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千羽聿风风过千帆》 第1章 重生，放狗咬他们 “大哥，他会不会淹死啊？” “死不了，水又不深，给他个教训而已。” “可是都这么久了……” “你担心他你自己跳下去看看啊！” “不不不，我没有……”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呼吸困难，胸口好痛！ 涩冷的水灌入耳道口鼻，言千羽惊恐地发现自己就要窒息！ 沉重的水挤压着她的四肢，压抑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不对，这感觉明显不对。 她用一颗手雷送那个渣男上了天，连带着自己也被炸飞，按理说她应该死得透透的了，怎么着也不该是现在这种溺水的感觉。 不，她现在还能有感觉就很离谱！ 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驱使她奋力挣扎，调动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拼命往上游。 幸而她曾经接受过各种绝地求生的训练。 言千羽浑身上下疼得快要裂开，但还是在快要溺毙的前一刻钻出了水面。 她狠狠呛咳着，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脑子里乱糟糟如同一团糨糊，还没来得及细想，突然脑海一阵针扎似的痛，一大堆记忆片段凭空冒了出来，压得她窒息缺氧的脑子更加阻滞难行。 “哟，九殿下居然学会游泳了！” “看来压力可以激发潜能啊各位！” “老大说得对！” 又一阵哄笑传来，听声音是一群年纪不大的少年。 那哄笑中满含嘲讽奚落。 言千羽头疼得一团乱麻，花了点时间才弄清现在的处境。 她，穿越了。 这里是九玄大陆，南部熠州，耀南王宫，一个从没听说过的地方。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 普通人五岁左右可以觉醒灵脉或者武魂，成为修士。而她，耀南王国第九王子，南荣千羽，是一个觉醒了五灵脉的废物。 通过记忆碎片得知，这个九王子其实是个女孩，从小便被亲生母亲告知要隐藏真实性别，所以一直是以男儿身活着。 还没等她细想，岸上看好戏的一群少年捡起石头朝她丢了过来。 “嘿，九殿下，脑子进水，淹傻了吗？” “感觉怎么样啊？” 千羽怒火中烧。 想她大名鼎鼎的“幻羽迷凰”，雇佣兵界响当当的人物，竟然被一群毛头小子推下水？还丢石头？ 就因为原主是个废物，所以这群恶劣的小鬼，身为王公大臣家的公子，居然敢随意欺辱她一个王子！原主好歹也是正经王室血脉，竟然沦落至此！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儿都不能忍！ 千羽抬头，看见少年们身后被家仆攥着的四条猎犬。 这不是普通的猎犬，而是一种凶兽，体型高大，肌肉虬结，一口森森的白牙龇着，滴着哈喇子。 刚刚她就是被这几条狗追赶着掉进湖里的，胳膊上腿上还有被撕咬的疼痛。 她从记忆中得知，原主儿时曾被恶犬追咬，留下过心理阴影。 这群恶棍，明知她怕狗还放狗咬她，明知她不会水，还把她赶下湖，这不是明摆着要置她于死地吗？ 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真应该让你们也尝尝被狗咬的滋味！ 她正这么想着。 异变突起！ 只见那几条猎犬猝然暴动，挣脱了家仆的控制，朝着那群少年冲去！ “怎么回事？！” “蠢货，快制住它们！” “啊，别过来！别咬我！救命！” 刚刚还训练有素的猎犬，此刻如同发了狂一般，低吼着，咆哮着，朝着那群少年疯狂撕咬。 兽吼声、哭喊声、呵斥声交织成一片。 这猎犬虽只是最低阶的凶兽，但这群少年也不过是一阶修士。面对凶兽突然而来的袭击，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哭叫着奔逃，一时之间湖边乱成了一锅粥。 千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混乱好笑又解气的场面。 她不过就是在心里想了下，怎么这群猎犬就真的反噬其主了？ 难道？！ 她立刻想到了其中关键。 前世之所以能被称为“幻羽迷凰”，除了她鬼魅一般的身手外，还因为她强悍的催眠能力。 凭着这一项技能，她总能在目标人物口中打探出雇主所需要的信息。 第3章 反派，就该用脚踹 午后，一辆马车自王城正南门驶出，奔向巍峨的群山。 耀南王国建都在熠州中部炎离郡，是熠州最大最富庶的城市。 千羽透过马车的轩窗回头看向来时的路，这是她第一次离开王城。 初夏的微风拂过脸颊，她不禁有些雀跃起来。 未知，总是让人兴奋的。 马车沿着盘山道行驶了快一个时辰，总算接近了此行的目的地。 远远望去，陵光森林郁郁葱葱的树影缓缓出现在了视野中，旷野上驻扎的帐篷一眼望不到边。 代表各方势力的旗帜迎风招展，其中，以耀南王室红底金纹的朱雀旗最为显眼。 五年一次的陵光围猎气氛热烈，规模盛大，到场的各方势力，大大小小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千人，占据了这片平原山头的每一个角落。 王室驻扎地在山头一片溪水边，只占了一小块。 炎离郡修真宗门众多，势力庞杂，王室并不多享有特权，更多的还是精神象征。 毕竟这是一个实力至上的世界。 没有实力，空有身份也没有用，只会更加招人耻笑，比如她，耀南王室的“废物九王子”。 “他怎么来了？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来这儿干嘛？” “听说他天生废灵脉，根本没法修炼，不过长得倒还不错，毕竟他母妃当年可是熠州第一美人！” “那把你家三小姐许配给他啊！” “别开玩笑了，长得再好有什么用，草包罢了，我可不能让我妹妹嫁给一个废人！” 类似这样的言论已经持续了十几年，千羽恍惚觉得这些嘲笑、奚落、诋毁仿佛就是冲着她本人来的，一瞬间怒从心中起，暗暗握紧了拳头。 千雪拉起她的手，安抚道：“别理他们，咱们去那边。” 二人来到不远处的溪水边。 涓涓细流潺潺淌过，柔美婉约，清风拂来，水波旖旎。 千羽半蹲下身子，捞了一把溪水。 水色清澈，水温清凉，躁怒的情绪也跟着消散了些。 她草不草包，不需要别人来评断，很快，她就会让所有人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废物！ 第4章 有趣，这少年嘴真毒 溪水不深，南荣千琦啃了一嘴泥沙，一身衣裳湿了个透，头发上还挂着枯枝烂叶。 溪边的少女们见他这副模样，纷纷捂嘴偷笑。 围猎场名门贵女众多，为了在众女面前博个好印象，他一早就起来捯饬，自认为今天这一身打扮端的是风流倜傥，俊美无俦了。 现在弄成这副狼狈样，气得他冲上来就要找千羽拼命。 “千琦！”南荣千霖低喝一声，“还嫌不够丢人么？” “王兄，我今天不打死他我就……” “闭嘴！上来。” 南荣千琦无法，只能愤恨地瞪着千羽，回到了队伍里。 千羽挑眉，这六王子倒挺沉得住气。她原本还想好好戏耍那个莽夫一番，先出一口恶气。 一个七星灵士而已，她还不放在眼里。 只要不能召唤灵兽，对她来说就只是拳脚功夫好点的少年罢了。 南荣千霖心中有些愕然。 这草包感觉和平时完全不同，怯懦之色不见，原本无神的双眼中此刻也暗含精光。看她刚刚那诡异的身手，难道是引灵入体了？ 但他根本无法在千羽周身感觉到任何灵场波动，虽然最低等的灵士还不能使用灵力，但引灵入体之后，丹田气海就可以吸纳周边灵力，形成灵场。 废灵脉也不是完全不能修炼，只不过修炼速度极其缓慢，而且容易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想到此处，他虚伪一笑：“九弟看起来倒是与平日大不相同了，是不是为兄不在这几日，寻着了什么机缘？这样吧。”他话锋一转，冲南荣千琦使了个眼色。 “明日结界即将开启，每次夏狩前都有小辈们切磋修为的环节，不如九弟和千琦比试一场，测试一下大家近日修习的成果，如何？” 后者立刻会意，狞笑着站出来附和：“九殿下，我要向你挑战，敢不敢应战？” 千羽还没开口，千雪先听不下去了：“南荣千琦，你要不要脸啊！你一个七星灵士，好意思说挑战千羽？” 周边看热闹的世家子弟们闻言都有点不齿。 没有实力确实是会遭人瞧不起，但是恃强凌弱更是会被人唾弃。 修士逆天证道是为了摆脱命运的约束，修得正果，得证自身。在名门正派眼中，强者应该保护弱者，心存正义，而不是倚仗实力，欺侮弱小。 “千羽，不要答应他，以强欺弱，你可以不答应的。”千雪拉住千羽的手腕劝阻。 避战确实不光彩，但是没人会傻到接受明显不公平的邀战，就算她当场拒绝，旁人也无话可说。 千羽拍了拍千雪的手背，浅浅一笑，示意她少安毋躁。 这一笑，风光霁月，乌云初散，像是夏日的阳光都洒在了那一双眼中，清冷的眉眼也跟着舒展开来。 千雪差点看呆了，她任由千羽挣开她的手，缓缓上前两步。 她傲气却不傲慢，自信却不自负，朗目疏眉，身形俊逸。 在所有人或诧异，或不解，或不屑的目光中，她漫不经心地睨着南荣千琦缓缓道：“我接受你的挑战。” 周围传来众人的窃窃私语，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对这个传闻中的“草包王子”有所改观。 诚然强者为尊的观念在九玄大陆根深蒂固，但是有胆识有骨气的人同样值得人敬佩。 “等着吧，我会像踩死一棵杂草一样把你踩进烂泥里！”南荣千琦仗着身高优势，恶狠狠地拿手指着千羽的鼻子。 忍着想把他手指头掰断的冲动，千羽轻飘飘回击：“做棵草也挺好的，今天你踩在我头上，来日我长在你坟上。” 打嘴仗谁不会，老娘一个现代人，受网络文化浸淫十多载，还能输给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 “你！” 嘴笨脑子还不好使的少年又开始狗熊跳脚。 没人发现，人群后的珙桐树林前，一黑一白两个青年倚树而立，将这场闹剧尽收眼底。 玄衣男子身形颀长，即使是斜倚着树干，也能看出身材高大。 他黑发高束，天庭饱满，额前的碎发轻轻坠在冷峭的眉眼间。 头发是纯粹的黑，眸色反而偏浅。浓密的睫毛下，那双眼生得极好看，比桃花眼略长的凤眸，眼尾犀利尖锐，寒光潋滟。 鼻梁高挺，再往下，一张纹样复古的黑色面具遮住了下半张脸。 当听到千羽怼人时，那双原本清寒的眼中闪过一缕精光，刹那间竟像是寒冬的积雪融在了春日里，池水微漾，惹人沉醉。 身旁的白衣男子与他身量相仿，生着一双标准的杏仁圆眼，睫毛纤长，眼睛纯澈明亮。 他有些新奇道：“哥，那小子嘴真毒。”开口是纯净好听的声音。 聿风闻言敛去眼中光芒：“是……挺有意思的。” 他声音淡淡的，尾音略微低沉，带着些许沙哑和男人特有的磁性。 “好难得，你居然会觉得某个人有意思。”皛绒撇嘴，挠了挠身旁的珙桐树干。 聿风沉默不语，黑眸盯着千羽的方向。 “接下来怎么办？咱们是等还是先进去？”皛绒挠了几下树，觉得不过瘾，又收回手伸出舌头舔了舔。 聿风忽而转头盯住他，眉头皱了皱。 皛绒一怔，有些尴尬。 半晌，聿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拿出一方锦帕，扯过他的手，仔细擦了起来。 皛绒：“……” 千羽跟着众人来到营地中心演武场的时候，千雪还在一旁劝说着，企图说服她放弃应战。 那一刻不停的叽喳声让她有些头疼，但她知道千雪是实实在在为自己担忧。对真心待她的人，她一向耐性都比较好。 另一边，换下脏衣服的南荣千琦死死盯着对面，眼中满是阴狠。 自由挑战是夏狩前的热身活动，所有九星以内的灵士都可以参加。 这种程度的活动，大人物们根本不屑到场，只由三王爷盯着，不闹出乱子来就行。 三王体貌富态，修为不高，只是个五星玄灵师的水平，主要负责王室小辈们的活动。 “千琦，你要挑战谁啊？”三王询问。 小辈中，他的修为已算不错，能让他挑战的，难不成是千霖？ “他！”南荣千琦伸手一指，笑得狂妄狰狞。 “千琦，你发什么神经！千羽他……你挑战他？”三王呵斥，“别胡闹了！” “三王叔，”观战席上的南荣千霖开口，“九弟可是今非昔比了，刚刚他亲口答应比试，想必是胸有成竹的。自由挑战乃是圣祖留下的传统，王叔您可别坏了规矩。” 他这话隐含威胁，说得极为不客气。 三王脸色不虞，却也不好反驳。 确实，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只要被挑战方肯应战，旁人就无权干涉。 他只好转头询问被挑战的一方：“千羽，你确定要应战？” 千羽已经迈步走进了演武场，她轻轻颔首：“是，三王叔。” “这种挑战，你可以不用理会的。” “王叔，”千羽眼神坚定，“这是关乎尊严的战斗，我是不会退缩的。” 第6章 力争，获得狩猎资格 “王兄，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演武场中聚集了大批围观群众。 耀南王携一众有头有脸的宗亲贵族纷纷闻讯赶来，各世家宗门也有不少聚集过来看热闹的。 这还是千羽第一次见到这位记忆中的父亲。母亲病逝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他了。 男人不到四十的模样，面容俊朗，身形高挑，玄底绣红金暗纹的帝王袍衬得他更加气宇轩昂。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伤得不轻的南荣千琦已经被抬下去治疗。三王那一刀，直接斩掉了他整个左腿，从大腿根处齐齐切断。 那蛇咬只要再偏一寸，少年的命根子怕是都保不住，实在是凶险万分。 听完叙述，耀南王还未开口，身旁眉目周正威严的四王先口气不善地质问起来：“千羽，你怎么能拿同胞兄弟当挡箭牌？” “是啊，九弟，千琦怎么说也是你堂兄啊！”南荣千霖趁机开口附和。 千羽正被满脸担忧的千雪拉着检查，闻言黑眸一凛，冷笑一声，开口回讽：“提出决斗的，是你，放蛇咬人的，是他。”她丝毫不惧，只是微微勾起唇角，冷冷地说出了事实。 千雪也跟着反唇相讥：“是啊，原本就是你们欺负人在先，还不许人还手啊？” 讽刺的目光顿时从四面八方射来，围观人群发出耻笑和嘲弄。 “提出了挑战，就要遵守规矩，技不如人输了还有理？” “活该！以为捏了个软柿子，没想到踢到了花岗岩！” 人群一阵哄笑。 南荣千琦仗着自己王族的身份，在王城趾高气昂，横行霸道惯了，早就惹得一众贵族子弟心中不满。 往日碍于他的身份和实力，没人敢和他正面冲突。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简直大快人心。 南荣千霖心中愤恨，表面上还要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是我们提出比试不假，可是当时千琦已经倒地不起，没有反抗能力了！你竟拿他挡蛇咬，毕竟是手足兄弟，你怎可如此狠毒！”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给她扣上“心肠歹毒、残害同胞”的帽子了。 “兄弟？”千羽嗤笑，“平日里仗着人多势众，一伙人欺负我一个的时候，怎么没想想，我是你们的兄弟。” “少血口喷人！我们那是切磋技艺，鞭策你早日成才！你怎可颠倒黑白！” 到底是谁在颠倒黑白啊？千羽简直要为他的无耻鼓掌。 “千琦平日为人是火爆了些，出手有时候不知轻重，不小心才会偶尔伤了你，你怎可如此小气？兄弟之间，难道不应该宽宏大度么吗？你居然害他丢了一条腿！”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我凭什么宽宏大度？况且，”她话锋一转，言辞犀利，“害他丢了一条腿的妖兽，可不是我带来的。” “你！”轻描淡写一句话，轻松将南荣千霖话头堵住，噎得他俊容扭曲，儒雅随和的面具都要维持不住了。 千羽早就想通了其中关窍。那蛇摆明了就是冲她来的，水赤浮游蛇身为三星魔兽，极难捕捉，普通人如何能得到的？即使是身为王族的南荣千琦也不能，是谁给他的，显而易见。 常人见到妖兽要么斩杀，要么驯化，哪有拿来害人的？ 这王宫里想置她于死地的，也就南荣千霖了。 “用下三滥的手段偷袭旁人反遭反噬，自作自受啊！” 皛绒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了一嗓子。 千羽顺着这道清亮张扬的嗓音望过去，看到一张带笑的俊脸。爽朗的笑容和俊逸的五官，让人一看就不禁心生好感。 那男子一身月白衣衫，站在灼灼日光下，仿佛在人群中闪闪发光。 而他身旁的黑衣面具男则是低调沉稳，冷眼旁观。 围观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九王子原本可是出了名的“废物”，一个身普通人要是被带毒的妖兽咬上一口，那真是三条命都不够死的。 拿一头三星魔兽对付一个“废物”，还是搞偷袭，本来就是极度下作的行为。 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一直冷漠围观的聿风隐在面具下的唇角轻轻勾了勾。 