?,“想知道我为什么?做不了医生?” 边慈视线跟他对上?,心口莫名一跳,觉得话题再往下可能会?有些太深入,立刻摇摇头,移开视线道,“您现在是很?好的医生,大家都很?需要你。” 很?官方?的回答。 梁靳白对她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只笑了声,口吻没什么?语气道,“是吗?” 边慈心虚的点头,“是啊,我们大家都这么?觉得。” 草坪那边的奥利奥看见她过来又开心的跑到跟前来。 杨教授在那边看着摇了摇头,语气有些酸溜溜的说,“下回再过来别?带它,有事也别?送我家,几年都养不熟,怪伤老头子心的。” 梁靳白低眸看了眼?凑在边慈跟前的奥利奥,又侧眸看向边慈,淡淡道,“改天再有事情,就麻烦师妹帮我养几天。” 边慈微微怔了怔,抬头看着他,被他突如其来叫的称呼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梁靳白垂眼?看着她,“有问题吗?” 奥利奥好像也听懂他们在说什么?,配合的用脑袋拱了拱边慈的手掌心。 边慈摇摇头,“没问题。” 梁靳白视线看着她,微微挑了挑眉,“好,那下次就麻烦师妹了。” 师妹这个称呼总感觉有些奇怪,边慈尴尬的笑了笑,低头摸了摸奥利奥的脑袋,跟杨教授道, “老师,论文我放这儿您先看,有什么?问题您再联系我,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学校了。” 杨教授看了眼?放在桌上?的论文,点了点头, “行,有事就先忙去,我也不留你了。” 边慈嗯了声,摸了摸奥利奥跟它道别?,准备拿上?东西先走。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一起走,我正好也回学校那边,送你。” 边慈微怔,几乎是立刻拒绝,“啊,不用,我打车就好。” 梁靳白捡起地上?的奥利奥的项圈,递给她,似乎是猜到她的心思一般,漫不经心道, “奥利奥挺喜欢你的,正好顺路在车上?你也可以陪它玩一会?儿。” 边慈抿唇,手上?蓬松柔软的毛发又往掌心蹭了蹭,她看着递到自己跟前的项圈,又低头看了眼?星星眼?看着自己的萨摩耶,原本想说出?口拒绝的话又咽了下去,接过项圈点头道,“好,那麻烦了。” 梁靳白嗯了声,去一旁拿车钥匙。 杨教授在一边戴着老花镜看了看他们,笑了声,低头逗了逗奥利奥,什么?话也没说。 梁靳白的车也停在山脚下,并没有开上?来,下去还要走一段路。 边慈牵着奥利奥走在后面,梁靳白走在前面先去开车。 下山的路沿着楼梯坡度往下,这会?儿已?经下午四点了,太阳差不多落下去,温度也变低了些,时不时有风迎面吹过来,两边的银杏叶也被吹得哗啦作响,金黄的叶子跟着往地上?掉,奥利奥似乎很?喜欢这些叶子,高兴的摇着尾巴带着边慈一起往前跑。 梁靳白的车就停在前面的银杏树下,边慈跟奥利奥一起坐在后排位置,副驾驶空着,边慈从后排往前面看了眼?,梁靳白视线也刚好从后视镜里往后看过来,两个人视线碰上?,边慈立刻避开。 说不清为什么?,自从那晚在甲板上?梁靳白忽然说了那些话以后,她好像就有些不太敢跟他单独相处了,而且也不太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只想尽可能的避免接触。 好在梁靳白也没说什么?,一路上?只是平稳的开着车。 后排有几件奥利奥的玩具,边慈一直在陪着奥利奥玩也没感觉到太多的尴尬,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也很?快就结束。 车子在医科大门?口停下,梁靳白在前面的驾驶座位置,边慈把?趴在她膝盖上?的奥利奥推开些,没立刻下车,而是拿出?手机翻到跟梁靳白的对话框,又把?之?前的那笔大衣钱转了过去,跟前座的梁靳白说话, “梁老师,您看一下微信,之?前买大衣的钱您收一下。” 边慈实在是不太想欠着他,大衣的价格并不便宜,她平常一般都很?少买这么?贵的衣服,所以比较急切的想让梁靳白收下,之?前转了两次他都没收,这次当面转给他应该会?好很?多。 “不用了。”梁靳白坐在前面驾驶座位置,低头打开手机,又把?转账退了回来,开口道,“大衣是送给你的。” 边慈立刻拒绝,“不用了梁老师,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如果是一般的还好,将?近五位数的大衣她还是不能收的,况且她跟梁靳白的关系实在是说不上?有多熟。 “为什么?不能收?”梁靳白闻言从后视镜里抬眼?看他,眼?神很?平静但凌厉,像在医院查房的时候跟病人说话询问病情那样?子。 这让边慈又不自觉的代入到了学生的身?份,她捏着手机,视线从后视镜里跟他对视着,有些紧张但诚实地说,“因为我们不太熟……” 梁靳白闻言挑了挑眉,一只手握在方?向盘上?,淡淡地说,“熟悉的人送你就会?收吗?” 边慈想了下,如果是钟愿送给自己这样?的礼物她可能会?收,但应该会?回给对方?同等的礼物。 她点头,“会?,”又补充了一句,“但我应该也会?送给对方?差不多价格的礼物。” 梁靳白点了下头,像是明白了,但下一刻他又开口,用一种很?直接决定的语气说,“如果你想还给我同样?价值的礼物,那就请我吃饭吧。” 边慈微微怔了怔,有些懵的看着他,“什么??” 梁靳白视线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的眼?睛,语调平静地说,“我在国内的异性朋友里你应该是目前关系最好的一个,送你礼物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边慈愣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梁靳白看着她,继续道,“还是说你不太愿意跟我做朋友?” 边慈下意识的摇了下头,“没有,我只是……”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转而道,“一顿饭应该也花不了这么?多钱。” 梁靳白似乎是猜到她在想什么?,侧眸看向她,“你可以多请几次。” 边慈抿唇,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扣了扣,最终妥协,“好吧。那我请你吃饭。” 梁靳白嗯了声,问她,“你现在要回宿舍吗?我把?车开进去。” 边慈点头,但不太想让他送自己到宿舍楼下,自己伸手去拉后面的车门?,“不用了,我走回去就好,顺便去图书馆拿一下书包。” 梁靳白看着她的动作,视线顿了顿,但没说什么?,只是帮她打开了后面的车门?。 边慈下车,冲着后排的奥利奥挥了挥手,又跟前面驾驶座上?的人说了声再见,然后快步回了宿舍。 梁靳白坐在车里,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小跑着离开的背影,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后座的萨摩耶倒是呜呜叫了两声,又扒拉着爪子往前凑过来。 梁靳白一看,才发现狗狗嘴里还咬着个什么?东西。 他转头拿过来,发现是一只浅粉色的发圈。 应该是刚才奥利奥不知道怎么?从边慈包里叼出?来的。 论坛 边慈原本觉得跟程京淮分手后她跟那个?圈子里的人?应该都不会再有交集。 梁靳白也一样。 她从来没打算过跟他成为朋友。 他?虽然帮过自己好几次忙, 在医院也是她的导师,但说不清什么原因,私底下她还是不太想跟他走得太近。 那?天从梁靳白车上下来后她就有些后悔自己没说明白, 不知道怎么处理两个?人?之间那?件大衣的事情。 请吃饭也不知道要?请多?少次,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有些太过于不合适, 还是最好找机会再当面?跟他?说清楚比较好。 但偏偏不凑巧的是, 那?天后她又有一段时?间都没再见过梁靳白了,医院这边也也一样, 听同组的实习生说好像是又到?外市出差了。 更不碰巧的是,周一上午去医院之前?科室那?边发过来通知, 说原本医院安排给他?们的导师马上要?结束外派回来了,后面?他?们几个?还是继续跟先前?的导师一起学习。 其实也正常,梁靳白这个?级别的主任医师原本就没什么时?间,更不用说带他?们这些实习生,但跟过这样一位履历牛逼的大佬以后工作说出去多?少也算是有点用,况且虽然跟着梁靳白这段时?间大家都时?不时?各有怨言,但真正要?离开?大家多?少还是有些不舍的。 加上医院眼科这块平常都挺忙的, 现在又马上临近春节最忙的时?候, 梁靳白如果不再带他?们, 以后应该也是没多?少机会见面?了。 收到?通知后整个?一上午大家都表现的有些丧, 几个?平常吐槽梁靳白吐槽的最欢的实习生表现的尤为不舍, 还打算私下请梁靳白吃个?饭。 边慈对此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到?吃饭又让她想到?自己还欠梁靳白那?么多?顿饭,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见到?他?最好还是大衣钱直接给他?比较好。 又一周忙下来也没在医院见到?梁靳白人?,但他?们原来的导师说是这周五结束外派就回来了, 边慈他?们实习那?会儿其实也没见过这位导师。 姓赵,听说是梁靳白的同门师弟, 也是京大的,后来在国外那?会儿也是一个?实验室的,履历也很强。 边慈在群里看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了会儿,晚上加了会儿班到?八点多?才?从医院回学校。 她问了下钟愿要?不要?帮忙带饭,回来的时?候没去小吃街,从学校北门那?边的食堂给钟愿打包了一份汤面?。 拎着东西回宿舍的时?候风很大,最近京市大降温,天气预报说过段时?间可能还会下雪。 边慈裹紧衣服往宿舍楼走,从图书馆那?边绕过去的时?候风吹的格外的冷,将地面?上的叶子卷的哗啦作响。 边慈抬手挡风的时?候忽然就想到?了那?天梁靳白送自己回宿舍的时?候跟她说,她大一的第一堂解剖课是他?给她上的。 怎么会完全印象全无?呢。 边慈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记忆力很好的那?种?人?,但最近这段时?间她却开?始有点怀疑了,至少对于梁靳白的记忆,她可以说是差到?离谱。 第一次见面?没认出来人?,后面?也没认出来。 —— 到?宿舍的时?候钟愿正坐在位置上抓耳牢骚的对着笔记本在看什么东西,桌上放着不少打印出来的资料,宿舍里空调开?的很高,迎面?的暖气扑过来。 边慈把给她带的晚饭递给她,脱下外面?的大衣外套挂上去,随口问了句, “在看什么?” 钟愿皱着眉,她最近一直在忙升博的事情,但大学前?几年?基本都是混过去的,基础知识差得很,这会儿才?想着恶补一下, “找大一大二那?会儿的一些课件资料,问了下学弟学妹,他?们给我推荐了这个?论坛,说是里面?不少分享的资料,资料怎么样不知道,但这论坛页面?也太古早了吧,我翻了半天,眼睛都快瞎了。” 边慈闻言微微顿了下,转头认真看了眼钟愿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页面?,很古早的黑色页面?,上面?的字体颜色也很小,但很熟悉。 上周去杨教授那?边的时?候好像也提到?过这个?论坛,梁靳白也说过这个?论坛。 “我好像有账号,你要?找什么,我等会儿帮你看看。”边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主动开?口道。 “真的?太好了。”钟愿立刻关了电脑,打开?手机把自己要?找的资料发过去给她,“就这些,其实都是新?生的课目内容,怪我之前?没好好用心。” 边慈嗯了声,扫了眼她发过来的内容表格,“先吃东西吧,吃完我登上去帮你看看。” “好!”钟愿把桌面?上的资料收了下,打开?桌上的汤面?吃了一口,“北区食堂的?” 边慈点了下头,打开?桌上的热水壶烧了壶热水,翻出自己的笔记本打算登上论坛看看。 她已经很久没有登过这个?论坛,账号密码试了好几次都失败,时?间过了太久,以至于她都已经记不得当时?设的密码了。 “边慈,” 一旁钟愿忽然开?口说话,声音有点小,语气挺奇怪的。 边慈没回头,还在继续试密码,“怎么了?” 钟愿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但还是开?口, “你跟程京淮真就那?样了?” 说实话从他?们分手到?现在钟愿一直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按照边慈之前?对程京淮喜欢的样子,说是迷恋也不为过,忽然间就这么分了。 而且她原以为两人?分手多?半是跟闻音有关,结果闻音前?段时?间真的就走了,程京淮也没挽留。 身后传来笔记本键盘敲击的声音, “嗯。”边慈语气很淡,回答的也很随意。 钟愿有些好奇,转头看向?她,只看见她桌面?上打开?的笔记本黑色页面?, “程京淮没跟闻音复合你知道吗?” 边慈没说话,低头摆弄着手机,又在笔记本键盘上敲了敲,随口道,“不知道。” “闻音出国了,”钟愿耸肩,有些鄙夷的说,“不过程大少爷最近又谈了个?新?女朋友,听说是隔壁电影学院的,还是个?小明星呢。” 边慈闻言没什么反应,也没回答,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怎么回事,又或者说是已经完全放下,对任何?有关程京淮的事情都不在意了,只应了声,又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钟愿见她这幅样子,也没再继续多?说下去,转身继续吃面?。 论坛终于登了上去,密码没找回来,当时?怎么设置的她已经全忘了,好在之前?注册的邮箱还在,边慈重新?设置了新?的密码,终于才?登了上去。 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页面?,黑色的底框和简易的画面?,很显然这些年?论坛人?气早已经下滑不少,首页大写的标题用绿色显目的字体标出来挂在上面?,飘在最上面?的几条热帖还是六七年?前?的,时?不时?有新?生进来顶帖。 ——【这只手也太好看了,重金求大名!】 边慈在鼠标上点了点,看着顶上的一条帖子,下意识点了进去。 帖子时?间是七年?前?,那?会儿边慈也才?大一,还是经常来论坛的。 她点进去,卡顿了好几秒钟才?跳出来主楼的照片。 照片是视频截图,上面?的手再熟悉不过,冷白腕骨脉络清晰,手背上青筋明显,骨节分明。 是梁靳白的手。 帖子下面?没几条就有人?爆出来,说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姓粱,底下跟着的人?很快猜到?人?。 边慈往下划了划,只有些意外,没想到?那?会儿梁靳白就已经在论坛里那?么有名了。 她那?段时?间论坛逛的也多?,但却唯独没有点进这条帖子里看。 论坛分了好几个?板块,有个?板块是专门的学习板块,里面?有不少之前?的学长学姐上传的资料,还有一些优秀教学视频,边慈按照钟愿发过来的内容,下载了一些。 等待的过程,她也闲的无?聊,顺手点进自己的论坛主页里。 这个?账号还是她大一的时?候建的,头像是系统头像,一只呆呆的粉色兔子,id名字也是随手取得,就叫迷路的兔子。 点进主页后她才?注意到?右上角一直有个?兔子标识跳来跳去,好像是有消息提示。 她微愣,用鼠标划拉了一下,果然是后台消息提示栏,页面?跳转到?一个?对话框。 同样黑色的底框,荧光绿的字体有些刺眼,最新?一条消息是年?初发的—— 【萨摩耶不喝咖啡:新?年?快乐。】 往上时?间基本都差不多?间隔一年?,也都是同一句话, 【萨摩耶不喝咖啡:新?年?快乐。】 【萨摩耶不喝咖啡:新?年?快乐。】 【萨摩耶不喝咖啡:新?年?快乐。】 【萨摩耶不喝咖啡:新?年?快乐。】 【萨摩耶不喝咖啡:新?年?快乐。】 边慈愣了愣,又往上继续划拉了几下,大概是六年?前?,对方发的除了新?年?快乐外的最新?一条消息是—— 【萨摩耶不喝咖啡:你还在登这个?论坛吗?】 再往上基本都是她跟对面?的聊天内容,大多?数是围绕课业的。 论坛后台一直是支持私聊的,边慈记得自己登陆论坛最频繁的那?一年?在后台问过一个?早几年?毕业的学长一些问题,对方一直都很耐心的帮她答疑,偶尔两个?人?还会聊一些其他?话题,就像朋友一样。 但后来上大二后她学习课程渐渐忙起来,加上又重遇了程京淮,基本就再没登过这个?论坛了。 时?隔这么多?年?再看见,边慈心情有些微妙,又有点莫名的感觉对不起对方,她继续往上翻了翻两个?人?的聊天框,又点开?对方的主页进去看了看。 主页也很干净,没有任何?动态和简介,看不出什么痕迹的样子。 只有头像不太一样,论坛大部分人?的头像都是系统自动的头像,但他?的头像是一只白色的萨摩耶,应该是幼犬,看上去还很小,朝着镜头凑的很近,像是在跟主人?互动。 边慈点开?头像放大看了看,狗狗很可爱,眼睛弯弯的,看上去莫名有些熟悉。 “发什么呆呢你?” 肩膀被从身后拍了一下,边慈吓一跳,鼠标一动退出了页面?,她转头,钟愿正站在她身后,皱眉看着她, “怎么了?” 钟愿看了眼她的屏幕, “看什么这么出神,叫了你好几声。” “给你下载资料呢。” 钟愿哦了声,“我要?下楼去买喝的,你要?不要?喝什么,我给你带。” “不用了,”边慈摇头婉拒,“你自己买吧,我弄好打算睡觉了。” “好吧。” 钟愿也没再多?说,转身套上衣服出门了。 边慈转头看着电脑,又点开?刚才?的页面?,狗狗看上去还是觉得眼熟,她点了保存图片,又回到?刚才?的聊天框,给对方回过去消息, 【迷路的兔子:不好意思学长,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登过这个?论坛了,谢谢学长关心,也祝您生活愉快天天开?心。】 脸红 周五的时候边慈终于见到他们那位导师。 赵湛, 本人看上去跟照片差距有点大,但比想象中?要年轻很多。 除了身上的白?大褂,哪儿哪儿看着其?实都不太像个医生, 反倒像是个玩世不恭的有钱公子哥儿。 性格也跟梁靳白?完全两个极端, 短短一上午的时间已经跟同组的几个实习生打成一片, 还特地给他们每个人都带了小礼物。 大家还一块拉了个群, 赵湛一进群就发了不少红包,还说正好今晚周五他?也没手术安排, 请大家晚上一起吃饭。 中?午大家一块吃饭的时候话题也都是围绕着这位新导师,无一例外的几乎全是夸赞, 但说到后面又?忍不住有些感慨, “不过?还是挺想老梁的。” “一个科室,以?后总有机会再见的嘛。” “好像都快半个月没见着人了,不过?听说湛哥是老梁的嫡亲师弟,两个人关系贼好,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有机会跟着老梁一块手术呢。” 边慈低头吃饭,听到他?们的对话后顿了顿, 也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原来梁靳白?已经这么久没来医院了吗? “边边, ”一旁周棉棉戳了戳她, 小声问?道, “晚上聚餐你去吗?” 赵湛在群里说了晚上请大家一起吃饭,已经定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 特地让大家自己选的。 边慈原本不太想去,但这种集体活动还是第一次的, 又?拒绝好像不太好,“去吧, 你呢?” 周棉棉点点头,“我也去,我俩一起吧,我还怕你又?不去,我一个人还有点紧张呢。” 两个人最近实习基本都在一块,俨然已经成了搭子,跟同组几个社?牛的比起来就属她们话比较少。 边慈忍不住笑了下,安慰她,“没事,我也紧张。” 周棉棉叹了口?气?,靠近了点,“说实话,比起咱们这位新导师,我还是更喜欢老梁,”她顿了顿,见边慈没说话,没忍住好奇,又?凑过?来问?她,“你呢?” 边慈低头吃盒饭,闻言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淡道,“都一样吧。” 晚上没怎么加班,七点多的时候大家在医院门口?集合,车坐不下那么多人,三个女生上的赵湛的车,两个男实习生自己打车过?去的。 除了边慈跟周棉棉,另一个女生叫许灵,是隔壁京大的,性格比较活泼,跟大家都能打成一片。 她坐在前面的副驾驶位置,一路上一直在跟赵湛说话,边慈跟周棉棉坐在后面光听他?们前面聊了,到后面的时候话题渐渐问?的有些私人了,开?始问?起有没有女朋友是否已婚这些。 好在赵湛也是个会聊天的,三言两语化解了,转头问?一直坐在后面没开?口?讲话的两个人,主动询问?道, “你们两是医科大的?” 周棉棉跟边慈对视一眼 ,点头应道,“嗯,我跟边慈都是医科大的,但校区不同,她在西城区这边,我在北区。” “哦?是吗?”赵湛似乎来了点兴趣,从后视镜里看边慈,“你是西城区那块的?那不是跟京大很近。” 边慈点头,“就隔着一条街。” 赵湛笑笑,将车打了个转拐进前面巷子里, “我以?前上学那会儿天天往你们学校那边跑,可?太熟了。” 边慈听着并不意外,上次梁靳白?也说他?以?前常来他?们学校这边,赵湛跟他?是师兄弟,估计也是杨教授的学生。 “你叫边慈?”前面就是他?们订的餐厅,赵湛边停车边开?口?,像是忽然想到点什么。 边慈微怔,点了下头。 赵湛打转方向盘,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怎么感觉你这名字有点耳熟。” 周棉棉跟许灵都转头看边慈,边慈愣了下,也有些意外,“可?能有跟我重名的吧。” 赵湛若有所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把停好车,让她们先?下去。 —— 吃吃饭的餐厅给?他?们留了包厢,六个人一桌倒也还好。 整个饭间赵湛跟大家都完全打成一片,一点导师的样子都没有,两个男生已经开?始直接喊哥了,许灵也叫他?师兄。 大家边吃饭边聊天,说的也都是学校的事情,氛围也很轻松。 边慈跟周棉棉在一旁没怎么说话,一直低头吃东西。 中?间的时候可?能是聊上头了,又?想着明天也休息,两个男实习生又?叫了酒,赵湛跟他?们喝了一起喝了几杯,他?们几个女生都没动。 一顿饭吃到后面差不多快结束,边慈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周棉棉也不在位置上,赵湛和?两个男实习生都喝的有点多,但还在继续。 旁边桌上放着瓶还没开?的酒,上面颜色很漂亮,粉红粉红的,像是果酒的样子。 许灵在一旁拿起酒,开?了酒瓶倒了一杯,见边慈也在主动问?她,“要不要尝尝?” 边慈没怎么喝过?酒,跟程京淮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不让她碰这些,也不让其?他?人给?她喝这些。 但她一直还挺想试试的。 “嗯,谢谢。”边慈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 许灵给?她倒了半杯,“度数不低,别?喝太多。” 边慈看着倒出来后在玻璃杯颜色更漂亮的粉色酒液,仰头抿了一口?。 有些涩,还有点苦,咽下去后又?有股草莓的味道。 她又?喝了几口?,很快一杯见底。 但也还好,没太大的反应,或许她的酒量要比想象中?好一些。 十点多的时候大家基本都吃完,准备离开?回去了,赵湛开?车过?来的,这会儿喝了酒也有些不太方便?,两个男生也都喝了酒,边慈刚才?跟许灵也都喝了一点果酒,问?了下只有周棉棉没喝酒。 “要不给?师兄叫个代驾吧?我们其?他?人打车回学校就好。”许灵提议。 边慈坐在椅子上,感觉包厢里有些闷,还有点热,估计是室内呆太久,脸颊也有些发烫。 “不用不用,我叫人来接了。”赵湛摆摆手,站起身道,“应该还能顺便?送你们三个女生回去。” “也行,那先?下楼。” 大家说完一起准备从包厢出去,周棉棉看了眼还在椅子上坐着的人,转身拍了拍边慈的肩膀, “走了,你怎么还坐着。” 边慈感觉有些闷闷的,反应也有点迟缓,哦了声拿起包起身。 “你脸怎么这么红?”周棉棉转头一看吓一跳,边慈两颊泛红,包厢灯光下照的分外明显,“你不会也喝多了吧?” “没有。”边慈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感觉自己意识还是很清醒的,“应该是包厢里面太闷了。” 周棉棉怀疑的看了看她,但也没多说什么一起下楼。 到楼下的时候两个男生已经打车先?走了,许灵跟赵湛在路边等车过?来。 边慈跟周棉棉刚从一楼的旋转门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辆黑色suv停靠在路边,赵湛朝着那边招了下手,叫了声师兄。 黑色车身在夜色里不太明显,边慈只看了一眼,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但一瞬间又?有点想不起来。 “小心台阶。” 思绪走神的一霎那脚下也跟着一崴,差点摔了一跤,幸好周棉棉眼疾手快的扶住人。 “谢谢。”边慈也虚惊一场,夜晚室外湿冷的新鲜空气?呼吸进来,大脑这会儿也清醒不少。 “边慈,棉棉,快过?来啊。”许灵在前面招手叫他?们。 赵湛已经拉开?副驾驶车门上去了,后排的车门开?着,许灵单手拉着车门在那边等着他?们过?去。 后排挺宽敞的,他?们三个女生体型坐下去刚好,边慈在最外侧靠车门的位置,等伸手关车门的时候,她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这种熟悉感是什么原因,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往前面的驾驶座看过?去。 车厢里光线有些昏暗,但她还是一眼看清前面驾驶座上的人正是许久没见的梁靳白?。 其?实也早该想到的,赵湛叫来的师兄应该就是他?。 边慈忽然有些后悔上车,应该自己叫个车回去的,反正也很近,但这会儿已经落座关门,显然来不及了。 “怎么了?”周棉棉在旁边看她反应有些奇怪,低声问?她,“你是不是真?的喝多了。” 她声音不大,但车厢安静,还是很明显的能被所有人听见。 驾驶座那边的人似乎也微微侧头往她这边的方向看了眼。 边慈感觉脸颊更加有些发烫的,摇摇头否认到,“没有,可?能有点闷。” 周棉棉哦了声也没再说什么。 车很快发动,一路上车厢里都安静的不行。 梁靳白?话一向不多,赵湛似乎喝的有点多,上车后就倒在副驾驶上睡着了,许灵不知道是不是也喝多了还是对梁靳白?有些畏惧在,也难得全程闭嘴。 周棉棉的校区比较近,最先?送她回去,往回开?的时候梁靳白?没把车开?到京大跟医科大相邻的门,反而绕到了另一个距离有些远的门送许灵回去,到最后车上就只剩下边慈跟喝醉的赵湛。 边慈靠着座椅,不知道是因为车里空气?不流通的原因还是怎么回事,只感觉脸颊越来越烫,脑袋也跟着有些迷糊。 刚才?人多的时候安静还好,这会儿清醒的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边慈莫名生出一股有些别?扭的感觉,好像不开?口?说话不好,开?口?说话也不太好。 其?实上次见过?后两个人都没再怎么联系了,梁靳白?虽然说想跟她做朋友,但似乎他?们之间好像也没有成为朋友的必要……尤其?是还隔着个程京淮,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他?跟程京淮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思绪乱七八糟的飞,边慈没意识到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梁靳白?也拉开?驾驶座车门下去了。 她微愣,伸手想开?车门,但发现后排的门锁了,只能从窗口?往外看,地方似乎并不是医科大门口?,而是外面的街道。 车停靠在路边,梁靳白?正在朝着马路对面过?去,他?穿着黑色休闲款的冲锋衣外套,身影从背后看过?去不太能辨认得出他?的身份。 好像每次在医院外面碰见他?,像这种比较私人的时刻,他?总是这样,除了淡漠到有些疏冷的气?质,其?他?看上去仿佛跟她是差不多的同龄人男生样子。 如果最先?是在学校遇到他?,她肯定会以?为她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学长。 车窗门从外面敲了敲。 边慈收回思绪,抬头看过?去,梁靳白?正站在她这边的车窗外,伸出一只手扣着她这边的车窗。 夜晚有些冷,车停靠这边头顶上方的树叶影子被一旁的路灯打落下来,阴影错落的打在他?侧脸,显得轮廓骨骼感很重,露出几分少见的凌厉的攻击性。 但他?视线看着车窗内,脸上神情淡漠平静,又?跟平常在医院工作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身上的黑色冲锋衣领口?拉的很高,他?微微俯身扣着车窗,露出部分喉结。 外面像是刮了风,树叶影子晃动,还有一两片落到他?的肩膀上,光影照的他?五官立体度更深刻英俊,皮肤也显得比平常更加冷白?。 不知道走神多久,边慈车窗里看着他?靠的很近的脸,收回视线,抬手按了下侧面的按钮让车窗降落下来, “怎么了,梁老师?” 梁靳白?低眸视线淡淡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伸手将一杯热饮递给?她。 杯子是便?利店的包装,应该是刚刚买的。 边慈微微怔了怔,下意识伸手接过?,“谢谢。” 梁靳白?没再说什么,又?绕回到前面驾驶座,发动车辆继续往学校开?。 热饮是姜茶,味道即使隔着杯口?也能闻到,应该是刚才?周棉棉上车的时候说她是不是喝多了被梁靳白?听见了。 边慈没打开?喝,只捧着姜茶抬头从后面悄悄打量了下前面驾驶座上认真?的人。 梁靳白?直接把车开?进了学校里面,一直到女生宿舍楼下才?停下。 外面天太黑,边慈也没注意,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宿舍楼下。 她抬手拉了下车门,很轻易的就从里面打开?了,边慈微怔,跟梁靳白?开?口?说了声谢谢。 车门拉开?,一到外面冷风直直灌过?来,显然是又?降温了。 边慈刚准备往宿舍楼里面走,只听见身后有车门再度打开?的声音。 她转头,是梁靳白?从驾驶座上下来。 他?一只手拎着只袋子,一只手里拿着瓶矿泉水,水好像也是刚才?从便?利店买的,那只包装袋看上去很精致,也有点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在车里的。 “等等。” 他?开?口?叫住她,迈步朝着宿舍楼这边过?来。 边慈微微怔了怔,停下脚步看着他?,“梁老师?” 梁靳白?迈步走到她跟前,垂眸视线掠过?她的脸颊,这一次并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开?口?道, “晚上喝了多少酒?” 边慈仰头看着他?,能感觉到自己脸颊还在发烫,这会儿她其?实也感觉到自己可?能是喝多了, “一点点。” 她没有说半杯。 梁靳白?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再继续说话,似乎只打算问?这个问?题而已。 边慈感觉手里的姜茶快被这会儿的风也给?吹凉了,有些想赶紧上楼,“梁老师,还有事吗?” “嗯,”梁靳白?点了下头,视线落在她脸上, “给?你带的礼物。” 他?伸手,将手上的包装盒塞进她怀里。 动作很快,边慈都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礼物袋子就已经被抱在怀里了,有很淡的香味,像是草莓味。 “我不能要。”她立刻反应过?来,想拒绝。 梁靳白?已经收回手,并没有给?她再拒绝的余地,只平淡道, “不算贵重,只是看到它刚好想到你。” “那我也……” 边慈还想说什么,只忽然感觉脸颊一凉。 她微怔,抬头视线对上梁靳白?的眼睛。 他?神情淡淡,将手里的矿泉水瓶贴上她的脸颊,低眸看着她的眼睛, “你的脸很红。” 他?语调漫不经心,动作却很强硬,直接打断她要拒绝的话和?所有动作,将矿泉水也塞到她怀里, “水也送给?你,上楼吧。” 他?说完,转身朝着车门那边走,很快发动车辆消失在夜色里。 兔子 边慈到宿舍的时候感觉脸上的热意还是没?消散, 怕钟愿多问,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并没?有马上回寝室, 而是在走廊靠窗口?那边站了会儿?, 等感觉到脸颊上不再那么烫才敲门进去。 “今天周五你们还加班啊?” 钟愿躺在床上抱着平板看剧, 听见动静声从床帘下探出头来。 边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把礼物袋子和姜茶都放在桌面?上,怀里的那瓶矿泉水还有点凉, 她碰了碰,也放到桌面上。 “嗯, 晚上大家一起聚餐了。” 她边说边脱下外套,宿舍里开了暖气,进门就很热了。 “哦,明天你回家?”钟愿也没?再多问,又躺了回去,随口?道。 边慈点了下头,“对, 回去看外婆, 怎么了?” “没?事, 就问问。”钟愿没?有再说话, 戴上耳机继续看剧了。 边慈往她床铺那边看了眼, 只看见床帘拉的挺紧的,她也没?多想。 估计是刚才在窗口?吹了会儿?冷风, 现在脑袋没?那么迷糊了,意识也清醒不少, 但边慈还是把那杯姜茶喝完了。 便利店的白?色包装杯子,上面?还印着logo, 她喝完姜茶,看了眼旁边的礼物袋子。 刚才在外面?没?太看清,此刻在宿舍的灯光下她才看清楚,袋子是粉色的,上面?印着只兔子的图案,包装露出来一角,是一只□□相间的耳朵。 她愣了愣。 拎着袋子上来的一路上就能感觉到很轻,这会儿?她也大概猜到里面?应该是什么东西?了。 边慈抿了抿唇,拆开礼物袋子。 是一只粉色的毛绒垂耳兔。 捏在掌心的毛绒土手感很好?,还有股很清甜的淡淡草莓香气。 边慈伸手捏了捏兔子耳朵,又仔细看了会儿?。 跟她也不太像啊。 为什么梁靳白?说看见这个想到她? 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没?关,这会儿?忽然亮了亮,上方的通知框显示有消息。 边慈微怔,伸手滑动鼠标,点开弹跳的消息。 对话框跳出来,是前两天登陆的论坛页面?。 黑色网页底框上荧光绿的字体很是明显, 【萨摩耶不喝咖啡:嗯,你也天天开心。】 边慈愣住,手上的毛绒垂耳兔跟屏幕对话框里她的系统头像几乎一样?,看着对面?的称呼,她脑海里一瞬间冒出个有些荒唐的念头。 应该没?有这么巧吧? 边慈盯着屏幕上对面?的头像,上面?显示对方正在线,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垂耳兔,犹豫了两秒,伸手敲了敲键盘,将?消息发了过?去—— 【迷路的兔子:梁老师?】 心跳得?很快,她看着发过?去的消息,好?半天对面?都没?有反应。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下一秒,对话再度弹出来—— 【萨摩耶不喝咖啡:嗯。】 边慈怔住,一瞬间大脑几乎宕机几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立刻伸手将?笔记本合上。 脸颊消退的热意又浮起,连带着耳廓也跟着发烫。 是梁靳白? 居然是梁靳白?。 居然又是梁靳白?。 —— 可能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边慈一觉睡到第二天快中午才醒。 钟愿已经不在宿舍了,她下床简单洗漱收拾了下,打算给外婆打个电话直接回去吃午饭。 收拾包的时候,桌面?上的粉色垂耳兔正靠在椅背上,黑色的琉璃眼珠安静的看着她。 旁边是昨晚没?动的矿泉水。 边慈动作顿了下,原本睡了一晚后淡下来的记忆又浮了上来。 梁靳白?送她兔子是因为知道对面?是她吗? 如果知道,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怎么还没?回家?” 宿舍门被从外面?直接推开,钟愿穿着棉服戴着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边慈回过?神,把书包拉链拉上, “醒的有点晚,现在走。” “哦哦,外面?很冷,多穿点。”钟愿哆哆嗦嗦的往自己位置上过?去,视线瞥见她桌上的粉色兔子, “诶,好?可爱的兔子,眼睛怎么是黑色的。” “啊,”边慈微微怔了怔,又看了眼兔子,“是挺可爱的。” “什么时候买的,之前怎么没?看见。”钟愿大大咧咧的显然 殪崋 也没?多想。 边慈心口?动了动,没?有说是梁靳白?送的,只轻描淡写带过?去, “一个朋友送的。” 她拿起包,“我先回家了,下周见。” 钟愿嗯嗯了两声跟她挥挥手, “拜拜。” 从学校门口?的公交站可以直达外婆家,大概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路程。 到家的时候饭刚做好?,边慈放下书包,洗了个手帮忙外婆一块把菜端出来。 “你房间冬天的衣服我都给你拿出来晒了,过?两天带到学校去穿。” 最?近降温,基本已经开始穿棉袄了,趁着前两天太阳好?,老太太把过?冬的衣物都晒了一遍。 “好?,谢谢外婆,您真好?。”边慈嘴甜道。 “少贫了,”老太太麻利的冲了两杯黑芝麻糊,递给边慈一杯,又想到点什么叮嘱道, “对了,你房间窗台那边的雨衣和外套是谁的啊,看大小不像你的,也不是女孩子家穿的。”老太太盯着她,狐疑道,“有新对象了?还是又跟那小子和好?了?” 边慈一愣,喝下去的粥差点呛出来,立刻摇头道, “没?有,那是之前下雨一个朋友借给我的。” 梁靳白?的雨衣和外套,放在她这边都快一个多月了,一直忘记带给他。 “哦。”老太太闻言觉得?没?了意思?,撇撇嘴嫌弃道,“那赶紧还给人家,我还以为你又偷偷背着我跟那小子和好?了呢。” “不会的。”边慈给老太太夹菜,哄她道,“我才不吃回头草呢。” “哼,你最?好?是。” 边慈笑笑,没?说话。 其实现在忽然又说到程京淮她才想起,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他。 上次在宿舍的时候钟愿好?像说他又谈恋爱了,也没?跟闻音复合。 不久前还在意的不行的事情,现在提起来好?像已经掀不起什么波澜了。 “对了,衣服您放哪儿?了?”边慈往房间那边看了眼,“等会儿?吃完饭我就把东西?还给人家。” “就在你房间沙发上,进门就看见了。” “嗯嗯。”边慈又吃了两口?饭菜,放下碗筷,进房间去。 雨衣和黑色冲锋衣就在沙发上,她之前已经洗过?了。 从衣柜里翻出来袋子装好?,边慈拿出手机,打算先给梁靳白?发个消息, 手指点开对话框又有些顿住,但最?终还是点开消息栏发过?去—— 【梁老师,您今天有空吗?我请您吃饭,顺便把您的衣服还您。】 消息发出去,莫名有些紧张,手指也跟着扣紧手机边缘, 那边回的很快,【有空,什么时间?】 边慈抿唇,把餐厅地点发过?去,【今晚您看行吗?】 那边很快回过?来,【好?。】 礼物 餐厅是边慈定的, 她记得梁靳白口味偏清淡,便订了一家比较有名的杭帮菜。 餐厅就在家附近,她提前了一个小时左右出门, 打车先到了餐厅附近的一家商场, 打算给梁靳白挑个礼物等会儿跟衣服一起给他。 之前送给她的大衣一直没机会还?他?人?情, 与其说请吃饭, 还?不如?也送一份礼物?给他?。 到商场的时候人?不算多,边慈逛了会儿, 也不知道到底选什么礼物比较好?,找了个比较有名的品牌区。 之前她记得钟愿好?像买过几次这个品牌的礼物?送给她那些男朋友, 应该挺适合梁靳白的。 柜台这边人?并不多,前台的导购员看见她一直在男士区徘徊,主动?上前询问, “是要给男朋友挑礼物?吗?” 边慈微愣,下意识摇头否认, “不是,是给……”她顿了顿, 有些不知?道怎么介绍梁靳白的身份, 随口道, “给一位男性长辈, 大概三十?岁左右。” 嗯, 梁靳白的身份应该是这样的。 “这样啊,”导购小姐笑眯眯看着她, 并没有戳破,但大概也猜到几分, 耐心道, “这边推荐您买领结, 刚才有个跟您年纪差不多的女士也是选的领结送给朋友哦。” 边慈抿唇,看了眼导购小姐拿过来的领结,是一款暗红色系的领结。 她对这些不太了解,但潜意识里还?是大概清楚,领结应该是关系比较亲密的那一类送的。 她跟梁靳白的关系不太合适。 “有其他?的吗?” 边慈没有看领结,又往专柜前走了几步,这边柜台东西不多,展示出来的也基本都是那些,还?有几款男士香水。 但梁靳白应该是不怎么用香水的。 他?身上味道很干净,倒更像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导购小姐跟着她往前,又继续介绍, “或者可以看看钱包?墨镜?” 边慈没说话,视线落在前面玻璃橱窗里的银色打火机上, “可以看看这个吗?” 梁靳白是抽烟的,虽然平常在医院不怎么见,他?身上也没有烟草味,但私下好?几次她都见过他?抽烟的样子。 所?以打火机,他?应该需要。 不过边慈对打火机不是很了解,但她记得第一次见到梁靳白的时候他?好?像就拿着一只银色的打火机,跟这款很像。 应该也是这个牌子的,送给他?的话也合适。 导购小姐带着她到前面,取出玻璃橱柜里几款打火机给她介绍。 他?们家的品牌其实并不是专门做打火机的,但有几款打火机也很有名。 导购小姐手里拿出两款是卖的比较好?的两款,这种充气式打火机的声音也很特别?,她给边慈听打火机的声音,是很好?听的“嘟”声。 边慈不太懂这些,但她记得之前在游轮上那次,她好?像也隐约听见过这个声音,然后就看见了梁靳白在甲板另一边抽烟。 她没看导购员拿出来的那两款,目光落在橱窗里一款黑色烤漆质地的打火机上, “我想看看这款。” 导购小姐放下手里的两款打火机,微笑着点?头说好?,帮她把那款打火机取出来。 黑色烤漆质地的打火机,周围是银白色的珐琅彩质地,外观样子像一架黑色钢琴。 边慈看见的第一眼就莫名觉得适合梁靳白。 “就这款了,麻烦帮我包起?来吧。” 导购小姐微怔了下,看边慈的样子已经选定,没再继续介绍,帮她把打火机包起?来。 从?商场专柜出来差不多已经到吃饭的时间,餐厅就在商场前面,边慈直接走过去的,到餐厅门口的时候她还?特地看了眼时间,提前十?分钟到的,自己?可以把礼物?盒子跟衣服放在一起?摆在梁靳白位置那边。 但推开门一看,包间里已经有人?。 梁靳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正坐在桌前,前面餐桌上摆着餐厅服务员已经放好?的茶。 边慈愣了愣,下意识把手上的礼物?盒子和装衣服的袋子往后挪了下,有些意外的开口, “梁老师,您什么时候来的?”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伸手帮她前面位置的茶杯里添了茶,淡道, “没多久,也刚到。” 边慈松了一口气,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衣服袋子和礼物?包装盒就放在她身侧,一眼就能?看见。 梁靳白目光并没有落在上面,只抬眼看她, “外面很冷?” 边慈刚刚伸手端起?茶杯,滚烫的热茶在掌心散发着热气,确实驱散了不少寒意, “嗯,最近降温幅度挺大的,好?像过两天要下雪了。” 梁靳白估计刚从?外市手术回来,出行应该也都是开车的,身上穿的衣服也还?是普通的白衣黑裤,看不出太多天气变化的样子。 梁靳白闻言嗯了声没多说什么,目光淡淡从?她脸上移开,看不出太多情绪的样子。 边慈捧着茶杯,杯中氤氲的热气漂浮上来,有些模糊住眼前的视线,她隔着白色的雾气悄悄打量了一下对面梁靳白的神色,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 “梁老师,您的衣服和雨衣。” 边慈把一旁装着衣服的袋子放到桌面上,开口道, “之前谢谢您,雨衣和外套都帮您洗干净了。” 梁靳白看了眼,并没有伸手将袋子拎过来,只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语气平静道, “不用这么客气。” “要的。”边慈下意识开口。 梁靳白动?作顿了下,抬眉看了她一眼,放下茶杯,视线淡淡落在一旁包装精致的黑色礼盒上,多半已经猜到她这顿饭的用意。 边慈也注意到他?的视线,有些紧张的深吸一口气,将装着打火机的盒子也拿起?来推到梁靳白跟前, “梁老师,这个是我刚才给您挑的礼物?,希望您喜欢。”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伸手拿起?盒子,将里面的打火机取出来,轻描淡写道, “卡地亚打火机,不便宜。” 边慈抿唇,“您之前送我的衣服也不便宜。” 梁靳白看她两秒,没说话,取出一根烟,打火机的滑轮在他?指间划过,伴随着清脆的一声扣动?声响,雾蓝色的火光燃起?,他?将点?燃烟,并没有抽,静静看烟蒂燃烧了一会儿,才抬眸视线看向她, “想跟我划清界限?” 心思?骤然被毫不留情面的戳破,边慈脸颊有些发热,原本鼓起?勇气想直接说清楚的话又被压下去。 梁靳白神色不动?,目光依旧淡淡落在她身上,仿佛是在等她开口解释些什么。 明明是很平常的动?作和眼神,但莫名带着股压迫性,让边慈有种做错事被老师抓包的感?觉。 她开口找补,解释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话说了一半又说不下去。 她就是这个意思?。 想划清界限,回归到最普通的前任导师和实习生的关系。 不想再跟程京淮那个圈子里的任何人?有任何交集。 话半截而止,空气短暂陷入寂静,只有桌上茶壶下的火焰轻微燃烧着的声响,烟丝无声燃烧的气息也铺开。 梁靳白看着她,手指随意的捏着打火机的外包装盒,无意识挑了下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边慈抿唇,低眸看着茶杯里盘旋的茶叶残渣,抬起?眼重新看向对面的人?。 室内的暖气很足,此刻她刚刚进屋是被冻得微微发红的鼻尖已经恢复如?常,只有乌润清亮的眼眸依旧灼眼。 她的手放在桌面上,左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下意识的交错捏在一起?,是她紧张时一贯的表现。 鼓足了勇气,她终于开口,语气正经又认真,仿佛是在说一件非常严肃重要的事情, “你跟程京淮是好?兄弟,我是他?前女友。” 梁靳白注视着她,视线从?方才点?燃烟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没有从?她脸上挪开过。 顶光灯下她的脸庞被映照的格外明艳漂亮,五官清晰,甚至能?隐约看见她垂下的眼睫毛细微闪动?的频率。 他?移开视线,表情似乎有一闪而过的很淡笑意,只放下手里捏着的打火机,手指漫不经心地捻灭燃烧的烟蒂,不怎么在意的说,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边慈愣住,似乎没有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分手后还?跟前男友的兄弟保持联系——至少这在她看来,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不太合适的事情。 但梁靳白这样坦然到理所?应当的回答,让她也开始隐隐有些底气不足, “这样不好?。” 她重新低下头,声音也低了几分,小声地说,“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私下联系太多。” “哪里不好?了?” 梁靳白又问,他?神情很平静很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仿佛是真的在问她问题。 哪里不好?了? 为什么不要私下联系? 边慈有些答不上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梁靳白看着她。 想说的都被堵住,边慈实话实说,“不知?道说什么。” 梁靳白不动?声色地看着她,“那我来说。” “你跟程京淮还?会复合吗?” 他?单刀直入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提起?这个名字边慈已经有种脱敏的感?觉,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摇头道, “不会。” “嗯。” 梁靳白手指放在桌沿边缘,清晰利落指骨侧面能?隐隐看见绷紧的青筋脉络, “他?在你这里还?重要吗?” “不重要。” 梁靳白眉眼微不可查的松懈了几分,他?神情平淡,没多少情绪起?伏,只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她茶杯里又添了点?水,口吻淡漠道, “那不就行了,你是她前女友,跟我是他?兄弟,对我们之间没任何影响。” 边慈端起?茶杯,隔着陶瓷茶水还?是有些滚烫,但她没放下,也没被说服, “可是你跟他?的关系,可能?会被影响。” 梁靳白正在低头给自己?添茶,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脸上表情没太大变化,只无波澜道, “我以为你知?道,你在我这儿比他?重要。” 他?的口吻不甚在意,仿佛只是随口轻描淡写地一说,但听起?来却又格外认真。 边慈动?作顿住,手中握着的茶杯晃了下, 胸腔里,平息许久的心跳似乎跟着手中茶盏里的水一起?微不可查的晃了一下。 20-30 戒烟 包厢里似乎短暂的再度陷入寂静。 “你在我这儿比他重要。” 这句话?的意思听起来实在是很容易让人误会。 但这种误会怎么看也不太像会发生在此刻她跟梁靳白之间的对?话?。 边慈怔愣了两秒, 压下?跳动的有些快的心跳,扶稳手?中?的茶杯,下?意识的忽略这句话?, 假装低头喝手?里的茶。 梁靳白将她脸上?的表情和反应尽收眼底, 他神色平静, 手?指不动声色地?从?桌沿边缘挪开, 又换了句话?问, “还是说, 你讨厌我?” 微涩的茶水呛入喉咙,边慈将茶杯放下?, 立刻摇头, “没有。” 她表情很真诚,像是担心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认真道, “梁老师您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之前在程京淮那个圈子的时候三番几次帮她不说,昨晚送给她的那只粉色垂耳兔,更是间接验证了之前在她刚入学那会儿不断在网上?给她鼓励和帮助的陌生学长也是他。 他这样的人, 确实是很好很好的人。 “是吗?”梁靳白目光淡淡看着她, 面不改色道, “我应该没你说的那么好但也没那么招人厌。” 他口吻很平淡, 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 “……”边慈沉默了下?, 莫名有些心虚,也被他的话?说的不太敢再继续说下?去。 包厢门?被从?外面敲响, 是餐厅侍应生敲门?问能不能上?菜。 两个人也聊了有一会儿,是时候该上?菜了, 边慈点头应了声。 这边的菜系都?是偏清淡口味的,边慈让梁靳白先点, 点完后再看基本也都?是跟她口味差不多的,她只加了一道银鱼羹。 侍应生拿着菜单带上?门?离开,边慈见?打火机盒子依旧放在桌子中?间,抿了抿唇开口道, “梁老师,划清界限的话?,我收回。” 话?说到这里,梁靳白全程谈话?都?坦荡又大方,如果?她还执意因为?程京淮的原因要跟他划清界限,反而显得她心里有鬼似的。 “不过?,”她看了眼打火机盒子,又往他跟前推了推, “礼物您还是收下?的,我觉得它很适合您。” 梁靳白目光淡淡扫了眼桌上?的打火机盒子,抬眼问她, “特地?给我选的?” 边慈微微怔了下?,点头,“嗯,看见?它觉得您应该会用得上?。” 梁靳白看了眼打火机,刚才点燃的烟放在餐桌桌面上?,还有烟丝的气息,“其实我一直在戒烟。” 边慈愣了愣,“抱歉,我不知道。” 她确实很少在医院见?梁靳白抽烟,也没怎么在他身上?闻到过?烟草味,但私底下?见?过?他抽烟,以为?他应该是需要的。 梁靳白目光很淡,“这事没什么人知道。” 盒子包装的很精致,拆开外面略微有些繁琐的包装,里面是黑色烤漆质地?的打火机,边缘的银白珐琅彩在餐厅的灯光下?有些晃眼。 梁靳白将打火机着掌心转了圈,手?指再度划开点火开关?,火焰在他指尖一跃又熄灭。 他收起?,重新?放回盒子,抬眼看向对?面的边慈, “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边慈抿唇,有些歉疚道,“如果?知道您戒烟,我一定不会送这个的。” 梁靳白淡淡抬了下?眉,灯光下?脸庞清俊淡漠,一如既往带着股说不出的疏冷感, “有时候解决成瘾性问题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边慈有些好奇,抬头看着他。 梁靳白目光看向她, “放弃抵抗。” “放弃抵抗?”边慈皱眉,表情有些茫然的样子,显然是不理解。 “嗯。”梁靳白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又轻描淡写转移话?题,问她, “怎么突然又登回论坛了?” “咳……”边慈猛然被茶水再度呛住,抬起?眼显然是被他直白的话?吓到。 梁靳白倒是一脸平静,抽出纸巾递给她,耐心十足地?等着她的回答。 “我……”边慈接过?纸巾,低下?头,小声道,“您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昨天在论坛那边梁靳白并没有直接戳穿她的身份,她以为?两个人都?会就这样装装糊涂,但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直接当面说出来。 “什么是你?”梁靳白像是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神色平静的反问道。 “……” 边慈看着他一本正经淡定的样子,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在装傻。 “您送我兔子玩偶之前就已经知道那个……” 边慈声音低了几分,感觉耳廓有些发热,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给id取名这个啊。 梁靳白视线一直看着她,无意识挑了下?眉,后背靠向身后的椅背,开口帮她说完后半句话?, “知道你是跟我聊了一年又忽然消失的,”他顿了下?,慢慢地?说,“迷路的兔子。” “……嗯。”边慈很低的应了声。 其实如果?不是那天去杨教授家提到论坛,又因为?钟愿再度登上?去,她可能完全就已经忘记这段记忆了。 “挺早的。” 梁靳白语气淡淡,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边慈感觉心口涌起?一股有些陌生的涩意,还有点愧疚。 自己当初确实是忽然消失了,也很久没有再想起?过?那个论坛,更不记得还跟谁聊过?天。 “对?不起?。”她开口,表情有些愧疚,又很认真,“我那段时间……”她那段时间重逢了程京淮,完全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根本分不出时间和精力给其他任何?人和事,但现在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总之,对?不起?了。” 梁靳白闻言抬头看着她,目光聚集在她脸上?,注视了她一会儿,淡淡地?说, “你对?我没有负责的必要,用不着对?不起?。” 边慈抬头,手?指又不自觉的攥紧几分,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只闷闷的嗯了一声。 “不过?。”梁靳白视线看着她,“你要实在觉得愧疚,下?周帮我个忙怎么样?” “什么忙?”边慈看着他。 侍应生推开门?进来上?菜。 梁靳白把桌上?的衣服袋子拎到自己这边,淡道, “下?周要去趟外地?,最近天气太冷,奥利奥不方便送到杨老师那边,你有空的话?可以上?门?帮我带它出去。” “啊,”边慈有些意外,显然是没想到是这个忙。 其实帮忙遛狗也没什么,主要是要去他家里,感觉有些不太好。 “菜已经上?齐,请慢用,有事可以直接叫我们。”桌上?的菜已经布好,侍应生说完端着餐盘出门?离开。 “不方便?”梁靳白视线落过?来,语气很平静。 “也不是,”边慈皱了皱眉,认真想了想,还是答应,“下?周大概什么时间啊?” 梁靳白拿起?她旁边的碗,帮她盛了一碗汤, “下?周末,也就两天时间。” “哦。”边慈觉得这个时间还算可以,她周末刚好回家,离梁靳白那边也很近。 梁靳白把汤放到她旁边,银鱼羹冒着氤氲的白色热气,边慈接过?,“谢谢。” 梁靳白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一顿饭吃完差不多已经晚上?快八点了,这个时间回去也差不多。 边慈原本打算直接到对?面的公交站坐公交回家,但梁靳白的车就在附近的停车场,他也打算回去,刚好顺路。 地?下?停车场里光线有些暗,梁靳白的车停在前面的位置。 边慈跟在他身后,走的有些慢。 到车旁她下?意识的想去后排位置,梁靳白已经提前帮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开口叫住她, “坐前面。” 边慈动作顿了下?,说了声谢谢弯腰上?车。 副驾驶车门?关?上?,梁靳白转头往驾驶座那边过?去, “靳白?” 身后传来散漫熟悉的声音。 梁靳白脚步停下?,转头看过?去。 靠近一旁石柱那边停靠着一辆张扬的黑色跑车,程京淮身旁跟着个戴着墨镜和口罩的长发女人,两个人似乎也是刚刚从?楼上?吃完饭下?来正准备回去。 梁靳白神色平静,抬手?不动声色的将车门?关?上?锁,面不改色地?跟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人说话?, “来吃饭?” “嗯,”程京淮看上?去心情一般,身边的女人一直挽着他,显然是对?方更主动,他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一个人过?来?还是藏着人?” 程京淮往他车里扫了眼,隔着玻璃车窗,里面什么也看不见?,他更加不会知道此刻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正是跟他刚刚分手?一个月的边慈。 “跟朋友。”梁靳白表情坦然,目光在他身旁的女人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秒,很直接地?问,“新?女朋友?” 他其实早就知道程京淮前不久又认识了个电影学院的大三学生,是个有点名气的小明星,在一起?还没到一个月,但已经往人身上?砸了不少资源,圈子里都?在传,说这回是不是又遇着真爱了。 程京淮闻言没什么兴致的样子,只淡漠的嗯了声,反而对?他车里的人更感兴趣似的,调侃道, “男的女的?” 他弯腰往车窗前凑近几分,但显然根本看不清车里的任何?景象, “这段时间谁叫你都?叫不出来,别是背着兄弟偷偷玩金屋藏娇啊。” 梁靳白手?撑住身后的车窗,迈进一步,不动声色地?将人从?车前拉开几分,目光往车窗里副驾驶那边位置看了眼,开口淡道, “不是金屋藏娇,”他语气听不出情绪,“但是是很重要的人。” 程京淮愣了下?,显然是对?他此刻认真的语气和样子有些意外,笑了声,“看来是女朋友了?” 梁靳白视线看着车窗内, “暂时还不是。” 程京淮挑了挑眉,似乎更感兴趣了点, “车窗打开让我看看,什么样的人让我们梁大医生这棵百年铁树大动凡心。” “不方便。”梁靳白拒绝的很直接。 “行?。”程京淮扬起?眉梢,倒也不生气,“迟早的事。” 他旁边的女人一直被冷落,有些不满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撒娇道, “很晚了,我明天上?午还有拍摄,今天得早睡。” 程京淮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但女人已经拉着他往回走了。 梁靳白也没留他,显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他转身往车那边走,抬手?跟梁靳白挥了挥手?, “先走了,下?次再叫你不出来直接去你家里上?门?堵人了。” “嗯。”梁靳白应了声,看着他跟新?女朋友坐上?车,车子先一步开出停车场,才低头摁下?车钥匙,打开驾驶座车门?。 车厢里,边慈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正抬头视线往他这边看过?来,表情似乎有些复杂。 显然刚才在车门?外他跟程京淮的对?话?她全部都?听见?了。 梁靳白面不改色,坐上?驾驶座,关?上?车门?,淡声反问, “怎么了?” 心虚 车厢里灯光昏暗, 边慈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能?隐约看见?他侧面锋利立体的?轮廓线条,锋利英挺的?五官在此?刻的?光线下看起来?比平常要多几分难得的柔和。 梁靳白一只手搭在前面的?方向盘上, 靠着身后的?椅背, 视线注视着她, 像是在等着她开口问话, 耐心十足的?样子。 “没,”边慈别开脸, 手指抓紧跟前的?安全?带,感觉到自己胸腔的心跳跳的有些快, “没什么,走?吧。” 梁靳白顿了顿,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嗯了声,平静地收了视线,手扶着方向盘将车从停车场开出去。 回去的?一路上都很安静,边慈靠坐在副驾驶车窗旁, 目光一直盯着车窗外发呆。 刚才在停车场的?时候梁靳白跟程京淮在车窗外面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其他的?倒还好, 但什么叫暂时不是女朋友? 一定是她想多了吧, 他可?能?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梁靳白怎么可?能?会对她…… 边慈攥紧手里的?安全?带, 脑袋在玻璃窗上轻轻靠了靠, 屏蔽掉心底涌上来?的?荒唐的?念头。 晚上有?点?堵车,回去的?路上好几个红绿灯都很慢。 原本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硬是开了超过半个小时。 老小区里面不太?好找停车位, 边慈直接让他在小区外面把自己放下来?。 小区外面临近着前面新修建的?公?园,晚上九点?左右, 公?园那边还很热闹,有?灯光透过绿植树影投射到这边。 边慈从?解开安全?带, 从?副驾上下来?,跟梁靳白说了再见?准备往里走?。 “我送你。” 梁靳白按下车门,也?从?另一边下来?。 “不用了,”边慈抓着包,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有?些想逃避,开口声音也?很急切。 梁靳白动作顿了下,抬眸看她。 边慈也?感觉自己的?语气和态度显得很奇怪,尤其是经过刚才在停车场那边的?事情后,立刻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已?经很晚了,您快点?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好,很近的?。” “没事。”梁靳白看着她,关上车门,“我也?很近。” “……” 边慈抿了抿唇,再拒绝下去也?不太?好,只硬着头皮道,“谢谢。” “嗯。”梁靳白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表情没什么变化?,跟她一起往小区里走?。 老小区的?绿化?都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由于年份过久两边的?路灯一到晚上都显得有?些不太?够用,光线昏黄到几乎不太?能?看得清脚下的?路。 加上最?近京市降温,一到晚上气温更是大幅下降,连空气里似乎都浸润了湿冷的?寒意。 这个点?小区里基本已?经没什么人外出,很安静,地面上错落的?映着路边光秃秃的?枝丫影子。 边慈走?得很慢,梁靳白走?在她左侧位置,手插在大衣兜里,身影刚好挡住一侧时不时吹过来?的?冷风。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没说话,好在外婆房子的?楼栋也?就在靠近小区门口不远,很快就到了。 边慈看着前面熟悉的?楼道口,停下脚步,仰头看梁靳白, “梁老师,我到了。” 梁靳白嗯了声,抬眼往楼道位置看了眼,淡道, “你上去吧。” 他语调很淡,脸上表情也?没多大变化?,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看着她上楼。 边慈微微怔了下,看着他的?目光也?有?些微妙的?变化?。 “怎么了?”梁靳白看着她,眉梢抬了抬,语气很淡。 手指垂在两侧因为外面的?气温冻得微微有?些发凉,边慈看着眼前的?人,又想到刚才停车场那边的?对话,加上今晚吃饭时候本来?就让人有?些误会的?对话,攥了攥掌心,鼓起勇气开口道, “梁老师,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误会了,今天晚上您……” 她开口,声音压得有?些低,一旁树丛那边似乎有?小区里养的?几只流浪猫一窜跑过去,树丛声音带起声响,将她本就不高的?声音淹没几分,也?打断她后面的?话。 梁靳白抬眸视线看向她身后的?草丛,神情微微顿了下,忽然朝着她身后的?位置很有?礼貌的?点?了下头。 边慈微愣,也?转头看过去。 小区昏黄的?路灯下,一个身影有?些熟悉,正站在一旁有?些好奇的?往这边打量。 “外婆?” 边慈脑袋空白了一瞬,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边的?人顿时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梁靳白也?看着那边,听她开口叫外婆倒也?不怎么意外的?样子,也?礼貌开口道, “您好。” 老太?太?只是刚刚打完麻将回来?路过,一眼就看见?楼道下有?些熟悉的?身影,这才留心多看了几眼,但也?没想着打断他们,可?显然这会儿已?经打断, “囡囡,这位是谁啊?” 老太?太?往这边过来?,视线一直落在梁靳白身上没移开过。 边慈有?些尴尬,往她那边走?了一步,挡住点?目光,给两个人介绍, “我外婆,” “这是梁老师,我们医院的?主任医生,之前是我们导师。” 梁靳白看向老太?太?, “您好,我也?是边慈的?学长,就住在您小区对面,刚刚一起吃完饭送她回来?。” “……” “这样啊,”老太?太?看了看边慈又看了看人,难得热情,“那你跟我们家边慈住得近,也?在一个医院上班,很方便啊,下回有?空来?吃饭。” “外婆……”边慈有?些尴尬,拉了拉老太?太?的?手,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梁靳白倒是神色平静,还挺认真的?点?了下头,“好,有?空一定来?。” “……”边慈觉得再说下去估计更难处理,看向梁靳白,“梁老师,很晚了,您先回去吧,今晚谢谢您送我回来?。” 她说完,拉着老太?太?转身往楼道走?,跟他道别,“我跟外婆先上楼了,再见?。” “诶。”老太?太?被拽着往前,也?不忘转身跟梁靳白说再见?,“小梁医生,下次有?空来?吃饭啊。” “好。”梁靳白站在原地,看着楼道感应灯响起又慢慢熄灭,等往前听不见?声音后才转身离开。 —— 周末在家陪了外婆两天,边慈周一的?时候直接从?家这边去的?医院。 其实说起来?外婆家离医院也?很近,过去时间跟从?学校过去也?差不了多少。 加上最?近毕业论文的?事情忙完了,学校那边其实除了实习基本没有?什么事情了,也?就等着明年毕业,到时候如果能?在医院留下来?,她应该会直接回家住,还能?跟多跟老人作伴。 不过临近毕业实习到明年大概四月份也?要结束,能?不能?在医院留下来?,也?还是个问题。 可?能?因为意识到这个问题,这周上班的?时候大家都挺认真的?。 赵湛虽然人很好说话,但工作起来?其实跟梁靳白差不多,一样的?严谨高要求,加上最?近天气严寒,又是几波流感来?袭,医院每个科室都忙得不可?开交,几天下来?实习组的?几个人都搞的?有?些疲惫不堪。 周四的?时候中午难得有?点?时间,赵湛又大手一挥大方的?请大家一块吃饭,边慈帮忙一个眼睛过敏的?小姑娘处理完,又哄着人安慰了好半天才赶过去。 餐厅是医院门口的?家常菜菜馆,店面不大,但胜在干净卫生,菜做的?也?好吃,大家平常忙过了都会点?他们家的?外卖。 忙了一上午都没得空闲,又累又渴的?,边慈穿过马路,到餐厅之前先去对面的?便利店买了瓶水。 实在太?渴,她付完钱直接在店门口拧开瓶盖,仰头就喝了大半瓶。 拧上瓶盖,她抬头,隔着简陋的?玻璃门一眼就看见?了对面餐厅里的?人。 除了他们几个实习生和赵湛外,梁靳白也?在。 上次送她回家后,她其实也?没怎么见?过梁靳白了,科室里有?几次调实习生过去他那边帮忙打下手,边慈都下意识的?避开了。 唯一一次还是前天早上她差点?睡过头,急匆匆到医院,临近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有?人帮她按住了门,等进?去后她才发现里面的?人是梁靳白。 上午七八点?,医院病人还不多,上班的?医生护士也?早到班了,一向拥挤的?电梯里破天荒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边慈从?公?交站下来?后就一路迎着冷风跑过来?的?,脸颊和鼻头都冻得红红的?,电梯镜面里一眼就能?看见?。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挡了下脸,跟他打招呼, “梁老师,早上好。” 梁靳白穿着医院的?白大褂,双手插在衣兜里,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平静地嗯了声。 他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股很淡的?橘子味。 是医院术后主刀医生常用的?洗手液味道。 估计是刚刚做完手术。 这个点?,可?能?是昨晚通宵了一整晚。 边慈看着前面电梯缓慢上升的?层数,从?没有?什么时候觉得到五楼会这么慢。 电梯数字按键那块的?镜面反射里反射出梁靳白的?脸,边慈原本想移开视线,但又不自觉停下,悄悄从?镜子里打量他。 虽然刚刚才通宵做完手术,但梁靳白看上去并不怎么显疲惫,电梯镜面反射下他眉眼漆黑锋利,五官冷梢,白大褂穿在他身上显得他气质更为倨傲疏冷,看上去不太?容易接近的?样子。 跟几个月前在会所那晚看见?他好像没什么差别的?样子。 “周五有?空吗?” 思绪正在走?神之际,梁靳白声音从?头顶响起。 “啊?”边慈回过神,抬头看他,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目光正落在她脸上,显然是在跟她讲话。 梁靳白视线看着她,语调极淡,口吻跟平常指导他们实习的?时候毫无区别, “朋友给了两张电影点?映票,周五去看?” 电梯空间密闭,边慈感觉好像刚才跑到医院时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呼吸又开始有?些乱, “什么电影啊?” 她仰头看梁靳白,故作轻松,实则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很快,“但周五估计没空,可?能?会加班到很晚,因为科室最?近还挺忙的?。” 其实说的?也?算是实话,最?近确实忙,不过一般周五的?时候医院其实不太?会让他们实习生加班,顶多到八点?就结束了。 边慈并不知道梁靳白是否清楚他们实习生加班的?事情,但他当时也?没说什么,只低头看了她一眼,说了电影名字。 边慈当时脑袋有?些空白,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但肯定还是拒绝了,之后等电梯门一开,她也?急匆匆说了声再见?就跑了。 没想到今天又会碰到他。 隔着半条街道的?距离,她捏着手中冰凉的?矿泉水瓶,看着坐在里面的?人,开始思考如果自己现在找个借口不过去会不会好一点?。 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作对,她刚冒出这个念头,对面餐厅的?人将似有?察觉的?抬眸看过来?。 两个人视线撞上,梁靳白眉梢微抬,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边慈倒是莫名有?些心虚,低头拧开水瓶继续喝了一口水。 余光里梁靳白依旧视线静静地注视着她。 周围街道有?些老旧,身后便利店的?隔热门没关严实,热的?风和外面低温的?空气混合在一起,边慈抓着矿泉水的?手掌心有?些微微的?汗湿。 明明是很冷的?天,但却莫名有?些热。 “边慈!” 对面餐厅里周棉棉和许灵也?看见?她,朝着她招手,“快过来?。” 赵湛和另外几个实习生也?都看见?她已?经到了,现在再说回去基本不可?能?了。 边慈深吸一口气,将手中喝完的?水瓶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往对面走?。 “边慈,坐这边。” 餐厅里没什么人,他们那一桌很大,两个人桌子拼在一起,周棉棉跟她让开身边的?位置,让她过去坐。 梁靳白的?位置刚好就在她旁边。 牛奶 大家来的早位置基本都已经定下?来, 桌上也就这?一个空位。 边慈硬着头皮走过去,伸手准备去拉椅子。 梁靳白在?她一侧,并?没有抬头看?她, 只伸手动作很自然的帮她把椅子拉开。 边慈动作微僵了一瞬, “谢谢梁老师。” 梁靳白淡淡应了声, 并?没有多说话?。 “你来的?有点晚大家就先点了, 你看?看?要不要加菜?” 许灵把菜单递给她。 边慈看?了眼餐桌上的?菜,摇摇头, “不用了。” 人?多大家每个人?口味都不太一样,他们有几个口味是?偏辣的?, 没什么清淡的?菜系。 但自?己?来的?晚,也不好?再麻烦别?人?。 边慈低头拆开餐具,放在?她跟前的?几盘菜都很看?上去就很辣的?。 她很轻微的?皱了下?眉,以前每次都跟程京淮去吃那家川渝私房菜的?记忆又浮了上来,还没吃就感觉胃里反射性的?有些抽痛。 “菜单给我。” 一侧梁靳白声音很淡的?从头顶响起。 边慈微怔。 许灵也愣了下?,立刻把菜单递过去,“梁老师您还要加菜吗?我帮您点吧。” “我自?己?来。”梁靳白拿过菜单, 又加了两道菜。 边慈低头吃碗里的?白米饭, 并?没有去夹桌上的?菜。 “你怎么不夹菜啊?”周棉棉看?她这?样, 压低声音小声开口, “是?因为梁老师在?不敢吗?” “……不是?。”边慈摇头, 有些尴尬。 “没事。”周棉棉一副很懂的?样子,从自?己?那边帮她夹了菜到碗里, 小声跟她耳语,“我们也不知道梁老师会来, 但其实他人?还挺好?的?,你别?怕他。” “……”边慈看?着她夹过来的?碗里颜色鲜红的?辣椒, 有些苦不堪言,点头嗯了声。 梁靳白今天会过来是?因为他跟赵湛刚一块做完一台手术,手术结束后硬被赵湛拉过来的?。 组里的?几个实习生也挺久没见他了,以前梁靳白还带他们的?时候基本?没有这?样同桌吃饭的?机会,加上大家也都挺怕他的?,现在?再相处感觉又不太一样了。 “怎么今天都这?么安静,平常也没见你们这?样啊?” 赵湛故意开玩笑逗他们几个,“看?到你们梁老师怕了?” 其实科室里私底下?也会聊聊这?些八卦,梁靳白一致被科室里的?小护士们选为他们眼科最?严肃的?那位。 赵湛平常跟她们关系好?,也知道这?事,时不时还老喜欢拿这?事开玩笑。 不过他跟梁靳白认识这?些年,也老早就知道他的?性子。 所以早就猜到梁靳白跟这?些实习生的?相处模式,今天就是?故意拉着他一块过来的?。 他说完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两个外向点的?实习生主动开口接话?, “哪有,这?不是?太久没见着梁老师有些激动吗?” “对啊,老梁带我们那会儿都不知道湛哥你在?哪儿呢!” “你小子!下?回再蹭我车回去赶紧滚啊。” 赵湛拿起手边的?小番茄朝着对面说话?的?男实习生丢过去。 作为被打趣的?当事人?,梁靳白全程没怎么说过话?,脸上表情也没多大变化。 边慈一贯不太参与他们这?些话?题,低头吃碗里的?白米饭,原本?还注意着避开吃到辣椒,但他们刚才讲话?她也跟着听的?认真,一不注意也吃了口周棉棉刚刚夹给自?己?的?辣椒,辛辣的?味道直呛过来。 喉咙火辣辣的?灼烧,脸也跟着一下?子窜红,她伸手想去拿前面隔得有些远的?水杯。 正?准备抬手,一旁递过来一瓶拧开的?橙汁。 她抬头。 梁靳白靠着椅背,脸上神色很平静,只?侧目看?了她一眼,语调极淡道,“喝这?个。” 嗓子辣的?难受,边慈感觉眼泪也都快辣出来了,有些说不出话?来,接过橙汁仰头喝了两口。 辣意缓解几分,她才哑声开口, “谢谢。” 梁靳白没说话?,只?不动声色将桌上离得比较远的?唯一一道青菜移到她跟前。 边慈抿唇,攥着杯子的?手收紧几分。 后厨速度挺快的?,刚才点的?两盘菜很快端上来。 餐厅老板下?意识的?把菜往梁靳白跟前放。 “放这?儿。” 梁靳白抬手,将边慈跟前的?两盘菜撤掉,让开位置。 边慈微愣,低眸没说话?。 周棉棉在?旁边玩手机,并?没有注意,餐桌上的?其他人?也早已经吃的?差不多没留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 医院两点又有安排,科室门诊那边下?午还有不少人?,大家吃完陆陆续续都先走了。 边慈跟许灵一起最?后才走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店家的?口味比较重的?原因,其实桌上的?菜都还挺辣的?,后面上的?两道也只?是?属于稍微好?一点的?那种。 走到门口,边慈感觉自?己?的?胃又有些熟悉的?痛感袭来。 “我去便利店买个面包,晚上估计又没空吃东西。” 周棉棉一过马路立刻朝着前面的?便利店跑过去。 许灵哎了声,“我也去,边慈你呢?” 边慈这?会儿没什么胃口,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在?这?边等你们。” 看?着两个人?跑进便利店里,边慈慢吞吞走到便利店门口的?椅子上坐下?,弯腰捂着自?己?的?胃,打算等会儿到医院去开点胃药。 身后的?便利店隔热帘从里面打开,边慈以为是?周棉棉她们买好?东西出来,转头看?过去。 梁靳白捏着一盒牛奶,另一只?手拎着袋东西刚从里面出来。 边慈愣了下?,以为他早就已经走了。 梁靳白看?见她倒并?不怎么意外的?样子,只?上前将袋子放到她旁边,把牛奶递给她, “胃会舒服点。” 边慈捂着胃的?手顿了下?,仰头看?着他,并?没有去接他手里的?那盒牛奶,婉言拒绝, “谢谢,但不用了,我等会儿上去吃点胃药就好?了。” 梁靳白垂眸看?着她,淡淡地说, “袋子里有胃药。” 边慈愣住,有很微妙的?感觉从心脏位置漫开, “我……” 隔热帘再次从后面掀开,许灵出来,看?看?门口两人?似乎微微怔了怔,但很快又一闪而过,只?笑着打招呼, “梁老师。” 梁靳白面不改色地应了声,手仍然保持着递牛奶的?动作。 边慈看?着一旁视线移开往另一边的?许灵,抿了抿唇,还是?伸手接过, “谢谢。” 梁靳白没再说什么,直接离开先回了医院那边。 边慈握着手里很明显是?热过的?牛奶,目光垂了垂。 “你跟梁老师在?交往吗?” 许灵在?一旁忽然冷不丁开口。 “什么?” 边慈吓一跳,显然没想到许灵会问的?这?么直接。 许灵神色坦荡,在?她旁边坐下?, “这?很正?常啊,我们又不是?在?学校,你们在?一起也没什么吧。” 边慈脸有些红,急忙否认, “没有,我们怎么可能会在?一起,你误会了。” “是?吗?” 许灵看?上去不太相信的?样子, “上次聚餐那会儿我就觉得梁老师对你有点不太一样,明明开车先去医科大北门最?近,但他偏偏绕路先把我跟棉棉送回去,最?后才送你。 刚才吃饭的?时候也是?,他是?帮你点的?菜吧,你要喝水他也是?第一个递过来,全程注意力都没从你身上挪开过吧。” 边慈抓着手里的?牛奶盒,感觉耳边有些嗡鸣的?眩晕,不知道是?因为胃疼的?缘故还是?被许灵说的?那些话?带的?,也开始有些胡思乱想。 是?啊,梁靳白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好?像从在?会所那次见面开始,他就对她很好?,是?因为早就认出她是?论坛里的?人?吗? 还是?因为什么? “我们真的?没什么,”边慈依旧否认,“梁老师他只?是?人?比较好?。” 许灵笑了声, “行了,没在?一起就没在?一起,不过啊,” 她顿了顿,言辞笃定道, “梁老师他一定在?追你。” 初雪 周五的时候赵湛并没有让他们加班, 一到?点就在群里说可以走了,不?过因为实习期年初就结束,大家也想多表现一下?, 还是自觉多留了会儿。 边慈是最后一个走的。 倒不?是因为其他, 只?是想到?自己那天在电梯里用加班的理由来拒绝看电影, 害怕自己出门刚好碰到?梁靳白。 加上?便?利店梁靳白给她递牛奶被许灵看见?后, 许灵说的?那番话,更加让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 边慈没有回学校,直接打了一辆车回家那边。 最近京市寒潮来袭, 每到?晚上?气温都是零下?,计程车里没开暖气,司机师傅有些歉疚的?说空调坏了,少收她几块钱。 边慈坐在后车厢,忍着车里有些难闻的?烟味到?家下?车。 老太太晚上?睡得早,边慈到?家的?时候她已经歇下?了,晚上?加班到?现在她还没吃什么?东西, 自己点了厨房那边的?小夜灯, 打算进去给自己煮碗泡面垫垫肚子。 出门去冰箱里找食材的?时候黑漆漆的?, 一不?小心撞了下?前面的?沙发脚, 边慈疼的?倒吸一口气, 坐在揉了揉腿,放在前面茶几上?的?手机在这会儿忽然亮了亮, 有人发消息进来。 她拿起手机,看见?发消息的?人愣了下?。 是梁靳白。 其实他很少给自己发消息, 两个人的?对话框简短又干净。 【在学校吗?】 他五分钟前发过来的?。 边慈犹豫了下?给他回过去, 【不?在, 回家了。】 想了想,又补了条,【有什么?事吗?梁老师。】 消息回过去几分钟,那边没有回,厨房传来水烧开的?咕噜声。 边慈放下?手机,也没再管,去冰箱里翻出蔬菜和鸡蛋去厨房继续煮面。 煮面声不?算大,咕噜咕噜的?听着甚至有点催眠的?效果?。 只?不?过冷得很。 房子修的?早,没有全屋地暖,厨房这边每到?冬天?都尤其的?冷,特别?是窗口还正朝着外面的?风口。 边慈看着面差不?多煮好,关了火,往窗边过去,打算开窗通一下?风,去去泡面味道,免得外婆明早又问。 三楼的?房子,窗口并不?高,外面的?树种了一排的?绿化树,从窗口能瞧见?到?了冬天?光秃秃的?梧桐树枝干。 边慈推开窗,冷气直沁透手指,外面的?路灯光线昏黄,将梧桐树的?枝干影子映在厨房墙上?落下?。 被老旧路灯照的?模糊发黄的?空气里似乎隐隐有什么?往下?落,又慢悠悠的?漂浮在空气里,还有些许跟着飘进窗口。 居然下?雪了。 边慈伸手去接,雪花落在掌心,很完整的?一片,凉凉的?,但很快化成水液。 前两天?周棉棉她们刚好在讨论说京市今年什么?时候下?雪,天?气预报说就这两天?,没想到?居然会在现在。 边慈看了看,跑到?客厅去拿手机,准备拍个照发给周棉棉他们看。 到?沙发边拿起手机,一打开,页面还停留在她十几分钟前跟梁靳白的?对话框。 她发过去的?消息,那边还是没回。 边慈关掉页面,走到?窗边,打开相机,拍了两张照片,发到?她们实习组的?群里。 照片一发很快把人都炸了出来—— 【下?雪了?】 【我?刚刚准备睡觉,马上?