这个九王子，表面上板着一张小脸，看起来冷冰冰的，好像对什么事都毫无在乎，实则心思阴险，出手狠辣。 话多的时候能把人怼得哑口无言，话少的时候更是一针见血，充满心机。 那两个想害人的，根本就不是其对手。 “够了！”一直没开口的耀南王喝了一声，原本闹哄哄的演武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七星灵宗的强者威压释放出去，让场中大部分人都情不自禁地躬身。 王族中实力最强的是一位隐世不出的灵尊高人，耀南王的祖父辈，接下来就是他和四王了，二人皆是七星灵宗的修为。 “此事到此为止，休得再提。” “父王！他……”南荣千霖还要开口，接收到耀南王一记警告的眼神，只能喏喏道：“是，儿臣知道了。” 一直摇着折扇，看得津津有味的七王拱手对耀南王笑道：“恭喜王兄，再得一天之骄子！”他年纪不大，却已经是七星天极灵师的修为，也算是王室中天赋卓绝之辈了。 周围人也纷纷点头。 确实，这样的实力绝对是八星以上了。只是不知道这九王子一个五系废灵脉，是怎么突然到达一阶八星的？难道是舍弃驭灵一途，改修武道？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这九殿下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脸色沉郁的四王深深看了千羽一眼，开口道：“王兄，看来是天意，九王子竟在此时觉醒。不如，就让他一同进入陵光森林历练吧。” 千羽倒是很意外，虽然这也是她本意，但是现在由这位四王叔提出来就很怪异。 “不可！”耀南王想都没想就拒绝。 千羽皱眉，这耀南王的拒绝也很怪异。 “他实力已达一阶八星，森林外围对他来说没什么危险。孩子总要自己长大，王兄不能将人一辈子拴在身边吧！”四王步步相逼，半句都不让。 千羽更加疑惑，这话说得好像耀南王有多重视她似的。 但是不管他目的如何，总之与自己原本的打算不相悖，她上前拱手：“父王，请您准许儿臣进入陵光森林，参加夏狩。” “你……”耀南王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平日胆怯的孩子竟主动请缨起来。 “儿臣是父王的儿子，是耀南的王子，自当身先士卒，为王室表率！岂可贪图享乐，躲在父王羽翼之下一辈子？儿臣只有砥砺自强，不断进步，才能无愧于耀南王室的荣耀！” 呵，戴高帽唱高调谁不会，看你怎么拒绝。 “说得好！九殿下威武！” “真乃吾辈楷模！” 如果是一个身份实力低微的人说这话，难免让人嗤之以鼻。但是九王子现在可是一阶八星修为，算是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了，自然是引起众人赞同叫好。 耀南王沉默许久，最终抵不过四王的步步相逼和千羽的恳求，松口答应。 第7章 孩子，你像个暴发户 日头西沉，光线变淡，流云被染成各种颜色。 王室带来的御厨支起庞大的烤架，烤起各种野味，山头上炊烟阵阵。 烤肉香味和莓酒甜味交织，热烈又馥郁。 篝火边，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容精致，眉眼英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映着跳动的火光，英挺的鼻梁下唇色斐然。 虽是坐着，但却身姿挺拔，体态优雅。 这样的少年真的很难不让人心动啊，一旁围坐的名门千金们一时看入了迷。 “你居然能把一个七星灵士踹飞，怎么做到的，怎么突然这么强？”千雪还没从下午的振奋劲儿中缓过来，拉着千羽兴奋地探讨。 “阿姐，”千羽忍不住打断她，“我去透透气。” 莓酒味道不错，不觉间喝了好几杯。虽不至于醉，但待在篝火旁，有些热。加上旁边那些名门贵女热切的眼神，千羽有些承受不住。 “那你别走远。” 千羽点点头，掂起两根羊排离开。 夕阳早已落下，深霄里飞来旷野的萤虫。 夏夜虫鸣声响起，夜风舞动层叠的树叶，簌簌作响。 远处群山影影憧憧，绵延的山岭藏身在山岚雾霭中，渐渐模糊。 千羽找了一处僻静的山头，懒散瘫坐。 看篝火铺开长夜，赏繁星坠入天河。 回想这一整天的经历，如同梦境般不真实。明日一早就要进入陵光结界了，这是她在这个世界踏出的第一步。 她迫切地想要变强，起码在这个世界里有能力自保，不再被人随意拿捏。 千羽正思考着，身旁突然传来一道奇怪的声响。那是一阵很细微的咕噜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咽口水。 她眉头微蹙，锁定方向，冷喝：“谁在那儿？出来。” 米白色的荚蒾花丛窸窸窣窣，半晌，蓦然冒出个双丸子头的脑袋。 千羽凝眉：“哪吒？” 远方某处，聿风脸色淡漠，皛绒一脸疑惑。 “哥，你也感觉到了吗？” “嗯。” “奇怪了，那东西应该是被封印着啊，怎么会……” “不知，静观其变。” “……” 千羽盯着眼前的红衣小童，有些懵。 他头也不抬地啃着从她手里要过去的烤羊排，一边啃，一边晃荡着两条小肉腿。手臂上的宝石臂钏坠着小巧的铃铛，随着他小腿的抖动，发出清脆的铃音。 这孩子三四岁的样子，扎着两个丸子头，绑着红丝带，丝带末端镶着宝石，宝石下面坠着流苏。丸子头上还装饰着羽毛样的金色发饰，羽毛纹路上点缀着深红色晶石。 第8章 期待，结界开启 旭日驱散林间薄雾，叶片的绿深深浅浅，阳光倾泻，像舞动的轻纱。 千羽醒来，恍惚片刻。 昨晚在附近找了许久，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胡思乱想到大半夜才睡，早上起床感觉睡眠严重不足。 这副身体还需要吃饭睡觉，到达天极灵师境界之后就可以辟谷了。 灵士灵师与凡人体魄并无多大区别，只是更强健一些，修至玄灵师以上就可延长寿命。 修为越高，寿数越长，衰老越缓慢，到达灵王境界之后甚至能返老还童。 然而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古往今来，多少修士卡在玄灵师这道坎，最多修至灵师境界之后便寸步难行。 百年人生转瞬即逝，最后只能抱憾而终。 整个九玄大陆能达到天极灵师境的至多不过万余人，灵宗境的锐减至不足三千，灵尊境更是稀有，而传说中的灵王境乃至更高境界，则是凤毛麟角、鲜有听闻了。 迄今为止有所耳闻的，也只有中州“那一位”了。 据说那位一手创立了整个九玄大陆最大的修士联合组织——临渊挽空楼，已在世上活了千余年，是一位灵王境界以上的至尊强者！ 来到结界外的时候，千羽觉得自己起床气还没过去。她沉着一张俊脸，默默站在人群中。 陵光结界由耀南王室祖辈设下，距今已有千余年。 传说当年一道天火坠落，破开陵光峰，引出山中潜藏的地火。 耀南王室集结当世几位大能，在山岭密林边缘设下结界，阻断地火蔓延，阻止妖兽奔逃。 千余年来，结界能源逐渐衰弱，常有漏洞出现。山岭中偶有妖兽现身，造成骚乱。 这些妖兽以凶兽魔兽居多，除了极为凶狠被当场斩杀的，大部分被活捉，送去了拍卖场。 野生的统称妖兽，被捕捉驯化的称为灵兽。 妖兽中，最低阶的凶兽和野兽差不多，契约价值不高，一般不会有人为此浪费契约名额。 修士达到灵师境，基本都能在宗门中谋份差事，攒一攒薪水好歹也能买一只魔兽了。 魔兽之上的玄兽已经初步开启神智，可吸纳本源之力自行修炼。 只有契约玄兽及以上的，才可辅助修士提升修为。但玄兽捕捉不易，僧多粥少，普通修士极难获得。 而再往上的魂兽、元兽、仙兽乃至传说中的神兽，就更不是一般人能接触了。 夏狩基本只在森林外圈，妖兽多为一二阶，对年轻小辈来说比较安全。 苍松挺拔，是刚刚染过初夏的轻绿。岭头上，层层叠叠的树木密不透风，蔓延开去，东西横亘，一眼望不到边。 一道光幕拔地而起，延伸到半空向内包裹，宛如一个巨大的壳，绵延壮观。 光幕由赤橙黄绿蓝各色的灵力交织而成，明灭不止，绚丽异常。 走近了，还能隐约听到灵场波动的嗡鸣声。 空地上各阵营小辈列队，周围分散着各势力高手。 此次夏狩，共百余名灵师以下小辈参与，五十多名玄灵师以上高手，以及三名天极灵师、一名灵宗长老随同。 陵光夏狩五年一次，不光是为了磨炼新人，也是趁机让各世家宗门搜寻天材地宝。所以各势力都会竭尽所能，争取名额。 千雪将一个布袋塞给千羽：“里头有应急灵药、肉干还有清水。不要吃来路不明的东西，也不要接受别人的水和食物，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 “阿姐放心。”千羽点头。 她虽然不是无知孩童，可被人发自肺腑地叮咛，还是会有些感动。 “里头还有一枚信号烟花。”千雪压低声音，“我母族一位玄灵师也会进去，我已经交代他照顾你，如若遇到危险记得放信号！” 她母妃出身不高，族中能有一个名额实属不易。 “多谢阿姐。” “可惜我修为低，没有资格进去，不然一定陪着你！”千雪黯然，身为修士，谁不想灵力高深，强大自信？纵使她只是个不受重视的王族女子。 四王扬声压下众人交谈：“我等这就合力开启结界，时间有限，请诸位按序快速进入！” 待四王说完，耀南王右掌一翻，一枚巴掌大的令牌陡然出现。广袖一甩，令牌疾射而出，“锵”一声嵌在了光幕上。 十余名灵宗高手齐齐抬手，各色灵力蓬勃而出，射入令牌，交织成绚烂的光。 光幕发出咔嚓声，一道裂缝缓缓拉开。 各派高手身形如风，眨眼间钻入裂缝，没了影子。 世家小辈紧随其后，忐忑兴奋地踏入了光幕。 最后一人消失后，令牌光芒乍现，而后蓦地一暗，裂开的光幕一瞬间还原如初。 耀南王收回令牌，目光沉郁，若有所思。 四王上前低语：“中州的人应该进去了。” “不用管，他们自有破界之法。”耀南王脸色更沉。 “王兄，咱们就非怕了他们？我等联合各大世宗镇山长老，未必不能……” 耀南王出声打断：“那本就不是我等可以肖想的东西，别忘了，中州还有‘那一位’。况且，对方已经答应送两头驯化好的元兽到宫中。”他警告地睨了四王一眼，“不得节外生枝，有些东西，给我们，也留不住。” “元兽……”四王喃喃。 结界内。 千羽混在世家子弟中，略带新奇地通过了光幕。 极目远眺，陵光峰高耸入云。天空被一层光幕隔断，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她疾步奔跑，几个起落，跃上一块大石。 眼前层峦叠嶂，山路覆盖着野草，苍松翠柏傲然挺立。山风扑面，松涛阵阵。 千羽只觉心头舒畅，穿越以来的阴云逐渐消散开。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觉得自己还活着！ 她闭上眼，张开双臂，尽情呼吸山间清新的空气。 宛如痛饮了一杯美酒，清冽，甘甜，让人沉醉。心情止不住扬起，感觉前所未有的痛快。 “九弟怎么一个人在此？不如跟为兄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好心情突然被打破，千羽翻了个白眼，心道真是阴魂不散，我不去找你，你怎么还非要来我面前晃悠？ 她转身，居高临下看着走到她眼前的一群人。 南荣千霖一身浅蓝色锦袍华服，精致俊秀，身边簇拥着十几个少年。 “劳王兄挂念，不必，我不习惯与别人一道。”千羽冷声拒绝。 “九弟此言差矣，修士之间本该友好互助，何况你我本是手足，更应该守望相护。”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听起来真是一位好兄长。 “不知道王兄听过一句话没？”千羽唇角邪佞一勾，“猛兽总是独行，牛马才会成群。” 南荣千霖一噎，脸色陡然难看起来。 “他什么意思？他说我们是牛马？”身后一少年讷讷地开口。 “闭嘴！”南荣千霖回头低吼，气得腮帮子都在抖。 “先行一步，王兄自便。”千羽说完也不管对方要吃人的眼神，悠哉哉跳下大石离开。 第9章 朋友，我们是否见过 陵光森林占地极广，最外围类似丘陵。往下可以看见密林绵延至远处山峰下，像一张绿毯，广阔无尽。 进入结界后还没有寻到任何妖兽的踪影，看来想要有所收获，就得下了丘陵到密林中去。 千羽一边搜寻着下去的路，一边观察四周。结界外围妖兽几乎绝迹，千羽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看到一头月鹿。 这月鹿和普通麋鹿差不多大，通体雪白，只是一阶凶兽。 刚好可以拿来带个路，千羽心想着，脚下生风，一转眼已经追到月鹿跟前。在对方惊起反击之前，一把摁住了它的犄角。 对上月鹿水汪汪的大眼，强悍的精神力压制过去，千羽在心中下达了指令。 半个时辰之后，千羽已经跟着前头的月鹿渐渐接近了丘陵边沿，那凶兽可一点儿也不凶，走一段还停下来回头望着千羽，等一等她。 千羽一边跟着走，一边在脑中搜索关于陵光森林的有用信息，心底盘算着未来五天的计划。 正思索着，冥冥中感觉背后有道视线，正在暗中窥视着她。 她转身，眉头一蹙，眼睛危险地眯起：“偷偷摸摸算什么？要看就光明正大出来看。”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巨树后头转出来一抹颀长的身影，那人面上带笑调侃道：“小家伙真敏锐！” 这声音一出现，带路的月鹿就惊慌失措地奔入了森林中，一晃没了影。 千羽一怔，竟是昨日演武场中那个开口帮过她的白衣青年。 而他身旁另一棵巨树后，黑衣面具男缓缓走出。 千羽心中讶异，她刚刚只觉察一道视线，这面具男她倒真没发现。 白衣男子忽而身形一闪，也不知他是如何动作的，竟在一个呼吸间窜到了千羽跟前。 千羽心中大震，好快的速度！但她没有躲，因为她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 前世身为顶级催眠师，对感知旁人的情绪变化这一点，她敏锐至极。 “小家伙，你很有意思，要不要结伴同行啊？”白衣男子凑近千羽说道。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不正经，却不惹人讨厌。圆润的大眼笑出两弯新月，慵懒中透着些许甜蜜。 千羽身体没躲，只是微微往后缩了缩脑袋，拉开跟那张俊脸的距离：“你在邀请别人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 “好说，我叫皛绒，这是我哥，聿风。”他回首一指。 聿风微微颔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不过即使他有什么表情，旁人也是看不见的。 戴着面具的脸上只能看清一双剑眉，和那对比桃花眼略长的凤眸，瞳色映在阳光下，泛着浅褐色的光。 他眼中平静无波，没有过多情绪，那双眼睛却不知为何，让千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微微晃神间，千羽不自觉喃喃低吟：“来往扁舟岁聿除，流年风雨一萧疏。” 聿风眼底微光闪动，朝千羽投来的目光不再那么古井无波。 “唉，你好厉害啊，你念的是诗吗？竟然有我哥的名字唉！”皛绒惊奇，自来熟地拉着她的手腕，“那你说说，我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呗！” 千羽本是不喜被人随意触碰的，但是很奇怪，这个名叫皛绒的男子擅自抓了她的手腕，竟没有让她觉得厌恶，只是有些不适应。 “你？哪两个字啊？”千羽无奈地问。 “来来，我写给你看。”皛绒说着，便抓起千羽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写起来。 “皛，绒？”千羽忍着被男子在手心写字的怪异感，耐心等他写完，慢慢念出声。 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对，皛绒。”俊美的白衣青年期待地指着自己，脸上还有些未脱的少年稚气。 “皛绒……白毛？” “……”皛绒石化。 聿风眨了眨眼，偏过头去，看着远处的风景。 “什么白毛啊！怎么我哥的名字到你嘴里就扁舟、流年的，一听就很风雅，轮到我就成白毛了！” “皛绒不就是白色绒毛的意思么？谁给你起的，这么奇葩的名字？”千羽还嫌打击不够似的加了一句。 皛绒语塞，回头狠狠瞪着“罪魁祸首”。 聿风瞄了他一眼，又转头继续去研究高山绿树了。 “算了，也挺适合我。”皛绒嘟囔着，没太计较，又转向千羽，“你可以叫我皛皛。” 他身材修长，面容极为俊美，言笑晏晏间竟有些撒娇的意味。 千羽打了个寒战，抽回手后退了一步：“我不如叫你六个白算了。” “六个白？”那是什么东西？皛绒纳闷。 “皛，皛，六，个，白。”千羽一字一顿。 皛绒终于转过弯来：“多难听啊！不行！” “那叫你绒绒好了。”千羽故意恶心他。 “绒绒也太娘了吧，我可是纯爷们儿！” 敢情在您眼里“皛皛”就不娘了？千羽白眼都要翻上天了，默默在心底吐槽。 不过人家都已经自我介绍了，出于礼貌，她还是说道：“我是南荣千羽。” “我知道，我听他们说，你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叫‘草包王子’，他们说你以前可怂可怂了！哈，你这外号也很有意思嘛！” 千羽嘴角抽搐。 倒也不必这么直接说出来吧，朋友。 聿风大步走上前，一把薅住自家老弟的领子。 “舍弟莽撞，九殿下莫怪。”他可不想看这个蠢弟弟被揍，虽然被揍也是活该。 