爬起来看!】 【啊啊啊我?还在外面跟同学聚餐,出去不?知道雪会不?会都停了。】 【看了下?手机天?气预报,好像要下?一晚上?,明天?应该可以堆雪人了。】 【好诶好诶,感恩今天?是周五!】 大家七嘴八舌聊了会儿,边慈也回了几句,想到?厨房的?面还没吃,打算放下?手机进去吃面。 刚关上?手机,屏幕又闪开,有消息进来。 边慈以为是群消息,随手打开。 ——【我?在你家楼下?。】 是梁靳白。 她盯着上?面的?字愣了两秒,感觉自己心脏一瞬间跳的?很快。 窗口没关严实,冷风夹杂着微凉飘进来的?雪一起刮过来。 边慈抓着手机,从窗口往楼下?看了眼。 昏黄的?路灯映着下?面的?树影,隐约能看见?楼道门口确实站着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 手机在掌心捏着有些发热,边慈看着下?面的?身影,不?知道该给对方回过去什么?,也不?知道要不?要下?去。 只?是此刻脑海里轰然又想到?许灵昨天?在便?利店门口跟她说的?那句话—— 梁老师肯定在追你。 心脏跳的?前所?未有的?飞快,边慈将窗口的?缝隙关上?,拿起手机打字回过去, 【有什么?事吗?我?准备睡了。】 梁靳白这次回的?很快, 【明天?出差,过来给你送钥匙。】 边慈看着上?面的?话,愣了愣,想到?自己之前好像是答应过他这周要帮他照顾奥利奥。 【我?马上?下?来。】 她回过去,来不?及管厨房的?面,套上?羽绒外套往楼下?去。 楼道的?感应灯有些年老失修,脚步声登登作响也没能让灯亮起来。 边慈到?一楼,一眼看见?站在楼道门口的?人。 他穿着件很长的?黑色大衣,有点像第?一次在会所?电梯里见?到?他那样,楼道昏黄的?灯光下?他的?侧脸半映照在光线里,显得五官冷峻而疏淡,只?不?过一只?手上?还拿着只?盒子。 梁靳白应该等了有一会儿,肩膀上?还落了点雪,白色的?雪花在黑色大衣上?尤为明显。 边慈手扶着旧木楼梯,最后一节台阶是直接跳下?来的?,语气很是有些愧疚, “不?好意思梁老师,我?差点忘了之前答应你的?事。” 梁靳白视线看着她,神色很淡,伸手将钥匙递给她,又把手上?的?盒子也递过来,淡淡地说,“没事。” 边慈接过钥匙,看着跟前递过来的?盒子,没有马上?去接,只?是看着盒子上?字母繁复的?名称。应该某个国外品牌的?糖果?包装,有些反应迟缓地说, “这是什么??” “巧克力。”梁靳白语气很淡,视线往楼道外看了眼,漫不?经心地说,“不?是下?雪了吗?” 边慈捏着钥匙,掌心攥了攥,抬眼看他, “下?雪要吃巧克力吗?” “不?知道,”梁靳白回答地很平静,楼道昏暗的?灯光下?他脸庞英俊好看,脸上?的?表情在此刻的?视线下?看不?太清晰,毫不?掩饰地说,“只?是想送给你。” 外面的?雪还在下?,有些大,门口的?地上?已经有一层很浅的?白色。 楼道外的?冷风灌进来,边慈感觉脸颊有些烫,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怎么?回事。 她的?位置靠着楼道的?风口,梁靳白也注意到?,侧身不?动声色的?往前挪了几步,帮她挡住风。 钥匙在手掌心硌着软肉,因为收紧用力而有些轻微的?刺痛感。 “梁老师,” 边慈低头,视线盯着楼道年份过久而有些裂缝的?地板, “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她声音很轻,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只?像是有些茫然不?解。 梁靳白似乎也沉默了两秒,盯着她看了会儿,语气很淡地反问, “送你巧克力就叫很好吗?” “不?是,”边慈攥紧掌心,钥匙已经被手掌心的?温度同化,她忽然生出股孤注一掷的?冲动,开口认真地说,“在餐厅吃饭顾航说话那次你帮我?解围,送戒指那次你提醒我?,还有游轮上?那次你故意输掉牌,还有昨天?的?胃药,我?根本?没有说过我?有胃病,可是你都注意到?了……” 话说到?最后边慈只?感觉声音越来越低,因为答案似乎早已经浮现在眼前。 然而梁靳白听完,却只?是沉默了片刻,难得地笑了声, “原来你都知道啊。” 边慈没说话,顿了片刻,又开口, “您是可怜我?吗?” “我?为什么?要可怜你?”梁靳白淡漠道。 “因为我?以前追着程京淮身后跑的?样子很可怜。”她抬头,眼睛看着他,直视着他的?目光,“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不?就是觉得我?很可怜才送我?回家的?吗?” 她说的?是五年前那次。 “不?是。”梁靳白看着她,回答地毫不?犹豫,并且纠正她,“那也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边慈哑然了一瞬,“那是因为你知道我?是论坛上?跟你聊天?的?人吗?” “不?是。” 梁靳白同样否决的?干脆。 “那……” “你在害怕什么??” 梁靳白打断她的?话,漆黑的?眼平静地注视着她眼睛。 心思被戳破,边慈有一瞬间想逃离,立刻离开,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这个问题。 “我?想上?楼了,巧克力我?不?喜欢吃,梁老师您早点……” “觉得很难接受吗?”梁靳白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理会她找的?借口,直截了当地开口, “我?喜欢你。” 所?有可以在表面维持的?理由和借口在这一刻统统被打碎。 梁靳白显然不?打算再留给她任何可以退后的?距离。 “梁老师……”边慈抬头看他,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表白,有些不?知所?措。 梁靳白表情看上?去很平静,并不?怎么?在意,只?是看着她说, “别?担心,你可以拒绝我?。” “我?接受任何结果?。” 边慈沉默着没说话。 “我?明天?出差,下?周回来。” 梁靳白盯着她的?眼睛,将巧克力盒子放到?她手上?,语气不?紧不?慢,却带着股很强势的?感觉, “这期间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似乎是察觉到?边慈眼里的?退缩情绪,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显出难得的?温柔, “我?知道表白可能有些仓促,但我?其实还不?错,你可以尽管试错。” 疤痕 京市的?第一场雪下的?很大, 几乎将小区整个铺满了一层白,一大早楼下就有嬉闹声传来,应该是小区里带小孩的老人带着在堆雪人。 边慈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昨天她睡得很晚, 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情绪乱窜, 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是几点才?睡着。 这会儿被吵醒, 脑袋还有点疼嗓子也干。 卧室里暖气开的?很足,窗帘掀起一角能看见外面的?雪, 她掀开被子起床。 床头的?书桌上放着一杯水,还有未拆封的?巧克力盒子。 边慈踩着拖鞋走上前, 仰头喝完水,视线落到巧克力盒子上。 黑色的?巧克力包装盒,外面?用丝带缠了一圈,她拿起,拆开巧克力的?外包装,里面?是一整块没敲开的?黑巧。 她用手掰开一块,放进嘴里。 有点苦。 巧克力边上还放着钥匙扣, 梁靳白家?的?钥匙。 等会儿还要?去他家?里带奥利奥出来。 边慈咽下嘴里的?黑巧, 把剩下的?巧克力重新?装进去, 拿到外面?打?算放冰箱。 一推开卧室的?门, 外面?客厅的?凉意就直直迎面?过来。 应该是开了窗户, 有冷风从沙发那?边吹过来。 外婆正在?厨房那?边忙着,边慈把巧克力放进冰箱, 准备去厨房那?边帮忙。 “洗手吃饭。” 老太太早就利索的?把早餐做好正往外端出来,边慈也帮不上忙, 只进去拿了碗筷才?出来。 “昨天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自己?在?厨房煮了泡面?也忘了吃, 早上起来都坨了。” “啊,”边慈放下碗筷,愣了下,也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昨晚下楼见?完梁靳白后她再上来就完全忘记厨房里还煮了面?,幸好记得关?了灶火。 “啊什么,几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老太太念叨几句,给她夹了荷包蛋,“你跟那?小梁医生怎么回事?” 边慈一愣,刚拿起杯子准备倒水,动?作顿住几分,有些不自然?道, “没怎么啊,他是我们可科室的?主任,之前也是我们导师。” “上回人家?不是说还是你学长吗?就住我们家?对面?小区。”老太太精明的?很,直接一语点破,“我看着他人倒不错,长得也比先前那?小子帅。” “……” 边慈倒了杯温水给老太太递过去,又去拿抽屉里她常吃的?药给她, “我们没什么,您别乱想。” “哼,”老太太斜睨她一眼?,被说了也有点不乐意,“我才?懒得管你呢,反正你的?事我干着急也没用。” 边慈低头吃东西,没再做声,怕再说下去又会再聊到她无法控制的?地方。 只是原本上回在?楼道下见?过梁靳白后外婆并没有多问,回来后也一个字没提,但这会儿怎么又忽然?提到梁靳白了。 吃完饭边慈负责刷碗,老太太自己?跑出去找她那?些牌友玩了,边慈觉得雪下的?有点厚,担心她出门摔着,但也没拦住。 等忙完已经?快十点多了。 她看了眼?时?间,觉得梁靳白这会儿应该已经?已经?走了,但又不确定,于是又磨磨蹭蹭在?家?把去年冬天的?旧衣服都翻出来收拾了一遍,硬是拖到快中午才?出门。 今天京市的?温度已经?零下十几度了,想到等会儿要?带着奥利奥出门走一圈,边慈套了件很厚的?羽绒服,又把收拾出来的?围巾和手套都带上,然?后才?拿上钥匙出门。 只隔着一个公园的?距离,走过去也就顶多二?十分钟的?时?间。 边慈特地去楼下的?便利店那?边买了两根火腿,绕着公园的?边径小路过去,担心被老太太看见?。 上次来的?时?候是跟梁靳白一起,边慈没太留意这边的?安保情况,等到进门的?时?候被门口的?保安拦住她才?反应过来。 跟保安解释了一遍自己?是帮朋友遛狗的?,对方似乎不太相信,让她报上业主名字和门牌号。 边慈在?手机上翻了翻梁靳白发给自己?的?门牌号,保安那?边查了下,很快跟她道歉让她进去了。 进了小区门边慈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分不清楼栋号,她方向感一直很差,也不怎么认路,以前高中上学的?时?候有一次全校春游她差点迷路都走不回来,现在?有了手机导航才?方便很多。 按照导航到正确的?楼栋,边慈按电梯上楼。 梁靳白的?楼层很高,在?28楼。 这边都是一户两梯,电梯很快就到了。 边慈从电梯出来,走过走廊就是入户门,她拿出钥匙,才?发现门也是可以按密码锁的?。 将钥匙孔插进去,转动?了一下,门很快打?开。 开门声在?此刻安静的?氛围下显得格外明显,她推开门,听见?里面?有声音在?往门口这边跑过来。 下一秒,一道白色毛茸茸的?身影就出现在?跟前。 奥利奥听见?动?静跑过来,看见?站在?门口的?人几乎是立刻欢乐的?摇起尾巴,伸出两只前爪朝着她扑过来。 边慈原本还有些紧张悬着的?心也在?看见?奥利奥的?瞬间稍稍落地几分。 她进门,将身后的?门带上,屋里玄关?边的?鞋柜上有一双新?的?女士拖鞋,她看了眼?,并没有穿,找到里面?的?鞋套套上才?进门。 梁靳白的?家?很大,客厅一进门就能看见?入门位置的?白色长岛台和冷灰色沙发。 整个装修风格跟他本人很符合,很冷淡,看上去有点像样板房。 唯一的?让人有些意外的?就是沙发边上的?鱼缸。 透明的?白色玻璃鱼缸很大,进门的?第一眼?就很难不注意到,里面?只有两条游来游去的?金鱼,其中一条很特殊,尾巴部分有点偏粉色。 边慈蹲在?鱼缸前有些好奇的?看了会儿,注意到鱼缸里好像也没喂鱼食,而且梁靳白好像也忘记让自己?帮他喂金鱼了。 奥利奥似乎是看她注意力在?鱼缸那?边停留的?有点久,有些不满的?咬着她的?衣服一角往前拽了拽。 边慈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抚了下,拿出自己?买的?火腿先喂了它半根。 喂完火腿边慈才?去找牵引绳,打?算带它下楼。 客厅空间有些过分的?大,牵引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梁靳白也没告诉过她,边慈这会儿也不太想问他,打?算自己?先找找看。 好在?跟样板房无异的?客厅里东西并不算多,边慈很快就在?鞋柜上面?的?储物柜里找到了奥利奥的?牵引绳,旁边还有几件狗狗穿的?衣服,还有上次那?件透明的?狗狗雨衣。 边慈看了眼?,觉得有点可爱,取下牵引绳,又把旁边的?狗狗衣服也拿了一件下来。 外面?零下十几度,奥利奥可能也会冷。 鞋柜上层那?块好几件都是奥利奥的?衣服,边慈选了一件粉色的?,取出来,蹲下身打?算给奥利奥套上。 奥利奥似乎已经?习惯了出门要?穿衣服,很乖的?伸出两只前爪配合着把衣服套上,粉色毛茸茸的?小狗棉袄,还能套上脑袋,有两只猫耳朵。 边慈给它穿好,奥利奥吐着舌头冲着她开心的?摇尾巴,自己?咬着牵引绳递给她。 边慈看的?心里一化?,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它拍了几张照片。 等牵着奥利奥出门的?时?候其实?已经?到中午了,边慈直接牵着它到小区外面?的?公园,这个时?间点外婆肯定已经?回去做饭了,也碰不到人。 公园的?雪还没有铲,两边的?绿化?植物上都铺了厚厚的?一层雪,奥利奥看见?雪似乎也很兴奋,一路过来好几次差点边慈都跟不上它的?步伐。 但一人一狗只围着公园走了半圈不到就被另一群小家?伙给堵住了路。 刚刚下完雪,加上又是工作日时?间,公园挺多小朋友在?玩的?,边慈牵着奥利奥原本只是想在?这边遛一圈,谁知道原本几个在?堆雪人的?小朋友一看见?奥利奥立刻就围了过来。 “好可爱,它是小猫还是小狗啊?” 估计是看见?奥利奥穿着小猫衣服戴上帽子后耳朵又是猫猫耳朵,所以小朋友有些分不清。 “你好傻,肯定是小猫啊,没看见?它耳朵吗?” “你才?傻,这明明是狗,我哥哥家?养了一只跟它一样的?,是萨摩耶。” 几个小朋友蹲在?奥利奥跟前,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边慈牵着奥利奥站在?它身后,奥利奥似乎挺喜欢这些小朋友的?,开心的?吐着粉色的?舌头朝他们跟前凑了凑。 边慈担心小朋友家?长会建议,将奥利奥又往后拉了拉, “姐姐,这是你的?狗狗吗?” 有个留着小辫子的?男生仰头看边慈,大胆的?伸手主动?去摸奥利奥的?脑袋。 “不是,我帮别人照顾一下。”边慈笑着开口。 “哦,”小男孩又往前凑近几分,双手抱着奥利奥的?脑袋,很喜欢它的?样子。 “其实?我之前老是看见?一个很凶的?叔叔在?遛它,我们每次想靠近的?时?候都不敢。” 很凶的?叔叔? 边慈愣了下,意识到他们说的?是应该是梁靳白。 很凶吗? 原来在?小朋友眼?里梁靳白是这样的?。 “对啊对啊,我知道那?个叔叔!” “我有一次作业没写完,我妈妈还说让那?个叔叔把我带走。” “我有一次在?电梯里碰见?那?个叔叔,他衣服上还有血,可吓人了。” “啊,他该不会是什么杀人魔吧,好可怕!” “……” 边慈听着忍不住有点想笑,又觉得有些可爱。 小朋友总喜欢把一些事情夸张化?,也只是习惯性用外在?的?事情来评价一个人。 不过梁靳白在?医院的?时?候手下负责的?那?些病人一开始也都很怕他。 “姐姐,你跟那?个叔叔什么关?系啊?” 小朋友们讨论够了,这才?想到边慈还在?这儿,开口好奇问她。 “我,”边慈想了下,“我是他朋友。” “朋友?” “你看着这么好,怎么会跟他成为朋友?”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那?个叔叔的?女朋友!” “女朋友是什么?” “就是像爸爸妈妈他们那?样子!” 边慈显然?没想到他们会联想到这上面?,连忙否认,“不是不是,你们不要?乱猜。” “姐姐你脸好红啊!” “肯定是我们说对了害羞了!” 三四个小朋友都围着蹲在?奥利奥跟前,齐齐仰头看着边慈说。 小朋友的?话最童言无忌,但偏偏又足够的?笃定和纯真。 边慈原本觉得还好,这下子也被他们说的?莫名有些慌乱。 但好在?他们似乎对大人的?关?系也并不怎么感兴趣,更多的?还是对狗狗喜欢,很快又一起围着奥利奥讨论起来。 边慈在?公园这边跟这群小朋友待了会儿,等他们都各自回家?吃饭了,又继续带着奥利奥围着公园转了几圈才?带它回去。 到家?的?时?候奥利奥还很兴奋,给它把棉袄脱下来的?时?候奥利奥的?前爪不小心勾到了衣服,边慈蹲下身帮它把爪子从衣服上拿出来。 刚刚在?外面?踩过雪,爪子冰冰凉凉的?,边慈拿一旁的?纸巾打?算帮它擦一擦。 奥利奥很乖的?举着前爪吐着舌头仰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边慈握着它右边的?前爪,低头帮它擦拭。 忽然?注意到黑色手掌中间有一道很深的?贯穿掌心的?陈年疤痕。 她动?作顿住,握着奥利奥前爪的?手忍不住微微有些用力,狗狗叫了两声,又另一只爪子扒拉她的?手。 虽然?已经?过了很久,疤痕看上去已经?几乎全部愈合,但边慈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当年流浪狗基地她曾经?差点抱回家?的?那?只狗狗。 基地条件有限,狗狗很多时?候都只能被关?在?笼子,笼子是很粗糙的?铁笼,边慈现在?还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有一天放学过去,看见?小狗的?前爪不知道怎么被铁笼边缘的?铁直直贯穿,;流了很多很多血。 边慈看着跟前依旧仰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萨摩耶,即使不去问梁靳白,她也几乎能确定,奥利奥就是当年她照顾的?那?只小狗。 似乎是看边慈情绪有些不对,狗狗主动?往前凑了凑,似乎是想要?去抱她。 边慈眼?睛有些酸胀,蹲下身在?地板上坐下,也伸手抱住狗狗,小声道, “奥利奥,是你吗?” 像是回应她,奥利奥叫了两声,尾巴摇的?更欢快了。 边慈陪奥利奥待了很久才?回家?,已经?过去吃午饭的?时?间了,外婆早已经?出门,给她在?厨房热了饭菜。 边慈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给梁靳白发了一张今天遛狗的?照片。 梁靳白很快给她回过来消息, 【辛苦了。】 边慈盯着手机对话框看了会儿,想问梁靳白是在?哪里遇到奥利奥的?,是不是在?流浪狗基地,字在?对话框打?了又删,最后索性直接翻倒在?桌面?上。 昨天晚上楼道告白的?事情两个人谁都没提,梁靳白也像完全没发生一样。 让她隐隐生出种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做梦了。 但早晨起床时?候巧克力的?苦涩现在?还能回味起来。 梁靳白昨晚说让她好好想想,等他出差回来后再说,但是她要?跟他说什么边慈自己?也完全不知道。 周末两天边慈基本一天早晚两趟去梁靳白家?带着奥利奥出来玩,几次下来也跟楼下公园那?群小朋友处得不错,奥利奥也很喜欢跟他们玩。 只不过到周一又要?回医院那?边就没什么时?间了。 梁靳白原本是告诉她奥利奥每天只用出门遛一次就够了,其他时?间会有阿姨上门陪玩。工作日的?时?候她也不用管,直接让阿姨负责好了。 不过边慈自己?比较想陪奥利奥玩,得知梁靳白要?等周五才?忙完回来,所以主动?要?求这几天也继续帮他遛狗,上班的?话她晚上可以回外婆这边,过去带着奥利奥玩一个小时?也不算什么问题。 梁靳白对此倒是没说什么,答应的?很干脆。 只不过医院一周下来早出晚归的?,每次遛狗都是一个小时?起步,边慈也很快感觉到有些累,想到梁靳白平常比她更忙,有时?候还得深夜遛狗,忍不住生出几分同情来。 周五最后一次带奥利奥出门,边慈下班的?也比平常早特地带着它在?公园那?边多逛了好几圈,等实?在?冻得不行才?带着奥利奥上楼回去。 一般她晚上过去的?时?候梁靳白家?的?阿姨都已经?走了,但周五晚上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她一开始还以为是阿姨没走,等进去后听见?客厅一直没打?开过的?电视那?边有声音,又才?看见?沙发上躺着人才?吓一跳。 赵湛也同样吓一跳,手里的?酒杯都差点掉在?地上,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显然?是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碰到对方。 “赵老师……” 边慈先开口打?破沉默,主动?解释, “我住在?梁老师对面?,他最近出差,让我帮忙他照顾一下奥利奥。” “哦哦,这样啊。”赵湛同样被忽然?出现在?梁靳白屋子里的?边慈吓一跳,也十分尴尬的?从沙发上起来,关?了电视上还在?放的?电影, “我也是顺便过来,就避避风头。” 他最近回国被前女友知道,两个人当初分手的?时?候他对不住人家?,但又没算彻底分干净,这会儿正拉扯着,这几天都直接闹到他家?里了,偏偏对方还有他家?的?钥匙和密码锁,前几天更是趁着他没注意直接登堂入室搬到他家?了,他被闹的?苦不堪言,这才?跑到梁靳白这边想着来避避风头。 “……哦,好。”边慈拽着手上还没松开奥利奥的?绳索,也不知道再说什么,“那?,钥匙我放这儿了,赵老师再见?,你在?这边奥利奥就麻烦你了,我先走了。” 她说完,解下手上的?绳索,又摸了摸奥利奥的?脑袋,没再往赵湛那?看很快带上门离开。 赵湛呆在?客厅,看着门口那?边愣了好一会儿,转头对上客厅中间奥利奥瞪着他的?眼?睛,啧了声, “边慈……这名字真的?很耳熟啊,奥利奥,你说是不是?” “而且你主人什么时?候居然?让女人进屋了,还让人遛你。” 跟梁靳白认识这么多年,虽然?他长着个阎王脸,让人看了就退避三舍,但那?张皮囊还是吸引了不少胆子的?,男的?女的?都有过,但无一不是老早被他拒绝。 后来有了奥利奥,大家?想接近他的?办法又多了个,之前还在?京大那?会儿,他有一回帮忙遛奥利奥,结果有个学妹知道这是梁靳白的?狗,故意把奥利奥给牵走想借此跟梁靳白搭上关?系,最后调监控被发现,梁靳白就再也不把奥利奥给任何人带了。 现在?居然?还把钥匙给人,让人上门来遛狗。 他感慨几句,拿起茶几上刚才?倒的?酒想喝,被忽然?冲过来将他扑倒的?奥利奥一下子打?翻在?地毯上。 “干什么干什么……” 赵湛被搞的?狼狈不堪,奥利奥凶巴巴的?朝着他叫了两声也跑进屋里, “靠……” 赵湛低头抽纸巾擦了擦身上的?酒渍,忽然?想到什么,顾不得地毯还没处理,一把抓起沙发上的?手机给梁靳白拨过去电话。 电话响了两三声才?接通,梁靳白声音从那?头传来,一贯很冷淡的?语气, “有事?” 赵湛握着手机,先是阴阳怪气的?笑了几声才?接着开口, “师兄啊师兄,多少年了,你可算是被我给抓到把柄了。” “什么把柄?”梁靳白语气很淡,不太在?意的?样子。 赵湛转头看着客厅玄关?那?边, “我今天晚上来你家?了,你猜我见?着了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显然?答案已经?很明显。 “我靠——”赵湛忍不住有些激动?的?爆粗口,“不会是真的?吧?你喜欢那?么多的?人是边慈?” “你来我家?做什么?”梁靳白并没有正面?回答,但没否认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不是,等等,现在?问题重点是这个吗?” 赵湛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拿起茶几上的?酒瓶直接对瓶吹了口, “人姑娘才?多大,你多大,是不是还在?读博那?会儿你就惦记人家?了,你惦记人这么多年?你为老不尊啊!” 赵湛说话一向口不择言,喜欢夸大其词,梁靳白这么多年也早已习惯, “她今年25,很小吗 ?”梁靳白口吻听不出太多情绪,“我是比她大八岁,但我的?身体素质你清楚。” 赵湛差点被酒呛到,认识梁靳白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听他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这些问题,忍不住有些呆滞, “师兄,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的?是健康状况。”梁靳白语气冷了几分。 “哦哦,”赵湛擦了下唇边的?酒液,有些感慨, “真没想到啊,以前读博那?会儿我说你怎么天天往隔壁医科大比往我们自己?实?验室跑的?还勤快。” “哎对,” 他又想到点什么, “以前你是不是让我去老杨那?儿给你查课表,就是她吧,我说怎么觉得这么名字这么熟悉!难怪你那?天天给老杨代课,就是为了给人上课吧!” 梁靳白在?电话那?边没怎么说话,只有手机还亮着的?通话记录显示那?边没被挂断。 赵湛其实?一直挺好奇的?,以前他大概就猜到他师兄心里估计有人,一直没说也没问,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现在?就在?跟前, “哎,人姑娘都到家?帮你遛狗了,你们两在?一起了?” “没有。”梁靳白回答的?很快。 “那?什么情况?暧昧着?” 梁靳白:“也没有。” 赵湛有点搞不懂了,“那?啥意思?你别告诉我你在?玩暗恋这套?合着这么多年人根本不知道你喜欢她?” “跟你没关?系。”梁靳白语气毫不留情,只打?断他,“别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我哪敢啊,刚才?我可是什么都没说。”赵湛举双手投降,他太了解的?性格,当然?不敢在?边慈面?前乱说什么,但又实?在?忍不住好奇,“所以你们到底什么进度了?” 梁靳白停顿了片刻,似乎要?不要?告诉他,还是开口, “刚刚告白。” “答应了吗?”赵湛立刻追问。 “暂时?没有。” 赵湛噎了下,“师兄,您真有点让人出乎意料。” 梁靳白没再说什么,只淡淡道, “还有事吗?” 赵湛嘿嘿笑了几声,“没事儿,让我在?您家?躲几天,收留收留我就成。” 话没说话,那?边直接挂了电话,看着手机黑掉的?屏幕和嘟嘟声,赵湛无奈的?摇摇头,将手机丢到一旁,拿起酒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其实?今晚无意间撞破梁靳白这事他意外,但意外之余又有点高兴。 梁靳白的?性格似乎从小就跟他们不太一样,是他们那?群人人里头话最少,最聪明,也是最难琢磨的?一个。 初高中那?会儿还好,典型的?天之骄子,有点少爷脾气,人也傲气,属于是男生女生里人气都很高的?那?一卦,学习好家?世好运动?好,就连游戏都打?得比大多数人好,偶尔还会带着他们翻墙翘课出去玩。 后来上大学梁靳白不知道为什么选了临床医学这个专业,他知道这事粱家?那?边其实?一直是反对的?,他们想让他跟梁爷爷或者梁伯父一样,但都拗不过梁靳白的?性格,冷傲散漫又强硬,一旦决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他比梁靳白他们要?小两岁,高二?那?会儿就被家?里送到国外了,就寒暑假才?回,他从小那?群人里头就最喜欢跟着梁靳白身后跑,每回回国都会缠着他玩儿。 一开始其实?还好,也没觉得上大学后的?梁靳白变了多少,甚至受梁靳白影响他也跟着报了临床医学。 直到他大三那?年,从国外调回来,原以为以后都能跟着梁靳白一块去实?验室了,结果得知梁靳白已经?休学。 他跑到粱家?去找他,也没见?到人,只见?到了梁爷爷,老爷子告诉他说梁靳白以后不当医生了,家?里已经?送他去部队了,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只字未提。 有大概半年时?间,赵湛确实?再没见?过梁靳白,原以为他真的?如梁爷爷所说去了部队,以后不会再做医生了,结果梁靳白又忽然?回来了。 他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却又好像全然?,身上那?股盛气凌人的?贵公子少爷脾气全没了,依旧冷淡,但已经?再看不见?他身上那?种近乎自负的?天才?狂妄劲儿。 其实?到现在?赵湛也说不清,对梁靳白来说,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但至少现在?,他师兄有了喜欢的?姑娘,这确实?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儿。 撞破 梁靳白是第二天中午的飞机落地机场, 赵湛一大早都没怎么睡懒觉主动提前发消息殷勤地提前去机场接的人。 他这回是做好打算最起码在梁靳白家赖上一周,当然得要做点什么去讨好?一下自己这位冷酷到近乎不近人情的亲师兄。 飞机有些?晚点,赵湛多等了?快一个钟头才看见梁靳白提着行李箱从机场大门出?来, 立刻下车到后备箱帮他拉开车门, “师兄辛苦了。” 梁靳白扫了?他一眼?, 看着他从车库里开出来自己没开过几次的帕拉梅拉, 并没有说什么,将行李箱丢给?他就?自己上副驾了?。 梁靳白这次是被医院派到海城去开了?几个学术交流会, 总共一周时?间,其实也没什么事情, 但?待上一周也挺磨人的,加上那边气候跟京市差异太大,梁靳白在酒店待了?一周,基本没怎么休息好?过。 赵湛放好?行李箱从后备箱那边过来,一上车就?看见梁靳白拿起手边的苏打水拧开在喝。 他笑了?声?,一边发动车辆一边忍不住调侃,“师兄今天回去什么安排啊?” 梁靳白握着瓶身, 视线看向车窗外, 漫不经心地说, “睡觉。” “啧。”赵湛侧头看了?他一眼?, “那边妹妹今儿还来帮你遛狗吗?” 梁靳白没搭理他, 像没听见这句话似的。 赵湛脸皮厚,压根不建议, 只继续道, “话说师兄你都已经到告白这步了?, 怎么忽然跑去出?差没后续?我要是人小姑娘,可能还以为你逗我玩儿呢。” 他后半句话也就?是随口一说, 压根没指望梁靳白回。 “是吗?”梁靳白却冷不丁开口,语气还挺认真。 “什么?”赵湛这倒是被搞的有点懵,一时?之间没分清他问的哪句。 梁靳白侧眸看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你什么时?候记忆力衰退成这样了??” 赵湛早已经习惯他师兄这种时?不时?的毒舌冷幽默,开着车,认真想?了?想?, “哦,你说的是刚告白完将出?差,以为你逗人家玩?” 梁靳白没说话,将苏打水放到一边,拿出?手机,算是默认。 “什么时?候告白的啊?”赵湛有些?好?奇,说实话这周在医院加上之前几回,他完全没察觉到梁靳白跟他手底下的实习生有任何?异样。 要不是昨天在他家里碰到,他估计还不敢相信。 “上周五。”梁靳白开口。 “上周五?”赵湛显然没想?到,转头用佩服的眼?神看了?看他,腾出?一只手比了?个向上的大拇指,“就?是说你真刚表白完,人就?走了?消失一周。” 梁靳白嗯了?声?,翻出?手机打开微信页面。 这一周他其实都没怎么跟边慈联系过,聊的也都是奥利奥的事情。 跟那天表白有关的事情两个人谁都没提,确实如赵湛所说,看起来很像他是个渣男,在逗小姑娘玩。 那天表白其实在他计划之外,他原本不打算在这样仓促的时?间跟她表明心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楼道里看见她,当她问出?来自己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的时?候,他觉得没有再隐瞒心意的必要了?。 但?是当他说出?口的时?候,很明显的,他没有从她眼?底看见任何?期待或者悸动的情绪,甚至连一丝害羞都没有,有的只是抗拒和?为难。 说实话,那一刻他是有些?后悔的。 不被期待的表白对被表白的人来说只会是负担。 他不想?让她在他们之间的相处中有任何?的不适。 否则这么多年的沉默又有什么意义?。 “怎么不说话?” 见他许久没开口,赵湛拧眉,忍不住玩笑道, “要不要我给?你支点招?教教你怎么追小姑娘?“ 梁靳白这些?年虽然不缺人追,但?也确实一直单身至今没谈过恋爱。 赵湛自诩情史丰富,这方面肯定经验比他强。 “不需要。”梁靳白毫不留情的拒绝。 “这就?伤人心了?,我这不也是为你人生大事着急吗。”赵湛拍拍胸口,一副伤心的样子。 梁靳白懒得理他,视线在手机页面上停留了?片刻,给?边慈发了?条消息。 【这几天照顾奥利奥辛苦了?,明天晚上有空吗?】 边慈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超市采购,冰箱里的食材有的都放了?很久,她今天看了?眼?,发现?很多已经过期,但?老?太太心疼舍不得丢一直放着,有时?候边慈不在家还会自己吃。 边慈趁着吃完午饭老?太太出?门了?,把冰箱里的过期坏掉的那些?东西全丢了?,想?着来超市再买一模一样的放回去,省的老?太太念叨。 看到手机梁靳白发过来的时?候她正在货架上拿酸奶,已经选了?好?几款,都没找到之前冰箱里的那款口味。 看见问明天有没有空,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回没空。 很奇怪,她明明不讨厌梁靳白,甚至真心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但?是却有些?怕他,好?像每次跟他在一起都很害怕自己表现?得不好?,有点像以前上学的时?候在很喜欢很敬重的老?师课堂上的那种感觉。 当他说出?喜欢她以后,这种感觉更是演变成一种下意识的逃避。 因为她很难当面拒绝他,但?目前也确实没办法跟他发展成为另一种关系。 在货架前停留的有点久,身后有人也推着购物车过来。 边慈意识到自己挡住了?别?人,说了?句抱歉,拉着购物车退到一旁,低头准备给?梁靳白回过去消息。 【嗯,有空。】 还是当面说清楚吧,否则以后在医院见面也会很尴尬。 边慈周日下午就?回了?学校,想?到晚上要跟梁靳白见面,她担心梁靳白会去她小区那边接她,万一被外婆看见又尴尬,加上晚上也要回学校,还不如早点回来。 到宿舍的时?候钟愿没在,估计是去图书馆那边了?,边慈看时?间还早,也去了?实验室那边。 等到晚上六点的时?候梁靳白再次给?她发过来消息,问她在什么地方过来接她。 边慈没有答应,只问了?他在什么地方见面,自己可以打车过去。 梁靳白也没坚持,给?她发过来了?一个地址。 边慈看了?眼?,微微有些?惊讶,因为梁靳白发过来的是附近很有名的一间live酒吧。 她没去过,但?听周棉棉跟许灵说过好?几次,因为里面的驻唱乐队刚好?是他们的以前的学长。 前两年乐队节目很火,他们也参加了?,还进了?前十,之后那家酒吧人气又翻了?好?几倍,经常都抢不到入门票。 边慈有些?意外,没想?到会约她在这里见面。 她回了?个好?,之后就?收拾了?东西从实验室离开。 那家live就?在学校附近,打车过去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边慈一下车就?看见了?对面商场大楼那边的live招牌,很大的几个字,蓝色的光格外明显。 今晚估计有乐队演奏,商场楼下人很多,有不少都是乐队的粉丝,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边慈不确定有没有学校的同?学。 她忽然就?有点后悔答应约在这里见面了?。 手机响了?下,是梁靳白再度发过来消息,问她大概多久到。 边慈回过去说自己已经到楼下了?,还顺带拍了?一张楼下的照片发过去,有些?迟疑的补了?一句, 【人好?多。】 那边很快回过来,只有一个字,【嗯。】 边慈盯着上面的字看了?两秒,最终选择放弃说换个地方。 live在八楼,要从前面的入口坐电梯上去。 但?门口被那些?粉丝堵的有些?水泄不通,还有保安拉了?警戒线。 边慈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上去,忽然听见前面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梁靳白站在前面的台阶上,几天没见他头发好?像剪短了?一些?,侧面鬓角剃得很靠近耳廓上方,轮廓线条显得更突出?,零下十几度的天,他身上仍然只穿了?件看起来很薄的灰色的衬衫,袖口卷起几分,露出?线条很好?看的小臂,左手手腕上戴着只克莱因蓝的手环。 像是刚刚从楼上下来的样子。 边慈从人群边缘绕过去,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晚了?,梁老?师?” “没有。”梁靳白看着她,神情跟平常没多大变化,示意她跟自己走。 边慈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跟前面警戒线那边的保安低语了?几句,两个人一起从警戒线那边进去。 电梯没人,很快就?到了?,梁靳白按着电梯让她先?上。 边慈一进电梯就?感觉到了?这里面开的暖气,身上的羽绒服也很快有些?热。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淡声?开口, “里面可能更热,门口有放衣服的储物柜。” “哦好?。”边慈愣了?下,低头拉开羽绒服拉链,准备脱掉外套的时?候才发现?有些?奇怪。 但?梁靳白已经偏过头,视线看向另一边。 她脸微红,硬着头皮还是将羽绒服脱掉放在手上,里面是一件米白色的针织长袖。 电梯很快到八楼,门一打开音浪就?滚着一股热意一起袭来。 还没完全进场地内就?能感觉到里面的热闹,边慈有些?怀疑今天晚上他们是否能把话讲清楚。 “给?我吧。” 梁靳白伸手拿过她的外套和?包,帮她放到外面的储物柜。 “谢谢。” 梁靳白没说什么,带着她一起进去。 里面场地很大,但?意外的,人并不算很多,只是位置全部都坐满了?,前面舞台上乐队刚唱完一首他们的代表作,底下的大多是歌迷,脸上表情都无一是兴奋又痴迷的。 梁靳白带着她到靠近舞台前面右边的空位坐下,侍应生很快过来给?他们上了?两杯酒,又拿出?一只跟梁靳白左手手腕上带的一样的蓝色手环给?边慈。 边慈伸手准备接过,对方开口说了?句什么,声?音不大,被台上的乐手演奏声?给?掩盖。 梁靳白微低头,凑近她耳边开口, “他说他帮你戴。” 室内的灯光和?音浪一起打过来,边慈听清楚他的话,但?也感觉两个人距离离得有些?太近,微微往一旁挪了?挪,把自己的手腕递了?过去。 蓝色的橡胶材质手环,上面还有闪动的字体,是乐队的名字,蓝鲸。 边慈其实不太听歌,她从小就?没什么音乐天赋,属于五音不全的那一类。 乐队最火的那两年几乎身边的同?学都在听乐队歌,走到实验室甚至学校食堂都在放。 因为蓝鲸的几个乐手和?主唱都是医科大和?京大毕业的,所以放得最多就?是他们的歌。 但?说实话,边慈之前每次路过听到都不太能欣赏得来,尤其是他们那位主唱,她觉得对方五音不全的跟自己有的一拼。 但?第一次听现?场,她又似乎懂了?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来live听乐队现?场,确实让人很放松,莫名的一路上的紧绷心情在两首歌下来后好?像都舒缓了?不少。 又唱了?几首,台上留着长发燃一头荧光绿的主唱跟大家比了?个手势,很快退下舞台。 边慈还有点意犹未尽,低头有些?口渴准备喝点东西,才发现?之前放在她手边的鸡尾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了?石榴汁。 她这才侧头看梁靳白,刚才全程她都在看台上的乐队,都没快忘了?身边的人。 梁靳白察觉到她的视线也偏头看过来,微微挑了?下眉,“觉得怎么样?” 他问的是今晚的乐队演奏。 边慈此刻心情挺放松的,也如实点头,夸赞道, “很棒,下次如果能抢得到门票我应该还会来。” 梁靳白看着她,很淡地勾了?下唇角,“下次先?看我再带你来,不要门票。” 边慈微愣,刚准备问为什么,就?看见前面结束完演出?的主唱正往他们这桌过来。 梁靳白也抬头视线看过去。 “你小子怎么今晚有空过来。” 对方主唱一开口,边慈立刻闻到了?一股有些?重的酒精味道。 很明显是喝了?酒。 梁靳白也站起身,抬手跟对方碰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看得出?来两个人关系很不错,应该是熟识。 “女朋友?” 主唱也早就?注意到一旁的边慈,今晚来的人虽然多,美女也多,但?边慈一被梁靳白带进来就?是全场最惹眼?的一个。 “不是。” 梁靳白回答的很快,并没有让边慈感到多少尴尬,主动给?两人介绍道, “席卫,边慈。” “学长好?。”边慈主动打招呼。 对方摆摆手,“可别?,我是被退学的。” 边慈愣了?下,有些?意外,她没听他们说过这事,顿时?尴尬,不知道再说什么。 “别?听他胡说。”梁靳白淡道,不留情面的戳穿,“追求音乐梦,老?杨怎么留也没留住。” 老?杨指的应该是杨教授,那席卫应该也是临床医学的。 “你还好?意思说,当初不是你小子先?不上的吗,我这不是被你启发了?。”席卫也毫不示弱。 边慈闻言怔了?怔,有些?没听懂他的意思。 梁靳白面色不变。并没有理会席卫的话,低头跟边慈说话, “要出?去透会儿气吗?外面有露台。” 室内暖气开的太高,待得时?间久了?确实有些?闷,而且梁靳白估计跟老?朋友也有话说不太方便她在场。 “嗯。”边慈点点头。 梁靳白抬手叫来了?侍应生,让侍应生带着边慈去外面的露台。 露台在靠近卫生间后面位置,不算大,但?意外的视野很好?,已经有一些?人到这边来透气了?,几个长椅都坐满了?。 边慈站在露台边,视线往下能看见前面医科大的湖泊和?操场。 灯光和?高处的视角加持之下,学校难得的好?看。 边慈拿出?手机,准备拍一张。 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微愣,转头看过去,对上了?周棉棉和?许灵还有组里另外几个实习生一脸莫测的笑脸。 边慈愣住,很快心里一咯噔,立刻意识到什么。 果不其然周棉棉最先?开口, “好?啊你边慈,我说你怎么每回喊你你都不出?来,原来是背着我们偷偷跟梁老?师约会呢!” “就?是,边慈,这可是你不讲义?气了?啊。” “快说,你们到哪一步了??在一起了?吗?” 几个人围着,边慈感觉耳边又热又嘈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否认道,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行了?,许灵都说了?,梁老?师在追你呗。” 边慈看向许灵。 许灵立刻开口,“你们可别?污蔑我啊,我之前可没说,是刚才大家都看见你跟梁老?师一起进来,又坐在一起,他们猜你们是不是在交往,所以我才说的。” 边慈没再说什么,只一瞬间后悔自己不该来这里,最好?是直接约梁靳白在小区对面的公园见面,或者电话里直接说。 好?在大家也看出?她有些?不好?意思,没再继续调侃,只把话头转到梁靳白身上, “以前梁老?师带我们的时?候我还觉得他对边慈太凶,完全没看出?来他居然喜欢。” “别?说了?你,谁能看得出?来啊。” “哎,但?你别?说,老?梁人真还挺帅的……” 大家说着话头忽然止住,因为身后梁靳白也从里面出?来了?。 看见所有人都在,他似乎并不怎么意外,只视线看向边慈。 “梁老?师。” “梁老?师。” 反倒是刚才还在调侃的众人有些?尴尬。 梁靳白淡淡点头算是打招呼,并没有理会其他人,只走到边慈身边,旁若无人道, “要回去吗?” 边慈现?在只恨不得立刻消失离开,也管不了?其他,立刻点头。 跟大家简单道别?,边慈逃一般跟着梁靳白离开。 从live出?来已经晚上快九点了?,边慈打算直接回学校。 梁靳白直接开车送她回学校,一路上刚才的尴尬还没消散,两个人都没说话。 边慈看着手机上他们群里此刻正炸开了?的聊天,几乎都是在讨论梁靳白正在追求她的事情。 她一开始还否认了?几句,但?他们完全不听,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让她放下心理负担,毕竟这也没什么。 边慈最后索性?没再回。 梁靳白没有直接送她到宿舍楼下,而是停在了?校门口。 边慈刚从手机群里回过神来,还以为已经到了?,一看车窗外愣了?下,忍不住偏头看梁靳白。 “你应该有话要说。”梁靳白看着她,淡淡开口,“我送你到宿舍楼下。” 边慈抿唇,攥了?攥手掌心,点头,“好?。”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外面温度很低,梁靳白外面套了?件垂感质地很好?的黑色大衣,有点像他们第一次在电梯里见面的那件衣服。 边慈低头看着地面,心里想?着要怎么开口。 天气太冷,即使才九点左右,但?学校室外也已经没了?什么人。 路边的梧桐树枝丫光秃秃的,叶子也不知不觉早已经掉光,空气里浸润着一股又湿又冷的气息。 “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可以先?忘掉。” 梁靳白忽然开口。 边慈微愣,下意识道,“什么话?” 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因为也马上想?到是什么话。 是那天初雪表白的话。 但?梁靳白还是侧头看向她,耐心道, “关于我喜欢你的话。” 追求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边慈在?梁靳白说完这句话的瞬间, 有?种心脏肿胀又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脚下是通往宿舍林荫道铺开的坚硬水泥路,她低头,轻轻吐出一口气, 看上去像是终于从紧绷之中得到解脱的轻盈模样, “好啊。” 梁靳白侧眸看她, 脸上神情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情绪, 只是一如既往平淡的语气问她, “你好像很开心听到这个?” 夜晚的林荫道路灯并不怎么明亮, 两侧光秃的树干将光影打乱,并不太能看清边慈此刻脸上的表情, 她只是低着头,没有?看他,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要怎么跟您说。” 梁靳白脚步顿了?下,不动声色道, “是拒绝我吗?” 话音落下,有?那么几秒钟的安静,不知道是谁脚下踩到了?地?上的落叶, 发出轻微的细响。 过了?片刻, 才听见身旁女孩很轻的一声嗯。 梁靳白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也早已?准备, 只是此刻当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 他只觉得自己那天晚上在?楼道没控制好情绪确实?是一件很严重?的错误。 “而且,我其实?一直都没想明白。”可能是因为有?些冷, 她将脸埋得很低,蓝色的羽绒服外套领口几乎将她原本就巴掌大?的脸全部包裹住, 只有?声音闷闷的,但还是能听出来很困惑的样子。 “没想明白什么?”梁靳白语气听上去没什么波澜, 只很有?耐心的问。 边慈沉默了?两秒,眉头皱了?皱了?,又松开,终于开口说,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对我好,也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说喜欢我。” 可能是因为刚才在?live那边被乐队的情绪感染,边慈感觉自己好像在?梁靳白面前?变得胆子大?了?点,至少?敢说出心里话了?。 梁靳白安静片刻,没有?回答她的话。 边慈以为自己哪里说得不对,扭着下巴悄悄抬眼去看身旁的人?。 梁靳白正偏头在?看她,对上她的视线,他表情依旧很淡,却看着她的眼睛开口道, “为什么?喜欢上你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的口吻好像是只说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就像为什么人?生病了?要去医院,为什么天气冷了?需要穿上厚厚的棉服。 喜欢她跟这些事情一样,都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和?原因,只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而已?。 但其实?从来没有?人?对她讲过这样的话,边慈望着他,一时之间忘记收回目光,直到感觉放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薄汗,她才有?些近乎仓皇的移开视线。 从小到大?有?很多人?对她表达过喜欢,小学的时候就开始收到同桌男孩子的棒棒糖和?各种零食投喂,初中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会偷偷往她的课桌里塞封面很漂亮的情书?。 后来高中家里出事,她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住进医院,从车里翻进人?工湖的时候她觉得脸上有?点疼,也有?血腥味。 等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脸上和?眼睛都一起包了?纱布,她以为自己像电视剧和?课外书?里写的那样,从此以后没有?了?爸爸妈妈,自己也会变成一个丑丑的小瞎子。 那段时间她沉默到近乎有?些自闭,外婆来医院看她她也是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到她的病房,他什么话也没说,但往她手掌心里放了?一支冰淇淋。 后来她知道了?那个人?就是把自己从水里救上来的程京淮。 眼睛复明看见他照片的那一刻,她就决定自己要一辈子都喜欢他。 十几岁小姑娘莽撞到有?些稀里糊涂的决定让她一头栽进去,甚至根本不敢回头去看自己到底在?喜欢什么。 分手这段时间她其实?也很少?让自己再去想跟恋爱有?关?的事情。 有?时候她其实?也会忽然在?某些时刻想到程京淮,但想到他的时候,眼前?浮现的并不是程京淮的脸,而是很久以前?那个挤满各种看客的人?工湖边,她被从水里救上来,尚是初春依旧严寒逼人?的京市,有?人?给?她披上外套,她紧紧拽住唯一能抓住的一双手,耳边是程京淮还很年轻的声音,告诉她不要怕。 大?二那年重?新在?学校遇到他的时候,她从展厅追出去,跟在?他车后跑的时候是她这些年以为自己最接近爱情的时候。 但没有?,分手前?她就隐约意识到,程京淮也许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小时候给?她塞零食的小男孩没有?对她说过“喜欢上你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那些她好奇拆开的情书?里也没有?写过“喜欢上你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程京淮更是没有?。 他只用行动告诉她,喜欢边慈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 她好像早就不知道被人?喜欢被人?在?意被人?放在?心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夜里湿凉的空气透过鼻尖浸入肺部,又呼出。 边慈将脸稍稍从领口露出来一点,俏丽的鼻尖被冻得有?些发红,她很轻的吸了?下鼻子,依旧没有?看梁靳白,只问他, “你是在?什么地?方遇到奥利奥的?” 她记得奥利奥右手前?爪的疤痕,也绝对不会认错。 “几年前?在?一个流浪狗基地?收养的。”梁靳白平淡地?说,口吻像是有?些好奇的问她,“怎么了??” “我以前?在?一个流浪狗基地?当过志愿者。” 她开口,抬眼看了?梁靳白一眼,继续低头说, “那年夏天基地?有?一只白色的萨摩耶生了?几只小狗,是我跟一个姐姐负责接生的。” “有?一只小狗跟我特别亲,我当时准备高考完就把它带回家的。” 梁靳白好像在?听一个完全陌生的故事一样,很认真地?问, “后来呢?” 边慈顿了?下,似乎是有?些不太愿意回忆那时候发生的事情, “后来高考完我因为填报志愿的事情跟外婆吵架,外婆出门买菜被车撞了?,我在?医院照顾她很久,出院后基地?的负责人?就告诉我,因为我没有?按约定时间过去,小狗已?经被其他领养人?带走了?。” 梁靳白意识到她似乎并不是很愿意回想那个时候的事情,也略过她轻描淡写带过的跟外婆车祸有?关?的事情, “所以那个领养人?就是我。” 边慈嗯了?声。 已?经快到宿舍楼下了?,两个人?脚步都不自觉放慢了?很多,梁靳白不动声色地?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第一次遛完带它回家,帮它擦脚掌,发现他前?右爪的伤口。”边慈顿了?顿,语气像是有?些懊悔地?说, “我应该早就认出它的。” “现在?也不算晚。”梁靳白淡淡地?说。 “嗯!”边慈用力点了?下头,前?面就是女生宿舍,她停下脚步,把脸从衣领里探出来,仰头看梁靳白, “今晚很开心,这是我第一次看乐队现场。” 梁靳白低眸看着她,很淡地?勾了?下唇角,“下次再一起去。” “还是不要了?。”边慈摇摇头,看上去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样子,“刚才您没过来的时候,他们?都在?开我玩笑。” 梁靳白闻言挑眉,“什么玩笑?” 边慈被他问的有?些懵了?,但梁靳白确实?表现的很不解,她抿唇,小声说, “就,都说您在?追我啊。” “不太明显是吗?” 梁靳白微微挑眉,视线看着她,语气平静地?说,“我确实?在?追你。” 边慈愣住,有?些惊恐的表情抬头看他,“可是您刚才不是说……” “我是说收回那天的话,但你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梁靳白低眸注视着她, “那天是我冲动了?。对你来说我其实?也只是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加上我略长你几岁,又曾经担任过你导师的身份,我的表白,带给?你的,比起被喜欢,或许更多的是困扰。” 心思被当面点出,边慈看着跟前?的人?,有?种无所适从的局促和?尴尬, “梁老师,对不起我……” “不要道歉。” 梁靳白打断她,视线很平静地?看着她, “我喜欢你这件事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边慈没再说话,只觉得脑袋有?些乱,刚才才平复下来的情绪好像此刻又被几句话打乱。 “现在?让你跟我试试可能确实?不合适。” 梁靳白低眸看着她,目光被道路两边的树干阴影衬得很深, “但能不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也算是让你多了?解我一些。” 昏黄的路灯笼罩下来,空气湿冷,其实?视线并不能看得很清晰,但边慈还是注意到了?梁靳白大?衣上似乎沾了?点亮晶晶的碎片,可能是刚才在?酒吧里不小心弄上去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刻注意到这样不起眼的细节。 湿冷的空气贴着她的脸颊,呼出去的空气凝结着变成水珠。 她低头看着脚下同样被路灯笼罩的看不清花纹的地?面砖,听见自己轻声回答, “好啊。” —— 周一早上照常例会,边慈很早就到了?医院,但有?意没有?提前?到会议室,故意卡着点到的。 人?一进门,大?家就立刻朝着她投来打趣的目光。 昨晚和?早上大?家已?经在?几个人?的小群里把调侃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加上也一起共事这么久,都了?解边慈的性格,并没有?再说太多。 只是中午跟周棉棉一起吃饭的时候,边慈还是难免被追着 问了?一通。 “到底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说实?话我真是想不到梁老师谈恋爱是什么样子,而且还是跟我姐妹!” 边慈委婉打断她, “我们?还没有?在?一起。” “迟早的事情!”周棉棉比当事人?表现的还要笃定。 边慈低头吃饭,选择不再说话。 “还是我太迟钝了?,之前?梁老师带我们?的时候,我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还觉得他对你凶,还安慰你。” 周棉棉说着说着话题有?点偏,又忍不住问,“说实?话,你觉得梁老师到底怎么样啊。” 边慈喝了?口豆浆,食堂的瓶身有?时候会沾上做饭阿姨手套上的油,她拿纸巾擦了?擦,如实?道, “挺好的。” “那不就……”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点怕他。”边慈从来没有?跟人?聊过梁靳白,也不知道怎么就打开了?话匣子。 “那不是很正常的吗?”周棉棉不以为然。 “正常?”边慈不解。 周棉棉戳戳餐盘里的食物,一脸“这不要太正常”的表情, “整个科室里谁不怕他啊?” “……” 其实?说的也是实?话,边慈想到之前?带奥利奥出去遇到的那群小朋友,他们?也形容梁靳白“很凶的叔叔”。 “但他追你还让你觉得怕,周棉棉认真分析,一下子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道,“梁老师恋爱经验一定很少?!” 边慈没往这方面想过,也不太在?意这个问题。 周棉棉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梁老师今年应该,29、30、31……应该最起码32岁了?!他该不会还没谈过恋爱吧?” “……你别乱猜。”边慈有?些无奈。 “你不好奇?”周棉棉反问。 “为什么要好奇?”边慈不觉得有?什么。 “好吧 弋?。’周棉棉耸耸肩,也不再说什么。 两个人?吃完饭从食堂离开,回去简单午休了?一下又继续忙科室的事情。 晚上并没有?怎么加班,临近学校放假,医院这边实?习生也放假很早,安排给?他们?的任务已?经越来越少?了?。 边慈跟周棉棉他们?一起在?门口分别,打算去前?面坐公交回学校。 走到医院场地?外,手机忽然亮了?亮,有?人?发消息过来,她低头点开,是梁靳白发过来的消息,问她下班了?吗。 边慈今天一整天都没在?医院见到他,开始还以为他在?忙手术,但下午才听赵湛跟其他人?聊天说他刚出差完,医院给?他放了?一天时间休假,这会儿看见还愣了?下,但还是很快回过去, 【刚刚下班。】 准备问他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前?面忽然有?车往她这边开过来,在?她跟前?停下。 边慈微怔,抬头看见熟悉的车牌号,驾驶座的车门落下来,梁靳白从车厢里看着她,微微偏了?下头示意她上车。 边慈手上还拿着手机没关?,屏幕的光折射到她脸上,显得她此刻表情有?些懵,显然没想到他会一下子从手机那头出现在?这里。 “这边车不能停太久。” 梁靳白见她没有?要动的意思,挑眉淡声提醒。 边慈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了?手机,绕过车去副驾那边。 车厢里暖气开的很足,跟外面的温度差异有?些大?,边慈系好安全带,侧头看了?眼旁边驾驶座的人?。 梁靳白手扶着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指跟拿着手术刀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样子,只将方向盘转了?个向,问她, “吃晚饭了?吗?” 下午的时候许灵带了?小蛋糕大?家一起吃了?点,晚上吃饭的时候边慈还没饿,也没去吃饭,现在?下班早,她正打算去学校食堂吃点东西?。 “还没,不过我打算回学校食堂吃。” 梁靳白顿了?下,侧目看了?她一眼, “食堂这个点还开着吗?” 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当然。”边慈点头,“学校食堂晚上十点以后才关?门。” “好久没去了?。”梁靳白看着前?方的路况,口吻挺认真地?问她,“能跟你一起去吗?” 边慈愣了?下,其实?隐约猜到他这个点开车来医院门口大?概率是想跟自己一起吃晚饭,点了?点头, “可以啊,我请你。” 梁靳白目光看着车前?面的红绿灯,很轻地?笑了?声,开口说,“谢谢。” 边慈怔了?下,侧头悄悄从旁边的车窗看他,感觉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才觉得原来有?些人?笑起来也是能这样冷淡。 梁靳白的车没有?开进学校,只停在?了?校门口位置。 医科大?有?五个食堂,离边慈宿舍最近的那个食堂晚饭做的比较好吃。 边慈带梁靳白去的就是那边的食堂,这个点食堂的人?其实?不多,只有?几个比较有?名的窗口吃饭的人?排了?队。 梁靳白看上去确实?已?经没有?来过他们?这边的食堂,进门的时候还以为跟以前?一样要自己去拿餐盘,没有?看见放餐盘的地?方,才被边慈提醒说学校食堂已?经不这样了?。 “梁老师您想吃什么?”边慈带着他往前?面几个窗口走了?走,这边面食比较多,还有?味道很大?的螺蛳粉。 边慈注意到梁靳白在?路过螺蛳粉窗口的时候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幕她莫名觉得有?点想笑,抿了?抿唇道, “要不我们?去另一边?或者换个食堂?” “不用。”梁靳白摇头,看了?眼前?面的刀削面窗口说,“吃这个吧。” “好。” 刀削面的窗口人?并不算多,边慈刷完校园卡才阿姨问要不要香菜的时候她才想到忘记问梁靳白有?没有?忌口的了?,但梁靳白已?经提前?到餐桌那边了?,她想到刚才梁靳白似乎对气味比较重?的食物不太喜欢,跟阿姨说其中一碗不要香菜。 面还要等一会儿,她先往餐桌那边过去,只看见自己的书?包放在?椅子上,但没有?看见梁靳白。 抬头在?食堂扫了?眼,才看见前?面过道那边手里拿着两罐可乐走过来的人?。 “这边便利店好像没什么喝的。” 梁靳白把一罐常温的可乐递给?她,他自己手上拿的则是一罐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冰可乐,易拉罐瓶身边缘还有?接触空气后的水雾。 边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开口解释道, “食堂旁边有?个校内的小商业街,店里生意不太好,老板就只卖一些基础的东西?。” 梁靳白接过纸巾包住可乐罐身,抬眼道,“难怪。” 他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基本只有?可乐矿泉水和?一些纸巾之类的东西?。 边慈点头,有?些好奇的问, “你出国之后都再没来过这边吗?” 食堂这边大?概也差不多是五年前?重?新装修的。 “来过。”梁靳白拉开可乐罐,碳酸气泡涌出来,二氧化碳接触空气气泡都噼里啪啦破掉。 边慈注意到梁靳白拉易拉罐的动作很特别,他是用大?拇指单手去撬开的,易拉环被拉下来的时候套在?他指尖。 “只是没来过食堂这边。” 他微微抬起眼,口吻平静地?说, “有?一年我还见过你。” “什么时候?”边慈微微瞪大?眼睛,有?些好奇。 按时间来算的话,梁靳白五年前?出国,她那时候大?二,应该已?经在?程京淮那边见过他了?。 那时候如果再见到他,她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你大?三那年。”梁靳白喝了?一口可乐,漫不经心地?说。 大?三那年? 边慈皱眉想了?想,依旧毫无印象, “在?学校吗?我好像又没印象。” 她说的时候有?些不太好意思。 因为好像已?经很多次了?,梁靳白说起他们?以前?有?过的联系,她全都不知情。 “嗯。”梁靳白点了?下头,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补充道,“你没印象很正常,因为你当时可能并没有?看见我。” “是吗?”边慈有?点好奇,“学校什么地?方啊?” 梁靳白将可乐放在?桌面上,罐身边缘被他手指的力度捏的有?些凹陷,他顿了?下,开口说, “图书?馆。” 图书?馆的人?一向很多,边慈没看见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于是她也觉得正常,只想了?想说, “如果是在?人?很少?的地?方,我肯定能一眼认出你来。” “是吗?” 梁靳白看着她,很淡地?抬了?抬眉。 边慈笃定的点头, “嗯,见过你的话应该都很难再忘记的吧。” 窗口的面好了?,叫号喊到了?他们?这边,边慈起身主动跑过去端餐盘。 梁靳白靠坐在?椅背上,看着她跑过去的身影,心里回答她说,其实?也不是的。 比如他之前?回学校其实?是专门来看她的,见到她的地?方也不是人?多的图书?馆,而是学校专门划给?他们?专业的实?验室。 虽然那时候已?经知道她跟程京淮在?一起了?。 但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一直都有?意屏蔽,出国那几年他也基本没怎么跟程京淮有?过联系。 那次回国,他谁也没告诉,只买了?一张机票到机场,飞机落地?后他就打车来了?学校。 他知道他们?专业的实?验室在?什么地?方,从校门口一路走到了?实?验室那边。 隔着两边高大?的梧桐树,实?验室门口的柏油路地?面被太阳照的发出有?些刺鼻的味道。 他看见路对面熟悉的车旁边,边慈站在?靠近驾驶座那边的门口跟车内的人?讲话。 那是很热的夏天,梧桐树的树叶尚且繁茂,但还不足以遮挡阳光,她明明额头都已?经热的冒汗,脸颊也因为太阳被晒得有?些红,但依旧舍不得走,看向车里人?的眼神满眼都是仰慕的爱意。 等程京淮的车开走,边慈才回到实?验室。 梁靳白那天没再去别的地?方,一直就在?实?验室对面的长椅上。 上飞机时他什么也没带,身上只有?一只打火机和?半包烟。 将口袋里的半包烟全部都抽完,天已?经黑了?,他本来就没打算待多久,订了?晚上的航班飞回美国。 抽完最后一根烟准备走的时候,边慈也从实?验室里出来了?。 她依旧没看见他,抱着几本书?脚步有?些匆忙的往学校外面走。 梁靳白跟在?她身后一起出的校门,她也没发现,而是上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他没跟上去,转头也打了?一辆车去了?机场。 那只是对她而言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不记得实?属正常。 “梁老师,这碗是你的。” 边慈已?经把面端过来了?,将其中一碗没有?放香菜的端到他跟前?。 梁靳白看了?眼两碗面,伸手帮她把餐盘放到一旁,抬眼问她, “为什么我这碗跟你不太一样?” 边慈愣了?下,“啊,我以为您不吃香菜。” 梁靳白拿起桌上的餐具烫过后递给?她,淡淡道, “谁说的?” 边慈愣了?愣,准备起身,“我再去帮您加?” “不用。”梁靳白按住她的手,很短暂又松开,“我确实?不吃。” “……”边慈沉默了?两秒,看着他,抿了?抿唇开口,“我以为您不会开玩笑呢。” “看来我在?你眼里可能跟外婆是一个辈分的。”梁靳白抬眼看她,语气倒是很平静,“印象分不怎么样。” “没有?。”边慈连忙否认,“您挺年轻的,看起来跟他们?差不多。”她看着旁边几桌刚刚打完篮球来食堂吃饭的男生。 梁靳白也顺着视线看过去,眉梢微微挑了?挑,偏头看她, “那你为什么总是一口一个‘您’?” “……我习惯了?。”边慈记得他之前?就纠正过一次,但好像很难改掉。 “再慢慢习惯一下吧,”梁靳白顿了?下,帮她打开她那瓶可乐,易拉环又套在?他的指尖,“老师你可以继续叫,但‘您’,”他将拉环放在?桌面上,抬眼看着她,“就不要了?。” 边慈嗯了?声,点头,“好。” 两个人?吃碗面从食堂出来温差有?些大?,梁靳白送她到女生宿舍楼下。 “周五有?个聚会,” 梁靳白忽然开口说,“你跟我一起去吗?” 边慈微愣,“你朋友的聚会吗?” 梁靳白点头,“嗯。” 边慈啊了?声,有?点想拒绝,“我去不太合适吧。” 以前?跟程京淮在?一起的时候,程京淮有?时候也会带她去一些朋友聚会,虽然他从来不跟人?介绍她,但估计大?部分人?都已?经见过她了?。 梁靳白的朋友,跟程京淮的朋友,应该重?合度很高吧。 或许程京淮也会去。 硬币 似乎是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事情, 梁靳白开口道, “上?次乐队你不是很喜欢吗,是席卫的新专辑试听, 比较私人?的聚会。” 边慈有点心动, 上?次去过现场之后她确实喜欢上?了那支乐队, 今天间?隙的时?候用耳机听了好几首他们的歌, 她想了下,还是开口, “你的朋友可能很多人?都见过我。” 她说的很委婉,但想梁靳白肯定也能懂她的意思, 毕竟她跟程京淮之前在一起五年,这五年足够他们圈子里不少人都知道她的存在了。 “嗯,”梁靳白看上?去并不怎么在意,只?视线落在她耳边被风吹的有些乱的头发,不咸不淡道, “那些人?不重?要。” 边慈微怔了下,安静了片刻, 点头, “好。” 女生宿舍这边有人?经过, 往宿舍里走, 看他们站在门口, 目光时?不时?好奇落在他们这边。 边慈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大家都该回宿舍, 担心等?会儿被钟愿看到又?要问,于是开口, “很晚了,那我先上?去了, 你也早点回家。” 梁靳白点头,“嗯,你上?去吧。” 边慈转身跨上?台阶,身后?视线余光里梁靳白依旧站在路灯下没动。 —— 临近元旦科室最近都忙的有些不可开交。 不过主?要也是门诊那边,手术其实没有安排多少?。 梁靳白这周只?有一台手术,是给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移植角膜。 在此之前他们一家已经等?了很久,收到适配消息的时?候都有些不可置信,就差当场要给他们科室通知的医生跪下来了。 其实医院里这样的事情很多,尤其是这种住院已经很久的病患家属。 小姑娘也很年轻,刚刚高考完原本准备迎接美好的大学生活,谁知道刚上?大学没多久就出事,之后?住院两年多,父母年纪也不算大,不是京市本地人?,只?有这一个女儿从小捧在手心,千里迢迢来这边住院,两年时?间?基本已经快把一个原本的小康之家掏空。夫妻两甚至卖掉了原本的房子,除去医药费外也请不起护工,平常大多数时?间?都是母亲负责陪床,这两年下来,那位母亲头发已经几乎白了大半。 梁靳白之前并不是负责她的主?治医生,毕竟他回国就任其实也没多久,跟女孩那边除了平常查房外,几乎没什么多的交集。 只?记得第一次换他查房的时?候,女孩母亲看他年轻,似乎有些惴惴不安,特地跟人?打听了后?才放下心。 手术前一天下午,梁靳白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小心翼翼的敲响。 他喊了声进,门从外面打开,是一对脸上?带着不太?自然讨好笑容的中年夫妻,中年女人?穿着件红色的旧棉服,头发有些花白,看上?去比旁边的男人?要更苍老些,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开口声音也是讨好的, “梁医生还没下班呢。” 梁靳白一眼认出这对夫妻是他明天要手术病患的家人?,其实他一共也没见过他们几次,尤其是女孩的父亲,但他一向记忆力过目不忘,这会儿也猜到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准备下班了。”梁靳白对此习以为常,只?看着手上?的病例报告单,态度表现的一如既往的淡漠。 这是他一贯的处事风格,但估计也正因为他这种看上?去冷酷到有些不近人?情的处事风格可能让对方父母感到担心,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看上?去老实憨厚的中年男人?一听他的语气脸上?就有些臊不住,转头就想拉着人?走,“都说了别拿这套,治病救人?他们医生的天职,医院已经拿了我们这么多钱,还送什么送。” “你放开。”但女方母亲坚持,甩开人?的手到办公?桌前,拿出怀里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姿态放的很低表情也讨好, “梁医生,我女儿明天的手术就辛苦您了,实在是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一点小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梁靳白看着对方递过来的红包,抬眼看了眼女人?手上?冻得皲裂开的伤口,衣服袖子上?还有点没来得及洗干净的油污。 其实隐约听医院的护士讲过,这号病床的母亲除了平常陪女儿,经常起大早晚上?摸黑在医院对面摆摊卖早晚餐。 他合上?报告单,抬起眼,眼神依旧很淡,甚至叫人?觉得有点冷,但却看了女人?一眼,接过她手上?的红包,点了个头, “嗯。” 女人?见他收下,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也有些开心的望了眼自己的丈夫,似乎已经预见明天手术成功的结果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则是有些不屑的移开的视线。 女人?给完红包又?跟梁靳白连连道谢说了一大堆话。 梁靳白这回倒是很有的耐心听完了,直到最后?女人?似乎意识到可能会打扰他,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梁医生您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手术就辛苦您了!” 梁靳白点头说好,看着那对夫妻带上?门从办公?室离开,他打开抽屉,随手将红包放进去,锁上?抽屉,也起身离开。 第二天的手术结果很成功,不过中途出了点小意外,手术时?间?比一般要久了两个多小时?,手术结束从病房出来,梁靳白手术橡胶手套还没摘,将被人?一把用力拽紧胳膊, “梁医生,我女儿手术怎么样?她以后?能看见了吗?” 女人?用的力气很大,几乎将白大褂都快从肩膀上?拽下来,被旁边的副手准备拦开,梁靳白抬手制止,摘下口罩跟女人?说, “很顺利。” 女人?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旁边的丈夫听见这话也松了口气,但看梁靳白的眼神却带着点很微妙的情绪,只?拉开妻子意有所指地道, “这是他的指责,他敢乱来吗?再说他还……” “你说什么呢!”话头被女人?一把打住,“不好意思?啊梁医生,你别听他瞎说。”女人?口吻很是歉意,感恩代谢的又?说了几句话,试图掩盖过去刚才男人?的口不择言。 但旁边的副手医生和几个护士都已经听见了,眼神里微微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梁靳白没解释的打算,也没空再继续跟他们纠缠,起身离开去换下沾了血的手术服。 在医院呆久了就会知道,科室里几乎没有什么秘密。 很快关于梁靳白手术时?私下收病人?红包的事情就传的有模有样。 那天手术室门口的人?并不多,不知道是哪个医生还是小护士讲出去的。 其实这事听起来够匪夷所思?的,也没什么说服力。‘ 医院里的人?大概都了解点梁靳白的背景,他虽然平常为人?低调,开的车也低调,但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发现,他那辆车是前两年限量款改装后?的,车的价格不计,光是改装费估计就七位数了,更别说他刚来医院那几天,被看见手腕上?的那块八位数的表。 这样的人?来做医生,累死累活一辈子可能还赚不到他随便一块表的钱,会去收病人?家属的红包吗。 但事情还是不知道怎么闹大了。 梁靳白也被医院那边叫过去谈话了。 边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周五,中午跟周棉棉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她提前打好饭菜,等?人?的空档打开耳机又?在听蓝鲸他们的歌。 喜欢他们乐队的人?很多,但网上?也有不少?讨厌他们的,尤其是他们那位主?唱,被说了很多次唱功垃圾五音不全情绪也全靠嘶吼。 边慈在听的是一首好几年前他们还没出名?时?候的老歌,估计是还没有专业的录音棚,前嘈杂声很多,还有对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居然好像听到了梁靳白的声音。 正准备倒回去再仔细听一遍的时?候,周棉棉跟许灵已经打好饭过来了,两个人?表情都不是很好看的样子,看向她的目光更是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 边慈对有些事情反应迟钝,但有些事情上?又?很敏锐,立刻意识到可能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怎么了?” 周棉棉一向藏不住什么事,最先开口, “梁老师出事了。” 边慈愣了下,手上?动作微顿,看向许灵。 许灵耸肩,如实开口, “前两天梁老师给一个病人?做手术,病人?家属给他送红包,他好像收了,然后?这事不知道怎么被传出来,医院那边好像已经找他谈话了。” 边慈听完有几秒钟的时?间?其实没太?反应过来,但也能很清楚的确定?肯定?是假的。 梁靳白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这事到底什么情况啊?”其实周棉棉也没搞清楚,只?是今早才从科室里一个关系还不错的护士姐姐那边听到的。 许灵摇头,“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我听人?说,医院调监控,确实看见手术前一天病人?家属进了梁老师的办公?室,可能……” “不会的,梁老师不是这样的人?。” 她语气很果断,没有听完许灵说的话,笃定?开口。 边慈很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刻,也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讲话,许灵和周棉棉都愣了愣。 “我不是这个意思?。”边慈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有点不太?对,解释道,“只?是梁老师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我们当然知道。”许灵先吃餐盘上?的水果,语气也有些无奈,“只?是这事好像病人?家属那边不知道怎么也卷进来了,一口咬定?梁老师是收钱办事,医院那边正在处理。” “这些人?真过分,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周棉棉也有些义愤填膺。 他们都在梁靳白收下跟过一段时?间?,即使?没有梁靳白的家世?背景在那里摆着,他也绝对不是这种人?。 边慈没有说话。 她这两天其实都有跟梁靳白联系的,就在今天早上?梁靳白还在微信上?提醒她记得多带一件厚衣服,因为他们晚上?的聚会是在山上?,可能会比较冷,也许会在山上?休息一晚再回来。 全程没有提过任何跟医院有关的事情,好像完全没有这事。 “边慈?” 见她有些走神,对面周棉棉叫了她一声。 “那个,我吃饱了。” 边慈起身,没有解释太?多,“你们继续吃吧,我先走了。” 她说完,直接起身离开朝着食堂外面走。 周棉棉愣了愣,看着对面餐盘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纳闷道,“她根本什么也没吃啊。” 边慈从食堂出去,在手机上?给梁靳白发了条消息,问他在哪里。 那边并没有回复,不知道是因为没看见还是怎么回事。 边慈等?了会儿,依旧没有回应,但她觉得自己现在很想见到他。 中午吃饭时?间?,医院大厅的人?依旧很多,一楼很多排队取号的病人?,边慈走到电梯边,等?了会儿,电梯下来,她跟几个要上?去的病人?和护士一起进电梯,按楼层的时?候她原本想按梁靳白办公?室的楼层,但手触到电梯键的时?候还是按了顶楼。 电梯门打开,顶楼过去要经过一截楼道,出口的风很大,一下电梯就迎面刮过来。 比起上?一次过来,这个时?节的医院天台要冷很多。 虽然是中午,但边慈还是忍不住裹紧衣服。 走出楼道,还没过去她就闻到一股烟草燃烧的味道。 她的嗅觉对气味还算灵敏,虽然没怎么见过梁靳白抽烟,但她莫名?记得他抽的烟草的味道,有一股很苦冽的味道,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往前走了几句,果然看见梁靳白还是坐在之前的长椅上?,旁边放着件西装外套,他只?穿了件黑色衬衫,看上?去就觉得很冷。 他静静地靠坐在长椅上?,视线看着前方的天空,夹着烟的手散漫地垂在一侧,水泥地面堆积着烟灰的一小块地方已经有好几只?烟头。 另一只?手里拿着只?黑色打火机,很熟悉的款式,是她之前送给他的那支。 边慈走过来的脚步声并不轻,足以引得人?注意,尤其是梁靳白这样一向敏锐聪明的人?。 但难得的,他居然并没有发现,指尖的烟丝燃烧,他拿起烟递到唇边,神情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寡淡。 边慈看着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 身后?天台的门没关上?,忽然被风刮过,重?重?一带,发出声响。 梁靳白闻声侧头看过来,像是才终于看见她, “你怎么过来了?” 他开口,抬手很快的捻灭还在燃烧的烟蒂。 “我……”边慈张了张嘴,大脑有些空白,一瞬间?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好。 梁靳白却很快猜到, “因为我跟病人?家属收红包的事情?” 他说的很直白,语气也丝毫听不出任何情绪。 边慈立刻道, “不,我相信你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她难得的露出点有些慌乱的,属于的她这个年纪小姑娘的情绪。 执拗,天真,非黑即白。 梁靳白看了她一会儿,笑了声,视线看着前方,淡淡道, “我确实收了。” 边慈愣住,显然是没有想到的答案。 梁靳白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很淡的语气, “对我失望吗?” 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边慈看着他,眉毛拧起来,垂在两侧的手也不自觉的握成拳,但还是摇头, “没有。我不知道到底什么原因,但我肯定?你不是这样的人?。” 女孩口吻笃定?,漆黑的眼睛天真的、漂亮的、信任的看着他。 天台的风很冷,但明明太?阳就悬挂在头顶,甚至有些刺眼。 梁靳白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很久,忽然笑了一声, “这么相信我啊。” 