千羽一挑眉，这声音低沉磁性，略微沙哑，很是挠人心弦。她转头，对上聿风的视线，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泛了上来，她忍不住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聿风还没开口回答，皛绒倒是先嚷嚷开了：“哎哎，你这搭讪方式是不是太老套了，况且我哥可是纯爷们！” 千羽瞪了他一眼，转而又对聿风说道：“不是要结伴么，那就别殿下长殿下短的了，叫我千羽就行。” 她确实不喜欢与人结伴，但是这二人气质非凡且并不惹人讨厌。 而且从他俩身上，她隐隐感觉到了强悍的力量。 一个人毕竟势单力薄，有了他们俩，说不定还能去森林中心地带逛一逛。 说完，千羽率先循着下山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哥你瞪我干嘛，我说错了吗？是他先说我名字奇怪的唉！”被一把薅住后脖颈的青年吱哇乱叫了起来。 走在前面的少年微微勾起唇，几不可察地轻轻一笑：“六白，你们以前来过这儿吗？” 一听到千羽叫自己，皛绒立马挣开自家哥哥的手，颠颠儿赶上前几步，亲热地依在少年身边，还很自然地躬着上半身，低下头，配合她的身高。 “什么六白啊，要么皛绒，要么皛皛！” “哦，小白，问你呢，认识路吗？” “不认识，别叫我小白！你能不能好好叫我的名字？” “好的小白，知道了小白。” “……” 阳光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缓缓前行。 身后，戴着面具的男子默默跟随，双眸中隐隐闪动着温润柔和的光。 第10章 男人，你手艺不错 落日西沉，三人找了个有水源的地方过夜。 漆黑的天穹星星点点，洒落一池清辉。一弯弦月挂在天幕上，水面像是撒了一层碎银。 天黑了，头顶的光幕反而不明显，只隐隐能看到个轮廓。天空是深蓝色的，像是墨水在宣纸上晕染开，肆无忌惮地蔓延向远方。 远处的颜色却淡了，接近陵光峰顶的地方隐隐有红光闪烁。 一整个下午，他们也只碰到了十几头凶兽，四五头魔兽，数量不多，毕竟这里还算是森林外围，这么多年的夏狩，外围的妖兽早就被捕杀得差不多了。 聿风二人自觉地将猎杀妖兽的机会让给了千羽。 很明显，人家是进来历练的，他们自然是不会过多插手，况且低等妖兽他们也瞧不上。 偶尔有要逃脱的，皛绒还会龇牙咧嘴地帮忙驱赶回来。 聿风沉默地倚靠着树干，强大的灵识放出，囊括周边数里范围。 又挖出了一块灵核，千羽满意地收进储物镯。 里头已经存了一小堆，啥颜色都有，光华隐隐流动。另一边是各种妖兽的牙齿、耳朵、皮毛和角。 这些东西都是炼器炼丹会用到的材料，拿去城中的拍卖行，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收入。 “真不知道这些破东西有什么用，看你一头的劲。”皛绒不屑地撇撇嘴，“想要的话，我哥那儿好东西多的是，我让他送你几件，不比你捡破烂强？” 千羽翻了个白眼，在心底腹诽，他好像一个人傻钱多的二世祖啊。 雇佣兵的理念根深蒂固：自己挣来的用起来才安心，拿到手里的才真正属于自己！ “以你的理解能力，我好难解释清楚给你听。” 皛绒歪头，不太懂：“什么意思？”他回头看着自家仿佛神游天外的老哥，“哥，他是不是又在骂我？” 聿风无奈叹气，自信点，把“是不是”去了。 一整个下午，三人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许多。 溪畔升起了篝火，烈火炙烤着烤架上的野鸡。 野鸡个头硕大，皮薄肉多，晶莹的油脂从皮下冒出，蒸腾出诱人的香气。 怎么会这么香？千羽暗自吞了吞口水。 她也只是看聿风手脚利索地放血拔毛，开膛破肚洗净，再从储物戒中拿出了几袋香料，东抹一下，西撒一把，翻转几圈，怎么烤出来的香味能这么浓郁，这么令人着迷？ 比王室御厨烤的都要香！ 她瞅了瞅那金黄的色泽，又瞥了眼身边同样排排坐，眼巴巴流口水的皛绒。 “你不是不用吃东西吗？”她问。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的修为究竟有多高，但看他的身手，明显已经超过了四阶，可以辟谷了。 四阶以上的修士长时间不休憩不进食都没有关系，他们会停下来扎营，纯粹是因为她修为不够，还需要吃饭睡觉。 皛绒不可思议地瞪着千羽：“这么大一只鸡，还不许我吃点儿？” 他说得没错，那至少有一头羊大小的野鸡确实不算小。 这是一种名叫“彩翼红腹锦鸡”的魔兽，攻击力不高，速度极快，可短距离飞行。三阶以下的修士要捕捉它还是有些难度的。 所以当皛绒只是一个纵身抬手一挥，就将这魔兽的脖子斩断时，千羽深深地感受到了实力的差距。 这魔兽能力虽不行，但胜在味道鲜美，肉质极嫩，食之可以快速恢复体能，还有增进修为的功效，简直是修士界趋之若鹜的珍馐佳肴。 但是因为不易捕捉，数量稀少，所以也只有王室显贵能享用。 “我哥烤的鸡唉，我为什么不能吃！”皛绒愤愤不平。 聿风抬头瞟了他一眼，又低头趁着烤肉的空档，收拾起刚刚拔下来的锦鸡尾羽。 皛绒出手有点粗糙，鸡脖子里喷出的血溅到了羽毛上。他刚刚处理内脏的时候，已经顺便在溪水中洗净了，而后又放在篝火边慢慢烘干。 尾羽褐中带绿，坠着浅黄色圆点，往外扩散的颜色渐变成淡淡的红，羽毛尖上是一抹雪白，十分华美。 这东西也是城中贵女们争相购买的好东西，佩之可以使容颜焕发，能卖上不错的价钱。 聿风将烘干的羽毛抚平，细心地捆成了一小把，放在了千羽跟前。 千羽凝视着眼前脱去了斗篷，一身黑色衣衫的男子，束窄的袖口衬得他更加肩宽手长。朴实无华的黑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姿态。即使只是坐在那儿，也仿佛带着一股天生的高贵气质。 虽然看不清全貌，但是那脸部的线条棱角分明，锐利又深邃的目光，不自觉给人一种内敛又强悍的压迫感。然而仔细看过去，压迫感又消失不见，只余下淡漠疏离的清冷。 看到面前的小捆羽毛，千羽又不禁在心里赞道：真是又细心又善解人意！然后毫无心理负担地收下，反正人家也瞧不上。 “这鸡肉对三阶往上的修士就没什么作用了吧？”她还不忘回怼皛绒。 他们二人相处融洽，以互怼为乐，聿风虽然话少人冷，但也从不对她摆前辈高手的架子。 “是没用了，可我爱吃肉啊。”皛绒说得理所当然。 他哥的烤肉手艺那可是天下一绝啊！奈何动手的次数不多，每次他想吃，都得求上半天。 “你这么高的修为，还不能戒除口腹之欲？”大道修行，戒躁戒欲。贪嗔痴恨爱恶欲，每一样都会成为修行路上的心魔，使人修为停滞甚至倒退。 皛绒嗤之以鼻：“我要是连肉都不能吃，我还修个屁啊，活着一点乐趣都没了。” 千羽默默点点头，倒是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修行不就是为了摆脱束缚，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正想着，一只烤得外焦里嫩的鸡腿突地横在了她的眼前。 千羽一愣，抬头看到一双清冽的眼。原本褐色的眼眸在黑夜中沉如一汪深潭，印着跳动的篝火，深邃好看。 “哥，你不爱我了！”皛绒哀嚎，“你以前鸡腿都是先给我的！” 聿风根本不理，只是耐心地执着焦黄的鸡腿，等千羽接过去。 千羽低声说了句“谢谢”，接过来咬了一口，眼眸蓦地亮了。 “你居然还会说谢谢？”皛绒惊奇。 “有什么问题？”美食让人心情愉悦，千羽好心情的没有回怼。 “我看你总是拉着一张脸从来不笑，话也不多，还以为你多冷酷呢。” “我不笑是因为没什么好笑的，别人赠予食物，说谢谢是基本礼仪。我是话不多，但不代表我没教养。”又咬了一口鸡腿，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美食确实能让人幸福啊。 看着她不经意流露出这样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细微表情，聿风微微垂眸，掩盖了双目中一闪而过的光。 第11章 意外，再见红衣小童 皛绒一把搂过千羽的肩膀，朗声道：“好吃吧？我告诉你啊，咱哥那手艺……”话还没说完，猛地被硕大的鸡腿塞住了嘴。 千羽淡定地拿开肩膀上的爪子，默默挪了挪，聿风收回手，淡定地给火堆添了根柴。 皛绒握着鸡腿骨抗议：“哥，你偏心，这都还没完全熟！” 靠近火堆的那一面给了千羽，另一面自然还没熟透。 “没熟的你也能吃。”凉凉的男声没有太多情绪。 “好嘛。”皛绒瘪嘴。他哥说得对，偶尔他想吃生肉，他哥还不让。不过他也不挑，有的吃就行。 如此想着又开心起来，边大快朵颐边跟千羽东拉西扯，说个不停。 “你哥不吃么？”实在嫌他吵，千羽忍不住打断。 聿风正默默将烤鸡身上带着焦黄酥皮的肉一片片削下，放进阔叶。他削得十分齐整，每片都几乎一样。 这么精致？还片下来吃？千羽挑挑眉。 “他不吃。”皛绒头也不抬，“我哥早就辟谷了，无欲无求，活得一点乐趣都没有。” 那他片肉干啥？千羽疑惑。 然后聿风就将片好的肉轻轻放在她的面前。 刀工精湛，摆盘漂亮，像个开了屏的孔雀尾。要是换个骨瓷碟，再摆上朵水萝卜雕花，立马就能端上御桌了。 “胸肉没那么嫩。”他闷闷的声音缓缓从面具下传来，像是从喉骨深处溢出。 所以片下来口感比较好？千羽眉心抖了抖，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她的食量？这么大的鸡腿吃完还能吃得下别的？ “哥！你都好久没给我片过肉了！嘤嘤嘤，人家也要！” 一把年纪的男人故意撒起娇，千羽忍无可忍：“你知道吗？” “什么？”皛绒塞了满嘴肉。 “认识你之前，我有两颗心，认识你之后，只剩一颗了。”千羽声音平静，语气中还带着点遗憾。 直觉没什么好话，聿风不忍直视地转身，默默收拾，自家这个蠢弟弟竟然还真敢兴味盎然地去接话。 “你以前有两颗心？这么神奇？那为什么只剩一颗了？” 千羽万分真诚：“因为恶心死了。” “……”好奇宝宝被怼得哑口无言。 皛绒张大嘴，震惊地瞪着继续淡定啃肉的少年，嚷嚷：“你说我恶心！你居然说我恶心！你嘴巴真的好毒啊！哥，他骂我！”嘴里还往外喷肉渣。 第12章 没错，我是来找你的 等他们闹够了，聿风拉过小毛头，细心地给他擦拭头发上的油渍，还顺带理了理歪掉的丸子头。 这画面真是诡异又和谐，千羽心想。 表面冷若冰霜，实则温柔细致，将来他若是有了孩子，肯定是位好父亲。 皛绒趁机撸了一把毛茸脑袋笑着问：“小东西，跟着我们干嘛？” 小红不满地偏过头：“谁跟着你们了？我是来找人的！” 他似乎是对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很没有好感，板着一张小脸，口气也冲。 “找人？谁啊？”千羽问。 “你啊！” “我？”千羽不明白了。 “对啊，你答应过我，要跟我回家啊！”小红信誓旦旦。 聿风和皛绒齐刷刷转过头，注视着千羽。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千羽在心中否认三连。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跟你回家？” “你昨晚喝了好多酒，肯定是醉了，不记得。”可爱的小脸蛋上全是忧伤，说不出的伤心失落。 “你演技不错啊，怎么不去唱戏呢。”千羽嘲讽。 她喝没喝醉她会不清楚么？她说没说过她会不记得么？ “什么是唱戏？”小脑袋抬起，疑惑。 “没什么，夸你呢。” “那你跟我回家呗？”他扯着千羽的衣摆晃了晃，改走撒娇路线。 “小东西，你到底想带他去哪儿啊？”皛绒是真的很好奇。 小红霸气一指，一副指点江山的气势：“那儿！” 三人顺势望去，陵光峰在沉如墨的夜色下闪动着诡异的红光。 翌日，一行四人逐渐接近森林中心地带。 凶兽魔兽的数量多了起来，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头玄兽，但是依然没有见到其他人。 不过这森林占地万顷，一百多个人放进来真如水滴入海，没那么容易遇到。 小红跟在千羽身边，一边时不时帮个倒忙，一边不停地跟皛绒吵架拌嘴，躲避对方时刻想要扒拉他的手，忙得上蹿下扑，鸡飞狗跳。 千羽沉默地看着这个还没她大腿高的孩子，额头青筋跳了跳。刚刚，这孩子一脚踩爆了一头三星玄兽的脑袋。 脑浆和着血液流了一地，溅到了他的靴子上，聿风眼角抖了抖，强迫自己无视。 “踩成这样，我怎么挖灵核？” “这破东西你也瞧得上？我家里比这好的，多的是！”小红再接再厉地说服着，“跟我回家呗，要多少都给你啊！” 千羽气结，这该死的暴发户语气，真是熟悉。 接近中心地带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小片琼珑草。 这东西熬煮后敷脸可以延缓容颜衰败，使皮肤紧致光滑。虽只是玄阶灵草，但很受女修们喜爱。 可以拿回去送给千雪，她想。真心对她好的人，她都会十倍百倍地回报。 聿风靠在树荫下，默默看着不远处的千羽甩开膀子挖灵草。 “你什么时候才肯跟我回家？”小红拽了片琼珑草叶子丢进口中嚼了嚼，又皱着眉头吐了。 “你什么时候说真话？” “我说的是真话啊。” “父母走散，流落深山，独自隐居？” 敢不敢编得再离谱一点？ “你不信吗？” “你猜我信不信？” “那你信吗？” “你都好意思说谎了，我哪好意思不信。”千羽言不由衷地挥手，“一边去，别碍事。” “这破草有什么用啊？又不好吃。”小红不解。 聿风听他俩对话，也有些好奇，这草只是可以驻颜美容，不知他一个十几岁的男孩采来何用？ 如果他想要青春长驻，自己手里还有几种别的丹药，效果要比琼珑草好上许多。聿风想着，就要拿出药瓶。 千羽回答：“送人啊。” 握住药瓶的手指一顿。 “送什么人啊？”小红歪着脑袋问，这么寒酸的东西也能送得出手？ “当然是女人啊。”这东西也只有爱美的女子会喜欢吧。 “咔！” 药瓶上裂出一道缝，聿风将它丢回了储物戒。 “小羽毛，你有心上人啦？”皛绒听罢很感兴趣地扯着嗓子问。 “你家住海边么？管那么宽。”听到他叫自己“小羽毛”，她就想开怼。 “你挖这么多怎么带走啊？”皛绒撇撇嘴。 经他这么一问千羽才想起来，灵草挖出后要么在三天内使用，要么放入锁灵盒，才能保住药性不散。不能直接放进储物镯储物戒之类，储物空间只能存放死物，不能储存灵草灵果之类的鲜物。 正有些犯难，斜里突地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中攥着一方古朴的木匣。 那手指白皙修长，指甲干净整齐。 千羽一怔，抬头对上一双浅褐色凤眸。 “用这个。”聿风将盒子往千羽手里一塞，转身往回走。 千羽觉得奇怪，这人虽然一向话不多，总是淡漠疏离的。但是刚刚，她无端就是觉得他周身气质更冷了些。 她打开手中木盒，发现这巴掌大的盒子内部储物空间还不小，大约一个立方。 木盒内里散发着碧绿色光晕，沿着内壁上的法阵缓缓波动。这小盒子能直接放进储物镯，一点儿都不占地方。 小红不屑：“嗤，我那里有比这好得多的，你跟我回去，都送给你啊！” 千羽：“……”这孩子真是执着！ 皛绒瞪眼望着聿风：“你自己都没几个了，就这么送他？” “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不稀罕？上次我不小心踩坏一个，你罚我三个月不许吃肉！”皛绒控诉。 “你不是不小心，”聿风平静地阐述事实，“你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把自己装进去。” “哥，你是不是对他太好了？” “你前几天把我要用的那潭皎月白鱼吃了。”聿风翻起旧账。 “我错了。” 很快，这一小片灵草就被挖得差不多了。 “啊，我想起来了。”在一旁百无聊赖拔草的小红突然开口，“前面不远有处水潭，里头的小爬虫守着一株快结果的琼珑草，算算日子，应该差不多了。” 琼珑草虽不少见，但结果的却极为罕见，非三百年以上不可得，已经脱离玄阶灵草的范畴，晋升为天阶，功效不可同日而语。 “你怎么不干脆等我出去了再说？”千羽眯眼扫过去一眼。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嘛。”小红缩缩脖子，嘟囔道。 啥家庭啊，天阶灵草在你嘴里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千羽很无语。 第13章 真巧，遇到老熟人了 四人又朝南边行进了小半日，来到一个四面环山的小山谷。 转过山壁，一汪水潭出现在眼前。 水潭不大，水面跨度约三丈，平静无波，瑰丽如一方宝镜。 碧水映着天上的白云，远处的青山，阳光落下，跳动起耀眼的光斑。 这水潭不知道有多深，靠近水面的地方碧绿通透，往下则是黑沉沉望不到底。潭中的黑影就像隐匿其中的水怪，让人心生不安。 四人隐藏在山壁暗影处，默默观察。 潭中心，有一处突出水面的土包，此时，一头庞大的鳄鱼蛰伏其上。 说是鳄鱼，但比寻常所见的起码大了五倍，那庞大的身躯包裹着尖锐的玄色鳞甲，尾巴上生着锋利的刺，粗壮的爪子伏在两侧，光那爪钩就有成年人小臂长了。 最特别的是，那鳄鱼头上突出两个奇怪的角，似龙非龙，十分奇特。 “那是……龙鳄？” “小羽毛有见识啊。”