边慈微愣,随即又?点头, “我们大家都相信你。” 梁靳白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嗯了声,从长椅上?起身,终于开口道, “手术的时?候有时?候为了让病人?家属放心,收下他们给的红包,术后?退还,是有些医生不成文的规定?。” 边慈闻言微微怔了怔,她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梁靳白拿起西装外套,走到她跟前,很自然地帮她披上?, “天台很冷,下去说吧。” 西装外套上?沾了点烟草的味道,边慈鼻尖敏锐的嗅到,点了下头,“好。” 两个人?一起下楼,梁靳白也跟她说清了其中的原委。 原本手术结束后?梁靳白就打算将红包退回,但那天一出手术室就出了那事,他直接将红包交到了医院那边。 按理来说收下红包后?二十四小时?上?交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事情就出在可能医院那边没有及时?将红包退还给家属那,当天陪同?一起过来的病患父亲,直接把这事投诉到了相关部门。 事情被闹大,什么解释听起来都有些苍白,梁靳白也懒得解释。 倒是事情传成这样,医院那边觉得有些对不住他,给他休了一周的假。 边慈听完后?沉默了很久,其实选择这个行业之前她多少?就了解到一些相关的事情,但因为身边确实没有人?真正的发生过,很多事情也只?不过就是听上?去而已。 此刻发生在现实中,她忽然就觉得有点难受。 “怎么了?” 见她没说话,梁靳白侧头看她。 两个人?在医院的自动售卖机前,梁靳白刚投进去几个硬币,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随身携带现金了,尤其还是这种一元的硬币。 售卖机下面掉出来两罐可乐,他弯下身低头拿起。 “没事,”边慈视线看着他,梁靳白弯下身的时?候又?露出后?脊骨位置的那粒黑色小痣,“就是觉得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可能会……” “会怎么?”梁靳白帮她打开可乐罐,递给她。 边慈看着从瓶口冒出来的焦黄色气泡,“会觉得很委屈吧。” “看来老杨给你们这一届上?课的时?候很温柔。”梁靳白出乎意料的提到杨教授。 边慈怔了怔,“杨教授以前给你们上?过这种课吗?” 梁靳白仰头喝可乐,喉结线条顺着往下滑了滑,边慈收回视线, “没有。” 梁靳白淡道,将可乐从上?方口捏在手中, “不过他的课上?,估计很少?有人?会敢委屈。” 边慈皱了下眉,有些后?知后?觉, “你……是在取笑我吗?” 梁靳白低眸看她一眼, “没有,”他顿了下,视线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口吻,“你很可爱。” “……” 边慈被他突如其来的话砸的有点懵,感觉从耳后?脖颈窜起来一股热意。 梁靳白也留意到她很快绯红的耳根,不着痕迹地抿了下唇,移开视线。 “好像已经到时?间?了,我先回门诊那边了。” 边慈有些不自然地开口。 “嗯。”梁靳白跟她一起往前走,“衣服记得带了吗?” 他说的是晚上?去山上?的事情。 “带了一件很厚的。”边慈想了想,有点好奇,“是在户外吗?” 梁靳白点头,“大概率是。” 已经走到外面的电梯走廊那边,梁靳白的办公?室就在这层,电梯门打开,边慈进电梯,手里还拿着没怎么喝过的可乐。 梁靳白站在电梯外看着她。 还没到上?班时?间?,走廊几乎没什么人?。 电梯门关的有些慢,梁靳白就站在电梯外视线淡淡地看着她,好像要一直等?到电梯门合上?才打算离开。 边慈莫名?这个场面有些奇怪,但偏偏电梯外的人?表现地很自然。 她目光不知道往哪里放,第一次觉得电梯关门这几秒钟过得这样漫长,也不敢抬头跟外面的人?对视,自然也没注意到梁靳白脸上?难得调侃的笑意。 等?到电梯门彻底合上?,边慈才松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的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冒出点薄汗。 奶酪 周五晚上科室很少安排实习生加班, 但?已近初冬,天黑的比平常要早很多。 梁靳白的车停在医院外面,从车窗里看过去能很清楚的看见从医院下班出来的人。 边慈是跟实习组的人一起出来的, 几个人道别后在门口分开。 梁靳白看见她目光似乎往停车位这边看了眼, 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他的车, 他准备打开双闪, 却又看见边慈朝着另一边走。 他动作顿了顿,看着她小跑着到医院侧门的一家便利店, 进?去?了大概有五分钟左右的时间才出来,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袋东西, 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是什么。 但?边慈应该早就?看见他的车了,买完东西出来她直接就?朝着他这边过来了,可能是迎着风的位置,她头发被吹的有些乱,往后都卷进?她衣领里?。 他提醒过晚上会很冷,所以她穿了一件异常宽大的厚羽绒服, 看上去?很保暖的样子。 梁靳白目光一直在看她, 以至于并没有发现边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车窗前, 抬手敲了敲车门。 副驾驶车门被敲响, 梁靳白才意识到自己的走神, 他伸手打开车门。 外面的凉意裹挟着风一起涌进?车厢,边慈已经?习惯上副驾位置了, 不用他每次刻意提醒。 她上车,系好安全带, 并没有马上开口说?话,而是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包东西, 是刚才她专门跑到便利店买的。 梁靳白这才看清楚她手上的是什么,一包奶酪棒。 边慈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撕开包装袋,从里?面拿出一根奶酪棒递给他, “本来想买冰淇淋的,但?店员说?卖光了,奶酪棒也很好吃。” 梁靳白看着她手上的奶酪棒,车厢里?的光线并不怎么亮,却衬得他眼神格外的黑, “为什么给我这个?” 边慈顿了顿,拿着奶酪棒的手似乎因为紧张而不自觉收紧,塑料包装袋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有些刺耳, “感?觉吃点甜的,会开心一些。”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虽然下午聊天的时候梁靳白表现的毫不在意,但?她觉得,这样的事情不管发生在谁身?上,都会感?到有些难过的吧。 所以刚才上车之前,她才会忽然跑到便利店去?准备买冰淇淋。 “边慈,” 梁靳白看着她, “你是在哄我?” 边慈愣住,其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到底是在做什么,但?梁靳白忽然点出。 “我……”她顿了顿,感?觉到掌心又有点熟悉的湿热感?,她转移话题,“车里?暖气是不是开的太高了?好像有点热。” 梁靳白没说?话,只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可能是。” 他伸手将车厢里?的暖气调低了,接过她手里?的奶酪棒。 边慈挑的是草莓味的,其实还有其他口味,但?她也不知道梁靳白会喜欢什么口味,所以选了自己喜欢的。 看着梁靳白吃完一根奶酪棒,她才开口问,“你觉得好吃吗?” 印象中像梁靳白这样的人肯定没吃过奶酪棒这么幼稚的东西。 但?梁靳白却很认真的点了下头,“嗯,其实我更喜欢原味。” 边慈怔了怔,看着他有点说?不出话来,只蹦出一句,“哦,我下次买原味。” 梁靳白闻言像是笑了下,没再说?话,发动车辆往前开。 席卫定的地方是在靠近郊区的山上,开车过去?花了一个多小时,边慈在车上基本是一路睡过去?的。 直到快抵达山顶的时候才醒过来,晚上七八点,开上山的盘山公?路上几乎亮的跟白天差不多。 路两边的灯光像一捧一捧的花束,光线刺眼,隔着车窗也能投进?来。 边慈就?是被车窗外这刺眼的灯光给晃醒的。 车里?很安静,暖气开的温度适宜,温热的风从边缘吹过来,很像春天的感?觉。 但?其实她身?上还穿着上车时候的厚棉服,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是自己忘记脱掉衣服才会在上车时感?觉热。 梁靳白在一旁开车,边慈抬眼,从车窗时明时暗的倒影里?看见身?侧的人的投影。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手背上的青筋线条微微凸起,手指修长分明,有种很干净的少年感?。 视线往上是他的凸起的喉结线条和好看分明的下巴,车厢里?光线很暗,但?时不时有车窗外的灯光投进?来,衬得他冷梢的眉眼极为深邃,甚至能看见鼻尖的侧影。 边慈好像从来没有很认真的观察过梁靳白的脸,大部分时候她都是不太敢去?直视他的,所以记忆中总是模模糊糊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视线太过明显,梁靳白忽然偏头往她这边看过来,边慈吓一跳,立刻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继续装睡,心脏却在胸口怦怦跳的很快。 好在梁靳白似乎只是很随意地看过来而已,并没有说?话,也没发现她早已经?醒了。 车厢里?依旧安静,像春天的温度。 边慈等没听见身?侧的动静才敢悄悄睁开眼睛从车窗里?去?看梁靳白。 他早已经?收回视线,单手握着方向盘,认真地看着前面的路况。 明明什么也没发生,边慈却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好像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她面对梁靳白的时候,已经?跟之前不再一样了。 车子开到山上的时候边慈适时的找了个机会假装自己刚刚醒过来,梁靳白侧头看她一眼,将车停下,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他拧瓶盖的时候也是单手的动作,很快,以至于边慈都没发现他是怎么拧开的。 但?上山这睡了一路确实也有些干燥,她接过水很快喝了小半瓶。 山上这一片很多都是私人度假山庄,这边离市区远,位置也不错,山顶视角往下能看见底下城市的霓虹灯光。 梁靳白停好车,前面有帮忙泊车的门童。 边慈跟他一起从车上下来,门口已经?有接待的工作人员在等他们,应该是梁靳白提前跟人说?过马上就?到。 天有点黑,其实不太能看得清建筑物的风格,只在跨进?门的时候留意到是比较偏苏式庄园的布局风格。 果不其然进?门往里?的走经?过了一小段假山和石塘,从小拱桥上走过去?的时候边慈还看见底下水池里?一晃游过去?的金鱼。 工作人员带着他们绕了一段路来到屋子后面的一块露天草坪空地,草坪那边已经?搭建了一块场地,还有白色的幕布和装饰灯,放着几把椅子。 应该就?是等会儿他们乐队的新歌试听。 前面是个半开放的室外休息区,远远能看见已经?有几个人在那边,估计就?是今晚来这边的朋友。 距离隔得有点远,边慈其实没太看清楚那边都有谁,但?却忽然有点紧张。 “是我在追你。” 梁靳白在一旁忽然冷不丁开口道。 “什么?”边慈微愣,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他。 梁靳白垂眸看着她,“我在追你,我们之间你的位置比我高。” 他口吻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边慈能明白他的意思,他看出了她的紧张和不安。 可能是因为以前每次跟程京淮出来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地习惯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不管是在程京淮面前还是在他的朋友们面前,她永远都在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这样说?。 “嗯。”边慈点头,朝着他笑了下,“谢谢你,梁老师。” 梁靳白挑眉,没说?什么,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一起过去?。 “四哥。” 人还没走进?,里?面就?有人开口,“第一次看你带姑娘过来呢。” 声?音有点熟悉,边慈觉得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但?不太想得起来。 直到看见梁栀从端着两杯酒从里?面走出来。 上次在游轮上见过一次,边慈对她有点印象。 是闻音的好朋友。 她记得那次梁栀也是喊梁靳白四哥,两个人都姓粱,应该是有什么关系。 “是你?” 梁栀也一眼认出人,但?脸上表情只有那么一秒钟显露出有些意外,随即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梁靳白,“要喊嫂子吗?” “暂时还不行?。”梁靳白语调很淡,看了眼她手里?的酒,“有其他喝的吗?” 梁栀耸肩,“你说?有肯定有的。”她笑了笑,看向边慈,“边小姐,想喝什么?” 边慈抿唇,“我都行?。” 梁靳白开口,“给她一杯热牛奶。” 梁栀挑挑眉,点头,“行?。” 她转身?朝里?走,跟一旁的工作人员吩咐了几句。 里?面挺热闹的,时不时有打趣声?传来,夹杂着偶尔几声?乐器的拨弦声?。 “先进?去?待会儿?”梁靳白低头问她。 边慈点了下头,“好。” 从外面的挡风屏进?去?,里?面围坐着一圈人,上次在酒吧见过的席卫单腿坐在桌子上,怀里?还抱着把吉他,手边是一瓶喝了半瓶的洋酒,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琴弦。 看见人进?来,席卫立刻嘘了一声?,拿起手边的果盘里?的橘子就?朝着梁靳白丢过来, “还以为你小子不来了呢!” 他一开口,边上另外几个人都齐齐朝着他们这边看过去?。 大多是比较陌生的面孔,估计是乐队的成员,他们都跟梁靳白挺熟的,开口跟他打招呼。 梁靳白伸手接住砸过来的橘子,神色不变,拉开一旁的椅子让边慈先坐下。 旁边的人都看着,面上流露出点调侃的神色,但?看上去?并不怎么意外的样子,很显然是梁靳白提前跟他们打过招呼,也不让他们调侃。 “嗨~!”只有坐在桌子上的席卫探头过来,主动跟边慈招了招手,用一种哄骗邻家妹妹的语气跟她打招呼,“你是我歌迷吗?” 上次两人在酒吧见过,但?看上去?席卫已经?不记得她了。 边慈愣了愣,刚准备开口说?是,梁靳白走到两人中间,伸手不客气地抵着席卫的脸将人从桌子上拉下来,跟边慈说?, “别管他,酒鬼一个。” “靠——”席卫在一旁骂了句,“要不是你当年辜负我我至于吗?” 他语气十足的控诉意味,话听上去?也很暧昧,旁边几个乐队成员也跟着起哄嘘声?。 边慈抬头看了眼梁靳白,梁靳白也低头看向她,并没有理会开玩笑的人,只面不改色解释道, “大学那会儿乐队是我跟他一起组的。” 边慈愣了下,显然没想到梁靳白居然还玩过乐队,但?又忽然想起中午在食堂听的那首蓝鲸早期的歌,里?面前奏杂音里?确实疑似有梁靳白的声?音。 “那你后面退出了?”这样的话好像就?能解释的通席卫为什么这样说?。 “算是吧。”梁靳白低头在剥刚才进?门丢过来的那只橘子,橘子皮很完整的剥开,他将白色的络也剥掉,放在边上的果盘上,递给边慈。 后面席卫已经?在跟乐队的成员开始哼唱今晚的试听的新歌,吉他弦拨弄的有些吵。 梁靳白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 “我中间休学了半年,乐队不能没有乐手,我就?另外给他们找了个人。” 边慈还是第一次听梁靳白讲起大学时期的事情,愣了愣,有些意外, “休学?” “嗯。”梁靳白神色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只伸手抽了一张纸巾擦干净手,丢进?垃圾桶里?,淡道,“下次有机会再说?给你听。” 边慈抿唇,没再问,低头吃果盘里?的橘子。 “我人还没到就?开始了?这么热闹?”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边慈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侧头看过去?。 许久未见的顾航从外面屏风进?来,身?后只跟着个短发的漂亮女人,并没有其他人。 看见边慈,顾航也很明显的愣了下,视线落到她身?旁的梁靳白身?上。 但?出乎意料的,他好像并不是很惊讶,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们而已。 梁靳白表现的更加平静,只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的移开视线。 蓝鲸【修、增加两千字】 顾航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随即很快调整好,也自动忽略他们两人,跟席卫说话, “你跟梁栀最近又闹矛盾了?就给你安排这么简陋?” 席卫翻了个白眼, 拿起边上的酒瓶喝了一口, “你要不问问她怎么求我来她这儿办的?” 顾航玩笑几句, 在一旁位置坐下,目光不?自觉的投向?对面?的两人。 自从跟程京淮分手后, 顾航再没见过边慈。 说实话一直以?来他都是?不?太喜欢她的,总觉得她是?程京淮跟闻音之间的介入者, 之前每回见到她也总是?忍不?住刻薄。 这姑娘看上去怪乖巧听话的,每回面?对他们有意的打趣和挖苦也总是?不?怎么说话,眼里就只有程京淮,似乎对除了程京淮之外的所有人和事情都不?在意。 圈子里这样的人不?少,大家都分得清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能?挤进来的也没几个简单的,能?忍才能?上位。 他早在第一回见到边慈的时候就把她定义为这类人, 聪明的捞女。 原以?为她不?过也就是?暂时在程京淮身边待待, 毕竟程京淮对她看上去也不?怎么上心, 从始至终都没认真的跟他们这群从小到大的兄弟介绍过边慈的身份。 但没想到她居然一跟就跟了程京淮五年。 时间久到他差点都以?为程京淮真的打算娶她了。 直到闻音回国。 收到闻音回国后的消息, 他第一反应是?有点幸灾乐祸的, 所以?才会故意打电话让边慈到会所来,想着让她看看什?么叫真爱, 好自己?主动退出?。 但没想到她居然忍了下来,程京淮也没跟闻音复合, 反而下定决心要?娶她。 游轮那次过后,闻音并没有留下, 他以?为程京淮娶边慈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到这个程度了,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苦尽甘来。 他虽然不?喜欢,但也不?打算再继续为难下去。 可没想到他们居然分手了。 而且还是?边慈主动提的。 刚分手那几天?程京淮整个人的状态差到有些吓人。 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说实话他从没见过程京淮这样子。 比当初闻音分手出?国那会儿还要?可怕。 直到那会儿他才意识到,程京淮可能?是?真的动真心了。 不?比初恋那会儿要?浅。 这段日子他们所有人都不?敢在程京淮面?前提边慈的名字,连带着跟她有关?的一切字眼都是?禁忌。 分手后一周程京淮就新找了个小明星,小明星是?在一个酒会上碰到的。 人不?怎么红,长得也不?算特别?出?挑。 只是?胆子够大,故意把酒泼到程京淮身上,大家都等着看热闹,毕竟那段时间程京淮几乎是?一点就炸的状态,但却没想到程京淮只是?盯着人看了会儿,问人叫什?么名字,当天?晚上就把人给带回了酒店套房。 顾航是?事后才知道的,心想这也不?是?程京淮的处事风格。 他虽然为人看上去浪荡,但一向?对这种事情不?怎么上心,跟边慈在一起五年他都没动过人。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是?不?够喜欢,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直到顾航看见那个小明星的长相?,眉眼间跟边慈不?说有九分像,七八分最少是?有的。 当时他就知道坏了。 小明星跟程京淮在一起后不?久资源就大幅度上涨,程京淮对她比对边慈那会儿要?好太多也要?高调太多,不?知道的人可能?觉得他是?真心喜欢,但只有他清楚,程京淮是?生?怕有人不?知道这事。 顾航不?敢多劝,也不?知道要?怎么劝。 尤其是?想到游轮那天?晚上梁靳白跟他坦白的事情。 他也喜欢边慈。 知道这事的时候顾航第一次觉得自己?反应够迟钝的。 梁靳白回国后几个人也算接触过几回,他完全没看出?来。 但事后细想几分,好像事情从第一次程京淮带边慈见梁靳白的饭局那天?就有迹可循。 两边都是?好兄弟,他不?知道该站谁,也不?知道怎么跟另一方说。 这段时间他索性也完全不?去管这事。 只是?没想到会在今天?碰见他们。 “吉他拨好了没?再不?开始就别?弄了。” 梁栀从后面?出?来,朝着桌子那边还在拨弄琴弦的人开口。 席卫重重剥了几个音调,一翻身从桌子上跳下来,把手边的酒一口喝完,朝着乐队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四哥。”梁栀笑了声,让旁边的侍者把餐盘端过去,“给边小姐的热牛奶。” 顾航也听见,闻声侧头?看了眼。 边慈坐在梁靳白一旁,桌上是?用果盘装着剥好的橘子,连络都清理的很干净。 侍者把餐盘里的热牛奶端过来,梁靳白接过先碰了下温度,然后才放到边慈手边。 顾航看着,只觉得这一幕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无他,做这事的人是?梁靳白,梁靳白伺候的人又是?边慈。 他索性假装没看见,起身搂着女伴也到外面?去。 边慈其实在看见顾航的时候就有点隐隐的不?安,刚才也是?尽可能?的忽略他。 等走后,她才开口, “你刚才为什?么不?跟他打招呼?” 梁靳白刚才问侍者要?了湿纸巾正?在擦手,剥橘子的时候手上沾了不?少汁水,他闻言抬眼,神色很平静, “谁?” “顾航。”边慈抿唇,虽然不?是?很想在梁靳白提到那个名字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他知道的话,程京淮也会知道吧。” 梁靳白没说话,只低头?认真的将手指一根根擦干净,丢掉纸巾,才开口, “你很在意程京淮知道我们的事情吗?” 边慈摇头?,又点了下头?, “你跟他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很快就不?是?了。”梁靳白头?也没抬,不?怎么在意地说。 边慈微微怔住,看着他没说话。 梁靳白抬头?,看见她脸上的表情,顿了下,“不?是?因为你。”他面?色很平静,极其自然地说, “顾航这边你也不?用管,游轮那天?我已经通知过他了。” 边慈不?是?很理解,“通知他?” “嗯。”梁靳白目光看着她,平静地陈述,“通知他,我打算跟程京淮抢你。” 他表情和语气都太过平静,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边慈却怔愣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游轮那天?……”她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低,显得底气不?是?很足的样子,“我好像还没有跟程京淮分手吧?” “嗯。”梁靳白点头?,漆黑的眸注视着她,“幸好你们分手了。” 他没有说完下半句,否则他跟程京淮早已经做不?成兄弟了。 虽然即将也是?。 这边位置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半露天?开放的室内有冷空气不?断从屏风外面?吹进来,边慈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好像漏掉一拍,有些不?受自己?控制。 外面?乐队试听已经快开始,鼓手和贝斯手都在调试乐器,声音有些嘈杂不?清的从外面?传进来。 梁栀也脚步匆忙的从外面?进来,看见他们还在里面?愣了愣, “四哥,怎么还不?出?去,马上开始了?” 她从边上拿了一瓶没开封的酒,又匆匆出?去,提醒道,“快点啊。” 边慈也听见外面?的乐声,起身有些不?太敢看梁靳白的眼睛, “梁老师,我们也出?去吧……” 此刻她只想立刻到人多的地方,否则她怀疑下一秒自己?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因为心跳过快而晕倒的人。 “嗯。”梁靳白却很平静,只拿起桌边的热牛奶递给她, “先喝掉它,外面?会很冷,暖一下。” “……” 边慈看着递过来的热牛奶,沉默地接过,仰头?喝完,将杯子放回桌面?, “可以?了吧?” 她没意识到自己?此刻耳廓已经全部红了,表情也很像完成作业的学生?。 梁靳白视线落在她唇边一秒,没说话,只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面?不?改色道, “完成的不?错,边慈同学。” “……” 外面?露天?草坪那边已经来了不?少人,都是?今晚专门过来听他们新歌试听的。 各行?各业的都有,边慈坐下的时候才发现有不?少面?孔都有点熟悉,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这也许不?只是?一场简单的私人聚会。 梁栀作为东道主一直在人群中穿梭着,边慈此刻才注意到她似乎对这场活动很上心。 席卫在台上,一边单手拨弄着吉他,一边手上还拎着一瓶酒,一副半醉不?醒的样子。 顾航的位置就在他们旁边,他似乎也是?有意避开,一直没往这边看过。 在场的人似乎都不?是?简单的来听乐队演奏,反而更像是?一场小型峰会交流,各自都在聊天?。 直到一道突兀又刺耳的吉他拨弦声从麦克风里传出?来,这场试听会才终于宣布正?式开始。 在此之前边慈已经听了将近一周蓝鲸乐队的歌,对他们的风格其实也算有点了解,但这张新专辑显然是?跟以?往的歌曲风格有所不?同,但也一如既往的出?彩。 音乐正?式开始之前明明全场的人都在各自忙碌着彼此的事情,但前奏一响起,大家却都认真的开始听起来。 蓝鲸出?名有几年,这些人也确实大多数都是?蓝鲸的乐迷,过来也都没有像平常一样穿着西装,反而是?很轻松自在的装束,跟那天?酒吧里看见的人差不?多。 边慈坐在人群中,听着前面?握着麦克风难得唱的有些温情的曲调,忽然想到他们刚才在屋子里聊天?,说到梁靳白曾经也是?乐队的成员的之一。 她侧过头?去看梁靳白,梁靳白靠坐在椅背上,很松散的姿势,手边还拿着一杯冰啤酒。 舞台上的席卫似乎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冲着梁靳白比了个向?下的中指。 梁靳白举起手上的冰啤酒,微微扬起下巴,冲着乐队的方向?也伸手做了一个手势。 乐队的鼓手和贝斯手再度将曲调上了一个台阶,席卫也甩掉手上的酒瓶,拽掉麦克风开始真正?进入节奏状态。 整张专辑的风格曲调跟以?往都不?太一样,最后一首歌唱完,席卫直接从台上跳下来,麦克风也被他差点带倒,旁边的梁栀一直在端着酒杯看着他,席卫直接走过去,搂住她的后颈直接来了个热吻。 在场的人似乎都不?怎么惊讶,台上的几个乐手也配合的继续敲着乐器发出?怪声。 边慈反而是?所有人里表现的最惊讶的一个。 在她看来梁栀跟席卫简直像两个世界的人,从第一次在游轮见梁栀的时候她对她的印象就是?漂亮聪明有野心的富家千金,而席卫很显然是?离经叛道那一款的,这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情侣。 梁靳白似乎看出?她的惊讶,目光扫过前面?被起哄着的两人淡道, “梁栀是?他们乐队的代理人。” “代理人?”边慈没太懂他话的意思。 “嗯。”梁靳白似乎没有要?多说的意思,只是?抬了抬眉问她,“冷吗?” 山上夜晚的户外温度确实很低,但梁栀在周围布置了不?少篝火,其实还好。 边慈摇了摇头?,“还好。” 其实冷倒是?不?太冷,就是?有点饿。 中午在食堂没怎么吃饭,晚上有点忙,她只吃了一块三明治,这会儿肚子忽然就有些饿。 梁栀布置现场的时候估计没考虑到客人会想吃东西,基本都是?些昂贵的酒水和水果点心。 边慈刚才吃了几块曲奇饼干,但她晚上吃甜食都会习惯性越吃越饿,这个点她也不?太好意思跟梁靳白说自己?饿了。 乐队演奏结束,在场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准备离开,有些人是?晚上直接在山庄留宿的,有些则是?连夜开车下山的。 梁栀走到他们这边,笑着扫了两人一眼,询问的语气开口,“给你们留两间房?” 梁靳白没理她,转头?问边慈, “想下山还是?休息一晚?” 已经快十一点,回去后估计已经凌晨了,外婆肯定早已经休息,而且山路也不?算近,再开一个多小时的车梁靳白估计也很累。 边慈也并不?排斥多留一晚,点了下头?道, “明早回去吧。” 梁靳白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刚准备开口说话,席卫朝着他们这边过来,一把搭在他肩膀上,“回什?么回,几百年见不?到你一次,今天?晚上看兄弟们不?灌死你。” 他说话的时候酒精的味道很明显,梁靳白抬手毫不?客气地将人从肩膀上拉开,跟一旁的梁栀说, “你带她去房间先休息。”又看向?边慈,“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她,给我打电话也可以?。” 边慈点了下头?,“嗯,好。” 一说完,席卫就拽着人走了。 旁边梁栀早已经习以?为常,侧头?看向?边慈,笑了笑, “走吧,边小姐。” 这个称呼对边慈来说有些陌生?,她暂时还不?太习惯别?人这样叫自己?,总觉得怪怪的,只朝着她笑了下, “麻烦你了,叫我边慈就好。” 梁栀也不?怎么客气,大大方方一笑,“好啊,你叫我梁栀就好,我是?四哥的堂妹。” 上次见面?的时候边慈记得她跟闻音是?闺蜜,除此之外其实对她并不?怎么了解,但也大概从她对梁靳白的称呼中猜到了两人的关?系。 到休息房间的路并不?短,山庄的路又有些复杂,绕了好几段路,两个人都没怎么讲话。 “你跟四哥认识多久了?”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梁栀忽然打破沉默。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边慈也不?知道该给出?哪种答案,想了想开口道, “五年前见过一次,这次回国才算认识。” “是?吗?”梁栀语气听上去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们很早就认识了。” “没有,”边慈低头?看着脚下的鹅卵石小路,侧面?的夜灯照过树丛有些昏暗,不?太能?看清脚下的路,“我记忆力不?太好。” 梁栀注意到她步伐变慢,打开手机灯照亮路, “我四哥很少对谁这样。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边慈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回了句, “梁老师人很好。” 光线太暗,并不?是?很能?看清彼此的表情,梁栀笑了声,似乎是?觉得这句话有些滑稽, “你也是?我认识的人里第一个这样评价他的。” 边慈沉默了会儿,也察觉到梁栀对她似乎并没有敌意,才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道, “那他是?什?么样的啊?” “不?知道。”梁栀回答的很快,“但应该不?算什?么坏人吧。”她顿了下,补充道,“反正?肯定是?程京淮那种烂人比不?了的。” 脚下的鹅卵石路并不?太好走,一安静下来就只能?听到磕碰的脚步声。 梁栀以?为边慈不?会再说话,正?准备换个话题的时候,只听见身侧传来很轻很平静的声音, “梁老师他不?需要?跟别?人比。” 30-40 番茄 梁栀负责把人带到房间就离开了, 走之前主动问?边慈要了个联系方式,两个人加了微信。 或许是因为之前游轮那回见面并不算怎么愉快,加之梁栀跟闻音的关系, 边慈对这种?有些突如其来的善意暂时还不是很适应。 梁栀似乎也看?出她?的想法, 低头扫完她的微信输入备注的时候开口道, “之前游轮那?次抱歉, 我跟你不熟,对程京淮也没什么好印象, 所以……” 她?耸耸肩意思其实很明显。 程京淮从来没有在他的朋友们面前表露出过任何对边慈的在意,自然的, 那?些人也不会有多尊重她?。 边慈笑了下,淡道,“没关系。” “加你了。”梁栀晃了晃手机, “同意一下,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早点休息吧。” “好,晚安。”边慈跟人说了再见?, 看?梁栀转身离开进了电梯才关上房间门进去。 这边的房间跟庄园整体的中式风不太一样, 光线明亮开阔, 落地窗外正对着外面的山林, 还能看?见?山下时不时闪过的灯光。 边慈走到窗前, 看?了眼外面山林的浓雾,将窗帘拉上。 房间里东西准备的很齐全, 茶水就摆放在进门的岛台边。 边慈胃里还是有些空,岛台旁边有冰箱, 她?走过去拉开冰箱门,寄希望里面能有点吃的东西。 不过令人失望的是冰箱里只有几?瓶摆放整齐的巴黎水和牛奶、可乐。 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 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是凌晨因为想吃东西麻烦别?人好像很奇怪。 边慈看?了眼边上的热水壶,想到刚才上电梯的时候好像在一楼看?见?过自动售卖机,里面有泡面。 她?拿起手机和房间门卡,没套外面的衣服,打?算直接下楼。 房间在三楼,走廊空旷又寂静,静悄悄的有点像恐怖片里的场景。 边慈小跑着到电梯前,按下下去的楼层,很快到一楼。 一楼大厅也没什么人,自动开合的玻璃门紧闭着,并没有什么人进出。 前面确实有个自动贩卖机,边慈走过去,仰头从橱窗里认真?看?了看?,最?上面只剩下一桶泡面。 还是她?不太喜欢的口味。 纠结了两分钟,她?拿出手机扫码,付完款等待自动贩卖机将泡面送下来的时候,机器却?难得的故障卡住了。 边慈盯着售卖机里一动不动卡在中间的泡面,半透明的橱窗里倒影出她?的身影,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人。 她?眨了下眼,第?一反应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一转身,梁靳白?确实站在她?身后几?步,正略微挑眉看?着她?。 “梁老?师……” 边慈脸微红,有些尴尬的往后站了几?步,试图挡住身后的自动售卖机。 梁靳白?却?早已经看?见?,只抬头看?了眼货架最?上面的泡面,“晚上没吃东西?” “……嗯。”边慈点头,她?下楼的着急,只穿了件毛衣,袖子?很长,边缘的袖口设计有像羽毛的东西轻轻的晃过指尖。 梁靳白?抬腕看?了眼时间, “现在开车去山下吃东西可能有点太晚了。” 这个时间山庄的厨房那?边肯定早已经休息,想吃东西只能去山下。 “不用不用。”边慈连忙摆手,“我只是想下来买泡面而已,我还是上楼睡觉吧,明天早上起床再说。” “跟我走。”梁靳白?打?断她?,看?了眼里面卡住的泡面,“让你陪我过来,总不能让你半夜饿肚子?。” “没事的,我……”边慈还想拒绝,梁靳白?抬了抬眉,没给她?再拒绝的机会,往玻璃门外走。 外面温度有些低,边慈一出玻璃门就感觉到冷风直往衣服里灌。 梁靳白?停下脚步,脱下西装外套,伸手递给她?,“披上。” 边慈看?了眼他里面仅剩的一件黑色衬衫,有些犹豫,“不用了,你穿的好像比我还少。” 梁靳白?没说话,只低眸看?了她?一眼,伸出一只手放在她?跟前。 边慈不明所以。 “我的体温应该比你高。”梁靳白?淡淡开口,说完直接将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外套带着他身上熟悉的冷冽气息,还有股很淡的烟草的味道,应该是刚才抽过烟。 边慈没再拒绝,只低声说了句谢谢。 梁靳白?没说话,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等到地方边慈才知道梁靳白?带她?来的是厨房。 这个时间点后厨这边早已经休息,跟白?天的烟火喧闹比起来这个时候要多安静有多安静,打?扫完后场地还显得格外干净整洁。 不过厨房里剩余的食材也并不多,找了一圈只剩下几?只看?上去还挺新鲜的番茄和鸡蛋,还有几?块没解冻的牛排。 牛排解冻需要一点时间,梁靳白?把?番茄切开摆放在餐盘里,往上面撒了点白?糖,推给她?, “尝尝?” 边慈坐在梁靳白?给她?找的高脚凳上,刚好能跟厨房台面平齐,有些怀疑的看?了眼白?色瓷盘里的番茄。 她?没吃过这样的番茄,这种?大番茄在她?印象里只能用来做番茄炒鸡蛋。 但还是试着吃了一小块。 意外的好吃,又酸又甜。 “好好吃。”边慈又吃了一块,有些好奇,“番茄原来还可以这样吃。” 旁边的牛排快解冻好,梁靳白?把?血水洗掉,淡淡开口道, “以前刚留学那?会儿吃不到中国菜又不会做饭,一个同窗教的。” 边慈坐在高脚凳上,微微撑着下巴看?他,听他讲起以前留学的事情也有些感兴趣, “那?你后面好几?年怎么吃东西,每天吃这个吗?”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将煎蛋也盛好放进餐盘,开始煎牛排和剩余的番茄, “嗯,吃了一个星期后差点吃吐了,就自己开始学做饭了。” “……”边慈对他话里形容的那?种?有些鲜活到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留学生活有些意外,又看?着跟前低头煎牛排的人,第?一次生出一种?感觉。 原来梁靳白?也只是个普通人啊。 牛排和煎蛋很快都做好,梁靳白?摆好餐盘,又放了几?块番茄上去,帮她?把?牛排用刀叉切好后才推给她?。 边慈等在一旁早就饿了,看?他只做了自己这一份有些不太好意思, “我分你一半?”话音落下肚子?就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梁靳白?看?着她?微微挑了下眉, “下次吧。” “……”边慈没再说话,低头捂着肚子?,将牛排塞进嘴里。 吃完饭后已经过了凌晨,边慈还是第?一次在后厨吃东西,原本打?算要自己主动洗碗但被梁靳白?用会弄脏他外套拒绝了,只好继续趴在高脚凳上看?着他处理完一切。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吃完东西,也并不像来的时候那?样冷了。 梁靳白?的房间就在她?隔壁,两个人一起上楼,边慈把?外套还给他就回房间休息了。 一晚上都没怎么做梦,第?二天天刚刚亮边慈就被窗帘缝隙里射进来的太阳光给叫醒了。 早晨山上的太阳格外的亮,拉开窗帘外面是即使冬季也依旧郁郁葱葱的层林。 边慈很快洗漱完下楼,跟梁靳白?一起在楼下吃完早餐后就打?算下山回去。 乐队的几?个成员昨天晚上凌晨就已经开车走了,只剩下席卫还在。 顾航也还没走,吃早餐的时候跟昨晚的女伴一起出来的,跟昨天晚上不太一样,吃早餐的时候他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往边慈这边看?了好几?眼。 梁栀送他们一起到庄园外,车已经帮忙开到了外面。 简单打?完招呼,边慈跟梁靳白?就开车下山走了。 席卫看?着车子?开往山脚下的影子?,忍不住跟顾航开口道, “怎么回事,你一大早眼睛怎么老?往人姑娘身上瞥,好几?回我都看?见?了,打?算跟梁靳白?抢?” 顾航身边的女伴闻言最?先抬眼瞪了眼顾航,顾航没空理会人,只见?鬼似的抬腿给了席卫一脚, “你他妈的别?胡说,别?告诉我你没认出来她?是谁啊?” “谁?” 席卫搂着梁栀的肩膀完全摸不清情况。 按理说都是一个圈子?的,席卫先前肯定也应该见?过边慈,但他脸盲加上每回基本都喝的烂醉,记不住人也算正常。 梁栀倒是没说什么,只淡道, “不是早分了么,程京淮昨天不还陪新人去三亚拍戏了吗?” “关阿淮什么事?”席卫搭腔。 梁栀拍拍他的脸,哄道,“乖,哪天喝死之前记得通知我一声。” 顾航面色有些难看?,提到程京淮跟边慈的事,他其实就有点不安。 要怪就怪梁靳白?偏偏事先就通知他了,他两边为难谁也不好说。 原本想着就装傻装到底好了。 谁想到这回来居然碰见?他们两了。 而且好巧不巧,就在昨天晚上,他妈的三更半夜,他刚办完事准备睡了,忽然收到了程京淮发过来的消息,居然问?他知不知道边慈最?近在做什么。 他当时拿着手机就想直接给砸了,怎么谁有事都第?一个先找他。 他不敢说边慈跟梁靳白?的事情,按照程京淮现在的精神状态,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发疯,到时候真?的兄弟都做不成了。 只回了个不清楚,怎么了。 程京淮好半天没回,他以为没事放下心准备睡了。 刚躺下,手机又从床头柜上亮起,他以为又是谁大半夜不睡觉,结果打?开一看?,是程京淮发过来的消息,只有一句话, 【我打?算追回她?,你觉得怎么样?】 流感 下山的时间很早, 车子从山上往下开的时候能看见两边山路飞快划过去的山林风景。 边慈第一次知道原来即使?在冬天也有这么多植物依旧是绿色的,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感觉到心情有一种久违的自由的感觉, 拿出手机打开了视频去录外面的风景。 梁靳白在认真的开车, 并没有在这个时候跟她说话。 余光里能看?见他的手放在方向盘上, 指尖干净清晰, 冷白腕骨上覆盖着淡蓝色的翕张脉络的青筋, 边慈原本已经拍完了车窗外面的风景, 准备收起的时候忽然又没有关?掉相机。 而是默默的将摄像头转了个方向。 车厢里的光很明亮,梁靳白的侧脸出?现在一向被诟病的原相机镜头里也是好看?的, 眉眼锋利,鼻梁高挺,下颚线利落干净。 边慈侧过头,将自己的身影从镜头里空出?去,只留下梁靳白一个人,按下了拍摄保存键。 梁靳白对她?整个过程全然不?知,也不?知道她?偷偷拍了他。 边慈也讲不?清为什么, 只是在这一刻, 拍完外面的山林, 忽然侧头看?见梁靳白, 也很想留住这个瞬间。 周末边慈惯例都是回家陪外婆的, 这次也不?例外,但想到之前的事情, 边慈只让梁靳白把车开到小区外面就自己下车走回去了。 梁靳白估计也多少猜到她?的心思,没多说什么, 只在她?下车准备走之前忽然叫住她?,递给了她?一只袋子。 “这是什么?” 边慈看?着黑色的纸袋微微有些?惊讶。 梁靳白言简意赅道, “找席卫要的几?张早年专辑唱片。” 边慈愣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接过纸袋,里面确实是几?张黑胶唱片,她?有些?惊喜,之前在手机上听的他们早年的歌都很模糊, “有你吗?” 她?接过,仰头看?梁靳白,眼里带着点不?自知的期待。 梁靳白看?着她?,摇了下头, “主唱一直是席卫,我?是键盘手。” 乐队里键盘手的位置其实一般人很难注意到,梁靳白当时玩乐队的时候也只是一时兴起,谈不?上多喜欢,后面退出?也没怎么犹豫,说实话蓝鲸到现在这样的火爆程度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键盘手?”边慈提着袋子,认真的点头,“我?回家一定?好好听。” 她?眼睛亮晶晶的,表情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欣喜。 梁靳白视线落在她?脸上,注视了她?两秒,很轻地挑了下眉,并没有说什么,只点头道, “好。” —— 抱着唱片回家后边慈才意识到家里并没有用来放唱片的工具,过去二十几?年里她?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多么喜欢音乐的人,对这种唱片需要用唱片机才能放的基本常识都不?是很清楚。 在网上下单了一个价格不?菲的唱片机后,边慈看?着手机里的余额打算最近这段时间都要尽可能的少花点钱了。 然而好巧不?巧,买完唱片机后没多久京市就迎来了一场全面席卷的流感病毒,边慈也很不?幸的中招。 其实每年一到冬季时间就会过得缓慢而难捱,尤其是医院的冬天。 临近元旦之前总是容易爆发各种流感病毒,实习组里最先中招的是周棉棉,赵湛知道后原本打算让他们都直接回学校休假等过完年开春后再来。 反正按照医院的规定?,他们实习生原本就只用到元旦就不?用再过来了。 不?过因为最近医院各个科室都急缺人手,他们还都是选择继续工作到规定?的时间。 边慈是在圣诞节到来前两天中招的,当天下午就被赵湛要求回家休息好再说。 学校那边期末周已经过完了,差不?多都快放完假了。 边慈不?想回家传染给外婆,并没有回家休息,而是选择一个人回了宿舍那边。 钟愿早在前不?久的时候其实就很少再回宿舍这边了,连图书馆都没怎么去了,边慈问过一次,她?似乎不?太?愿意提,只很生气的说了几?句是跟她?某位前男友有关?。 边慈跟钟愿的关?系有几?年的空白期,并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位前男友,也不?想戳她?伤心事,没有继续问下去。 发着烧到宿舍的时候确实只有她?一个人,边慈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给自己烧了壶热水,吃完药就爬上床休息了。 一觉迷迷糊糊睡醒浑身都湿透了,是发烧后冒的虚汗,睡衣后背都湿了大半,但脑袋还是难受,嗓子也干涩到不?行。 好在睡觉之前宿舍的灯忘记关?,此刻也不?至于摸着黑从上铺下来。 头重脚轻的从床上下来,桌上的热水壶里还有点热水,边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发烧太?久,水液从喉咙里往下流的时候都像在受刑。 她?翻了翻宿舍里的医药箱,打算再吃点药,顺便看?看?时间想叫个外卖送点吃的。 但打开手机一看?才发现她?这一觉居然睡到了凌晨快一点。 这个时间点学校附近根本没有什么外卖了,边慈叹了口?气,打算吃完药继续睡一觉,等明天再去食堂看?看?。 刚准备关?上手机继续休息,忽然有消息跳出?来从手机上方的通知栏跳出?来。 是梁靳白发过来的消息: 【回学校宿舍还是在家?】 边慈看?见消息愣了两秒,她?生病的事情并没有告诉梁靳白,这段时间医院太?忙她?也很少见到他,凌晨一点忽然给她?发消息问这个。 她?也大概猜到肯定?是赵湛跟梁靳白说了她?的事情。 【我?回学校了,休息了一觉已经好很多了。】 边慈给他回过去消息。 那边回的很快, 【上周是期末周,你现在一个人在宿舍?】 边慈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觉得梁靳白这种敏锐度某种意义上或许真适合当医生。 她?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已经太?晚也不?想耽误他休息, 【嗯嗯,我?打算睡了,梁老?师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消息发过去那边并没有回复。 边慈以为他又去忙了,最近这段时间赵湛每天都手术安排都很满,经常忙到深夜,有时候还通宵,梁靳白更不?用说了。 不?过刚刚才睡醒,其实根本没什么睡意,边慈从桌上拿了本之前没看?完的书,把手机一起拿到床上,打算靠书催眠过去。 这次流感的症状似乎比之前都要严重些?,边慈看?书没看?多久,就觉得头疼又难受,文字不?是催眠,反而让人觉得眼睛和脑袋一起痛。 她?索性放下书,但又实在没睡意,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消息。 周棉棉比她?早几?天,现在已经好了不?少,正在群里跟大家分?享各种治愈小技巧,尤其提到嗓子难受这块让吃什么东西。 边慈往上认真看?了看?,发现在宿舍里什么东西都不?具备,不?过明天可以看?看?出?门采购一下。 【下楼。】 梁靳白的消息从对话框跳出?来,只有言简意赅两个字。 边慈愣了愣,心跳快了几?分?, 【你在宿舍楼下?】 【嗯。】 凌晨一点三十二分?。 边慈再次确认了一下此刻的时间,只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但还是很快放下手机,下床套上衣服从宿舍门出?去。 这个时间女生宿舍基本都已经熄灯休息了,但因为是已经放假时间,留校的同学大部分?都是外地人,很多都是留在京市这边兼职,所以宿舍的门禁时间也跟着取消,宿管阿姨也并不?会管。 边慈的宿舍在三楼,楼道的灯早已经熄灭,裹着厚棉服下楼的时候视线黑漆漆一片,只有手机后置灯光照亮前面的路。 一楼大厅的门是透明的玻璃门,锁反挂在扶手上,从里面能一眼看?见外面路灯下停着的熟悉黑色车辆。 边慈看?了眼宿管阿姨那边的小窗口?,轻手轻脚的把锁打开,即使?知道这是被允许的,但也莫名有种偷偷做坏事的感觉,只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带上门出?去。 冷空气裹挟着寒流一起最先从鼻尖卷入肺腑,凌晨室外的虽然冷,但流动的新鲜空气也比闷闷的室内要让人舒服些?。 梁靳白的车就停在前面的路灯下,两边光秃秃的梧桐树枝干影子错乱的打在车前窗。 他没有在车内等她?下来,就站在车门旁,只穿着一件灰色大衣,一只手里夹着烟,正在低头看?手机。 边慈从台阶上往下走过去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她?,立刻掐灭了烟,走到副驾驶那边,帮她?打开车门。 边慈原本想开口?说谢谢,但准备发音的时候才意识到嗓子此刻的钝痛让她?连说话都很困难。 梁靳白手撑在车门前,低头看?着她?,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耐心道,“先别说话。” 他从另一边上车,车门关?上将冷空气隔绝在外。 头顶昏黄的路灯从车窗前上方落下来,将前排位置照的很亮,边慈闻到车里有一股很淡的烟草味,和消毒水的气息。 她?想他或许也是刚刚结束完手术后不?久从医院那边过来的。 梁靳白上车从后排提出?来只袋子,上面是学校附近一家挺有名的私房菜餐厅的包装名字。 大脑高热发昏还在持续,边慈看?着梁靳白,开口?声音因为生病而有些?嘶哑, “你专门过来给我?送吃的?” 梁靳白今天凌晨才刚刚结束完一台手术,是开车回家后才从赖在他家不?走的赵湛那边得知边慈生病的事情。 最近医院流感严重,他前几?天提醒过她?留意,但没想到这么快。 了解她?的性格不?会回家以免传染给家里的老?人,大概率是自己一个人回学校了。 他在家没待几?分?钟,又拿上车钥匙下楼开到医科大附近。 但边慈问起来,他也只是表现的很平静,淡淡嗯了声,“给你发消息的时候刚好就在学校附近,去店里给你打包了一份带过来。” 凌晨一点刚巧在医科大附近,这话其实很没说服力。 边慈没说话,包装用隔热膜包的很严实,密闭的车厢空间里,隐隐能闻到点食物的味道。 “你现在才下班吗?”边慈开口?讲话的时候感觉到嗓子有种很奇怪的哽咽感,并不?是因为生病。 梁靳白点头,并没有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往宿舍那边看?了眼, “要先带上去吃吗?晚点可能会凉了。” 边慈其实已经没有太?想吃东西了,才刚刚下来不?久,她?并不?是很想上楼, “我?能在车里吃吗?” 她?低头先看?了眼梁靳白车里的空间,又觉得可能有点不?太?好, “不?过可能会把你车里弄脏。” 但其实想跟他多待一会儿。 “算了,我?还是上去……” “不?会。”梁靳白打断她?,顿了顿开口?道,“弄脏也没关?系。” 他将中间的一张小方桌放起来,把打包盒打开,拆开放在小方桌上。 空间其实确实有些?小,小方桌上只能放下三只餐盒,他打包了有不?下五份吃的,还有一小份用白色瓷盅装起来的例汤。 车里很快就被这家餐厅食物的味道全部盈满,边慈原本觉得还不?算很饿的胃又恢复了点食欲。 梁靳白看?着还没完全放下的吃的,没有将剩下的食盒拿出?来,只将那份例汤单独取出?来。 边慈低头小口?吃东西,因为生病发烧的脸色此刻很苍白,两侧头发挽到耳后看?起来一张脸还没有手掌大。 嗓子不?舒服吞咽的动作很慢,她?其实也没吃多少,梁靳白看?她?没什么胃口?也没让她?再继续吃下去,将餐盒收起来,把例汤放在桌上, “这个可以喝完,嗓子会舒服些?。” 边慈点了下头,喝了一口?汤,很清甜的味道,好像有周棉棉在群里说的那些?食材。 “你这几?天都在宿舍?”梁靳白已经将刚才吃了没多少的食盒收起来,但车厢里味道还是很重。 边慈嗯了声,觉得自己好像弄脏了他的车,有点愧疚。 “为什么不?回家?”梁靳白问她?,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 边慈喝汤的时候嘴角沾了点东西,接过纸巾擦掉,低头道, “我?回去可能会传染给外婆,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 梁靳白沉默了片刻,似乎认真想了想,开口?道, “你可以暂时住我?家。” 虽然赵湛还没从他家里搬出?去,但让他收拾东西离开应该顶多需要两个小时。 边慈愣了下,立刻摇头拒绝, “不?用,我?在宿舍就好,他们说大概顶多三五天就好了。” 梁靳白看?着她?,开口?解释道, “我?家有三间空房间,你可以任意选一间,最近我?应该很忙,每天在家时间加上休息也不?会超过八小时。” “没事的。”边慈觉得住进他家养病这种事情有点过于亲密,“等我?过几?天好了,我?就回家了。” 梁靳白看?她?态度坚决,也没再继续坚持,只是抬腕看?了眼时间开口?道, “上楼休息吧,明早量完体温记得告诉我?一声。” 边慈已经喝完汤了,但她?发现自己其实还是不?太?想离开,可能是生病的人都不?喜欢一个人待着,也可能是她?觉得跟梁靳白待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发烧都没有那么难受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并不?能让她?说出?此刻的想法。 所以她?也只是点了点头,抬眸看?了眼梁靳白, “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梁靳白嗯了声,帮她?打开车门,下车跟她?一起走到宿舍玻璃门前,看?着她?进去后才离开。 —— 第一天发完烧好像好了不?少,不?过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依旧有些?头昏脑胀。 边慈量了□□温,还没有退烧,又吃了一粒退烧药,准备下楼去食堂吃点东西。 刚套上衣服外套,手机有陌生电话进来。 她?接通,电话那边传来陌生礼貌的男声, “边小姐好,外卖送到您宿舍楼下了,现在方便下楼取一下吗?” 即使?是节假日,女生宿舍的外卖也是不?被允许送上楼的。 边慈愣了两秒,第一反应以为是对方打错了电话,不?过对方又准确的称呼她?的姓名,但还是开口?道, “我?没有点外卖,你是不?是送错了?” “没有,边慈小姐是吗?外卖是梁先生今早给您订的。” 边慈捏着手机,听见对方说的梁先生一下子就猜到是谁了。 除了梁靳白也没有第二个人会这样了。 “谢谢,我?马上下来。”她?说完挂断电话,又想到昨晚梁靳白说让她?早上量完体温告诉他。 拿起温度计上的度数看?了眼,边慈拍了一张温度计体温照片发过去。 到宿舍楼下边慈一眼看?见站在台阶那边的外卖员,不?过对方穿的衣服并不?是外卖,更像是商家自己配送。 拿到外卖看?见熟悉的商家名字后,边慈才确定?确实是商家配送。 因为她?从来没有在外卖软件上看?见过这家的外卖。 梁靳白订的餐都很清淡,即使?生病也能有食欲吃下去,跟昨晚一样他也点了一份例汤。 边慈吃完后才看?见梁靳白给她?回的消息, 【好好休息。】 她?握着手机,盯着上面的几?个字看?了会儿,视线里桌面上梁靳白之前送给她?的那只粉色垂耳兔正在看?她?,她?想了想,给他回了个很乖的兔子表情包。 生病在宿舍其实还是不?太?方便的,也不?能出?去乱跑会传染给别人。 边慈一上午都在宿舍里用电脑看?纪录片。 是她?前段时间专门找的蓝鲸乐迷给他们乐队剪的,说是记录了乐队从组建开始到现在将近有快十年的完整纪录片。 时长很久,有快四个小时时间。 边慈抱着垂耳兔一起看?了很久,纪录片很零碎,主要是围绕席卫他们乐队现在的成员剪的,有提到一些?之前的乐队成员。 边慈看?的很认真,怕错过有关?梁靳白的镜头和相关?内容。 大概到纪录片的一小时二十八分?零七秒的时候,她?终于在一闪而过的画面镜头里看?见了十年前的乐队演出?画面。 是在有些?废弃的旧仓库里,当时拍摄的工具并不?怎么先进,以至于画面都很模糊。 舞台上最显眼的依旧是顶着一头标新立异发色的席卫。 边慈将画面暂停几?分?,截图下来放大,终于看?见了十年前的梁靳白。 画面真的很模糊,定?格的镜头里梁靳白看?起来其实跟现在没有很多的区别,五官冷梢,眉眼锋致,轮廓线条比现在似乎要更凌厉,穿一身黑衣黑裤,半抬头看?着镜头的方向,眼神漆黑淡漠,整个人气质比现在要更冷几?分?。 心跳 长达四个小时的纪录片里梁靳白的镜头并不多, 除了最开始出?现的?那部分外几乎再没有其他的?相关内容画面?,大部分都是围绕乐队后面几年的?展开。 不过边慈还是看的?很认真,因为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一个镜头就会出现梁靳白。 她有一种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认真。 四个小时的纪录片其实剪的有点无聊又枯燥, 弹幕也不算多。 就在边慈几乎都不再抱有期待, 纪录片只剩下不到十?分钟即将?结束的?时候, 画面?居然再度转到了模糊晃动的?镜头。 还是他们乐队最初组建的?时候, 举着相机的?人不知道是谁,声音听上去好像是女?孩, 正一个一个对着乐队成员提问, “你觉得十?年后你会在做什么?” 席卫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模样, 靠在废旧的?仓库涂鸦墙面?上拨弄着吉他, “十?年后?” “十?年后活着再说吧!” “认真回答!”举着相机的?人似乎踹了席卫一脚。 “行行行,我想想啊。”席卫动作?停顿了下,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片刻,“十?年后可能?还在做乐队吧。” 镜头又晃动着转了几个方向,问了另外几个乐队的?成员,大家都还很年轻, 对着镜头也很轻松, 回答的?各有不同, “十?年后可能?回家继承家业当总裁了吧哈哈哈。” “你小子?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偷偷当富二代?了?” “十?年后肯定跟我老婆结婚组建小家庭了啊!” “十?年后我可能?转行去月球捡垃圾了。” 大家嘻嘻哈哈或认真或玩闹, 但?都在很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哎, 梁靳白!” 镜头猛烈的?抖动了几下,是举着相机的?人小跑着追了过去。 梁靳白正在往外走?, 镜头追赶过去的?时候晃动的?很厉害,几乎都看不清楚他的?脸, 他侧头看见摄像机的?时候很轻地皱了下眉,抬手挡住了镜头, 声音很冷, “别拍我。” “干嘛这么小气,作?为我们乐队的?颜值担当都舍不得露个脸?” “马上就不是了。”梁靳白手依旧挡着镜头,还在往外走?,声音听上去非常的?不近人情。 弹幕上有后来的?乐迷看到这有留言, 【这就是乐队最开始的?那个键盘手吧?】 【好家伙,够拽的?,他要是还在肯定比酒鬼人气更高吧。】 【看起来好像真的?还挺帅的?。】 【听说现在在国外,好像履历挺牛逼的?。】 “好好好不露脸就不露,那你说,十?年后你觉得你会在做什么?” 一路已经走?到了仓库外面?,镜头没有再对着梁靳白的?脸,而是侧过对着外面?的?校园的?草坪和湖泊,只有属于画面?声音主人的?黑色衣角还在镜头里。 “非要回答?”梁靳白的?语气听上去有点不耐烦。 十?年前的?他好像性格比现在要外露很多。 “非要!” 画面?里有校园骑着自行车的?学生?经过,好奇的?往他们这边看过来,草坪上有人在放风筝,风筝飞的?很高,镜头也往上举起想去拍飞到天空的?风筝,梁靳白的?侧脸也偷偷的?入镜。 阳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下颚线条清晰分明,他并没有察觉到,只视线看着前面?的?路,冷淡中?带着点不近人情的?意?味。 似乎是真的?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他微微拧了拧眉,沉默了会儿,终于开口道,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说完,镜头再次被他伸手覆盖上,画面?暗下来,显示这段关于十?年后的?采访问答已经结束。 纪录片最后的?结束是用他们乐队的?第一张专辑主打歌,那时候梁靳白已经退出?了乐队,并没有他。 边慈看着前面?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其实一个曲调都没有听进去,脑海里全部都是刚才那段几乎只有梁靳白声音的?单采。 十?年前的?梁靳白,应该刚刚才二十?三岁。 那时候的?他应该已经拥有了很多,年轻、英俊、聪明、充满才华,有朋友有家人有师长。 这样的?年纪不是应该对未来充满各种想象吗,甚至会觉得世界就在他手中?,只要他想要什么都应该是他的?。 但?他对十?年后自己在做什么,却给?不出?任何答案。 看完纪录片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早上那家私房菜又给?她打来了电话,将?午餐也送到了楼下。 边慈下楼取外卖的?时候刚好碰到回宿舍的?钟愿,两个人看见对方都挺惊讶的?。 钟愿前段时间已经很少回宿舍,边慈一直以为她又搬到了校外的?公寓,但?看见她提着两只行李箱脸色又很灰败的?回来,才意?识到可能?不是。 梁靳白订的?餐量很足,两个人完全够吃,边慈跟钟愿一起吃的?。 吃饭的?时候钟愿一直没怎么讲话,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等吃完后才很平静地问边慈要了一包纸巾,然后掉眼泪。 边慈有些无措,她其实不太擅长安慰人,也很少看见钟愿有这样的?时候,索性什么也没做,就默默给?她递纸巾。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哭?” 钟愿眼泪掉够了,才红着眼睛瞪她。 “我怕问了你更伤心。”边慈实话实说。 钟愿似乎又崩溃了点,抽了几张纸盖住脸, “你们为什么都这么讨厌!” “……” 等钟愿情绪平静下来以后,边慈才知道她口中?说的?“你们”是谁。 引发钟愿情绪崩溃的?是她的?一位前男友,虽然边慈印象中?钟愿应该有过不少前男友,最起码在刚上大学的?那一两年,她应该就谈过不下五位。 但?钟愿坚持说她只有这一位前男友,两个人双方家世相当,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不过对方年纪比她要大几岁,她从小就很喜欢这位邻家哥哥。 在她自己的?描述里,觉得这位邻家哥哥也应该是很早就喜欢她的?,所以才会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表白的?时候没有拒绝她,反而亲了亲她的?脸颊。 她以为两个人在一起了,但?不久后那位邻家哥哥却又搂着新女?朋友出?现在她面?前。 那是年少时候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背叛。 所以她才会在初入大学的?时候报复性的?交了很多个男朋友,但?对方似乎都无动于衷,并且不久后还出?国了。 但?钟愿也并不怎么死心,大概是前两年的?暑假,临近开学前她有一个多月都没有来上课。 当时边慈还以为她只是单纯大小姐脾气犯了不想来,直到现在才知道,她是跑到美国去找那位前男友了。 在那三个月里两个人真正的?谈了一场恋爱,不过也约定好这次回国后就分手。 钟愿嘴上答应的?好,但?回国后却依然没办法做到真的?放下,依旧还是以女?朋友身份自居,甚至前段时间忽然发奋,也是想能?去那位的?实验室一起。 不过前不久那位忽然回国了,她找过去对方却压根不承认,只坚定已经分手。 钟愿气不过跑到他家大闹好几场,砸了他几个场子?饭局,前两周直接把自己的?行李搬到他家。结果对方直接搬走?了,一直没回来。 她一个人在房子?里发了一场疯,也意?识到对方可能?真的?不喜欢自己。 边慈听她说完,有一会儿没说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劝钟愿,因为很多时候迷失在一段明知错误的?关系里,并不是不知道那是不对的?,而是光用力?去喜欢就已经耗尽了精力?,根本?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挣脱出?来。 就像当初她喜欢程京淮的?时候,一次次的?失望和失落,到最后她几乎都已经习惯了程京淮带给?她的?那种感觉,习惯了两个人不对等不健康的?关系,如果不是闻音回国,她或许还会自欺欺人下去。 钟愿把话说出?来后似乎好受了不少,起身就要上床去睡觉,边慈忍不住提醒她, “最近流感我感染了,你在宿舍的?话可能?会被我传染。” “没事。”钟愿看上去丝毫不在意?,“反正死不了。” “……” 边慈见她坚持也没再说什么。 下午在宿舍休息了很久,醒过来的?时候再量了一次体温,比白天的?时候好了点,但?依旧有点低烧。 边慈还是把体温计上的?温度拍了发给?梁靳白。 其实还是想再跟他说点其他什么的?,但?担心他太忙,指尖在屏幕上打字又删除,最后还是发过去一条消息, 【我今天看见你了。】 她其实想说的?是,是在纪录片上看见他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发出?去就变成这样。 科室估计真的?很忙,梁靳白并没有回消息,边慈看着两人的?聊天框等了会儿,感觉到有种闷闷的?失落感,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生?病情绪也跟着变得有些脆弱起来。 晚上还是那家私房菜按时过来送的?饭,边慈跟钟愿一起吃的?。 中?午的?时候可能?没注意?,晚上情绪好了不少,钟愿才看着袋子?上的?商家店名有些惊讶, “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发财了?他们家的?菜可不便宜啊。” “而且我怎么不知道他家还能?外送?” 边慈刚刚咽下一根小青菜,闻言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钟愿的?话。 她跟梁靳白的?事情钟愿好像还完全不知道,但?又该怎么跟她说? 梁靳白在追我? 这话好像从她嘴里说出?来会显得特别奇怪。 “因为最近生?病不太方便去外面?吃饭,所以跟餐厅老板提前说的?。” 边慈想了个借口。 “是吗?”钟愿半信半疑,“那我下次也试试。” “……嗯。”边慈有些心虚的?低头继续吃饭,不再说话。 边慈是在第二天早上才收到梁靳白回的?消息的?。 【在哪里?】 她刚刚起床,喝完一杯温水下肚,感觉自己烧好像退了不少,已经第三天确实也差不多了。 看着梁靳白发过来的?这条消息,上面?显示时间是凌晨三点半左右。 估计那个时间点他可能?刚刚才做完手术下班。 早上七点多,宿舍里没开灯,阳台那边的?玻璃窗并没有帘子?,清晨淡蓝色的?天空照进宿舍,空气里没有病毒的?味道,反而有股浸润的?冷空气气息。 边慈坐在椅子?上,旁边垂耳兔乖顺的?靠着墙面?。 她想了想,回过去, 【在纪录片里。】 又觉得这样回答太简单, 【蓝鲸四个小时的?纪录片,你有大概两分钟左右的?镜头。】 她猜梁靳白可能?自己都不太知道,十?年前的?他会被记录在那些晃动的?模糊不清的?镜头里。 边慈回过去消息,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漱,那边梁靳白的?消息却又跳出?来, 【退烧了吗?】 他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先问的?是她有没有退烧。 边慈还没有量体温,但?此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好像已经好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昨天凌晨才下班,这个点会不会太早。 【九点有个手术。】梁靳白回,又问她,【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餐?】 边慈看着他发过来的?消息,第一反应抬眼看了下桌面?上的?镜子?。 最近发烧好几天都不修边幅,她昨天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上次晚上去梁靳白的?车上找他,自己好像都没照过镜子?,也不知道那天是什么样子?。 现在是七点四十?三分,九点手术,一个小时的?时间刚好够两个人一起吃个早餐。 她回过去好。 不过最近学校食堂已经关了,只能?去外面?吃早餐了。 她刚想问什么地方,梁靳白已经又发过来消息, 【二十?分钟收拾够吗?直接下楼就好。】 边慈愣了两秒,起身很快地走?到外面?的?阳台那边。 最近天气很冷,窗户都是关的?很严实的?,隔着防盗窗的?铁锈她拉开有些笨重的?窗口,手上也沾了点红色的?锈,从楼上往下看。 其实她们宿舍这边的?阳台视角并不好,不太能?看清楼下的?过道。 早晨还有点起雾,有一两个早起的?学生?正拿着热水壶从女?生?宿舍门口出?去。 边慈终于看见停在之前熟悉位置的?那辆车。 她心跳得有些快,很想立刻就下楼,转身看挂在宿舍墙面?上的?镜子?,镜子?里她头发还有点乱,衣服也是睡觉时候的?睡衣。 她放下手机,用很快的?速度洗漱,换衣服,从衣柜里挑衣服的?时候,她看见了那件梁靳白送给?她的?大衣。 其实她后来一次都没穿过。 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边慈套上了那件大衣,桌上的?垂耳兔旁边有两盒牛奶,她跟手机一起拿上轻手轻脚的?带上门出?去。 外面?的?雾气有些重,她从台阶上下来,看见停在前面?的?车,梁靳白还是习惯性在车门前等她。 他身上只穿了件棕色长风衣,靠着车门在抽烟,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在跟人讲电话。 看上去根本?不像是熬夜手术完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的?人。 边慈比二十?分钟提前下来了六分钟,加上他戴着耳机,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靠近的?人。 等边慈走?到他脚下的?掉落的?烟蒂地面?的?时候,他才侧头看过来。 边慈笑着看着他,将?手里的?一瓶牛奶递给?他。 梁靳白目光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掐灭了手里的?烟,接过牛奶,另一只手取下蓝牙耳机,跟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句挂了。 “你来多久了?”边慈先开口问他。 烧退了后其实嗓子?还是有些不太舒服,开口的?声音也是嘶哑的?。 梁靳白走?到副驾驶那边帮她拉开车门,手按在车顶上方让她先上车,才回答, “大概在你告诉我纪录片的?时候就到了。” 边慈坐进车里,微微愣了愣,抬眼看他, “你知道纪录片啊?” 梁靳白上车,系好安全带,把方向盘调转方向,才淡淡回答, “你说完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蓝鲸有什么乐队十?周年纪录片,更不知道他还被剪进去了。 刚才给?席卫拨过去电话才了解,是一年前有官方粉丝团队问他们要了早期的?一些影像资料,实际上那个纪录片剪的?太长,根本?没什么人看,连他们乐队自己都没看过。 如果不是边慈忽然提起来,他根本?不会知道。 “那你肯定还没看过。“ 边慈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侧着头跟他说话,脸上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种很像小女?孩的?东西。 梁靳白侧头看了她一眼,对上她漆黑清亮的?眼眸,没说话,而是移开视线看前方的?路况,声音平静地说, “嗯,没看过。” 早晨的?校园路段很开阔,车子?往前开得不算快。 边慈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没有发现自己的?话要比平常多很多, “其实你的?镜头不多,只有大概两分钟左右。” “你那个时候好像脾气不是特别的?好,不让人家拍你,所以也并没有怎么露脸,如果不是认识你的?人肯定认不出?来。” 梁靳白一直在听她说话,听到她说“脾气不是特别的?好”的?时候好像笑了下,淡淡开口道, “我有把相机打翻吗?” “啊?”边慈愣了愣,手里还握着牛奶,摇头道,“当然没有,你只是用手挡住了。” “哦。”梁靳白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把车开出?了学校,往前面?的?早餐街道那边开过去,“可能?那个时候我脾气已经变好了不少。” 边慈一直靠着车窗侧着身子?看着梁靳白在跟他讲话,听他这样说微微瞪大眼睛,像是觉得难以置信, “那你脾气最坏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又想到之前公园那边遇到的?那群小朋友形容的?梁靳白。 梁靳白像是认真思考了片刻,摇了下头, “不太记得了。” 边慈哦了声,觉得他可能?是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梁靳白已经把车停下了,前面?是一家早餐店,应该就是梁靳白带她来吃的?早餐。 早餐店的?位置其实就在学校门口,不过最近放假了人并不多,老板很快过来给?他们递上菜单。 边慈早上一般都没有什么胃口,只点了一份砂锅粥。 梁靳白也没怎么吃东西。 比起一起吃早餐,其实更像是匆匆过来见了个面?。 九点的?手术,时间其实并不多,但?吃完早餐梁靳白还是坚持送她到宿舍楼下。 从车上下来之前,边慈觉得自己好像又跟那天晚上一样,不太想离开。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指了指梁靳白放在车前的?牛奶提醒他, “这个牛奶别忘记喝。” 梁靳白嗯了声,并没有看牛奶,而是忽然问她, “四个小时的?纪录片里,我只有两分钟的?镜头吗?” 边慈愣了下,没有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但?还是点了下头认真道, “大概一小时二十?八分左右的?时候有一个镜头,是你第一次出?现,后面?就是快结束的?十?分钟有一个两分钟的?长镜头。” 梁靳白没说话,只看了她一会儿,语气很平静地指出?, “你记得好清楚。” 边慈微怔,忽然意?识到点什么,她原本?还想说“你那个时候比现在瘦”“头发也比现在短”“而且你好像一直都喜欢穿黑色的?衣服”。 但?她忽然也意?识到,她好像不知不觉间开始记住了很多跟梁靳白有关的?事情。 四个小时的?纪录片里只有两分钟他的?镜头,而且还是那样模糊。 她更加没有敢告诉他,他出?现的?那两分钟镜头,她反复看了很多遍。 车厢里忽然变得很安静,边慈闻到了一股柑橘的?味道,可能?是上次在梁靳白车里吃完东西后他清理过,换了新的?车载香。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空气里的?浮尘都能?看得很清楚。 她目光不敢再跟梁靳白对视,落到他手旁边的?自己送给?他的?那盒牛奶上,已经喝了好久这款牛奶,她才注意?到牛奶盒的?包装上居然有一只兔子?。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追人没什么经验。” 梁靳白的?声音从头顶上方响起,依旧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边慈想说其实不是,她觉得他做的?挺好的?,但?实际上她好像也没真正被人这样追求过,所以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所以边慈,” 梁靳白开口叫她的?名字,很认真的?语气。 边慈没有说话,依旧在看车上的?那盒牛奶,但?她能?感觉到自己此刻心跳的?很快很快,以前第一堂解剖课的?时候有人跟她说过,人是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的?。 原来是真的?。 梁靳白似乎靠近了一些,慢慢道, “如果你什么时候对我也有点心动了,记得通知我一声。” 花房 边慈的流感在第四天上午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好的快差不多了, 除了嗓子还有一点不舒服外,基本没什么异样?。 钟愿抵抗力异常的好,两个人在宿舍这样的密闭空间待了两天居然也一点都没被感染。 因为最?近流感有越来越严重的迹象, 所以?医院那边已经给他们实习生都提前放了假, 等明年?开春过?完年?再过?去。 “明天平安夜你有安排吗?”钟愿边换衣服边开口问她。 边慈正在把东西?往包里收拾, 她打算今天就回家, 所以?只是摇摇头, “没有, 我?打算回家陪外婆了,你呢?” 她转头去看钟愿, 发现她那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堆满了衣服,衣柜里夏天才能穿的裙子都被她拿了出来。 “你……有安排?”边慈想到她那天说的那个邻家哥哥。 钟愿把手?上的衣服丢掉,有些自?暴自?弃的往椅子上一瘫, “他约我?一起过?圣诞。” 她看上去苦恼又纠结,但其实语气里还是有掩盖不住的甜蜜。 边慈不知道她说的那个邻家哥哥是谁,但大概能从钟愿的描述猜到他应该是个很?会讨女孩子欢心的人。 “所以?你打算去?” “去吧,哎, 我?也不知道。” “你们是要?复合吗?” 问到这里钟愿才有点如梦初醒一样?, “应该不会吧, 他说他是独身?主义者。” 独身?主义者? 边慈其实不太懂这些, 但看钟愿的样?子, 她也不好劝说什么,有些事情其他人说一万句都抵不过?某个人的一句话。 “我?今天回家应该要?过?完年?后才回宿舍, 你什么时候走?”边慈索性?换了个话题。 钟愿哦了声,心不在焉道, “那我?也等会儿就把东西?搬到对面公寓吧。” 钟愿很?少回家,大一那会儿边慈隐约听她提到过?, 她父母好像已经离婚,各自?重新组建了家庭。 “有空可以?来我?家吃饭,我?外婆做饭很?好吃的。”边慈把东西?都收拾好,又看了眼桌面上的那只垂耳兔,把它一起也放进了包里。 “好。”钟愿挥挥手?,“拜拜,明年?见。” “明年?见。” 边慈推着行?李箱出去,把宿舍门一起带上。 外面天气很?好楼道下的枯树叶已经被打扫过?一遍,但还是又落了些金黄的银杏叶。 边慈才发现,原来到冬天银杏树的叶子也还是没有完全掉光的。 早上的时候梁靳白又让那家私房菜送了早餐过?来,边慈跟对方说了声自?己今天就不在学校了,后面不用再送,顺便问了下这几天的餐费,想自?己补给他们,但被对方工作人员笑着拒绝,说他们餐厅只给特定的客人外送,这几天的餐费也并不收钱。 边慈不太清楚这些,但也知道他们家的东西?并不便宜。 梁靳白对她是真的很?好,也总是能很?细心的为她考虑周全。 但她不喜欢“欠”他东西?。 其实说起来很?别扭,有时候她自?己都会觉得有点太斤斤计较了些。 以?前?跟程京淮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会送她很?多东西?,每一样?都很?贵重,她虽然不喜欢也不想收下,但知道如果自?己拒绝程京淮会生气,所以?她都是照单全收。 但那些东西?她从来不用,放在家里的储物柜里日积月累的堆了很?多,礼物已经不再是礼物,反而成了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的东西?,提醒着她跟程京淮之间关系的不对等,让她不断的把自?己的姿态放的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所以?,她其实是不喜欢收礼物的。 虽然梁靳白送给她的礼物她都是很?喜欢的,但也总是想还给他。 回去的路上边慈去了一趟之前?买打火机的那家商场专柜,这次她选了一条围巾。 因为每次见到他他总是穿的很?少。 黑白条纹格的,很?干净简单的款式,她觉得围在梁靳白的脖子上一定会很?好看。 到家的时候刚好赶上吃午饭,早上提前?在电话里跟外婆说过?,所以?午餐准备的很?丰盛。 老太太吃完饭就出去跟牌友打麻将了,边慈帮忙刷了碗,又把冰箱里放坏了的东西?清理掉拿到楼下丢掉。 上次买的唱片机已经到了很?久,就放在她卧室的地板上,不过?因为生病还没来得及拆开。 边慈今天才终于有时间把唱片机装好,拿出之前?梁靳白送给她的唱片放上去。 黑胶唱片的音质确实要?比网上找的那些音源好很?多。 边慈就坐在地毯上听,其实她不是很?能分得清乐队里那些乐器的声音,也不知道梁靳白用的乐器在那些喧闹震耳的乐声里扮演的是哪一个角色。 不过?也并不妨碍她依旧听的很?认真。 跟网上版本有点不一样?的是,唱片机里录制的那些早年?的歌,每首歌开始之前?总会有些嘈杂的乐队成员之间的对话。 梁靳白依旧很?少讲话,只有时不时发出一两个音节。 边慈听到的最?多的声音其实是那天纪录片举着相机的那个女孩的声音。 她好像也是乐队的成员之一,总是活跃气氛话最?多的那个。 她很?喜欢叫梁靳白的名字,总是会在每首歌开始之前?喊他,梁靳白,梁靳白。 用一种很?轻快的、愉悦的、明亮的声音。 纪录片里她从来没有露过?脸,但边慈想,她肯定是个非常明媚可爱的女孩子。 她叫梁靳白名字的时候总是很?大声很?张扬,完全不怕任何人听到。 乐队里的其他成员也似乎很?习惯她这样?。 边慈想到之前?许灵猜测说,梁靳白可能都没有谈过?恋爱。 她觉得应该不是,可能 依誮 这个很?喜欢叫梁靳白名字的女生就是他那个时候的女朋友。 这个发现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乐队了。 晚上的时候边慈陪外婆吃完饭一起下楼去外面的公园散步,她最?近才知道原来那边的公园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组了一个广场舞队,外婆是其中的中流砥柱。 晚上降温很?快,最?近流感也还没过?去,在边慈的强烈要?求下外婆还是戴上口罩才加入,她抱着外婆的水壶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看他们跳广场舞。 最?近几年?圣诞的气息总是很?浓郁,就连这边的公园都有人搭建了圣诞树,还有不知道用什么搭建的圣诞老人。 边慈其实对这种节日没什么想法,以?前?上学的时候大家很?喜欢过?圣诞,会往关系好的同?学桌洞里塞苹果和巧克力,不过?大学以?后基本就没怎么过?了。 程京淮跟闻音是在某一年?的圣诞节分手?的,所以?那几年?的圣诞她基本都是自?己在实验室度过?的,记忆中上一次收到圣诞片的苹果好像还是大二那年?,不知道是谁放在她实验室的桌子上的。 外婆结束完广场舞过?来,热的摘下口罩,从她手?里拿过?水壶喝了好几口水,忍不住抱怨道,“哪里有那么容易生病,这么多人就我?一个戴着口罩跳的。” 边慈被外婆有些像撒娇的语气逗笑,于是也哄了哄她, “好了好了,回去给你送个小礼物。” “你把我?当小朋友哄?”外婆瞪她一眼,又想到点什么往公园对面的小区看了看,开口道,“你跟那位小梁医生怎么样?了?” 边慈最?近已经习惯别人在她面前?提梁靳白了,也不会再那么容易脸红,面不改色道, “没怎样?啊。” 外婆信了她的话,看上去有点失望, “你不喜欢小梁医生那款?我?觉得他挺好的,比你之前?那个好太多。” 跟梁靳白的关系现在暂时也不太好说,边慈也不知道怎么说给外婆听,索性?没解释,只是在走到小区外面的便利店那边时停下脚步, “外婆你先回去,我?过?去买点东西?,等会儿上来。” 老太太低头看手?机回消息,没空管她,“那你自?己早点回。” 边慈应了声往便利店那边过?去。 便利店门口也放了圣诞树和圣诞老人,还有一些很?漂亮的圣诞贴纸贴在玻璃门上。 边慈走进便利店,一眼看见货架上摆放的那些苹果,苹果全部都用盒子很?精心的包了起来。 她挑了几个,又买了两盒巧克力,拿到前?面去结账。 出门的时候外面又在下雪,很?小的雪,漂浮在空中被路灯照的很?漂亮,像南方的柳絮。 她觉得很?漂亮,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在朋友圈里,很?快有人陆陆续续的点赞。 周棉棉在底下问她圣诞节有什么安排啊,要?不要?一起出来玩,她还没回,许灵就抢先一步回了过?去,【胆子挺大的啊,跟谁抢人知道吗?】 周棉棉回了个吐舌头的表情包,说知道错了。 边慈看着两个人一来一回的对答,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谁也没理。 —— 晚上十一点梁靳白结束今天最?后一台手?术,没有跟门口的病人家属沟通,他直接从侧门离开。 冷水冲刷下来的时候手?腕上有些凉,他低头挤边上的消毒液。 一股有些甜腻的橘子味跟消毒水味道混合在一起,很?难闻的怪味。 赵湛从后面进来,一副没了半个魂的样?子, “早知道这么累,我?还不如继续留在实验室那边。” 梁靳白没看他,头也不抬地说, “东西?都从我?家搬干净了?” 赵湛啧了一声,颇为伤心的样?子,挤了一大泵消毒液, “这么着急赶我?走?明天平安夜有人要?来啊?” 梁靳白低头将手?上的泡沫冲刷干净,对他的调侃无动于衷, “跟你没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了?你追人多久了,进展到哪儿了?要?不要?给你支点招?”洗手?间里没其他人,赵湛也不避讳。 梁靳白扯了纸巾,手?指一根一根擦的很?仔细,冷淡地说, “用不着。” 赵湛没察觉到他的情绪,走过?去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提议道, “师兄你这种情况其实最?好办,找个机会,让她知道你这么些年?一直喜欢她,不经意的这种最?容易让女孩子心软感动了,哪里还需要?你做什么,她自?己就先心动了。” 梁靳白闻言侧目看了他一眼,扯开他的手?,眯了眯眼,警告道, “别乱来。” 他眼神很?冷,少有的情绪外露的时刻。 赵湛被他这样?一看有点犯怵,立刻撒手?道, “我?开玩笑的,你不发话我?肯定不敢啊。” 梁靳白没再说话,将纸团扔进一旁的垃圾篓,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赵湛赶紧跟上去,试图找补, “师兄我?真开玩笑的呢。”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也不明白梁靳白为什么生气。 梁靳白没理他,径直回办公室换了衣服,直接开车回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奥利奥还在客厅的地毯上趴着,看见他回来立刻冲过?来,围着他摇着尾巴打转。 梁靳白给它开了一盒罐头,去卧室换了件黑色防风冲锋衣,取出项圈和狗狗外套给奥利奥套上。 这个点他要?下楼再带奥利奥出去遛一圈才能休息。 好在明天医院那边只有一台下午的手?术,应该可以?早点结束。 凌晨小区基本没什么人,奥利奥在前?面跑的很?欢,他手?里牵着绳索拉的很?紧。 梁靳白将冲锋衣的帽子拉起来,领口几乎挡住半张脸,风吹过?来并不会感觉到太冷。 走到前?面公园路口,奥利奥在圣诞树前?面停下,好奇的围着绕了一圈。 梁靳白这才注意到似乎最?近又到了十二月,马上就是圣诞。 这段时间医院实在太忙,他有时候连遛狗的时间都没有,更?加没有留意到外面的变化。 明天是平安夜,他拿出手?机,消息并不多,几条是家那边发过?来的,让他这周抽空回家陪老爷子吃饭。 梁靳白坐在公园的花坛边上,低头划过?一条条消息,选择性?回复了几条。 跟边慈的对话框是置顶位置,两个人的对话还停留在那天早上他去学校找她吃早餐那里。 点进朋友圈里,三个小时前?边慈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是一张下雪的照片。 两个人朋友圈共同?好友不多,他也没看见许灵和周棉棉他们的调侃,只自?己点了个赞。 他确实没有追求过?谁,也不太会追人。 两个人关系看上去似乎停滞了很?久。 走得太快他担心吓到她,太慢又很?难熬。 奥利奥开始围绕着公园的花坛边自?己遛自?己。 梁靳白看了眼,放下手?里的绳索,从冲锋衣口袋里摸出来之前?没抽完的半包烟。 打火机是边慈之前?送给他的那只,拇指划过?滚轮蓝色的火苗蹿起来,点火的声音很?好听。 尼古丁的味道在空气里燃烧,旁边的绿色松枝上似乎有点白色未化开的雪。 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雪了,应该是她刚才拍的那场雪。 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的。 梁靳白抽着烟思绪在放空,并没有马上去看,等了会儿才拿起手?机看了眼。 是边慈发过?来的, 【你明天晚上什么时候下班?】 梁靳白盯着消息看了两秒,回过?去, 【八点以?后。】 那边似乎还没有睡,显示正在输入,梁靳白看着对话框,没有注意到指间的烟蒂掉到冲锋衣上。 【我?有礼物想送给你。八点半我?们公园见?】 梁靳白回过?去,【好。】 消息发过?去,他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低头一看才发觉衣摆下方被烟蒂烙穿, 奥利奥从花坛另一边自?己咬着绳索跑回来。 梁靳白指间夹着烟的手?垂到另一侧,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提起绳索带着它往回走。 —— 边慈把买的礼物分成了三份,一份给外婆,一份叫同?城送给了钟愿。 剩下的一份跟围巾放在一起,打算在晚上的时候给梁靳白。 晚上八点半边慈很?准时的出现在公园那边。 她特地避开了广场舞那块,找了个人比较少的角落等他。 梁靳白来的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几分钟,看见他的车边慈站起身?挥了下手?,挥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傻,收回假装拉了一下挂在鼻尖的口罩。 梁靳白把车停在路旁,从车上下来,他穿了件黑色的冲锋衣,短发有些乱,看上去很?不像是从医院那边过?来的样?子。 边慈微微愣了愣,看着他没说话。 “怎么了?”梁靳白抬了抬眉,神色很?淡定,又看着她脸上的口罩问,“流感还没好?” 边慈摇摇头,声音隔着口罩有些闷闷的, “差不多好了,不过?出门的时候外婆让我?戴的。” 她边说边准备摘下来。 “还是戴上。”梁靳白开口,截住她的动作。 “哦好。”边慈抿抿唇,把放在旁边的袋子递给他,“送给你,平安夜快乐。” 她仰头看着他,脸被口罩挡住大半张,只露出乌润清亮的眼睛。 梁靳白看了她两秒,接过?她手?上的袋子,低头扫了眼。 围巾的包装logo很?容易认出来,还有里面的巧克力和苹果。 他很?快猜到她为什么送自?己围巾,是因为那几天订的餐。 边慈小心的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反应,其实她是有点担心他不喜欢这个礼物的。 “谢谢。” 梁靳白收下,将袋子放进车里,又问她, “不过?为什么送我?围巾?” “因为每次见你你都穿的很?少。”边慈回答的很?快,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雀跃,“你下次可以?试着戴上它,会暖和很?多。” 梁靳白觉得即使是因为想“还给他”而送他礼物,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我?很?多年?没有收到过?圣诞礼物了。” 梁靳白低头看着她,“也很?久没有跟人一起过?过?圣诞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边慈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似乎有点让人很?同?情。 她刚想开口安慰他,听见梁靳白开口问她, “我?刚才去超市买了烤火鸡的食材,你要?上去一起吗?” “啊,”边慈没反应过?来,一时之间有些懵。 梁靳白侧头往车后备箱指了指, “来的路上去了一趟超市,所以?迟到了几分钟。” 边慈愣了两秒,感觉口罩挡住鼻子呼吸,有些闷闷的,但还是点头道, “好啊。” 等电梯的时候边慈才注意到梁靳白买的食材似乎有些多。 电梯间里空间很?大,两个人并排站着。 不知道是不是密闭空间的原因还是怎么回事,边慈感觉有些闷。 梁靳白视线从对面电梯镜子里看着她,开口提醒道, “现在可以?摘掉口罩了。” 边慈目光跟他对上,感觉莫名有点慌乱,只哦了一声,低头摘掉口罩,并不敢再抬头从镜子里看他。 电梯上升的有些缓慢,她注意到梁靳白身?上的黑色冲锋衣下摆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小烙洞。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梁靳白也低头看过?去。 边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 “你衣服这里好像被什么弄坏了。” “嗯。”梁靳白视线垂下,开口平静道,“昨天收到你见面消息的时候不小心烟头烫坏的。” 边慈微微怔了怔,忽然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只觉得摘掉了口罩但呼吸更?加有些不太流畅。 好在电梯很?快到达楼层,她主动帮梁靳白抱了一小袋蔬菜出去。 一开门奥利奥早听见脚步声守在门口,看见两个人没怎么犹豫的先朝着边慈扑过?来。 边慈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奥利奥,好久不见啊。” 奥利奥像是能听懂她的话,吐着舌头在她脸颊上舔了两下。 边慈有些没想到,往后坐倒在地板上,奥利奥顺势扑上来。 梁靳白低声开口,“奥利奥。” 似乎知道行?为过?激,奥利奥很?快又矜持几分,退回去可怜巴巴的看着边慈。 “我?没事。” 边慈从地上起来。 梁靳白将纸巾盒递给她,“洗手?间在左手?边,”顿了顿又道,“奥利奥可能是太久没见想你了。” “没关系,我?也很?想它。”边慈拿过?纸巾盒去旁边的洗手?间。 等人走后,梁靳白才看了眼还蹲在地上可怜巴巴的狗狗,转身?去了厨房。 边慈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已经听到厨房那边开火了。 梁靳白家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只有一扇透明的玻璃门隔着,从客厅就能一眼看见里面的情况。 奥利奥在客厅咬着球,等她出来立刻凑过?来,想让她陪自?己玩。 边慈陪它扔了几次球,奥利奥很?快累的倒在地毯上。 厨房那边还没好,边慈走过?去敲了下外面的玻璃门, “需要?我?帮忙吗?” 梁靳白已经将火鸡处理完放进烤箱,在准备塞进火鸡肚子里的食材,闻言侧头往阳台那边看了眼, “帮我?去阳台摘几片月桂叶。” 边慈往阳台那边看了眼,才发现那边确实摆了不少植物盆栽。 上次过?来的时候她都没有怎么留意。 走过?去后边慈才发现,他的阳台非常大,除了用透明玻璃全部封好之外完全可以?称之为露台了,甚至还有一个玻璃花房,里面的灯开着,在晚上看起来尤其的好看。 边慈视线从花房那边移开,去找梁靳白说的月桂叶。 地上的植物盆栽有些多,种类也很?多,而且有些看上去长得也很?像。 她一时之间找不到月桂叶是哪株。 身?后响起脚步声,是梁靳白从厨房那边过?来,估计是看她半天没过?去。 “不好意思,我?有点分不清哪株是月桂叶。” 边慈蹲在地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他。 梁靳白走过?来,在她旁边蹲下身?,视线在盆栽里扫了眼,准确的找到月桂叶,伸手?别了几根下来, “月桂叶的味道比较辛辣。” 他伸手?递给边慈一片,放到她鼻尖。 一股辛辣强烈的苦味钻进鼻尖,边慈下意识的打了个喷嚏。 “……不好意思。”她脸有点红。 梁靳白笑了下,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 “味道确实很?呛鼻,不过?可以?用它许愿。” “许愿?” 边慈看着手?上的绿色的叶片,“怎么许?” 梁靳白将叶子翻了翻,淡道,“把愿望写在上面就好。” “真的假的?”边慈觉得有点神奇,但说出口又觉得有点傻。 梁靳白似乎淡笑了下,“你可以?试试。” “不要?,好傻。”边慈将叶子还给他。 两个人蹲在玻璃花房外面,前?面是很?多植物,花房里暖黄的大灯开着,边慈仰起头,注意到玻璃外面倒着悬挂的几株植物, “这是什么?” 梁靳白抬头, “槲寄生。” “我?知道这个!”边慈开口,语气有点兴奋,“《哈利波特》!” 梁靳白挑眉, “哈利波特?” “对啊,”边慈仰头看着悬挂在头顶的绿色植物, “槲寄生下必须接吻,还要?摘下一颗槲寄生的果子。” 她说完,忽然意识到点什么不对劲。 周围刹时好像变得很?安静,客厅那边奥利奥似乎又在玩球,厨房里烤箱发出的声音有些吵。 头顶的玻璃花房暖黄色的灯光将他们笼罩起来,枝叶错落的影子印在他们身?上。 她偏过?头,发现梁靳白正在看着自?己,那双眼睛黑而深,此刻只安静地注视着她。 她为什么要?说槲寄生的故事。 边慈感觉自?己心跳的很?快,很?想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但她没有办法挪动自?己的身?体,可能是因为蹲太久有些发麻,也可能是因为她根本不想动。 梁靳白没说话,只低眸视线落在她脸上。 边慈觉得他好像是想吻自?己。 是的吧,槲寄生下要?接吻。 她感觉手?掌心又有熟悉的潮湿感。 其实只要?她偏过?头就可以?拒绝,但她闭上了眼睛。 带着点熟悉苦冽味道的气息从头顶上方擦过?。 梁靳白并没有吻下来。 他只是抬手?取下来挂在玻璃房上方的槲寄生,摘下一粒有些透明的果子,视线盯着她, “如果不接吻会有惩罚吗?” 边慈顶着他的目光,感觉耳边有些嗡鸣声,话听得也不是很?清楚,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梁靳白看过?来的视线,大概过?了半分钟,她才听见自?己说, “会的吧?” 槲寄生下拒绝接吻会被惩罚的吧? 梁靳白垂眸注视着她,没说话,只视线落在她脸上,观察了她片刻。 下一秒,他抬手?,摁灭了身?后玻璃花房的灯,握着她的手?腕,将人摁在身?后的植物和玻璃交织的花墙上,低头吻了上去。 耳洞 边慈不记得这个吻是怎么结束的。 也不记得接吻的过程, 只记得梁靳白的手掌一直按着她的手?腕,鼻尖是被月桂叶和身后不知?名植物藤蔓围绕的气息。 梁靳白?离开她的唇的时候,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身体往后倒, 将身后玻璃花房上的不知?名植物藤蔓也跟着一起拽下来。 梁靳白?伸手?想拉起她, 也跟着一起被拉倒在地板上。 “对不起……” 她开口道歉, 只感觉下一刻心脏可?能就会因为跳的太快而从胸口跑出?来, 她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再在这里?待下去,慌慌张张中也不知?道抓住了什么东西, 起身想离开, “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有点事情, 先不吃东西了,下次再见,拜拜。” 她说的很快,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只想马上从这里?离开。 “等一下。” 梁靳白?开口叫住她,声音听上去依旧很冷静,仿佛丝毫没有被刚才的吻触动。 边慈停下脚步, 但没有回头, 只感觉手?腕被人从身后拉住, 掌心被展开, 有一粒冰冰凉凉的什么东西放进了她的掌心, “圣诞快乐。” 梁靳白?开口,“别忘了带走槲寄生的果子。” —— 按电梯, 下楼,回家。 边慈觉得自己好像程序快坏掉的机器人, 只记得一个指令,就是马上离开梁靳白?家, 让梁靳白?离开自己的视线。 否则下一刻,她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因为接吻而心跳过快死?掉的人。 一路狂奔到楼下,室外的冷风吹过来的时候,她才感觉几乎停滞的血液重新流动起来。 手?掌心已经汗湿,还?有点黏黏糊糊的,可?能是因为刚才拽倒植物的时候手?上也沾了汁液。 她走到路灯下,停下脚步,摊开掌心,一粒莹白?透明的槲寄生果子安静的躺在手?掌心。 —— 第二天?做好早餐老太太敲了三遍卧室门叫起床都?没叫动人,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也奇奇怪怪的,一到家就进了卧室再没出?来,这么大的人了,她也懒得管,索性?直接把早餐热在锅里?就出?门遛弯了。 边慈一觉睡到快中午才醒。 她是个睡眠不怎么多的人,很少有这样的时候。 原因只是因为昨晚失眠到天?亮。 明明只是一个吻而已,但好像就被刻在脑海里?不断回放。 原本忽略忘记的过程也一点点的回忆起来。 她觉得梁靳白?一开始的时候可?能并不是真的想吻她,因为他最初只是吻了下她的唇角。 好像是在观察她会不会躲开。 但边慈当时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做出?身体?动作指令的能力,并没有表示出?任何拒绝的动作。 所以他才会有后来继续的动作。 跟他追求人时候的方式截然不同?的。 梁靳白?的吻是很强势的,带着?点不容拒绝的侵犯和很强烈的进攻性?。 他的手?掌一直摁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也很用力的按着?她的后背。 但实际上边慈觉得他应该是很用力地在克制了,所以结束的时候才会那么突然,以至于她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直接倒在了身后的玻璃花房门上。 睡醒后她还?觉得有些不太真实,直到看见床头柜上被她小心摆放在玻璃瓶里?的槲寄生果子,才敢确信,不是做梦。 圣诞节当天?边慈并没有什么安排,可?能是出?于某种原因的心虚,她甚至都?没再敢点开跟梁靳白?的聊天?框。 不过圣诞当天?下午的时候,边慈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原本正?准备出?门去超市采购点东西,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手?机忽然有电话进来。 看见那串数字的时候边慈才意识到,原来有时候人对数字记忆的深刻程度可?能是要比感情维持的更久。 是程京淮的电话。 那串数字她曾经记了很久,以至于现在已经跟程京淮分?手?了,对他也不再喜欢了,但还?能在看见数字的一瞬间马上想到电话的主人。 她并没有接。 只是坐在玄关边的凳子上看着?电话响了很久,最后自己挂掉。 那边没有再拨第二遍。 她知?道程京淮一直是个很没有耐心的人。 但这通分?手?后时隔快两个月的电话,还?是让她生出?一种有点荒谬的感觉,也好像一瞬间把她从这段时间跟梁靳白?之?间难以定位的关系里?拉出?来。 很难想象,就在两个月前,她还?是程京淮的女?朋友,甚至打算就那样稀里?糊涂的跟他订婚,但就在昨天?晚上,她却跟他的兄弟接吻了。 人有时候真的很难认清自己的心意,边慈看着?手?机上那通她完全不想接的电话,忽然想到她最开始决定喜欢程京淮的时刻。 她甚至都?没看清楚他的脸,也没有听清楚他在自己耳边说的什么话,只记得她紧紧攥着?的那只手?。 她很害怕,鼻腔和肺里?好像还?有腥湿的湖水,她什么都?看不见,能握住的只有那一双手?,她攥得很紧很紧,以至于都?不知?道自己的指甲用力的划伤了他的手?指。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决定,这个人从此以后对她有着?不同?的意义。 像溺水一样一头扎进去的喜欢,甚至都?分?不清他是谁,什么性?格,什么样子,仅仅只是靠着?执念维持的单向暗恋,就是喜欢吗? 过去十年里?,她以为是。 但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过去跟程京淮在一起的那五年里?所有的瞬间加起来的心跳,好像都?抵不过昨天?晚上在玻璃花房下跟梁靳白?接吻时的心跳。 —— 包厢里?,程京淮阴沉着?脸挂断电话,直接将手?机丢到一旁的沙发上,拿起桌上的酒瓶仰头狠狠灌了一口。 顾航在旁边假装没看见,继续低头跟人打牌。 在场的人其实都?有些分?不清怎么回事,只知?道今天?程京淮的脾气格外的大,气压比之?前还?要低。 而且还?听说,前两天?大半夜的,他跟那位小明星女?朋友两个人在酒店大吵了一架,闹的非常难看,事情被当天?酒店的员工拍到,差点卖给狗仔那边,又被压了下来。 大家都?在猜,是不是他那位小明星偷偷背着?他干什么事,惹到了。 只有顾航心里?门清到底怎么回事。 那天?程京淮跟他发完那条消息后就甩了那个小明星,当天?晚上凌晨直接让对方收拾东西从酒店房间出?去。 那姑娘也不是个什么好脾气的听话的,可?能在一起时间久了程京淮也各种宠着?,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先是直接开口漫天?要价,分?手?可?以,要市区两套房,还?要程京淮公司旗下好几个代言。 程京淮估计也是懒得跟人再纠缠,答应的很痛快。 可?没想到就是他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直接惹恼了对方,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打听到跟边慈有关的事情的,坦言质问程京淮是不是把自己当替身,还?扬言要去边慈的学校找她,要看看正?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居然配让她当替身。 程京淮当天?晚上估计是喝多了,被她这样一说也恼了,推搡间不知?道怎么把人给推到了墙上,撞破了脑袋。 事情虽然被压了下来,但被程家那边知?道,这两天?都?不太好过。 可?顾航心里?清楚,程京淮这不好过的原因,压根不是跟酒店那事有关,完全是因为边慈。 “梁靳白?最近在干嘛?“ 椅子忽然被人从身后踢了一脚。 顾航嘴里?叼着?的烟差点掉下来,嗓子也一个不顺被烟呛回去,连连拿开咳嗽了几声。 程京淮皱眉,“搞什么?你俩背着?我干什么亏心事了?” 操,顾航心里?骂脏话,又咳嗽了好几声,边上有眼色的人递过来水,顾航连连灌了几口,才顺下气,骂道, “你丫的从背后忽然冒出?来,我干什么亏心事,我能干什么亏心事?” 程京淮古怪的看着?他,慢悠悠将他手?边的水抽走,面无表情道,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顾航没再说话,转过身继续打牌,“懒得理你,发神经。” 程京淮没说话,靠着?沙发椅背,抬腿踩在茶几上,翻出?手?机微信,在列表里?找到梁靳白?。 两个人上次聊天?还?在梁靳白?回国之?前,很冷淡的几句话。 说起来程京淮才忽然发现,好像他跟梁靳白?的关系自从五年前他忽然出?国开始,就冷淡下来了。 明明什么也没发生,但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 这次回国后更加明显,除了最开始边慈在的那几次饭局,之?后他怎么叫梁靳白?他都?不出?来。 塑料矿泉水瓶在手?中被捏出?声响,程京淮仰头看着?头顶繁琐的吊灯,无端的想到前不久在地下停车场碰到梁靳白?那回,他说车里?有人,暂时还?不是女?朋友,但怎么也不肯让他看。 —— 十二月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过完圣诞又是元旦,好像一瞬间就进入了下一个年份。 这几天?边慈一直在家没怎么出?过门,医院那边似乎也很忙,梁靳白?并没有再约她见面,聊天?也不算多。 她更加再没主动找过他。 那天?晚上突如其来的吻打破两个人这段时间以来不明的关系,她也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来梳理一下自己对梁靳白?到底是什么感觉。 两个人最近一次聊天?,是昨晚梁靳白?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凌晨一点,那会儿?边慈已经睡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她才看见。 是玻璃花房那边的照片,上次被她拽倒的植物藤蔓已经重新搭建好,玻璃花房的大灯开着?,里?面好像还?有花开了,白?色的,埋在一堆绿色枝叶里?并不是很明显。 她点开看了看,有些不知?道回什么,只是看了眼床头柜玻璃瓶的那颗槲寄生果子,经过几天?原本的透明莹白?果子已经颜色开始有些发黑。 拍这个发过去? 边慈想了想,还?是没有。 总觉得一切跟那天?晚上有关的事情,好像最终都?会指向那个吻。 她怕梁靳白?提到这个,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所以最终只是回了一个很官方的可?爱小猫表情包。 从卧室里?出?去外婆刚好做好早餐端出?来,她准备去帮忙,差点打翻一个碗,被老太太唠叨了一通让坐下, “最近怎么回事,天?天?魂不守舍的?” “有吗?”边慈确实心不在焉。 “自己照照镜子瞧瞧不就知?道了?”老太太瞪她一眼。 边慈还?真放下碗筷跑到卫生间去照镜子,最近几天?都?在家没怎么出?门过,白?天?除了看书基本没做什么其他事情,更没有社交安排。 镜子里?的人眼下黑眼圈有点重,似乎又瘦了点,下巴尖尖的,眉眼漆黑清丽。 她看了会儿?,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耳垂,忽然很想去打耳洞。 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打算了,但一直没有去做。 明天?刚好是日历上新的一年第一天?,也算是一个新的尝试。 从卫生间出?来,外婆已经吃完饭打算出?去。 他们家没有过元旦的习俗,都?是按照农历新年来过的,所以也没什么新年的气氛,外婆还?是照常打算出?去跟她那些姐妹打牌跳广场舞。 边慈吃完早餐就出?门了,她不太清楚打耳洞要去什么地方,只记得他们小学那会儿?班上很多女?生都?会用零花钱偷偷去学校外面的饰品店打耳洞。 她有陪着?当时的同?桌去过,老板娘是拿一把银色的小小的像玩具枪一样的东西,很快就打好了。 同?桌没表现出?任何异样,也没喊疼,只开心的对着?镜子照来照去,边慈却记得银色小枪穿透耳垂的场景,当天?晚上回家做梦都?是跟人一起打耳洞被疼醒。 后来慢慢长大就更加不敢去尝试了。 准备在附近随便找一家店进去问问的时候,钟愿忽然在微信上问她在哪里?。 边慈愣了下,把自己的定位发了过去。 钟愿很快过来,看上去似乎就在这附近。 “你还?住在学校吗?”边慈看见她微微有些惊讶。 “没有啊,搬到外面的公寓了,刚好在这附近逛街,无聊死?了。”钟愿看上去兴致缺缺,“你在这儿?附近干什么?” “我打算出?来打耳洞。”边慈如实开口,“不过没找到合适的地方,现在好像很多地方都?不太正?规。” “打耳洞?”钟愿见鬼似的看了她一眼,盯着?她耳垂看了看,“你居然还?没打过耳洞?不是,”钟愿似乎觉得有点好笑,“打耳洞还?需要找什么地方吗?” 作为一个小学三年级就自己拿着?钱冲进店里?让老板给她打耳洞的叛逆小学生,钟愿确实没见过二十五岁还?把打耳洞当成一件郑重其事的人。 边慈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认真道, “毕竟是小创口,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发炎。” 钟愿摇摇头,拿出?手?机, “跟我来吧,姐姐带你去。” 钟愿带她过去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距离,在靠近学校附近那边的一条胡同?街。 打车过去还?要走一小段路,胡同?街年份有点久,地板都?是坑坑洼洼的小洞,不过走进去每一家店从外面看过去都?很特别。 “就这儿?了。” 钟愿在一个放着?只粉色涂鸦石狮子的店门口停下,抬了抬下巴, “我朋友开的店,肯定能帮你搞定。” 边慈有些怀疑的看了眼,门口贴了不少花里?胡哨的海报,看上去不太像是会给人打耳洞的地方。 “走吧,怕什么,能给你吃了。” 钟愿拽着?她直接进门。 店里?光线很暗,只开了几个很昏暗的台灯,进去没看见什么人,墙上倒是挂着?不少海报。 边慈这才看清楚,这里?应该是个刺青店。 “有人没?” 钟愿往屋里?叫了声。 二楼似乎还?有空间,只有一道声音闷闷的刚睡醒的冷调男声, “不营业,滚。” 钟愿拿起边上沙发上的一个抱枕朝着?二楼丢上去, “给我朋友打耳洞,用不了你几分?钟。” 抱枕砸上去没什么声响。 边慈拉了下钟愿的胳膊,“还?是不麻烦你朋友了吧,我们去其他地方。” 她也不是很敢在这里?。 “没事。”钟愿转头安慰道,刚准备说话,楼上下来一个女?生,齐刘海,看上去年纪不大,娃娃脸,很白?,有点像高?中生。 “打耳洞是吗?我来吧。” 女?生声音听上去温温柔柔的,人已经走到前面柜台从里?面取出?来工具,准备消毒了。 “你哥在上面干嘛呢?”钟愿似乎跟他们挺熟的。 “睡觉。”女?孩低头认真的给工具消毒完,看向边慈,“是姐姐你打耳洞吗?” 边慈点了下头,看着?她手?里?的工具,跟记忆中银色小枪看上去差不多,那种害怕的心理又浮上来点,但她还?是点头,“嗯。” “坐这边吧。”女?生拉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开始用酒精棉片给她耳朵消毒,一边跟她说话, “你跟钟愿姐是同?学吗?” 边慈觉得耳边像有羽毛拂过,很舒服, “嗯,我们是室友。” “那你也是临床医学吗?” “对。” “好厉害,我以后也想念这个专业。” 边慈刚想回答,忽然感觉很轻微的一阵痛感,有点像蚂蚁撕咬,耳垂已经钉入冰凉的触感。 一只耳朵已经打好了。 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疼吗?” 女?生很温柔的问她。 “不疼。”边慈伸手?想去碰耳朵,被拦住。 “别用手?碰,会感染的。” 女?生到另一边,这边比刚才更快。 两只耳朵都?已经打完耳洞,边慈看前面的镜子,耳垂上有银色的耳钉微微闪着?光,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痛感。 “回去以后要注意酒精擦拭消毒,不要用手?碰。” 女?生拿起桌上的酒精消毒棉片递给她,叮嘱道,“还?有就是每个人体?质可?能不同?,有些可?能会发炎,如果有问题可?以过来看。” “谢谢。”边慈接过棉片,问多少钱,女?生摇摇头,“你是钟愿姐的朋友,就不用付钱啦。” “一只耳洞30。” 楼上传来刚才的男声。 钟愿翻了个白?眼,“抠门精。” 齐刘海女?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边慈也朝着?她笑了笑,拿出?手?机扫了下桌上的二维码,把钱转了过去。 从店里?出?来后两个人直接在附近逛了一下午,边慈才发现原来学校附近的街道里?居然有这么多好玩的店铺。 晚上天?黑以后边慈原本想邀请钟愿跟她一起回去吃晚饭,但钟愿拒绝,说已经有约要跟人一起跨年。 人是谁不用多说,边慈也没问。 两个人在公交站道别,边慈直接坐公交回去,公交车上人比平常要多很多。 边慈上去后就有些后悔了,原本还?没觉得跨年夜有什么,直到看见外面街道上比平常多了好几倍的人,才终于有点意识。 公交车人太多,开的也不太稳,一路上好几次都?撞到旁边人的肩膀,等终于从车上下来,边慈才发现耳垂那边隐隐有些疼。 回家一照镜子,果不其然左耳那边已经有些红肿了。 她立刻拿消毒棉片擦了一下,有些疼,似乎已经发炎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外婆也发现她居然打了耳洞,还?稀奇了一下。 边慈低头吃饭没怎么说话,只是有些走神的想,梁靳白?今天?晚上会不会又要在医院加班到很晚。 外面已经开始有人在偷偷放烟花,虽然看不见,但能隐约听见声音。 吃完饭外婆照常出?门,边慈又去卫生间用消毒棉片擦了好几遍左边的耳朵,只觉得好像越来越红了。 微信群里?赵湛发了个大红包,大家都?在抢红包。 边慈最后一个点进去的,意外抢到一个最大的。 大家互相调侃了会儿?开始闲聊,边慈话一向少,只把手?机放在一边看他们聊天?,自己找了本没看完的书继续看。 大概十点以后外面隐隐约约的烟花声越来越密集,时不时还?能从窗口那边看见蹿上空的烟花边慈揉了下脖子,低头看手?机,才发现群里?的聊天?消息已经聊了999?条。 她拿起往下翻了翻,手?指忽然顿住。 半个小时前许灵忽然往群里?发了一张照片,是医院科室手?术室外,人很多,几个眼熟的医生和护士都?挤在一起,还?有保安,其中有个穿黑色衣服的中年男人被人拉开,医院的白?色地板上一滩红色的血迹异常明显。 【什么情况???】 【谁的手?术啊?】 【怎么感觉这个病人家属有点眼熟啊?】 【好像是之?前梁医生红包事件的病人家属……】 边慈盯着?上面的消息,头顶有些年头的灯光微微让视线有些发昏,她感觉左耳有些尖锐的刺痛。 没有继续再往下看下去,她直接从沙发上起身,抓起手?机往外走。 “哎,这么晚去哪儿??” 外婆刚好从外面进来,看她换了鞋就要往外跑。 “没事,外婆你先休息,我晚点回。” 边慈没有解释,急匆匆往楼下跑。 “你穿件外套啊,外面冷。” 跨年夜的温度比平常还?要凉,从小区往外跑的时候除了平常的路灯,还?有头顶时不时偷偷炸开的烟花。 边慈跑的很快,门口的计程车比平常要少一些,她往前走了一段路才终于拦到一辆车。 司机师傅刚刚送完一单,忍不住开口抱怨, “到处都?是人挤人,有什么好看的,搞不懂你们年轻人。” 边慈心跳的很快,呼吸也是,手?机紧紧的攥在手?中,硌的掌心有些疼。 她原本想礼貌性?的回答司机师傅几句话,但她发现她说不出?话来。 脑海里?闪过的片段都?是照片里?医院地板上的血迹, 还?有, 还?有那天?从梁靳白?家离开的时候,他从身后握住她的手?腕,往她掌心塞了一颗槲寄生的果子。 那个时候她没有敢回头去看他。 路上有些堵车,车窗外不断有烟花的声音传来,还?有牵着?气球跨年的人走过。 快开到医院的时候有一段路很拥挤,边慈直接付完钱,拉开车门跑下车。 一路上都?是擦肩而过的人群,还?有驱赶不让人群聚集的保安。 医院外面的防护栏比平常要更高?,边慈绕过斑马线,看着?红绿灯转换,从来没有觉得30秒钟的时间有这么难熬。 已经快到凌晨跨年的时间,医院一楼大厅里?几乎没有人,只有两个清洁工阿姨在拖地。 边慈看着?地板,感觉眼前有点眩晕。 梁靳白?的办公室在三楼。 她来不及等电梯,直接从安全通道那边跑上去的,楼道空阔只能听见脚步踩在水泥地板上发出?的声响,空的有些吓人。 边慈推开消防通道大门。 护士台那边值班的两个小护士看见正?在小声说话, “好吓人啊,你没看见那个血……” “梁医生也真是倒了大霉,碰到这种事情……” 边慈感觉呼吸到肺部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明明只是左耳打了耳洞而已,却有些耳鸣。 她没有停留,朝着?梁靳白?办公室的方向跑过去。 从来没有觉得医院走廊的过道这样长,她低着?头,没有看前面的路,直到用力撞进一个怀抱。 熟悉的苦冽冷香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股很淡的血腥味。 手?肘和后背被人扶住,冷淡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边慈?” 语气有些意外,好像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听觉好像恢复的很缓慢,心脏依旧跳的很快,边慈抬起头。 梁靳白?正?垂眸看着?她,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一只手?稳稳的扶住她,微皱的袖口下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往上是包扎着?白?色纱布的手?臂。 边慈盯着?他看了两秒,像是在确认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梁靳白?也同?样注视着?她,他神色很平静,只略微挑眉,“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下一刻,跟前的女?孩忽然一把用力抱住他,整个人几乎是砸到他胸膛上,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他左边心脏位置响起, “梁靳白?,我快吓死?了。” 气球 病人家属确实是上次手术女孩的父亲, 原本之前的红包事情?医院那边已经调查清楚,女孩母亲知道后特地来找梁靳白道过歉,说?是自己收到退回的红包没有马上告诉丈夫, 导致产生误会。 梁靳白对别人的家事没有过多了解的欲望, 也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之前的手术很?成功, 女孩在前两天?已经出院,出院之前女孩母亲特地带着人到梁靳白办公室门口等他, 给?他送了一份自己小吃摊那边做的排骨面,用很?干净的保温壶装着。 似乎是担心梁靳白拒绝, 女人有些局促不安的解释, “很?干净的,保温壶也是我昨天?新买的。” “梁医生,真的感谢你,但实在不知?道做点什?么你才会接受,上回的事情?我老?公那边我已经说?过他了,你放心?肯定不会再来找您麻烦了。” 梁靳白看着面前的母女, 最终没说?什?么, 收下了那只保温壶。 原本以?为事情?怎么也该告一段落了,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 之前女孩病房那边忽然闹了起来, 男人喝的醉醺醺的跑到病房,没看见女儿, 好像也不知?道已经出院,硬是吵着要找主治医生。也许是酒喝多?了醉糊涂了, 怎么都拦不住,还越劝越激动, 说?是不是手术失败了,要找梁靳白本人。 值班的小护士没拦住人,还被抢走了一把手术刀。 梁靳白从手术室里一出来,看见的就是门口红着眼睛冲上来的男人。 几乎是出于职业本能,他反应够快,在人冲过来的瞬间就抬手制住了人,手术刀只是划伤了右手手臂,流了些血。 护士台那边也已经叫上来保安,很?快把人给?带走了。 现场一片混乱,也不知?道是谁拍了照片发到了医院的群里,越传越离谱。 边慈听完后有一会儿没说?话,只是捧着手上的热茶有些走神。 从医院出来他们直接来了外面的便利店里坐下,距离跨年时间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人都在外面的街道上,店里除了收银台那边的工作人员,一个人也没有。 梁靳白要了两杯热茶,两个人在便利店靠近玻璃窗边的长椅上坐下。 “所以?你是看见照片才特地到医院找我?” 梁靳白低头看她,视线落在她左边红的异常明?显的耳垂上,几根乌黑的发丝卷进?她衣领里,她穿的很?少,只有一件适合居家穿的奶白色薄绒卫衣。 边慈低头喝了口纸杯里的热茶,意味不明?的嗯了声,视线看着便利店外面,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又下意识的逃避问题。 梁靳白看了她一会儿,收回视线,目光顺着她一起往外看。 便利店对面隔着一条街道是附近一个挺大的广场,十二点整的时候会有新年倒计时。 这?会儿从街道到广场都几乎挤满了了人,每个人手里都牵着气球,因为人太多?,有些气球被松开,正在上空慢悠悠的飘来飘去。 梁靳白抬腕看了眼时间,忽然问她, “想过去吗?” “什?么?” 边慈感觉这?会儿脑袋有些乱,耳朵也很?疼,一时还没太反应过来。 梁靳白盯着她耳朵看了两秒,又说?,“算了。” 他起身往前面货架那边走,好像拿了什?么东西去前面结账。 等走过来的时候边慈才看见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是酒精和棉签。 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了下耳朵,“没事,我回家再处理。” 梁靳白没说?话,低头动作很?利落的拆开棉签和消毒酒精,抬眼看向她, “过来。” “……”边慈看着他,觉得才消失不久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像老?师在上课。 她哦了声,从高脚凳上下来,往他那边靠近几分,将左耳侧到他跟前。 来的一路上吹了冷风,此刻耳垂红的很?明?显,像一粒挂在耳朵上的红豆。 有几根头发缠着衣领垂落在侧面,梁靳白看了眼,伸手将那几缕头发挽到耳廓后面,手指擦过的时候微微有些冰凉。 边慈下意识地缩了下肩膀。 “怎么了?”梁靳白察觉到她的动作,略微抬眉侧头看向她。 “没事。”边慈垂下眼,目光看向玻璃窗外面。 对面的广场好像有人在求婚,人群发出阵阵的起哄声。 便利店的玻璃窗隐约倒影出此刻两个人的身影,梁靳白正侧低着头,一只手捏着她的耳垂,在很?认真地在用棉签帮她清理耳朵。 酒精棉签擦过耳垂,边慈分不清是他的手指有些凉,还是酒精挥发的凉意,只觉得此刻心?跳的有点快,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耳朵发炎的痛感。 “好了。”梁靳白开口,将酒精棉签放到一边。 “哦,谢谢。” 边慈觉得自己此刻可?能是脸红了,但便利店里暖气温度开的这?么高,应该也还好吧。 “怎么忽然打耳洞?” 梁靳白淡淡开口。 边慈微愣,好像其他人都觉得打个耳洞而已有什?么,但只有梁靳白问了原因。 “因为想尝试一下。”边慈想了想,认真道,“我小学的时候其实就很?想试试,当时班上好多?女生都在放学后偷偷用零花钱去,我也想,不过因为陪我当时同桌的去的时候,感觉那把银色的小枪很?吓人,就一直没再敢了。” 她说?完,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讲话好像有点幼稚,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话太多?。” “没有。” 梁靳白听得很?认真,侧头视线落在她脸上,认真观察了两秒,漫不经心?评价道, “很?漂亮,也很?勇敢。” 边慈微怔,仰头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梁靳白视线看着她,微挑眉毛。 边慈抿起唇角,尽可?能让自己收起笑意,认真道,“你好像在哄小学生。” 梁靳白却只是看着她没说?话,视线散漫又平静地盯着她的眼睛,过了两秒才不紧不慢开口道, “我确实是在哄你。” 便利店头顶的灯光很?亮,衬得他此刻五官立体度更高,眉眼深黑锋利,他面上的依旧没什?么表情?,整个人冷淡而倨傲,跟两个月前在便利店那边见到他的时候没什?么差别。 但此刻,他却好像只看着她,目光直白而平静。 边慈感觉心?脏狠狠一跳,捏紧手里的纸杯,下意识地偏头往窗外看。 距离十二点只有不到十分钟了,外面的人群越来越拥挤,都在往前面的广场街口靠近。 “我们现在过去应该刚好能赶上倒计时。”梁靳白开口,侧头看向她,“要去吗?” 边慈其实没想过去凑热闹的,主要是人实在太多?,但此刻却忽然有些跃跃欲试。 梁靳白从她脸上的表情?得到答案,没说?什?么,只脱掉身上的冲锋衣外套,套到她肩膀上。 边慈一愣,鼻尖被梁靳白身上的气息笼住。 “外面挺冷的。”梁靳白微抬下巴,“你刚刚才病好。” “那你呢?”边慈看着他衣服里面只剩下一件看上去就很?薄的黑色毛衣。 “我抗冻。”梁靳白漫不经心?道。 边慈没再说?话,套上他的外套,低头拉拉链的时候有些弄不清衣服拉链下摆的设计。 梁靳白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没说?话,往前一步,微微俯下身,帮她将拉链拉上脖颈。 他的衣服要大很?多?,边慈整个人几乎是套在衣服里面的。 梁靳白将拉链直接拉到最顶端,衣领几乎挡住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是不是拉的太高了?” 边慈仰头看着他,感觉自己现在穿的肯定很?奇怪。 “没有,很?合适。”梁靳白面不改色评价道,再伸到她脖颈后,帮她将帽子也套上去。 “……这?样也合适吗?”边慈有些别扭,侧头去看玻璃窗上的倒影。 梁靳白也侧头看过去,认真道,“嗯,合适。” “……” 从便利店走出去,边慈确实感觉衣服要很?保暖,而且她几乎整个人都套在外套里,除了露出来的眼睛部分,根本都吹不到风。 人确实很?多?,都在往前面的跨年广场那边过去,过斑马线的时候边慈感觉差点被挤到另一边,好在梁靳白及时伸手隔着袖子握住了她的手。 终于走到前面的广场,几乎是人山人海。 周围挤满了跨年的人,还有不少老?人和小孩。 梁靳白走到前面拐角位置的时候,忽然松开了她的手,边慈微愣,抬头看见梁靳白似乎对她说?了句什?么,但周围实在太吵闹,她什?么都没听见,下一刻梁靳白转身往前走,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身侧的人还在拥挤着,边慈看不见人,也不知?道自己被挤到了什?么地方?,前面广场已经开始一分钟倒计时,耳边全部都是嘈杂的尖叫声。 她四处张望,根本没看见梁靳白的身影。 脚下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边慈吃痛的往后退了一步,身后是广场的喷泉池,此刻喷泉已经关掉,只有保持着翻出水面姿势的海豚雕塑。 两边还在继续拥挤着,已经有人开始在互相祝福新年快乐。 边慈依旧没看见梁靳白的身影,忽然心?底涌出一点失落的情?绪。 原本今晚她也没打算跟他一起跨年的,但在即将倒计时的时候走散还是让人有些形容不出的失落感。 “10、9、8、7……” 人群中大家开始一起喊着最后十秒钟的倒计时。 边慈坐在喷泉池边,已经不再期待,只低头想去拉身上冲锋衣的拉链。 “5、4、3……” 忽然有人一把拽住她的手将她从喷泉池边拉起来。 边慈抬头,梁靳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跟前,手里牵着一直粉色的兔子气球。 原来他刚才是去买气球了。 边慈刚想说?话,还没反应过来,毫无征兆的,梁靳白将她的手从衣袖里拉出来,把气球绳索端挂在她的手腕上。 “2、1——新年快乐!” 耳边好像有烟花声炸开,无数的气球一起放开争先漂浮到空中。 梁靳白终于低头看向她,一直隔着袖子牵着她的那只手此刻终于没有任何阻隔的扣住她的手指, “边慈,新年快乐。” 边慈视线怔怔的盯着他,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那只气球的绳索,在周围争先漂浮起来的气球中间,那只粉色的兔子气球一直稳稳被她抓在手心?没有松开, “新年快乐。” —— 结束跨年后的人群散的飞快,广场很?快一地狼藉,到处都是刚才的气球和一些未知?碎片。 梁靳白把车从医院地下车库开出来,边慈手里依旧绑着气球在路边等他。 可?能因为她身上穿着宽松的黑色冲锋衣,手里还握着气球没放开,不少路过的人都把她当成了跟家长出门的未成年,时不时目光朝着她看过来。 “……” 反正别人也看不见她的脸,边慈低头索性直接假装什?么也看不见。 但梁靳白的车一开过来,她几乎是立刻到副驾驶边拉开车门想上去。 只不过手里的气球还没放开,上车的时候也小小费了一番功夫。 她坐在副驾驶上,气球飘在车后座的车厢顶上。 梁靳白倒是没说?什?么还帮忙把气球固定好位置。 路上很?堵车,原本二十来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开了快半个多?小时,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 梁靳白把她送到小区楼下,边慈下车之前把冲锋衣外套脱掉还给?他,又有些担心?的看了眼他受伤的手臂, “你的手受伤最近几天?会不会很?不方?便?” 梁靳白眸光淡淡看着她,“不方?便?” 边慈抿唇, “就是你平常做饭,还有照顾奥利奥呀。” 她声音很?轻,带着点很?难捕捉的情?绪。 梁靳白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垂眸看着她点了下头, “嗯,确实不太方?便。” 边慈仰头看着他, “那你要我帮忙吗?” 她表情?带着点试探的小心?翼翼。 梁靳白看着她,无意识地抬了下眉, “很?需要。” 边慈脸似乎有点红了,有些孩子气的抬了抬下巴道, “那我明?天?可?以?给?你送外婆做的饭,顺便帮你带奥利奥出去。” 四周冷空气里漂浮着一股很?淡的香味,可?能是最近两天?公园那边移植了什?么新的花。 梁靳白却忽然没有再说?话。 “你怎么不讲话?” 边慈抬头看他,发现他正垂眼看着自己。 “我在想我现在应该说?什?么会比较好。”梁靳白目光注视着她,语调有些漫不经心?,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 “哦。”边慈应声,视线落在他手臂上,有点走神。 粉色的兔子气球在两个人中间轻轻的晃啊晃,在头顶昏黄路灯下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槲寄生的果子你还留着吗?” 梁靳白忽然开口, 冷空气吸进?肺部,有些凉,边慈无意识握紧手上的气球绳索,点头, “留着啊。” 她声音很?轻,实际上心?脏跳的很?快。 梁靳白沉默了片刻,垂眸盯着她,开口很?慢地叫她的名字, “边慈。” “嗯。” 梁靳白神色依旧很?平静,只注视着她, “我可?以?理解成你现在是对我有点心?动了吗?” 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边慈感觉明?明?已经不再疼痛的左耳此刻灼烧一片,她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只盯着脚下的地面。 头顶老?旧昏黄的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打在地面上,兔子气球的影子形状怪异的有些张牙舞爪。 长达将近两分钟的沉默,谁都没有说?话,耳边有风声,还有时不时响起的烟花声,以?及来往车辆的声音。 片刻后,跟前的女孩终于很?轻地点了下头,仰起脸目光同他对视, “嗯。” —— 梁靳白把人送上楼后并?没有开车回去,反正步行二十分钟不到的距离。 他将冲锋衣外套拎在手上,点了根烟往公园那边走。 深夜的公园绿化带异常安静,他在长椅上坐下,将手里的一根烟抽完才起身离开。 其实从前几年开始他一直都在断断续续的尝试戒烟,在国外那五年原本好几次已经几乎快戒掉。 但这?次回国后又开始频繁起来,似乎每次见到她的时候,他总是不太能忍得住。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是个很?有耐心?,忍耐力十足的人。 但原来,也只是相对而言。 上楼,电梯门打开,梁靳白将冲锋衣外套单手拎在手上,走出电梯门,过道里一股很?浓的酒味。 他很?轻微地皱了下眉,停下脚步。 声控灯合时宜的亮起,走廊尽头位置,程京淮手里拎着一瓶酒,正靠在他家门口,抬眼朝着他看过来,举了举手里的酒瓶, “兄弟来找你喝酒。” 梁靳白在看清人的一瞬间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只抬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冷淡道, “我记得我没邀请你。” 手里的一整瓶洋酒已经没了大半瓶,程京淮眼睛有点红,扯唇有些讽刺地笑了下, “是啊,你回国后谁都没搭理,搬新家了我都不知?道。” 玄关位置,奥利奥听见声音原本正等着。 程京淮进?门,最先伸手准备去逗奥利奥,奥利奥立刻转身往屋里跑进?去。 “操,你家狗现在都不认识我了。”程京淮笑骂了一句,进?门视线打量了一圈。 梁靳白站在岛台边,拿出水杯给?他倒了一杯水,推到边上,语调淡漠, “奥利奥跟你本来就不熟。” 程京淮往随意往他沙发上一倒, “是啊,不熟。” 他眼睛有点红,情?绪很?不对劲儿。 梁靳白蹙眉,拿手机准备打电话叫人把人接走。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程京淮在身后忽然开口。 梁靳白动作顿了下,语调依旧没什?么温度,“你今天?是来叙旧的?” “叙旧?”他笑了声,意味不明?, “是啊,我他妈听说?附属医院那边出了事,是眼科这?边的,担心?你出事跟个傻逼似的专门来你家这?边来找你。 来的路上我就越开越不对劲,这?路他丫的怎么这?么眼熟呢?” 他笑出声,仰头狠狠灌了一口酒,用力将酒瓶往地上一砸。 地板上铺了地毯,玻璃酒瓶并?没有砸碎,只是琥珀色的酒液打湿一片。 梁靳白转过身,视线在地毯上扫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地看向沙发上的人。 程京淮站起身,步伐有些不稳,只阴沉着一张脸朝着他走过来,抬起手一把用力狠狠拽住他领口,声音嘶哑道, “梁靳白,老?子把你当最好的哥们儿,你跟我抢女人?” 出局 其实?从一开始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的。 程京淮只觉得自己后知后觉的太?厉害。 那天给边慈打过去电话没接, 他坐在包厢里只觉得闷得慌,有一种自己好像永远失去了?什?么东西的感觉,比当年跟闻音的分手更甚。 他靠在沙发上?忽然就想到地下车场那回碰见梁靳白, 那段时间几个怎么喊他都不见人出来, 却意外撞见他跟人出来吃饭。 一开始他原本也只是半开玩笑?的调侃几句, 车里是不是藏着什?么姑娘, 没想?到梁靳白居然?直接一口承认,车里的人是他正在追的人。 认识这么多年, 程京淮从没见过他身边有什?么女人。 以前上?学那会儿追过梁靳白的女生不比自己少,但跟他们这些人不一样, 梁靳白似乎对男女感情这事完全没什?么兴趣,就连少年最容易心动的年纪,也从来没有见过他跟哪个女生走得近,更不用说是谈恋爱。 唯独边慈。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对边慈不一样的? 是游轮上?那次打牌故意输掉? 是饭局的时候帮她挡掉顾航的调侃? 还是说,更早以前的。 ——当半个小时前,程京淮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站着的两人时,忽然?开始重新思考起来这个问题。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居然?完全没发现, 他最好的兄弟对他的前女友有这种心思。 他以为?他们两个人应该只是这次回国后不久才认识的, 明明没发现有任何交集, 边慈甚至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过任何跟梁靳白相关?的事情。 第一次他介绍两个人的认识的时候, 梁靳白看向边慈的眼神也是完全的陌生和冷淡。 他甚至还半开玩笑?的说过让他别吓到她。 当时梁靳白说了?什?么? 不记得了?, 但他肯定,他绝对没有表现出任何对边慈的兴趣。 直到医院接边慈下班那次, 他才忽然?发现原来他们居然?在同一个医院工作?,并且梁靳白还是边慈实?习的导师。 可这件事, 他全然?不知。 没有一个人告诉过他。 他当时就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但也根本没有往其他任何方向想?过, 甚至游轮那次,他还主动让梁靳白顺路载边慈过来。 结果牌局上?,他因为?闻音暂时离开,回来后才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梁靳白似乎是故意输了?牌,在大冷天里跳下海游了?一圈。 那个时候他才隐隐感觉到有钟微妙的失控感,但他以为?,自己已经解决好跟闻音的事情,也已经向边慈求了?婚。 在她们两个人中间,他放弃了?闻音,毫不犹豫的选了?边慈。 过去五年里边慈在他身边一直都是温柔听话的,所以他很少真正的把她放在心上?,也已经习惯她永远懂事的为?自己妥协。 不是看不出来她每次望向自己的眼神。 程京淮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边慈跟那些看中他程家?身份的人不同。 她或许,是真的只喜欢他这个人。 但跟闻音的那段感情, 他走不出来。 在一起五年,他从来没有给过边慈任何回应。 甚至一次都没有碰过她。 两个人说起来是男女朋友,在外人眼里看起来也是边慈在高?攀他。 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们在一起,只是因为?程京淮享受这种被人不带任何目的爱着的感觉。 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多么漫不经心,无论他是什?么样。 边慈永远都是边慈,永远都爱他。 直到那天送完闻音从机场开车回来,他原本打算回去的路上?去附近的商场重新选一枚戒指。 结果却收到边慈分手的电话。 那一刻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呢? 程京淮很难形容, 一种近乎恼羞成怒的情绪和恐惧不安混合在一起在当时完全将他击穿。 他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他以为?她真的会永远爱他。 最初他以为?自己是在愤怒,以为?跟多年前和闻音分手那次一样。 他又一次被背叛了?。 但每天买醉把自己差点喝到送进医院后,他才恍然?般的后知后觉。 原来是不一样的。 初恋是背叛。 但这一次,是被抛弃。 酒会上?遇到姚羡,那样拙劣的把戏,所有人都一眼看穿,他却上?钩。 没有别的原因,因为?姚羡确实?很像边慈。 两个人最像的就是那双眼睛,最不像的也是那双眼睛。 边慈望向他的时候,永远是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爱慕。 而姚羡不一样,她的野心和欲望都直白的写在那双眼睛里。 他以为?自己是在找替身,但跟姚羡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只能更深刻的认识到一个问题。 原来他是真的爱上?边慈了?。 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那双眼睛再像以前那样望向他。 但当初分手的时候他答应的干脆,毫不挽留。 再低下头回去找他,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 今晚一开始他原本是想?去找边慈的,车已经开到了?医科大,熟悉的女生宿舍楼下。 但当过去以后,他才发现,原来学校那边早已经放假,宿舍也早已经没有人。 在手机上?看见京大附属医院出事的消息,他确实?是担心了?一下梁靳白。 大学那年的事情对梁靳白的影响有多大,他心里很清楚。 原以为?这辈子他估计都不会再拿起手术刀,但他居然?做到了?。 兜兜转转,当初没能实?现救死扶伤医生梦想?的人原来是他自己。 可能是想?到当年的事情,他买了?酒,原本打算去找梁靳白喝酒,结果被顾航他们告知才知道他这次回国后不久就搬家?了?。 诧异之?下,他按照顾航给的地址开车过去。 结果路线越开越熟悉。 他虽然?从来没有陪边慈回家?去看过外婆,但也很多次送她回家?过,路线他再熟悉不过。 车子开到梁靳白家?附近,鬼使神差的,他没有直接进小区,而是开往了?以前再熟悉不过的路。 只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 他坐在车里,看见熟悉路灯下站着的两道身影。 程京淮忽然?就懂了?顾航给地址时候的支支吾吾,以及这些天每次提到梁靳白大家?都默契的缄默不语。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简直就像跳梁小丑。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唯独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 客厅里, 程京淮攥着衣领的手收紧几分,面前的人却依旧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只淡漠道,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他妈——”程京淮握紧另一只手,抬手就要砸过去。 梁靳白抬起受伤的右手,稳稳地接住他砸过来的拳头,面无表情地将人从跟前拉开。 醉酒的人力气跟常年健身运动保持高?自律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可比性。 程京淮姿态有些狼狈的被摔在身后的岛台边,手肘碰到桌边进门?时梁靳白倒的水,水杯掉在地上?,水液和玻璃一起砸碎发出声响。 奥利奥听见声音从卧室那边探出来一只脑袋,梁靳白目光扫过去一眼,它又缩回去。 程京淮靠着岛台,醉酒的大脑有些晕眩,但依旧抬眼恶狠狠的瞪着跟前的人, “梁靳白,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边慈难道不是我女朋友?我他妈难道不是你?兄弟?老子哪一点说错了??” 梁靳白并没有理?会他,右手手臂因为?用力伤口有些崩开,他低头一边解开缠绕的纱布一边漫不经心道, “据我所知你?们两个月前就已经分手。” 纱布解开,露出受伤的手臂,伤口确实?已经裂开在往外渗血,他取下医药箱,将消毒酒精倒上?去, “至于我跟你?是不是兄弟。” 他顿了?下,抬起眼看向岛台边的人, “我可以不是。” 程京淮看着他漠然?的眼神,心里腾起一股火,“你?他妈什?么意思?” 梁靳白将新的纱布往手臂上?缠,动作?利落漠然?,似乎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程京淮看着他的样子,骂了?一句脏话,感觉醉酒的大脑也在此刻运转清醒几分,忍不住道, “你?搞搞清楚,我们两到底谁对不住谁?我跟她才分手两个月不到,你?就背着我搬到这里,你?这跟撬老子墙角有什?么区别?” “有。” 梁靳白已经重新将手臂包扎好,抬眼看向他, “区别就是,原本我五年前就能这样做。” 五年前? 程京淮愣住,整个人几乎是僵在原地, “五年前你?就认识她?” 明明他也不过是五年前才重新遇到边慈,当时只记得她是以前在医院实?习时某个病房的小姑娘,其余的并没有任何印象,也不清楚她对自己的满腔喜欢到底是从何而来,一开始甚至还有所怀疑,直到他跟闻音分手后那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出现在他面前,把喝的烂醉的他送回家?,默默照顾后又离开。 告白那晚,他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在第二天醒来后忽然?有所触动,觉得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于是他们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当他打算把边慈带给梁靳白认识的时候,梁靳白却毫无征兆的忽然?出国了?。 甚至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 所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判定,他们以前绝不认识。 梁靳白没说话,只走到岛台边给自己倒了?杯水,视线无波地扫向他,语气漠然?道, “你?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你??” 程京淮忽然?心底有些莫名的发慌,但依旧硬着头皮道, “我当然?知道。” 梁靳白看着他,扯了?下唇角,垂眸视线落在他左手手指上?,语气冰冷道, “你?不知道。” “不过不重要了?, 现在,你?已经出局。” 他说完,没有再给程京淮说话的机会,门?口小区的安保已经到门?口,他直接打开门?,把人请了?出去。 —— 边慈第二天醒的很早,打开卧室门?出来,外婆刚好买完菜从楼下上?来,看见她还愣了?下,稀奇道, “你?最近不是都开始懒虫上?身不睡到中午不起的吗?” “哪有?” 边慈嘟囔了?一句,挤进厨房看了?眼老太?太?买的菜,开口道, “外婆,有没有买排骨呀,我想?喝排骨汤。” 排骨汤有利于伤口愈合。 她可以送过去给梁靳白。 “排骨汤?” 老太?太?奇怪的皱眉,“你?不是不喜欢喝这个吗?以前每回炖你?都不怎么动的。” “有吗?” 边慈有些心虚,解释道,“我现在喜欢了?,你?今天炖吧,不,我来,你?教我,我等会儿去超市帮您买食材!” “你?来?”老太?太?更见鬼似的看她,伸手摸了?下她额头,“脑子没烧坏吧,你?不是最讨厌进厨房了??” “没有没有。”边慈拿开她的手,脸微微有些红,没等老太?太?再讲话,又跑出去,进卫生间洗漱。 昨天晚上?其实?睡的也不算早,但莫名的有些兴奋,她也说不清怎么回事,所以天一亮就醒了?。 刷完牙,边慈对着镜子看了?看,昨天打的另一只耳洞看上?去没有发炎,公交车上?被蹭发炎的左耳上?完药也消肿了?不少。 她还是按照之?前店里叮嘱的又给两只耳洞上?了?一遍碘伏,棉签触碰到耳朵的时候,昨晚便利店里梁靳白帮她擦耳朵的时候的触感似乎又出现,有些痒。 吃完早餐,边慈自告奋勇坚持洗了?碗,让老太?太?安心出门?,但记得早点回来教自己炖汤。 收拾完家?里,边慈只拿了?家?门?钥匙和手机,打算下楼去对面的生鲜超市买点食材,中午给梁靳白送过去。 出门?前时间还挺早,才早上?八点多,她给梁靳白发了?条消息,专门?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中午给他送过来。 那边没有回,边慈估计他可能昨晚还没休息好,打算先直接去超市买完再说。 到楼下,小区里已经有几个小朋友正骑着儿童自行车在过道上?跑来跑去。 边慈避开几个调皮的小朋友,侧身往小区外面走。 天气很好,空气里有周围早餐店穿出来的油烟气息,还混合着一股昨晚她闻到过的淡淡花香,几乎可以确定,对面的公园一定移植了?新的植物品种。 边慈走到小区门?口,并没有注意到停在前面的车,只一心想?着赶紧去生鲜超市那边,早上?的食材应该会更新鲜一些。 “边慈。” 程京淮声音从身后响起的时候,她一时之?间其实?并没有反应过来,也没察觉到这声音是属于他的。 直到转身看见身后的人,她才后知后觉地愣了?下, “你?怎么在这里?”她语气里只有意外,并无其他任何一丝情绪。 手中的烟蒂燃尽烫伤指腹也并没有什?么痛感,程京淮看着跟前的两个月没见的人,只感觉心脏被什?么狠狠刺穿。 昨晚从梁靳白家?离开后,他并没有回去而是走到了?边慈小区楼下,一整夜都没离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其实?也并没有期待能够见到她。 只是想?到梁靳白说的那句“你?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你??”,他莫名有种自己过去五年好像错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的感觉。 但当此刻,他重新看见她,却忽然?发现原来看向自己的那双眼睛,已经完完全全的消失,此刻只是平静又冷淡的望向他。 甚至她刚才他身边走过去,都没有注意到他。 程京淮压下心底涌上?来的情绪,只看着她,一如既往地散漫开口道, “刚好路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 边慈脸上?表情没什?么情绪,只嗯了?声,问他, “有事吗?” “什?么?”程京淮手里捏着有些烫的烟蒂,声音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边慈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完全是对一个陌生人的姿态。 程京淮心脏重重往下一沉,喉结滚了?滚,声音有些嘶哑道, “边慈,” 他开口叫她。 边慈视线看向他,等着他继续后面的话。 指腹将烟蒂捻灭,程京淮看着跟前的人,笑?了?下,摇了?摇头, “没事,你?先忙。” 边慈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哦了?声,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程京淮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掌心微微收紧,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 “帮我查个事。” 很凶 边慈从超市买完东西出来才收到梁靳白的消息, 他并没有说想吃什么东西,只问她?中午大概什么时间过来。 她?想了下,回家?煲汤估计时间可能?有点?久, 但太晚又不合适, 最后只说了个正常的午餐时间。 买了食材回家外婆还没从外面回来, 按照她?一般出门?打麻将的时间来算, 估计得在十一点?后才能?到。 边慈担心时间太晚不够炖汤,自己在网上找了教?程, 先把排骨处理一遍,又学着视频里别人放的配料一起全放进去, 等到快中午的老太太才进门?。 边慈正对着视频教?程忙的有点?焦头烂额,手里还举着汤勺不知道往哪里放。 “什么味?” 老太太一进门?就闻到股味道,皱眉进厨房看了眼, “你打算把厨房给砸了?” “没有没有。” 边慈打开锅看了眼,拉着老太太过来问了句, “外婆我做的没问题吧?” 说实?话卖相看起来是挺不错的。 老太太啧了声,稀奇的看她?, 嘟囔了句, “你这不是炖给自己的吧?” 边慈倒是没否认, 直接点?头道, “有个朋友受伤了, 不太方便?做饭,刚好住的挺近的, 我就想给他送点?吃的。” “哪个朋友?” 老太太敏锐的很,立刻看过来。 边慈察觉到好像说太多, 但还是面不改色一口笃定,“您不认识。” 老太太才不上当, 盯着她?看了会儿,“小?梁医生?” 边慈:“……” 边慈没说话,把手里的汤勺塞给她?,找借口出门?, “外婆您先帮忙看一下,我出去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其他食材。” —— 做完饭时间差不多刚好中午,边慈匆匆吃了几口饭菜就开始去找保温饭盒准备给梁靳白送饭。 老太太早就从?她?的反应猜的八九不离十,她?对梁靳白也挺满意的,并没有说什么,只坐在桌边扫了眼满屋子忙着的人,叮嘱道, “饭盒拿回来你自己洗干净啊。” 边慈正在往保温壶里装东西,闻言点?点?头,“嗯嗯,那外婆我先出去了,您下午打完牌早点?回来。”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摆摆手,“忙你的吧,少管我。” 边慈吐吐舌,往装保温盒的袋子里又放了盒牛奶。 “下次可以让小?梁医生直接到我们家?来吃,就这么近一点?距离,送来送去的多麻烦。” 边慈拎着保温饭盒往外走?,闻言顿了下,“以后再?说吧。” 到梁靳白家?之前她?特地给他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马上到。 电梯缓慢到达楼层,边慈从?电梯里出来,拎着保温饭盒往前走?,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奥利奥的声音。 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梁靳白家?的门?早已?经打开,奥利奥似乎知道她?要来,正蹲在门?口摇着尾巴开心的看着她?。 “奥利奥。” 边慈先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有些歉疚道,“对不起啊,忘了给你带吃的。” 上来的有点?着急,只担心送过去晚了饭菜会凉,要不然还可以在楼下给奥利奥带点?零食。 奥利奥似乎能?听懂她?说什么,只张嘴舔了舔她?的手掌心,咬着她?的衣摆进屋。 边慈笑了下,跟着它一起进玄关,准备找鞋套的时候她?才看见?门?口已?经放着一双新的女士拖鞋,标签刚刚拆,就在拖鞋边上。 她?顿了下,拿鞋套的动作停住。 露台那边的玻璃窗打开,梁靳白从?露台那边进来,手里还拿着浇水的工具。 他穿着件灰色的休闲衬衫,整个人看上去比平常要多了几分温和的感?觉,不过气质还是偏冷的。 两个人视线对上,梁靳白注意到她?似乎准备找鞋套,抬了抬下巴,开口道, “拖鞋给你准备的。” 边慈抿了下唇,说了声谢谢,关上鞋柜门?,换上拖鞋进屋。 客厅收拾的很干净,跟前几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差别,依旧很像样板房。 “你没说想吃什么,我就让外婆随便?做了点?。” 梁靳白已?经放下浇水工具,正站在鱼缸前给金鱼投食,往她?这边看了眼, “外婆做的我都喜欢吃。” “……” 边慈想纠正他的称呼,但又觉得还是假装没听见?比较好,只视线在客厅扫了圈,找到靠近厨房那边的餐桌,开口道, “你先洗手,我把饭菜拿出来。” 梁靳白嗯了声,给金鱼喂完食,将鱼食收起来,去洗手池那边冲了下手。 边慈把保温饭盒放在餐桌上,正准备打开拿出来。 梁靳白往餐桌这边走?过来,站在椅子旁边没动。 “怎么了?”边慈抬头看他,有些疑惑。 “没什么。”梁靳白垂眼看她?,神?色很淡,只若无其事把手臂伸出来,“伤口好像裂开了。” 边慈闻言心口跳了下,看见?白色纱布下往外渗出来的血,皱眉道, “我先帮你把伤口重新包扎一下吧。” 梁靳白点?头,目光依旧盯着她?,“好,谢谢。” “……不客气。”边慈放下保温饭盒,“你家?里医药箱在哪里?” 梁靳白走?到岛台边,给她?倒了杯水,开口道,“在沙发?茶几下面。” 边慈往沙发?那边过去,看见?下面的医药箱,将里面的棉签和纱布取出来。 奥利奥跑过去蹲在地毯上,仰头看着她?。 梁靳白走?过来,将水杯放到她?跟前, “我再?先去洗个手。” 边慈点?头,“嗯。” 她?先用棉片给自己的手消毒,然后才拿起纱布。 梁靳白从?洗手间出来,走?到沙发?边。 边慈感?觉身侧的沙发?往下陷了陷,一股很淡的柑橘香混合着梁靳白身上的味道从?旁边传来。 原来梁靳白家?里的洗手液也是橘子味的。 身边的气息靠的很近,还能?感?觉到梁靳白的呼吸就在头顶。 边慈忽然莫名有些紧张,拿着纱布棉签的手也收紧几分。 紧张什么,明明只是帮他包扎伤口而已?。 她?把医药箱往前挪了挪,侧头看向身旁的人,示意他伸手。 梁靳白也低头看着她?,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微微抬了下眉,“怎么了?” “……手臂。”边慈开口提醒。 梁靳白伸出手,她?才发?现衬衫袖口跟包扎纱布的手臂有些卷在一起。 边慈先帮他把袖子往上卷了卷,然后再?去解开缠绕的纱布。 前一次包扎的好像有些随意,纱布缠的有些乱,边慈低头解了半天都没解开,又担心弄疼他,以至于只能?慢慢来。 梁靳白作为?病患也挺有耐心的,并不动作,只看着她?解。 奥利奥似乎没看懂两个人在干什么,蹲在旁边有些好奇的抬起一只爪子扒拉了一下梁靳白。 梁靳白低眸视线淡淡投过去一眼,奥利奥立刻收回手,转身从?沙发?这边离开跑开。 边慈解了会儿,感?觉不太好弄,抬头看他, “有剪刀吗?你的纱布好像打结了。” 梁靳白抿唇,“不用这么麻烦。” 他低头,把纱布往一侧用力撕开。 边慈皱眉,看见?原本就渗血的纱布里似乎血迹又往外冒了点?,忍不住开口道,“你轻点?。” 梁靳白将纱布撕开直接丢到一边,里面被划上的伤口露出来。 伤口有些大,但好在刀痕不算深。 边慈盯着伤口看了两秒,眉头皱得更紧了点?,拿起桌上的碘伏和消毒棉签,低头帮他处理伤口。 梁靳白的手臂横放在两个人中间,她?担心动作不合适,从?沙发?上起来,索性直接蹲在他跟前。 因为?低头的动作头发?有些从?耳侧两边落下来垂下来,露出一截后颈,隐隐还能?看见?侧面的青色脉络,像流动的玻璃体组织,给人一种一折就断的脆弱感?。 梁靳白移开视线,偏头看向另一侧。 “你手臂放松一点?。”边慈动作很认真,一只手固定着他的手臂,一边清理伤口上的血痂,“你昨天晚上是自己换了纱布吗?” 伤口看上去似乎早就裂开了,纱布包的也很随意,肯定不是医院护士包扎的。 梁靳白视线落在靠近露台那边的位置,很淡地嗯了声。 边慈拧眉,语气里带着点?隐隐的责备, “你不怕伤口感?染?” 作为?眼外科医生谁都知道拿手术刀的手有多么重要。 梁靳白没说话,再?次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边慈清理好伤口,把棉签放到一旁,拿起纱布认真将手臂缠绕包起来。 她?包扎的很认真,费了会儿功夫才重新包扎好,最后将纱布固定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打了蝴蝶结。 梁靳白盯着纱布上的蝴蝶结,无意识地挑了下眉。 “……对不起,”边慈反应过来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立刻伸手准备解开重新扎。 “就这样。”梁靳白抬起手臂,截断她?的动作,似乎很淡地勾了下唇角,淡淡道,“挺好看的。” “……我还是重新打吧。”边慈实?在无法想象梁靳白手腕系着蝴蝶结的样子。 “不用。”梁靳白起身,看了眼桌上的保温饭盒,“再?不吃饭会不会冷掉?” 边慈一愣,才反应过来,“啊对,我让外婆炖了汤,先吃饭。” 梁靳白嗯了声,两个人往餐桌那边过去。 边慈将饭盒打开,先把最下面的汤递给他, “这个对伤口恢复有帮助,先喝汤。”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端起汤,仰头一口全部喝完。 边慈愣了下,有些怔愣的看着他。 “怎么了?”梁靳白神?色很平静。 “没,”边慈笑了下,“我原本想说如果你觉得不好喝可以不用喝的。” 其他的菜基本都是外婆做的,只有这份排骨汤是她?自己照着网上的教?程做的,她?还有点?担心做的不太好喝。 “好喝。”梁靳白开口,评价的挺认真。 边慈也弯起唇角,“那我明天还给你带。” 梁靳白顿了下,“我明天要回老宅那边一趟。” 边慈微怔,她?才反应过来,这里只是梁靳白住的地方而已?,她?跟程京淮他们一样,生活在跟她?完全不同的圈子里。 “没事,”她?笑了下,“那下次你想喝我再?给你送。” 梁靳白点?头,视线看着她?,“好。” 边慈把饭盒往他跟前推了下,“快吃吧。” 吃完饭梁靳白直接把饭盒都洗好,边慈陪奥利奥在外面玩了会儿球就看见?他已?经将饭盒重新放在桌上。 时间不算太早,已?经快到下午两点?,外面太阳很好,边慈弯腰从?奥利奥嘴里将球取出来,仰头看向梁靳白, “要现在带奥利奥出去吗?外面天气好像很好。” 梁靳白往外看了眼,点?了下头,“好。” 他说完进了卧室那边,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才出来,身上也已?经换了身衣服,一身黑衣黑裤,看上去很像运动装。 “走?吧。” 他看了眼边慈,直接去玄关那边拿起奥利奥出门?的绳索。 边慈微愣,还没太反应过来他也是要打算一起出门?的意思,“你要一起吗?” 梁靳白侧头看她?,微微抬眉,“不然?” “……哦,好。” 她?以为?一个人遛狗就够了呢。 边慈牵着奥利奥过去,梁靳白弯下腰帮奥利奥套上绳索,将绳索一端递给她?。 边慈接过,牵着奥利奥往外走?。 梁靳白抬手摁下电梯,数字缓慢的跳动着。 对面的电梯镜面里倒影出来两个人的身影,并肩站在一起还牵着奥利奥。 这样子看起来好像有些奇怪。 边慈盯着电梯镜面倒影有些走?神?,以至于并没注意到电梯已?经到了。 直到梁靳白声音从?头顶响起, “进电梯。” “啊。”边慈回过神?,才发?现电梯门?已?经打开。 梁靳白正一只手摁着电梯门?,偏头看着她?。 奥利奥最先进电梯,边慈拽着绳索跟在它身后,梁靳白等他们先进去后才从?外面进来。 电梯门?合上,奥利奥在电梯里好奇的到处走?,绳索也在边慈手上也跟着动来动去,磨着掌心的软肉。 “昨晚没休息好?” 梁靳白忽然抬眼从?电梯镜面看着她?,漫不经心开口道, 边慈摇头,“没有啊。” 梁靳白嗯了声,看了眼旁边跳动的数字,淡淡开口, “你刚才在走?神?。” “……有吗?”边慈垂下眼看地面。 “你每次心虚的时候都很喜欢看地面。” “……” 边慈有点?不太想说话了,但还是抬起眼,也从?