皛绒赞道，“四阶魂兽，寒潭龙鳄。看这模样，怕是有七星实力了。不过这小玩意儿血统还行，有那么点儿上古龙族的微末血脉。” 转而又笑道：“我说怎么周围一个小兽都没呢，敢情是被这玩意儿吓跑了。” “对面有人。”聿风低声说了一句。 千羽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这才发现对面的山壁后头还隐藏着另一拨人，看不清身份，十来个的样子。 对方藏得极好，似乎还用了什么隐匿类的法器，周身藏在一团迷雾中。要不是聿风提醒，她还真察觉不了。 对方来此，肯定是为了这头七星魂兽。 寒潭龙鳄血脉资质不错，好好培养，将来说不定能突破五阶，晋升元兽。毕竟身负上古龙族血脉，资质肯定要比一般妖兽强。况且鳄类本就是陆上水系霸主，实力强悍。 “看，就是那个。”小红忽而伸出手一指，“真的快熟了。” 龙鳄稍稍挪了个窝，露出了被它挡在身后的琼珑草。 那株草约三尺高，周身水蓝色的光华荡漾流转，草尖上挂着五颗晶莹剔透泛着幽幽蓝光的果子。 这果子常年被水系魂兽守护，竟是沾染了不少水系灵力，服食它，将对水系灵脉的修士大有裨益。 山壁那边隐匿的人群骚动起来，显然是没想到还能附赠天阶灵果，怎会不激动？ 而他们这一动，就惊醒了蛰伏的巨兽。 寒潭龙鳄睁开金黄色的双眼，硕大的前爪支起，一对竖瞳危险地转动。 它似乎对于被吵醒这件事极为不满，张开长而尖的嘴，露出一口挂着口涎的獠牙。 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属于魂兽的威压从水潭中心扩散开来。 千羽兴味盎然地打量着眼前的景象，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么大的妖兽。 聿风凝视她片刻，微微低下头，柔声道：“喜欢这个？我去捉来给你。” 四人为了隐匿，本就离得近。那声音此刻凑在她耳畔，低沉磁性，带着点微微的喑哑，有一种撩拨人心弦的诱惑力。 千羽耳尖微微发麻，稍稍退开一些，摇摇头答道：“不喜欢。” 皛绒还以为她是在客气，问道：“为啥不喜欢？这玩意儿虽然实力一般，但胜在血脉资质还不错。多喂点灵果灵丹，将来说不定能突破六阶，晋升仙兽呢。” 虽是上古龙族血脉，但毕竟血脉稀薄，六阶大概就是上限。 对当今大陆来说，仙兽也已经十分了不得了，声势显赫的宗门世家也不一定能凑出几头来。 千羽还是摇头，说出了心中所想：“太丑了。” 大小三个男人闻言齐齐转头，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 “丑有什么，强不就好了？你一个大男人还在乎美丑？”皛绒对这个理由表示非常的不理解。 千羽叹了口气，无奈开口道：“你要知道，对于丑陋的东西，细看都是一种残忍。” 她设想了一下，如果要自己整天面对着这样一头召唤兽，然后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哈哈，我也觉得它好丑，丑得伤眼。”小红倒是难得地找到了知己，十分认同。 皛绒撇撇嘴，对他们俩这种颜控行为无法苟同。 聿风眸光颤了颤，声音微微沙哑道：“讨厌丑的？” 千羽觉得他这话问得奇怪，顺口就答道：“谁会喜欢丑的啊？”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的男子眼神暗了下去，陡然想起他脸上戴着的面具。 会常年戴面具的人，无外乎几种情况。要么为了掩饰身份，要么脸上有伤，或者本身相貌丑陋，怕吓到人。 他们并不认识，没必要隐藏身份。看他这副表情，想来是后者了。 千羽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于是又强调道：“我就是觉得，我一个一阶修为，连驭灵师都算不上，根本没有契约妖兽的能力，你就算给我一头圣兽也没用啊。” 聿风凝视她片刻，轻轻回应：“嗯，知道了。”末了又补了一句，“你会变强的，很强。” “那当然。”这点自信，千羽还是有的。 一旁的小红凝眉半晌，舔了舔嘴唇，意味深长地弯眉一笑。 另一边，惊动寒潭龙鳄的那伙人自山壁后现身而出，与魂兽隔着水潭对峙。 只见十几名高手严阵以待，后方三名玄灵师护着一群少年。 “快！给本宫抓住它！”其中一名锦衣少年兴奋地在人群中大喊。 七星魂兽啊！他根本没想到能碰上七星魂兽！ 陵光森林中心地带一般都是魔兽活动的范围，至多不过出现几只玄兽，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儿碰到一只七星魂兽！他本就是水系灵脉，这水系魂兽刚好适合他，简直是撞大运了！ 再加上那水系仙阶灵果，吃了它必然能一举突破！ 千羽只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定睛一看，不禁挑起眉头，勾唇冷笑，老熟人啊。 本以为陵光森林太大，要遇上不容易，千羽也没打算在这里动手。 毕竟一来，此刻她修为不高，二来她知道，对方身边肯定有高手保护。她势单力薄，实在不适合在此时发难。 原本打算先增进修为，找到突破之法，出去以后再找机会报仇。 但此刻老天爷既然把南荣千霖送到她的面前，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千羽舔舔唇，她想，如果不做点什么简直对不起自己做人的原则。 第14章 趁乱，打黑棍下黑手 对面已经拉开阵势，一名五星天极灵师悬浮在空中主攻，十余名玄灵师策应。 天极灵师与普通低阶灵师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们能凭借灵力让自身浮空飞行，在战斗中占据更大的优势。 同阶对阵，修士一般都是强于妖兽的。 那天极灵师与寒潭龙鳄同在四阶，又有召唤兽协同作战，加上十几名玄灵师襄助，在各种法器的加持下，龙鳄渐露颓势。 南荣千霖满眼志在必得，看龙鳄基本被制服，不由地脱离了玄灵师的保护范围，慢慢往水边挪步，想看得更清楚。 龙鳄被各色灵光禁锢，如困兽一般在光幕中嘶吼逃窜，不时被天极灵师一记法术轰回。 山谷间回荡着人类的叫喊与兽类的吼叫，一时间山壁都在震颤。 天极灵师眼角余光扫到南荣千霖，差点岔气：“殿下！后退，这里不安全！” “你不用管本宫！快把它捉住！本宫要活的！” 天极灵师真想一巴掌将他扇回人堆里。 他们这样修为高深的大派子弟，本身就对王室没有多少敬畏之心，毕竟九玄大陆实力说话，强者无畏权贵。 一切都是看在报酬丰厚的份上。 天极灵师懒得再劝，只想赶紧解决了这头寒潭龙鳄。又一招轰在龙鳄身上，只等将它磨到脱力，再用特制的法器抓捕。 要抓活的，自然比直接斩杀麻烦得多。 千羽冷眼睨着兀自兴奋叫嚣的南荣千霖，心中暗忖，这六王子是被魂兽即将到手的喜悦冲昏头了吧？淡定儒雅都不见，宛如一个失心疯般大喊大叫。 念头一转，深邃黑瞳泛起幽幽波光，她意味深长地开口问道：“你那里，有没有让人瞬间提升速度的东西？” 她转头凝视着聿风。 聿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幽深的双眸。 倒是皛绒不解：“要做什么？改主意了？你想要咱们直接动手抢啊。” 他说得理所当然，满不在乎，仿佛习以为常。 千羽没理他，视线锁定聿风。 “有。”男人左掌一翻，手中躺着一只小巧的瓷瓶，“天阶巽风丹，可将速度暂时提升至四阶，限时半炷香。” 半炷香，绰绰有余了，千羽毫不犹豫地接过：“谢了。”她可不会觉得抱大腿可耻。 现在的她实力低微，凭她自己根本没办法跟底下一堆人正面抗衡。 有力不借，又不是傻子。 但她也不会直接假他人之手，那样不是她的作风。她喜欢有仇必报，自己亲手报。 第15章 危机，一剑斩杀 “不好！是元兽！”原本悠哉看戏的皛绒腾一下直起了身。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黑影已如闪电般劈了出去。 千羽眼中，一片庞大到不可思议的黑影几乎遮挡了头顶半边天。 那是一头比寒潭龙鳄还要大上两倍不止的巨兽，模样跟龙鳄相似，但是那一身鳞片竟然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一股令人心颤的威压缓缓散开，让她一瞬间脊背发麻，手脚僵直。 那巨鳄冲上半空一个转身，就朝着下方俯冲，目标正是无法动弹的千羽！ 劲风刮走了千羽遮脸的锦帕，她睁大双眼，看着眼中的巨鳄迅速接近。 那咧开的巨口犹如地底深渊，誓要将底下胆敢打扰它沉眠的臭虫们全部吞噬！ “畜生！尔敢！” 飞云掣电间，一声暴喝蕴含着排山倒海的狂怒，裹挟着撼天动地的力量席卷而来。 霎时间，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震耳欲聋，那巨鳄骤然在半空中断成了两截，轰然掉落在千羽眼前。 毫无预兆，突如其来，像是被什么洪荒利器从身体中间生生劈开，刹那间死得不能再死。 漫天血雨飘散，一黑衣男子手持长剑立于当空。 他身姿挺拔如松柏，眉眼间皆是森然杀意，浑身上下散发出强悍的气势，宛如杀神撕开炼狱，踏着尸山血海而来，肃杀冷冽，令人不敢直视。 一击斩杀一头看起来比寒潭龙鳄还要强悍的妖兽！ 千羽愕然，他到底是什么人？ 半空中，聿风眼看着元兽已被斩杀，这才稍稍收敛了心中的惊怒，落到千羽跟前。看她没有明显外伤，这才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刚刚差点心脏停搏！ 就不该纵着这小家伙乱来，绝没有下次了！聿风在心底提醒着自己。 差点失去的惊恐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充斥着胸口，他脸上的疏离冷漠都快要挂不住了。要不是有面具挡住大半张脸，他的愤怒惶恐就会被人窥得。 千羽从劫后余生中回过神，回想他刚刚那副与平时大相径庭的模样，再看他现在镇定平和的样子，还是在他眼尾处的薄红里看出了些不一样的意味。 潭边的修士们也才刚刚从震惊中恢复，恐惧惊诧还挂在众人脸上。 那股元兽威压一出！他们瞬间无法动弹，就连天极灵师的召唤兽都伏在地上簌簌发抖。 刚刚被一击斩杀的竟是一头刚刚进阶不久的元兽！ 虽然是刚刚进阶，但那好歹也是一头正儿八经的元兽啊，眼前这男子只凭一招就将其秒杀，这是什么样恐怖的实力？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想着。 出于天生的畏强心理，天极灵师主动上前，拱手一揖道：“晚辈叨扰，不知前辈……” 话还没说完，聿风冷声打断：“滚。”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只专注地盯着千羽。 “是是是，不敢打扰前辈，晚辈这就离开。”随后他招呼身后众人，眨眼间退了个干净。 千羽盯着聿风不说话，后者却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赶紧拉住她又要查看。 “哪里痛？” “这个……”千羽摊开手掌，掌心是两颗被她攥得有点瘪的水蓝色灵果，“这个会不会坏啊？刚刚握太紧了。”火山文学 聿风无奈地摇了摇头，都这个时候了，这小家伙还在关心这破果子。 “没事，放进锁灵盒里养一养就恢复了。” 这么神奇？千羽赶紧照办，然后又伸手指了指掉落在潭边的两截尸体，“这家伙的晶核应该挺值钱的吧？” 聿风叹了口气。 小红自山壁上飘然而下，半路还不忘顺便挖了元兽腹中的元丹，递给千羽。 灵兽进阶到元兽级别就会凝核成丹，实力大增。 “原来是头元兽啊，难怪。”难怪刚刚那股恐怖的威压，压得她透不过气。 凶兽魔兽没有威压，玄兽魂兽的威压只对低等级妖兽有用。元兽威压往上，连修士都会受影响，只是无法影响修为比自身更高的。 那妖丹呈半透明的水蓝色，强大的水系灵力在其中涓涓流淌，煞是好看。 元兽好歹也是五阶灵兽了，聿风竟然能一剑将其斩杀，不知道他的修为究竟多高？ 说起来，她还一直以为他是驭灵师呢，原来是武修吗？ 千羽颇感兴趣地看着聿风手中的剑。 那长剑通体银白，散发着冷冽的寒光，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打造。剑柄上镶嵌着碧蓝的宝石，剑身之上还雕刻着形似猛虎的图纹，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剑身里飞扑而出。 “这个怎么处理？”小红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寒潭龙鳄。 看来这头魂兽应该是那头元兽的小弟，在此守护灵果成熟的。 想来，它也算是助她报了仇，千羽决定放它一马：“你走吧。”她向着龙鳄说道。 魂兽早已开启灵智，她知道它听得懂。 果然，寒潭龙鳄闻言畏惧地望了他们一眼，而后缓缓划动四肢，从被破坏大半的山包上滑入了深潭中。 千羽环视一圈，发现少了个人：“小白呢？” 小红大眼睛瞅了瞅聿风，笑而不语。 “他有点事。”聿风回答完，又对小红说道，“你带他先走，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刚刚他一击斩杀元兽，事态紧急之下，气场没有收敛，这会儿，估计有人要过来一探究竟了。 “好呀！”小红二话不说，拉住千羽就跑。 千羽回头还想说什么，聿风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疾飞而去。 很快他们跑出山谷范围，小红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找个地方歇一歇，等等他们吧。”千羽被拽着跑，心想这孩子两条小短腿倒腾得还挺快。 快到傍晚了，她打算先找个地方露营。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小红头也不回。 “那你带路就行，别跑了。” “不行，你太慢了！”话音未落，小小的孩童突然腾身而起，拽着千羽一飞冲天，朝着陵光峰的方向飞射而去，宛如一道流星，倏忽间没了影。 肆意的风迎面带来树木山林的气息，裹挟着微微的凉意袭过面颊。 千羽被拽着飞在半空中，脚下树木成海，山川河流，尽收眼底。 逐渐西沉的红日在天边晕开云霞，薄暮流光下，宛如一段曲直短长的默片。山林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余耳边“呼呼”的风声。 飞翔的新鲜感和带着她飞翔的孩子，一时间她不知道应该先感叹哪一桩。 翱翔天际的能力，四阶以上的修为！ 或许真的不能称他为“孩子”了。 第16章 探险，神秘洞穴 他们速度极快，不过转眼的工夫就到达了陵光峰底的一个洞口前。 山脚有一条小路直通洞口，洞边长满了青苔、野篙和茅草，三丈多高的洞顶上，大片青藤直垂下来，洞门半遮。 洞外有一片草地，夕阳最后一抹光透过树梢射在草地上，又返照到洞中，洞中蒙蒙的水汽呈现出淡淡的青色，幽静缥缈仿佛青霞绕室。 越过山洞抬头远眺，陵光峰高耸入云，万仞绝壁上苍翠横生。峰顶云蒸雾集，云雾中隐隐跳动的红光诡异妖娆。 这地方景色还不错，可惜没有水源。 千羽心想着，回头却发现那孩子一脸痛苦，似是猝然间有什么极大的痛楚，身体不支跪倒在地上。 千羽疾步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地带着她遨游天际，怎么一瞬间就面如金纸？ 虽然也才相处了不到两日，虽然怀疑他的真实身份，但是她打从心底对这孩子还是亲近的，要不然也不会任由他带着自己飞。 以她的性格，即使实力差距如深海鸿沟，只要她不愿意，没人能强求她做什么，就算拼个鱼死网破，她也不会轻易妥协。 小红揪着快要裂开的胸口，疼得嘴角都在颤抖。他伸出一只小手抓住千羽：“来找我，请你，一定要找到我，我等你……” 那声音如此无助痛苦，又带着恳求和期盼，让千羽的心一瞬间纠紧。 一句话断断续续说完，小小的身影忽而变得模糊起来。 千羽一惊，还以为自己眼花。结果不过一眨眼，那孩子的身体由模糊到半透明，倏忽间就没了影子。 温热的触感还残留在手腕上，人却凭空消失了！ 周围万籁俱寂，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活物。 找他？去哪里找？ 千羽转身看着眼前巨大的山洞入口。 他特地将自己带到此处，是想让她进入山洞吗？ 罢了，想那么多不如亲自探一探，看看里头到底有什么。 思忖着，她取出一块萤石，在心中巨大疑惑的驱使下，迈步走入了山洞。 山洞入口的微光在她背后渐渐合拢，直至不见，洞口的道路略窄，两边乱石丛生，除了手中幽幽的微光，再没有别的光亮。 而她没有看到的是，在她进入洞中不久，身后那巨大的洞口居然如一层荡漾的水波一般，晃悠悠不见了踪影。 此时山头另一边，一身冷峭的面具男子负手而立，身后一群人身披斗篷，跪在地上，神态恭敬，语气小心。 “阁主，属下已经大致确定了方位，随时可以抓捕。” 聿风凝视着远方山麓，语声淡漠：“不用了，情报有误，不是我们要找的目标。” 下属疑惑不解：“可是阁主，属下明明已经确认过，那就是一头幼年期的神兽留下的气息！趁它实力还不强，我们……” “你在质疑本尊？”