电梯镜面里看向他,有些不是很服气的开口, “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梁靳白视线跟她?对视,不置可否,“不是好像。” 边慈抿唇,奥利奥的绳索在掌心滑了滑,好像有一根绳子也在心口跟着滑动, “梁靳白。” 她?忽然开口,叫他的名字。 “嗯。”梁靳白应声。 “你以前的女朋友有没有说过,你有时候让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从?镜子里看着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少见?的带着点?小?女孩的稚气,有点?像在生气,但又不太像。 电梯缓慢的往下降落,镜面里倒影出她?的脸,她?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只依旧用一双清亮的眼眸看着他。 梁靳白手插在兜里,从?电梯镜子里看着她?的眼睛,过了两秒他才听见?自己淡淡地问, “为?什么问这个?” “不能?问吗?”她?声音放轻了几分,表情也跟刚才有点?不一样了,像刚刚探出头脑袋的兔子,似乎马上就打算重新缩回去。 “不是。” 他在兔子缩回去之前开口,语气依旧很平静, “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为?什么?”她?仰头看着他,不太懂他的意思。 电梯门?从?外面打开。 奥利奥最先跑出去,边慈牵着绳索也一起被拉着出门?。 梁靳白还没从?电梯里出来。 边慈拉着奥利奥走?回来,从?电梯外看向他,手上用力牵着绳索,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不知道怎么回答?” 梁靳白依旧站在电梯里,头顶的光很亮,衬着他眉眼深黑异常,他单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摁住开合的电梯,目光只看着她?,慢慢地说, “因为?我以前没有过女朋友。” “汪——” 奥利奥叫了一声,有些激动的拽着绳索想往外跑。 边慈看着电梯里的人,心跳的很快,手上绳索已?经越拉越紧,悬在心脏的那根更加,几乎已?经将她?完全拽过去,以至于她?站在原地,在发?问完之后都不知道说什么,只哦了一声。 梁靳白目光依旧注视着她?,过了大概几秒钟,才从?电梯里出来,扫了眼外面的用力拽拉绳索的奥利奥,淡道, “走?吧。” 他说完,很自然地拿起她?手上的绳索,往外走?。 边慈在原地站了两秒,等心跳平复后才抬步往外走?。 梁靳白牵着奥利奥在前面走?得很慢,她?很快跟上去,两个人步伐一致往外走?。 下午两点?左右,公?园那边基本上都是出来玩的小?朋友。 奥利奥好像很喜欢那些小?朋友,还没到地方就开始奔着绳索想往前,但被梁靳白单手拽了一下,又呜呜两声作罢。 前面的小?朋友也同样看见?了奥利奥,还是之前那群小?孩,眼睛立刻亮了下,丢下手里堆沙子的工具就打算往这边跑过来,但刚走?两步,又很明显地似乎受到惊吓,立刻往后缩了缩,似乎不太敢过来,只站在那边的眼巴巴的看着。 边慈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忍不住笑了声。 梁靳白听见?声音,偏头看了她?一眼。 边慈抿了抿唇,收起笑,往那边指了指, “他们好像很想跟奥利奥一起玩。” 奥利奥也适时的朝着梁靳白叫了两声,似乎在表达自己也想过去玩。 梁靳白抬眸往那边看了眼,几个玩沙子玩的有点?脏兮兮的小?孩正眼神?怯怯的往他这边看过来,在触到他目光的一瞬间,立刻有些一窝蜂的往后面的滑滑梯那边跑散开。 “……” 梁靳白略微皱眉,“你确定他们想跟奥利奥玩?” 边慈抿唇笑了下, “我们可以把奥利奥牵过去看看。” 梁靳白挑了下眉,牵着奥利奥往那边走?。 边慈看了眼他手上的绳索,开口道,“给我吧,我来牵。” 梁靳白把绳索递给她?。 边慈牵着奥利奥往那边过去,那群小?朋友在看见?他们往这边走?,很明显的有些紧张,开始各自假装低头忙手上的动作。 奥利奥最先跑在前面,很热情的冲着他们吐着舌头摇尾巴,不过大家?都不像上次那么大胆的一窝蜂涌上来,都只敢悄悄的往这边看一眼。 梁靳白站在一旁,依旧是那副表情,不说话的时候只这样站在一旁,总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冷漠味道。 奥利奥围着几个假装堆沙子的小?朋友绕了圈,都没有一个人敢理它,只有上回那个胆子最大的留着小?辫的男孩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伸手摸了一把奥利奥的毛发?,又飞快的收回手。 “……” 边慈看见?忍不住有些失笑,把奥利奥往前带了几分,蹲下身跟他们说话, “你们上次不是很喜欢它吗,怎么今天都不理它?” 几个小?朋友闻言往她?这边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梁靳白。 梁靳白神?色倒是很平静,只扫了他们一眼。 他确定,他跟这几个小?孩不认识。 “姐姐,这到底是你的狗狗,”胆子最大的小?辫男孩开口,又往梁靳白那边看了眼,顿了顿,“还是那位叔叔的呀?” 梁靳白听见?他的称呼似乎皱了下眉,往这边看了眼。 边慈看见?小?朋友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慌乱,立刻开口道, “是那位叔叔的狗狗,他让我牵过来陪你们玩的。” “真的?” “真的吗?” 大家?纷纷开口,似乎都有点?难以置信,又怯怯的往梁靳白看过去。 梁靳白这会儿也看出来这群小?萝卜丁似乎有些害怕自己,不过他早已?经习惯,也懒得说话。 边慈却点?头,还仰头看向他,“真的呀,不信你们问问他?” “叔叔,你是想让我们陪你的狗狗玩吗?”穿着粉色公?主小?棉袄的女孩眨巴着眼睛问梁靳白,还当着他的面试探性的摸了摸奥利奥。 “……”梁靳白原本不想说话,但同时顶着边慈跟三四个小?朋友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妥协,只一本正经地点?了下头,“嗯,真的。” 他一开口,大家?都很明显的胆子大了起来,三四双小?手开始一起上手,奥利奥也激动的直摇尾巴。 梁靳白:“……” 边慈看奥利奥跟他们在一起玩起来,也起身将绳索长度调长了一些,套在手腕上,走?到梁靳白身边,开口跟他说话, “我上次带奥利奥下楼,他们一看见?就立刻围上来,可喜欢奥利奥了,说好多次都看见?你带着奥利奥在楼下,但他们不敢上去。” 梁靳白侧眸看她?,抬了下眉,“为?什么?” 边慈皱了下眉,假装思考,摇摇头,“不知道。” 梁靳白看着她?,又扫了眼前面跟奥利奥玩成一团的小?朋友,说出答案,“因为?怕我。” 边慈忍着笑意,仰头看向他,“不是我说的哦。” 梁靳白神?色淡淡,垂眼视线落在她?身上,直接指出, “你之前好像也跟他们一样。” 边慈愣了下,认真回忆,“好像是吧,”又撇清,“不止我一个人,周棉棉和许灵他们都一样。” 梁靳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道,“哦,为?什么?” 边慈想了想,“可能?因为?你看起来有点?凶?而且你也不喜欢说话。” 梁靳白敛起眉,思忖半晌,好像真的认真在考虑她?给出的回答,片刻后才道, “嗯,我确实?不太爱说话,不过没人说过我长得凶。” 边慈否认,“我没说你长得凶,是看起来有点?凶。” 梁靳白挑眉,“有什么区别?” 边慈被问住,“有吧,长得凶好像听起来是在说人不太好看,”她?抿唇,硬着头皮道,“但你长得挺好看的。” 她?说完,立刻想咬掉舌头。 但梁靳白却似乎挺满意这个回答,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颇为?正经道,“谢谢。” “……” 手上的绳索用力的往前拽了拽,边慈感?觉再?跟他待下去又不知道会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索性往前走?,“我去看看奥利奥。” 梁靳白嗯了声,没拦她?。 边慈走?过去才注意到,几个小?朋友刚刚玩完沙子,手上还有点?脏,几双小?手一起上,奥利奥原本雪白的毛发?也有点?脏了,估计回去有的清理。 “姐姐,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刚才的粉衣服女孩仰头天真的问边慈。 边慈愣了下,“没有。” “那你是那个叔叔的谁?” “妹妹吗?” 又两个小?朋友好奇。 “也不是。”边慈把奥利奥脑袋上不知道怎么沾的青草屑拿掉。 “那是什么?” 他们声音有点?大,边慈担心梁靳白听见?,侧头看过去,才发?现梁靳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了。 “我们是朋友啊。” 她?松了口气,看了看几个八卦的小?孩,“你们怎么问题这么多?” 几个小?朋友调皮的笑了笑,继续一本正经又天真的发?问, “那为?什么那个叔叔看我们的时候好像很凶,但对你就很好啊?” “有吗?”边慈被他们的话问到。 “有啊有啊,刚才你们讲话的时候他看你就很不凶!” 小?朋友的词汇量还不够多,不知道那种眼神?该怎么形容,不用了个“不凶”。 边慈被他们的形容逗笑, “你们是不是还没学过语文?” “什么是语文?” 都是一群还没上小?学的小?孩,天真烂漫的可怕。 边慈刚想继续回答,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几个小?孩又瞬间噤声。 边慈抬头,果不其然看见?梁靳白正往他们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两包东西。 直到他走?过来,边慈才看清他手上拎着是什么,两大包零食。 袋子上印着便?利店的名字,原来他刚才是去买零食了。 几个小?朋友也同样看见?,很不掩饰的一起咽了咽口水。 距离吃完午饭也过去一会儿,大家?都开始犯馋了。 梁靳白走?过来,将两袋零食放在地上,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最先拿起一袋包装最大的零食塞到边慈怀里。 边慈微微愣了愣。 几个小?朋友眨巴着眼睛目不转睛盯着零食袋。 梁靳白又拿起另一包,递给刚才那个最先开口跟他说话的粉衣服小?女孩。 “谢谢哥哥!” 小?朋友接过,脆生生开口。 梁靳白似乎被取悦到,又给了小?女孩一包糖果。 旁边另外几个小?朋友聪明的很,也马上开口, “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 梁靳白没再?分零食,从?里面取出两只冰淇淋,递给边慈一只,将剩下的零食全部给他们分。 “你刚才是去买零食了?” 边慈怀里抱刚才的那袋薯片,有些迟疑的问。 梁靳白点?了下头,取过她?手上的冰淇淋,帮她?拆开外面的包装再?递给她?。 “谢谢。”边慈看着手上的冰淇淋,是这家?便?利店的话梅冰淇淋。 她?最喜欢的口味。 上次一次性吃了好多根以后,她?已?经很久没吃了。 “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零食啊?” 边慈咬了一口冰淇淋,看着那边坐在地上分零食的小?孩,有些好奇。 梁靳白看她?一眼, “你不是说我凶他们怕我吗?” “啊?”边慈没太听懂,也侧头看他。 梁靳白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冰淇淋,偏过头目光注视着她?,神?色很淡, “用零食哄小?朋友,这招我最擅用。” 他说话的语气也很平静,轻飘飘的,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边慈却莫名心脏狠狠一跳,觉得这话似乎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只愣了下开口道, “哦,那你给我干什么?” 梁靳白已?经吃完他手里的一支冰淇淋,只将外面的包装袋随手折了折,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手腕将纸丢到前面的垃圾桶里,站起身,低眸视线平静又侵略地看向她?,语气漫不经心又认真, “当然是因为?我贪心,想让你心动的再?多一点?。” 分离 说?是照顾受伤的?病人, 但实际上边慈只给梁靳白送过一次饭。 那天下午回家以后,家里还有没盛完的?排骨汤,边慈想到梁靳白说好喝的?样子, 于是自己也很好?奇, 盛了?一碗给自己。 或许她其实真?的?有做饭的?某种天赋, 只不?过过去二?十多年里因为外婆的无数次打击而被埋没。 但当喝下汤的?第?一口?,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确实不可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厨师。 非常难喝。 她立刻就吐掉了?, 把剩下的?汤也全部倒了?。 难怪中?午炖好?汤她让外婆先喝的?时候,外婆一口?拒绝。 梁靳白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的?一口?全部喝光, 还能夸好?喝的?? 因为第?二?天梁靳白回了?家的?原因,边慈也没给他送饭,只在?中?午去了?一趟他家里,把奥利奥带下楼玩了?会儿。 这次她并没有用钥匙,而是直接开得锁。 昨天从梁靳白家离开的?时候,他按着她的?手腕,帮她把指纹录了?下来。 边慈当时脑海里有想过拒绝的?, 不?过最终也并没有说?出口?, 而是问了?句有些傻的?话。 她问梁靳白不?怕她什么时候趁着他不?在?家偷偷把奥利奥带走吗。 梁靳白当时只看了?她一眼, 也很一本正经地回答她, 说?这是一般分手情侣才会做的?事情。 边慈当时立刻就没有再说?话了?。 中?午带着奥利奥在?楼下陪着那群小朋友玩了?很久她才带着奥利奥回去。 下午两三点钟, 露台外面的?太阳落进样板房一样的?客厅,沙发?边上的?鱼缸里金鱼正游来游去。 边慈走过去, 学着梁靳白的?样子往里面丢了?点鱼食,两条金鱼立刻游过来。 鱼食很快没了?, 进食的?速度快到边慈都没看清。 旁边奥利奥又咬着球来找她玩,边慈蹲下身?, 注意到地毯上掉下的?一枚纽扣估计是梁靳白衣服上的?。 她捡起?,忽然有些好?奇,不?知道梁靳白回家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他家里有哪些人,跟亲人关系好?不?好?,从小又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纽扣缝隙里投进来点阳光碎片,她才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 梁靳白回国后基本一个月左右回一趟老宅。 梁家老宅那边只有梁老爷子梁远晋一个人在?住,前几年梁靳白三叔他们一家原本也在?的?,但后来闹出点事,老爷子嫌烦,索性找了?个由头,把他们全部都赶到外面去了?。 梁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性格刚硬,从部队里退伍后下海经商,几乎是白手起?家一个人把梁家做到现在?的?位置,只有过一位发?妻,但不?幸去世的?早,之后几十年有过不?少人动过念头,但老爷子再没娶过。 不?过可能是老天爷喜欢开玩笑,老爷子这样的?人生下的?几个孩子却没一个像他的?。 梁靳白的?姑姑梁玫早年间原本是梁远晋最为器重的?一个,性格脾气也是看起?来最像他的?,还跟已故的?发?妻长得尤为相似。 只可惜女强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梁玫大学毕业后进公司没多久就被爱情冲昏头脑,跟家里的?司机私奔,吃尽苦头后又回来,之后自己主动联姻到海城那边,这些年都鲜少回来。 梁靳白的?父亲梁仕更是志不?在?此,只爱捣鼓他那些画作。 很少人知道梁仕是粱家的?长子,作为目前画作市值最高的?在?世画家,梁仕年少成?名,没多久就跟自己的?学生郁雾传出恋情结婚生子,虽然师生恋有所诟病,但实际上两人年龄相差也不?算大,而且确实恩爱,也早已成?了?圈内一段佳话。 不?过生下梁靳白没多久后郁雾身?体就不?太好?了?,十多年前夫妻两就移居到国外养病,这些年因为长途航班,也很少再回国。 梁老爷子也几乎从不?对?外提过自己的?大儿子,一直跟在?身?边的?老三虽然有心家业,但却实在?人品堪忧,到现在?年近五十来岁还能时常在?媒体的?花边新?闻上出现。 说?来唯一有所安抚的?就是梁靳白,梁靳白虽然从小是跟在?梁仕和郁雾跟前长大的?,但性格却是后辈里最像梁老爷子的?一个,几乎跟他早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梁仕带着郁雾出国养病后,梁靳白就被送到梁老爷子那边,这些年基本上是被当作未来梁家掌权人养大的?。 但性子太像也有不?好?,越大越管不?住,自打大学报考专业那会儿跟梁老爷子来了?场硬仗,差点把人气到进icu后,梁老爷子看上去似乎也已经放弃这位从小一手培养长大的?继承人。 梁靳白进屋时管家正在?客厅里把一幅新?到的?画张罗着让底下的?佣人挂在?墙上,看见梁靳白进来恭敬的?喊了?声少爷。 梁靳白扫了?眼他们手里捧着的?那幅画, “这不?是前几个月我爸他们寄来的??” 梁仕这些年的?画作越来越火,基本已经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他也很少再出山,但这些年基本每年都会专门画一幅送给梁老爷子。 人回不?来,孝心也还是有的?。 只不?过梁老爷子并不?领这个情,在?外面被吵到天价的?画作都被他让人直接丢在?库房里,不?知道怎么忽然翻出这幅。 梁靳白不?由得多看了?眼,但并没有觉得这画有多特别,是一幅海钓的?画面。 “爷爷呢?” 梁靳白没再看画,随口?问管家。 “在?后面园子里,五小姐今天也过来了?。”管家开口?。 五小姐说?的?是梁栀,梁栀是梁靳白三叔梁升在?外面的?私生女,十岁后才被带回的?梁家。 梁升那边跟联姻的?妻子早已经有了?两个孩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梁栀刚被带回来的?时候住的?地方都是随便找的?阁楼,家里连佣人都不?怎么给她好?脸色,也没人搭理。 后来不?知道怎么忽然开始跟在?梁靳白身?后转,梁靳白去哪儿她都跟着,可能是觉得这个家里面,梁靳白跟谁都不?怎么讲话,不?多看一眼,所以对?她跟对?其他人也没什么差别,与其受别人特殊的?白眼,还不?如跟着个对?谁都冷的?冰块。 梁靳白对?他三叔的?那些事并不?怎么关心,而且他早年的?时候也就是个比一般人酷一点的?高中?生,心思基本都在?篮球游戏上,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程京淮顾航他们在?一块。 对?梁栀这种近乎讨好?的?跟屁虫行为也没表现出什么情绪。 后面估计是老宅里经常看见梁栀跟他一起?上下学,以为他们关系好?,慢慢梁栀在?梁家的?待遇也好?了?起?来。 不?过成?年以后梁栀也不?再跟着梁靳白了?,开始改在?梁老爷子面前打转。 梁靳白出国那几年也有所耳闻,三叔那边不?少产业都已经被梁老爷子交给了?梁栀来打理。 关于未来梁家真?正的?话事人是谁,外面现在?不?少人都已经开始纷纷押宝梁栀。 “五小姐最近来的?挺频繁的?。”管家也是打小看梁靳白长大,心里多少对?梁老爷子后面的?取舍有所偏颇。 梁靳白对?这些事情并不?怎么关心,也无视掉管家言语里表露出来的?提醒意味,只往外看了?眼,淡道, “我去看看。” 梁老爷子这几年喜欢种些花花草草的?东西,去年梁靳白找了?个熟识的?园艺师,索性将原先后院一块地改成?了?园子,种了?不?少新?鲜稀奇的?花花草草,每次回来梁老爷子基本都在?这块待着。 上个月京市降温,园子里不?少花都死了?,最后又花了?大价钱从外地移植了?一批新?的?。 梁靳白进园子的?时候多看了?几眼,花圃里似乎也移植了?不?少新?的?蔷薇科品种。 老爷子常待的?亭子那块传来点声音,像是游戏模拟机。 等梁靳白走进才看清,确实是梁栀带了?vr设备过来让老爷子在?体验年轻人的?新?东西。 梁栀最先看见梁靳白,面上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只帮老爷子关了?游戏声音,在?他耳边开口?道, “爷爷,四哥来看你了?。” 梁仕跟郁雾只有他一个孩子,叫四哥是因为加上姑姑家那边和三叔家里的?几个,他确实算得上是老四。 梁栀小时候刚叫的?时候还被家里的?人提醒过不?要乱叫,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改,这些年就一直叫下来了?。 梁老爷子闻言才摘下头上的?vr眼镜,转头看了?眼梁靳白。 可能是因为早年在?部队的?经历,加上这几年没少注意身?体调理,已近八十的?人看上去依旧精神。 爷孙两都是话少的?,也犯不?着客套,并没有开口?打招呼。 梁靳白走过去,拿起?桌上的?vr眼镜放在?自己跟前看了?看,淡道, “新?出的?游戏?” 梁栀也不?藏着,落落大方朝他一笑, “集团新?收购的?一个游戏科技公司刚研发?的?新?款游戏,有真?人模拟技术,我觉得新?鲜,特地带过来给爷爷看看,四哥你要不?要也回去玩玩?” 梁靳白挺感兴趣,点了?下头,“你晚点发?我一份。” 梁栀笑笑,“好?啊。” 猜到他们有事要聊,梁栀也没多留,帮老爷子沏好?一壶新?的?茶就拿上东西离开了?。 等人走后,梁老爷子才看了?眼他的?手臂,冷淡地开口?, “手怎么样了??” 医院的?事梁靳白虽然没说?,但早有人已经传到他耳朵里。 梁靳白在?旁边坐下,用受伤的?那只手给他添了?茶, “还能握住手术刀。” 老爷子哼了?声,“挺伟大的?。” 梁靳白没反驳他,只问,“怎么忽然把画拿出来挂上了??跟我爸冰释前嫌了??” 当年梁仕带着郁雾出国,梁老爷子第?一个反对?,父子大闹一场差点断绝关系,这些年梁仕也曾表示过自己想回来看老爷子,但都被拒绝。 老爷子没说?话,只喝了?口?茶,抬起?下巴指了?指自己手边的?平板,示意梁靳白打开。 梁靳白挑了?下眉,拿起?平板。 是一组相册,都是些年轻姑娘。 他只划了?两张就关掉,放回去,拒绝的?很直接, “我有喜欢的?人了?。” 梁老爷子的?意思很明?显,催婚。 他已经快三十三了?,并不?算年轻。 前几年在?国外没办法?,这次一回国梁老爷子就开始给他张罗,上周让管家好?好?筛选了?下各家合适的?,打算让梁靳白相亲看看。 按照他的?性格,老爷子早猜到大概率不?会太配合,但也没想到得到这样直白的?回答,只难得沉默了?几秒钟有余, “哪家的??” 梁靳白神色很淡,“普通人家,您估计不?认识。” 梁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那也带回来看看。” 梁靳白倒是有些意外,“您不?反对??” “你把我当成?什么老古董了??”老爷子看他一眼,“我们家又不?是什么天王老子。” 梁靳白点了?下头,“也是。” 梁老爷子瞥他一眼,放下手里的?茶盏,“下周带回来看看。” “不?行。” 梁靳白一口?回绝。 “我见不?得? 依譁 ”老爷子有些生气了?。 “不?是。”梁靳白不?紧不?慢开口?,“还没追到,年后我努努力带回家给您看看。” 梁老爷子没再说?,只看了?眼桌上的?围棋, “陪我下几盘吧。” —— 梁靳白陪着老爷子下了?快一整天的?围棋,直到晚上天黑才从老宅开车离开。 走之前他专门去了?趟后面的?花圃,从那些移植的?蔷薇科花里摘了?几支颜色很漂亮的?带走。 管家看见有些好?奇,但没多问。 车子开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晚上快十点,梁靳白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边慈家那边。 他在?楼下给边慈发?了?条消息,问有没有睡。 实际上他已经看见她卧室的?灯还亮着。 边慈回得很快,说?正在?看书,还没睡。 梁靳白没有直接回消息,而是拍了?一张边慈家楼下的?路灯。 照片发?过去后,那边断断续续地显示了?下正在?输入,最后边慈只发?了?一句,【等我下来。】 梁靳白站在?楼下,楼上卧室的?灯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才熄灭。 很快他听见楼道那边传来有些匆忙的?脚步声,声控灯也跟着亮起?来,边慈从有些昏暗的?楼道里跑出来,身?上套了?件看起?来很宽大的?毛茸茸睡衣,披散着头发?,脸完全没有化妆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 梁靳白垂眼视线落在?她脸上,并没有马上说?话。 他今天回老宅所以很少见的?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手里还捧着一束很像玫瑰的?花,看起?来跟平常有点不?太一样。 “过来给你送束花。” 他语气很平静地开口?,将手上的?花递给她。 边慈微愣,视线落在?花上面。 看起?来很像玫瑰,但她没有见过这种颜色的?玫瑰,不?太像是在?花店里买的?,因为没有用那种花店里很精致但俗气的?包装。 梁靳白是用一张很简单的?深色牛皮纸包起?来的?,花看上去也没怎么修剪,好?像是刚刚从花圃里摘下来的?。 边慈接过花,实际上脸有点红,但光线太暗看不?清, “这是什么花?” 她仰头问。 “蔷薇科的?其中?一个品种,叫弗洛伊德。”梁靳白开口?,“我从家里花圃摘的?。” 边慈抿了?抿唇,手在?花上面碰了?一下, “你只是过来给我送花?” 梁靳白点头,“嗯,明?天送给你的?话可能就没这么漂亮了?。” 边慈哦了?声,低下头,看上去有心事的?样子。 梁靳白察觉到,“怎么了??” “我后天可能要离开京市一段时间。”边慈开口?,“过完年后才会回来。” 梁靳白微微蹙了?下眉,“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边慈摇头,“只是我跟外婆基本上每年过年都会回一趟南江老家那边。” 每年回南江过年是边慈跟外婆十多年的?习惯了?,边慈父亲是南江人,十五岁以前边慈都是在?南江的?,车祸那年刚好?是边慈暑假,他们一家人来京市看外婆,结果出了?事。 父母去世以后墓地也在?南江那边,每年过年外婆都会带边慈回南江住一段时间,也给他们扫墓。 今年也不?例外,晚上吃饭的?时候外婆在?餐桌上提了?下,说?打算后天就回去,打算今年回南江顺便把那边的?两套房子转移到边慈名下。 梁靳白闻言并没有多问,大概率猜到是跟边慈父母有关,只问她, “后天什么时候?” 边慈抱着花,“后天上午十一点的?飞机。” 梁靳白停顿了?两秒,“我送你们去机场。” 边慈微愣,仰头看他,表情似乎有点犹豫。 “外婆上次不?是已经见过我了?吗?”梁靳白开口?,平静道,“而且我们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了?。” 边慈皱了?下眉,小声纠正, “也没有很长时间,我年后一周左右就回来的?。” 梁靳白嗯了?声,垂眼视线看着她, “我后天上午送你们去机场。” 边慈抿了?下唇,妥协点头,“好?。” 楼上边慈房间的?灯忽然又打开,应该外婆忽然有事进房间找她了?。 两个人都注意到,边慈表情明?显的?慌乱了?一瞬, “我得上去了?,要不?然外婆要发?现我大半夜跑下楼了?。” 梁靳白看着她的?表情,面不?改色道, “我们也没做坏事。” 边慈愣了?下,看了?眼怀里抱着的?花,又抬头看他。 梁靳白目光注视着她,看上去很坦荡, “你上去吧,晚安。” 牛皮纸包着鲜花发?出点声响,边慈也抬头看他,“晚安。‘ 上楼后外婆果然还没休息,但也已经从她卧室出来,正在?客厅里找什么东西。 边慈抱着花进门,有点心虚,但也挡不?住,只硬着头皮道, “我刚才有事下去了?。” 外婆扫了?眼她怀里的?花, “小梁医生还挺浪漫的?啊。” “……”边慈索性直接抱着花走到小岛台那边去找花瓶,也直接把后天梁靳白送他们去机场的?事情说?出来,“后天上午他送我们去机场。” 外婆倒是表现的?挺平静的?,只开口?道,“我们东西多,让他把车后备箱清空出来。” 边慈有些诧异的?看她一眼。 “怎么了??”外婆神闲气定?的?样子。 “您没什么想问我的?吗?”边慈把外面的?牛皮纸拆开放在?一旁,花瓶还没装水。 “暂时没有。”老太太找完东西,往自己房间走,只丢下一句,“等回了?南江再说?吧。” 后天早上八点,梁靳白的?车准时到小区楼下。 梁靳白上楼帮他们把行李箱搬下来,三只行李箱,他来回跑了?两次,边慈想到他手臂还没好?,原本想自己动手,但被梁靳白按下,只说?, “外婆在?看。” 她其实没太懂什么意思,但还是让梁靳白帮忙搬完。 外婆比她要擅长社交的?多,明?明?只跟梁靳白见过一次,但却表现的?好?像很熟一样,一口?一个谢谢小梁医生。 上车的?时候边慈原本想跟外婆一起?坐后座,但被老太太推了?一把还是去前面副驾驶那边了?。 早上八点多,开去机场的?路上有点起?雾,并不?是什么好?天气。 边慈看着车窗外面的?雾,有些担心飞机能不?能按时起?落,又有些不?受控制的?想,要是推迟航班了?,他们或许可以晚几天再回南江。 反正房子在?谁名下也没什么区别,她一点也不?关心。 而且早上出门的?时候她看着客厅里花瓶里的?花,还很新?鲜,开的?也漂亮,等年后回家肯定?已经枯萎了?。 想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她一点也没意识到,其实自己是有点舍不?得离开的?。 但不?知道舍不?得什么。 “早餐。” 直到梁靳白开口?说?话,边慈才回过神,看见他放在?旁边的?早餐,后座那边外婆已经在?吃了?。 梁靳白在?开车,视线看着前面的?路况,开口?道, “到机场估计人会有点多,现在?先吃点东西。” 边慈愣了?下,说?了?声谢谢。 梁靳白似乎看了?她一眼 ,但并没有说?话。 之后一路上都挺安静的?,只有车载音响在?放几首钢琴曲。 到机场的?时候雾已经散了?,还出了?挺大的?太阳。 机场大厅人很多,梁靳白帮忙把行李搬下来推着进去,帮他们取好?机票一起?等候机。 外婆在?旁边低头用自己的?手机玩斗地主,并没有怎么管他们。 距离登机还有一会儿时间,梁靳白去前面的?机场便利店里买了?三瓶矿泉水出来,递给边慈一瓶,又放到外婆座位边。 边慈接过水的?时候忽然抓住他之前受伤的?右手,看着他开口?说?, “我看看伤口?有没有裂开。” 梁靳白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白衬衫,边慈说?完他把手上那瓶矿泉水递给她,然后脱掉了?外面的?风衣,把衬衫袖口?卷起?来,给她看伤口?。 机场里人有点多,虽然暖气开的?很足,但在?这样的?天气忽然脱掉外套,还是有些奇怪,不?少人都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边慈愣了?下,脸也有点红,看了?眼旁边还在?认真?斗地主的?外婆,小声说?, “你干嘛脱衣服?” 梁靳白神色倒是很平静,只看着她说?, “不?是你要看伤口?吗?” “……”边慈抿了?抿唇,没再说?话,认真?看了?看包着纱布的?伤口?。 昨天他估计又自己换了?纱布,缠的?有点乱。 “你能不?能多注意一下你的?伤口?啊。”边慈语气有很明?显的?心疼。 梁靳白却看着她说?,“机场有药店。” 边慈动作顿了?下,抬头看他,“你要我再帮你包扎一次吗?” 梁靳白直接开口?道,“我去买纱布和酒精。” 他说?完,转身?准备往药店的?方向走。 “你等一下。”边慈叫住他。 梁靳白看着她,以为她会说?时间来不?及。 她却走过来,“我跟你一起?去。” 从药店买完工具,他们找了?个人比较少的?位置包扎。 这次考虑到纱布可能不?好?解开,边慈还从药店老板那边买了?一把小剪刀,剪开了?纱布。 包扎的?时候两个人都没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比上次包扎的?还要慢一些。 最后系上纱布的?时候,边慈想到上次自己给梁靳白打了?蝴蝶结,这一次准备避开。 “还是跟上次一样吧。”梁靳白却开口?道。 边慈愣了?下,抬头看着他,问,“你确定??” 梁靳白注视着她的?眼睛,点了?下头,“确定?。” 边慈还是给他打上了?蝴蝶结,打完后又多看了?一眼,小声说?,“好?奇怪。” 她脸上表情看上去好?像很难开心起?来的?样子,视线看着蝴蝶结没移开,耳后的?头发?又散下来,眼睛的?睫毛很长,鼻尖俏丽,唇色很淡,像花瓣。 梁靳白看着她,之前在?槲寄生下的?念头又冒出来,但他很快压下去,只冷静地开口?道, “下次你回来我也来机场接你。” 边慈很轻地皱了?下眉, “还有23天。” 刚才在?来机场的?路上,她算了?一下时间,才发?现原来有这么久。 梁靳白看着她,“嗯,不?算很久。” “不?久吗?”边慈抬头看着他,外面的?玻璃窗已经有飞机来回落地起?飞,“快一个月了?。” 梁靳白平静地说?, “你前天说?不?久的?。” 边慈抿唇,“哦,是吗?” 梁靳白觉得刚刚压下去的?念头又有些冒上来。 十一点的?航班很快就要起?飞了?,前面已经开始在?过安检排队进场。 边慈也看见,但并没有离开座位,只是开口?说?, “我要准备登机了?。” “我送你们过去。”梁靳白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 边慈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 两个人一起?往行李箱那边走,外婆已经自己到安检那边了?,并没有等他们。 梁靳白帮忙推着行李箱过去,排队等待的?时候他也没有说?话。 边慈看见旁边一对?年轻情侣在?拥抱,很不?舍的?样子,她看了?一眼,移开视线。 排队马上到她了?,梁靳白把行李箱给她,开口?跟她告别, “落地后给我发?消息。” 边慈接过行李箱,抿了?抿唇,只说?了?句哦,没有要说?再见的?意思。 梁靳白叫住她, “二?十三天后见。” 边慈皱了?下眉,看上去有点勉强的?说?, “再见。” 她说?完,推着行李箱进去,也没有回头往后看。 梁靳白站在?安检完,看着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 走出机场外,他站在?车外抽完一根烟后才上车。 车厢安静,手机忽然收到一条消息。 是边慈发?过来的?。 时间是五分钟前,她应该才刚刚登机。 梁靳白点开, 边慈:【梁靳白,我觉得我好?像有点舍不?得你。】 视频 飞机起?飞前, 边慈将手机放下?,视线看向外面的云层。 刚才发消息过去的时候她心跳的很快,如果不是因为知道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飞机上没有信号, 她可能也不会有勇气跟梁靳白说那样直白的话。 直到?过完安检后, 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今天从来机场开始的一路上都不太开心。 原来是因为舍不得。 她其实很少有这种感觉, 所以?当出现的时候她很难意识到?这是什么。 明明每年这个时间她都会跟外婆回南江待一段时间, 但她却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因为她知道,即使?她一个月不出现在?程京淮面前他也不会怎么样。 而且两?个人虽然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 可实际上经常动不动很久也见不到?一次。 如果程京淮不需要,她是不用出现在?他面前的。 所以?想念这个字眼?不会在?他们之间出现。 “放心, 这次我们一过完年就回,也没多久。” 外婆在?一旁忽然开口。 边慈还在?看?着窗外的云层发呆,闻言愣了下?,但还是很快的问, “年后什么时候?” 外婆看?她一眼?,“这么着急?要不你这次回去扫完墓就自己?先京市?” 边慈微怔,意识到?老太太在?故意打趣自己?, 脸红了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懂。”外婆拿出耳机给自己?戴上, 慢悠悠道, “难舍难分嘛, 明年让小梁医生跟我们一起?回去,也顺便让你爸妈看?看?。” 边慈抿唇, 小声道,“我们还没在?一起?。” 外婆却没再说话, 边慈看?过去,她已经戴上耳机开始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飞机落地?南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南江只有一个机场,非常大,从机场推着行李箱出来就走了好一段路,边慈提前在?网上叫了车,还没到?。 出口有不少等着接人的车辆,显然前面出入口的路很拥堵。 边慈把行李箱放在?一旁,给外婆找了个坐下?休息的地?方,去前面的便利店买了两?瓶水出来。 一年才回一次南江,边慈对这座从小长大的城市其实已经没有太多的熟悉感。 每次回来的时候总有种很恍惚的感觉,好像命运错轨一般,如果那年暑假没有跟父母去京市,也许不会出现意外,她也不会成为孤儿,可能?就在?南江长大,也许一辈子也不会离开这座城市。 外面太阳有点大,南江虽然是座南方的沿江城市,但气候出了名的怪,冬天气温时高时低,一直都很难穿衣服。 边慈跟外婆都还穿着从京市离开的衣服,显然跟南江的温度并不合适,老太太已经热的先解开了外面棉服的扣子。 好在?车子终于到?了,司机下?车帮忙他们一起?把行李箱搬上后备箱。 边慈跟外婆都在?后排位置坐下?,南江的司机师傅大多都讲的当地?话,看?他们从机场带着这么多行李落地?,问他们是不是本地?人,回南江过年。 边慈离开南江已经很久,虽然能?听懂南江话,但自己?说得却不太好,只礼貌的回了句, “嗯,回来过年,已经在?外地?很久了。” “哦,”司机师傅打开车窗,指了指外面的沿江大桥,“这些年南江变化还挺大的,有空可以?出来多看?看?。” 边慈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沿江大桥很长,车子开过去有一段路,司机师傅开了车窗,边慈也伸手将车窗往下?落了一点,有江风吹进来,她像小时候一样伸手往外。 “多大人了?” 外婆在?旁边将她拉回来,“当医生还要不要握手术刀了?” 边慈抿唇笑了下?,收回手,将车窗升回去了一点。 从机场开车到?家?那边需要快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边慈下?飞机后都没空看?手机,这会儿才想起?拿出手机。 外婆看?了眼?,“这才多久,你后面不会天天抱着手机看?吧。” “……” 边慈没说话,输入密码打开手机。 两?个半小时的航班,飞机上没信号,她中间打开过微信页面好几次,看?见自己?跟梁靳白的聊天记录,她才发现他们真的很少聊天,基本都是一些很日常普通的对话。 太久没有信号,打开微信后缓冲了一会儿才显示有几个红点消息,还有一个新联系人请求添加的提示。 边慈先点开聊天消息,最?上面是实习组大家?在?群里闲聊,后面是钟愿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往下?最?早的消息是两?个半小时前梁靳白发过来的—— 【有多舍不得?】 是回答她登机前的那句话。 边慈看?着这条消息,感觉自己?好像能?想象到?梁靳白如果当面跟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会用什么样的语气和表情。 但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不一定会发那句话。 江风从窗口吹进来,发丝绕着耳朵有点痒痒的,边慈感觉脸颊似乎有点热,她并没有回答梁靳白的那句话,只是打开手机相机拍了一张外面的沿江大桥照片发过去,表示自己?已经到?了。 回完梁靳白的消息,她才切出去按照时间回了钟愿和实习组的群聊,最?后才有些好奇的点开那条新的好友申请。 有点陌生的头像和微信名,但对方发过来的验证消息是, 【程京淮。】 边慈握着手机愣了两?秒。 上次早上在?小区楼下?碰见程京淮就已经很奇怪了,但当时她忙着去超市,并没有来得及多想,今天他又忽然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放出来重新加回她。 边慈不太愿意往其他地?方想,程京淮跟她分手后虽然没有跟闻音复合,但没多久就交了新女友,按照他的性格只能?说明谁在?他那里都不重要。 她看?着那条好友申请,指间动了动,退出页面,打算直接忽略掉。 车开到?小区那边已经有些晚了,司机师傅又帮忙他们把行李箱搬下?来,边慈跟他说了谢谢,跟外婆推着行李箱上去。 小区年份有些久,不过是十几年前南江这边很好的楼盘,地?段也好,附近就是边慈以?前念初中的学校和南江大学。 小区电梯年份也有点久,不过倒是经常维修,但他们一年才回一次这边,打开钥匙一进门就能?看?见地?板上落得灰。 每年离开之前外婆都会把家?具沙发用布盖了起?来,只有地?板和客厅的岛台桌面需要再擦一遍。 来回旅途久老人家?身体并不是很受得住,边慈没让外婆来做这些,先把卧室打扫了一下?让她休息,自己?在?客厅把地?板和桌面都擦了一遍。 等弄完后外面已经天黑,边慈累的都没来得及再做其他,洗完澡就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外婆醒得早,又重新把客厅和屋里的其他角落收拾了一遍。 厨房还没开火,是去楼下?买的早餐。 南江的早餐品类出了名的丰富,不过对边慈来说早上吃这些有些油腻,她只吃了几口就没再继续,先喝了一杯买的米酒。 “下?午先去看?看?你爸妈。”外婆已经把角落也都打扫干净,拿上钥匙准备出门,叮嘱道,“吃完自己?收拾下?,我先下?楼去买点东西?。” 边慈嗯了声,又继续吃面,等外婆带上门离开后她才拿起?手机看?起?来。 梁靳白昨晚给她打了视频电话,晚上十点左右。 不过她没接到?,那会儿她应该刚刚打扫完卫生已经累的睡着了。 边慈抿了下?唇,没有给他拨回去视频,而是发了个探头的小兔子表情包,问他怎么了。 等了两?分钟,梁靳白没有回。 边慈想他可能?又回医院上班了,因为最?近快过年,眼?科那边正?忙着,不少外地?的也都往京市那边跑,等着排号看?病。 昨天群里聊天的时候许灵还说,等到?过年那段时间因为烟花爆竹燃放的原因,眼?科那边更?是年年爆满,医护人员完全不够用,更?没有休息的可能?。 边慈看?着微信那边,只是忽然想也不知道梁靳白的手臂有没有好。 —— 眼?科最?近几天严重缺人手,还从隔壁科室调了几个过来。 梁靳白之前手臂受伤医院那边已经放了他几天假,再休息也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昨天送完边慈去机场后,他下?午就回医院坐诊了。 临近寒假过年,不少外地?的都带着小孩家?属过来看?病,还有一些是专门从藏区和版纳那边过来的。 由于人太多,还有一些是急着要当天往返的,加了不少号,原本下?午六点就结束的面诊最?后到?晚上快十点才结束。 他忙完准备从医院回去的时候,去办公室那边取东西?才打开一整天都没空看?的手机,看?见边慈发过来的沿江大桥的照片。 他去过一次南江,还是刚上大学那会儿,跟老杨他们的团队一起?去参加一个全国大学生比赛,还专门跑去沿江大桥看?过,当时比赛团队的人还一块在?晚上的沿江大桥下?拍了照。 已经过去了快十多年,边慈拍的照片里的沿江大桥跟记忆中有些不太一样。 他看?完照片后没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办公室的窗边抽烟,楼下?的灌木丛那边有医院的流浪猫窜过去发出声响。 梁靳白往楼下?看?了眼?,忽然想到?他刚回国来医院报道的第二天,他也是站在?这边抽烟,听见边慈在?楼下?的花坛边上跟程京淮打电话。 其实前一天晚上在?会所那边,进电梯前梁靳白就看?见她了,也看?见程京淮跟闻音在?包厢里。 不过不同的是,边慈没看?完转身就走了。 但他却很清楚地?看?见了,程京淮其实并没有吻上去。 当然,闻音的性格也并不会允许程京淮在?有女朋友的情况跟她发生什么。 不过这也并不妨碍,程京淮确实是精神出轨了。 他看?着边慈进了电梯,但没有摁下?下?去的楼层,也不知道一个人待在?电梯里干什么。 梁靳白当时站在?电梯外,看?着上面没动的数字,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去,出现在?她面前。 因为他这次回国其实原本并没有打算留下?的。 五年前决定出国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动放弃了跟程京淮抢人的打算。 但在?这半分钟电梯没摁下?下?楼的时间里,梁靳白却想明白了。 跟程京淮在?一起?,她并不开心,也不会幸福。 所以?为什么他不试试。 在?电梯即将离开的前一秒钟里,他抬手摁开了电梯,走了进去。 电梯里,边慈低着头,站在?很靠近角落的位置,看?不清脸,身上的素色长裙上还有实验室里不知道怎么沾上的东西?,以?及一股酒精消毒水的味道。 很难想象她是怎么急匆匆赶过来的。 看?见他进电梯,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但很快移开。 梁靳白从对面电梯折射的镜面里看?见,她的眼?神很陌生。 很显然,她并没有认出自己?,也完全不记得他。 电梯下?楼的时候,她往后退了一步,想再拉开点跟他的距离,结果手机掉在?地?上。 梁靳白弯腰帮她捡起?来,看?见了她手机上的屏保照片。 那一瞬间,其实他心里有很短暂的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还是算了。 很显然,她非常喜欢程京淮。 将手机还给她后,她也只是用很陌生的眼?神看?着他说了句谢谢。 梁靳白对上她的视线,并没有说话。 当电梯到?达一楼,准备迈出电梯的前一秒,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梁靳白还是开口了,告诉她, “你男朋友好像出轨了。” 他说完后,对上她有些怔愣的视线。 很显然,她早已经知道。 但可能?被一个电梯里的陌生男人提醒这件事,还是让她有不太一样的感受。 他说完,并没有再继续交谈,而是转身直接离开了。 出门后外面在?下?雨,梁靳白知道她并没有带伞,对面只有唯一一家?便利店。 他过去以?后很快也看?见她冒着雨跑过来。 梁靳白在?收银台那边买了一包烟,问了店员店里是否有雨伞,然后才出门。 在?门口的时候两?个人撞上,她开口说抱歉,梁靳白低头的时候看?见她眼?眶有些红,好像是哭过的样子。 其实他原本是打算走的,但又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廊檐下?抽完了一根烟。 期间他知道身后的便利店里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可能?她自己?不知道,她其实非常不懂得怎么掩饰。 梁靳白回过头对上她的视线,才发现她原来是在?看?自己?的手。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下?,很快收回目光。 梁靳白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并不知道她在?看?的是什么,但他很清楚地?确定,在?今晚这很短暂的十几分钟时间里面,他已经决定留下?了。 医院报道那天,当他以?实习导师身份出现的时候,梁靳白很明显的察觉到?边慈对自己?的抗拒和隐隐的,他形容不出来的态度。 一开始他其实没明白原因,直到?在?窗口听见她跟程京淮的对话,他才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撞见了程京淮出轨的画面,也提醒了她。 但她却并不想分手,也不想让程京淮知道她去过会所。 梁靳白听完她在?楼下?的电话后,心里很久违且陌生的生出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 是嫉妒程京淮的。 就像五年前他去程京淮家?取数据那天,意外听见客厅里边慈对程京淮告白时候一样的嫉妒。 当现在?再回忆起?这种情绪的时候,梁靳白觉得自己?其实依旧没有办法很好的完全忽略掉。 因为就在?送边慈去机场的前一天晚上,他收到?顾航的电话。 电话那边顾航情绪颇为失控,表示程京淮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情,发了场疯,差点把顾航的会所给砸了,说以?后他们三个人估计没得兄弟做了。 梁靳白当时接到?电话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因为早在?程京淮跨年夜那天从他家?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大概猜到?了。 但当顾航说出,程京淮已经决定重新追回边慈的时候。 梁靳白觉得他还是在?那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或许边慈真的会再次在?程京淮跟他之间选择前者。 梁靳白掐灭烟,没有回边慈的消息,而是给她拨了通视频电话过去。 电话大概响了半分钟的时间,那边没有接。 晚上十点,飞机落地?又到?家?,她肯定早已经休息。 梁靳白最?终只是挂断电话,什么也没说。 隔天一大早眼?科从早上八点半开始忙碌。 赵湛最?近几天完全忙的团团转,恨不得一天拆分成48小时,医院工作手术占据24小时,剩下?的24小时他要全部用来睡觉。 但前一晚梁靳白忽然提出要跟他换班,未来有一周时间打算暂时离开京市一趟。 赵湛原本是不太乐意的,按照排班表,他只要忙完这两?天就能?休息了,但跟梁靳白一换,意味着后面一周他都要加班,不过最?终还是在?梁靳白答应让他在?车库里随便选一辆车为代价而答应了。 梁靳白从早上八点半开始忙,一直到?晚上九点才结束回家?。 开车回去的路上他才看?见边慈回的消息,是一只兔子表情包,头上有字体,问怎么了。 梁靳白看?了眼?,回过去消息,故意说, 【拨错了。】 消息发过去那边显示正?在?输入,几分钟才回,只有一句, 【你手臂好点了吗?】 梁靳白看?见这条消息,把车停靠在?路边,再次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大概十秒钟左右的时间,那边接通了。 边慈似乎在?卧室里,身上穿着很厚的睡衣,戴着耳机,开口第一句话是, “你不是说拨错了吗?” 梁靳白坐在?车里,抬手打开了车厢的顶灯,看?着手机镜头, “这次没拨错。” 边慈抿了下?唇,往他这边看?了眼?,略微皱眉, “你在?车里吗?医院最?近很忙?” 梁靳白点头,很奇怪,并没有感到?很疲惫。 边慈好像看?了眼?时间, “快十点了,你要不要早点先早点回家?休息?” 梁靳白看?着手机镜头, “你要睡觉了吗?” 边慈摇头,“不是啊,我是怕你累了。” 梁靳白目光从镜头里注视着她,很直白地?说, “比起?休息我现在?更?想看?你。” 边慈似乎愣了下?,视频像素里不是很能?看?清楚她此刻的神色变化,但梁靳白觉得她应该是脸红了,因为她又下?意识地?移开视线,还转移话题道, “你晚上回家?还要带奥利奥下?楼吗?” 梁靳白视线依旧看?着她,“不,我晚上有其他安排。” “什么安排?”边慈有些好奇的问,“这么晚了。” 梁靳白看?着她说,“再晚也要做。” 边慈没听懂他的话,忽然想到?点什么开口道, “你上次送给我的花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它肯定已经变成干花了。” 她语气有些遗憾。 “你很喜欢?”梁靳白平淡道。 边慈点了下?头,“我觉得它很漂亮。” 梁靳白无意识地?挑了下?眉。“那很简单。” “什么?”边慈觉得他今晚说话有点奇怪。 后面有车开过来,开了大灯,很刺眼?的照进车厢里。 边慈也注意到?,有些担心地?说, “太晚了,你先赶紧回家?吧,明天再聊。” 梁靳白却没挂断电话,而是从视频镜头里看?着她,忽然问她, “边慈,你想见我吗?” “我们不是正?在?视频吗?”边慈担心他那边的安全,有些不是很放心的说,“你先回家?,我们回去再聊也可以?。” 梁靳白安静了片刻,等后面的车开过去后才开口道, “嗯,晚安,早点休息。” 边慈在?那边点了下?头,“晚安,你也早点休息,手臂伤口记得好好处理。” “好。”梁靳白回答的语气很认真。 边慈抿了抿唇,“那我挂了?” 梁靳白点头,视线依旧看?着手机镜头,“你挂。” 边慈又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镜头,叮嘱道,“早点回家?,好好休息。” “好。” 视频挂断,手机屏幕熄灭变黑。 梁靳白坐在?车里,安静了片刻,抬手关了顶灯,将车子方向盘打了个转,方向并不是往家?里开。 深夜快凌晨,梁家?老宅外面的大门打开,车子开进来。 开门的佣人有些好奇,梁靳白一般很少在?这个时间回来,以?为他有事情,但这个点老爷子早已经歇下?,只好通知到?管家?那边。 管家?原本也已经睡了,忽然听说梁靳白深夜回来,以?为有重要事情立刻披上衣服赶出来。 等到?外面却没看?见客厅的人,只有佣人站在?外面,小声开口道, “在?后面园子里。” 管家?一愣,立刻往后面园子里过去。 晚上花园过道两?边都安了夜灯,幽幽的亮着。 管家?过去的时候刚好看?见梁靳白从花圃那边出来,手上拿着捧花,是刚刚摘下?来。 花圃晚上刚刚浇过水,泥土还是湿的。 梁靳白身上穿着件浅灰色的大衣,沾了点泥点和绿色的汁液。 管家?有些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梁靳白却神色很平静,只看?了他一眼?,开口淡道, “宋叔,家?里还有包花用的纸吗?” “有,有的。”管家?愣了愣,点头道,“您这是?” 梁靳白抱着刚摘下?来的花,往客厅那边走,语气很平淡地?说, “去给人送个花。” 他顿了下?,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管家?开口道, “对了,跟爷爷说一声,我最?近有点事离开京市一趟,除夕夜尽量赶回来。” 管家?披着衣服,怔怔地?看?着他,点了下?头,“好。” —— 一大早边慈就被外婆从卧室叫醒,准备趁着最?后一天工作日带着她去办房子的过户。 否则后面等春节放假,又要拖到?年后开工了。 边慈昨晚没太休息好,挂断视频电话后她其实也没睡着。 接到?梁靳白视频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比想象中好像更?想看?见他。 但昨天视频的时间实在?很短,梁靳白后面说的话也有些奇怪。 边慈最?后只记得他问自己?想不想见他。 其实答案很明显。 不过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在?跟梁靳白面对面的情况下?对他说出那种话。 洗漱完下?楼已经九点。 外婆性子着急一个人走在?前面,边慈低头在?用手机叫打车软件,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忽然有人在?身后开口叫她的名字。 “边慈。” 边慈微愣,回头看?过去。 程京淮站在?车边,旁边放着几只礼品盒子,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40-50 呼吸 “你怎么在这里?” 边慈看着忽然出现在这边的人, 微微皱眉,很明显的?有些疑惑。 “我是来找你的。” 程京淮穿一身黑色大衣,看着她, 低声开口。 原本?走在前面的?外?婆听见声音也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 边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拉开跟他的?距离。 程京淮眸色微动, 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掌心微微收紧几分, 又抬眼看向前面的?老太太,礼貌开口道, “外?婆好,我是程京淮。” 老太太早就认出人是谁, 以前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她经常催促边慈把人带回来看看,但每次都有各种理由推拒,几次下来搞的?她也好奇,自己在网上搜过程京淮的?资料见到过照片,这会儿也只是冷淡道, “程先生大老远从京市跑到这里,有心了。” 程京淮听出她的?嘲讽, 但没说什么, 只是看向边慈道, “边慈, 我们能聊聊吗?” 边慈握着手机, 看向老太太那边,刚准备开口说话。 “不好意思啊程先生, 我们现在有点事,赶着去办, 边慈她可能暂时没空。”老太太拒绝的?直接。 边慈抿唇,也抬头看向他道, “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忽然会过来,有什么事情可以在电话里说。” 程京淮眸色微深,低眸看着她, “我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微信你也没通过,所以我只能来找你。” 边慈面色微怔,抿了下唇, “抱歉。”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跟他之间有什么要说。 “我这一趟是专门来南江找你的?。”程京淮看着她开口。 边慈掌心攥紧几分,没有抬头看他的?眼睛,只是说, “我们好像没什么要说的?吧。” “再不过去人家工作人员要下班了。”外?婆在那边催促道。 “抱歉,我现在确实有事情,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在电话里跟我说,”她顿了下,“我会接的?。” 她说完转身要走。 “我送你们。” 程京淮追了一步,指着身后的?车,“我正好开车过来。” “不用了。”边慈拒绝的?很干脆。 那边外?婆也随手拦了一辆开过来的?计程车,催促边慈道, “快上车。” 边慈没再说话,往计程车那边过去。 车门关?上,从后排窗口还?能看见程京淮依旧站在小区门口,并没有离开。 边慈收回视线,后背靠着车座椅背,只觉得思绪有些乱。 她没想到程京淮会忽然跑到这里来找她。 以前跟程京淮在一起的?时候,她有提过自己在南江的?家,不过是刚在一起的?那两年?。 最初陷入恋爱的?时候总会有很多期待,她开心的?想跟他分享有关?自己的?一切,跟他说学?校的?事情,实验室的?事情,说南江。 但程京淮并不关?心,也不感兴趣,后来她就很少再说这些了。 如?果说上次电话和微信的?事情,边慈还?能假装不知道,但程京淮从京市专门跑到南江来找她,她再自欺欺人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你感情上的?事情,我不会管。” 一旁老太太忽然开口。 边慈微怔,转头看她。 老太太靠着椅背神色很平常, “我虽然觉得小梁医生好,那个姓程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说到底也是你的?选择,你选谁我都尊重。” 边慈心口一涩,眼睛也有点红,“外?婆……” “好了好了,”老太太叹了口气,“师傅稍微开快点,等会儿我们回去还?有事。” 办完房产转移手续后已经快到下午,边慈跟外?婆直接在外?面吃的?饭,吃完后才?打车回家。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的?时候,程京淮还?是跟上午一样站在门口。 边慈打开车门出来,脚步顿了下。 老太太从车里出来,也看见,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说完,先抬步往小区走。 “外?婆。”路过的?时候程京淮依旧礼貌的?开口叫了声,老太太没搭理。 边慈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人,手掌微微收紧几分,走过去。 “怎么突然来南江了?” 她开口,语气很平静,尽可能的?像一个普通朋友一样。 程京淮看着她,眼神跟以往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差别很大, “昨天下午你后面一趟航班。” 边慈皱了下眉,“你查我的?航班?” “抱歉。”程京淮开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你才?会愿意见我。” 边慈看着跟前的?人,忽然有种很陌生的?感觉。 她认识的?程京淮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也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讲话。 “能找个地?方聊聊吗?”程京淮开口,“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下午阳光有些刺眼,两个人站在小区外?,不知道是因?为太阳光太大照的?人头晕,还?是因?为下午这个时间点容易犯困,边慈觉得自己大脑有些眩晕,她并没有看程京淮,只抿了下唇点头道, “前面有一家咖啡店,就去那边吧。” 程京淮目光微动,点头,“好。” 咖啡店是开在南江大学?对面的?街道。 最近大学?都已经放假,这个时间点店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几桌有客人在。 推开门进去,边慈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程京淮在她对面拉开椅子?,店员过来给他们送上菜单。 程京淮接过,低头看了眼,问她, “想喝点什么?” “不用。”边慈拒绝,“我很久不喝咖啡了,你有什么话想说。” 程京淮握着菜单的?手微顿,没说话,还?是低头扫了眼菜单,跟店员开口道, “两杯香草拿铁。” 边慈很轻微地?蹙了下眉,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程京淮神色很平静,眸光看向她,直接开门见山开口, “我分手了。” 边慈愣了下,有种很荒唐的?感觉,“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她知道他交了新女朋友,但不知道在他们分手以后他们交过几任,分手的?又是哪位。 程京淮目光注视着她,说完接下来的?话, “分手是因?为,我发现我是真的?爱上了你。” 咖啡厅里很安静,隔壁桌的?是两个年?轻女孩,正在低头说话。 边慈听他说完这句话后,有一瞬间的?恍惚,差点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程京淮说爱上她了,在分手快三个月后。 阳光从靠窗的?透明玻璃墙面外?落进来,碎片似的?在她跟程京淮中间的?桌面上,像一地?镜子?。 边慈抬头看着桌对面的?人,忽然很淡地?笑了下, “怎么发现的??” 她语气很平静,好像只是在说咖啡甜度不够一样,除此之外?没有过余的?情绪。 程京淮看着她的?眼睛,心脏往下沉了沉,继续开口道, “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个可能听起来有些可笑。” 边慈没说话,只看着桌面上香草拿铁,并没有喝。 程京淮声音在耳边继续响起, “其实以前我一直不懂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也有持无恐,并不害怕消耗你对我的?爱意。 但后来我才?慢慢发现,五年?下来,我早已经习惯你在我身边。” 他顿了下, “分手后我其实很快就后悔了,但我当时并不敢去直面我对你的?感情。因?为过去那段失败的?感情,跟你比起来我太胆小了,甚至花时间承认我喜欢你这件事,就用了整整五年?。” 店员把咖啡端上来,将一支玫瑰插进桌子?中间的?玻璃花瓶里。 边慈视线落在玫瑰上,很特殊的?颜色,跟那天梁靳白送给她的?花一样。 梁靳白说这种花是蔷薇科的?一种品种,名字叫弗洛伊德。 程京淮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记不记得你说过,你因?为眼睛受伤住院认识我,也是因?为我你才?想成为一名眼科医生。 其实我没骗你,你住院那段时间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当时没有认出你很遗憾。 我上次找人去调了你住院那段时间的?档案,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已经认识了快十年?。 你是从十年?前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我的?是吗?” 边慈没有说话,程京淮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很清楚。 但她发现,她好像没有任何感觉。 只是看着眼前花瓶里的?花,忽然想到昨天跟梁靳白视频电话的?时候,他问她想见他吗? 想的?。 此时此刻坐在这里,听程京淮迟来的?告白,她发现,她脑子?里想的?却全部?都是另一个人。 明明过去十年?里她一直在做的?梦此时此刻正在她眼前发生—— 程京淮终于发现了她的?爱意,也终于爱上了她。 但在他告白阐述爱意的?五分钟里。 他所有的?话都抵不过店员随手插进花瓶里的?一支弗洛伊德玫瑰要足够吸引她的?注意力。 到底是为什么? 边慈想,她可能在这一刻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她应该是喜欢上梁靳白了。 “边慈。” 对面程京淮开口叫她的?名字,用很认真的?口吻开口, “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旁边餐桌的?两个女生似乎听见他们的?谈话,已经安静了很久,也在等她回答。 边慈看着桌上玻璃花瓶里的?玫瑰花,很缓慢但坚定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程京淮问的?很快,目光盯着她。 边慈视线平静地?看着他, “因?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程京淮看着她,忽然笑了下,侧头看向窗外?,放在桌上的?手握得很紧, “我们才?分手不到三个月,你喜欢我十年?,这么快就不喜欢我了?” 边慈眨了下眼,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地?说, “我也不知道。” 程京淮盯着她的?脸。 她目光很安静地?看着他,就像五年?前她从医科大的?学?术大厅追出来,站在她车门前叫住他时一样安静,只不过这一次,她说的?却是, “但程京淮,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 程京淮比她先从咖啡厅离开,边慈一个人坐在位置待了很久,等到玻璃墙外?面投进来的?太阳变成夕阳她才?起身离开。 到家的?时候外?婆正在做晚饭,看她进门开口道,“把冰箱里买的?水果洗洗,等会儿吃。” 边慈嗯了声,打开冰箱把水果拿进厨房去洗。 水龙头打开,边慈把草莓放在水里面,摘掉绿色叶子?,一直没讲话。 “聊了什么,这么安静?” 老太太在边上狐疑的?看了眼她的?背影。 边慈洗好草莓,关?掉水龙头,靠在厨房边缘台边, “没说什么,我只是跟他说清楚了。” “那不挺好的??”外?婆看她一眼,继续忙活。 边慈没说话,手上的?水没擦干,往下滴着水,她看着脚尖, “只是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奇怪。” 外?婆没管她,把菜盛出来,随口道,“哪里奇怪啊?” 边慈声音有些闷闷的?,好像自己也很困惑,想不明白,所以才?说出来, “我喜欢他那么久,怎么分手才?三个月不到,就不喜欢了呢?” 厨房的?火关?掉,油烟机声音也停下。 外?婆把菜放到一旁,很自然地?说, “别问我,你自己最清楚。” 外?婆说完转身出去。 边慈一个人留在厨房里,水池那边的?水还?在往下滴,发出点声音。 洗好的?草莓放在果盘就在手边,散发着水果的?芬芳。 边慈想,是啊,她最清楚了。 刚才?在咖啡厅的?时候其实她就想清楚了。 因?为她喜欢上了梁靳白。 所以过去十年?发生的?一切,做过的?所有无望的?梦,都已经被留在了过去,不再重要。 —— 边慈最近晚上都睡的?很早,十点以后外?面客厅的?电视也关?掉了,外?婆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边慈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毯上在看手机。 这个房间其实还?是她十五岁时候的?房间,粉色的?窗帘和壁纸,还?有一整个墙面的?娃娃,是他们搬到这个家的?时候爸爸妈妈很精心给她准备的?房间。 这些年?每次回来她都还?会睡在这个房间,有时候还?会做跟小时候很像的?梦,好像她还?是只有十五岁。 不过今天晚上她有些睡不着,直到凌晨十二点过去也已经很清醒。 梁靳白今晚没有给她打视频电话,其实他们也只有过昨天那一次视频电话。 而?且梁靳白不是那种在追求的?时候会很频繁的?跟对方联系的?人。 可是今天晚上边慈特别想跟他说点什么。 晚上的?时候她看过大家在群里的?聊天,说科室最近很忙,每天都有很多病人,也有很多手术安排,赵湛以前总喜欢在他们群里闲聊,最近也很久没出现了。 梁靳白肯定也是在忙。 边慈想了想,最终没有给他发什么话,只发过去一个晚安的?表情包。 消息发过去的?瞬间那边也同?时发过来消息, 【还?没睡?】 边慈微愣,握着手机心脏跳的?有点快,她指尖打字,也很快回过去,【嗯。】 梁靳白那边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边慈看着手机,感觉心口有很浅的?失落情绪拂过去。 【南江的?路不太好开车。】手机那头梁靳白的?消息再度跳出来。 边慈看见微微怔住,只觉得刚刚平息下去的?心跳再度上来, 【你在南江?】 她发过去,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梁靳白现在应该正在京市的?医院里忙碌,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南江。 【嗯。】 确切的?答案回过来。 边慈几乎是立刻的?,没有太多的?思考,马上回过去, 【你在哪里?】 梁靳白发过来一个定位。 边慈点开,发现就在她家附近南江大学?那边。 她没有跟梁靳白说过自己家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但此刻她并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另一个念头完全压过全部?的?情绪。 她只想马上见到他。 边慈放下手机,很快的?换掉身上的?睡衣,套上棉服和外?套。 手机安静的?放在一旁,梁靳白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她也没有再问。 从卧室出去的?时候客厅的?灯很暗,外?婆的?房间里也早已经关?掉了灯。 边慈觉得跟自己几天前在京市的?时候好像有点像,她在晚上趁着外?婆睡觉的?时候偷偷下楼去见梁靳白。 一切好像都没有太多的?改变,只是这里是南江而?已。 家里只有一把钥匙,边慈换好鞋,没有拿钥匙下楼。 她知道今晚出去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电梯来的?有些慢,边慈看着上面跳动的?数字,忽然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到她第一次在电梯里碰到梁靳白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一定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在凌晨一点的?晚上从家里跑出来去楼下见他。 到达一楼的?时候单元楼门口的?光线很暗,边慈推开玻璃门,潮湿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南江的?冬季晚上又冷又湿,体感温度比京市还?要冷。 边慈看见灌木丛里有小区的?流浪猫一窜而?过,头顶的?路灯灯光昏黄的?落下来,她的?影子?也被投在地?上。 到小区外?面的?时候边慈脚步不由自主的?有些放慢下来。 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开始有点紧张,但在紧张什么其实不是很清楚。 下楼的?时候她没有跟梁靳白说,梁靳白也没让她来找过他,只是发了一个自己的?地?址定位而?已。 不过当边慈走到小区外?,看见路口对面那辆很熟悉的?黑色车身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下楼的?决定很正确。 梁靳白站在车子?的?另一边的?路灯下,他穿着件灰色质地?很好的?大衣,手里还?拿着束花,听见声音正往她这边看过来。 边慈脚步放慢很多,只看着对面的?人,从斑马线走过去,在他几步远的?位置停下。 夜里有寒风吹过,她头发也跟着被吹到耳侧。 梁靳白也低头视线在注视着她,他脸上神色很平静,将手里的?那束花递给她 是跟上次一样的?弗洛伊德玫瑰。 边慈看着跟前的?花,愣了几秒钟,有些怔然的?看着他,原本?她有很多话想说,想告诉他,但当梁靳白递过来这束花的?时候,忽然所有的?话都一起堵在了喉咙里,她接过,感觉大脑暂时有些没办法思考太多,只能问出最简单最傻的?问题, “你怎么来了?” 她开口,声音有些低哑。 梁靳白视线落在她脸上,很淡地?抬了下眉,语气平静地?说, “不是说家里的?花年?后会枯萎吗?” 他目光注视着她, “所以过来给你重新送一束新鲜的?。” 他语气漫不经心,好像这里不是跟京市相隔两千多公里的?南江,也不用开一天一夜的?车,而?是只跟她隔着一个公园距离的?小区一样。 只是,来给她送一束花。 空气湿润的?浸入肺腑,头顶昏黄的?路灯将两侧的?梧桐树影子?错落的?打下来。 梁靳白的?脸一侧在阴影里,眉眼漆黑英俊。 边慈捧着花,冷风从两侧吹过来,她没有说话,只是视线定定的?看着他。 似乎沉默的?有点久了, 梁靳白对上她的?视线,垂下眼,淡淡地?问, “怎么了?” 边慈仰头望着他,摇了下头,忽然说, “其实我不是想要花。” 梁靳白抬眼看着她,问,“那你想要什么?” 边慈沉默了片刻,抱着花,往前走了一步,抬起眼睛跟他对视。 灯光下,梁靳白的?五官深刻立体,好像有开了很久路程的?疲惫,但却很视线平静直白地?注视着她。 边慈目光看着他,安静了会儿,把早在昨天在视频电话里就想跟他说的?话当面说给他听, “想见你,”她开口声音很轻,但很清晰地?说, “梁靳白,我想见到你。” 她仰起脸看着他,怀里开了二十六个小时路程从京市带过来的?玫瑰被她衬得完全失色。 “嗯,”梁靳白突然笑了下,目光静静地?看着她,“所以我把我也送过来了。” “还?有,”边慈望着他,感觉到呼吸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喘不过气来。 “还?有什么?”梁靳白视线盯着她的?眼睛,神色很平静,提醒她,“呼吸。” 怀里的?花束跟包装的?纸一起发出细微的?声响,边慈看着他,又低下头,冰凉的?空气吸进肺部?,她觉得自己此刻心跳的?非常快,但又比任何时候都有勇气, “我还?发现一件事。” “嗯。”梁靳白目光注视着她,抬手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耐心十足地?问,“什么事?” “我喜欢你。” 边慈开口,很确切地?告诉他, “梁靳白,我应该是喜欢上你了。” 吻坏 梁靳白觉得边慈有时候纯粹的很不像一个二十五岁的, 即将研究生?毕业成为一名医生?的人?。 她很多时候其实不太会掩藏自己的情?绪。 在她说出喜欢他之?前,他就已经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边慈说喜欢他的时候好像很紧张,以至于连呼吸都有些忘记。 梁靳白看着她, 很想在这里?吻她。 不过?他只是垂眼注视着她, 看了她几秒钟, 好像并没有因为追到人?而有多么高?兴, 反而语气很平静地问她, “所以我?是追到你了吗?” 边慈没有被人?问过?这样的话, 但她很笨拙的追求过?别人?,记得程京淮答应自己在一起时候她那种心情?—— 不确切的、怀疑的。 她不想让梁靳白也有这种不确切的、怀疑的感觉, 所以她看着他,主动的伸出手去牵住了梁靳白垂在一侧的手,告诉他, “嗯,追到了的。” 南江的夜晚寒凉潮湿,她的手其?实很凉,可能因为紧张还微微有些在颤抖, 以至于被握住的人?好像也跟着一起感受着她的情?绪。 梁靳白低眸看着她, 被握住的那只手很轻易的反手将她回握住, “手怎么这么凉?” 边慈微愣了下?, 视线对上?他很淡的目光, 摇了下?头, “不知道, 可能是外面太冷了。” “嗯。”梁靳白扣着她的手腕,往她身后的小区看了眼, “那你要回去吗?”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边慈抿了下?唇,感觉周围空气又有点凉, 她视线移开?,低头看脚下?,声音也很低,告诉他, “家里?只有一把钥匙。” 梁靳白好像没听懂她的意思,问道,“嗯?” 边慈觉得自己脸应该红了,她抿唇,想把手抽回来。 梁靳白却在这个时候笑了下?,更用力的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那你要跟我?回酒店吗?” 这句话听起来真的很暧昧。 在这种时候讲出来尤其?。 边慈抬眼看他,很轻微地皱了下?眉,有些犹豫地说, “我?可以自己重新订个房间。” 梁靳白嗯了声,开?口告诉她, “酒店就在前面不远,是顶层的套房,里?面有三个房间,你可以选一间你想睡的。” 边慈微怔,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想了想,点头道, “哦,好。” 梁靳白没再说什么,但依旧握着她的手,带她上?车。 凌晨的酒店大堂没什么人?,梁靳白带着边慈进门的时候有一位酒店接待早已经等在那边, “梁先生?。” 他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又朝着边慈微微笑了下?,递过?来一张卡。 梁靳白接过?房卡,没让他跟着,带着边慈去电梯那边。 边慈手里?还捧着那束花,酒店的灯光很亮,照在地板上?也有些刺眼。 她忽然?有点紧张,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答应跟他来酒店。 这一次,是真的背着外婆做坏事了。 思绪乱飞的时候电梯门打?开?,梁靳白牵着她进去。 边慈脚步有些慢,好像是在拖延什么似的。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她有些明显地往一旁站了站,梁靳白感觉到她的手从他掌心挣脱出来。 他没说什么,只从电梯镜面里?看着她, “站这么远做什么?” 他语气很平静,视线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说。 边慈抱着怀里?的花,很缓慢地眨了下?眼,却并不太敢看他的眼睛,而是说, “我?要不还是重新开?一间房间吧?” “为什么?”梁靳白侧头看着她,往她那边靠近一步,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边慈掌心攥紧几分,抬头看着忽然?靠近的人?,感觉心跳的有些快,她下?意识的伸手将花放在中间,低声说, “什么为什么……” 她抿唇,看了眼前面上?升的电梯数据,“你是不是靠的太近了?” 梁靳白目光落在她脸上?,很直白地问, “你觉得我?要吻你是吗?” 边慈愣住,视线对上?他的目光。 梁靳白看着她,不着痕迹地抿了下?唇,沉声说, “我?不会在这里?吻你。” 电梯叮一声打?开?,到达顶楼。 边慈感觉掌心已经一片湿润,电梯里?的静止的空气终于再度流动起来。 梁靳白面上?没什么变化,淡声开?口, “走吧。” 套房很大,边慈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酒店里?特有的香水味道。 梁靳白好像也只是刚刚才过?来,进门的时候找了下?拖鞋摆放的地方。 “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她就想问出口的。 梁靳白没说话,只先换了拖鞋,将大衣外套脱下?,看了眼还站在门口位置的人?,很轻地抬了下?眉。 他拿起边上?的另一双拖鞋走到她跟前,很自然?地蹲下?身要帮她换。 “不用,我?自己来。” 边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觉得让他给自己换拖鞋这样的行为好像不太好。 梁靳白却伸手扣住她的脚踝,抬眸看了她一眼,淡道, “别动。” 边慈站在原地,有种觉得很不真实的感觉,酒店头顶的灯光亮的刺眼,梁靳白就蹲在她跟前,帮她换好拖鞋,然?后才回答她, “你在医院实习的登记资料上?有地址,我?看过?。” 边慈的户籍资料还在南江,一直没改过?,实习的时候梁靳白最?开?始看过?他们那组实习生?的档案资料,记得很清楚。 边慈微怔了下?,哦了声,没再说话。 梁靳白转身走到岛台边,拿起玻璃杯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边慈说了声谢谢,接过?,仰头喝了两口又放下?。 她看上?去很明显还有点紧张,好像还没完全适应此刻两个人?的身份转变。 “不脱外套吗?”梁靳白握着水杯,淡淡开?口道。 酒店开?了暖气,从一进门就很热了,边慈还穿着外套,也没有要脱掉的打?算。 “啊。”她闻言似乎微微愣了下?,灯下?脸很明显的红了红。 看上?去好像误解了他的意思。 “房间开?了地暖。”梁靳白解释,“脱掉外套会好一点。” “哦,不用。”边慈抿唇,“我?不太热。” 梁靳白没说话,手中握着水杯,垂眼看着跟前的人?。 边慈被他的视线盯的有些不自在,感觉到衣服后背和?手掌心都已经开?始湿润。 “边慈。” 梁靳白放下?水杯,忽然?开?口叫她的名字。 “嗯?” 边慈怀里?还捧着花,回答的下?一秒只感觉后颈被手掌拢住,她无知觉的抬头,有冷冽的香味靠近,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立刻被吻住了。 整个过?程都发生?的太突然?,边慈感觉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有些僵愣在原地。 跟上?次的吻完全不一样。 梁靳白扣着她后颈的手往前滑,变成掌住她脸的姿势,拇指扣着她的下?巴,很轻易地往下?用力,让她张开?嘴。 空气闷热又潮湿,包着花的牛皮纸在两个人?中间发出摩擦的声响。 边慈闭着眼睛,感觉牙齿碰撞到一起,不属于她的气息全数被交换进来。 她觉得自己很僵硬,以至于完全给出任何的回应。 梁靳白扣着她的下?巴,退开?几分,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 边慈不敢睁开?眼睛,只紧紧包着怀里?的花束,感觉到这个吻已经结束才终于睁开?眼睛。 梁靳白靠的很近,并没有离开?,目光从深黑的眸子里?落过?来。 “怎么了?”边慈下?意识地开?口问。 声音已经变得很沙哑。 梁靳白没说话,只低头将她的手腕拉过?来,打?开?她紧紧攥着的手掌心,盯着她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 “不是说不热吗?” “我?……”边慈微怔,开?口想给自己解释。 梁靳白却再度偏过?头,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再度更深地吻下?来。 怀里?的牛皮纸因为距离的拉近被挤压着,边慈担心花被碰坏,伸手有些想将他推开?一些,却被梁靳白用另一只手扣住手腕,按着她的后背将她更靠近的压过?来。 等吻终于结束,边慈被放开?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去看怀里?的花。 牛皮纸被压的有些乱,几支在外面的花已经被挤压的往下?掉了几片花瓣。 她脸还很红,呼吸也还有些乱,但却只顾着去看花。 “抱歉,弄坏了你的花。” 梁靳白开?口,声音低哑。 边慈摇了下?头,问他, “有花瓶吗?现在插上?可能会好一点。” 梁靳白沉默了片刻,走到岛台另一边,拿起酒店的电话拨了个号码下?去。 边慈看着他动作?,又觉得明明刚才两个人?还接过?吻,但此刻又好像变得有点远距离。 “你要先去浴室吗?” 这里?只有一间浴室。 边慈愣了下?,看向前面的浴室门,有些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 “我?没带衣服。” 虽然?酒店有浴袍,但是好像也还是不太方便。 “我?让人?一起送上?来。”梁靳白语气很平静地问,“有尺码要求吗?” 边慈感觉耳廓肯定蹭一下?红了,低头有些模糊地说, “没有吧……” 梁靳白没有再问,嗯了声,过?去给酒店前台那边打?电话。 大概十分钟后,衣服和?花瓶一起被送上?来。 梁靳白去开?的门,将花瓶拿出来放在岛台上?。 边慈刚刚把花拆开?,底部的枝叶还没修剪。 梁靳白把装着衣服的袋子递给她, “我?来剪,你先去浴室。” 边慈手上?动作?顿了下?,把剪刀放到桌上?,说了声哦,准备接过?衣服。 伸手去拿的时候,梁靳白却忽然?将袋子往上?抬了下?。 她抬眸去看他,眼神有些不解,“怎么了?” “没。”梁靳白垂眸视线看着她,将袋子给她,语气很平静地说, “我?以为我?把你吻坏了。” 绿洲 梁靳白今晚其实并没有打算吻她的。 带她回?酒店也不是想要跟她发生些什么。 即使他脑海里有很多想对她做的念头, 但都被他压了下去。 但是当边慈抱着花束站在岛台边对他毫不设防的时候,他看着她,意识到很多?事情其实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比如他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一个基本等于陌生人的人。 比如他此时此刻很想吻她。 “没有。” 边慈开口, 脸还是有点红, 但却否定的摇了下头, 视线定定地看着他说, “我只是还不太习惯这样。” 她顿了下,声音有些低地说, “但没有不喜欢。” 梁靳白?盯着她的眼睛,感觉被压下去的某些念头又浮上来?, “刚才我其实没想吻你?。” 边慈似乎有点懵,没太听懂他这句话,抬起眼睛看着他。 梁靳白?开口道, “带你?回?酒店也不是想对你?做这种事情。” 边慈听懂他的意思,微微愣了下,摇了下头, “没关?系的。” 她眼睛在灯下清亮的看着他。 说的是没关?系。 接吻没关?系, 带她回?酒店也没关?系。 下楼的时候她没有拿钥匙就知道自己今天?晚上会?跟他走。 在电梯里的时候她就觉得他应该是想要吻自己的, 但她也没有想过要拒绝。 梁靳白?视线看着她, 有几秒钟时间没说话,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低, “边慈,你?会?不会?有点太信任我?” 边慈仰头看着他, 似乎很认真地想了下,点了点头, 确切地告诉他, “嗯, 因为?我喜欢你?。” 在今天?以前,其实她是不太确定的。 不确定自己对梁靳白?是什么样的感情,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动心。 下午她一个人坐在咖啡店的时候其实想了很多?。 梁靳白?第一次对她表白?的时候其实她是有些抗拒的,下意识地想要回?避。 但早在那时她就知道,在回?避之外其实隐隐还有另一种被她藏起来?的情绪。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陌生的感觉。 她是想要被爱的,否则过去那些年她不会?那样无望固执地喜欢一个人那么久。 但就好?像一个在沙漠长途跋涉的人,有一天?忽然?看见了绿洲。 可是你?知道的,沙漠里有海市蜃楼。 渴久了的人如果还能保持清醒的意识那一定是有常人不能的意志力,所?以她能区分那是真实还是幻觉。 她看着此刻摆在眼前的爱和巧克力。 一度告诉自己那也许只是幻觉。 她从来?不是幸运的人,这种绿洲或许存在,但被她碰到的概率并不大?。 更何况,那是梁靳白?。 如果有绿洲,不止一片。 那梁靳白?一定是最好?的那片绿洲。 她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这份幸运,又或者说如果失败,自己又再?需要花多?久的时间去接受这只是一场幻觉之外的梦而已。 但当她跑下楼,见到梁靳白?的那一刻,她知道什么都抵不过自己此刻的心跳频率。 其实在路灯下的时候她就愿意被他吻的。 梁靳白?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眼神逐渐变深,他视线落在她脸上, “你?知道我现在想对你?做什么吗?” 边慈摇头,诚实的回?答,“不知道。” 梁靳白?垂眼注视着她很久,最后只是移开视线,“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说完,没有再?看边慈,只平静道,“去洗澡吧。” 边慈抿唇,嗯了声,拎着装衣服的袋子进了浴室。 酒店准备的浴袍很合适,边慈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梁靳白?并不在房间,岛台那边的花已经被很好?的修剪好?放在花瓶里面,灯下花的颜色似乎比之前要更漂亮一些。 边慈走过去,抬手碰了下花瓶里的花瓣。 身后的房间门响了声,边慈回?过头,看见梁靳白?从外面进来?。 他好?像已经洗完澡,但没有穿酒店的浴袍,只是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头发还有点湿,正往下滴着水。 边慈微愣了下,往浴室那边看了眼,“你?……” “我在楼下重新开了一间房。”梁靳白?开口跟她解释,将房卡放到岛台边上给她,“房卡拿好?。” “为?什么要重新开一间?”边慈看着他递过来?的房卡,似乎不太理解。 这间套房很大?,来?之前她也以为?可能不方便,但刚才洗澡的时候她看了下,套房的浴室和另外几间卧室都很大?,比她家还要大?不少,两个人住一间套房很足够,完全没必要重新开一间房。 梁靳白?视线对上她的目光,面上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只不着痕迹的抿了下唇,并没有跟她解释重新开一间房的原因,只是沉声说, “你?先休息,明早我帮你?叫餐。“ 边慈看着他,刚刚洗完澡头发其实还没有完全吹干,她有些缓慢地眨了下眼,低声说,“哦。” 梁靳白?看着她,明明已经放下了房卡,重新开好?了房间准备离开了,但却没有动。 边慈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梁靳白?视线注视着她,开口说,“没什么。” 他说完却又往前靠近了一步,俯下身掌住她的后颈,又一次吻了上来?。 边慈肩膀僵硬了一瞬,但并没有推开他,只是很紧张的攥紧了手。 梁靳白?这一次要比前几次吻的都更加用力,他手掌很紧的按着边慈的后背,将她往自己跟前压过来?,撬开她的牙齿。 边慈不太会?接吻,而且每次被他吻住的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不太能给得出回?应。 房间里暖气开的很高,边慈闭着眼睛,攥紧的手下意识地拽住梁靳白?的衣领。 她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好?像磕碰到了他,有很淡的血腥味道从唇舌间漫开。 她好?像不小?心咬破了梁靳白?的嘴唇, “对不起……” 边慈有些慌乱的想推开他。 “没关?系。” 梁靳白?睁开眼睛看着她,眸色很深,伸手擦掉唇角的血,扣住她的手掌,阻止她推开的动作,重新捏着她的下巴继续吻上来?。 隔着酒店的浴袍边慈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 她好?像明白?了梁靳白?为?什么要重新在楼下开一间房。 这个吻比今晚前面两次时间都要久一些,梁靳白?放开她的时候很明显地呼吸也有些重。 边慈感觉自己大?脑缺氧有些空白?,头发也被梁靳白?的手揉的有些乱,后颈刚才被他捏着的部?位也有些发麻。 梁靳白?吻完她,没有说话,只盯着她看了两秒,低声说, “现在知道为?什么要重新开一间房吗?” 边慈耳廓和脸颊都很热,只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低头不太敢去看他的眼睛。 梁靳白?盯着她看了会?儿,没再?说话,只沉声道,“晚安。” 边慈嗯了声,低声道,“晚安。” 他说完,转身离开岛台这边,带上房间门离开。 套房的暖气开的十足,边慈看着被带上的房间门,又看了眼放在岛台上的房卡,感觉心跳慢慢平复下来?,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三间卧室里面选了一间进去休息。 第二天?边慈快到中午才醒过来?,从房间出来?最先看见的是岛台上插在花瓶里的玫瑰。 落地玻璃窗外面太阳落进来?,能从窗口看见外面的江景。 手机还放在昨天?的岛台上,边慈打开看了眼,有两个未接电话,是外婆打过来?。 她愣了下,下意识的有些心虚,担心自己声音太沙哑被外婆听出什么,喝完一杯温水后才给外婆回?过去电话。 那边响了两声很快接通, “外婆,” 边慈先开口,“怎么了?” 她看了眼时间,外婆是早上八点多?才给她打的电话,可能并不知道她具体?是什么时间出去的。 老太太那边有些吵,好?像是在户外,只问她, “你?一大?早上去哪儿了?记不记得去年我们是在哪家买的水果?” 老太太正在忙着准备年货,一大?早准备叫边慈跟她一起出门,打开房间才发现没人,所?以才给她拨过去电话。 “哦,”边慈稍稍放下心,“有个朋友来?南江旅游,我早上去接他了。” 边慈不太会?撒谎,说话的时候心跳的很快,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那边老太太沉默了两秒,嗯了声,倒是没说什么,只道,“嗯,行,那我挂了。” “哦,好?。” 边慈还没说完,那边电话已经挂断。 她看着手机,真的有种自己在偷偷做坏事的感觉。 “叮——” 刚刚挂断电话,房间外面的门铃响了声。 边慈微怔了下,走过去打开门。 梁靳白?站在房间外,身上穿着版型很好?的黑色风衣,似乎没想到她开门的速度会?这么快,他一只手抬起正准备再?度按门铃。 “我睡得有点太久了。”边慈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 梁靳白?神色很平静,只嗯了声,问她,“昨晚睡得好?吗?” 边慈抿了下唇,脑海里浮现出昨晚他最后离开前吻她的场景,耳廓不着痕迹地红了下,轻声道,“还可以。” 她身上还穿着昨晚的浴袍,脖颈侧面有一处有些红的地方,是昨天?梁靳白?吻她的时候,手握着她的后颈不小?心擦到的。 “要下去吃饭吗?”梁靳白?移开视线,开口问她。 边慈愣了下,点头, “好?,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回?到房间去换衣服。 梁靳白?进门,岛台那边放着水杯和花瓶,跟昨天?晚上他离开的时候看起来?没有很大?的区别。 大?概十分钟后,边慈换好?衣服出来?。 梁靳白?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她脸似乎比进去之前要红了点,可能是因为?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了脖子上的红痕。 梁靳白?假装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只是问她, “南江有什么来?了一定要去的地方吗?” 边慈闻言抬头看他,“有的。”她抿了下唇,又问了句,“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梁靳白?看着她,很自然?地说, “你?想我待多?久?” 边慈看着他,似乎是因为?他这句话微怔了下, “我说多?久你?就留多?久吗?” 梁靳白?目光注视着她,语气认真地说, “也不是不可以。” 边慈抿唇,知道他大?概是在开玩笑,临近过年时间医院的事情和他家里的事情应该都很多?,他顶多?只能在南江待上两三天?。 “我们先去南江大?学吧。” 边慈开口,眼睛很亮的看着他,有隐藏不住的想要分享的快乐, “我小?时候经常去那边,他们学校里面有个披萨店卖的披萨特别好?吃。” 梁靳白?很淡地抬了下眉,点头说好?。 南江大?学就在酒店附近,距离得很近,只有两站公交就到了。 边慈没有让梁靳白?开车,而是带着她去前面的公交车站台等公交。 离开南江以后边慈才经常听人提到南江的公交车,都说来?这里一定坐一次公交,其实过去十多?年里她倒没有什么感觉,但到京市的第一年,她才发现原来?北方的公交跟南江是真的不太一样的。 南江大?学路这一块平常的公交车总是挤满了人,很多?都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但临近过年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回?家,公交车站这边几乎没什么人。 边慈低头准备打开手机公交二维码的时候,梁靳白?往她手里塞了两枚硬币。 她愣了下,抬头看他, “你?随身带硬币?” 她记得之前好?像在自动售卖机的时候梁靳白?也是用硬币投进去买汽水的。 梁靳白?点了下头,淡淡开口道,“嗯,很多?年的习惯了。” 边慈低头看着手上的硬币,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现金了,硬币更少,她看见上面有时间年份是大?概十年前的硬币。 公交车很快到了,车门打开里面位置很空,并没有多?少人。 梁靳白?看上去对乘坐公交车并不陌生,比边慈还流畅的找到投币的入口将硬币丢进去。 现在很少有人用硬币坐公交,两枚硬币丢进硬币箱的时候跟底部?碰撞到一起发出很响的声音。 两个人在公交车后面的位置坐下,车厢里开了暖气,玻璃窗都关?的很严实,有些闷闷的。 车子行驶的时候外面的冷空气撞到玻璃上,形成湿漉漉的雾气,看上去有点脏。 边慈很久没有坐公交,才两站的路都觉得有些难受。 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有点想吐的感觉。 梁靳白?给她买了水,两个人在下车站台的地方休息了几分钟。 南江大?学这一片是属于南江比较繁华的一块地方,公交站跟附近的地铁站和几个大?型商场都考得很近,所?以这一片的人很多?,还有不少在地铁口附近和站内通道售卖小?东西的商贩。 很多?约会?的年轻大?学情侣都会?在放假的时候来?这一片。 边慈休息了会?儿感觉胃里好?了些,带着梁靳白?去南江大?学里面的那家披萨店。 从这边到南江大?学校园内要穿过地下通道,从那边过去的时候一整条通道下面都是售卖手工小?物?件的,还有很多?算命的小?摊。 因为?前面一站路就是南江很有名的一座寺庙。 经过一个卖手工珠串的地方的时候是个看上去年纪很小?的小?妹妹,她很聪明的开口叫住梁靳白?, “哥哥,你?要买手串吗?” 她指着自己摊位上一堆颜色很漂亮花里胡哨的手工珠串,很嘴甜地说, “蓝色水晶可以保佑爱情顺顺利利哦。” 边慈原本以为?梁靳白?根本不会?管这些,毕竟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那种会?依靠一些玄学的人。 但梁靳白?却真的好?像很感兴趣似的停下脚步,在那些水晶珠串里看了眼,问道, “哪种最灵验?” “这款最灵验,我前两天?去前面的寺庙开过光的。”小?女孩很有商业头脑的推荐了一款蓝色的水晶珠串。 “我要这个。” 梁靳白?已经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 小?女孩立刻报了个价格,一听就非常的虚高。 边慈皱了下眉,拉了下梁靳白?的手腕,想阻止他买这串贵的有些离谱的爱情手串, “太贵了。” 她小?声开口,“我也会?做的。” 这种手串的成本价格不到十块钱,而且也很简单。 如果梁靳白?真的喜欢,她也可以给他做一串的。 “姐姐,真的很灵验的。”小?女孩看着边慈开口道,“如果你?们想要我可以再?打个折。” 边慈想说不用。 但梁靳白?已经扫完码,按照刚才小?女孩报的价格转了过去。 “帮我包起来?。”梁靳白?开口说。 “谢谢。”小?女孩很快把那串蓝色水晶珠串包起来?,递给他们的时候又很嘴甜的说,“菩萨很灵的。” 边慈接过珠串,抬头看了梁靳白?一眼,他神色很平静,低眸看着她, “要戴上试试吗?” 两个人离开摊位,继续往前走,地下通道的人很多?,擦肩而过的时候都会?碰到肩膀。 边慈看着手上用很简单的白?色塑料袋包着的水晶手串,还是有些忍不住开口道, “你?居然?信这个。” “为?什么不信?”梁靳白?淡淡反问。 边慈抿了下唇,将手串放到跟前看了看,开口说,“我以为?你?应该是那种比较相信自己的人,不会?信这种事情。” 她没有说完,而且她觉得只有非常恋爱脑的人才会?相信这种东西。 梁靳白?挑了下眉,侧眸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他们已经从地下通道走了出来?,到了南江大?学后面的山脚下,有阳光从前面光秃秃的树干间落下来?,手上的蓝色水晶在阳光下显得非常漂亮,好?像真的在此刻开始发光灵验。 边慈脚步顿了下,转头看梁靳白?,忽然?问他, “那你?愿望成真了吗?” 梁靳白?视线落在她脸上,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点了下头,看着她的眼睛漫不经心地说, “这取决于你?。” 相册 边慈从来没有信过这些事情。 即使是?她自己,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信这些。 京市有几个寺庙非常的灵验,以?前她有跟实验室的学长学姐们一起去参加实践活动,每次路过那些寺庙, 他们都?会一个两个的跑进去求求拜拜, 不求爱情也求学业, 只?有边慈从来都是那个等在外面的人?。 倒也不是?她对这种事情全然的否定, 而是?因为有时候如果你对没有得到的事情不抱有太多的期待,那么可能自己会好受很多。 但梁靳白说?他信这个。 边慈现?在不想让他有期待落空的感觉。 所以?她看着手?上的蓝色水晶手?串, 很认真地想了想,将外面简易的包装袋拆开, 把手?串戴在自己手?腕上,举起到梁靳白跟前,看着他说?, “你愿望成真啦。” 阳光落在她眼睫和头发上,显得她说?的样子有种特别?的加冕的感觉,好像是?真的有菩萨在保佑。 梁靳白没说?话?,只?眉目不动地看了她一会儿, 很淡地挑了下眉, 开口道, “对我这么心软啊?‘ 边慈抿了下唇, 把手?腕上的水晶手?串晃了下, 摇头说?, “不是?我啊, 是?菩萨灵验,她对你心软。” 梁靳白看着她, 像是?很淡地弯了下唇角,没说?什么, 只?看着她的眼睛说?, “嗯,谢谢菩萨。” 边慈脸微微有些红,移开目光看向前面,感觉到戴在手?腕上冰凉的珠串跟着她的脉搏在一起雀跃的跳动。 可能刚才那个卖珠串的小姑娘说?的是?真的吧,这条手?串开过光,真的很灵验。 —— 边慈说?的那家披萨店是?在南江大学里面的一条商业街,原本因为最近学校放假食堂这些都?已经关掉了,不过因为南江大学本身就是?南江一个很大的旅游景点,所以?即使节假日学校大部分时候也都?是?对外开放的,里面的那些商业街很多店铺也没关。 到披萨店的时候店里的客人?比想象中要多很多,门口还有不少拿着相机在拍照的人?,看上去很像是?外来?的游客,到店里只?有靠近后面墙角的位置还有位置。 边慈跟梁靳白只?靠墙角的位置坐下,店里的服务生?看上去好像是?放假打寒暑假工的学生?,过来?给他们送了两杯店里的饮料,让他们点餐。 其实边慈上次来?这家店还是?两年前回南江的时候,以?前这里虽然生?意不错,但也没到这么夸张的程度,尤其是?现?在已经不算是?饭点了,店里的客人?还是?这么多。 “我们可以?点两份不一样的,你先点。”边慈把菜单给梁靳白,让他先选。 梁靳白接过菜单,他对这种快餐类的食品其实不太喜欢,但还是?很认真地看了看,问她, “以?前常过来??” 边慈摇了下头,视线往餐厅前面看了看,开口道, “以?前上中学的时候经常跟同学放学后过来?,不过这几年来?的很少了。而且这家店好像跟以?前也不太一样了。” 进门后她才发现?,好像除了店名和店铺位置外,里面的装潢都?变了很多。 “中学是?在附近念的吗?”梁靳白抬眼看她。 边慈点头,“嗯,旁边的南江附中就是?,等会儿吃完饭可以?去逛逛。”她顿了下,又想到什么,“哦,不过中学那边放假学校应该是?关了的,可能进不去。” 梁靳白点好披萨,把菜单给她,“那下次回南江再?一起去。” 他语气很自然,好像觉得下次再?跟她一起回南江是?一件很笃定的事情。 边慈看着他,点了下头,轻声说?,“好啊。” 边慈点了一份她以?前经常吃的口味的披萨,两份披萨上餐的时间有些慢,等了快半个小时才送上来?。 边慈吃了第一口,立刻感觉到是?跟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两年前的时候她一个人?过来?吃,餐厅老板还认出她,走的时候送了她一份小零食,但两年后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味道了。 边慈觉得老板可能是?换人?离开了。 梁靳白吃了一块倒是?没什么评价,他对这些东西好像都?很少表现?出什么喜恶。 边慈看着他忽然想到那次自己给他送的汤,明明很难喝,他还一口面不改色的喝光。 “笑什么?” 对面梁靳白忽然看着她开口。 “啊,”边慈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刚才有笑,愣了下,“有吗?” 梁靳白抬了下眉,以?为她是?因为觉得披萨好吃所以?才开心,“看来?你对这家披萨店是?真的很喜欢。” “也不是?,”边慈放下披萨,喝了一口店员附赠的柠檬水饮料,语气有些失落地说?,“这家店好像是?换老板了,味道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梁靳白看上去并不怎么意外的样子,只?是?说?,“店里好像很多都?是?游客打卡。” 这几年网红餐厅兴起,好像去哪里都?会有很多客人?,可能并不是?真的冲着吃东西来?,更多只?是?拍个照打卡而已。 边慈嗯了声,指着前面靠窗那边的一堵墙,开口说?, “以?前这里一面许愿墙,我还在便利贴上写过愿望贴在墙上。” 好像不知不觉间跟小时候有关的记忆都?在消失,连披萨店也会重新换老板,披萨味道变得跟以?前不再?一样,许愿的墙也会被重新拆掉。 梁靳白闻言看过去,那面墙早已经重新装潢过了,现?在变成了橘红色的墙面,下面摆了沙发,有人?正在那边拍照。 “写了什么愿望?”梁靳白开口问她。 边慈低头咬着柠檬水的吸管,想了下才说?, “好像是?许愿考试能拿到第一吧。” 中学时期的愿望都?是?这么简单直接,也没有太多的心思。 梁靳白看着她,“那拿到了吗?” 边慈很轻地皱了下眉,“拿到了吧,我以?前很少有不是?第一的时候。” “这么厉害?”梁靳白眉梢微不可查的挑了下。 边慈抿了下唇,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像夸小学生?似的。” 梁靳白面不改色,点了点头,“被你看出来?了。” 边慈看着他,忍不住弯唇笑了下,没再?说?话?。 两个人?从餐厅出来?,这顿饭吃的时间有些长?,已经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间,好在学校里面有不少可以?逛的地方,边慈索性带着梁靳白打算在南江大学校内逛逛。 “春天的时候应该是?最合适来?的。”边慈看着前面树干光秃秃的林子,“到时候这里都?会开花。” “现?在也不错。” 梁靳白看着前面有些陡峭的山路,淡淡开口道。 边慈侧头看他,“那肯定是?因为你没在春天来?过。” 梁靳白垂眼,视线落在她脸上,“你怎么知道我没来?过?” “你来?过?”边慈微微瞪大眼睛,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 梁靳白看着她的样子,点了下头,“嗯,大概十?多年前,跟老杨和实验室的同学来?这里参加过竞赛。” “十?多年前?”边慈语气有些诧异,算了下时间,“我那个时候应该还在南江上中学。” 梁靳白点头,“听起来?我好像比你老很多的样子。“ “……没有啊。”边慈摇头,“你那个时候应该也才刚刚上大学吧,很年轻呢。” “是?吗。”梁靳白看了她一眼,“可惜那时候你不认识我。” 边慈想了下,抿唇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以?前很喜欢往这边跑的,也许你来?比赛的时候我正好也来?过这里,还从你们比赛的学术厅那边经过过,可能还见过你,但不记得了呢。” 梁靳白看着她,眉梢挑了挑,似乎真的很认真的想了想这种可能性, “嗯,可能我当初见过的某个背着书包扎高马尾的女孩就是?你。” “我中学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边慈眼睛亮了亮,看着他说?,“说?不定我们那个时候真的见过呢。” 她说?完,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梁靳白沉默了片刻,视线看着她,语气很淡地说?, “见过你可能也不记得了。” 边慈愣了愣,原本想说?不会的,如果见过你,我肯定会记得的。 但她忽然想到,好像自己确实是?这样的。 解剖课的时候没有记得他,论?坛聊天的时候没有记得他 ,告白失败那天晚上也没有记得他。 往上面走的山路虽然修的很平整,可是?走的还是?有些累。 边慈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安静了会儿,抬头看向梁靳白,很认真地说?, “我以?后都?会记得的。” 梁靳白顿了顿,侧目看了她一眼,“好。” 在学校里面逛了很久,直到天黑的时候他们才出来?,边慈想到外婆还一个人?在家,加上自己实在出门太久了,虽然还想继续跟梁靳白一起闲逛,但还是?必须得跟他分开了。 梁靳白送她到小区楼下,这个时间点小区这一块很安静,除了隔着几条街道时不时传来?的鸣笛声基本没什么动静。 梁靳白站在小区外面的路灯下看着边慈进去。 边慈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 梁靳白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低眸视线淡淡看着她,问她,“怎么了?” “你要跟我一起上去吗?”她开口,其实表情还是?不太确定的样子,说?出口的时候显然也是?犹豫的,“反正外婆也认识你的,要不然你得一个人?回酒店自己吃晚饭。” 梁靳白低眸注视着她,沉默了会儿, “晚上上门见长?辈会不会不太好?” 边慈微愣了下,下意识摇头解释,“不是?见家长?,我跟外婆说?我是?去接一个来?南江旅游的普通朋友。” “所以?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梁靳白看着她,故意问。 “……不是?。”边慈抿唇,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靳白注视着她的眼睛,点了下头说?, “嗯,所以?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吗?” 边慈抬头看着他,路灯下他面庞清俊平静,问出口的话?也很平静。 她点了下头, “那不然呢?” 梁靳白淡淡抬眉,好像没明白她的意思。 边慈看着他,往前走了一步,眼睛看着他说?, “梁靳白,我不会让我男朋友之外的人?吻我的。” 梁靳白垂着目光看着她,好像刚才对他们关系的不确定只?是?为了引导边慈明确的说?出上面这句话?, “那你男朋友能拜访一下外婆吗?” 边慈抬头看着他,想了想说?, “感觉有点太快了。” 这种见家长?的事情,在她看来?应该是?要恋爱很久一段时间以?后才会做的事情。 “什么快了?”梁靳白问她。 边慈抿唇,最终妥协,只?点了下头说?, “好吧,我跟外婆说?一下,你明天来?家里吃饭。” 她可能自己都?没发现?,她真的太容易心软。 梁靳白觉得自己像个卑劣的小人?,他视线在她眼睛上停留片刻,又忍不住有点想吻她,但他只?是?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淡淡道,“明天早上给你电话?。” 边慈点头,毫不设防的看着他,“好,你回酒店早点休息。” 梁靳白嗯了声,“好,晚安。” —— 边慈上楼的时候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从门口飘出来?的味道,应该是?外婆刚刚做好晚饭。 她站在门口,有点紧张,犹豫了会儿才抬手?按门铃。 门铃响了两三声后才从离开打开,老太太身上还围着做饭的围裙,显然是?刚从厨房那边过来?给她开门的。 “外婆……” 边慈有些心虚,讨好的冲着她笑了下。 老太太倒是?神色淡定的很,往她身后看了眼,“没把你朋友一起带回来??” 边慈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已经猜到朋友是?谁,想到早上撒的谎,只?能硬着头皮圆, “他回酒店了,而且这么晚跟我回来?干什么?” 老太太看她一眼,哼了声,“你可以?啊。” 边慈没太明白,“什么。” 老太太走到餐桌边,把围裙解开丢到一旁,“都?学会撒谎了,看来?小梁医生?还挺厉害的。” 边慈愣了下,耳廓微红, “对不起外婆,我不是?故意……” “行了。”老太太及时打断她,“你今年二十?五不是?十?五,用?不着我管,而且半夜跑出去约会又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情,况且你们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边慈被老太太一通话?说?的脸完全红了,小声辩解道,“我们是?昨天才确定在一起的。” “嗯。”老太太并不关心,只?问道,“什么时候带他回来??” 边慈抿唇,原本还在想要怎么开口跟外婆说?梁靳白过来?拜访的事情,这会儿倒更好说?, “明天?” 老太太看她一眼,“行,还算懂点事。” 边慈松了一口气,在餐桌边坐下,还有点不太确定,“外婆您没什么意见吗?” “我能有什么意见?”老太太瞥她一眼,“这些不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而且我个人?也挺喜欢小梁医生?的。” 边慈看着她,抿了下唇,“谢谢外婆。” 梁靳白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过来?的,边慈下楼去小区门口接的他。 其实她根本没想这么快带梁靳白回家的,但是?跟他一起上楼进电梯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 “外婆人?其实挺好的,她也很喜欢你,你等会儿别?紧张。” 梁靳白一只?手?上提着给外婆准备的礼物,侧头看了她一眼,用?另一只?手?握住她, “我不紧张。” 边慈被握着的那只?手?刚好是?昨天戴上蓝水晶的手?腕,被梁靳白牵着的时候水晶珠串压着脉搏。 她抬头,才发现?梁靳白看上去根本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真正紧张的人?是?她自己。 到家按门铃的时候老太太开的很快,看见梁靳白也一副很自来?熟的样子, “小梁医生?又见面了,快进来?。” 梁靳白把准备的礼物给老太太,开口语气很礼貌地说?, “外婆打扰了。” 老太太不客气的接过礼物放在桌上,笑眯眯地看着他说?,“说?什么打扰,下回过年跟我们一块回南江。” 边慈看着他们的对话?,感觉自己站在一旁反而是?做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我先去厨房做饭。”外婆看了眼旁边站着的边慈,开口道,“你带梁医生?到处看看。” 边慈愣了下,点头说?了声哦。 老太太又风风火火的进了厨房。 客厅只?剩下她跟梁靳白站着,边慈第一次感觉在自己家还有些别?扭,给梁靳白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好像也没有什么看的。” 梁靳白接过水,抬头目光看向客厅墙面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 那是?边慈十?五岁以?前跟父母一起拍的,出事以?后家里很多东西都?被外婆收拾走了,这张全家福是?唯一被留下的,一直挂在墙上。 “那是?叔叔阿姨吗?”梁靳白看着上面的相框说?。 边慈点了下头,“嗯。” 梁靳白低眸目光看着她,“你的眼睛长?得很像阿姨。” 边慈愣了下,抬手?摸了下自己的眼角, “很多人?都?这样说?过。” 厨房那边外婆做饭的声音传出来?,其实她才刚刚开始准备午饭,估计要很久。 边慈看了眼梁靳白,好像知道自己应该带他去看什么了,开口道, “你想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吗?” 梁靳白垂眸视线落在她脸上,“可以?吗?” 边慈点头,“当然。” 她说?完,往厨房那边看了眼,拿走梁靳白手?上的水杯,牵着他的手?往书房那边过去。 书房是?边父还在的时候经常用?的,这些年虽然他们很少回这边,但每次回家边慈都?会很认真的把书房那边打扫干净。 书房在靠近边慈卧室那边,边慈牵着梁靳白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的窗帘拉的很紧,有些黑,开关的位置设计不是?很合理,在靠近桌子那边,有些暗,边慈摸着黑打开书房的灯。 梁靳白站在门口位置,看清书房的样子,四面墙两面都?是?很高到房顶的书架,上面基本摆满了书,另一边是?窗帘和靠着墙面的桌子。 “我爸爸他以?前很喜欢看书。” 边慈开口解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正对着下面的南江大学,能看见学校后山那边的风景。 “你过来?看。”边慈指着下面的大学后山那边,“春天的时候站在家里就能看见那边的樱花开了。” 梁靳白走过去,顺着她手?指向的方向看见昨天他们走过的那段路。 “你等一下。” 边慈看着他,眼睛有些亮晶晶的,好像有什么很想跟他分享的东西。 她走到书架那边,从靠墙那边的几个格子里取出来?几本相框,放到书桌那边, “我小时候每年生?日他们都?会带我去拍照。” 梁靳白看着她拿过来?的五六本很厚的相册,拿起其中一本翻开,相册一打开就是?边慈大概七八岁时候的样子,穿着一件黄色的蓬蓬裙,怀里抱着一只?小兔子玩偶,看着镜头的样子好像不是?很开心,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像哭过。 “别?看这本。” 边慈没想到打开的第一张就是?这组照片,立刻伸手?想要把相册合上。 “为什么?”梁靳白将相册举高,不让她合上,又认真看了眼照片,然后才合上,低眸看向她说?,“我觉得很可爱。” 边慈脸有点红,这组照片是?她八岁生?日那年拍的,当时她很想养一只?兔子,但被妈妈拒绝,拍照的时候她看其他小朋友抱着真兔子,自己只?能抱着玩偶兔,觉得很委屈,然后整组照片都?拍的很糟糕,一直在很委屈忍着眼泪,偏偏当时拍照的摄影师本人?就是?边母,觉得记录很可爱,给她拍了很多组哭鼻子沮丧的照片。 “你骗人?吧。”边慈抢过梁靳白手?上的相框,不给他继续看后面,“你认得出来?是?我吗?” “当然。”梁靳白看着她,“你跟小时候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他语气很平静也很笃定,说?的好像真的见过她小时候一样。 边慈当然不相信他,又拿起另一本相册给他看。 这组相册上边慈要大一些,应该是?上中学后他们给她拍的最后一组照片了,那时候她已经快十?五岁了,看上去已经有些小姑娘爱漂亮的样子了,知道对着镜头怎么好看。 她自己是?很满意这组照片的。 边慈在旁边监督他看,准备检查他看的认不认真,“好好看看,你见过我吗?” 梁靳白昨天自己说?过,他以?前来?过南江大学参加竞赛,遇到过背着书包扎着马尾的中学生?,有可能真的是?她呢。 梁靳白挑了下眉,认真地翻了翻,最后在一张她穿着校服的照片上停下来?,将相册立起来?,放在边慈旁边,看上去好像是?在对比。 “怎么了?” 边慈看着他,微微仰起脸,“你真的见过我啊?” 梁靳白视线注视着她,很轻地摇了摇头, “没见过。” “哦。”边慈有些失落的将相册收起来?,“那你对着我比什么。” 梁靳白看着她把书桌上的照片重新放回到书架那边,淡淡地说?, “看看你跟以?前有没有什么区别?。” 边慈将相册放好,转过身看着他, “那你看出来?了吗?” 她站着书架前,后背靠着身后的架子,微微歪着头问他,可能是?因为在自己家里,看上去跟平常不太一样,像是?有了点这个年纪女孩谈恋爱时候的那种小脾气,在故意为难他。 梁靳白看着她,走到书架前,低眸视线落在她脸上, “没有。” 他目光专注地盯着她看,口吻却有些漫不经心,有点像在调情。 这种认知让边慈感觉到很陌生?,但同时又有些心跳加快,她抬头视线跟他对上,后背已经自己靠着坚硬的书架,感觉下一秒心脏就要自己跳出来?了。 梁靳白就站在她跟前,垂眸视线落在她脸上,因为个子太高完全挡住了身后玻璃窗那边投进来?的阳光。 边慈感觉自己好像被他挡在了书架这边,如果他要做什么的话?,她肯定没办法?反抗。 “你靠这么近做什么?”但她还是?开口,却并没有伸手?推开他。 梁靳白没说?话?,只?注视了她一会儿,答非所问地嗯了声。 边慈微怔,以?为他要离开,他却伸手?按住她身后的书架,垂眼看着她, “如果我在这里吻你是?不是?不太好?” 他靠的很近,说?话?的语气平静到像是?在礼貌询问。 边慈看着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 “是?不太好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哪里不好。 梁靳白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点了下头,赞同地说?, “嗯,我也觉得。” 但下一秒,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直接低头吻住了她。 脉搏 在书房跟男朋友偷偷接吻。 边慈以前少女时代的时候在很多言情小说里看过这种场景。 但实?际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有种莫名很紧张, 感觉下一秒就会被外婆敲开书?房门进?门发现?的感觉。 所以她全程都很紧绷,手?指很用力的攥着梁靳白的衣领,身后的书?架被两个人挤压着靠着, 感觉好像动作再稍微大一点幅度上面的那些书?就会砸下来。 梁靳白接吻的时候很喜欢捏着她的后颈, 吻的幅度也算不上有多温柔, 甚至应该是可以算得上有点凶的。 边慈身后靠着书?架, 感觉好?像有书?要掉下来了,担心声?音动静太大被外婆听见, 她伸手?有点想推开梁靳白。 “没关系。” 梁靳白好?像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伸手?握住她抵在跟前的手?掌, 按着她的腰将她的身体从书?架上移开,继续吻她。 —— 边慈不太记得他们刚才在书?房待了多久,只是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外婆已经准备好?午饭,正准备叫他们吃饭。 老太太似乎什么也没察觉到,吃饭的时候也只问了下梁靳白这次在南江待多久,让边慈带他好?好?逛逛。 边慈全程低头吃东西,一直没怎么抬头去看老太太, 害怕被发现?自己刚才在书?房做的事情。 梁靳白却全程神色坦然, 跟外婆聊了不少, 不过中途的时候出去接了个电话。 吃完饭边慈在老太太的叮嘱下带着梁靳白出门去附近逛。 其实?他们这一片也没什么好?逛的, 而且昨天在南江大学那边其实?就已经逛的差不多了。 下午阳光不错, 小区楼下闲逛的人不少。 边慈带着梁靳白往前走了一段,转头问他,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她之前以为梁靳白是第一次来南江,原本还想带她去沿江大桥和其他几个很有名的景点逛逛, 但梁靳白之前来集训过一个月,估计该逛的地方都去过了。 梁靳白看着她, 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马上要去机场了。” 边慈微愣,刚才饭桌上的时候他还说他可以待到年前任意一天。 “刚才接了个电话。”梁靳白开口?解释,“爷爷出了点事,我要马上赶回去。” “怎么了?”边慈皱眉,想到他刚才吃饭中间确实?出去接了个电话。 “现?在还不太清楚。”梁靳白开口?,神色依旧很平静,看不出多大的情绪起伏。 边慈抿唇,“那你现?在要去机场吗?” 梁靳白点了下头,告诉她,“去机场的车已经在小区门口?了。” 边慈怔了怔,只感觉分别?来的太快,往小区门口?看了眼。 “等你回京市我来机场接你。”梁靳白低眸视线看着她。 边慈点头,尽管心里有点舍不得,但还是朝着他笑了下,“好?。” “我送你过去吧。”边慈看着小区外面的黑色车辆,看向?梁靳白,“但就不送你去机场了。” 去机场回来要一个多小时,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有点难受。 梁靳白看着她,“好?。” 门口?的车似乎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边慈看着驾驶座上穿着黑色西装,司机模样的中年男人下车拉开后面的车门。 梁靳白看了边慈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上车。 边慈看着车子驶离消失在视线里,感觉这两天好?像都像做梦一样。 梁靳白来南江找她给她送花,她跟他一起在凌晨回酒店,抱着花在岛台边跟他接吻,在地下通道买很贵的水晶手?串,带他回家见外婆,两个人在书?房看完她小时候相册,在书?架墙面下偷偷接吻。 原来恋爱的时候分开是这样的感觉,边慈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是世界上最想马上拥有调转时间的人,希望下一刻睁开眼睛就能到年后,可以飞回京市。 —— 梁靳白在京市机场一落地就见到了管家安排过来接他的车。 老爷子昨天在花园那边浇花,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晕倒了被送进?了医院。 三叔那边知道后立刻找人去了医院,梁栀他们也都赶了过去。 其实?原本是小事,老爷子被送到医院后很快就醒了。 但三叔那边的动静闹得太大,搞得大家真以为老爷子出什么事要不行了。 远在海城那边的梁玫也订了最早的航班回京市,这会儿?也正在往医院那边赶。 管家安排过来接梁靳白的司机是自己的侄子,年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刚刚从老家那边过来没多久。 梁靳白一上车就从对方口?中知道了这两天的来龙去脉事情。 起因?是梁栀之前收购的那家科技公?司跟梁升的有冲突,梁升找到老爷子表示想把?那家公?司要到自己名下,不过老爷子没同意。 这几年下来梁升早察觉到老爷子对梁栀的器重,这次事情是个小导火索,当下就跟老爷子吵了起来,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所以才惹怒了老爷子气到进?医院。 进?医院后没多久老爷子就没什么事了,但他自己也不打算出院,索性就在病房留下,任由?外面的事情发酵。 梁靳白听完后其实?就懂了老爷子的意思。 住院不肯走是假,想借着这次生病闹大事把?几个在外面的儿?女召集到身边才是真的。 老爷子住院的地方就在梁靳白任职的附属医院,到医院之前梁靳白给赵湛打了个电话,让先把?守在医院的那些媒体全部弄干净。 上楼的时候那一层的病房基本都是空的,只有老爷子住的那一间。 走廊上人不少,三叔家那几位全到了,许久没见的梁玫也带着自己的女儿?一起过来。 梁栀一个人站在离病房最远的位置,是第一个看见梁靳白的人。 “四哥。” 梁靳白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往病房那边看了眼, “爷爷怎么样?” 梁栀朝他笑了下,“怎么样四哥你不最清楚?” 梁靳白低眸扫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情绪。 梁栀耸肩,往挤在病房那边的人群看了眼,开口?道, “到现?在一个都进?不去,爷爷估计是在等你回来吧。” “靳白。” 前面那边梁升也看见梁靳白,立刻朝他走过来, “你怎么才来?” 他说完,看了眼梁栀,眼底带着点毫不遮掩的厌恶, “快进?去看看你爷爷,大哥呢?大哥怎么样?买到票赶回来了吗?” 梁靳白对他这位三叔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感情,从小到大叔侄两关系也不算亲近,这会儿?也同样只是淡漠道, “你可以自己去问我爸。’ 他丝毫没给人面子的意思,也没再搭理梁升,径直往病房门口?那边走。 梁玫也在病房门口?站着,看见梁靳白只露出个有些疲惫的笑。 梁靳白主动颔首,淡淡开口?叫了她一声?,“姑姑。” 梁玫婚后其实?很少再回京市,可能是觉得当年的事情丢脸,也可能是心里跟老爷子还有隔阂,这些年梁靳白也没怎么见过她。 梁玫点了下头,应了声?,也问跟梁升一样的问题,“大哥呢?” 梁靳白表情没什么波澜,同样摇了下头。 他确实?不清楚梁 铱驊 仕那边什么情况,父子俩都不是话多的人,加上这些年都不在一个地方,联系的少,上次见面还是梁靳白回国之前去了瑞士那边看郁雾。 回国后梁仕也在他决定?留在国内的时候给他打过一通电话,问是否已经想清楚。 病房里老爷子似乎也知道他回来了,管家从病房里出来,门开了一瞬又?关上,只看向?梁靳白恭敬道, “老爷子让您进?去。” 梁靳白点了下头,没说什么,伸手?推开病房门进?去。 病房里一股有些浓的消毒水味道,前面的电视机开着,老爷子正坐在轮椅上看电视上播的不知道什么剧,见他进?来也没看一眼,只开口?道, “我园子里的花你都给我摘哪儿?去了?” 梁靳白没说话,只走过去,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拿起桌上放得核桃,淡道, “您就是因?为这个气进?医院的?” 老爷子抬眸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 “偷了两回,你说呢?跟你爸一模一样。” 梁靳白剥开核桃,放在他边上,平静道, “您这回装病能把?他给骗回国吗?” 老爷子哼了声?,“我用得着骗他?” 梁靳白把?核桃剥完,抽了纸巾擦干净手?指,淡道, “他应该马上就到了,您有空跟我嘴硬,还不如想想等会儿?要怎么跟他解释。” “他跟你说了?”老爷子立刻道。 梁靳白起身,语气没什么波澜,“没,我猜的。” 老爷子冷哼一声?,不太高兴的样子。 梁靳白走到窗口?,把?窗帘拉上几分,口?吻随意道, “他不来看您,过段时间我带您孙媳妇来。” —— 梁靳白从病房一出来,早守在门口?的一群人立刻围过来, “老爷子怎么样?” “爸他说什么了?” 梁靳白懒得回复,只漠然道, “你们可以自己去问。” 他说完直接离开。 梁栀一直在边上没动,见他要走也才拿起包跟着要离开的样子。 梁靳白侧眸看她一眼,“你不进?去?” 梁栀看着前面的电梯,摇摇头, “不去,爷爷想见的人又?不是我。” 梁靳白没说话,梁栀这种聪明人用不着他说什么。 倒是梁栀却忽然转头看着他,笑着开口?, “听顾航说,你跟程京淮闹掰了?” 梁靳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视线看着前面跳动的电梯楼层,“谁说的?” 梁栀笑了声?,“大家都知道了啊,你抢了程京淮的女朋友,为了女人闹翻了。” 说话的时候电梯刚好?到了,梁靳白迈步进?电梯,倒也没否认,只抬起视线淡道, “顾航说的?” 这种事情想也知道,肯定?是顾航说出去的。 梁栀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最近圈子里都传遍了,前几天闻音还在电话里问过我这事呢。” 梁靳白沉默了片刻,看着前面下降的电梯数字,口?吻散漫道, “还有其他什么吗?” 梁栀不明所以,“什么?”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抿了下唇, “有人说她什么吗?” 他指的是边慈。 梁栀愣了下,轻笑了声?,歪头看他,“四哥,你真的很喜欢她啊。” 梁靳白面上没什么情绪,但却看了她一眼,视线看向?前方,承认地很直接,“嗯。” 梁栀脸上收起点笑意,“放心,没人说她什么,要说也是说你们两个大男人为这种事情闹成这样。” 梁靳白没再说话,电梯门打开,他先一步迈步出去离开。 梁栀看着他的背影,摇了下头,笑了声?,也跟上去。 —— 边慈年后一周回的京市,前一天晚上在电话里跟梁靳白视频的时候已经告诉了他航班的时间,梁靳白也跟赵湛换了班请了半天的空闲时间来接她。 行李跟离开的时候一样多,梁靳白把?东西放上后备箱。 外婆很明显的有些累,先到后排休息了。 边慈看着梁靳白把?东西放好?,有半个月的时间没见,虽然两个人经常视频,但还是莫名有种很怪的感觉。 “累吗?” 梁靳白关上后备箱,走到前面副驾驶车门边,帮她打开车门之前开口?问。 边慈摇了下头,“还好?,”又?说,“只有一点点累。” 梁靳白垂眸看着她,“昨晚没休息好??” 飞机航班是上午的,起的很早,边慈并?没有化妆,眼下有很淡的乌青,显然是没怎么休息好?。 她微愣,抬手?摸了下眼睛下面, “很明显吗?” 梁靳白垂眼看着她,伸手?拿开她挡住的手?腕,“还好?。” 被握住的那只手?腕刚好?是戴着之前梁靳白买的那串珠串的手?腕,边慈微愣了下,一抬头发现?梁靳白也正在看她手?上的水晶珠串, “看来真的很灵。” 他淡淡开口?,视线移到她眼睛, “送你和外婆回家后我还要去医院。” 边慈感觉到他手?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哦了声?,“你去吧。” 梁靳白依旧没松开她,只说, “你的指纹锁还在,晚上自己过去?” 边慈看着他,感觉心口?跳了下,眼神有些闪躲的移开,“我过去干什么啊?” 梁靳白目光静静地看着她,沉默但侵略,手?指扣着她手?腕脉搏跳动的位置,平静道,“你说呢?” 边慈看了他一眼,犹豫道,“你几点下班啊?” 虽然说之前在南江的时候他们已经接吻过好?几次了,也在一个酒店房间待过,但边慈还是有些紧张。 梁靳白知道她同意了,慢慢松开她的手?腕,拉开副驾驶车门,视线看着她, “不确定?,但我尽量早一点。” 边慈抿了下唇,看着他点了下头,“嗯。” 梁靳白送他们到家后帮忙把?行李箱搬上去后就离开了。 医院那边确实?有些忙,下午五点有台挺重要的手?术,八点院里还有个会议,开完会后已经快到十点。 从会议室出来,赵湛跟上去叫住他, “师兄你去云城那边医疗救助吗?” 今晚的会主要是医院第一季度的医疗救助,每个科室都要派几个人到一些医疗落后的偏远地区。 眼科这边医院打算让梁靳白带队过去,再挑一个跟着的副手?,不过主要还是看他打算。 梁靳白看了他一眼,语气没什么波澜, “怎么?你想去?” 赵湛摸了把?头发,跟着他一起进?办公?室,在沙发上倒头躺下,一副很有些为难的样子, “想去躲躲,感觉再搞下去我可能都得提前进?婚姻的坟墓了。” 赵湛最近跟他那位缠人的前女友复合了,年前已经搬到一起同居,眼下应该是感情最好?的事情,但他一向?图新鲜,估计又?开始犯老毛病了。 梁靳白没说话,脱下白大褂挂到架子上, “还不确定?。” 赵湛从沙发上翻起身,拿起桌上的一袋零食拆开, “怎么?你不是已经跟边慈在一起了吗?正好?实?习生也有几个派过去的名额,你们一起呗。”他说完顿了下,“不过有个事我没想通,师兄你比程京淮先认识边慈的吧,怎么还能让她先成了别?人的女朋友?” 梁靳白没说话,拿起桌上的苏打水拧开。 赵湛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原来边慈居然是程京淮的前女友。 他跟程京淮其实?不太熟,但也算是半个同门的关系,知道程京淮跟他师兄关系好?,一开始听人说到这事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 只是从年前那段时间开始圈子里所有人基本都在说这事,两个人为了女人闹掰,梁靳白不择手?段抢了兄弟的女朋友。 赵湛知道后反应很久,因?为他是知道梁靳白很早就认识边慈了,按照时间算起来要比程京淮跟边慈在一起还久一点。 但居然也能被捷足先登。 “过两天给你答复。” 梁靳白放下水,拿起大衣外套往外走,完全没有要跟他说程京淮那些事情的意思。 “诶!”赵湛叫了声?。 梁靳白侧眸看他一眼,冷淡道,“走之前记得把?门锁好?。” 晚上这段路不堵车,开车回去花了不到半个小时。 梁靳白上电梯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晚上十一点。 打开门,客厅里很安静,灯开着。 奥利奥趴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听见动静才往门口?这边看了眼,但没过来。 梁靳白进?门,才看见沙发上的人。 边慈趴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只抱枕,已经睡着了。 梁靳白脚步顿了下,站在岛台边看了她一会儿?,没叫醒她,只抬手?摁灭了客厅的顶灯,留了一盏光线昏黄的夜灯。 早上的航班时间有些太早,她应该是没休息好?,过来等他没等到人所以直接累的在沙发这边睡着了。 梁靳白将客厅的暖气又?调高了几分,拿了条薄毯盖在她身上。 薄毯盖上去的时候她微微皱了下眉,动了一下,梁靳白以为她要醒了,但并?没有。 沙发微微往下陷了些,梁靳白蹲在沙发边上的地毯上看着她,将她掉到侧面的头发撩到耳后。 因?为侧睡的姿势边慈耳朵被压的有些红,耳垂尤其明显,上面戴着只蓝色的花瓣耳钉。 梁靳白想到上次她打完耳洞后发炎的耳垂,伸手?碰了下她的耳朵。 他动作很轻,边慈并?没有被打扰到,侧面往下沙发这一侧压了压,好?像要撑在他手?掌上睡觉一样。 梁靳白看了她一会儿?,抽回手?,起身往外面阳台那边走过去。 露台这边的花草阿姨每天早上都会过来帮他浇水一次,梁靳白自己下班后有时候也会打理一下。 室外的空气冰凉,让大脑意识更加清醒。 梁靳白站了会儿?,走到前面的围栏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了根烟。 青白色烟雾在空气中漫开,梁靳白视线看着前方,鼻尖是尼古丁燃烧的气息和医院未散开的消毒水味道混合在一起。 身后的露台玻璃门被从里面拉开,声?音很轻。 梁靳白很轻地皱了下眉,掐灭手?上的烟蒂,转身看过去。 边慈从客厅到露台这边,奥利奥跟在她身后。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看着他,声?音有些低,好?像是害怕吵到谁一样。 梁靳白看着她,口?吻淡道,“刚回。” 边慈走到他跟前,仰头看着他,小声?道,“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她刚刚睡醒,脸颊侧面还有头发压过的浅浅痕迹。 梁靳白低眸视线落在她脸上,伸手?擦过她脸颊,漫不经心道, “因?为想让你今晚回不去。” 他话说的直白,眼神也足够坦荡。 边慈看着他,微怔了下,感觉耳廓有些热,低下头没说话。 梁靳白观察着她的表情,唇角很淡地勾了下,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 “怎么不说话?” 边慈抿了下唇,轻声?说,“说什么啊。” 梁靳白视线注视着她,沉默了会儿?,开口?道, “你想我吗?” 边慈愣了下,她好?像是第一次被人问这种问题,还不是很习惯,也不习惯表达想念,点了下头说, “嗯。” 梁靳白好?像觉得嗯表达的意思不是很明确,低眸看了她一会儿?,手?掌从她下巴落到侧颈,漫不经心地按了下她脖颈脉搏的位置,淡淡地问, “嗯是想还是不想?” 边慈被他用手?握着侧颈,能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隔着自己侧面颈部的皮肤跟她跳动着的脉搏在一起。 她看着他,心跳的有些快,并?没有说话,而是用另一种方式回答他。 露台空气湿冷,还有植物混合着烟草的味道。 边慈仰头看着他,踮起脚亲了下他的下巴,然后才开口?说话, “我下午的时候就过来等你了。” 她眼睛看着他,耳廓和脸颊都带着一点红,但目光安静又?坚定?。 梁靳白看着她,没有说话,手?扶着她的侧颈,低下头直接吻住了她。 别怕 跟之?前的酒店和书房都不一样, 这里不用担心任何人会忽然到访。 梁靳白这次吻得比之?前都要温柔很多,边慈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和传递到自己身上的温度。 他的手依旧握着她?脖颈侧面,吻她?的时候拇指轻一下重一下地摩挲着她侧面的跳动的颈脉。 边慈被吻的有些缺氧, 手掌下意识地紧紧拽着梁靳白的衣袖, 好像是想拉开他, 但实?际上又没用什么力气?。 梁靳白抬起她?的下巴, 很温柔但用力的吻她?的嘴唇,手指从她?侧颈转移到她?耳后, 常年握着手术刀的指腹带着微微的薄茧揉着她?的耳垂。 她?发现梁靳白每次接吻的时候都有些强势,喜欢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在酒店那次她?以为是意外,但之?后每次他好像都习惯这样。 察觉到她?的走神?,梁靳白有些重的咬了下她?的唇瓣。 边慈脸有些红,拽着他衣袖的手松开,第一次主动的环住梁靳白的脖子,张开嘴回应他。 梁靳白吻她?的动作似乎也跟着微顿了一下,但下一秒更用力将她?按进怀里。 露台这边很安静, 奥利奥早就自己?跑到一边的植物盆栽那边玩去?了, 这会儿可能因为调皮碰倒了什么东西, 发出动静有些大的声响。 边慈想转头去?看, 但感觉到放在腰上的手收紧了几?分。 梁靳白掌着她?的脸将她?掰过来, 亲得不算重,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低声说,“不用管。” 边慈心跳的有些快, 觉得今晚吻的时间有点太长了,而且她?很明显的感觉到梁靳白也跟之?前几?次反应有点不太一样, 有什么东西在两个人之?间存在感很强。 “梁靳白……” 边慈感觉自己?脸颊一片滚烫,有些想推开他。 但梁靳白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样,继续一边吻她?,一边揽着她?的腰往客厅那边转移。 边慈被带着磕磕绊绊的从露台往客厅那边走,中间好像脚下有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但根本没空去?注意。 梁靳白把阳台的玻璃门关上,压着她?在玻璃上接吻。 边慈感觉到背后有些凉,客厅的灯很暗,昏黄一片都看不太清。 梁靳白的手从她?脖颈往下,很轻易的剥开她?外面的针织外套。 边慈察觉到他的动作,但没有抗拒,其实?今晚过来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此刻真正好像要发生的时候她?却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紧张,整个人都变得绵软,被梁靳白的手掌控。 梁靳白吻了她?一会儿,忽然停下动作。 边慈呼吸有些急促,睁开眼睛看他,目光有些茫然。 梁靳白垂眼看着她?,喉结滚了下,伸手克制地将她?拉开的外套重新?拨回她?肩膀上。 “你……” 边慈看着他,声音有些沙哑,刚才起伏跳动的心脏此刻还没平息。 梁靳白视线落在她?脸上,手撩开她?耳边被揉乱的头发,很淡地挑了下眉,等着她?继续开口。 “你为什么……不继续了……” 边慈靠着身后的玻璃门,仰头看着他,声音有些低。 梁靳白垂眸注视着她?,沉默了片刻, “你知道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吗?” 边慈看着他,眼睛很亮,眼尾和嘴唇都有些红,目光却很平静又笃定, “知道。” 梁靳白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两秒,再度扣着她?的脖颈吻下来。 边慈不太记得是怎么到卧室的,只记得后背撞到卧室灯的开关,视线明亮的一瞬间,她?看见梁靳白沉默侵略的目光,下意识地伸手去?挡住他的眼睛。 梁靳白拿开她?的手,吻她?的掌心,将她?抵在墙面上腾空抱起来。 卧室的开关又被关上,恢复一片黑暗。 边慈感觉身体的感官全部被倍数放大,身上的针织外套是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也不太清楚。 梁靳白的手掌很大,常年握手术刀的动作习惯很深刻,只是平常进出的动作也像在手术台上一样。 利落,坚硬。 边慈手撑在他的肩膀上,力气?有些不受自己?控制的将他的衬衫抓的有些皱巴巴的。 她?不太喜欢出声,黑暗中只有呼吸时重时轻。 梁靳白手一只手扣着她?的腰,收回自己?的手指,将她?抱到身后的床上。 身下陷入一片柔软,边慈下意识地抬腿踩在身下的床单上。 梁靳白似乎到床头抽了纸巾在擦拭手指,片刻后才俯身过来,手掌捏住她?的脚踝将她?往自己?跟前拉进几?分,半跪在她?跟前。 边慈终于后知后觉的开始有些紧张,想往后退。 梁靳白扣着她?的腰将她?扶起来,单手握住她?的脚踝将人再度拽到跟前, “去?哪?” 他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依旧很平静,没什么波澜,只有微微起伏的喘息声暴露了此刻他也并不平静的心跳。 边慈感觉自己?的脚踝和后腰都被紧紧扣住,整个让一种完全打开的方式被梁靳白圈在身前,完全不能动弹。 “我?……” 黑暗中边慈看着跟前的人,他脸上表情?看不清,只有一双眼睛黑的发亮,让她?有种自己?被完全盯住的感觉。 梁靳白没说话,手掌环过她?的腰将人拉近到跟前,握着脚踝的手掌往上扣着她?的膝盖将她?的小腿推上去?。 “梁靳白……” 边慈心跳得很快,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声音也不自觉带了点哭腔。 “别怕。” 梁靳白声音沙哑的有些厉害,手掌掌心温度要比之?前都高很多。 此刻正握着边慈的小腿,让她?踩在床单上。 完全陌生和难以抗拒的动作,边慈整个人几?乎完全被他掌控着起伏。 卧室里一片漆黑,窗帘也没拉开,空气?中混合一股属于梁靳白身上的苦冽冷香和边慈自己?的气?息。 梁靳白将她?从卧室抱出来的时候边慈完全不敢抬头去?看他。 卧室的床单被他收起来丢进浴室的洗衣机。 边慈身上套着她?的外套,里面是自己?的裙子,裙摆下面有些地方也在刚才被打湿,但勉强还能穿,所以她?拒绝了梁靳白换掉衣服的建议。 玻璃门外面奥利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关在外面,这会儿才被放进来。 边慈坐在沙发上,拿起边上奥利奥的玩具,将球丢到前面,奥利奥起身追过去?。 梁靳白从岛台边过来,递给她?一杯水。 “谢谢。” 边慈没敢抬头去?看他,只觉得此刻自己?的脸应该还是红的。 “旁边房间阿姨上午收拾过,你今晚睡那边。” 梁靳白开口,声音很平静,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边慈愣了下,点了点头,低头喝水没再说话。 上午已经让阿姨把另一间卧室收拾好,所以他今晚其实?根本没想跟她?发生什么吧,难怪刚才在卧室的时候他并没有。 奥利奥捡回来球跑过去?叼给边慈,摇着尾巴在两个人中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的样子。 梁靳白走过来,弯腰拿起奥利奥叼过来的球,抬手丢到一旁。 “早点休息。”他低眸视线看着她?,“我?觉得慢一点可能会比较好。” 边慈微怔,握着水杯仰头看着她?,她?脖颈上的痕迹还很明显,裙子下露出的一截小腿上也有很明显的红痕。 梁靳白目光看着她?,很直白地告诉她?,“而且家里没有备东西。” 边慈脸微红,假装没听懂他什么意思,放下水杯起身道,“我?先休息了,晚安。”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边慈意识还有点不太清醒,反应了两秒才想起自己?昨晚是在梁靳白家过夜的。 卧室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好,完全看不出时间。 边慈担心睡过头,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去?看床头的时间。 上午九点。 她?松了一口气?,拉开窗帘,外面阳光有些刺眼。 镜面玻璃上倒映出来她?的身影,她?身上穿着睡衣,原本昨天?洗完澡后她?才想起来没带衣服,但又不太好意思叫梁靳白,结果打开衣柜却发现里面已经准备好衣服了。 洗漱完出门到客厅,梁靳白和奥利奥都不在。 阳台的门打开着,绿植的味道跟风一起被送进来。 岛台上放着一杯温水,下面压着字条。 边慈走过去?,字条上是梁靳白的字: 早餐在厨房,先带奥利奥下楼。 她?抿唇,收起字条,走到厨房。 厨房桌面上放着做好的三明治早餐和果汁。 边慈端着餐盘出门,刚到客厅就听见外面开门的声音。 玄关门打开,梁靳白牵着奥利奥进门,手上的绳索还没解开,看见她?微微愣了下, “醒了?” 边慈嗯了声,把餐盘放到岛台上。 奥利奥一挣脱绳索立刻朝着她?跑过来。 边慈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发现它?头顶上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沾到的绿草屑,抬手帮它?拿掉。 “在楼下草坪跟小朋友玩了会儿。” 梁靳白走过来,淡声开口。 他穿着黑色冲锋衣,领口拉的很高,看上去?有点像大学?生,随手递给边慈一袋东西。 边慈微怔,接过一看才发现是一袋奶酪棒,应该是他刚才顺路从楼下便利店带上来的。 “你今天?不用去?医院吗?” 边慈走到岛台边,准备吃东西的时候又想起刚才摸过奥利奥,起身到厨房那边重新?擦了擦手。 梁靳白带着奥利奥去?浴室清洗了一下,出来的时候奥利奥非常不开心的甩了他一身水。 边慈坐在岛台边的高脚凳上,看着他额前的头发被打湿,忍不住有些失笑,递给他一张纸巾。 梁靳白伸手接过,擦了擦头发,将纸巾丢进一旁的垃圾篓里,给自己?倒了杯水,开口淡道, “今天?晚班。” 边慈哦了声,吃了口三明治,忽然想到点什么, “许灵他们说科室下周科室打算选一部分人去?云城那边,你知道吗?” 梁靳白点了下头,视线看着她?,“你想去?吗?” 边慈抿唇,把三明治分开,单独吃掉里面的生菜, “想去?。” 梁靳白没说话,帮她?拆开旁边的奶酪袋,将奶酪棒放进她?餐盘,淡淡道, “那就报名去?。” 边慈看着他,咽下三明治, “你呢?” 许灵那边并不知道科室这边打算派过去?带队的人是梁靳白。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略微挑眉, “什么意思?” 边慈被他的目光看的心虚,移开视线,低头喝果汁, “你要去?吗?” 如果他不去?的话,两个人又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了。 从云城回来后医院那边的实?习差不多就结束了,能不能留下来也不确定,而且后面也要开始忙学?校那边毕业的事情?。 “目前还不确定。” 梁靳白开口,并没有告诉她?医院的安排。 “哦,好吧。” 边慈看上去?有些失望的样子。 梁靳白从岛台边起身,看向她?, “下午打算做什么?” 边慈已经吃完早餐,拿起餐盘里的奶酪棒咬了一口, “回学?校?我?想先把东西搬过去?。” “嗯。”梁靳白看着她?,点了下头,“我?送你过去?。” 边慈没拒绝,点了下头,从高脚椅上跳下来,陪奥利奥又玩了会儿球。 梁靳白医院那边的手术安排是下午三点的,送边慈到学?校的时候才不到两点。 医科大开学?时间也在这几?天?,这会儿已经有不少?学?生开始返校,校门口和女寝楼下不少?车。 梁靳白把车停好,从后备箱帮忙边慈把东西搬下来。 其实?她?东西并不算多,只有一只行?李箱。 “送你上楼吗?”梁靳白看着她?。 边慈摇了下头,“不用,我?自己?上去?。” 虽然现在还没正式开学?,女寝出入没有限制,但边慈觉得还是不太合适。 梁靳白点了下头,看着她?自己?上楼,等人离开后才开车回医院那边。 边慈到宿舍的时候发现钟愿已经在位置上了,正坐在位置上涂指甲油,边上放着她?的行?李箱,没打开,看样子像是也才刚刚上来。 她?心口跳了下,不知道刚才钟愿有没有看见她?跟梁靳白在一起。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反正他们的事情?也不能瞒多久。 “你什么时候到的?” 边慈主动开口跟钟愿说话。 钟愿低头给自己?涂指甲油,没抬眼,只淡淡道, “你跟梁靳白从车上下来那会儿啊。” 她?话说的直白。 边慈吓一跳,刚刚打开行?李箱没扶稳,咚的一声掉在地板上。 钟愿转头看她?一眼, “至于吗?吓成这样?” 边慈看着她?,“对不起,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们也是年前刚刚确定在一起的。” “有什么好道歉的?”钟愿反应很平静,仿佛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 边慈微微怔了怔,“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钟愿歪头想了下,“过年那会儿大家都在说啊,梁靳白抢了程京淮的女朋友,我?当时心想还以为谁呢,后来才知道是你。” 边慈没说话,只面色微微边乐边。 钟愿继续道,“不过说实?话,我?之?前就大概猜到了,那次你说你们男导师是他,还跟你一块在小吃街吃饭,认识梁靳白这么久,我?从没见过他这么平易近人,绝对是对你有意思。” 边慈听完心情?有些复杂,弯腰蹲下身收拾行?李箱,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我?。” 到现在,她?都不是很能想清楚。 —— 医院那边报名云城医疗救助队的名单在周日下来,实?习组的人基本都报名了。 这次算是个不错的表现机会,大家都挺想去?的。 不过最终只选了三个名额,刚好是他们组里三个女生。 云城那边的医疗资源落后,院里跟那边有长期项目援助,每年也都有不定期的短期援助。 这次时间大概只有半个多月,主要是云城周边的小镇,那边留守儿童和老人居多,资源和信息都比较落后。 边慈报名的时候就已经跟外婆说过,老太太也没说什么,只给她?包里塞了不少?东西和那天?气?候适合穿的衣服。 机票和航班都是医院统一定的,边慈在到机场之?前都不知道梁靳白是他们这次的带队医生。 直到在机场看见梁靳白,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人都到了吗?” 航班起飞时间马上到,梁靳白扫了眼集合的人,除了他们几?个实?习生外还有两个住院医师,赵湛也在。 周棉棉和许灵提前到的,早在看见梁靳白后就私聊边慈了,不过来的路上有点赶时间,边慈并没有看手机。 点完名后大家准备一起登机,梁靳白走在前面,一贯很冷漠的姿态,看上去?似乎跟他们刚刚进医院那会儿没什么不一样。 边慈走在人群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只想到昨天?晚上梁靳白去?学?校接她?吃晚饭,回来后把她?压在副驾上亲吻的样子。 那时候她?还在担心这次医疗救援两个人很久见不到,但没想到他居然一直瞒着自己?。 飞机位置分散的有些开,边慈跟周棉棉和许灵坐在一排。 落地到云城后已经到下午,当地的医院安排了车过来接他们。 因为时间有点晚了,所以先直接送他们回安排的酒店。 今晚在这边休息一晚,明天?他们需要去?省城这边的医院把捐助的几?台新?医疗设备教他们使用方法,之?后就要转到下面的小镇诊所医院那边。 三个多小时的航班有些累,一下飞机大家都兴致缺缺的,只想赶紧回酒店。 “大家等会儿先回酒店休息会,晚上出去?吃个饭。”赵湛坐在车前面给大家安排行?程,“这几?天?可能会忙一点,等后天?我?们下乡以后就可以稍微欣赏一下这边的风景了。” 云城是有名的旅游城市,虽然有些地方落后,但风景却一绝,每年都有不少?游客过来这边。 边慈坐在后排靠窗位置,周棉棉累的靠在她?肩膀上睡觉。 梁靳白在前面开车,车子是这边医院提前安排好的,位置空间都足够大。 两个人视线在后视镜里对上一瞬,他眼神?很平静,边慈只看了他一秒,转过头移开视线去?看车窗外面。 云城当地时间天?黑的要比京市晚一点,到酒店已经六点,晚上吃饭的时间定在八点半,大家还有空能修整一下。 酒店房间是每个人单独一间,边慈跟周棉棉许灵他们的房间在一层。 三个人一起提着行?李箱先回上楼。 酒店订的位置很好,边慈一上楼后就发现房间的窗口正对着外面的山,还能隐约看见点云层漂浮。 她?放下行?李箱,换了鞋子,先进浴室打算洗澡换个衣服。 云城要比京市温度高十来度,一飞机过来的路上边慈就感觉流了很多汗。 将衣服都放到洗衣篮,边慈认真冲了很久,才从穿着自己?行?李箱里准备的浴袍从里面出来。 手机放在外面,上面有不少?消息,还有两个未接来电。 号码非常熟悉。 她?看了眼,犹豫着要不要给梁靳白拨过去?。 外面门铃响了声。 边慈微怔,外面天?已经暗下来,酒店房间的灯还没打开,门口的门铃声又响了一声。 刚刚洗完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边慈握着手机,上面梁靳白的电话又拨过来。 她?抿了下唇,接通电话, “在房间吗?” 梁靳白声音很平静。 边慈看着头发尾部落下来的水滴,低声开口道, “在啊,干什么?” 梁靳白嗯了声,门铃又从门口响起,他声音也从手机听筒里一起传过来, “开个门。” 边慈看着门口位置,犹豫了下,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但却没拒绝,而是说,“哦,你等一下。” 她?挂断电话,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棉布拖鞋走过去?,先拉开防盗闩,然后打开门。 梁靳白站在房间门口,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手里还拿着一卷东西,低眸看她?一眼,按着门把手挤进来。 边慈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关上酒店门。 “刚刚在洗澡?” 梁靳白视线落到她?湿润的发丝和浴袍上,语气?很淡的说。 边慈点头,这才看清他手里拿着的那卷东西居然是蚊香。 梁靳白很自然地走进来,用打火机点燃那盘蚊香,放在窗口位置,开口道, “云城晚上蚊子有点多。” “哦。”边慈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房间里只有外面透进来的一点光,蓝色的落日光线,不是很明显。 梁靳白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怎么不吹头发?” 边慈仰头看着他,没回答这话,而是说, “你昨天?不还是说你不知道来不来吗?” 她?眼睛微微瞪着他,有点兴师问罪的语气?, 梁靳白面不改色,拿起边上的干毛巾帮她?把头发包起来,淡淡道,“临时决定。” “你骗人。”边慈闷声开口,担心隔壁周棉棉他们听见,小声说,“他们说科室早就定好你带队了。” 梁靳白将她?的湿头发包起来,低头看着她?,很轻地抬了下眉,点头说, “嗯,算是吧。” 他面色平静,视线看着她?, “要罚我?吗?” 边慈看着他,脸微微红了下,好在此刻光线不太亮,并不能太看得清, “不要。” 她?伸手推开他,在床边坐下,看着他小声道, “你赶紧从我?房间出去?,被他们看见不好。” “有什么不好?” 梁靳白在她?跟前蹲下身,神?色很自然。 边慈膝盖被他不动声色的按住,外面走廊有脚步声响起,好像是有人从房间出来。 “边慈呢?” 周棉棉声音从外面响起, “现在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叫她?出来我?们一起逛逛?” “好啊。”许灵也在外面。 边慈看向门口那边,一瞬间有些慌乱,又不敢开口说话,只拉了拉梁靳白的手,想让梁靳白先赶紧躲起来。 梁靳白却神?色淡定,只往门口那边看了眼,好像根本没懂她?什么意思。 “你先去?浴室。” 边慈从床上起来,拉着他往浴室那边走。 梁靳白任由?她?动作,但走到浴室门口,却忽然反手拽过她?的手腕,将她?抵在墙上,低头吻下来。 占星 浴室跟酒店的门只隔着几步的?距离。 边慈吓一跳, 下意识伸手抵住梁靳白的胸膛,瞪大?眼睛看?着他?。 她?没有闭眼,漆黑眼眸清亮, 带着点很明显的担心。 梁靳白手掌住她后颈, 也睁眼看?着她?, 眼睛黑而沉, 将她?抵住的?手拿下来,很游刃有余地吻着她?。 “边慈?” 门口许灵和周棉棉又叫了声。 “是不是不在房间啊?” 周棉棉开口道。 许灵又按了下门铃, “可能不在吧。” “那我们先走吧。” 两个人没再多留,脚步声慢慢消失。 边慈紧绷着的?心脏也才终于放下来几分。 梁靳白也放开她?, 手依旧放在她?浴袍脖颈侧面,手指摁了摁她?这边的?皮肤, “胆子这么小?” 边慈抬眼看?着他?,抿了下唇,解释道,“被看?见不太好。” 梁靳白将她?掉下来的?头发重新卷起来,漫不经心道, “嗯, 你?打算藏着我?” 边慈微怔, 脸红了下, 觉得他?的?形容很奇怪, “你?说什么啊。” “不是吗?”梁靳白表情很平静,视线落在她?脸上?, 淡淡抬了下眉,“不过没关系, 我愿意。” “……”边慈看?着他?,小声道, “等实习结束后我们就不管了,现在被大?家知?道好像有点尴尬。” 她?的?手很慢的?牵上?来,担心梁靳白误会,轻轻地晃了下,“好不好?” 梁靳白垂眸看?着她?,倒是没说什么,只点了下头,“好。” 晚上?的?饭局是云城这边长期驻扎的?医疗团队,餐厅就定在酒店附近的?位置。 边慈从酒店下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全部黑了,不过一出门路边就是一条商业街,灯光通明,门口还有卖鲜花的?。 许灵跟周棉棉在前面路口,看?见她?招了下手, “边慈。” 边慈看?着他?们笑了下,走过去, “现在去餐厅那边吗?” 周棉棉把手上?买的?小吃递给她?, “嗯,刚才梁老师他?们已经先过去了,我们直接走过去就好。” 许灵没说话,目光落在边慈身上?,有些意味深长的?样子。 边慈注意到她?的?目光微愣了下,下意识抬手挡了下自?己的?脖颈。 许灵笑了下,移开视线, “这边蚊子真?的?有点多。” 周棉棉丝毫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赞同的?点头, “对,我们刚才在酒店就被咬了好几下,晚上?打算在附近买点蚊香上?来,边慈你?要一起吗?” 边慈点了下头,“好啊。” 赵湛在餐厅一楼等她?们,带着他?们上?楼上?的?包厢,进门前叮嘱道, “等会儿吃饱你?们就走啊,别?多留,找借口赶紧遛。” “为什么啊?”周棉棉好奇问。 赵湛低头在回消息,摇了摇头, “进去你?们就知?道了,这边的?医疗团队负责人我们的?老学长,出了名的?爱喝。” 边慈闻言微顿了下,没说话。 一进门包厢里?菜已经在开始上?了,云城的?菌子很有名,桌上?还专门点了菌子火锅。 除了他?们这次医疗队的?几个人外?,还有两张很陌生的?面孔,应该就是赵湛说的?他?们这次的?对接人。 梁靳白正在跟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男人在说话,脸上?表情看?上?去挺冷淡的?样子,但对方态度很热情,似乎两个人早就已经认识。 赵湛让他?们几个实习生在一旁靠角落位置坐下,招呼边上?的?服务生可以准备开始上?菜了。 餐厅人不算多,上?菜很快,包厢门被打开,服务员端着不同种类的?菌子上?来,许灵看?见盘子里?的?东西,压低声音问边慈, “你?有没有听?过,云城有一句名言?” 边慈表情疑惑,轻轻啊了一声,摇了下头, “什么?” “云城的?人宁愿相信菌子没煮熟,也不承认菌子有毒。” 当然这只是大?家网上?对当地一些事情的?调侃,具体怎么样还是得自?己亲身体验一下。 边慈闻言怔了下,目光落在面前的?菌子上?,眼神有些怀疑,旁边的?周棉棉早已经拿起筷子有些跃跃欲试, “我们一会儿吃完,不会直接进医院吧?” 许灵笑了声,看?见对面桌子那两个一起过来的?住院医师已经开始拿起筷子准备吃了,也加了一片跟前最近的?菌子放进锅里?, “去了正好,明天还能偷懒休息一天。” 周棉棉看?她?已经开始,也往自?己餐盘里?夹了一片烫好的?。 “……”边慈对云城这边不太了解,但看?许灵的?反应大?概也猜到她?估计是开玩笑的?,不过开始吃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小心了起来。 菌子种类很多,边慈担心真?的?吃出点什么问题点,吃的?量很少,餐桌上?还有一些其他?的?当地美食,她?主要都在吃跟前那道味道很鲜辣的?酸笋鸡。 他?