褐眸一凛，雄浑的威压倾泻而出。 地上跪着的人如同被巨石碾压身心，纷纷趴伏在了地面上。 “属下该死！阁主恕罪！” 聿风收回气势，冷声命令：“撤出陵光森林，外围待命，没有本座允许，不得进入。” 下属们虽疑惑，但却不敢作声。为首的斗篷男硬着头皮问了一句：“但是楼主那儿……” “楼主那里本座自会说明，还有什么异议？” “属下不敢，属下告退！”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地飞快离去。 直到他们消失不见了，皛绒才从树后转出，抽了抽鼻子：“还是那么难闻。” 聿风收回远眺的视线：“你从小就不喜生人。” “不全是。”皛绒想到某个少年，笑了，“也有例外。” 聿风沉默不语。 皛绒又追问：“你真的打算放过那家伙？” 聿风没有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句：“你不是知道么？” 皛绒点点头，若有所思。 “况且，”他又缓缓补了一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幼年期神兽，确实也不算我们的目标。” …… 千羽握着萤石，缓缓而行。洞内黑影重重，阵阵细微的风轻轻拂来。 洞壁上山石突起，杂乱无章，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 山洞很深，往前走了约半炷香的工夫，耳边隐隐听见了潺潺水声。 前面转过弯，空间大了许多。中空的洞顶垂挂而下大大小小的钟乳石，高低起伏，像一排排庞大的竖琴，脚边丛生的石笋宛如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海螺。 石笋围绕间，有一汪乳白色的泉水汩汩冒着白烟，温暖的热气扑来，居然是温泉。 水潭两边被已没了路，只有正前方被山壁遮挡，泉水边赫然停着一艘木质小船，堪堪容纳一个成年人躺进去。 确定了周边再没别的路，千羽跃上小船，刚一站稳，小船便自动行驶了起来，向着那面横亘在水面上的石壁迤逦而去。 千羽迅速躺入船腹，船体高度将将在石壁底下穿行而过，就如量身定制一般。 穿过山壁，是一条曲折荡漾的水路，周边的洞壁散发着斑斓磷光，头顶倒垂的钟乳石和两岸生出的石笋，在磷光中交织成奇幻迷离的美景，宛如海底龙宫，神秘华丽。 水道犹如一条半透明的玉带，水底躺着各色石块，好似玉带上镶嵌的宝石。 那小船不知道是用什么法术催动，像是设定好了航线，沿着水道缓缓前行，耳中隐约传来“哗哗”声。 水道蜿蜒，两边景色逐渐退却，又转过几道弯，眼前豁然开朗。 前方水道拓宽，中心一株古木拔地而起，直指天穹。 抬眼望去，有一线洞天高悬头顶，像是被神兵凿开，泄露点点天光。 那树冠宛如一把擎天巨伞，遮罩在天光之下。 树冠枝繁叶茂，均是橙红色。交错丛生间似是燃着熊熊烈火，耀眼的金红火光蒸腾闪烁，就如一只巨型火把。 树冠离地起码五十丈，树身虬结，交错的根系纠缠直上。树根底部生长着一根根羽毛形状的橙红色枝条，宛如少女扭动着腰肢般，无风自动，摇曳生姿。 那枝条像是烧红的铁，包裹着明明灭灭的金色火焰，十分奇异。 小船抵在蔓延出的树根上，堪堪停住。 蒸腾着雾气的水带被树根切开，分流两侧，围绕着这棵参天巨木，缓缓流淌，于另一侧再次交汇。 千羽跳上巨树的根系，感受着骤然升高的温度。 走到另一边往下俯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渊深不可测。 水流急速倾泻直下，状似一道银河，坠入悬崖。 正疑惑这是哪里，陡然间头顶传来一声长嗥，似虎似狼。 凄厉中带着低沉的咆哮，宛如远古巨兽的呼号，炸在耳中。 第17章 朱雀，本命契约 千羽猛一抬头，妖风扑面袭来。 只来得及看清个大致影子，肩膀上便传来大力的抓握感，随后身子一轻，她便被带上了半空。 她一声惊呼卡在口中，猛然窜入口腔的风让她下意识闭了嘴。 这突然出现的是个似狼非狼的庞然巨兽，身形硕大，背后双翼展开约有三丈，银灰色的双翼尾端竟燃着炽烈的火。 疾风裹挟着热浪冲上高空，被抓着肩膀悬在空中的千羽就像一只渺小的猎物。 她被那怪物挟持着冲下悬崖，热浪迎面而来，压得她呼吸艰难，双眼都有些睁不开。 温度越来越高。 约莫下冲了百丈，眼前白雾缓缓散开，脚下是一片翻滚的熔岩池！ 池面宽广辽阔，奔腾的岩浆自悬崖对面滚滚而下，激散出耀目的红光，形成一道宽约五丈的熔岩瀑布，蔚为壮观。 熔岩瀑布与温泉瀑布交汇，升腾出大量的雾气。温度高得可怕，连眉毛都快要被燎着了。 还没等她看清楚底下的环境，那怪物竟将她随意一丢！ 底下奔流翻滚的岩浆温度骇人，隔着十几米她都能感受到，就这么掉下去，岂不是死定了？ 还没等她惊愕完，池中的雾气好像通人性一般，聚集在一处，缓缓升起，轻轻将她托住，然后又温柔地将她带到了一处实地上。 原来这岩浆池中心还有一方石台，仿佛隔绝了熔岩了高温，不再那么让人难耐。 这石台并不算大，十尺见方，散落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物件。器物镜皿、瓶瓶罐罐，甚至还有几颗蛋和一些兽骨，凌乱繁杂。 石台中间岩石突起，中心有一眼小泉，只有一个水缸大小的泉口。泉中不是水，而是缓缓流动的熔岩。 更奇特的是，熔岩泉眼中还泡着一颗蛋！ 说是蛋，又不像蛋，更像是颗蛋状的红色晶石。 那晶石蛋比泉眼略小，通体泛着红光，外头包裹着螺旋状鳞片。鳞片光华夺目，闪着金红色粼光，围绕着蛋身盘旋而上，顶部的鳞片宛如凤凰的尾羽般微微翘起。 透过鳞片的间隙可以看到，蛋中似乎有影影绰绰的黑雾缓缓游动。 好漂亮的蛋，该不会是什么妖兽的卵吧？千羽心想。 九玄大陆，驭灵师想要拥有召唤兽，要么自己捕捉妖兽交给御兽师驯化，要么购买驯化好的灵兽，再要么就是走了什么好运，找到妖兽所孵的兽卵，直接滴血认主即可。 虽然培养起来比较慢，但与兽卵定契，召唤兽的忠诚度和默契程度都将无可挑剔。 难道她真的撞了大运了？这颗蛋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凡品。那蛋身光华流转，隐隐散发出威严的气势。 威压！竟然还是颗蛋就有威压？这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妖兽卵？ 千羽思考着，情不自禁伸出手，轻轻触摸蛋身。 与灵兽订契最低修为是灵师，与兽卵订契却没有限制，但至少你得有灵力。 她连灵力都没有，根本就没有契约能力，蛋也不行，看样子得先想想怎么把这颗蛋带走才行。 正想着，手指轻轻在尾端凤羽状鳞片上划过，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 “嘶。”千羽一怔，正要收回手。 一滴殷红的血珠自指尖涌出，滴落在兽卵上，瞬间被金红色的鳞片吸收干净。 整个山壁骤然间震动了起来，仿佛有什么远古巨兽在脚下翻了个身，熔岩奔涌咆哮。 风云突变。 眼前的蛋猝然爆出一片红光，红光中，一个如山般高耸的身影凭空出现！ 那身影形似凤凰，却比凤凰更加华美耀眼，全身上下都覆盖着朱红色的羽毛，燃着火焰，如云似霞。 它展开双翼缓缓扇动，悬停在半空中，英姿曼舞，庄严神秘。头顶红色翎羽无风而动，尾端长翎炫目耀眼，美不胜收。 千羽抬头，心神俱震。 “朱雀……” 竟然是朱雀，耀南王室图腾上的朱雀，洪荒圣灵之一！ 远古诸神早已在洪荒时代结束后相继陨落，她居然能在这里见到朱雀！ 金色的眼瞳缓缓睁开，一股磅礴的气势铺天盖地逸散开来，让人心神俱颤。 千羽心中大骇，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突觉一阵刺痛自头颅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亘古幽远，宛如来自遥远天际。 破开混沌，跨越洪荒。 “以汝之血，契吾之魂，汝生吾存，汝死吾灭。同生共死，本命相携，永生永世，契约无悔……” 一股浩瀚如海的意识冲入她的大脑，耳边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丹田剧痛！ 千羽只觉得自己浮上了半空，又像是沉入了深海。 一股灼热异常的热流从丹田涌出，涌向四肢百骸，充斥着每一条脉络。 那热流如同烈火，将她的血液烧干，经络烧断，身体像是要化为灰烬，痛苦难当。 她感觉整个天地如同沉入炼狱火海，身体被火焰包围着，吞噬着，研磨着，痛得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恨不得晕死过去。 然而意识却很清醒。 这种凌迟般的疼痛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蓦然间一团迷雾般的光晕自丹田亮起，汇聚成一道细流，冲向每一条被焚烧枯竭的经络，涌向被炙烤的身体，将她温柔地包裹。 乳白色细流所过之处，不再是灼痛难忍，而是隐隐透出一股清凉舒润。 那细流一寸寸修复着被焚烧的经脉，重塑着焦灼的身体，直到将每一个角落都照顾到。而后重新归结于丹田气海，形成了一个光团，光源夺目，缓慢流转。 她恍然间看到了自己的体内世界，原本空茫茫一片的丹田气海中，一个巨大的轮盘缓慢转动。 轮盘被分成了七个区域，其中一格泛着红光的部分亮起，其余六格缠绕着透明的锁链，覆盖着一片迷蒙的薄雾，只能隐约看到个大概。 轮盘转圜间，吸纳着周身空间中来自四面八方的能量，形成一股乳白色的灵流，这股灵流在轮盘中心盘旋不断，又自中心区域逸散至周身，一遍遍拂过经脉和肉体，而后再次回转到轮盘中，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宛如泡在温泉中，通体舒畅。 不知过了多久，千羽缓缓睁开眼，周围还是灼热的熔岩，她发现自己躺在坚硬的地面上，身上盖着一件红色的衣袍，袍子下面的躯体竟然一丝不挂！ 她拢着衣袍坐起身，看见掉落在身旁的手镯，而她也已恢复成了女儿身。 眼角余光扫过自己的躯体，没有烈火焚烧的痕迹，先前那差点让她灰飞烟灭的疼痛仿佛只是幻觉。 眼中只剩下莹白如玉的肌肤，凹凸有致的身体。整个人由内而外透着淡淡的光泽，一眼望去，美得如同惑人的妖物。 烈火重塑下，她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千羽拿出一套替换的黑色劲装，刚刚穿好衣服，身后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19章 十年，你在开玩笑 千羽默默整理衣衫，绑好头发，戴上手镯，变回了翩翩美少年。 她心头郁闷，并不想理会在她身边拱来拱去的红翎。 “你要是死了，我也会灰飞烟灭的，我们的命已经绑在一起了。”红翎可怜巴巴地嘟囔着。 “灵皇？呵。”千羽嗤笑，她都没听说过这片大陆上还有灵皇这种生物存在，“你知道九玄大陆现在灵气浓度有多低吗？你知道当今世界修炼难度有多大吗？你知道普通人从灵士修炼到灵宗一般需要多久吗？” 她就不说什么灵皇了，单单是一个灵宗境界，一般人没有百十年以上的努力，免谈。 十年修到灵皇，他是在开玩笑吗？ 红翎缩缩脑袋，自知理亏：“可是你不是普通人啊，你现在体内有我的本命至宝，还身负融天灵脉，你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不可以，你难道不想变强么？” “我是想变强，但不想自取灭亡。”千羽叹了口气。 她确实想变强，迫切想要变强，也确实很感谢红翎帮她破除体内的灵脉封印，让她可以踏上修炼一途。但是任谁被安上这么一个匪夷所思，而且不达成，就得死的要求，相信都不会太乐观，她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红翎眼神恍了恍，小脸上都是黯然：“我好不容易等到可以容纳七海轮的灵脉，只有七海轮的宿主体内形成的幻海空间才能容纳我进入修炼。” 他抬头凝望着高耸的洞顶，语气更加低落：“那封印一直压制着我的修为，不让我疗伤，也不让我出去。” 他又低下头抱紧自己的膝盖，“我已经被困在这里太久了，你再不出现，我恐怕就要陨灭了。”他语气忧伤，连“本君”都不说了。 “你说这封印不让你出去，那我前些天在外面怎么会见着你？”不仅是在封印外面，几天前她还在陵光森林外头见着了他。 “你见到的根本不是我的本体，而是我的神魂分身！你上山那天我就感应到了，拼尽了全力去见你，你还不肯跟我回来。”说着又有些生气。 “我都那么讨好你了，我从来没对谁那么好过！你都不愿意跟我过来看看！” 废话，你小小年纪，就跟个人贩子似的，谁敢跟你走？千羽在心底吐槽。 “你知道我出去一趟多不容易吗？你知道我使出一次分身要耗费多少神魂吗？你知道神力透支有多痛苦吗？” “……” 所以前几日他才会突然消失不见，是因为神力透支？ “我差点就等不到你了！我一个人过了那么久，没人陪我说话，没人陪我玩，一个人都没有！东西也不好吃，好不容易找到你，你还不信我！” 哇地一声哭出来，宝宝心里苦。 千羽被传至脑中的悲怆情绪扰乱了心神，竟然也跟着酸楚心疼了起来，只好赶紧转移话题安慰他。 “行了，我也没说不答应啊，你一个洪荒圣灵，上古神明，活了该有几万年了吧，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哭鼻子，羞不羞？”说着给他递了块手帕。 红翎接过，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带着鼻音抽噎道：“我伤得太重，不得已只能动用涅槃之火重生，心智和身体都倒退回了幼年期，才得以保存性命。” 千羽心中讶异，他竟然伤得如此重，到了需要涅槃重生的地步。听他说得轻描淡写，天知道受了多大罪？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你就别问了，你现在还太弱，知道了也没用，徒增烦恼而已。况且一两句也说不清，以后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红翎站起身走到那堆杂物跟前，蹲下开始翻看：“你把这些都带上，保不准以后用得上。”他将那些看起来不是啥用场的东西一股脑都塞给了千羽。 “这个，很有用，外头应该都没有。这个好像有点坏掉了，有空我来修一修，这个你暂时用不了，反正先拿着……啊，还有这些，这是我自己种的，留着做个纪念。” 那一堆东西，除了看起来是法器的物件，还有各种灵石宝矿、兽丹灵草。 灵草都装在一个可以储存鲜物的袋子里，袋子就如一个巴掌大小的荷包，内部空间要比聿风给她的锁灵盒大不少。 还好千羽的储物镯空间够大，不然这一大堆东西还真塞不下。 “还有这几个蛋。”红翎伸手一指，“一起带上。”还能当他的储备粮。 “这都是什么蛋啊？”千羽好奇地抱起其中一枚蓝色的兽蛋。那蛋通体莹蓝，蛋壳上覆着羽毛样的鳞片，触手冰凉。火山文学 “不记得了，不是魂兽就是元兽的吧。我偶尔用分身出去活动的时候会顺手拿几个回来留着吃，反正这林子里也没啥修为厉害的妖兽，无聊死了。” “……”千羽嘴角抽搐，这林子都让你霍霍得差不多了吧？ 她打量着这些蛋，一共四个，每个颜色大小外观都不一样：“妖兽蛋不能直接放储物镯吧？” “我给你的那个袋子好像能装活物。” 千羽有些惊讶，还没有听说过有能装活物的储物空间呢。 “你当然没听说过，本君的东西，也是那些寻常物件能比的？”他又开始得意扬扬。 幼嫩的外形配上老气横秋的口气，倒是有趣，千羽忍不住撸了把毛茸茸的脑袋。 这回他没躲，也没叫嚷“男人的头摸不得”，只是补充道：“不过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这个袋子了，我带来的东西大部分都坏得差不多了，这地方灵气不够，很多东西都用不了。反正你装着就是，坏了大不了就扔了。” 红翎毫不在意，对他来说，只是果腹的口粮而已。马上就能出去了，出去以后，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想想都开心。 千羽有些疑惑，他口中总是说“这地方”，指的应该是这片大陆本源之力衰微，难道他是从别的什么灵气浓度高的地方来的吗？ 红翎没有给她解惑，只是催促道：“快收拾收拾，咱们这就走了。” “怎么出去？你带我飞出去吗？” 红翎摇摇头：“我为了使出神魂分身出去见你，神力已经不够了，还得留一些待会儿破除封印，一会儿我让狗子带你上去。” 狗子又是什么东西？ 千羽灵光一闪，她说的该不会是那头长着翅膀，把她丢下来的狼吧？ 第20章 破封，结界外的男子 正思索间，头顶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那头怪狼自上空盘旋而下，落在了面前，恭敬地俯下身体，金黄色的双瞳中满是畏惧。 “你管这玩意儿叫狗子？” 红翎点头：“对呀，原本还有小黑、二蛋、毛头、铁柱、大胖和小虎，但是本君都要走了，也不能让他们都跟着，除了狗子，其他本君都让他们回去了。” 你小伙伴挺多啊，敢情刚刚可怜兮兮说只有自己一个人，是装出来的？ 还有这是什么惨绝人寰的起名水平？被你瞎起名字的魔兽们开心么？快乐么？ 无视千羽脑中的想法，红翎忽而正经道：“一会儿本君会进入你丹田内的幻海空间，让你可以使用本君的本命朱雀神火。狗子会带着你冲上去，到时候你只需动用神火之力打破结界即可。”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本君受伤太久，已经无法动用神火。” “你怎么确定我就一定能打破那结界？” “本君不确定啊，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搁这儿玩大冒险呢？ “别发愣了，快走吧，一会儿这地方就要塌了。” “？” “这地方是本君用本体之力撑起来抵抗封印的，一会儿本体进入你的丹田气海，这地方失去支撑就会塌陷。” “那咱们为什么不等它塌了再出去？” “你想被埋吗？” “……” “准备好，本君要进入你的丹田了。” 千羽刚想问如何准备，忽觉一阵劲风扑面而来，腹腔中似乎涌入一股热流。 一道火光自她的体内冲出，四周的熔岩火海顷刻间暴涨，惊起滔天巨浪，周边的石壁被红光照亮。 那道红光如同一条火柱，冲开雾霭，直冲上方一线天间，仿佛要冲破桎梏，冲上云霄！ 整个空间都开始震动，四边石壁上不断有巨石掉落，轰隆隆砸入岩浆中。 「收敛心神，感受神火之力，将其压制在体内！」 红翎的声音自脑中传来。 千羽凝神屏气，将意识沉入丹田气海，以意念操纵着气海内乳白色的灵力将周身外放的神火之力包裹住，拉回了气海中。 「还不错嘛！」红翎赞道。 “马马虎虎。”千羽跃上狼背。 巨狼展开双翼，载着她朝穹顶飞去。 他们飞离熔岩池，飞上瀑布悬崖，飞过着火的树冠顶部，终于来到那一线天光之下。 那其实就是山顶的一道裂缝，宽约三尺，长约一丈，巨狼庞大的身躯想要通过有点困难。 裂缝上覆盖着一层深蓝色光晕，是个极强悍的水系禁锢封印法术。 「将灵识集中在神火上，打碎封印！」 “你说得简单！”千羽咬牙切齿。 「快！没时间了！」 整个空间摇晃着眼看着就要坍塌。 千羽感受着体内翻涌的神火之力，将它们努力集中在经脉中，手指翻飞，下意识间双手结出朱雀印，两掌一翻。 一股焚天之力奔涌而出，直冲封印！ 与此同时，封印外的山顶上方，一黑衣男子迎风立于当空，手执银白色长剑，凌空一划。 一束雄浑剑气锋锐难挡，直击封印！ 两股力量几乎同时到达。 “锵”的一声，那封印再也承受不住，如琉璃般碎裂，峰顶山头也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被削去大半，一线天直接开成了一个大洞。 千羽正诧异自己竟然一击即成，并且威力还如此巨大。 一道黑影冲向她，只听到耳中响起低沉的一个字：“走。” 而后便被一个宽阔有力的臂膀搂住，带着她飞出洞口，朝着远方飞掠而去。 莫名其妙被抢了乘客的巨狼：“……” 聿风的飞行速度极快，不消片刻，他们就离开了森林深处的范围，向着北边前行。 身后，山体塌陷的轰隆声远远传来。 星空隔着微微发光的天幕，仿佛伸手即可碰触。夜风吹拂在脸上，有些凉。脚下是连绵群山，苍翠浓郁。 千羽侧首，凝望着近在咫尺的黑衣男子。那俊逸的眉微微锁着，浅褐色的眼瞳也不如平日那般淡漠，似乎蓄着担忧和迷惘。 她只到他颈侧，看他需要抬着头。 感觉到她的视线，他低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 这张脸似乎有什么与平日不一样了，聿风微微一怔。 那双眸中的神采更加惊心动魄，那双唇间的起伏愈发惹人心醉。 他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视线，只是揽在千羽腰间的手不自觉更紧了些。 好细的腰，他想，这孩子有点太瘦了。 二人降落在一片平原上，这是他们开始结伴同行的地方，距离结界入口处不远。 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默。 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氛围，千羽开口：“你那个傻弟弟呢？” 聿风闻言，眼神暗了下去。“他有些别的事。” “哦。”然后又没话说了。 千羽突然有些想念那个咋咋呼呼的小白，至少有他在，气氛不会这么冷。 她正想着，一只手掌伸到她面前，摊开的掌心躺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兽。 那小兽还不到拳头大，窝在聿风的大掌中更显娇小。 它通体金黄色，头顶中央和尾尖各有一撮雪白的绒毛，一对大大的招风圆耳，毛茸茸的尾巴蓬松柔软，像个绒毛掸子。 这不是龙猫吗？千羽瞪大眼。 聿风将睡得深沉的小兽轻轻挪到她的手中。 她双手捧住那柔软温暖的小毛球，心都要融化了。 她还真是对可爱柔软长得好看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啊！ “这是吞金鼠，龙鼠的一种。”聿风轻声解释。 “龙鼠？”千羽诧异，真的不叫龙猫吗？ “有些许上古龙族的血脉，所以资质尚可。”聿风顿了顿，又说道，“龙鼠的幼鼠虽只是凶兽级别，但它有一点特殊。” “什么？”千羽从小兽身上收回视线，抬头，撞入一双深邃眼眸中。 “它无需契约，只认出生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为主。” 一股难以言明的情感在二人之间蔓延开。 千羽心中震动，他竟然记得，在龙鳄潭边，她不经意说出的话。 他说要将寒潭龙鳄捉来送她，她说自己身无灵力根本无法契约。 他竟然全都记在了心里，所以才特地去寻了这么一只不需要契约就可以拥有的特殊魔兽。 挣扎许久，聿风再次开口：“你现在似乎……并不需要了，它等级确实太过低微。” 他敏锐地看出了千羽周身气场的变化，应该是突破了灵师境界所致：“你的第一只召唤兽应该更好，我应该为你再寻一只更好的，最好的。” 他似乎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喃喃低语间还有些词不达意、语无伦次。 千羽安静地听他说完。 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聿风终于将自己想问的问出了口：“所以，你还要它吗？” “要啊，当然要。”千羽闻言，立马回答道。 她知道这是聿风的心意，他将她的话记在了心中，特地为她寻来的小兽，她怎么会辜负？怎么会不要？ 闻言，男子的双眼瞬间亮了，仿佛璀璨的烟花点亮了原本黯淡的天空，一瞬间光彩夺目。 饶是千羽都有些看呆了。 他笑起来一定十分好看吧，她想。 第21章 御兽，特别的能力 聿风退开几步，抬手轻轻一挥，一股轻风拂过千羽掌心。 掌心的吞金鼠像是终于从睡梦中苏醒，缓缓地睁开了琉璃般的浅褐色眼珠，迷茫四顾，然后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对上了千羽黑亮的双眼。 好巧，和聿风的瞳色一样，千羽心想。 一人一鼠对视半晌，那小家伙突然甩开四条小短腿，哼哧哼哧顺着千羽的手臂一路爬上肩膀，在她的脖子上亲昵地蹭了蹭，然后钻进了胸口的衣襟中，躲了起来。 “它好像有点怕你。”千羽抬头瞧着眼前的男人。 聿风不自在地咳了下：“抓它的时候，为了不让它睁眼看到我，使了点非常手段。” 识趣地没去打听所谓的“非常手段”是什么，千羽拍了拍胸口安抚道：“就叫你小玉吧，以后乖乖跟着我了。” 看着她轻轻拍抚龙鼠的纤长手指，聿风轻声问道：“为何要叫小玉？” 千羽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正在这时，那落后二人许久的巨狼终于赶了上来。它似乎有点畏惧场中的男人，警惕地睁着一双金瞳盯着他。 聿风握住了手中长剑：“魂兽？” “不用紧张，它没有恶意。”千羽转向巨狼，“狗……你要跟着我吗？”她实在叫不出那个名字，人家明明是头狼好不好！ 巨狼十分灵性地点了点硕大的脑袋。 “你要契约它？”聿风从储物戒中掏出驯兽丹，未经驯化的灵兽无法被契约，需要经过御兽师调教，或者使用一些特制的丹药祛除野性。 “先将这……”话还没说完，就见千羽伸出了手。 巨狼十分配合地伏下的身子，让她的手指轻轻搭在自己脑袋上。 其实千羽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做，她只是想着上辈子自己能催眠，这辈子精神力又被强化，能控制低等妖兽，就想试试能不能通过灵力催动精神力契约这头魂兽。 她默默将自己的精神意识探入巨狼脑海，尽量温和轻柔地沟通着它的神魂。 旁观的聿风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御兽？但又好像不是，这与他见过的御兽师完全不同。 寻常御兽师驯化妖兽的时候哪个不是严阵以待、竭尽所能？往往如同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斗般大汗淋漓，表情狰狞。 越是驯化高等妖兽越是危险重重，御兽师无不是精神力强悍异常的修士。 然而再强大再有经验的御兽师都有可能失手，以精神力沟通妖兽本就是一件非常凶险的事，搞不好就会被妖兽反噬，轻则修为倒退，重则痴傻癫狂。火山文学 遇到本身精神力强悍的妖兽，御兽师甚至会拒绝驯化。 九玄大陆上御兽师数量是最少的，高阶御兽师更是凤毛麟角。 聿风兀自思索着，没有去打扰千羽，而是放出灵识，警戒起来。 幸好此时已是夏狩第四天夜间，不会有人还逗留在附近，所以也没有人看到此时奇异的一幕。 天一亮，时辰一到，林中所有人都会被结界传送出去，无论身在何处。 少年和巨狼脚下同时浮现乳白色光晕，缓缓旋转，光晕内的法阵图纹华丽繁复，神秘庄严。 聿风目光一沉，他知道这是契约成功后，驭灵师和灵兽脚下出现的灵轮，但是，乳白色的灵轮？ 白光一闪，一头比原先体型更大更大，毛色由银灰变成了银白，翅膀还多了两对的巨狼出现在眼前。 脑海中感受到了一丝灵魂的关联，千羽心中一喜，她只是试试看自己的精神力对魂兽有没有用，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而且这巨狼还在她的契约下晋升了！直接从七星魂兽进阶了到五星元兽，整整跨越了七个星级！ 狂野奔放又饱含浓浓兴奋的男声在她脑中响起：「银猘，拜见主人，感谢主人赐福！我从双翼奎狼进阶到六翼银狼了！」 银猘？千羽嘴角抽了抽，叫这名字，难怪小红要叫它狗子。 「你可以质疑我的智商，但不能怀疑我的文化。本君博览群书，学识渊博。还有，别叫本君小红。」 软糯的童音突然出现在脑海。 千羽惊奇，他还在啊？ 「有了男人就忘了本君，呵，女人。」 我还以为你疗伤去了，千羽心想。 「是要疗伤，所以需要沉睡一段时间。你将会有许久听不到本君的声音，不要太想念本君。」 千羽翻了个白眼。 「本君是来提醒你，不要暴露自己身上的秘密，你体内的混沌七脉幻海轮，还有你是女人这件事。本君暂时还不能时时护着你，自己小心。」 第22章 阿姐，送你一颗蛋 东方泛起鱼肚白，天快亮了，崭新的一天又将到来。 当朝阳从山的另一边探出身时，第一缕曙光将所有人带离了陵光森林，带回了结界外。 千羽只觉脑中一晕，天旋地转。站稳后定睛一看，除了脚边的银猘，和周围同样被传送出来的人群以外，哪里还有聿风的影子？ 她四下里张望，遍寻无果，心中不免有些黯然。 不是说朋友吗？怎么连个告别都没有就走了？ 空地上早已挤满了等候多时的人，见参加夏狩的人被传送出来，赶紧围上前去询问。 虽是清晨，却是一派热闹非常的景象。 年轻的修士兴奋地跟伙伴分享见闻，得了宝物的修士赶紧去给自家长老汇报，也有受了伤的修士被人抬下去治疗。 其中就有南荣千霖。 千羽有些诧异了，挨那么一下，居然还没死？看来他身上应是佩戴了什么护身类的法器，抵御了龙鳄的致命一击。 千羽心中闪过一丝遗憾，啧，可惜。 「主人，需要我去咬死他么？」银猘感受到千羽心中的杀意，仰头看过来。 “不用，静观其变。” 一人一狼正在交流，千雪终于在乱糟糟的人堆里找到了千羽。 “可算找着了！”她大叫着扑过来，“这人也太多了！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她拉着千羽转了一圈，确定对方全须全尾，而且似乎还长高了些，气色也很不错，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就发现了脚边的狗。 “这是哪来的？”千雪不解，“你不是最怕狗吗？” “林子里捡的。”千羽随意搪塞。 被捡来的某狼：“……” “它长得好漂亮，咬不咬人啊？”千雪喜爱动物，看这灵犬一身银白色毛发油光水滑，气质不凡，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摸狗头。 银猘龇起牙，吓了千雪一跳，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千羽一个眼刀飘了过去。 让她摸。 某狼：“汪。”十分委屈。 不论何时见到这个姐姐，千羽的心中总是会柔软明朗起来。想到自己带出来准备送给她的东西，内心忍不住有些兴奋，迫不及待想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了。 她立刻拉起千雪往山头另一边跑。 “咱们去哪？” “我给你带了些东西，”她压低声音，“不能让人看到。” 跑出很远，确定周围没人了，千羽从荷包中掏出了那颗水蓝色的妖兽蛋。 先前在结界里头她已经偷偷检查过，这蛋还有灵力波动，说明没坏。也不知道这荷包到底能装多久，还是赶紧拿出来让千雪契约了，免得夜长梦多。 本来还打算留着以后用，但是她现在有了红翎，又契约了银猘，千雪比她更需要这颗妖兽蛋。 四颗蛋中，只有这颗是水属性，正好适合，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等级的妖兽蛋。 “这是？”千雪一下子就被这颗外表精美的蛋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我在林子里偶然得到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妖兽的蛋。”千羽解释，“但是我看它外表不凡，应该不差，阿姐你要不要契约一下？” 红翎说过，不是魂兽就是元兽，左右不会太低，配得上她姐姐。况且还是个蛋，资质好的话，成长到仙兽不成问题。 “给我？”千雪有些不敢相信。她资质只能说一般，在王室中也不太受重视，将来即使有幸晋升灵师，估计也不会分配给她多好的灵兽。 要知道，在炎离郡的拍卖行里，最便宜的灵兽都价值数千金。 她这种每月只能分配到一百个金币的普通王室，想买一只资质尚可的灵兽简直难比登天。 现在千羽居然给她带来一颗妖兽蛋？ “对，阿姐，你要契约它吗？” “你把它给了我，你自己怎么办？你……”千雪突然想起来，千羽根本没有灵力，还没办法契约灵兽，蛋也不行。 好可惜，好不容易找到一只不用晋升灵师就能契约的蛋，偏偏没有灵力。千雪脑补出千羽历经千辛万苦，排除万难千险才将妖兽蛋带出结界的过程。 “要不然把它留着，等你什么时候……” “阿姐，”千羽打断她，“怀璧其罪，夜长梦多。” 千雪不笨，立刻就明白了千羽话中的含义。 一颗未经契约的妖兽蛋，足以引来有心人的觊觎。 “确定要给我？” 得到千羽肯定的回答，千雪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颗触手冰润的蛋。 「主人，有人来了。」脚边的银猘突然出声警示。 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且慢！” 千羽将千雪护在身后，连带着那颗蛋一起挡住。 来者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矍铄男子，身材瘦长，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老夫乃凤鸾宗执事长老，明空。这位小友，刚刚交给那位姑娘的可是一颗妖兽蛋？” 执事长老，五阶高手！ “是又如何？” “老夫观此蛋似是水属性，正好与老夫相合，不知小友可否将此蛋让给老夫？” 他如意算盘打得挺好，见千羽千雪年幼，想先诓骗一番，再给些好处，自然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妖兽蛋要过来。 千羽简直要被他的无耻气笑了，属性跟他合就要让给他？凭什么？ 见千羽冷着脸不说话，明空又道：“当然，老夫也不会亏待你们。有什么要求，你们可以提出来，老夫是诚心想跟二位小友换这颗蛋的。” 他是熠州第一大宗门的执事长老，六星灵宗的高手，两个小辈自然不可能敢得罪他。 刚刚他离此处不远，猛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仔细探查一番竟然发现是个高品阶的妖兽蛋。 他已经快二十年没有突破，也一直没有找到第二只趁手的灵兽，这次真是老天助他。 “不换。” 「主人，这老匹夫也就是个中等灵宗的水平，单打独斗我有自信十招之内弄死他。」银猘的声音透着杀意和兴奋。