们这边几个实习生全程都没怎么参与饭局的?话题,进门时赵湛提的?那个对接人也没怎么搭理他?们,全程都在跟梁靳白说话。 “这个负责人好像也是京大?的?学长。” 一旁许灵忽然开口。 边慈侧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好奇, “怎么会调到这边?” “好像是自?己申请的?吧。” 许灵蹙了下眉,吃了口前面的?凉拌菜, “看?他?跟梁老师挺熟的?样子。” 边慈抿唇,没说话,只抬眸看?向对面位置的?梁靳白。 梁靳白身上?穿着下午的?那件白衬衫,看?起来跟饭局上?的?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的?样子,神色寡淡,仿佛置身事外?一样,脸上?神情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冷淡又散漫。 “靳白,你?上?一次来云城,还是十年前那会儿吧。” 旁边的?男人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刚好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边慈手上?动作顿了下,抬眼往对面看?过去。 梁靳白面上?没什么表情,只点了下头,也没看?身侧的?男人。 男人轻笑了声,喝了口自?己手上?的?酒,看?向梁靳白,语气有些意味不明道, “那这次来感觉云城感觉有没有什么变化?” 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烟,直接点上?,包厢里?立刻弥漫着一股有些浓重的?烟味,大?家都有些不约而同的?皱了下眉。 梁靳白没说话,神色疏冷,语气也很平静, “没什么变化,” 他?侧头看?了男人一眼,“倒是师兄你?老了不少。” “哈哈哈。”男人闻言笑起来,抬手拍了拍他?的?椅背,“是啊,我在这地方哪能跟京市比,老杨这几年怎么样?” “好着呢。” 一旁赵湛开口,主动给他?倒了杯酒, “上?回我去看?老杨,他?还提到陈师兄你?了。” “是吗?” 陈赋笑了声,脸上?表情淡了淡,很给面子的?接过酒,但脸上?讽刺的?笑意却毫不遮掩,“老杨还能惦记我?他?以前最喜欢不就是你?跟靳白吗?” 桌上?氛围有些古怪,边慈说不上?来,只是好像有种感觉,这位陈主任似乎并不像表现出来那么欢迎他?们, 尤其是梁靳白。 来之前他?们其实都不太清楚这次的?对接人到底是谁,因为医院驻扎这边的?长期医援队有好几个,这位陈主任他?们之前也没听?说过。 边慈抿了下唇,视线落到那位陈主任脸上?,才察觉到他?可能年纪比梁靳白他?们大?不了几岁,只是因为饮酒抽烟习惯不好,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不少。 气氛有些凝滞,短暂的?沉默了下,赵湛忽然敲了下跟前的?餐盘,“哎这菌子火锅,是不是真?不能乱吃啊。” 他?撑着额头,往一旁的?陈赋身上?靠了靠, “陈师兄,我怎么感觉好像看?到了海星啊, 哎,下回我们直接把老杨带来,你?也让他?吃这菌子火锅,问问他?到底偏心谁。” 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被他?这一说变得好像跟学生时代大?家争风吃醋一样,旁边几个医院的?同事都忍不住被逗笑。 陈赋也跟着一起笑了笑,但视线还是越过赵湛,落在梁靳白身上?,开口似乎想?说话。 梁靳白脸上?没什么表情,起身拉开椅子,冷淡道, “我出去一下。” 话音落下,不管其他?人反应,他?转身径直离开包厢。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起过来的?另外?两个住院医师和这边另外?对接的?那位医生也都沉默着低头吃饭。 陈赋面色冷下来,抬手将手上?的?酒杯重重往桌面上?一搁,里?面的?酒液洒出来不少。 赵湛装傻没看?懂似的?,哎哟了一声,又拿起边上?的?酒给他?满上?,“师兄,晚上?你?带我去这附近逛逛啊,我这好不容易来一次你?说是不是。” 随着赵湛的?插科打诨场上?气氛渐渐缓和了些,大?家也都开始吃东西,交流明天那批仪器的?处理。 只有边慈没说话,目光落在包厢门口位置。 梁靳白的?情绪变化不明显,但她?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了。 似乎这次医疗救助来云城开始,他?好像就不是很开心。 边慈抿了下唇,起身拉开椅子,打算出去看?看?。 “你?去哪儿?” 她?刚起身,周棉棉就拉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询问她?。 “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边慈攥了攥掌心,面上?表情很淡。 一旁许灵看?过来,拉开周棉棉的?手,看?向边慈,抬了抬下巴,“那你?去吧,早点回来。” 边慈点了下头,看?了许灵一眼,拉开包厢门离开。 走出包厢,外?面走廊很安静,两侧的?壁灯很暗,墙面上?挂着当地特色的?刺绣布艺图,空气中除了餐厅里?食物的?味道,还有一股很重的?熏香味道,有点像是艾草。 边慈顺着走廊往外?走,并没有看?见梁靳白, 她?穿过走廊,前面尽头是阳台,玻璃门敞开,两侧有两盆绿植挡着,外?面阳台的?景象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有楼下隐隐约约的?灯光透过玻璃门折射上?来。 阳台的?玻璃门半掩着,边慈推开门。 梁靳白站在外?面的?露台低栏边,正在抽烟,他?一只手夹着烟,散漫地垂在一侧,视线看?着前面靛蓝色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空气中一股尼古丁燃烧的?味道,青白色烟雾飘散着,他?的?侧脸半拢在其中,看?的?并不是很清晰。 边慈脚步顿了下,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点犹豫要不要上?前。 但刚才推门的?动静并不小,很显然梁靳白早已经察觉到有人过来, “怎么不说话?” 他?没有回头,开口语调很淡,仿佛早猜到是边慈。 边慈微怔了下, “你?怎么知?道是我?” 梁靳白夹着烟的?手抬起,似乎低头又抽了一口,对着前方吐出烟圈,语气平淡道, “猜的?。” 他?转过身,后背靠着身后的?低栏,视线看?向她?, “怎么不继续在包厢吃饭?” 他?脸上?神色很淡,视线漫不经心地看?向她?,并没有掐灭手中的?烟。 边慈看?着他?,夜色下梁靳白的?脸并不是很清晰,只能隐约看?见他?立体分明的?轮廓线条。 他?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平静,仿佛根本没有任何?情绪。 但莫名的?,边慈就是觉得他?好像不是很开心。 “你?跟陈主任认识?” 边慈走到他?跟前,开口问。 梁靳白看?着她?,很淡地嗯了声,转过身,视线看?向下面的?夜市街道,口吻很平静, “他?是我师兄,以前也是老杨那边的?学生,一个实验室的?。” “你?们以前关系很好吗?” 边慈仰头看?着他?,开口道。 他?说的?这些刚才在包厢的?时候从许灵和赵湛口中她?大?概就已经猜到。 但陈赋对他?的?态度,很显然不是简单的?师兄弟这么简单。 “还行吧。” 梁靳白指尖夹着烟,低头又抽了一口,语气散漫,似乎并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 边慈看?着他?,没说话。 “怎么了?”梁靳白侧眸看?向她?。 边慈摇摇头,视线往下,落在他?夹着烟的?手指上?,轻声开口。 “你?能不能把烟掐了?” 梁靳白没说话,只视线静静地看?了她?两秒,抬了抬眉,很淡地笑了声, “想?管我?” 边慈抿唇,脸微红,摇了下头,“不是,”她?指着旁边的?烟蒂,轻声说,“你?抽了好几根了,对身体不好。” 梁靳白没说话,烟在他?指尖夹着安静的?燃烧,尼古丁的?味道在露天空气中散得其实很快,味道并不算重。 “好。” 他?点头,掐灭烟,随手把烟头丢在旁边的?垃圾桶里?,抬步往前。 边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梁靳白停下脚步,抬起视线漫不经心地看?向她?, “你?跑什么?” 边慈抿唇,摇了下头,“没跑啊。” 梁靳白低眸视线看?着她?, “我听?你?的?话了。” 他?语气淡淡,目光落在她?脸上?,看?着她?的?眼睛,意有所指道, “那你?是不是也要听?一下我的??” “什么?” 边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梁靳白看?着她?,沉默了片刻迈步往前靠近一步,在她?跟前微微弯下身,视线同她?平视, “吻我。” 边慈怔住,下意识侧头往一旁看?过去, “这里?不好吧?” 她?抿唇,有些犹豫,“在外?面万一被看?见。” “不会有人过来。” 梁靳白看?着她?,语气很笃定。 边慈视线看?着他?,深呼吸了一下,伸手拽住梁靳白的?衣领,踮起脚吻上?去。 露天阳台空气湿润,鼻息间充斥着烟丝和尼古丁的?味道,混合着梁靳白身上?的?清冽苦香,楼下夜市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的?投射到这边露台。 边慈吻完就想?后退。 下一秒,扣在腰上?的?手收紧,她?整个人被梁靳白往怀里?带了几分,鼻息间的?苦香争先恐后的?钻入鼻尖。 原本一触即分的?吻变得热烈,连带着四周的?气氛似乎也被点燃,铺天盖地的?侵略性和独占欲充斥在周围。 梁靳白的?指尖从她?脸颊移到脖颈,常年握着手术刀的?指尖带着冰凉的?薄茧,掌心温度却很高,贴着侧面的?颈动脉搏一起。 他?手指钳制住边慈的?下巴,吻的?用?力又深入,但偏偏又很温柔地掌住她?。 边慈仰着头,脖颈有些发酸,整个人几乎力气都被带在他?身上?,好像下一秒就会失去支撑。 她?拽着梁靳白的?衬衫衣领,收紧手,质地上?好的?衬衫布料被她?皱皱巴巴捏在手心里?。 梁靳白恍若未觉,只用?力按着她?的?后背,将人压到自?己怀里?。 身后的?走廊那边似乎有脚步声响起,边慈紧张地伸手想?将人推开。 梁靳白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玻璃门那边,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按下阳台玻璃门的?开关,将阳台的?门封起来。 脚步声停在身后的?玻璃门,来人似乎想?推开门,但没推动,又离开。 一扇门的?间隔,边慈被梁靳白抵在一旁爬满绿色植物藤蔓的?墙面上?,掐着腰几乎半悬空着,整个人都被挂在他?身上?,用?力深吻着。 从阳台出来,边慈几乎整张脸都是红的?。 梁靳白没有带她?回包厢,而是直接牵着她?往楼下走。 到一楼夜市的?时候边慈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点不对, “我们不回去没事吗?” “没事,”梁靳白牵着她?的?手,侧眸看?了她?一眼,“赵湛会处理。” 边慈哦了一声,感觉到被牵着的?手收紧几分,乖乖跟着梁靳白往前面街道走。 晚上?的?云城要比白天的?时候热闹很多,一整条街道几乎都挤满了游客。 周围出来玩的?大?多数是年轻人,就连夜市上?摆摊的?也几乎全是看?上?去跟边慈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除了几个卖当地特色小吃穿着民族服装的?老人外?,剩下的?一眼看?过去就能猜到是外?地来旅居的?游客。 之前边慈就在网上?看?到过不少年轻人来这边,同实验室的?师兄师姐们去年寒假的?时候也来这边待过一个月,边慈有看?见他?们发的?朋友圈。 走过去一路上?除了云城的?特色手工产品,还有一些玄学摊子,从星盘占卜到传统的?紫微斗数都有。 边慈一般不怎么相信这些,但自?从之前在南江那边买过手串之后她?也开始对这些有些好奇了。 有时候摊主神神叨叨的?样子,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梁靳白似乎对这边很熟悉,一路上?带着她?走了好几个街道和小巷,两个人最后在一个人稍微少了点的?巷口停下。 巷口也有好几个摆摊的?年轻人,边慈在一个卖手工品的?摊贩前停下,摊主年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是穿着民族服装的?当地人,摊子很小,上?面摆着各种颜色的?绳子编织成的?小东西,挂件或者包包,很有云城的?特色。 边慈蹲下身,打算挑几件手工品带回去送给钟愿他?们。 手工品旁边是一个占卜姻缘的?摊子,这会儿正有两个年轻女孩正在占卜,似乎答案不尽人意,两个人正在试图跟占星师讲道理, “大?师你?是不是算错了!我真?的?觉得他?喜欢我!他?还送我礼物!他?还邀请我一起吃饭!” “大?师你?再算一遍!” 边慈拿着手上?的?手工品,好奇的?转头看?了眼。 梁靳白也侧眸看?过去,占星师年纪看?上?去跟他?们差不多大?,画着很浓的?妆,看?上?去昏昏欲睡的?样子, “觉得不准不用?给钱,走吧走吧。” 两个女孩叨叨着不太甘心的?离开。 边慈已经选好了几只手工品,也站起身准备走。 一旁的?占星师看?见他?们两,似乎以为他?们感兴趣,揽客道, “你?们要算一下吗?不准不收钱。” 边慈觉得还挺新奇,仰头看?了眼梁靳白, “我想?试试。” 梁靳白神色很淡,一只手牵着边慈,一只手懒散的?插在西装裤口袋里?,闻言看?了眼边上?的?占卜摊,点了下头。 边慈在摊子前的?小马扎下坐下, “怎么算?” 占星师把手上?的?塔罗牌在紫色的?布上?放好,看?了她?一眼,又抬头看?了眼梁靳白, “你?男朋友很帅啊。” 边慈笑了下,“谁说他?是我男朋友?” 占星师翻了个白眼,“姐妹,你?们两刚才还在我面前牵手呢。” 边慈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直白的?,忍不住笑了声,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没看?见。” “没关系。”女生一幅很神秘的?样子,“选两张牌吧,然后在心里?想?你?想?知?道的?答案。” 边慈闭上?眼睛,选了两张牌。 占星师拿起牌,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眼边上?的?梁靳白, “你?们认识很久了啊。” 边慈微怔,“很久?” 如果算上?论坛的?那段时间,他?们确实认识挺久了。 占星师点头,拿着手上?的?牌, “守护牌,应该最少有十年了吧。” 边慈笑了笑,仰头看?向梁靳白, “大?师你?好像算得不太准哦。” “是吗?”占星师耸耸肩,“可能最近熬夜熬太多了吧。” 边慈笑了下,站起身,“不准的?话不用?付钱吗?” “不用?啊。”大?师摆摆手,又一幅昏昏欲睡的?样子。 边慈看?向边上?的?梁靳白,“走吧。” 梁靳白却没说话,只是低眸淡淡看?了眼占星师,拿起手机扫了下边上?的?收款码,付了一笔钱过去。 占星师仰头看?了他?一眼,刚才的?疲态一下子没了,好像有种被侮辱的?感觉,怒道, “靠,我他?妈又不是电子乞丐。” 边慈被吓一跳,有些不好意思,将梁靳白手机收起放回去,“不好意思啊,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梁靳白神色冷淡,并没说什么,被边慈拉着快步离开。 月亮 两个人往前走了好几条街才?停下, 边慈忍不住转头去看梁靳白?, “你刚才为什么要扫码过去啊?” 梁靳白脸上神色很淡,单手插在?西装裤兜里, 视线看着?前面?的路, 口吻散漫, “我觉得她算的挺准的。” 边慈笑了下, 歪头看他, “那你要不要回去让她?再算一卦?” 梁靳白?低眸看她?一眼, 略微挑眉,不置可否, “也不是不行。” 边慈知道他在?开玩笑,也笑笑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这条街都是一些卖花的,不少摊子上的花基本都卖光了,只剩下一些被挑选剩下的,所以?游客并不多。 灯光时?明时?暗的落下来,石板路上有不少残枝花瓣。 边慈原本在?往前走, 路过一个卖花的摊子前又折返脚步, 在?摊子前停下。 梁靳白?动作?顿了下, 也跟着?停下, 转头往摊子那边看过去。 边慈在?摊子前蹲下身, 正在?看花桶里的绿玫瑰,似乎很好奇的样子, 伸手轻轻碰了下花瓣。 梁靳白?垂下眼,低眸看着?前面?的绿玫瑰, 淡淡开口, “是真花。” 边慈仰头看他, 语气难掩好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绿色的玫瑰,一直以?为是喷色的。” 梁靳白?没?说话,只看了眼边上的花标价,打开手机扫了码转过去。 卖花的是个看上去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说话带着?很重的方?言,帮他们把花包起来,随手抓了一把边上放的果篮里的羊奶果塞给边慈。 边慈愣了下,对上老太?太?笑眯眯的眼睛,想到还在?京市的外婆,心里忍不住一软,也朝着?她?笑了下, “谢谢奶奶。” 老太?太?用方?言说了几句什么,边慈没?听懂,只见她?又低头继续摆弄自己摊子上的花。 边慈抿了下唇,没?再说什么,抱着?花起身,把手上的羊奶果塞给梁靳白?两颗。 两个人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酒店就?在?附近,走过去大概也只需要十几分钟。 边慈咬了口手上的羊奶果,这其实不是她?第一次吃这个水果,之前实验室的学姐们有在?网上下单买过,分给大家一起吃过,但跟之前网购的不太?一样,这边的羊奶果似乎更酸一点。 梁靳白?注意到她?微眯起的眼睛,开口道, “很酸?” 边慈点了下头,表情也有些皱巴巴的,看上去有些滑稽。 梁靳白?笑了下,将自己手上的果子也放进嘴里。 边慈看着?他面?不改色的吃完,忍不住皱眉, “你不酸吗?” “还好。”梁靳白?拿过她?手上的羊奶果,帮她?吃掉。 到酒店只有一段距离,要绕过一个石拱桥就?到了。 这个时?间?点的游客比之前要少很多,拱桥这边也几乎没?什么人。 石桥好像已经很多年了,有些旧,下面?是一片沿街湖泊,水面?倒影着?两边的路灯,不过今晚并没?有月亮。 边慈抱着?怀里的绿玫瑰,歪头看了看旁边的梁靳白?,停下脚步,往下面?的湖泊里看了看。 梁靳白?脚步顿住,垂眼看她?,“怎么了?” 边慈没?说话,只把手里的玫瑰举高,对着?天上的月亮闭着?一只眼睛比划了一下, “你觉不觉得它有点像月亮?” 梁靳白?低眸,视线淡淡扫了眼她?手里的玫瑰,不紧不慢道, “嗯,刚才?的菌子火锅吃多了,出现幻觉?” 边慈蹙眉,侧头看了他一眼, “才?不是,” 她?视线看着?他,好像有点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梁靳白?低头盯着?她?的眼睛,慢慢道,“不是幻觉还看见月亮?” 边慈看着?他,摇了摇头, “反正肯定不是幻觉,” 她?语气很笃定,往前迈进一步,仰头看着?他,“如果真的出现幻觉了,我看见的应该是你。” 梁靳白?垂眼看着?她?,挑了下眉,语气很平静,“为什么是我?” 边慈目光定定看着?他, “因为,我现在?每天脑子里想的最多的就?是你啊。” 边慈笑着?看着?他,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她?说的话代表什么。 梁靳白?没?说话,只视线落在?她?脸上,注视了她?一会儿,语调平静道, “这是就?是传说中的甜言蜜语?” 边慈笑了下,也不回避,只看着?他, “嗯,你喜欢吗?” 梁靳白?看着?她?,点了下头, “很喜欢。” 边慈抿唇,“那,你心情有好一点吗?” 梁靳白?沉默了会儿, “你今天晚上都是在?哄我开心?” 边慈抱着?怀里的花,点了下头, “嗯,感觉你好像从来到这里就?不是很开心。” 梁靳白?没?说话,只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道, “边慈,你是真的喜欢我。” 他表情很淡,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 边慈微怔了下,看着?他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梁靳白?勾了下唇角,握起她?的手, “走吧,回酒店休息。” 到酒店的时?候周棉棉他们好像还没?回来。 上电梯按楼层的时?候梁靳白?抬手只按了边慈楼层,他的房间?在?楼上。 边慈看着?上面?的电梯数字心跳的有些快,但只攥了攥手掌心没?说什么。 从电梯出来,走廊上铺着?当地特色的刺绣花纹图案,脚步声踩在?上面?也很安静,四周静的几乎只有前面?窗口传进来的风声,越靠近房间?,边慈的心跳就?越快。 隔壁的周棉棉和许灵还没?回来,这一层入住的人好像也很少。 梁靳白?一直送她?到房间?门口。 边慈从口袋里拿出房卡,触碰上的一瞬间?门打开,很轻微的一声响动。 边慈握着?开门的门把手,没?动,只转身看着?梁靳白?,表情很明显的有些纠结。 梁靳白?手插在?西装裤兜里,低眸视线落在?她?脸上,抬眸神色很淡地往房间?里看了眼, “我能进去吗?” 他语气很平静,好像只是随口询问。 边慈掌心攥紧几分心跳的有些快, “……可以?。” 她?抿唇,推开房间?门,往里走了一步,将门把手拉开些,低头道, “你进来吧。” 梁靳白?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沉默了片刻,难得地笑了声。 边慈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了?” “没?什么。” 梁靳白?抬步往前,靠近几分,低眸视线落在?她?脸上,慢条斯理地伸出手。 下一秒,梁靳白?的手落在?她?握着?把手的手上面?,扣着?她?的手背将她?的手拿下来, “晚安。” 关?门声响起,梁靳白?的脸消失在?视线里,四周陷入寂静,只剩下边慈站在?门口,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次日,边慈醒的很早,今天他们主要负责把后面?运输过来的一些新的医疗设备分配给当地的医院,然后再简单的投入使用一下仪器。,部分仪器设备比较新,需要人工操作?指导,他们几个实习生主要负责的就?是这个板块的内容。 一大早他们就?已经到了云城当地医院这边,等到上午十点多的时?候运输的那批仪器才?到,一上午时?间?下来他们基本上已经快完成仪器指导工作?。 中午是医院的几个医生带着?他们直接在?这边医院的食堂解决。 梁靳白?跟赵湛他们几个主要是跟这边医院开会,中午也在?食堂一起碰见,大家直接在?一桌坐下。 忙了一上午,大家各自边聊自己的工作?边吃饭。 “等会儿你们几个忙完就?可以?先回酒店休息,下午我们直接去下面?的镇子。” 赵湛开口道, “今年比之前还好点,没?那么忙。” 梁靳白?在?一旁没?怎么说话,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大家也早已经习惯都没?说什么。 直到陈赋朝着?他们这里走过来。 边慈看见陈赋的时?候,第一反应去看梁靳白?。 梁靳白?手里拿着?瓶苏打水,刚刚拧开瓶盖,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偏头朝她?这边看了眼。 “怎么样,医院的饭菜还不错吧,跟京市比怎么样?” 陈赋过来,直接在?梁靳白?对面?拉开椅子坐下,视线落在?梁靳白?身上,玩笑着?开口。 梁靳白?只仰头喝了口水,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陈赋倒也不在?意,只笑着?继续开口道, “昨天晚上喝多了,别介意。” “我们师兄弟也这么多年没?见,还是挺想你的。” “陈师兄不想我啊?” 一旁赵湛插科打诨着?开口, “昨晚我可是陪你喝到吐呢。” 陈赋笑笑,拿起餐盘里的橘子丢给他, “你小子,昨晚不是你把我给喝倒了吗?” 赵湛接过丢过来的橘子,直接剥开开始吃, “我这不是舍命陪师兄你吗?昨天回去差点给倒在?酒店门口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缓和不少。 边慈看着?对面?的梁靳白?也稍稍松了口气。 “靳白?。” 陈赋低头吃饭,忽然开口, “你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回国后有没?有去程莺的墓前看过她??” 他语气很平静,好像只是随口闲聊一般,但边慈注意到他抬起眼看过来的视线,眼眸里恶意和另一种复杂的情绪几乎溢出来。 梁靳白?没?说话,只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情绪看不出任何?变化。 “操!” 一旁赵湛骂了一句,直接站起身,将手上的一半橘子朝着?陈赋脸上砸过去,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 陈赋鼻梁上的眼镜有些狼狈的被砸下,他面?色不变,只抬手扶了下眼镜,笑了声, “关?你什么事?我问的是你吗?” 整个长桌这一片几乎都安静下来,其他人的动作?不约而同?停下,表情有些懵,又有些害怕和探究,视线来来回回落在?几个人身上。 “操,老子我他妈今天非得……”赵湛似乎真的动怒了,起身踩在?一旁凳子上就?要往对面?陈赋那边过去。 “赵湛。” 一旁始终没?说话的梁靳白?站起身,视线淡漠地看向对面?的陈赋,脸上情绪很淡,只开口道, “没?有去过。” 他回答的是陈赋那句话——“你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回国后有没?有去程莺的墓前看过她??” 没?有其他再多余的解释,梁靳白?起身直接离开。 陈赋坐在?对面?位置,表情阴沉的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用力将餐盘摔在?桌面?上。 赵湛也低低骂了句脏话,重新坐了回去,低着?头一言不发扒着?碗里的饭。 桌上剩余的人都面?色各异,完全?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低头假装继续吃饭。 边慈没?说话,只视线落在?梁靳白?空出来的位置上。 程莺,她?记得这个名字。 上次看乐队纪录片的时?候,这个名字出现过两次,一次是乐队的前贝斯手,一次是纪录片的拍摄人栏。 那时?候边慈对这个名字并不好奇。 程莺也一直没?露过脸,但这一刻她?却好像知道她?是谁了。 那个始终在?镜头后面?记录着?,问大家十年后会在?做什么,举着?相机从乐队仓库追出来,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梁靳白?的名字的,程莺。 姜央 上午基本已?经差不多忙完了仪器设备的事情, 从食堂出来后没多久就把剩下的?工作处理完毕,不到三点边慈的?工作就已?经收工。 周棉棉和许灵他们那边还没弄完,边慈先?回到酒店收拾东西, 她这次带的?东西并不多, 昨天才一晚上的?时间, 也没怎么动, 很快就整理好先拎着箱子下楼。 车停在酒店前面的一块空地,对面?就是海, 路边停靠着很多车,还有几个摆摊卖面?包的?小商贩, 前面?海边不少人都站在边上手里拿着面包屑喂海鸥。 边慈托着行李箱,脚步顿了下,也往海面那边看了眼,海鸥从水面?上飞过,翅膀拂过水面?又?叼走路人手上的?面?包屑。 “要过去看看吗?” 梁靳白声音从身后响起。 边慈一转头,才发现他就站在车门?边,身上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 手边是刚刚捻灭的?烟头, 他刚才站的?位置地板上已?经有一堆烟蒂。 边慈抿唇, 摇了下头, “不要。” 她其实是有点害怕这种鸟类的?, 小时候在公园玩的?时候还差点被白鸽吓到。 梁靳白走过来,将烟蒂丢进一旁的?垃圾篓里, 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帮她搬到后车厢。 边慈没说话?,也没主动提中午食堂的?事情, 只走过去开口道, “我们?这次只去这一个镇子吗?” 下午听周棉棉她们?说, 好像他们?这半个多月主要就在他们?今天要去的?这个镇子。 车子后备箱很大,东西也很多,还有不少是带给镇子用的?医疗用品,梁靳白把空间挪开位置,单手将行李箱搬上去,黑色冲锋衣袖口卷起来,露出一截冷白手臂,弯曲用力?的?时候能看见上面?的?青筋绷起的?很明?显。 他点了下头,脸上神色很淡,关上后备箱,走到前面?拉开前面?的?车门?,从里面?取出来两瓶当地卖的?汽水,拧开瓶盖递给边慈一瓶, “这下面?的?村庄很多,半个月的?时间全部跑一遍效率很低,这个镇子是附近比较中心的?位置,其他村子的?人过来距离比较合适。” 边慈明?白过来,握着手上的?汽水瓶。 前面?海面?上有越来越多的?海鸥飞过,有小孩子手上的?食物被抢走,抱着家长哭起来。 边慈看见忍不住笑了下。 梁靳白侧眸看了她一眼,“还有半个小时才出发,要去喂吗?” 边慈摇了下头,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着要不要问中午食堂的?事情。 “想问什么?”梁靳白视线看着前面?的?海平面?,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淡声开口道。 “程莺是蓝鲸的?前贝斯手是吗?”边慈开口,观察着梁靳白脸上的?表情。 “嗯。”梁靳白脸上神色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你看过的?那个纪录片很多素材都是她录的?。” 边慈握着手上的?玻璃汽水瓶,感觉心里有种很异样?的?感觉,“你们?关系很好吧。” 她说不出这种感觉,只是想到那个纪录片里程莺追着梁靳白跑出去,叫他名字的?语气。 “还不错吧。”梁靳白平静地看着前方,语气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乐队是她号召组建的?,经费场地成员也都是她一个人忙来忙去。”他沉默了会儿,“没有她的?话?,应该没有蓝鲸。” 边慈听着他说的?话?,沉默了会儿,“那她是怎么去世的??” 很显然,刚才在食堂的?时候陈赋的?意思应该是程莺已?经不在了。 梁靳白没有回答。 湛蓝色的?天被倒映在水面?,远处的?还能看见山延绵得很远,前面?的?大树下有几个年轻女孩正在拍照。 “准备出发了。”梁靳白喝完手上的?汽水,起身往前面?的?超市走过去。 边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攥了攥手掌心。 “小姑娘要买果子吗?” 前面?一个老太太忽然开口说话?。 边慈微怔,走到她摊子跟前,注意到她上面?摆放的?都是一些看上去外?观不太好看的?水果,品类也不是很大众,所以来往的?游客很少留意。 “奶奶帮我全部包起来吧。” 边慈想到昨天买花的?那个老太太,又?想到周棉棉他们?估计都没怎么吃过这些水果,索性直接全部买下来,大家一起吃。 老太太很感谢的?把水果全部打包起来,边慈看着上面?的?二维码扫码过去,发现收款的?头像是个年轻人,估计是老太太的?家人。 买完水果边慈拎着一大袋子东西打算先?放到车上,走过去的?时候梁靳白刚好也从对面?的?马路边过来,手上也同样?拎着两袋子东西。 两个人视线对上,梁靳白脸上神色很淡,走过来帮忙拎过水果, “怎么买这么多?” 他语气很平静,好像刚才有关程莺的?话?题并没有发生过。 边慈抿唇,前面?拉开车门?, “棉棉他们?应该没吃过这边的?水果,去下面?的?镇子可以分给大家一起。” 梁靳白没说什么,帮她把水果放上去。 距离出发的?时间马上到,边慈到驾驶座后面?的?位置坐下,低头系好安全带。 梁靳白在前面?驾驶座,旁边的?副驾位置上放着两大袋东西,是他刚才去超市买的?。 车窗打开着,外?面?时不时有海风吹过来,还夹杂着路人开心的?笑声。 边慈也靠着车窗,视线看着前面?的?梁靳白 只不过距离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十几分钟,赵湛他们?还没过来。 边慈正想着要不要给周棉棉他们?发个消息问问情况,忽然听见前面?梁靳白拿起电话?, 是赵湛打过来的?。 那边似乎有点临时意外?,暂时来不了。 “嗯,你们?自己注意。” 梁靳白挂断电话?,边慈才开口问,“怎么了?” “医院那边有仪器临时出问题,他们?要晚点才能过来,让我们?先?开车过去。” 边慈愣了下,“不等他们?一起吗?” 梁靳白摇了下头, “那边的?对接人在等我们?。” 边慈哦了声。 梁靳白将副驾驶上的?两袋东西拿开,放到后排。 边慈看着他动作,帮忙一起把袋子往一旁放了放,拎起来的?时候她才察觉到里面?装的?全部都是零食。 “为什么买这么多?” 梁靳白脸上表情很淡,“到了你就知道了。” 边慈抿唇,没说话?,帮忙把袋子放好,低头准备系自己的?安全带。 “边慈,”梁靳白视线看着她,神色很平静,开口打断她的?动作,淡声道,“坐到前面?来。” 边慈微怔,手上动作顿了下,抬眸对上梁靳白的?视线。 他目光很淡,眉梢微微抬了抬,“没忘记你是我女朋友吧?” 边慈扣着安全带的?手松开几分,哦了声起身从后面?离开,拉开车门?,下车到前面?副驾驶那边。 梁靳白抬手帮她拉开车门?,看着她坐上来。 车门?关上,边慈低头准备拉上安全带,转身弄了半天没找到扣。 梁靳白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身往前,拉过她手上的?安全带,低头帮她系好。 “谢谢。”边慈下意识开口。 梁靳白抬眼,视线落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挑了下眉,忽然开口叫她的?名字,“边慈。” “嗯?”边慈无意识地偏过头,下一秒下巴就被人掐住,梁靳白猝不及防地吻过来。 边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到车窗外?面?还有人,只下意识地抬手想推开他。 梁靳白按住她的?手腕,带着点惩罚性的?咬了咬她的?下唇,松开她。 “你……”边慈看着他,心跳的?很快。 “嗯,”梁靳白神色坦然,目光落在她脸上,依旧按着她的?手腕,告诉她,“我亲你了。” 边慈看着他,抿了下唇,表情有些茫然,闷声道,“亲就亲,你咬我干什么……?” 梁靳白看着她的?表情,眼眸深了几分,“那你要咬回来吗?” 边慈耳廓有点热,挣脱开他的?手,“不要。” 梁靳白挑了下眉,收回手,转头看前面?的?路况,语调平静道,“机会帮你保留。” “……”边慈偏头看向?车窗外?,将关上的?车窗落下来,风吹过来脸上的?热意也散开几分。 车子从海边公路开过去,边慈看着身后的?人群越来越远,沿途的?盘山公路周围都是绿化和树木,跟以前在图片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边慈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 梁靳白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面?的?路况,将侧面?的?车窗也落下来几分。 风迎面?吹过来,还能看见前面?绵延的?绿色大山上转动的?白色风车。 边慈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种风力?发电机,忍不住转头多看了好几眼。 车子平稳往前,已?经能隐约看见两边的?村落和田庄。 三个小时后,终于?到达目的?地,梁靳白将车停在镇子门?口。 后备箱的?东西有些多,他们?在等过来对接的?人帮忙一起搬。 已?经下午六七点钟,天还没黑,沿着修建的?公路能看见前面?的?湖泊和田野。 边慈跟梁靳白一起靠在车边等人,这里是镇子的?村口,前面?路口放着一块很大的?石头,上面?用红漆刻着姜央两个字。 边慈有些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是村庄的?名字?” 梁靳白侧眸看了眼,点了下头。 边慈觉得很特别?,“姜央,听上去很像人的?名字,好好听。” 梁靳白靠在车边,视线平静地看向?那边的?石碑,淡声开口, “这是当地人对蝴蝶的?称呼,他们?认为,亲人去世后都会变成蝴蝶飞回来。” 边慈微怔了下,看着那块石碑的?眼神又?变了点, “居然还有这样?的?传说。” 前面?的?路口那边有声音穿过来,叽叽喳喳像是有不少小孩在讲当地的?方言。 边慈刚在想是什么情况,却看见梁靳白从车子旁边起身,朝着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 “人到了。” 路口那边跑出来几个十来岁晒得很黑的?小孩,后面?跟着一个骑着电动车的?短发中年女人, “你们?跑慢点!” 几个小孩很快跑到他们?车这边,准备靠近又?抬眼看了看梁靳白退后几分,有点怯怯的?。 梁靳白走到前面?,朝着骑电动车的?女人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女人看见他们?停下电动车,朝着他们?走过来, “不好意思啊梁医生,我来晚了,这几个小孩子是小学里的?学生,过来帮忙我们?搬东西,这次又?要辛苦麻烦你们?了。” 女人年纪看上去四十来岁,很精练的?样?子,普通话?说的?尤其标准。 “这位是林院长。” 梁靳白低头跟边慈介绍, “镇子上就他们?一家诊所,医院每年过来都是在他们?诊所驻扎。” “您好。”边慈主动开口跟她打招呼。 林院长也很和善的?朝着她笑了笑,“要辛苦你了。” 她说完,招呼着边上的?几个学生,用当地的?方言跟他们?说话?。 梁靳白走到车后面?,打开后备箱,把东西往下搬,几个小孩子帮忙一起把东西往诊所那边搬。 边慈看见忍不住有些担心,他们?看上去个子小小的?,这些医疗用品重量并不轻,但却看见他们?步伐轻松,争抢着往前比速度。 似乎是猜到边慈在想什么,林院长笑了笑,安慰道, “放心,孩子们?平常经常干农活家务,力?气大着咧。” 诊所就在村口前面?,大家一起帮忙把东西搬完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 不过等忙完后,天也差不多已?经黑了,这里没有大城市的?灯火通明?,却隐约能看见云野里的?灯光,以及延绵到很远的?两侧路灯,之前白天开车过来的?白色发电机风车在晚上也能隐约看见。 “辛苦了辛苦了。” 林院长从诊所出来,给边慈递过来一杯水,又?准备过去给梁靳白。 梁靳白站在诊所前面?的?树下抽烟,天几乎黑的?差不多,他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姿态挺拔又?随意,散漫地垂在一侧握着烟蒂的?手隐约能看见火光,视线却有些放空的?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点他自己会喝吧。”边慈叫住准备过去送水的?林院长,朝着她笑了下,“我车上还有东西,您能陪我去拿一下吗?” 林院长愣了下,放下水杯,点头道,“好。” 边慈跟林院长一起把车上的?那袋零食拿了过来,分给了今天过来帮忙的?几个小孩。 大家分到零食都很开心,眼睛亮晶晶的?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跟边慈说谢谢,蹦蹦跳跳的?抱着零食跑回家。 梁靳白抽完烟进门?,正好碰到最后一个领零食的?小男孩,对方一看见他似乎瑟缩了一下想收回手,梁靳白没说话?,只转身去前面?倒水。 边慈注意到,低头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开口道, “这些零食都是这个医生叔叔给你们?买的?。” 梁靳白倒水的?动作顿了下,握着水杯抬眼看向?边慈这边。 小男孩愣了愣,看向?梁靳白,“谢谢叔叔。” 梁靳白眸色微动,不着痕迹的?抿了下唇,淡道,“嗯。” 对方抱着零食一溜烟跑出门?。 边慈拿起空空的?零食袋子,走到梁靳白跟前, “梁医生,你是不是做好事会心虚啊。” 梁靳白握着水杯,垂眸视线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表情没什么波澜,只抬了下眉, “叫我什么?” “梁医生啊。”边慈神色坦然。 梁靳白淡淡点了下头,低眸视线看着她,“不叫老师了?” “……”边慈没说话?,将空袋子塞到他冲锋衣口袋里,转身出去。 他们?的?晚饭是直接在林院长家里解决的?,桌上几乎全是当地的?特色菜,做饭的?是林院长的?丈夫,厨艺很不错,边慈感觉比他们?在云城那边餐厅吃的?还要好吃,全程几乎一直在低头吃东西,只时不时听林院长说话?, “梁医生,我记得你上一次来,还是十年前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的?。” “嗯,”梁靳白抬手帮边慈杯子里添水,“您跟当年看着差不多。” 林院长笑着摇摇头,摆摆手叹口气,“我都老了,头发今年都白了一半,这附近的?村庄医疗资源实在不够,要不是每年你们?医院派人来帮忙,我都不敢想会是什么样?子。” 旁边林院长的?丈夫沉默着给她夹菜,话?全程都很少,但夫妻俩看着关系很恩爱的?样?子。 饭吃的?差不多,林院长忽然被隔壁叫走,她丈夫也起身跟出去给她送衣服,家里只剩下边慈跟梁靳白。 边慈也吃的?差不多了,才忍不住问出自己的?好奇, “林院长之前就认识你吗?” 梁靳白视线落在她脸上,抬手拿起纸巾动作很自然地帮她擦了下嘴, “十年前我跟老杨来医疗援助的?时候她已?经是这里的?院长了。” 边慈微愣了下,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唇角, “林院长看上去还很年轻啊。” 梁靳白将水杯递给她,点头道, “嗯,她是云大医学毕业的?,毕业后就回家乡了。” 边慈怔了怔,忍不住有些佩服,刚准备说话?,门?外?响起脚步声,是林院长跟她丈夫回来了。 “隔壁家小孩闹肚子,我过去看了看。”林院长热情的?笑了笑,看向?边慈,“吃好了吗?” 边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嗯,吃好了。” 林院长爽朗的?笑了笑, “你们?后面?可以就来我们?家吃饭,其他的?不好说,但吃的?保准管够。” 她说完,拿起边上的?一把钥匙道, “我现在带你们?去休息,知道你们?要来,提前跟村子里的?人打招呼了,收拾了一套空房子出来,地方都给你们?收拾干净了。” 晚上天黑的?很透,没有城市的?灯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 村子里的?路也不怎么平坦,都是些石子路,容易摔倒,但也不算难走。 林院长手里拿着只老旧的?手电筒在前面?照亮路,梁靳白牵着边慈的?手走在后面?,两侧有杂草和野花,时不时还能听见狗叫。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才到地方。 林院长用钥匙打开门?,边慈趁着她开门?的?时候偷偷挣脱开梁靳白的?手。 房子是村子里常见的?石屋房,院子很大,正中央的?地方有一棵很大的?树,有上下两层,看着很大,足够住下他们?所有人。 天虽然黑,但是还是能隐约看见院子角落都打扫的?很干净,一看就是用心准备的?。 林院长把钥匙递给梁靳白, “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缺什么也可以给你买回来,梁医生边医生,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你们?早点休息,我就先?走了。” 林院长说完很快又?风风火火的?带上院子门?离开。 门?关上后铁锁碰撞的?声音在院子里听起来突兀,边慈愣了愣, “这个门?好像没关上……” 梁靳白走过去,用手机上的?灯把门?从里面?上好锁。 两个人的?行李箱就放在前面?的?廊檐下,边慈过去准备把行李箱先?推过去,刚走两步忽然看见有两道身影飞快从跟前窜过去。 “这是什么?” 她僵在原地,看向?梁靳白。 梁靳白走过来,抬手用手机照了下,前面?树下,两只猫正蹲在那边,警惕地看着他们?,发出两声喵叫。 “两只流浪猫。” 梁靳白蹲下身,似乎伸手碰了下那两只猫,两只猫好像挺喜欢他的?,没跑,反而冲着他又?叫了两声。 边慈抿唇,往那边看了眼,但没过去。 梁靳白转头看向?她,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淡淡抬了下眉,“怕猫?” 边慈犹豫的?点了下头,但又?有点好奇, “我能过去吗?” 梁靳白将手机灯光往她那边照了照。 边慈往前走了两步,也看见那两只猫,一黑一白的?,似乎感觉到边慈在看它?们?,两只猫又?立刻警惕的?直起身子,再次一前一后一起溜走了。 “它?们?好像也挺怕我的?。”边慈收回视线,语气有点难掩的?失落。 梁靳白关掉手机灯光,点了下头,“可能觉得我们?抢了他们?的?地方。” “……”边慈看出他在开玩笑,把行李箱推下来,转移话?题道,“赵医生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梁靳白接过她的?行李箱,把另一只也一起拎过来,“那边事情还没处理完。” 边慈哦了一声,然后忽然反应过来,赵湛和许灵他们?都没办法过来,那不就是说,今天晚上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像是猜到她的?想法,梁靳白目光淡淡扫过她,无意识地挑了下眉,漫不经心开口道, “先?选房间。” 夜钓 房子是两?层楼, 楼上楼下都有卧室,刚好七间?房,应该是林院长?特地按照他们医援队的人数准备的房间?。 每个卧室差别不大, 二楼刚好只有三?间?卧室, 很自然的分配给她们三个女生, 边慈选了?二楼靠近院子的那间卧室。 不过这边条件有限, 七间房是卧室但只有两个浴室,楼上楼下分别一间?, 一楼的浴室还?尤为?简陋,看起来很新, 很大概率估计是他们为了区分男女浴室临时修建的。 每个卧室已?经铺好了?床,应该是林院长提前给他们准备好的,边慈把行李箱推进卧室,刚准备打开行李箱把东西拿出来就听?见敲门声。 她莫名有些紧张,起身道,“门没锁,你直接进来吧。” 梁靳白推开门, 手上拿着一盘蚊香进来。 边慈微怔了?下, 攥着的手松开几分,  “这里?蚊子也很多吗?” 梁靳白蹲下身在床边帮她点蚊香, 从后面位置看过去只能看见他宽阔的肩膀线条。 “这边天气比较暖, 晚上蚊子会比较多。” 梁靳白点好蚊香,又帮她检查了?下卧室的窗户和门, 淡声道, “洗完澡早点休息, 有事叫我。” 边慈坐在床边看着他,抿了?下唇, “嗯,你也是,晚安。” “晚安。”梁靳白没再说什么,带上房间?门出去。 等人走后,边慈看着关上的门,低头看了?眼自己微湿的手掌心,缓缓呼出一口气。 二楼的浴室在外?面,边慈整理完行李箱的东西就?拿上衣服进了?浴室,浴室空间?很小,但很干净,旁边还?有放衣服的手工编织篮。 边慈把衣服放进去,打开热水器,顺便一起洗了?个头。 她洗澡速度一直都挺快,刚刚擦完身体准备换衣服的时候忽然头顶的灯闪了?下,边慈抬头,还?没反应过来浴室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边慈愣了?两?秒,意识到是停电了?,来之前她就?在车上听?周棉棉他们讲过说云城这边下面的镇子经常停电,没想到第一天就?碰到了?。 拿衣服的时候边慈并没有带手机,这会儿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她伸手摸着黑准备去前面的篮子里?拿衣服先穿上。 黑暗中摸摸索索的,周围的声音都变得很敏感。 浴室在靠近二楼院子上来的地方,边慈听?见外?面楼梯那边有声音,下意识有些紧张。 脚步声停在浴室门口,有昏暗的灯光从浴室的雾面玻璃门透过来,梁靳白声音从外?面响起, “边慈。” 边慈头发还?没擦干,冰凉的水滴沿着脖颈往下有些冷,但她完全顾不上,只呼吸有些紧张,借着隐约透进来的光抓起篮子里?的睡衣,应了?声, “怎么了??” 梁靳白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村子线路不稳,停电了?。” 边慈抱着衣服,往一旁挪了?挪位置,“嗯,我知道,我没事,就?是没带手机,有点看不清。” 梁靳白站在浴室外?,开口道, “我手机先给你。” 外?面灯光动了?下,更亮了?几分,往浴室这边移动过来。 边慈这才发现他刚才照明的工具用的并不是手机。 梁靳白已?经将手机递到浴室门口了?,边慈犹豫了?下,走到门边,拧开门把手,打开一条缝, “谢谢。” 她接过手机,很快关上浴室门。 梁靳白眉说话,但似乎并没有离开,只转身走到二楼外?面的阳台那边。 隔着浴室玻璃门,隐约能看见外?面透进来的光。 边慈借着手机的灯光,有些匆忙的穿好衣服,拿着手机从浴室出来。 云城这边晚上温度也不低,很舒适,迎面有很舒适的风吹过来。 梁靳白站在前面的阳台边,正在抽烟,旁边放着一盏看起来很有些年头的煤油灯,应该是从下面翻出来的。 边慈拿着他的手机走过去。 梁靳白听?见脚步声,掐灭烟,转头看过来, “这么快?” 边慈将手机还?给他, “停电的时候已?经洗完了?。” 梁靳白似乎也刚刚洗完澡,身上只穿着件宽松的黑色T恤,头发半干,额前的头发被梳到一旁,露出硬挺锋利的五官。 他伸手接过手机,视线落在她头发上。 边慈愣了?下,也才意识到什么,抬手摸了?下湿答答的发丝。 停电的太突然,她刚才一着急穿好衣服就?出来了?,完全忘了?头发还?没擦。 “有干毛巾吗?” 梁靳白淡声开口。 “有。” 边慈回浴室把带进去的干毛巾拿出来,吹风机在卧室,但这会儿停电根本用不了?。 梁靳白看了?眼她手上的干毛巾,走过去,将她手中的干毛巾拿过来,伸手帮她将头发卷起来。 往下嗒嗒滴着的水珠被碾干净,梁靳白动作很轻,毛巾和头发一起摩挲着脸颊和脖颈,边慈觉得有点痒吗,侧头躲了?下。 “怎么了??” 梁靳白动作顿了?下,以为?自己不小心弄疼她了?。 “没有,”边慈仰头看着他,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有点痒。” 梁靳白看着她,将毛巾还?给她,“你自己擦。” 边慈抿唇,视线看着他,摇了?下头,往前凑近了?点,“不要,你帮我擦。” 两?个人靠的很近,边慈能感觉到梁靳白隔着T恤传过来的温度,他身上还?有刚才抽烟时候淡淡的烟草味道,并不难闻。 梁靳白垂眸看着她,目光落在她脸上,淡淡道, “你在撒娇吗?” 边慈看着他,脸微红了?下,伸手想拿过毛巾,“自己擦就?自己擦。” 梁靳白看着她,挑了?下眉,抬手将干毛巾举高几分,“我没说不让撒娇。” 边慈抿唇,仰头看着他,刚想说自己不是撒娇。 下一秒,梁靳白低头毫无征兆地吻住了?她。 带着成瘾性尼古丁气息的吻,吻的并不深入,梁靳白似乎有意在克制。 分开的时候边慈蹙了?下眉,微喘着气小声道, “你最近抽烟频率很高。” 梁靳白低眸看着她,手放在她侧面脖颈,湿润的发丝搭在他的手臂上, “嗯,因为?忍的很辛苦。” 边慈抬眸看他,虽然他没明说,但她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她抿唇,低下头没看他,小声道, “谁叫你忍了?呀。” 梁靳白看着她,喉结平静地滚了?下,没说话,但克制的松开手,看着她还?没吹干的头发, “今天晚上你头发怎么办?” 边慈头发很长?,过肩膀,没有吹风机的话肯定是很难干,她也有些为?难, “等干了?再休息吧。” 不过夜晚室内等头发吹干,难度估计不小。 梁靳白看了?她一会儿, “现在困吗?” 边慈摇摇头,“不困。” 现在才晚上十点钟,时间?算早。 梁靳白嗯了?声,往她卧室那边看了?眼, “进去换衣服,带你出去。” 边慈微怔,往外?面看了?眼, “现在?” 梁靳白点头,将旁边的煤油灯给她,“记得穿长?袖长?裤。” 边慈愣了?愣,接过煤油灯,提着进房间?。 她箱子里?的衣服基本都是外?婆按照云城这边的气候温度给她准备的,梁靳白说的长?袖长?裤有不少,她随便挑了?一套衣服换好出来。 梁靳白在一楼院子里?等她,边慈下楼的时候才看见他已?经换了?一套黑色的运动衣,手上拎着一只黑色的运动包,看上去很像要在晚上去健身房的样子。 边慈愣了?两?秒,看着他,“我们去哪儿啊?” 梁靳白低头扫了?眼她身上的衣服,“没有其他衣服吗?” 边慈穿的是普通的卫衣和工装裤,她觉得自己穿的很正常, “要穿什么特定的衣服吗?” 梁靳白看了?眼她的衣服,淡淡挑了?下眉,“也不是,只是你这样穿很容易被湖边的蚊子咬。” “湖边?”边慈不明所以。 “你等一下。”梁靳白把黑色运动包放下,转身回自己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直接套在边慈身上。 冲锋衣外?套实在太大,套在她身上几乎快到膝盖位置。 边慈仰头看他,皱了?皱眉, “好奇怪啊。” “哪里?怪。”梁靳白退后一步,神色颇为?认真的打量她一圈,评价道,“很合适。” “……” “走吧。”梁靳白拿起黑色运动包,牵着她出门。 车停在村口位置,晚上村子里?几乎一片黑,因为?停电的缘故更是什么也看不见,好在有月亮,走了?一段路眼睛也渐渐适应黑暗能看得清。 梁靳白牵着她到车子边,打开车门上去。 边慈坐在副驾驶位置,看着前面的路,又看了?眼边上的黑色运动包, “到底去哪里?啊?” 梁靳白关上车门,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未干扎起来的头发上,伸手解开发绳, “带你去吹头发。” 边慈怔了?下,还?没反应过来,车已?经发动。 晚上的路比白天要更加安静,迎面蜿蜒的公路纵横交错,车窗打开,风从外?面吹进来,前面还?能看见连绵的山和白天的那些白色发电机风车。 梁靳白开了?半个小时的路程才停下。 边慈头发已?经差不多吹的半干了?,下车后才发现梁靳白把车停在一片湖前面。 夜晚的湖泊比白天的时候看起来要更漂亮,还?能看见两?侧倒影的山,波光粼粼。 边慈听?见后备箱那边有声音传来,转身看过去。 梁靳白从后面拿出来两?张折叠椅,拎着走到湖边,找了?一片空地,放下椅子,又把刚才带过来的黑色运动包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 边慈走过去,借着月光和湖面倒影的光线,才终于看清包里?装的东西,一根折叠鱼竿。 梁靳白站起身,将鱼竿展开,侧头看边慈, “夜钓,要试试吗?” 边慈看他两?秒,摇了?下头, “我不会钓鱼。” 梁靳白把鱼竿尾端拉过来,搁在折叠椅上,直接放进湖里?。 “没有鱼饵?”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走到旁边空地,带上手套,用工具在泥土里?铲了?两?下。 边慈都没看清他到底用什么做的鱼饵,就?看见他把东西放在尾端,又将鱼竿放进水里?面。 “这样能钓到鱼吗?” 边慈还?是第一次看人这样钓鱼,忍不住有些好奇。 梁靳白在折叠椅上坐下,抬头看她一眼,下巴点了?点,让她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边慈半信半疑的坐下,盯着他手上的鱼竿看。 湖面安静,除了?时不时吹过来的风引起点波动,除此之外?几乎半天都没动静,边慈看着梁靳白手上的鱼竿,微微凑近几分,小声道, “有鱼上钩了?吗?” 梁靳白将鱼竿搁在膝盖上,脚下是黑色靴子,上面沾了?不少草屑和泥,闻声侧头看了?她一眼,抬了?下眉毛, “试试?” “不要。”边慈摇摇头,盯着他手上的鱼竿看, “你居然还?带了?鱼竿。” 梁靳白嗯了?声, “平常睡不着的时候我都会出门夜钓。” “我怎么不知道。”边慈手肘撑着膝盖,仰头看他。 梁靳白低眸扫了?她一眼, “你跟我一起睡觉过?” “……”边慈没说话,移开视线继续看鱼竿。 湖边的风有些冷,但身上的冲锋衣很保暖,不知不觉间?头发已?经被吹干,空气中夹杂着点水腥和洗发水的香味。 边慈才恍然意识到,伸手摸了?下头发, “头发干了?诶。” 梁靳白嗯了?声,视线专注地看着湖面,问她, “困不困?” 边慈摇摇头,也认真地看着鱼竿动静,“还?不困。“ 鱼线好像动了?下,有鱼儿上钩。 “有鱼了?!” 边慈压低声音开口。 梁靳白抬手拉起鱼竿,一条巴掌大的鱼咬着鱼饵被钓上来。 “好厉害!” 边慈看着钓上来的鱼,语气有掩盖不住的兴奋。 梁靳白将鱼放进篓里?,把鱼竿拿开,递给边慈, “你来?” 边慈看了?他一眼,有些跃跃欲试,接过鱼竿,坐在他的位置上。 梁靳白起身到车那边不知道去做什么。 边慈转头看了?眼,有点黑看不太清楚,又担心鱼儿上钩自己没发觉,专注的看着湖面。 钓鱼的时候时间?好像都没什么知觉,边慈盯着湖面眼皮慢慢有些沉,鱼竿似乎重了?点,她猛然清醒,抬手拉起鱼竿,但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我刚刚明明感觉有鱼上钩的。” 边慈转头看梁靳白。 梁靳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拉起鱼竿看了?眼, “鱼饵已?经被吃掉了?。” “啊?”边慈皱眉,一看才发现果然是,“难道是我刚才打瞌睡的时候被咬掉了??” 梁靳白将鱼竿收起来, “困了?就?先休息。” 边慈看了?眼湖面,“现在回去吗?” 梁靳白看向身后的车,抬了?抬下巴,淡声开口道,“车上可?以休息,回去也行。” 边慈往车那边看了?眼,刚准备站起身,脚下忽然一抽,差点摔倒。 梁靳白眼疾手快扶住她,蹙眉道,“腿抽筋了??” 边慈点了?下头,“好像是。” 梁靳白看了?眼她的腿,“能走路吗?” 边慈抬腿动了?下,摇了?摇头,“我休息一下。” 梁靳白看她一眼,没说话,将鱼竿拿到一边,走过去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来。 边慈吓一跳,下意识伸手揽住他的脖子。 梁靳白直接抱着她走到车旁边,单手揽住她,伸手拉开车门。 边慈看着他的侧脸,心跳得有些快,揽着他脖颈的手掌心微微有些湿润。 车后排的位置被梁靳白放下来,上面铺了?一张薄毯,做成了?简易的床,差不多刚好能睡下一个人。 边慈这才意识到刚才梁靳白到车上做什么了?。 梁靳白将她放下,蹲下身在她跟前, “腿还?抽筋吗?” 边慈低头看着她,点了?下头。 梁靳白没说话,握着她的膝盖,脱掉鞋子。 边慈下意识的想抬腿。 “别动。” 梁靳白伸手按住她的膝盖,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手掌覆盖在她脚腕位置,问她, “是这里?吗?” 他掌心温度很高,覆盖在脚腕位置有些微微痒,边慈手抓着薄毯,点了?下头, “嗯。” 梁靳白掌心覆盖上去,帮按在脚踝位置,轻轻揉了?揉, “疼吗?” 边慈摇头,“不疼。” 梁靳白嗯了?声,没再说话,弯腰蹲在她跟前,一只手按着膝盖,一只手帮她揉脚。 车厢里?光线很暗,梁靳白的手机放在一侧,后置灯打开。 边慈低头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垂着头,很专注地在帮她揉脚,黑色运动衣领下露出一截冷白的肤色,脊椎骨位置的那粒黑色小痣很明显。 边慈盯着那粒痣看了?会儿,伸出手,指尖落在上面。 她手指冰凉,触感很明显。 梁靳白动作很明显地顿了?下,抬头视线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停止手上的动作。 边慈低头,目光跟他对上,视线没有回避, “梁靳白,你这里?有一颗痣。” 她声音很轻,眼神直白地看着他。 梁靳白没说话,视线看了?她一会儿,松开手,将她的腿放回去, “腿不疼了??” 他声音很平静,从前面车座抽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掌心。 边慈看着他,感觉到车厢里?的气氛很明显的变了?,有种下意识地危险, “疼。” 她将腿瑟缩了?一下,抓着身下的薄毯往后退了?退。 梁靳白抬起眼,视线很平静地看着她,丢掉手里?的纸,淡声道, “疼也忍着。” 下一秒,他径直俯下身,用力按住边慈的脖颈,低头吻住她。 车座后排的位置并不算宽,边慈被吻住的一瞬间?,后背惯性地往身下倒过去,梁靳白伸手扣住她的腰,就?势吻下来。 跟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样,梁靳白吻的很凶,似乎想马上将她拆吃入腹一般。 边慈感觉胸腔里?的呼吸都被卷走,?身上还?穿着梁靳白宽大的冲锋衣,但依旧能感觉到他压在自己身上的温度和坚硬的骨骼感。 “梁靳白……” 边慈有点害怕,拽着他的衣领,黑暗的空间?里?什么都看不太清楚,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梁靳白动作停下来,低眸看着她,最终没有继续下去,只吻了?下她的额头,哑声道, “没事,睡吧。” 他说完起身从她身上离开,拉开车门下车。 边慈靠在后背车座上,呼吸慢慢平稳下来,起身往车窗那边靠过去,抬手将车窗落下来。 梁靳白站在湖边,背影瘦高而冷淡,在黑暗中像一道沉默的影子,他抽完一根烟,回到座椅那边,重新将鱼竿丢进水面。 —— 边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原本以为?在车里?会睡的不舒服,但意外?的,她睡得很好甚至中间?一次也没醒过,连梁靳白昨晚有没有上车休息都不太清楚。 车厢里?开了?暖气,经过一整晚有点闷。 边慈起身拉开车门,梁靳白已?经不在湖边,鱼竿和折叠椅也都收了?起来。 橘黄色的日出从前面的山头升起来,空气里?有一股很新鲜的青草气息夹杂着点水面的腥味。 她从车上下来,正准备去找梁靳白,前面有自行车停下的声音,她抬眼看过去,梁靳白把自行车停在路边,拎着两?袋早餐朝着她走过来。 他身上还?穿着昨晚的黑色运动衣,额前发丝有点湿润,不知道是流的汗还?是早上晨起的雾气。 “睡醒了??” 梁靳白将手上的早餐递给她,是一份当地的特色早餐。 边慈接过,抿了?下唇, “我没刷牙。”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走到车前,拉开后备箱的门,从里?面翻了?翻,手上拿着一瓶水和一包东西过来,递给她。 边慈接过,是矿泉水和一袋漱口水, “车上居然还?有这个。” 梁靳白吃了?口早餐,看见前面的湖泊,语气很淡, “嗯,有时候出门在外?面休息,都会准备一下。” 边慈微怔,看了?眼后面的车,意识到这车估计不是医院安排给他们的,而是梁靳白自己的车。 她没再说话,漱完口又喝了?几口水,才开始吃早餐。 回到镇上的时候,赵湛他们还?没到,刚到住的地方,林院长?恰好过来了?,看见他们从外?面回来,有些惊讶, “你们这是……” 林院长?目光落在梁靳白手上的篓子,里?面的鱼扑腾了?下。 梁靳白面不改色道,“昨晚停电,去湖边钓鱼了?。” 林院长?笑了?下,摇摇头,“还?得是你们年轻人啊,”她看向边慈,举起手上的袋子,“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谢谢林院长?。”边慈朝着她笑了?下。 林院长?目光在她身上顿了?下,但很快移开,只笑着道,“吃过了?就?好,”她说完转头看向梁靳白,“我已?经通知了?附近的村民,这几天他们都会过来面诊,这几天就?辛苦你们了?。” 梁靳白点头,“好,一会儿我会过去。” 林院长?也点点头,“诊所那边还?在等着,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过去了?。” “哦对,中午等赵医生他们过来,大家一起来我家吃饭,这段时间?伙食就?我老公负责。” 林院长?说完,又转身骑着自己的电动车风风火火离开。 梁靳白先进去换衣服,边慈接过装鱼的篓子去厨房那边,低头一看才发现昨天一晚上梁靳白居然钓了?不少鱼,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整晚都没休息过。 可?能是鱼腥味吸引了?猫咪,边慈一到厨房,昨晚那两?只猫就?跑了?进来,围在她脚边又叫又打转,跟昨晚冷漠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还?主动倒在地上翻肚皮。 边慈心里?一软,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猫咪肚皮,从鱼篓里?拿了?两?条鱼出来,找了?盘子放进去。 两?只猫咪立刻一溜烟跑过来,各自叼走一条鱼跑开。 边慈看着瞬间?空掉的盘子,有些无奈的笑了?下,拿起盘子,将鱼篓挂在墙壁上,打算等中午去林院长?那边的时候一起带过去。 从厨房出来,梁靳白刚好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简单的白衣黑裤,手里?拿着白大褂。 “你现在过去?”边慈皱了?下眉,“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跟你一起。” “不用。”梁靳白叫住她,“赵湛他们马上过来了?,你晚点去接他们过来,顺便好好休息一下。” 边慈看着他,抿了?下唇,不太情愿道,“好吧。” 梁靳白拿起衣服准备出门,视线忽然落在她身上,注意到她拉开的冲锋衣领子里?的皮肤。 边慈没什么察觉,转身准备去二楼。 “边慈。” 梁靳白转身叫住她。 “怎么了??” 边慈站在楼梯口,回过头看他。 梁靳白脚步顿了?下,折返回来,停在她跟前,低眸视线落在她脖颈位置。 是昨晚在车上的时候他留下的痕迹,比以前几次都要明显,难怪早上林院长?眼神有些异样。 “没事。” 梁靳白伸手帮她把冲锋衣拉链拉起到领口。 边慈微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抬手摸了?下脖颈。 梁靳白低眸视线看着她,面色很平静,只淡道, “要是被发现你就?只能对我负责到底了?。” 边慈仰头看着他,眉毛皱了?下, “我本来就?打算对你负责到底的。” 梁靳白垂眸看着她,无意识地抬了?下眉,很淡的笑了?声, “那回去就?对我负责?” 边慈抿唇,目光认真的看着他,很轻地点了?下头,“嗯。” 40-44 高烧 梁靳白走后没多久边慈就收到了许灵他们的电话, 说马上?就到了。 边慈把门带上?出?门去接他们,刚到村口就看见赵湛他们开着车过?来了,车门一拉开许灵和周棉棉就先跑了出?来, 两个人手上?都拿着手机在拍照, 看上?去似乎沿途一路上都在拍各种风景照。 赵湛和另外住院医生则很显然的一脸疲态, 对这美景也没什么兴趣, 估计是之前?都来过?,所以知道这次医援比起欣赏风景, 更多的可能是身心上的疲惫。 “师兄呢?” 赵湛看了边慈一眼,走到后备箱去取东西。 另外?两个住院医生也一起帮忙把带过?来的部分?物资搬下来。 “他已经去诊所那边门诊了。” 边慈走过?去帮他们一起搬东西?。 赵湛摆摆手, 没让她帮忙, “东西?不多,我们几个就行了。” “啊啊啊啊啊边慈!” 周棉棉跑过?来拉住她看手机里拍的照片和视频, “你看见了吗!路上?的风景好美!好震撼,我在京市从来就没见过?这种景色!” “怎么会有湖水清澈成这样,云层那么低!我拍了好多照片,你有没有看见?” 边慈被?她又拉又拽的晃着, 有些无奈的笑着点头, “看见了看见了, 我也拍了好多。” “是吧是吧, ”周棉棉神情激动, “那等会儿我们再去多拍点,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赵湛他们一人搬了两箱物资从车上?下来, 听见周棉棉的话开口?道, “那确实, 接 銥誮 下来后面几天我们会非常忙,今天剩下的时间就是这半个月里你们最后的休息时间了。” 周棉棉发出?哀叹声往边慈身?上?一倒, 做出?一副晕厥的样子。 赵湛笑了下,“行了行了,赶紧带路去住的地?方,等会儿我们先去诊所那边帮忙,你们几个就先休整一下。” “好嘞!谢谢赵老师!” 边慈带路几个人先回住的地?方,赵湛他们这一楼各自选了房间,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周棉棉和许灵跟着边慈一起去二楼,许灵和周棉棉带的东西?都比较多,三个女生费了会儿功夫才把几个大箱子搬上?楼梯。 “累死我了。” 周棉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楼梯的阳台往外?面看过?去,又忍不住道,“不过?这里真的风景太好了,感觉住在这儿我可以活到一百岁。” 许灵看了她一眼,故意逗她, “你晚点可以去做做人口?普查,看看当地?平均年龄,把计划实施一下,顺便还能留在诊所给林院长帮忙。” “你怎么不去?”周棉棉反驳道。 许灵耸肩,“我又不想活到一百岁。” 周棉棉脸微红,“你!” “好了好了。”边慈帮他们把行李箱拉着往前?,“先选房间,整理一下东西?我带你们去村口?的商店买点日用品,这边蚊子也有点多,还容易停电,备点蜡烛和手电筒。” 三个人收拾完东西?又去买了蜡烛和手电筒回来已经快到中午了,边慈让周棉棉和许灵先上?楼休息一会儿,晚点等到饭点再叫他们。 想到梁靳白昨晚钓的鱼,边慈打算去厨房那边把鱼篓送到林院长他们家,让他们中午可以做鱼吃。 不过?一进厨房,原本挂在墙上?的鱼篓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篓子已经空了,地?上?有血和一些鳞片。 “……” 边慈往一旁看过?去,那两只流浪猫正趴在一旁地?上?,十分?安逸的舔着爪子。 差不多到饭点时间,边慈上?楼叫醒许灵他们,带着他们去林院长家吃饭。 还没到院子就能闻到里面的饭菜香,三个人进门的时候林院长刚好从房间出?来,手里拿着几包医疗用品,看见她们立刻笑开了脸, “你们来了,随便坐。” 林院长动作利索把东西?装好,昨晚见过?的她丈夫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边慈看过?去,才发现林院长的老公腿脚不太好,走路的动作有些不自然?, “我去盛个饭,马上?可以吃了。” 林院长老公也朝他们几个和善的笑笑,拉开椅子给她们做,又转身?去厨房那边了。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用水泥围出?一小块地?方,半开放的形式,刚刚炒完菜锅还没关,这会儿正热气弥漫,辣椒的辛味混合着各位调料的味道,一时之间满屋子全是。 “闻起来好香啊。” 周棉棉忍不住说了一句,目光好奇的看了看四周。 村里的房子每家每户其实都差不多,林院长家的和他们住的地?方就是基本布局一样,看起来虽然?简陋,但是收拾得?很安静,烟火气息很浓。 许灵跟着点头,见林院长还这里面的一间房忙着取物资,她们也跟着帮忙。 等全部弄好,林院长把东西?装好放在一边,饭也做好了,直接就让他们先吃。 许灵和周棉棉早饿了,也没客气,已经开始往碗里夹菜。 边慈往屋外?看了眼, “梁老师他们不来吗?” 林院长摇摇头,胡乱扒了几口?饭,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开口?。 “来不了,太忙了,我等会儿吃完就一起给他们送过?去。” 边慈抿了下唇,有些担心梁靳白。 林院长似乎看清她的心思,开口?解释道, “我们这里比较落后,医疗条件也很有限,每年医疗援助的机会都很难得?,所以每次你们过?来前?一两个月我们就会提前?通知周围村子的人过?来。” 她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门诊量会比较大,很多都是附近周边的村落专门赶过?来的,光是门诊估计就得?忙个一周左右,实在是麻烦了。” “林院长,您别这样说。” 边慈听完了然?,“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许灵和周棉棉也都是第一次来,在此之前?并不清楚这边的具体情况,听林院长一说两个人也面色严肃起来, “我们这次过?来就是做这些的,都是应该的。” “是的,林院长,这段时间应该是我们麻烦您了。” 林院长看着他们几个,低头笑了笑, “好好好,你们先吃,我过?去把物资送过?去,顺便给他们送饭。” 她说完站起身?,厨房那边她丈夫已经把几个人的饭菜装起来放在包里给她了,又拿出?几片药让她吃下。 边慈看见也跟着站起身?, “我也吃好了,我跟您一起过?去吧,东西?太多您也不方便拿。” 林院长愣了下,看了眼旁边的物资箱,点了下头, “好,那麻烦边医生了。” “没有。”边慈摇摇头,帮忙她拿东西?一起出?去,叮嘱周棉棉他们吃完先自己回去休息。 边慈帮忙林院长把东西?搬到诊所那边,还没到诊所门口?就看见村口?排的长队。 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小孩,反而是年轻的男女很少。 不过?这里的环境几乎都是这样,父母出?去打工,孩子由家里的老人照顾,所以村里有很多的留守儿童。 边慈进到诊所里,一眼就看见了在门口?门诊台那边的梁靳白。 梁靳白穿着他早上?带出?去的白大褂,脸上?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没什么情绪的样子,但却很有耐心。 他看完后需要手术的就让去赵湛和林院长那边登记,只是轻微问题就让去另外?两个住院医生那边开药。 几个人一上?午就是这样配合着过?来的,但因为老人偏多基本讲的都是当地?方言,导致一开始效率并不是很高,一上?午过?去才面诊完不到二十来个。 两个住院医生神情疲态很明显,林院长把午饭拿过?去给他们让他们先休息,自己来接过?活。 边慈走到赵湛旁边, “赵老师,您先休息一下吃饭,我来吧。” 赵湛抬头看见她愣了下,看了眼诊台那边专注工作的梁靳白,显然?梁靳白还没注意到边慈他们已经过?来, “行。” 赵湛早上?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就过?来这边,也确实早累的不行。 他起身?离开去吃饭,边慈坐在他的位置上?继续给过?来的村民登记。 梁靳白的位置就在她旁边,他面完后需要手术的才会到边慈这边来登记手术情况。 边慈给前?面的病人登记完,往梁靳白那边看过?去。 他正在给一个看上?去六七十来岁的奶奶在看,旁边站着个穿着红毛衣的七八岁小女孩,正目光定定地?盯着梁靳白看。 梁靳白问完老人的具体情况,放下病历本,起身?凑近几分?去看老人的眼睛,估计是家里只有祖孙两人,老人又看不见,眼睛旁边有不少堆积物。 梁靳白拿起边上?的湿纸巾,很有耐心地?帮忙她擦掉眼角的堆积物,脸上?神色淡然?,丝毫没有任何情绪, “下周过?来手术,可以提前?让林院长安排我们过?去接您。” 他说完,看向旁边的位置,准备跟赵湛交代什么,一转头看见边慈坐在那边位置。 边慈朝着他笑了下,起身?把看不见的老人往自己这边扶过?来。 后面的病人准备进来,两个人并没有什么说话的时间,只目光对视了两秒各自继续忙碌。 配合着看完三四个病人,赵湛那边已经吃完过?来,周棉棉和许灵也从门口?进来,准备帮忙。 “师兄,你跟边慈先去吃饭,这边我来。” 赵湛接过?梁靳白的活,许灵和周棉棉到边慈那边,让两个人先换下班。 梁靳白起身?从诊台那边离开,边慈去旁边拿他的饭盒,手放到盒子底端试了下温度。 “什么时候来的?” 梁靳白已经到边上?,拿了两瓶矿泉水,递给边慈一瓶,拧开喝了口?水。 边慈仰头看着他喉结滚动,一瓶水顿时见底喝完,估计是一上?午都没空喝水。 她抿唇,拿着饭盒给他, “没多久,你上?午都没空喝水啊。” 梁靳白将?手上?的空瓶子放到一旁,接过?饭盒,点了下头, “忙起来是这样。” 他顿了下,低眸看着边慈, “你吃过?了吗?” 边慈点了下头,“嗯,我跟林院长吃完一起过?来的。” 梁靳白没再说话,拿着饭盒到诊所外?面。 边慈拿上?那瓶水跟他一起出?去。 诊所的位置在靠近公路边上?,对面是一片湖,门口?基本都是排队看诊的老人和小孩,人很多。 梁靳白走到前?面树下的空地?那边,对面就是一片湖泊,湖水很澄澈干净,村里有的老人到现在还会从湖里打水回家用。 这边没凳子,梁靳白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垫在草地?上?,两个人并排坐下。 迎面有湖面上?的风吹过?来,边慈头发没扎,被?风吹的有点乱,她低头想把头发放到一边。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伸手递过?来一个发圈。 边慈微怔,视线落在他掌心的淡粉色发圈上?, “你怎么有这个?” 梁靳白神色很淡,“不觉得?眼熟?” 边慈拿起发圈仔细看了眼,反应过?来,“这是我的?” “嗯。”梁靳白点了下头,视线看着前?面的湖面,语气很平静,“上?次去老杨那边送论文,你掉在车上?,被?奥利奥捡到的。” 边慈抿唇,用发圈将?头发扎起来,转头看他, “你一直留着啊。” 梁靳白侧眸看她一眼,淡淡挑眉,直接承认, “是。” 边慈看着他,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直接,心下一动索性也直接道, “你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呀?” 梁靳白笑了下,转头继续看前?面的湖面, “比那时候要早。” 边慈心口?微震了下,想到在游轮上?他打牌故意输给自己那次, “那是在游轮的时候?” 梁靳白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开口?, “怎么忽然?问这个?” 边慈看着他,愣了愣, “就忽然?想到了。” 因为她好像确实不清楚梁靳白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说起来他回国两个人见面到现在,也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梁靳白吃完饭,将?饭盒收起来,站起身?看着前?面的湖面,似乎认真地?下了下,低眸视线看着她,半开玩笑的口?吻道, “说出?来可能会吓到你。” 边慈仰头看着他,也笑了下,视线没有回避, “我胆子挺大的。” “是吗?” 梁靳白表情很淡,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漫不经心道, “胆子大每次亲你一下就抖成那样?“ 边慈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这个,愣了两秒,很明显的脸红了点,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我先进去帮忙。” 她说完,转身?往诊所里面走, 梁靳白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很淡地?勾了下,拿起地?上?的白大褂进去。 坐诊前?三天人最多,后面几天人少了不少,慢慢轻松了点,大家开始轮班去坐诊。 梁靳白后面几天都没再怎么去诊所那边,开始在着手之前?的手术情况。 镇子上?的医疗条件有限,他们跟云城医院那边联系了安排车过?来接送病人一起,梁靳白后面几天基本都在往云城那边做手术。 下周这边医援活动就差不多结束,他们最后要去镇上?的学校给学生统一做一次视力检查。 原本计划是梁靳白也会过?去,但去的前?一天晚上?梁靳白没回镇上?,边慈问了下赵湛情况,赵湛表现有些奇怪,话也说的含糊其辞,只说来不了。 边慈倒也没多想,第二天跟周棉棉他们一起一大早就去了学校那边。 到的时候学校的校长出?来接他们,比约定的时间晚了点。 校长挺不好意思的表示,因为今天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长期资助人也来了,正在操场那边给学生发物资。 赵湛摆摆手表示没什么,正好还能一起在操场那边把视力检查做了。 等到了操场边慈才发现来的居然?是熟人,席牧。 赵湛跟席牧也认识,看见两个人打了个招呼,不过?彼此表现都有些奇怪,赵湛也很快带着另外?两个住院医生过?去摆桌子了。 倒是席牧看见边慈挺惊讶的,主动往她这边过?来。 周棉棉跟许灵早认出?人来,之前?他们还特地?买票去看过?蓝鲸现场,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他,都有些激动,但忍住了没打扰人。 “你们医院的医援活动?” 席牧主动开口?跟边慈说话,视线还往她身?后看了看,似乎是在看有没有其他人。 边慈嗯了声,看出?他估计是在找梁靳白,开口?道, “梁老师今天在云城医院那边做手术,没过?来。” 席牧挑了下眉,颇为意外?的样子, “梁靳白来了?” 边慈微怔了下,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下头, “嗯,梁老师是这次的带队人。” 席牧笑了声,眯了眯眸子看着前?面的操场, “看样子是走出?来了。” 他脸上?表情有些微妙,而且今天的样子看起来跟之前?在京市几次见到的他都不太一样。 “酒鬼老师。” 一旁周棉棉忍不住开口?道,“我是您的乐迷,能合个影吗?” 许灵原本想拉住人,但没拉住,索性也跟着一起开口?道,“席牧老师,我们是蓝鲸的乐迷,从您在红果驻唱的时候就喜欢您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席牧看着她们两,笑了笑,颇为大方的点头, “合吧,随便拍。” 周棉棉立刻拿出?手机交给许灵,“你先帮我拍。” 许灵帮她拍了几张,等拍完周棉棉又帮她拍,席牧全程十分?配合着两个人。 “边慈,”等两个人都各自拍完,周棉棉把手机给她,“你能帮我们三个人一起拍一下吗?” “好。”边慈接过?,帮忙他们一起拍了张合影。 “谢谢酒鬼老师!”周棉棉翻着手机上?的合影,“您放心照片我们一定不会流出?去的!” 席牧无所谓的耸肩,“你们随意。” 他说完,抽着口?袋转身?离开操场往前?面教室那边过?去。 边慈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刚才说的话,还有之前?梁靳白不愿意说的关于?程莺的事情,隐约感觉到点什么。 “没想到酒鬼老师私下这么帅,这么平易近人,谁说他之前?喝醉酒还打人的。” 周棉棉翻着照片,忍不住感慨。 许灵也翻着自己手机上?刚才的照片,“不清楚,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清醒不喝酒的状态。” “不管了,先过?去帮忙吧。” 周棉棉收起手机,看了眼发呆走神的边慈,抬手在她跟前?晃了下, “想什么呢?” 边慈回过?神,脑海里已经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我有点事先离开一下,马上?回来。” “诶?” 她说完,转身?朝着席牧刚才去的教室那边过?去。 周棉棉跟许灵对视一眼,都有点没搞清什么状况。 这边的学校很明显是新?翻修过?的,操场地?面是一般城市才会用的橡胶操场,教学楼也很新?。 边慈刚才看见席牧是往前?面教学楼的二楼那边过?去的,她一路跟着上?楼。 楼道里的风吹过?来,脚步声踩在空旷安静的楼梯里声音听起来很明显。 边慈到二楼,沿着每间空教室往前?走,这边的教室基本都一样,里面的设施也很齐全,还有一些电子设备,一看就是有人走长期资助的。 边慈一路往前?走,在一间打开的教室门口?停下。 这间教室跟前?面的都不太一样,是一间音乐教室,非常大,是前?面两间教室的大小,屋子中间放着一架钢琴,还有架子鼓,吉他,很多乐器。 席牧正在屋子中间的钢琴上?坐着,视线看着教室前?面的墙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边慈站在教室门口?,犹豫了下,抬手敲了下门。 席牧闻声侧头看过?来,看见是她挑了下眉,并不是很意外?的样子,只开口?道, “有事?” 边慈进门,视线落在教室前?面墙面上?。 那是一面照片墙,上?面贴了很多照片,最中间一张是一张大合影。 梁靳白在合影的一角,他看上?去还很年轻的样子,跟之前?在纪录片里一闪而过?的样子很像,冷冽而英俊,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 照片中间的是席牧搂着一个女生,看上?去姿态很亲密。 女生一头短发,娃娃脸,眼睛圆圆的,十分?可爱,脖子上?还挂着一只相机,冲着镜头扮鬼脸。 边慈盯着上?面的照片,感觉喉咙有些酸涩,开口?道, “她是程莺?” 席牧挑了下眉,侧头看她, “梁靳白跟你提过?她?” 边慈摇了下头, “没有,上?次在云城的时候我们碰到一个学长,他提过?。” “陈赋?”席牧很轻易的说出?这个名字。 边慈愣了愣,“你们认识?” 席牧扯唇笑了下, “当然?,以前?老盯着我想撬墙角呢。” 边慈没说话。 但大概已经猜到程莺以前?应该是席牧的女朋友。 席牧坐在钢琴架旁,随手按了几个音节, “梁靳白没跟你说过?我们以前?的事情吧。” 边慈抿唇,点了下头。 席牧笑了声,“我就知道,当年的事,真正没走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边慈没说话,只看着墙上?的照片, “程莺,是怎么去世的?” “先天性心脏病。” 席牧开口?,语气很淡,也很平静, “还特倒霉,刚好碰到车祸,一发病,没救回来。” 边慈愣住,没说话。 席牧从钢琴上?跳下来,走到前?面墙面那边,从里面翻出?来一把旧琴, “当时梁靳白本科快毕业了,打算退出?乐队,正好跟着老杨来这边实习,程莺说一个也不能少,带着我们大家一块来找梁靳白劝他回去,顺便来支教。” “后来开车送一个学生去古城那边,结果路上?出?了车祸。” “当时梁靳白是第一个赶过?去找现场的人,急救没救回来,程莺就在他手上?没了呼吸。” 音乐教室里很安静,门口?的风灌进来,边慈站在原地?,看着墙上?的合影照片。 她记得?梁靳白说过?,乐队是程莺组建的,她那么用心的给大家每个人拍纪录片,问大家十年后在做什么,但那个纪录片里却没有一分?钟是跟她有关的镜头。 她也没问过?自己,十年后会在做什么。 边慈忽然?懂了为什么梁靳白之前?不愿意来云城,又为什么会忽然?失约不来学校这边。 如?果是她,她可能也没办法?释怀。 在自己即将?拿起手术刀成为医生前?,看着自己的好友在手上?没有呼吸心跳,身?体变冷。 可能这辈子,她都没有再说服自己握起手术刀了。 “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跟他没什么关系,送到医院也救不回来。” 席牧声音很平静,但隐隐有颤抖, “只是有时候人吧,总会为一件事情找一个承担责任后果的人。” “陈赋他肯定说了很难听的话吧。” 席牧扯唇笑了笑, “当年他也是这样,他丫的老子都没说什么,他带头起什么哄。” 席牧没再说话,拿起前?面的旧琴,拨了几下。 那是一把旧贝斯,上?面贴着快脱落的卡通贴纸,可以想象主人是一个怎样可爱和热爱生活的女孩。 边慈感觉喉咙有些堵,说不出?话来,只哑声开口?道,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席牧没再说话。 边慈又看了眼墙上?的那张合影,转身?离开音乐教室。 帮学校的学生门检测完视力已经快天黑,因为这附近只有这一所学校,不少学生都是直接晚上?住校的,所以时间还来得?及。 晚上?八点边慈他们才忙完把东西?搬上?车往回开。 只有中午在食堂那边吃了一顿饭,他们晚上?都没吃东西?。 这几天忙完其实差不多快结束,赵湛在前?面开车,提议道, “要不直接开去古城那边吃宵夜,明天再回来?反正也只剩下点收尾工作了。” 大家虽然?都挺累的,但最近每天都在林院长家吃饭,早已经有点馋奶茶火锅那些东西?了,都纷纷同意。 边慈坐在后面的位置,侧头看着车窗外?面漆黑的天和隐隐露出?来的白色风车,一直在想上?午席牧说的那些事情。 “边慈。” 许灵在一旁发现她的异样,开口?叫了她一声, “你怎么了?从白天开始就魂不守舍的。” “没事。” 边慈扯唇露出?个笑,“就是有点累。” 许灵往后面椅背靠了靠,“我也是,这一个多星期感觉过?得?好快,每天睁眼闭眼一天就完了,之前?在科室实习的时候以为已经够累了,不敢想实习结束后正式进医院工作会怎么样。” 边慈没说话,只沉默着看着外?面的车窗。 车开到城里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但这边的夜晚也很热闹,街道上?人只多不少的,赵湛直接把车开到了火锅店那边。 边慈最后从车上?下来,其实她根本没什么胃口?,也不太想吃东西?。 “走啊边慈。”周棉棉在前?面拉了她一下。 边慈跟着一起进去,赵湛订了个包厢,进去的时候他刚好打完电话,给大家宣布好消息, “师兄他今晚不过?来了,我们先吃,吃完明天回镇上?收拾一下行李就可以准备回京市了。” “终于?!” “太好了,我快累死了。” “想念我的大床。” 大家听到可以回去的消息纷纷哀嚎了几句。 边慈闻言却蹙了下眉,低声问赵湛, “梁老师他怎么了?” 赵湛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告诉她, “他这几天太忙,病倒了,在酒店休息。” “什么?” 边慈心口?跳了下,之前?就觉得?梁靳白工作起来有时候完全不休息,担心他身?体,没想到这么快。 她抿唇,“他酒店位置在哪里?” 赵湛原本没想告诉她,梁靳白也在电话里说过?不要说,但他还是犹豫了下低头把地?址发给边慈, “别说是我说的啊。” 虽然?除了他也没别人。 边慈看着上?面的位置,点了下头,“谢谢你赵老师。” 赵湛摆摆手,“你要不吃完再过?去?” 边慈起身?拿上?包和手机,“不用了。” 一旁刚刚点完菜的周棉棉看见她忽然?起身?要走的样子也愣了下, “你不吃饭了?” 边慈摇了下头,“我有点累,先回酒店休息。” 赵湛在一旁点头应和,“让她先回去休息,酒店我已经订好了,吃完我们再一起去。” 许灵看了她一眼,明白点什么,只开口?道,“注意安全。” 另外?两个住院医生没说什么,也只叮嘱了下注意安全。 边慈从火锅店出?来,外?面街道灯光通亮,路上?挤满了游客和摆摊的人。 她看了眼梁靳白酒店跟这边的距离,有大概五公里左右,她直接走到前?面人稍微空旷一点的路段,叫了一辆车过?去。 一路上?都有些堵车,到酒店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 她直接上?楼按照赵湛发给自己的房间号上?去。 电梯上?升的很慢,边慈看着对面镜面里的倒影,不自觉地?攥紧了掌心。 梁靳白的房间在顶层,电梯到达楼层,边慈按照房间号码往前?走,在门口?停下脚步。 走廊过?道很安静,地?面铺着颜色花纹繁复的地?毯,脚步踩在上?面几乎听不见声音,边慈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抬手按了下门铃。 没有应答。 边慈想到赵湛说的话,有些担心,拿出?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 很轻的一声响动,酒店房间门打开,一股熟悉的冷冽苦香从头顶传来。 边慈抬起头,梁靳白穿着件黑色衬衫,领口?松散的敞开,下摆很乱,脸颊上?很明显的泛起点高热的潮红。 “边慈?” 他垂眸看着她,眉头很轻地?皱了下,“赵湛告诉你的?” 边慈仰头看着他脸上?的潮红,“你发烧了?” 梁靳白垂眸看了她两秒,喉结滚了下,很轻地?嗯了一声,拉开门让她进来。 酒店是套房,外?面客厅空间很大,落地?窗外?面时不时有楼下的灯光投射上?来。 梁靳白走到岛台前?,给她倒了杯水,开口?声音有些低哑, “前?两天有点忙,昨晚睡觉没注意。” 梁靳白把水递给她,抬手指了下她身?后的一间卧室, “你今晚睡那间房。” 边慈没接水,只是走过?去,抬手碰了下他额头, “你没吃退烧药?” 她刚刚从外?面进来,手很冰凉,温度很舒服。 梁靳白没躲开,垂下脖颈,让她的手掌心覆盖在上?面,很淡地?嗯了一声, “睡一晚明天就好了。” 额头的温度滚烫,边慈感觉掌心都被?灼烫,“我下楼帮你去买药。” 她抽回手,转身?去拿手机,准备下楼。 手腕被?轻轻扣住,梁靳白握住她的手,视线看着她,眉眼漆黑,有种跟平常冷漠疏离很不一样的感觉。 边慈心口?微动,反握住他的手,“楼下就有药店,我马上?上?来。” 梁靳白抿唇,“我跟你一起。” 他转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并没有要松开手的打算。 边慈看着他,皱了下眉,看着他将?外?套穿上?,带着他一块下楼。 药店就在酒店对面的街道,边慈感觉梁靳白的手掌心也很烫,牵着他从斑马线穿过?去。 已经过?了零点,药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在看剧的店员。 边慈买了一份体温计和退烧药,梁靳白站在一旁,可能因为存在感太强,店员中途抬头看了他好几眼。 从药店出?来再回去也只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边慈进门拆开体温计,先让他量了□□温。 梁靳白坐在沙发上?,很配合的咬着温度计。 酒店房间的暖气开的很高,边慈脱掉身?上?的外?套,去岛台那边给他倒了杯温水。 “38.6,” 边慈看了眼温度计,这个温度稍稍放下点心来,吃完退烧药睡一觉应该没事了。 边慈把退烧药拆开,看了眼说明书计量,跟温水一起递给他。 梁靳白接过?,很配合的仰头将?药直接吞掉。 边慈把水递给他,“你怎么不喝水。” 梁靳白没接水,只是低眸视线看着她,声音还是有些哑,边慈感觉他呼出?来的气体都是热的,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好好量体温可能烧的不止三十八度六, “你们今天不是去学校吗?” 边慈手指攥了攥,打算先不告诉他只学校碰到席牧的事情,只点了下头, “嗯,晚上?忙完大家都没吃饭,想着明天也没什么事了,就来古城这边吃饭了。赵医生说你生病了,我不放心就过?来看你了……” 她越说越慢,话到最后停住。 因为梁靳白自始至终一语不发,只视线静静地?注视着她。 边慈刚才为了给他量体温吃药还保持着蹲在沙发地?毯边上?的姿态,两个人离得?很近,她的手就放在梁靳白的膝盖上?,能够感觉到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 “你要不要先休息?” 边慈感觉心脏跳的有些快,移开视线,想起身?,但下一秒,梁靳白的指尖忽然?触碰到她脸颊。 他掌心温度是滚烫的,但指尖却很冰凉,带着微微的薄茧,握着她的下巴的温度很低。 他视线平静地?注视着她,目光一寸寸地?描摹过?她的脸,指尖从她的脸颊往下滑动滚烫的掌心也贴上?来,将?她整张脸抬起来。 边慈被?迫仰着头视线跟他对视,头顶灯光刺眼明亮。 梁靳白垂眼看着她,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黑漆漆地?压下来,像沉默的黑色潮水席卷过?来,让边慈觉得?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她掌心泅湿,但依然?强装镇定,视线看着他的眼睛,开口?道, “梁靳白,你要不要去休息?” 梁靳白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平静地?开口?道, “边慈,我说过?的,别对我太心软。” “我会得?寸进尺。” 他说完,直接低下头扣住她的后颈,用力吻上?来。 呼吸和吻都是滚烫的,边慈仰着头,很快因为蹲着动作的原因不受控制的往下倒,梁靳白跟着她一起倒在地?毯上?,手臂很用力很紧地?扣着她的后腰。 因为倒下的动作,桌上?那杯没喝的水也被?一起带着掉下来,带着温热的水温落到两个人身?上?。 边慈下意识地?想推开梁靳白,提醒他水泼了。 但梁靳白并没有管,只是更加用力的亲吻她,抱着她的腰往上?提了提,好像是在提醒她要专注一点。 边慈被?吻的呼吸都有些困难,感觉自己好像也在跟着一起发烧,梁靳白身?上?的温度只隔着他的衬衫布料传递过?来,刚才被?泼下来的水将?两个人的衣服都打湿,因为摩擦而变得?粘稠。 边慈感觉梁靳白身?上?的温度一直在上?升,担心他根本没退烧,在接吻的间隙将?手抵在他肩膀上?,跟他说话, “梁靳白,你在发烧。” 她脸很红,因为倒在地?毯上?仰头的动作,也因为被?吻过?的原因,还有本来就快的心跳和呼吸的原因。 梁靳白低眸看着她,眼睛很黑,五官英挺锋利,他视线盯着她,很平静地?呼吸着,并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而是再次低下头,更深的吻上?去。 跟以往都不一样的吻,梁靳白的手从按着她的肩膀往下,到触碰到被?水打湿的衣服部分?。 边慈的手一直抵在他的胸膛位置,是想推开的姿势,但并没有用力,只是掌心被?全部汗湿。 毫无意外?的,边慈已经意识到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她慢慢松开手,手臂环住梁靳白的脖子,仰起头回吻过?去。 梁靳白动作很明显的顿了下,下一秒,他起身?,稍稍分?开,低声问她, “要先洗澡吗?” 边慈眼睛看着他,眼尾有些红,手还环着他的脖颈,有些迟缓的点了点头, “要。” 梁靳白注视着她,喉结平静地?滚了滚,揽着她的腰从地?毯上?起来,面对面抱着她,开口?道, “十五分?钟一个人能洗完吗。” “洗不完我进去帮你。” 不要 边慈站在浴室镜子前, 氤氲的热气漫开着整个浴室,她站在镜子前,看见浴巾下脖颈和锁骨位置的红痕。 距离十五分钟只剩下两分钟。 她还?没有出去。 外面?很安静, 梁靳白中间好像开过一次房间门, 然后再没有任何动静。 她抿唇, 深呼吸了一下, 拉开浴室门出去。 梁靳白并不在外面?的客厅,而是站在阳台那边的落地窗前, 窗户应该是打开了,边慈闻到?了一股很淡的烟味和风一起飘进来。 梁靳白在阳台那边抽烟。 可能?是因为打开浴室门的声?音有些动静, 梁靳白转过身。 他指尖还?捏着烟,五官在身后的夜色下衬托的冷峻而淡漠,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浴袍上停留两秒,开口道, “过来。” 边慈看着他,有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像是被蛊惑又觉得心甘情愿, 朝着他走过去。 阳台微暗的灯光下, 梁靳白的五官看起来更加深刻而疏离, 他掐灭手里的烟, 低头看着她, 眼睛黑而深刻, “十三?分钟。” 他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 声?音很平静地告诉她, “我本来打算抽完这根烟就进去的。” 说完这句话, 他直接低头吻住了她。 阳台的窗户没有关,风把余下的烟味吹散, 室内的灯光很亮。 边慈被放在沙发上,系着浴袍的带子在接吻的时候已经被梁靳白解开,露出脖颈跟锁骨上刚才?被留下的痕迹。 梁靳白握着她的手,教她怎么解开,他好像还?没完全退烧,身上的温度很高,指尖每一次不小心触碰到?的时候边慈都感觉很烫。 梁靳白在她上方平稳的呼吸着,衬衫完全解开后抱着她起身坐在自己腿上。 边慈感觉头顶的灯实在太亮,又觉得梁靳白看着自己的目光让她也跟着一起头晕升温,在他吻上来的时候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小声?地提出, “想去卧室,把灯关了。” 梁靳白嗯了声?,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拿开,吻了吻她的眼睛,沉默了会儿,淡淡地开口说, “先戴上,再关灯。” 他说完,拿起身后放在茶几上的盒子,拆开一只。 边慈低头看着上面?的字体和型号,感觉心脏跳得很快。 但偏偏他单手拆的动作又很慢,时间好像被无限的拉长?。 “你什么时候买的?” 她开口说话,想试着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 “你洗澡的时候让前台送上来的。” 梁靳白终于将东西拆开,抬头吻了她一下, “房间原本有备用,但型号不合适。” 他语气很淡,一只手托着她的腰,抬起眼看着她说,很平静地提出要求, “帮我戴上。” 边慈脸热了热,没有说话,偏过头低声?道, “我不会。” “这都不会吗?” 梁靳白声?音很平静,抬起手,掐着她的下巴,垂眼看着她,按住她的手腕将东西放到?她手上, “很简单,我教你。” …… 边慈呼吸有些乱,感觉灼烫的温度几乎将她灼伤。 她的手很小,动作幅度也很小,好像在害怕什么,以至于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推上去。 “你能?不能?自己弄……” 她脸很红,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将手掌心给梁靳白看,“我真的不会……” 梁靳白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握住她的手帮她一起全部推上去,然后扣着她的下巴用力吻住她。 ………… 医援活动收尾马上收尾,第二天一大早赵湛就带着团队的几个人?准备回镇上。 出发前想到?梁靳白昨晚发烧边慈一个人?跑过去照顾,又有点?不太放心,打了个电话过去给边慈,准备问问情况怎么样,要是不行他们?晚点?过去一趟看看。 响了没两声?那边接通,赵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梁靳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师兄?” 赵湛愣了下,“怎么是你接的电话?” 他不确定?地又看了下自己拨过去的号码,确认并没有打错。 “嗯,有事??” 梁靳白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哦没事?,昨晚你不是生病了吗,我担心边慈一个人?过去忙不过来,准备问问情况。” “我没事?。”梁靳白语气很淡,“你们?今天回镇上?” 赵湛接过后面?周棉棉他们?递过来的早餐,吃了一口气, “对,我们?现在开车回去收拾东西,你跟边慈的东西要我们?帮忙一起收拾一下吗?” “不用了。”梁靳白那边安静了会儿,好像是话筒被捂住,赵湛隐约听见梁靳白声?音很低的在跟人?讲话,他正?纳闷,那边梁靳白开口, “不说了,我晚点?自己开车过去收拾。” 说完手机电话挂断。 赵湛看着黑掉的屏幕,反应了两秒,没多想,开车先往镇上那边过去。 —— 套房卧室的灯被关上,窗帘也拉了起来,光线很暗。 边慈还?没醒,梁靳白给她量过一次体温,有点?低烧。 是今早开始的,物理降温后有稍稍好转。 可能?是昨晚抱着她去浴室清理的时候没有注意?,也可能?是自己传染过去的。 尽管按理来说发烧是不具有传染性?的。 梁靳白扶着她起身,给她喂了杯一杯加了蜂蜜的温水。 边慈蹙着眉,有些迷迷糊糊的,好像还?很困,不太愿意?醒。 她靠在他怀里,黑色长?发很散乱的落下来,贴着她的脸颊。 梁靳白伸手帮她拨开发丝,低眸看了她一会儿,将她重新?放回床上,起身出去。 从酒店离开之前他让前台叫了工作人?员进来,每隔一小时给她量一次体温和喂温水。 开车到?姜央镇上有三?个小时的路程,梁靳白到?的时候赵湛他们?已经从诊所那边跟林院长?完成最后的交接工作,正?在屋里收拾东西。 看见他忽然回来赵湛还?愣了下, “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梁靳白嗯了声?,先上了二楼,周棉棉和许灵正?在收拾东西,他敲了下隔壁周棉棉的房间门。 “梁老师?”周棉棉愣了愣,“有事?吗?” “嗯。”梁靳白点?头,开口道,“麻烦你等会儿帮忙把边慈的行李收拾一下,我帮她带过去。” “啊,边慈她今天不回来了吗?”周棉棉显然什么都没反应过来,有些傻的问。 他们?订的是今天晚上的航班回京市,昨天边慈忽然离开她就有点?纳闷,今天还?不一起回去,更奇怪了。 梁靳白顿了下,“她有点?不舒服,你们?先回。” “不舒服?她怎么了?”周棉棉有些担心的问。 梁靳白沉默了下,刚想怎么回答。 对面?房间许灵拉开门,“那麻烦梁老师照顾她了。” 许灵很快地接过话,走到?周棉棉这边,将她拉到?一边,“我晚点?跟棉棉一起帮她收拾好,您直接上来拿就好。”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谢谢。” 从二楼下来,赵湛正?在院子中间逗那两只流浪猫,估计也听见他在二楼说的话,转头看他笑着道, “那我把你跟边慈的票都先退了啊?” 梁靳白点?了下头,没有要跟他多说的打算,进屋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出来放上车。 “师兄。” 赵湛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手挠着猫下巴,开口道, “席牧也在这边,你要不要去看看?” 梁靳白动作顿了下, “什么时候?” “昨天在学校。”赵湛开口,“估计他也是刚好有空过来送物资吧。” 这边的小学席牧一直在资助,基本乐队没有什么商演活动有空就会往这边跑。 “我知道了。” 梁靳白没再说话,转身出门离开。 赵湛叹了口气,看着地上翻着肚皮晒太阳的两只猫,“还?是你们?幸福。” 梁靳白把车停在学校门口,这边学校并没有看校门的保安,学校的大门围墙也很低,大门从里面?锁着。 他看了眼,并没有叫人?,直接从前面?的矮墙那边翻了进去。 里面?正?在上课,操场很安静,教室那边时不时有上课的声?音传过来。 梁靳白直接往二楼那边的音乐教室走。 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顿了顿,放慢了很多,抬头看着上面?的教室号。 跟其他几间教室都不太一样,这间教室不是用数字做标记,而是直接叫蓝鲸。 其实当年蓝鲸的名字也是程莺取得,意?思是蓝色的鲸鱼,一开始大家都反对,因为乐队里除了她之外基本都是男生,更想取酷一点?的名字。 只有梁靳白和席牧对此没有反对意?见。 梁靳白是完全被席牧拉进乐队的,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一直留下,年少时期的梦想一直是成为治病救人?的医生。 席牧是高中时期就喜欢程莺,追了好几年,两个人?刚上大学就在一起了,程莺想组建乐队,他帮着拉人?,现在看起来这样纨绔不着调的人?曾经也是女朋友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二十四孝男友。 当年的事?情发生后,席牧虽然从来没有对梁靳白表现过任何情绪,但这些年他几乎就没什么清醒的时刻,虽然乐队都喊他酒鬼老师,但熟识的人?知道,他以前基本是不碰烟酒的,因为程莺不喜欢。 教室里好像在上课,有吉他拨弦声?传出来。 席牧吊儿郎当的坐在钢琴架上,正?在教一个小男孩正?确的手势, “你这手怎么跟鸡爪似的,要先按住这根弦,再试试。” 梁靳白走到?教室旁边的窗口往里看,人?并不多,零星几个小孩在里面?。 当地的学校没什么音乐老师,大家也没时间精力来学这些,所以这间教室基本常年都是空着的,只有偶尔席牧过来的时候才?会有几个学生。 梁靳白站在门口,席牧很快从里面?看见他,他挑了挑眉,看上去并不是很意?外的样子,跟边上的小孩说了句什么,起身从里面?走出来。 学校的学生人?数不多,很多教室都是空的,音乐教室这一排几间都没人?。 席牧从教室里出来,跟梁靳白站在外面?的走廊边抽烟。 两个人?都没说话,过了会儿席牧才?开口, “怎么忽然过来了?” 梁靳白没说话,视线看着下面?的操场,夹着烟的手散漫地垂在一侧,沉默了会儿才?开口, “很多年没来了,过来看看。” 他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说一件并不怎么重要的事?情。 席牧啧了声?,转过身背靠着身后的围栏看着他,感觉随时会翻身掉下去的样子, “说的跟你当年在这儿待了很久似的。” 梁靳白看了他一眼,难得的扯唇笑了下,低头吸了一口烟, “嗯,我当年确实来的少,乐队训练去的也少。” 席牧嗤了一声?,“你才?知道?当年要不是程莺留着你,我他妈早想把你踹出乐队了。” 两个人?之间已经有十年没有提过这个名字了。 安静了片刻,梁靳白看向他, “对不起。” 席牧没说话,侧头吐出烟圈,见鬼似的笑了声?, “你跟我说什么道歉?” 梁靳白没说话,只很淡地勾了下唇角,目光看着前面?的操场, “不是跟你说的,”他脸上表情很淡,语气平静道,“是跟程莺。” 席牧挑了下眉,将烟叼进嘴里,点?了点?头, “你确实欠她一句对不起,丫的当年要不是你要退出,我们?早出道了。” 他说完,伸手往他胸口给了一拳。 力气不大,梁靳白也没躲开。 席牧从围栏边跳下来, “替她给的,原谅你了。” 操场的风吹过来,将他额前的头发吹开,露出眉眼, “还?有,回了京市记得带上那谁去看看程莺,她最喜欢交朋友了,你知道的,” 梁靳白看向他,淡淡抬眉,“谁?” “就那谁啊,靠,我他妈脑子可能?真的喝酒喝坏了,”席牧抬手砸了砸脑袋,“就那小姑娘,边什么来着。” 梁靳白微不可查的蹙了眉,“边慈?” “对对对,昨天才?见过,我这脑子真的。” 梁靳白沉默了会儿,将烟拿开,平静道,“昨天你们?见过?” 席牧点?头,“对啊,不是她跟你说我在这儿的?我还?以为是她给你开解好了呢。” 梁靳白没有说话,但心里大概也明白过来。 “怎么?不是她告诉你的?”席牧猜到?点?什么。 梁靳白没说话,只将烟递到?嘴边,吸了一口,语气淡淡道,“没事?。” “行。”席牧拍拍他的肩膀,掐灭手里的烟,转身进了教室里面?。 很快又有弹奏层次不齐的音乐声?从里面?响起。 梁靳白站在走廊外,抽完手上的烟,转身离开。 —— 从学校回去的时候赵湛他们?已经把东西收拾好准备离开。 许灵和周棉棉从楼上下来把边慈的行李箱一起收拾好带了下来。 梁靳白跟他们?说了谢谢,把行李箱搬到?自己的车上。 “那师兄我们?先走了?” 赵湛在门口跟他告别, “机票已经给你们?退了,明天的票记得自己订哈。” 梁靳白点?了下头,等他们?走了后把东西收拾完一起搬到?车上,也往古城那边开过去。 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到?下午。 套房里酒店安排的工作人?员在外面?,梁靳白进来后她才?离开。 边慈还?在卧室休息,中间醒了两次,量过体温已经退了烧,这些都在手机那边被酒店安排的工作人?员转告过,不过可能?因为昨晚太累睡的也晚所以到?现在还?没醒。 梁靳白进门的时候又扶着她从床上起来,把枕头垫在她腰后,给她量了一次体温,又喂了一杯温水。 边慈已经有些清醒了,迷迷糊糊问他几点?了。 “三?点?二十六。” 梁靳白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腕抬起来,将腕表上的时间给她看。 “什么,”边慈听到?时间才?完全睁开眼睛,不太相信的扒着他的手腕看了看,确定?是马上到?下午三?点?多了,整个人?才?有些恍然, “我怎么睡了那么久。” 她皱眉,还?不太清楚自己发过一次低烧,中间梁靳白还?离开了几个小时。 “没有很久,”梁靳白抱着她,将床头的夜灯打开些,开口道,“今天凌晨六点?你才?睡的。” 边慈对昨晚的记忆有些混乱,时间概念更加不清楚。 因为做完一次后她就有些受不了了,但梁靳白只是又拆了一只,将她从床头拉了过来。 后面?的几次她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大概记得一些片段细节。 这个时候画面?从脑海里闪过又变得很清晰,边慈觉得好像耳根又有些热。 “要再睡会儿吗?” 梁靳白在她耳边开口,声?音很淡 边慈想到?昨晚一些类似的画面?和语气,但很不一样, “不要。” 她稍稍起身想自己起床,但身上很酸痛。 梁靳白将枕头从她身后拿起来,让她重新?换了个姿势靠着, “我昨天没控制好。” 梁靳白跟她道歉,抬手将她身上的浴袍往上拉了拉,盖住皮肤上留下的那些痕迹, “下次我会注意?。” 边慈觉得用这种语气说这样的话,很符合梁靳白在某些事?情上的做法?。 看似温和克制,但实则强势又霸道。 昨晚她其实明明也可以喊停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 “没关系。” 她抬手抓了一下他的手腕,碰到?上面?的表带,有些凉, “我愿意?的。” 梁靳白看着她,视线跟她对视了两秒,很淡地开口问, “对你做什么都愿意?吗?“ 边慈微怔了下,眨了眨眼,没说话。 梁靳白顿了顿,开口叫她的名字, “边慈。” 他目光注视着她,喉结平静地滚了滚,很慢很认真地说, “别对我太心软。” …… 机票订在第二天下午。 两个人?晚上才?从酒店出去,之前半个月基本都在忙,没有好好逛过这边。 夜市晚上的人?比刚来的几天要少了不少,因为最近已经开始复工,不少游客都已经离开这边。 边慈一整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下午的时候梁靳白叫人?送了餐上来,不过都是一些很淡的食材和汤,边慈并没有吃多少。 所以梁靳白才?会在晚上又带她出门,从热闹人?多的街市穿过去,梁靳白带着她拐了几个巷子和弯口,最后在一个人?并不怎么多的巷子店门口停下。 云城很多这样的街角小店,游客多数只是在那几个热闹的网红街区逛,很少有人?来这边。 店里只有几桌人?,看起来都是本地的年轻人?。 梁靳白带着她进门,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 店里并没有服务员上来提醒他们?点?菜,也没有扫码点?单,是很传统的那种纸质菜单。 食物名字看起来也很普通,都是一些当地比较出名的特色小吃。 “为什么来这家店?” 边慈觉得两个人?绕了这么多路,看起来好像只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店铺而已。 梁靳白把桌上的铅笔和菜单给她,让她先选想吃的东西。 边慈低头在菜单上看了看,选了两道自己比较感兴趣的。 梁靳白倒了杯水给她,看了眼她勾选的菜,开口道, “他们?家的鸡汤米线味道很好。” “是吗?” 边慈半信半疑,又点?了一道米线。 梁靳白接过,加了两道菜,拿起菜单到?前面?。 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拿了两串葡萄,放到?桌上, “老板娘送的。” 边慈吃了一颗葡萄,很快被酸的眯起眼睛, “好酸啊。” 梁靳白给她加水,自己尝了一口,也皱了下眉,将葡萄放在一旁,很淡地开口道, “以前过来的时候老板也送两串葡萄,我们?都不吃,只有程莺一个人?全部吃光。” 边慈喝水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着他。 梁靳白视线跟她对视, “你见过席牧了,应该都知道了。” “嗯。”她点?了下头,“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所以没有说。” “其实没什么,” 梁靳白表情很平静,淡淡道, “当年跟老杨来这边实习之前我其实一度非常自负,认为自己在医学上的天赋很高,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程莺的事?情发生以后,我其实已经打算放弃继续从事?临床医学了。” “不是因为陈赋那些人?的话,而是我自己没有办法?再说服自己继续下去。” “后来我回到?京市,原本打算听老爷子的安排进部队,但后面?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让我觉得我可以再继续坚持一下,所以才?到?今天。” 边慈全程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来云城之前我原本就打算跟你说这件事?,碰到?陈赋是个意?外,一下子打乱原本的计划,让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 梁靳白顿了顿,视线看着她,注视着她的眼睛, “现在你全部都知道了。” 边慈没说话,只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 “陈赋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没相信,我只信你说的。” 她抿唇,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我认识的梁老师,是很好很好的人?。” 梁靳白看着她,沉默了会儿,很淡地笑了下,眉梢挑了挑开口道, “嗯,边慈同学说的对。” 边慈微怔,脸红了下,低头喝水不再看他。 —— 飞机第二天傍晚才?落地京市机场。 边慈子飞机上睡了一路,出机场的时候全程都是有些迷糊的。 昨天晚上两个人?回到?酒店并没有做,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累。 梁靳白提前让家里的司机过来接他们?,边慈上车的时候只以为是普通的网约车。 因为实在太困,从机场回去的路上边慈还?靠在梁靳白的肩膀上睡着了,以至于一路上都没注意?到?前面?司机一直在偷偷从后视镜里打量自己。 梁靳白当然有注意?,他就是故意?让老宅的司机过来接人?,好给老爷子提前打个预防针。 到?小区那边天已经黑了,边慈并没有告诉外婆自己是今天回京市,但显然这个样子回家肯定?会被外婆问一些事?情,她索性?跟着直接去了梁靳白那边。 到?家的时候奥利奥没像往常一样在玄关边等着,而是自己在客厅地毯那边趴着,离开大半个月,一直都是阿姨在照顾,每天带它下楼。 这会儿看见两个人?回来似乎也有点?闹小脾气,并不像以前那么热情。 梁靳白去岛台那边烧了热水,边慈上楼一路早就清醒了些,过去拿起奥利奥的玩具逗了它一会儿,很快被奥利奥扑倒在地毯那边。 梁靳白端着水杯走过来,抬腿不重不轻地踢了奥利奥一下。 奥利奥不满地冲着他叫了声?,但还?是乖乖蹲起身。 边慈从地毯上起来,接过他手上的水,仰头看着他忍不住道, “你干嘛对它这么凶。” 梁靳白淡淡扫了一旁的萨摩耶,面?不改色道, “你问问它我有吗?” 奥利奥似乎听懂他们?讲什么,冲着梁靳白又叫了两声?。 边慈握着水杯,“它好像在控诉你。” 梁靳白没说话,捡起地上的球朝着前面?丢过去,奥利奥跑走去找球。 他蹲下身,抬手将边慈从地毯上抱到?沙发上,面?对面?地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 边慈手上还?握着没喝完的水,感觉这个姿势有些奇怪,动了动想下去。 梁靳白抬手扣住她的后腰,仰头看着她, “这个时候最好别乱动。” 边慈脸有点?红,哦了声?,没说话。 梁靳白扣着她的腰,将她往前拉了几分, “实习结束后,要不要跟外婆说你搬过来?” 边慈微愣,有些没太反应过来, “搬过来?” “嗯。”梁靳白点?头,目光很平静地看着她,手掌习惯性?地扣着她的脖颈,不重不轻地捏了捏, “还?有,这个月底陪我回家去见爷爷。” 溺水 边慈觉得好像有点快。 但又似乎好像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而?且她也想的。 只是去见梁靳白爷爷这件事情, 让她有?些不安。 她沉默了会儿,把水杯放到身后的茶几上,伸手环住梁靳白?的脖子, 抿了抿唇问道, “爷爷会喜欢我?吗?” 她很少接触梁靳白?他们这个圈子的长辈, 唯一一次大概是刚刚跟程京淮在一起的第?二年。 有?一次程京淮宿醉, 她接到顾航的电话?让她去家里帮忙照顾,边慈大晚上从学?校赶到他家里, 进屋帮他煮醒酒汤。 在客厅沙发上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 程京淮家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边慈从沙发上起来,头发还很乱,大脑还没完全清醒就听见高?跟鞋声音传来,一道很冷漠的女声从头顶响起,问她, “程京淮呢?” 边慈抬头,看见一张很漂亮的脸, 看上去四十出头保养的很好的女人, 应该是程京淮的母亲, 她曾经在程京淮的书房相框里见过。 她开口想喊阿姨。 但女人视线根本没有?落在她身上, 甚至连问她是谁的意思都没有?。 程京淮从卧室出来, 皱了下眉,“妈你怎么来了?” 女人只扫了他一眼, 将包放到一旁,并没有?说?话?。 程京淮这才看见沙发上的边慈, 没说?什么,只开口道, “你先?回学?校,晚点我?再去找你。” 边慈从沙发上起来,收拾东西离开。 那时候她大概就已经知道,程京淮可能永远把自己带回家,介绍给他的家人。 梁靳白?没说?话?,神情很平静,只伸手抱住她,漫不经心道,“我?喜欢的,他都会喜欢。” 边慈沉默了两秒,点了下头,“嗯。” 梁靳白?看她一会儿,眉梢微微挑了挑,抬头吻了吻她的下巴。 边慈没躲开,手臂环着他的脖子,低头跟他接吻。 …… 原本是打算好好休息第?二天早上再回家,结果第?二天又到中午才醒。 比前一天要好一些,边慈并没有?感觉到身上很疼,只是膝盖位置磨的有?些红。 从卧室出来,梁靳白?正站在鱼缸前给金鱼喂食。 边慈身上穿着他的衬衫,很宽大,刚刚到膝盖的位置,因?为昨天晚上做完以后才想到没有?打开行李箱,所?以直接穿了梁靳白?的衬衫。 梁靳白?转身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裸露的小腿上。 边慈愣了下,有?些后知后觉的脸红,往下拉了下衬衫, “我?的衣服在行李箱里面。” 梁靳白?嗯了声,没说?什么,只视线落在她小腿上,放下手上的鱼食盒子,朝着她走过来。 边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小声开口道, “我?等下要回家的。” 梁靳白?抬眸看着她,挑了下眉,“我?知道。” 他往前靠近一步,单手将她抱起来直接放到岛台那边的高?脚椅上。 边慈愣了愣,视线有?些怔然的看着他。 梁靳白?眼睛微微抬起,漫不经心地说?,“想什么呢。” 他起身走到一旁,取出来医药箱,从里面翻出来一根药膏和棉签,握住她的小腿,在她跟前蹲下身。 膝盖上的红痕很明显,磨的有?些厉害。 梁靳白?握着她的脚踝低头给她上药, “昨天为什么不说?。” 边慈低头看着他,视线落在他鼻梁线条上,脸微微红了下, “我?昨天没觉得?疼。” 那种?时候好像根本没有?办法感受到其他以外的感觉。 梁靳白?抬眸看了她一眼,眉梢微微挑了挑,语气平静地说?, “下次不从后面了。” —— 上完药,边慈从行李箱翻出来自己的衣服换上。 梁靳白?订了餐送上来,两个人吃完午饭,边慈才拖着行李箱回外婆那边。 老太太并不清楚她具体回来的时间,也没问什么,只是看着她的脸嘟囔了几句,说?晒黑了,也瘦了。 边慈其实倒没什么察觉,只不过被一提醒还是量了□□重,真的瘦了几斤。 在家待了两天边慈就回了学?校那边,医院那边实习这个月就差不多结束,之后就是准备毕业的事?情。 去年实验室的师兄师姐们不少毕业后都留在了京市这边的医院,也有?一部分选择回了家乡那边,还有?一些去了京市这边的几家私立医院。 边慈其实是更倾向于能留在京大附属的,但想留在京市的三?甲医院,尤其是京大附属,难度不是一般的简单。 实习组的小群里这几天大家也基本都在聊毕业工作的事?情,许灵和周棉棉投了另外几家医院,还有?一个男生去了一所?很有?名的私立医院。 边慈暂时还没投递简历,打算等月底医院实习结束后再说?。 开春以后科室不算很忙,边慈负责门诊那边的工作内容,每天下班时间都很准时,会带着奥利奥去楼下的公园那边陪小朋友玩。 不过她还没跟外婆提搬到梁靳白?家的事?情,但基本每天晚上都回家很晚,好在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装糊涂,都表现的跟不知道一样。 周四的时候梁靳白?难得?的没有?手术安排,但还是在医院等边慈一起下班。 从云城回来以后其实大部分人都已经猜到她跟梁靳白?的关系,科室里的人也已经默认两人在一起,但碍于梁靳白?平时的性格,大家也不敢调侃,都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倒是许灵和周棉棉私底下拉着边慈问了几次,不过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回答的很含混。 从医院到家,边慈原本是打算直接上楼后就带奥利奥下去玩,但一进门就被梁靳白?抵在门后吻了上来。 边慈其实还有?点不太习惯,接吻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不小心咬到梁靳白?。 在门口吻了会儿,梁靳白?将她抱起来,把人按到前面的岛台上,低头扣着她的脖颈继续吻她。 边慈的衣服很快被弄得?散开,岛台上还放着昨天晚上没吃完的小蛋糕。 边慈被吻的身体往后倒,手胡乱的拽着他的衣领,仰头吻到他的喉结。 梁靳白?呼吸顿了下,俯下身有?些重的咬她的唇瓣,手掌掐着她的腰,力气很大地摁压着一个位置。 隔着衣服布料边慈能感觉到传递过来的坚硬温度和大小,她觉得?有?点难受,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伸手拉住梁靳白?的胳膊,仰头主动去吻他。 梁靳白?偏头躲了一下,把手按在她的肋骨上,不重不轻的往下压了压,靠得?很近,但很平静地开口说?, “家里没有?套了。” 边慈目光有?些茫然,不太理解的看着他,刚想开口说?话?。 梁靳白?却?又扣住她腰,低头掐着她的下巴吻上来。 比之前更加用力,他碾着她的唇瓣,很强势地将边慈抵在岛台边上,手掌往下很小幅度地先?帮她。 边慈被吻的快没法呼吸,阳台那边的门没有?拉上,客厅里光线很亮,一抬眼就能对上梁靳白?漆黑的视线紧盯着她。 边慈听见皮带金属扣撞击的声音,感觉心跳地有?些快,抓着梁靳白?手臂的掌心都冒出汗。 梁靳白?低头一边吻她一边握住她的掌心撑开压在岛台边缘,低声说?, “怎么流这么多汗。”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每次这种?时候他都是这样,如果不是喘息声变化,边慈甚至根本分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真的在。 梁靳白?握着她的手往前带,边慈的手很小,完全不够。 身后的露台那边奥利奥好像在玩球,边慈听见声音,重新将手拉回来一些,平稳着呼吸开口说?, “梁靳白?,我?想把阳台门关上。” 梁靳白?嗯了声,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拽着她往前,又俯下身吻她。 这几天很频繁,但边慈每次开始的时候其实都还没适应。 岛台边缘很凉,小腿往后的时候很容易撞上去,边慈手抓着他的肩膀,小声的让他别动,又说?自己想回房间。 客厅真的太亮了,而?且阳台那边门没有?拉上,她总是忍不住分心。 梁靳白?呼吸也有?些紧,低眸看了她两秒,伸手按了按她侧颈泛起的潮红,将她又拉近几分,盯着她的眼睛说?, “宝宝,你脸好红。” 他又吻她的鼻尖和嘴唇,将人抱起来,往卧室那边走。 —— 晚上七八点钟两个人才下楼。 边慈先?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脸上还有?很明显的潮红,找了自己的衣服先?换上,一个人先?带着奥利奥出门。 楼下公园那边正热闹着,前几天那群小朋友每天这个点都会在小游乐场那边等着她。 边慈今天来的有?点晚,他们还没走,一看见她过来立刻围上来, “姐姐,你迟到了!” 边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解释了下, “我?不是每天都能按时下来的,下次你们没等到我?就可以先?回家。” “不要不要。” “我?们要陪奥利奥玩。” 说?着几个小朋友围上来,边慈把绳索拉长,让奥利奥跟他们一起到前面的沙堆那边。 梁靳白?还没过来,边慈往小区那边看了眼,没有?想太多,直接在一旁的凳子边上看那群小朋友陪奥利奥玩游戏。 奥利奥最近每天都跟这群小朋友一起玩,这边的小游乐场旁边有?个沙堆,每天回去都会甩一身的沙,基本天天清理一遍。 边慈打算周末带奥利奥去洗个澡,拿出手机准备预约一下附近的宠物店。 “有?人落水了!” 忽然前面有?人开口喊了一声。 边慈微怔,往声音那边的方向看过去。 广场前面已经有?不少晚上过来的散步人都往一旁的人工湖那边跑过去。 边慈心口跳了跳,看了眼边上还在玩沙子的几个小孩,走过去跟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小朋友开口, “你们先?陪奥利奥玩一会儿,我?马上过来。” 她把绳索系到前面的围栏那边,起身往人群那边过去。 这边的公园修建的很完善,广场另一头就是一片人工湖,不算大,但平常有?不少家长都喜欢带着小孩那边去喂金鱼。 边慈对这种?人工湖有?点心理阴影,很少去那边。 这会儿听见动静赶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那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似乎已经有?人下水把落水的小孩救了上来,正在边上的草坪那边。 边慈挤过人群走过去。 晚上光线有?些昏暗,只有?两边的公园夜灯和前面位置昏黄的路灯落下来。 两边人群零零散散的围着,中间草地上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躺在上面,旁边应该是家长。 梁靳白?正弯腰蹲在草地上,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部湿透,头发上还在往下滴着水,旁边放着他的黑色冲锋衣外套。 他正一只手按着小男孩的肩膀,一只手在给他做溺水急救。 边慈愣住,站在人群中间目光怔怔的看着那边的景象。 小男孩呛了几口水很快醒过来,手有?些茫然的往前抓了抓,是溺水的人惯常的反应。 梁靳白?伸手按住对方的手腕,拿起一旁的衣服起身。 “谢谢您谢谢您!” 一旁的家长连连上前道谢,过去看地上刚刚醒过来的小男孩。 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开,两边道路变得?宽阔,草坪这边的光线依旧昏暗。 梁靳白?拿起外套,一眼看见站在前面草坪上的边慈。 边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梁靳白?动作顿了下,视线看向她,拎着外套走过去,低眸看着她,淡淡挑了下眉, “怎么了?” 边慈没说?话?,只抬头目光盯着他,过了两秒才开口,声音有?些哑, “没事?。” 她摇了摇头,伸手抓了一下子他湿漉漉的袖子,抿唇道, “我?们回家吧。” 梁靳白?垂眼看着她,点了下头,牵住她的手, “嗯。” —— 边慈对当年落水的记忆其实记得?并不是很清楚。 但她印象很深刻的是自己被救上来的时候几乎完全没有?什么意识,只知道有?人按着她的肩膀,耳边声音嘈杂,她什么也听不清。 恐惧和溺水的反应让她只能伸手紧紧地抓住对方的胳膊,鼻腔呼吸里几乎全部都是溺水的气息和感觉。 她只记得?对方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拿开。 那只手冰凉,骨骼坚硬,冷漠决绝到毫不留情。 再抓住那只手的时候,她只听见程京淮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没事?了,没事?。” “边慈?” 许灵抬手在她跟前晃了下, “一上午都在走神,发生什么事?了?” 边慈回过神,低头看着手上的消毒工具盘, “可能没休息好。” 昨天跟梁靳白?回家后,她一整晚做梦都是那年落水的画面,脑海里反反复复的,感觉那种?即将溺毙的窒息感几乎又袭来。 许灵看了她一眼,笑了下, “梁老师看着人挺冷淡的,没想到还挺热情嘛。” 边慈微怔,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脸红了下, “你什么时候也学?坏了?” 许灵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 “有?吗?” 边慈知道她在开玩笑,没说?什么,拿着消毒盘往前走,前面病房那边科室医生让她过去给一个眼睛过敏的病人处理一下。 边慈抬手敲了下病房门,里面传来女生冷淡的声音, “进来。“ 边慈推开门,愣了下,病床上躺着的女生一只眼睛包着纱布,旁边沙发上程京淮正冷着脸在低头看手机。 “把门关上啊。” 女生皱眉,语气不太好。 沙发那边程京淮闻声抬头看过来,一眼认出边慈,动作很明显的顿了下,脸上表情有?些微妙。 边慈转身将病房门关上,她戴着口罩,看不太清楚脸,只走到病床那边先?把病床高?度调了下,将工具盘放到一旁。 女生面色有?些苍白?,素颜,但很漂亮,看上去有?些眼熟,边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 女生开口说?话?,语气有?些骄纵不耐,“都快一周了,我?不会还要去整形科吧。” 边慈帮她把病床调好,走到她跟前,帮她拆开纱布, “这周应该就能出院,只是简单的过敏,眼皮上方可能抓破需要注意一下,但问题不大。” 她声音很平静,在口罩下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姚羡抬眼看她,这才发现眼前的实习医生好像长得?还挺漂亮的,扯唇道, “谢谢啊。” 边慈没说?话?,只抬手动作耐心认真的帮她摘掉纱布,重新上药包扎。 一旁沙发上的程京淮靠坐在一旁,没有?再看手机,只视线看着边慈的背影。 姚羡并没有?注意到程京淮脸上的表情,他们两之前闹了一场分手,上周她再影视城那边出事?,实在不知道找谁,又给程京淮打了电话?,被他带到这边住院。 这一周他原本都没怎么来医院这边看过她,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过来,但也没讲过话?。 “好了,后面注意到不要用手碰,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们。” 边慈把工具盘收起来,起身离开病房。 姚羡说?了声谢谢,看着她打开门出去。 “我?先?出去一下。” 沙发那边的程京淮也忽然起身开口道。 姚羡愣了愣,刚准备开口说?话?,程京淮已经跨步拉开病房门追了出去。 “边慈。” 长廊外,程京淮开口叫住她。 边慈脚步顿了下,转过身, “有?事?吗?” 程京淮视线盯着她,掌心扣着手机,走到她跟前, “我?跟她没什么关系。” 指的是病房里的姚羡。 边慈愣了下,眼睛弯了弯, “跟我?没什么关系。” 程京淮看着她,喉结滚了下, “能聊聊吗?” 边慈略微蹙了下眉,看了眼旁边墙面上的时间挂钟,马上到午休,刚好有?空, “好。” 她点了下头,“我?先?把东西放一下。” 程京淮点头,在长廊外等着她。 边慈放完东西出来,摘下脸上的口罩,带着他往前面消防通道旁的阳台走, “ 你实习应该快结束了?” 程京淮主动开口。 边慈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点了下头,“嗯,月底就结束了。” “有?想过去什么地方工作吗?继续当医生?”程京淮侧头看着她。 边慈点头,“我?应该会留在医院继续做医生。” 程京淮笑了下,眼神闪过一丝落寞, “真好。” 边慈没说?话?,视线看着下面医院的草坪那边,开口道, “其实我?想做医生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你。” 程京淮愣了愣,“我??” 边慈点头,释怀的笑了笑,到现在她觉得?以前那些事?情都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他, “我?之前落水,是你把我?从人工湖里救上来的,你还记得?吗?” 程京淮没说?话?,只看着她,眼底很明显的闪过一丝茫然。 边慈看着他的反应,笑了下,“你肯定不记得?了,后来住院你应该才对我?有?印象。” 程京淮看着她,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看着楼下笑了声, “你说?的是凌雁湖车祸?” 边慈微愣,点了下头,“你记得??” 程京淮没说?话?,只摇了摇头,侧眸看向她, “我?记得?,但从人工湖里把你捞上来的人不是我?。” 边慈看着他,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掌心下意识地收紧几分,脑海里又想起昨晚小区草坪那边的场景, “那是谁?” 她开口,声音微微有?些哑。 程京淮目光看着她,扯了下唇角, “你猜到了,是他,梁靳白?。” 边慈哑然,没有?说?话?。 程京淮低头笑了笑,似乎是真的觉得?这事?让人发笑, “我?说?他怎么回事?,原来是这样。” 边慈有?些没听懂他的意思,但觉得?自己好像又明白?了,只攥紧手掌心问他,“什么意思?” 程京淮呼出一口气,目光有?些放空的看着前面, “我?没这么大度,有?些话?,你最好自己去问他。” 他说?完,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直接离开。 边慈站在原地,停顿了很久。 —— 梁靳白?下午和晚上都有?一台手术,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边慈没回去,但好像已经趴在沙发那边睡着了。 她最近有?时候如果太晚都会直接在这边留宿,但有?时候她也会为了不让外婆担心在大半夜让自己送她回家。 梁靳白?进门换鞋,把外套脱掉,走到沙发那边,脚步很轻很慢。 奥利奥也蹲在一旁睡觉,听见脚步声很警觉的睁了睁眼睛,看见是他后又懒洋洋的闭上。 梁靳白?低头看了会儿沙发上的边慈,她已经洗完澡,身上穿的是之前那件衬衫。 自从那天后梁靳白?衣柜里的几件衬衫和T恤已经成为她的睡衣了,因?为材质好,也够宽大,边慈也很喜欢。 地毯下面有?一本翻开的书,应该是她刚才看书看得?困了。 梁靳白?把书捡起来,应该是从他书房里随便抽的一本,很无聊的内容,他自己也没看完。 不知道是什么动静声吵醒她,边慈皱了皱眉,睁开眼睛,看见梁靳白?愣了愣,又下意识的抬眼想看墙面上的挂钟时间。 “十一点半。“梁靳白?把书放在茶几上,抬腕看了眼表,告诉她时间。 “这么晚了……”边慈皱了下眉,似乎是想从沙发上起来。 梁靳白?伸手去拉她。 但她没握他的手,而?是从沙发上坐起身,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在他胸膛蹭了蹭, “你回来的好晚。” 她声音带着点刚刚睡醒的沙哑,很容易勾起点遐思。 梁靳白?顿了下,低下头手掌扣着她的脸颊,跟她接吻。 边慈仰着头,很主动地回吻过来,甚至自己打开牙齿,很轻易地让他进来,也会在他进来的时候,很小心地舔了舔他的下唇。 梁靳白?感觉她今天晚上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但没有?想很多,只抱着她去了卧室那边。 结束的时候已经到凌晨,很晚了。 边慈被他从浴室抱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没吹干,梁靳白?把她放在岛台边的凳子上,去给她拿吹风机。 奥利奥蹲在一旁,试图将爪子扒拉到岛台的边缘。 边慈低头拆了一根零食棒喂给它。 梁靳白?拿着干毛巾和吹风机出来帮她吹头发,吹风机的声音一响起,奥利奥立刻跑掉。 头发吹到半干的时候梁靳白?将吹风机收起来,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已经到凌晨一点多了,边慈确实有?些饿了。 梁靳白?打开冰箱,里面有?酸奶和一些手作面包,他看了眼,问她想吃什么。 边慈趴在岛台边看着他,看起来很乖的样子,但却?摇了摇头, “我?想吃冰淇淋。” 梁靳白?动作顿了下,转头看她,挑了下眉, “现在?” 边慈点头,眼睛很亮地看着他, “可以吗?” 梁靳白?关上冰箱,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走到玄关那边换鞋,问她, “想吃什么口味的?” 边慈看着他,“话?梅味。” 梁靳白?点了下头,拿上车钥匙出门离开。 附近的便利店有?几家,不过话?梅味的冰淇淋并不好找,边慈不知道梁靳白?要找几家店。 她坐在岛台边,低头看了看跟前的奥利奥,从凳子上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 客厅里很安静,鱼缸里的两条金鱼在闲散的来回游荡着。 边慈走到阳台边,拉开玻璃门透气。 京市这几天的温度慢慢有?回升,但晚上还是一样有?些冷。 她想到白?天的时候程京淮说?的话?。 本来今天晚上她是打算直接问梁靳白?的,但是话?到嘴边很多次又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只是很多被她忽略的事?情好像都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在云城遇到的占星师,说?他们认识已经认识很久很久。 边慈当时自己开玩笑似的说?她算的不准,但却?梁靳白?却?付了一笔钱过去。 还有?她问过他很多次,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但他都没有?回答。 还有?论坛的事?情,和奥利奥。 边慈思绪有?些乱,室外的空气吹进来也冻得?裸露的膝盖有?些冷。 她转身回到客厅沙发那边。 茶几上放着她下午随便从梁靳白?书房拿的一本书,边慈打算放回去。 奥利奥跟在她身后一起往书房那边跑。 边慈推开书房的门,走到书架边,打算把书放进去,找位置的时候奥利奥忽然跑到书桌前,抬起爪子不小心碰到了梁靳白?的电脑,页面打开,有?些亮。 梁靳白?平常在书房待的时间其实也不算多,但他似乎习惯不关电脑。 边慈把书放好,走过去打算将电脑关上,手刚刚碰到鼠标那一栏,忽然有?邮件跳进来。 她微愣,指尖不小心一划直接点开了邮件。 是赵湛发过来的一封邮件。 附件是一张照片, 【师兄,我?在旧手机里翻到了这张照片,你肯定会想要。】 边慈愣了愣,手指按在鼠标上,看着赵湛发过来的消息,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鬼使神差的,点开了照片附件。 画面加载变得?清晰,照片在电脑屏幕上放大。 照片上赫然是十八岁那年还穿着校服的她,正蹲在红绿灯闪烁的斑马线旁边埋着脑袋。 周围都在下雨,是四散而?过的人群和举着伞来回走过的人。 她低着头,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站在她旁边,将手中的伞完全倾斜在她头顶。 梁靳白?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眉眼漆黑冷冽,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只垂下眼看着蹲在地上的人,手中的伞柄完全倾斜到一旁,一侧肩膀被雨水完全打湿。 边慈握着鼠标,感觉喉咙有?些干哑,身体无法给出指令,只盯着上面的照片看到眼睛酸涩。 原来他真的早就见过她。 在更早以前。 奥利奥在一旁扒拉着到书桌边缘,咬着她的衣摆叫了两声。 边慈掌心动了动,平稳地呼吸了几秒,抬手关掉页面,带着奥利奥从书房离开。 落水 梁靳白发现边慈这段时间有点奇怪。 但具体什么地方好像有说不太清楚。 不过那天凌晨他跑了五家便利店才买到了那支话梅味的冰淇淋。 之后第二天边慈就主动从家里搬了过来。 上周医院的实?习已经?结束, 她最近基本都?在家和学校两边来回,奥利奥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带。 老爷子那边自从机场接过人以后,基本每隔几天都?要给他来一通电话, 催促他赶紧把人带回去。 梁靳白结束完一台手术, 在楼道那边应付完老爷子的电话, 抽了半根烟转身准备回办公室那边。 “师兄。” 赵湛从前面走廊过来, 也是?来这?边抽烟的,伸手搭过来, “借个火。” 梁靳白把打火机给他自己点。 赵湛接过看了眼,“师兄你什么时?候换打火机了?” 梁靳白没理他, 低头吸了口烟,把打火机收回来,淡淡道, “你最近什么情况?” 前两天科室出了点意外,钟愿跑到科室这?边,点名道姓找赵湛,事?情差点闹大, 最后还是?梁靳白出去把人带到自己办公室那边。 “别说?了。”赵湛脸有点黑, “我俩前段时?间不是?复合了吗, 她不知道抽哪门子风, 非要跟我结婚。” 梁靳白指尖夹着烟, 视线看着窗外,很淡地蹙了下眉,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赵湛往后靠着墙,一副见鬼的样子, “我脸上哪里写着英年早婚几个字啊?” 梁靳白扫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提醒道,“你不年轻了。” 赵湛差点被烟呛了下,“我才三?十一呢。” 梁靳白没搭理他,夹着烟的手顿了顿,过了两秒才开口道, “你不够喜欢就不要耽误别人。” 钟愿跟赵湛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梁靳白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 边慈跟钟愿关系不错,但她似乎并不清楚钟愿跟赵湛的事?情。 赵湛没说?话,只吐出烟圈,笑了声, “你说?的对,我确实?在耽误人姑娘。” 他顿了顿,忽然想到点什么,撞了下梁靳白的肩膀, “怎么样师兄,照片收到没?” “我说?怎么之前说?见到边慈那么眼熟,原来那年我们碰到的那小姑娘就是?她啊。” 梁靳白闻言动作顿了下,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什么照片?” “你没收到?”赵湛纳闷,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我不是?发你邮箱了吗。” 他低头找了找,翻出照片,递给梁靳白, “喏,就这?张,那年我们不是?回一中那边搞什么毕业宣讲嘛,就那哭了一路的姑娘,后面我们还把她送到医院了,你不记得了?” 梁靳白看着他递过来的照片,视线落在上面停留了两秒,“你什么时?候发到我邮箱的?” 赵湛愣了下,“就上周吧?我刚好在旧手机翻到了。” 梁靳白没说?话,只掐灭烟, “嗯,我知道了。” 他说?完,转身往楼道外面走。 赵湛一脸懵,“哎,要不我再把照片原图导给你?” 梁靳白没回话,只带上楼道门离开。 赵湛口中说?的时?间其实?并不是?梁靳白第一次见到边慈。 他真正第一次见边慈,是?十年前出事?后从云城回来的那天。 飞机落地后他没有上老爷子安排人过来接的车,程京淮当?时?作为他最好的兄弟,知道出事?后第一个来机场接他。 开车回去的路上,程京淮原本打算带他去山上飙车发泄一下。 结果中途遇到道路封禁,说?是?前面山路出了车祸,一对夫妻当?场去世,女孩跟车一起掉进了前面的人工湖,在等施救。 刚刚发生程莺的事?情,梁靳白听到情况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又不是?救世主,握手术刀的手也无法救下所有人。 路被封了暂时?过不去,程京淮下车去前面的便利店超市买水,梁靳白坐在车上假寐。 不知道是?因为窗户隔音效果不好,还是?因为外面围观的人群声音实?在太大。 他推开车门下车,挤过前面的人群看见拉开的警戒线。 人工湖很深,刚刚开发不久,车子连带着人一起掉下去,普通人很难施救,大家都?在等专业施救队过来。 梁靳白看着沉底的车,脱掉了身上的外套,拉开警戒线,往前走。 身后是?工作人员的训斥声,他没管,直接跳下湖。 车子沉底的位置有些深,他游过去的时?候发现?车窗已经?碎了,坐在后排的女孩被安全带束缚着,所以才没有像父母那样当?场被甩下车,只不过因为碎掉的车窗玻璃片眼睛好像被划伤。 梁靳白游过去,把人捞上来。 上岸的时?候人群都?在惊呼,他只感觉抱着的女孩身体轻的像一片羽毛,体温也很冷。 让他想到程莺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 他将人放在草坪上,按着她的肩膀急救,水吐出来。 人醒了,第一反应是?伸手来抓他的手。 很用力,很紧。 梁靳白并不想多留,拽开女孩的手,起身捞起地上的外套挤开人群。 程京淮买完水回来,看见他浑身湿透,愣了愣,刚想说?话,梁靳白直接拿过他手中的水和车钥匙一起,把车开走。 当?时?他其实?根本没太记住救上来的女孩的脸。 只记得她拽住自己的手的力气很大,强行拉开的时?候他的指骨都?发出声音。 再见到人是?梁靳白被老爷子送进部队后的两个月。 老杨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去医院找他,梁靳白选择休学后最担心的人就是?老杨。 不过他一回到京市没多久就被老爷子送到部队里,压根没什么时?间见人。 梁靳白去了一趟医院那边,被老杨训斥了一通,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 在部队那两个月里,他已经?很少zd想起实?验室的感觉,也没jd自己是?必须要做医生的。 从老杨办公室出来,梁靳白碰到当?时?还在医院这?边实?习的程京淮。 程京淮拉着不让人走,跑去跟科室请假要跟他一起出去,硬是?让梁靳白等在医院长廊这?边。 边慈就是?在这?个时?候再度出现?的。 虽然穿着病号服,眼睛也包着纱布,但是?梁靳白还是?一眼认出她就是?那天自己救上来的女孩。 她被护士搀扶着进去病房,从梁靳白身边路过。 “太冷了,吃什么冰淇淋。” “眼睛会好的,你好好休息过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护士开口安慰她,语气有些严厉。 梁靳白听见她很小声的说?, “我就只吃一支,好不好姐姐,话梅味的,对面的便利店就有卖的。” “外婆不会知道的。” 护士把人扶进病房,很快从里面出来,又继续去其他病房忙碌,显然是?把话梅味的冰淇淋忘记了。 梁靳白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出门到外面的便利店,问店员有没有话梅味的冰淇淋,买了一支。 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梁靳白有片刻的犹豫,但还是?推开门进去了,边慈已经?睡着了,很安静的在呼吸,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两侧,看着很乖。 跟那天从人工湖里被捞上来的时?候紧紧拽着他的样子很不一样。 梁靳白把冰淇淋放在床头柜上的杯子里,觉得可能等她醒过来就化掉了,考虑要不要叫醒她。 “靳白。” 门外程京淮跟科室那边请好假,看见他在别人病房里,小声道,“你在人小姑娘病房里干什么?” 边慈被吵醒,动了动,想起身。 梁靳白从病房出去,程京淮似乎并不知道她就是?那天落水的小女孩。 “是?程医生吗?” 病床上的女孩开口,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对,是?我,没事?啊,你好好休息。” 程京淮拉着他出来,“有事?叫护士就好。” 他说?完带上病房门出去。 有时?候就是?很多这?样的巧合,她以为放在床头柜杯子里的话梅冰淇淋是?程京淮送的,以为那天把她从人工湖里带上来的人也是?程京淮。 梁靳白在很久以后才知道,但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不是?了。 或许是?那支从便利店买回来的话梅冰淇淋有什么魔力,梁靳白从医院回去后,跟老爷子说?自己不想再回部队了,还是?想做医生。 老爷子大发雷霆,第一次用拐杖打了他,但把自己给气进了医院。 不过也同意梁靳白继续回学校念临床。 回到学校以后梁靳白有时?也会往医院那边跑,偶尔会买一点小姑娘爱吃的零食放到她病房里,但每一次去的时?候很凑巧,要么她不在,要么在休息。 所以他没有跟她说?过话。 再后来实?验室有一段时?间很忙,程京淮念完本科就没有再继续,选择回去家里的公司。 梁靳白再去医院的时?候得知她已经?出院离开。 那个时?候他其实?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叫什么。 后来有长达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再见过,梁靳白也没怎么想起她,只是?记得话梅味的冰淇淋,还有用零食就能哄好小朋友。 再见面是?在他研究生毕业升博的阶段,那时?候他已经?从老宅搬了出来,住在离医院和学校都?很近的小区那边。 有一天晚上他开车从学校回去,等红绿灯的时?候一旁的便利店那边传来流浪狗的叫声。 梁靳白打开车窗,有些好奇的看过去,一眼就认出蹲在路边喂流浪狗的边慈。 那时?候她应该已经?上高?二,跟一年多以前比起来其实?变化不算大。 背着书包扎着马尾,穿的是?附近高?中的校服,很普通的女高?中生的打扮。 她手上拿着刚从便利店买出来的热狗,正在喂那几只流浪狗。 梁靳白看了会儿?,觉得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以为自己应该都?不会再见到她,没想到又碰到。 他把车开到路边,从车上下来,就站在身后不远处,点了一根烟,看着她喂完一根,又跑进去买了两根分给剩下的几只流浪狗。 从她并不怎么着急的样子,梁靳白猜到她应该就住在附近的小区。 果不其然,之后几天,他开始刻意在那个时?间段回去,有时?候会下车进便利店里买一瓶汽水,一包烟。 终于他又一次碰到她。 两个人从便利店门口擦肩而过,她付钱的时?候梁靳白就站在她身后等着排队,看见她扎起的马尾,和校服下一截白皙的脖颈。 她根本不认识他,也不记得他。 梁靳白知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没觉得有什么。 对那个时?候的他而言,她不过只是?一个见过几面的小姑娘。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经?常能在那家便利店碰到她,不过也不是?经?常。 过了大概半年左右的时?间,她应该也升高?三?了,开始来的很少了。 【end】 赤道 周围的流浪狗还是那几只, 渐渐又多了一些。 梁靳白开始帮她喂那些流浪狗。 说实话这些流浪狗流浪猫如果没有专业的地方处理,很难存活,尤其是冬天来?了后。 梁靳白联系了一个朋友, 在附近建了个流浪狗基地, 把那些狗狗都送了过去。 一整个冬天, 他?再没在那家便利店见过她, 可能?是因为?流浪狗不见了,她也不再来?了。 梁靳白担心她不知道, 只开春后跟便利店的店员提过一次,店员后来?应该也转达给?她了, 因为?不久后他?在流浪狗基地那边也看见了她。 已经升高三马上临近毕业的年纪,她来?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都很积极。 梁靳白有时候过来?会碰到她,但她也并没有留意到他?,只是像对待每个陌生人一样。 那时候梁靳白才隐约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他?想要被她记住。 但临近高考,他?并不想过干扰对方。 只知道她每次来?都会很照顾一只叫小白的萨摩耶, 后面小白生了几只小狗, 她很高兴, 跟基地的负责人表示想要领养。 基地负责人答应后, 她有一两个月来?的很频繁, 每次都会给?那只小狗额外带一些吃的。 不过有一次狗狗住的铁笼没把控好,那只小狗的前爪被钢筋穿透, 流了很多血。 梁靳白那天也在,赶过去的时候看见她抱着小狗很伤心的样子, 校服上也都是狗狗前爪流的血。 工作人员带着狗狗去处理伤口,梁靳白看她一个人很自责的坐在一旁掉眼泪, 走过去给?她递了一瓶汽水,安慰她没事。 可能?是他?安慰人的能?力很差劲,边慈并没有被安慰到,也没接他?那瓶汽水,抱着书包,带着校服上染的血一个人很落寞的走了。 梁靳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过她,直到高考前一周,她过来?跟基地负责人确定了领养时间,去笼子里看小白和小狗狗的时候还给?他?们?带了烤肠。 高考结束,梁靳白从基地负责人那边知道她确定过来?的时间,也刚好是一中的毕业典礼。 赵湛是一中毕业的,收到了在校当老师的老同学的邀请,让他?们?回学校。 梁靳白破天荒主动?提出跟他?一起过去。 那天按理来?说应该是个很好的天气?,谁也没想到后来?会下?雨。 一中的传统是会在毕业典礼当天给?每个学生都授予一份毕业礼物。 梁靳白跟赵湛一起作为?学校邀请过来?的前毕业生,给?他?们?授予毕业礼物。 边慈的那一份是他?负责授予的,很巧。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她的名?字,叫边慈。 学校操场上人很多,每个毕业生排队着上前,她在人群里,跟旁边的女同学很开心的聊天,还在给?对方看自己手机里的照片。 梁靳白想,可能?她说的是流浪狗基地的马上要领养的那只小狗。 终于到她的时候,她很认真的收起东西,伸手接过毕业礼物的时候抬头朝着他?笑了下?。 梁靳白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自己,但他?只是垂眼看着她,说了一句,毕业快乐。 毕业典礼结束后,从学校出来?,外面下?起了雨。 太阳雨,但是也很烦。 赵湛跑到马路对面去买雨伞,梁靳白原本准备叫住他?说自己车上有伞,但忽然看见边慈淋着雨有些着急的从学校跑出来?。 他?以为?她已经去那边接小狗了,但原来?并没有。 校门口人很多,都是家长来?接孩子,还有很多行?人。 梁靳白从车上取下?伞,朝着她走过去。 下?雨时红绿灯的时间很长,她焦急地站在斑马线边,忽然有些崩溃的蹲下?身,将头埋进脑袋里。 梁靳白在她跟前停下?脚步,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只撑开伞举到她头顶。 等红绿灯过去,她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抬头,不过可能?因为?眼睛哭的红肿的原因,她并没有很认真地看清他?的脸,只低声说谢谢。 梁靳白撑着伞,没说什?么,只问她发生什?么事要帮忙吗。 她点了点头,带着点哭腔的开口,说外婆出了车祸在医院。 梁靳白大概知道车祸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并没有多问,带着她上车。 开往医院的路上,她一直低着头坐在后排,很自责的样子。 梁靳白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到医院后她从车上下?来?,急匆匆跟他?说了谢谢转身跑开。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来?基地,基地的负责人联系他?,说之前那只小萨摩耶被其他?领养人看中,问怎么办,梁靳白没说什?么,只自己开车到医院将那只前爪受过伤的萨摩耶带回了家,取名?叫奥利奥。 后面再碰到是在老杨的那堂解剖课上。 梁靳白作为?临时的代课老师,并没有想到会在那堂课上见到边慈,也没想到她会选择临床医学。 解剖课上,他?跟她不经意说到的那句话,有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吗。 其实问的也是他?自己。 那个时候他?大概已经认识到自己对她的心思,想过表达,但又觉得突兀,想寻找合适的时机。 只论坛上碰到很像她的学妹,两个人聊了很久,梁靳白已经确定对面的就是她,原本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约她见面。 但很不巧,还是在老杨的课上,他?去后排蹭课,听?见一旁有人跟她说话,问为?什?么不谈恋爱。 她声音很低,但很清晰地说,因为?我有喜欢的人。 不久后,梁靳白在程京淮家里见到了她。 以前很多事情?串联到一起,他?当时不是没有想过可能?是她认错了人,但是已经晚了。 他?送她回家,问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程京淮。 她点头说是。 根本不记得任何跟自己有关的一切,完全的陌生人。 梁靳白知道,按照程京淮的性格,用不了多久就会同意跟她在一起。 他?选择沉默,退出。 答应了老杨介绍的国外实验室,很快出国。 国外的五年,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忘记这段来?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喜欢。 但并没有。 明明自己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但他?却总是会在很多时候想到她。 灵魂横冲直撞式的,他?一个人陷入热恋。 中间回去过几次,他?也见到了她跟程京淮相处模式。 其实大致猜到结局。 直到这次回国再次在电梯里碰到她。 他?站在电梯外,花了十秒钟的时间,打算给?自己过去一个交代。 按开电梯门,她抬眼重新看向自己的那一刻,梁靳白知道,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 从医院到家,客厅里很安静,没有人。 奥利奥也不再。 梁靳白脱下?外套,走到岛台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半杯。 身后玄关边有声音响起,奥利奥喘着气?跑进来?,边慈有些无奈的声音跟着响起, “奥利奥,先擦脚。” 梁靳白转身看过去,看见她有些狼狈的拽着绳索,头发扎起来?因为?跑的太快而有点乱,脸颊也因为?运动?而有些红, “你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 看见他?,她很明显的有些意外。 梁靳白放下?水杯,视线落在她脸上,很淡地嗯了一声,起身走过去。 奥利奥已经很乖地蹲在玄关边不再动?了。 边慈进门一边换鞋一边跟他?讲话, “我们?抽空带奥利奥去洗澡吧,它身上好多沙子。” 梁靳白走到她身后,摘掉她手腕上的绳索,垂眼看着她。 “怎么了?” 边慈愣了愣,仰头看着他?表情?有些懵。 梁靳白没有说话,只视线落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 “是在补偿我吗?” 他?语气?很淡,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边慈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摇了摇头,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 “是在爱你。” 梁靳白其实从来?没有把以前那些说给?谁,他?始终认为?那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讲出来?说给?谁都不合适。 玄关这边很安静, 梁靳白低头看着边慈,视线在她脸上落了很久,垂下?的目光从她的眉毛落到鼻尖到嘴唇,最后伸手触碰到她的下?巴,告诉她, “你不是想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边慈看着他?。 “当你看向我的第?一眼。” 他?说完,低头吻住她。 —— 月底的时候梁靳白终于带着边慈回了趟老宅。 提前好几天管家那边就在不停的打电话了解了边慈的口味和喜好。 边慈在去的路上还很紧张,不断跟梁靳白确认了下?自己今天的衣服和妆容会不会不合适,最终被梁靳白压在副驾上吻了很久才停止这些问题。 老爷子早已经见过边慈的照片,见到本人只是更满意而已。 不过他?性子冷,不怎么喜于言表,饭桌上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基本全都是两个人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领证这些安排。 边慈显然是没有想这么远,也不知道第?一次见家长就要回答这些。 梁靳白子饭桌下?握了握她的手,开口打断对面的老爷子, “爷爷,她还没毕业。” 老爷子不以为?意, “那又怎么,难不成你不想对人家负责?” 边慈低头没说话。 梁靳白握着她的手,不急不缓道, “您应该问问她愿不愿意对我负责。” 一顿饭吃的很轻松,老爷子吃完午饭就去午休了。 梁靳白带着边慈在老宅里逛了逛,已经快到春天,后面的园子里新移植了不少新鲜的花。 边慈看见之前的玫瑰花圃,一眼看见熟悉的弗洛伊德, “你之前是从这里给?我摘的花?” 梁靳白不以为?意地点头, “嗯,觉得好看就想送给?你。” 边慈抿唇,抬头看着他?, “好看的都送给?我吗?” 梁靳白低眸看着她,很淡地抬了下?眉, “只要你喜欢。” 花园里的草木气?息浓郁芬芳,空气?里还有一股青草冒出土壤的气?息混杂着味道。 边慈没说话,只视线静静地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掌心摊开, “我觉得你好看,我喜欢。” 她看着他?,很慢地说, “我能?要吗?” 梁靳白垂眼视线落在她脸上,沉默了片刻,很淡地笑了一声, “边慈,这种事情?应该我主动?才对。” 边慈摇头,只抬眼很固执地看着他?,问他?, “我能?要吗?” 梁靳白没有说话,只目光看着她,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现在是你的了。” 午后的阳光落在头顶的树叶间隙,边慈看着放在自己掌心的手。 她忽然想到第?一次在便利店的窗口看见他?抽烟的时候自己真实的想法是在想什?么了。 大一第?一堂课人体课的时候老师提到过一个概念,人体赤道。 人的身体里大概有两百五十万亿根血管,加起来?差不多九万六千米,有两个赤道那么长。 当心脏跳动?的时候全身的血液都会一起运转。 在那一秒,她的赤道就已经在为?他?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