它刚刚晋升，正想找个练手的。 杀他容易，招来凤鸾宗的人麻烦，况且，阿姐还在。她在灵识中安抚银猘。 明空显然没想到会被拒绝，脸色有些难看。 他压下心中不悦，不想落个欺负小辈的名声，依旧耐着性子威逼利诱：“老夫观这颗蛋并不太适合你们，这样，老夫从宗门调两头驯化好的魔兽匀给你们。二换一，你们不吃亏。况且，卖老夫一个面子，以后好相见。” 换言之，不卖他面子，以后就没他们俩好果子吃！ 第24章 契约，竟是仙兽 她惊疑困惑地回过头。 只见一容色清丽的少女悬浮在半空，双目紧闭，周身包裹在一层冰蓝色的光晕中。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几分，刺骨的寒风莫名刮起，刹那间暖阳夏日如同坠入寒冬，阳光变得一丝温度也无，树叶上竟然挂起了霜。 “阿姐！”千羽心中一沉，那到底是个什么蛋？怎么会有如此强悍的力量？红翎平时吃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千雪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她怀中捧着的妖兽蛋缓缓裂开，迸出耀眼的蓝光。 只听一声穿破云霄的清啸，所有人都忍不住遮住了眼，待蓝光散去，少女已回到地面，一只冰蓝色的鸟围着她欢快地飞舞，盘旋几圈后，亲昵地栖在她肩头，蹭着她的脸颊。 而后，一股雄浑的威压激荡开来！ 山头上，所有兽类都忍不住伏下身子簌簌发抖，包括四王的狂焰魔狮和明空的黑睛狂牛。 修士们也或多或少受了影响，修为低的直接栽到了地上，修为高些的勉强能站住，但手脚都如同灌了铅，移动艰难。 场中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千羽了。 因为本命契约的缘故，仙兽威压对她是无效的，估计没有什么能比红翎这个洪荒圣灵血脉更加强悍了。 她看了一眼背毛竖起，有些紧张的银猘。 「主人，是仙兽，蓝羽冰凰。」 仙兽？竟是仙兽！红翎这个家伙居然拿仙兽蛋当干粮！千羽嘴角抽搐。 暴殄天物啊！真是暴殄天物！普通宗门世家能有一只元兽就算好的了，他居然差点把一颗仙兽蛋吃了。不，他可能也许大概率以前就已经吃过了！ 想到这里，千羽痛心疾首。 败家子儿啊，她感觉好多钱长着翅膀飞走了。 再看那冰蓝色的鸟，不，仔细看，明显就是一只凤凰。虽然身量很小，也就一只山鸡大小，还是个幼兽。但是那高贵的外形，那雄浑的威压，无一不说明它是一头拥有上古凤凰血脉的仙兽！ “这是！”明空傻眼了，而后滔天的悔意和恨意席卷而来。 他真该在看到那颗蛋的第一眼就动手杀人越货的！他竟然和一颗仙兽蛋失之交臂，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了！ “本王劝阁下不要轻举妄动，”四王回过神，死死盯住明空，“否则就是与我整个南荣王室为敌！” 一个拥有仙兽的王族少女，无论她这颗仙兽蛋是哪来的，总之现在这头仙兽已经被契约，而这个拥有仙兽的孩子，也将是南荣王室最宝贵的继承人！ “千羽！你看！”千雪兴奋地正要上前，头顶陡然间降下一道金光。 淡淡的冰蓝色的光晕升起，修士晋升的灵轮出现，灵轮缓缓转动，符文闪烁，灵环上升，环绕旋转，五颗小星均匀分布在灵环中。 五星灵师？冰蓝色？ 竟是直接从灵士跨越到了七星灵师的等级！而且灵脉属性也被改变了。原本水金木三属性的千雪直接受仙兽血脉影响，变异成了冰系单属性灵脉。 从今以后，她的修炼资质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修炼速度也将一日千里！ 看来是这蓝羽冰凰的血脉太过强悍，直接带飞了主人。 千雪的进阶引来天道金光灌顶，逸散的灵力自动飘向千羽，被她瞬间吸收殆尽。 七海轮配合融天灵脉当真好用得很，她暗自想着。 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各门各派各世家以及王室的所有高手，只见各色灵光接踵而来，一眨眼，所有四阶以上能飞行的高手全都聚集到了这片小山坡。其他低阶的无法飞行的也都纷纷全速赶来一探究竟。 耀南王疾速飞来，落地就问：“怎么回事？刚刚那是仙兽？” 四王拱手：“恭喜王兄，贺喜王兄，五公主得遇天降机缘，已与上古血脉仙兽蓝羽冰凰缔结本命契约，并且顺利晋升五星灵师！” “什么？”耀南王听着一个接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双目中先是诧异，而后是不可抑制的狂喜。 仙兽！居然是仙兽！耀南王族终于也有了一头仙兽！ 他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千雪的肩膀，盯着她肩头还是幼兽的蓝羽冰凰半晌，而后爆发出大笑：“好，好极，太好了！千雪你真是孤的好女儿！孤简直不敢相信，孤太高兴了！” 他转向随后赶来的三王吩咐道：“快马加鞭回宫，传孤口谕，封五公主为圣清公主，晋其生母为淑贵妃。命宫中准备起来，孤要大宴天下！” “父王……”千雪从未受过如此重视，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不知该作何反应。 耀南王亲热地揽着她，仿佛视她如珠如宝，所有人都围绕着她，说着恭维的话。 她怕蓝羽冰凰受惊，赶紧将其收入气海空间，又想到千羽，回头去找，发现少年独自一人靠着山坡边的珙桐树，脚边只有一只银白色的灵犬。 少年远远望着她，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父王，我……”她正要说什么，却被周围的恭维声打断，淹没。她只能被兴奋的王族众人簇拥着走向营地。 原本不重视她的长辈们都来夸赞她，原本不待见她的兄弟姐妹们都来恭喜她。 她一时间十分迷茫。 千羽远远看着那一边的热闹，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所有人都陷入仙兽出现的兴奋中，都想着去一睹风采，没有人记得刚刚这里还发生了一场冲突。火山文学 明空怨毒的目光死死瞪着眼前的黑衣少年，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这小子是王族子弟，现在南荣王室得到了一头仙兽，加上一个变异冰灵脉的天之骄女，与往日大不相同了，就连他们凤鸾宗也要忌惮其三分，今日只能暂且放过这个小子。 不过今日之辱，他日必当奉还！ 他如是想着，恶狠狠剜了千羽一眼，最后也只能愤然离去。 「他怂了，真无趣，我还以为可以打一架了。」银猘百无聊赖地趴在千羽脚边，语气中满是失望。 千羽冷眼看着明空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忽而胸前一阵鼓动，一个毛茸茸的金黄色小脑袋冒了出来，脑门上那撮白毛迎风微摆。 看到小金，千羽脸上的表情不自觉柔和了下来，眸中也有了温度，她伸出指头挠了挠小家伙：“吓到了？刚刚就感觉你在抖了，这么不中用？” 也难怪，小金只是个凶兽幼崽，修为低微，自然是惧怕蓝羽冰凰的仙兽威压。 小家伙被挠得舒爽，抱着主人纤长的手指，粘人地撒着娇。 千羽心中一软，哄道：“好好修炼，以后你也可以当个仙兽。” 银猘不屑：「主人，您这就有点强鼠所难了吧，它要进阶到仙兽那得猴年马月啊？」 千羽正漫不经心跟一狼一鼠胡扯，四王却在此时去而复返。 他语气依然刚毅威严，却隐含一丝关心，道：“傻愣着干啥，你五姐姐叫你呢。” 第25章 阁主，神秘老妖怪 南荣王室大宴天下，宫中热闹非凡。 流水席从王宫正北门沿着朱雀大道摆出去，绵延几百桌。 用不着几天，整个九玄大陆都会听说，南荣王室出了一位百年难遇的修炼奇才，十八岁就已经晋升为五星灵师，拥有变异灵脉的天才少女，并且还契约了一头拥有上古凤凰血脉的仙兽。 一头仙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是一头拥有强悍血脉的幼兽，他日成长为神兽乃至圣兽都是有可能的！ 一时间各方势力都递来橄榄枝，意图交好。南荣王室声名鹊起，社会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千雪感受到了空前的尊荣，她原来住在偏僻的宫室，如今移到了宫中三大主宫之一——栖凰宫，母亲也住进了贵妃居所。 身边从一个老宫人变成了仆从成群，吃穿用度也堪比国主。 王族宗亲和文武百官正计划着为她改变南荣王室男子继位的传统，扶她登上王太女之位。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千雪如今的实力，足以让整个王室为她重新制定规则。 而被人寄予厚望的少女此时正拽着面容极俊的少年，满脸忧愁。 “我该怎么办啊，这仙兽本来该是你的啊！我不要做什么太女啊！怎么办啊千羽！” “阿姐，你可以的。”千羽脸上都是温柔的笑意，“你聪颖大方，善良大度，又心怀大仁，兼爱天下，加上现在天赋卓绝，又有蓝羽冰凰加持，你会是一个称职的女王。” “可是冰冰本来该是你的啊！” 冰冰是千雪给仙兽起的名字，还被千羽吐槽过不够霸气。 她心中不安，十分愧疚。千羽将仙兽让给了她，让她一跃千里，自己却还只是个一点灵力都没的一阶灵士。 有意隐藏实力的千羽耐心说服她：“阿姐变强了，一样可以保护我。”因为千雪的缘故，千羽如今在宫中的待遇也是提高了不少。 “对！我可以保护你！今后再没有人敢欺负你！”少女又充满干劲。 南荣王室决定三日后举行王太女封禅大典，届时将邀请周边所有势力前来参加。 千羽从这一点上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个世界强者为尊的理念，只要你够强，你就可以改变规则，甚至成为规则本身。 三天时间，千羽默默巩固着自身的境界。 契约红翎之后，她从八星灵师一跃成为了七星灵师。有七海轮在手，结合融天灵脉，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就像一块海绵，源源不断吸收着周边所有能吸收的灵力。 但这还远远不够。 因为疗伤的缘故，她需要将大量的灵力供给红翎，帮助他早日苏醒，所以进入身体的灵力甚至有些不够消耗。 “七海轮才解开第一道，小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苏醒，这副身体上也好像有不少秘密。不论怎样，都得先提升实力，不然十年期限一到，啥都得玩完。不行，得尽快历练。”千羽窝在王宫西面城楼上，喃喃低语。 「是要出去么，主人？」银猘兴奋地支起身。它是属于森林和天空的霸主，整日被养在深宫里，实在憋得慌。虽然它现在被人好吃好喝供养着，貌似还胖了不少，但是对自由和冒险的向往是刻在骨子里的。 她拍了拍它的脑袋安抚道：“等阿姐加冕仪式结束，咱们就走。” 她本就是个不受重视的王族，在外人眼里也依然只是个五属性废灵脉，即使现在达到了一阶八星水平，以后也不会有多大作为。 像他这样的王族，自请出门历练个十年八载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即使在外头丧命也不会有人关心。 千羽挠了挠手里抱着的，已经从一星凶兽晋升到三星魔兽的小玉。 虽然红翎吐槽过小玉等级太低，不值得契约，但是千羽还是契约了它，只因为它是聿风送给她的。想到聿风，心里不禁又柔软了几分，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呢？ 小玉因为晋升了魔兽，机灵了许多。感受到主人心中所想，吱吱叫唤两声，似乎也十分期待。 西城墙外是王族设立的驿馆，来参与大典的各方宾客基本都汇聚在此。 千羽正带着银猘看风景，城墙根下两个身穿黑色斗篷，鬼鬼祟祟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们不是都已经确定了，那五公主只不过是个变异单系灵脉吗？怎么阁主大人还要亲自来一趟？” 她本来不在意的，但是对方的话中居然提到了千雪，这就不得不让她在意了。 她立刻凝神，将灵识放了过去。 神火淬体之后，她的五感也变得更加敏锐。这两个黑斗篷离得其实还挺远，说话声音也不大，但是得益于被神火加强的听觉，千羽还是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那二人估计是认为在如此高耸的城墙下面谈话很安全，所以交谈起来也没有避讳：“我哪知道啊，阁主大人心里想啥又不会告诉我等。” “该不会是看中那头上古凤凰血脉的仙兽了吧？” “应该不至于，咱们那儿什么好东西没有？阁主还在意这个？那冰凰也只是有点青鸾遗脉而已，算不得十分正统。” “也对，了不起将来成年，晋升个神兽。那你说阁主这次为啥要答应耀南王族的邀请，还纡尊降贵亲自前来观礼？难不成，他是看上耀南王室那个五公主了？”说着还嘿嘿笑了两声，带着一股子淫邪。 “哎呀，我哪儿猜得到阁主的心思啊，咱们阁主什么时候对哪个女人感兴趣过？不过也说不准，或许人家突然开窍了呢，嘿嘿。” “就是就是，我看那五公主生得甚是俊俏，天赋也还可以，难说，难说呢，嘿……” 两人交谈着走远了，千羽凝眉，心中不悦。 什么狗屁阁主，保不准是个老掉牙的老妖精，看上她阿姐？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封禅大典很快如期举行，场面盛大，气势恢宏。 各方势力齐聚，将王族用来举行重大庆典活动的广场挤得满满当当。 作为一个不受重视的王族，千羽没有不识趣地凑上前，只在远处的城楼上远远观礼，看着千雪一袭盛装登上祭坛，进行一系列繁琐的祭祀以及加冕仪式。 她倒是比较在意那个“可能正在觊觎她阿姐”的神秘老怪是哪一个，奈何离得太远，还隔着重重叠叠的人影，实在看不真切。 只隐约在宾客观礼席首座上看到一个黑衣男子，身材似乎挺高大，看不清容貌。 罢了，反正晚上的宫廷晚宴她是有资格参加的，到时候肯定能看清这个神秘阁主长啥样。 她这么想着。 然而到了晚宴，当她坐在这个她口中的“老妖怪”面前时，她还是没能看清对方长啥样。 第26章 危机，秘密暴露 千羽眼角抽搐地看着那副熟悉的黑面具。 “老妖怪”一身华丽的玄黑长袍，暗纹云袖，织金罩衫，款款而坐。 他低垂着眼睑，修长而优雅的手指拨弄着面前桌案上的酒杯，却不饮。长睫在那张冷峭的脸上，缓缓波动起迷人的弧度。 仿佛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对周边的恭维和攀谈毫不在意，连个眼神都吝于施舍。 虽是看不见全貌，但这一身清寒的气质却显得俊逸非凡，优雅高贵又不可触碰。 倒是他身旁的白衣男子，时不时偷瞄一眼千羽，表情甚是玩味。 千羽居于末座，黑衣男子坐在上首，可见地位甚是崇高，连耀南王都陪着笑脸给他敬酒。他却仿佛视若无睹，只专心研究自己手上的酒杯，把人晾在一旁。 耀南王抬着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他虽是一国之君，但对方可是九玄大陆最大的势力——临渊挽空楼的二把手，地位尊崇，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且这位不但是身份奇高，本身也是个修炼天才，年仅十八岁时就已经晋升到了五阶境界，九玄大陆千年以来绝无仅有的天纵奇才，传奇人物。现在他的修为到了哪个水平无人知晓，连中州中域帝国的君主都要对其礼重三分。 黑衣男子身后的中年男子赶紧端着酒杯起身，解围道：“陛下，阁主不喜热闹，不擅饮酒，我代阁主敬您一杯。恭喜陛下得此天之骄女，耀南必将长盛久安。” 千羽翻了个白眼，整天戴着面具，要怎么喝酒？不喜热闹干啥要来赴宴？ 耀南王心中就算不满，面上也不敢表现：“多谢齐长老，诸位远道而来，一定要在此多盘桓几日，好让孤多尽尽地主之谊。” 一时宾主尽欢。 明明前几日他们还在陵光森林中结伴同行，相处融洽，怎么今天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要不是此人气质特殊，给她的感觉特别，天下间绝无可能再有第二个，千羽险些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竟然能如此冷漠，连一个眼角余光都没给自己。 千羽心中愤愤。 皛绒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哥，你搞什么鬼，小羽毛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你装什么不熟？” 聿风依旧没抬头，仿佛手中的酒杯上能开出花来：“吃你的，少废话。” 前些天在王宫周边出现了不寻常的灵脉波动，虽然已经确定五公主的灵脉属性，但是几位跟随的长老还是不太放心，怕出什么岔子，执意要来一探究竟。 探查了一圈，毫无收获，参加完晚宴，他们就要离去。 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收获了，楼主对此颇有微词，今日他就要连夜出发去杋州执行楼主交代的任务，他们也将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了。 在离开之前，他也想见见几日不见的人，所以才会答应王室的邀请。 他知道千羽身负特殊的御兽能力，灵脉似乎也有些特别，所以不愿在公众场合表现得熟稔，引身后这帮执事长老的注意。 所以只好面上不显，暗中放出灵识默默观察角落里的少年。 小家伙似乎过得还不错，脸色红润健康，精气神也好了不少，穿着也比从前精致大气许多，看来那个五公主照顾得不错。 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聿风心里想着。 酒过三巡，中州一行人起身告辞。耀南王连忙派人呈上早已准备好的奇珍异宝，让使者们带回去献给其楼主。 那是他搜刮国库半天才列出来的礼品，可以说是竭尽所能了，自然珍贵万分。 好不容易搭上中州这条线，怎么能不紧紧抓牢？ 宝箱一打开，满室生辉，灵气逼人。每一件宝贝都是美轮美奂，华美异常。 千羽本来想离席的，见那些宝贝稀有少见，一时被吸引了兴趣。融天灵脉不自觉催动七海轮默默吸收起四溢的灵气来。 她灵脉解封不久，对七海轮还不太能灵活掌握，这种自主吸收的行为根本就是无意识的。 然而在她体内七海轮甫一转动时，那位姓齐的执事长老蓦地看过来一眼，眼中精光闪过。 聿风似有所觉，余光瞄了身侧的齐长老一眼，眉心微微动了动。 收下礼物，他便带着一众人等匆匆离去。 千羽来到栖凰宫，给还未从宴会回来的千雪留下了书信。 她是不喜欢当面道别的人，离开，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 她相信，他们一定会有再次相逢的那一天。 出了城，千羽向着陵光山岭方向行进。 她现在徒步奔跑的速度已经非常迅速，远高于普通灵师。 等到达山岭脚下远离人烟的地方，这才让银猘现出本体，载着她飞上山脉上空，飞过绵延森林，往东面掠去。 越过陵光山岭东麓，往东飞行一千八百多里，就可以到达大陆东南部最大的城市，那里有越州最有名的云罗山脉，正适合他这样的修士修炼。 千羽盘坐在银猘宽阔的背部，远眺着暗夜中一望无际的黑影，有些出神。 胸口的小玉冒了出来，一溜烟爬到了千羽的肩膀上，乖巧地蹭着她的脖子。 看到它，不免又想到聿风今晚的冷漠，心口有点堵。 天边浓云黑沉，空气有些闷。 银猘焦急的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主人，有埋伏！」 刚说完，他们便撞上了一道“网”。 说是网，倒不如说是灵力交织成的光幕。那光幕突兀地显现，阻住了他们的去路，而后从四面八方射出数道灵光，牢牢缚住银猘的六翼，将它定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六名修士手持法器，出现在周围，面前又飞来四人，个个看起来都是天极以上的修为。气势强大，深不可测。 千羽的心沉了下去，她还没到达可以飞行的境界，在这半空中，连跳下去脱困都不行。 当先一人掏出一块造型奇特的石头，石头上射出一道荧光，照入千羽丹田。巨大的灵轮自她脚下浮现，溢出乳白色光晕。 “果真是融天灵脉！竟然能在此处寻得融天灵脉！”那人十分惊奇，看千羽的眼神变得贪婪起来。 “那是？！”另一人出声惊叫。 在测灵石的灵光中，千羽被乳白色灵力包裹的气海内，缓缓出现一个七色轮盘的虚影，闪烁一瞬，又消失不见。 “上古秘宝！她体内居然有上古秘宝！” 虽然没看出具体是什么，但他不会看错，那强悍的灵气波动，是上古秘宝没错了！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阁主您看，属下猜测的果然没错！” 一声“阁主”，立刻让千羽认出了此人的身份，正是临渊挽空楼那位姓齐的执事长老。 执事长老，五阶高手！困住银猘的这六人也起码都是四阶以上高手了。为了她一人，出动十大高手，真真是看得起她啊！ 千羽黑眸一沉，隐在袖中的手暗暗扣住了一枚小巧的卷轴。 这卷轴是从红翎给她的一堆东西中翻出来的，一共只有三只，造型古朴，蕴含强大的空间能量。只要捏爆这只卷轴，瞬间就能将人随机传送至千里之外的大陆任何一域，是不可多得的逃生秘宝。 她冷眼凝视着眼前四人。 就在此时，四人身后，颀长挺拔的黑衣男子缓缓出现，脸上的神色阴沉得可怕。 第27章 突变，临阵倒戈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夜空，掩去了星月余晖，沉沉地堆在头顶，仿佛随时要坠下来。 气氛压抑得可怕，整个世界此刻都安静了。 风凌厉地穿梭着，远方传来沉闷的雷声，间或闪过一两道微微的银光。 要下雨了。 聿风久久没有开口，齐长老忍不住兴奋道：“阁主，这少年不仅是融天灵脉，还身负上古秘宝，这真是太好了！把他带回去绝对是大功一件，这可真是千年难遇的绝佳灵体！” “是啊，阁主，这一趟真是来对了！原本没有寻到神兽，属下们还怕楼主会降下责罚，这回不用担心了。此一事，阁主占头功！” 四名执事长老目光灼灼地盯着千羽，皆是喜不自胜。 “趁他羽翼未丰，赶紧捉了回去！” “没错，以融天灵脉修炼之迅捷程度，再加上他身上的上古秘宝，万一等他成长起来，变成我们强大的敌人，到时候再处理，就来不及了！” 聿风好似完全听不见身边执事长老们殷切讨论的声音，他的双眼牢牢凝固在千羽身上，完全无法移开。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要让他拥有这样的血脉？为什么要把他们推到互相敌对的立场？难道又要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无力阻止？如此漫长的时光过去，还是依然无法护住珍视之人？ 他在心中无声地质问，右手执着银白色长剑，左手不自觉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骨结作响，指尖刺破掌心都没有松开。 “阁主……”执事长老还想再说什么。 “够了！”一声低喝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千羽虽不清楚对方的身份目的，但从他们的对话中，也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看来是身上这融天灵脉和七海轮给她招来的麻烦，这伙人，似乎在四处搜罗身负特异灵脉之人，一开始他们怀疑的应该是阿姐。 千羽心里思索着，直视着聿风，双眼坦荡，毫无怯意。 他们曾经结伴同行，他曾经两次救她于危难，现在，他会怎么做？ 「主人，快用红老大的传送卷轴逃生，您脱困后直接召唤我即可！」被牢牢束缚无法挣扎的银猘焦急地开口。 它虽是元兽，但是那束缚住它的绳索极为诡异，一经碰触，一点力量都使不出，似乎是专门对付妖兽的法器。 千羽却不动作，她只想知道，面前的男人会不会伤害自己。 沉闷的雷声传来，好似被镇压在浓云中不得而出的巨兽在低吼，天空压得更低了。 聿风松开拳，掌心一抹殷红。 他握紧手中长剑，对面的少年沉默地看着他，清洌的双眸中一片难言的精光。 “本座知道了。” 宛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实际上却只是短短一瞬间，聿风眉眼一片冰凉，像是有什么不同了。 长剑指向少年，蓦地挥落！ 银芒掠去，寒光乍现，热血飞溅！ “啊！”惨叫声和着一声炸雷，响彻天际。 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顷刻间就将天际遮去了大半。 那一剑，凌厉难挡，直接划破了两名执事长老的脖子！滚烫的鲜血喷射而出，溅在聿风脸侧，清冷如斯的男子沾染上罪恶的稠红，双眼中全是幽幽冷光，宛如没有感情的地狱修罗。 他竟是一息间，一剑秒杀两名灵宗高手！ “阁主你！你做什么？！”另一名长老惊恐地瞪大眼，眼睁睁看着同伴的身体软倒下去，跌落万丈高空，已是没有了挽救的余地。 聿风目光幽深，凛冽地望过来，浅褐色的眼眸此刻染上浓墨，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透着一股寒芒，彻骨的冷意袭来。 执事长老心中警铃大作，正欲后退，然而却躲不过那当胸一剑！ 刹那间整个上半身都脱离了身体，飞速下坠，生息阻断，一命呜呼，慢了半拍的下半身紧接着追随上半身而去。 他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 大雨滂沱而下，很快冲去了聿风脸上的血，却冲不掉他脸上的冷。 黑云笼罩着旷野，电鞭划破长空，狂风刮断了树枝，巨雷震耳欲聋，仿若炸响在耳边。 暴雨如注。 眨眼间三名五阶高手陨落，这是什么样可怕的实力？ 齐长老反应过来，疾步后撤转身遁逃，金光乍现间放出自己的召唤兽金纹魔熊，企图阻挡。 聿风不闪不躲，任那巨大的熊身扑向自己，一向平和清冷的双眼此时已是一片冷厉的暗光。淡漠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凛冽如刀的幽芒。 冷目凛凛，一道雄浑的劲气将巨熊轰开数丈。疾步一跃，人已到了齐长老面前！ 长剑探出，剑招如电，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天空，迅猛而又狠辣。 “西陵……聿……风……为……什么……叛徒……你……”齐长老只觉得胸口一凉，口中鲜血涌了出来。 他怒目圆睁，满脸怨恨，不可置信地指着聿风，断断续续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便两眼凸出，戛然间没了气息。 迅速灰败下去的双眼中，还映着那张冷峻如地狱邪魔的脸。 长剑抽出，齐长老的身体犹如风中飘絮般从高空坠落。 黑云持续翻滚，雷声继续轰鸣，暴雨越下越大，天地间早已一片迷离。 聿风执剑而立，头发和衣衫都已经湿透，一身黑衣几乎要融入黑暗里。 他的眼尾泛起薄薄的红痕，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眼瞳沉如深海，隐隐泛着血色。如漫天血光浸入其中，散发着深渊一般的危险。 他缓缓转过头，冰冷孤傲的双眼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一丝似乎情绪都没有，又似乎翻滚着滔天的烈焰。 乌黑的头发滴着水，沿着脖颈滑入衣领。 剩余的六人吓疯了！ 刚刚四名灵宗被斩杀只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聿风已经以压倒性的实力解决了场上实力最强的四个人！ 众人哪里还顾得上手底下的六翼银狼，纷纷放开束缚法器，四散奔逃。 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明白为何高贵冷静不苟言笑的阁主大人会猝然对自己人倒戈相向，并且在几息之间斩杀四名执事长老！他们只知道，再不逃他们马上就会死！ 虽然，逃了也是死。 大雨倾盆，雷电交加。 不安分的狂风席卷过每一个角落，地面上的积水被卷到空中，与空中落下的雨水混到一处，四下乱飞，交织成一片朦胧的水幕。 夜空沉郁，雨势正酣。 第28章 揭秘，七海轮封印 千羽让银猘吞噬了想要逃跑的第六名天极灵师，其他五个已经相继被斩杀，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情。 银猘载着她俯冲而下，落到地面。 大雨浸透了衣衫，身躯也变得沉重。 聿风手中的剑还在滴血。 他已经检查过掉落地面的所有尸体，不敢存有侥幸，他必须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银猘又变作灵犬的样子，抖了抖湿透的绒毛。 聿风的手握得更紧，却没有回头。 “别过来。”他声音沙哑，似乎在克制着什么，执剑的手指重重挤压在剑柄的纹理上。 千羽停住脚步，那三个字里包含的恐惧、绝望、压抑竟让她无法再前进半步，她从未听聿风有过这样的语气。 初见他是淡漠疏离的，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又觉得他表面清冷，实则温柔细心。但是就在刚刚，他以雷霆万钧之势，转瞬间绞杀十名高手，那样的杀伐果决，令她惊诧不已。 然而所有的诧异，都抵不过此刻听到这三个字时的心颤与酸涩。 他似乎隐含着极大的痛苦，连短短三个字都战栗不已。 她远远站着，离他起码十步之遥，缓缓道：“没事了，他们都死了。”当发现聿风呼吸不稳，连肩膀也在微微颤抖的时候，她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对方似乎陷入了什么无法自拔的情绪里，像是身处梦魇。 她再度开口，带着明显的安抚：“我不过去，你不用担心，问题已经解决了，没事了。现在，你只需要放松，清醒过来。” 千羽将语速放得更缓慢：“我数到一的时候，你就会回到现实。五……四……” 她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用上了灵力，控制着精神力，将话语送入对方脑中。 “一。” 好像突然被摁下了启动键，聿风转身，大步走了过来。 “你……”千羽发现，他的双眸居然从浅褐色变成了妖异的鲜红。 她刚一张口，走到她跟前的男人便伸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男人的手也是潮湿的，却不冷，反而透着不正常的高热。他手掌很大，手指修长，一只手就可以挡住她半张脸。 还没等千羽看清他的样子，眼前就已经被黑暗阻断。 “别看。”他话中的脆弱和隐忍那么显而易见，千羽根本无法忽视。 “太脏了。”他手上还有些许残留的血渍，痕迹已经很淡，血腥味却很浓。 千羽并不觉得反感，她双眼被蒙住，乖乖站着没动，轻声回道：“不脏，我不怕血。” 聿风闻言，手指动了动，哑声道：“抱歉，让你看到这些。” “你只是为了保护我。”千羽心里很清楚，聿风这样做等同于背叛了临渊挽空楼。而他之所以这样做，全都是因为自己。 杀了在场所有的人，就可以保住她的秘密，这是当前最行之有效的办法，毕竟没有什么比死人的嘴更可靠。 “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发现的……我不该让他们过来，我不能再错一次……”他似乎完全乱了章法，话语急切起来。 听出他话中的古怪，千羽没有出声打断，只是伸出手，轻轻拉下了脸上的大手。 聿风却像是突然惊醒，猝然后退两步，闭上双眼，转过了头。他胸口起伏着，呼吸还是有些急促，似乎努力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抱歉。”许久，他又颤声道。 “你今天道歉的话格外多。” 聿风一滞，抬手一划，长剑溢出一道剑气，像个罩子般遮在二人头顶，隔绝了倾盆的大雨。 千羽略带新奇地伸手碰了碰这层剑气，里头的人能出去，外头的雨却进不来。 聿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眸色已褪去血红，恢复清明：“我刚刚……” “没事，我懂，我不介意。我南荣千羽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不管怎么样，今天你救了我是事实。” “你不懂。” 千羽愣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却听聿风缓缓开口。 “我有个妹妹，她五岁时觉醒了混沌灵脉，天赋卓绝，被临渊挽空楼的人注意到，将她带走了。”聿风平静地叙述着，若不是他眼中闪过的心痛，千羽都要觉得他说的是一个毫无瓜葛的人。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他喃喃一声，仿佛带着无尽的叹息。 千羽心中疑惑：“很久没见过了？你不就是临渊挽空楼的阁主大人么？”临渊阁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九玄大陆千年来第一天才。 聿风眼神闪了闪，没有回答。 千羽看出他的顾虑，于是换了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抓我？因为我的灵脉天赋？” 聿风点头：“临渊挽空楼多年以来，一直致力于寻找天赋血脉强悍的修士和妖兽。详细的我现在没法告诉给你，以后你就会慢慢知道。” 他凝视着她的双眼，叮咛道：“记住，不要轻易在人前暴露。” 千羽疑惑，事情看起来并不简单，单纯求才的话，好言招揽即可。可是看刚刚那伙执事长老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要好好跟她谈判的样子。 千羽知道，因为自己现在太过弱小，聿风才不与她细说，她也识趣地没问。反正只要知道这伙人没安什么好心就是了，现阶段还是不要正面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