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红无人摘》 第1章 复原 那是九零年七八月间某日，强子因为留队的名额跟连长发生争执，最终起了摩擦甚至动手，然后在十月份背了个处分复原回家。 他家在一个很有名却又很小的县城，因为秦兵马俑而享誉全世界，但是在哪个年代依然与繁华相去甚远，整个县城也只有三条不长的街道相互交错，临街的门面房矮小又破旧，唯一比较大的国营甜食店也不过是两层的砖木结构小楼房，整个城区甚至连公交车都没有一趟。 那年深秋十月间，一列绿皮火车在略显破旧的车站停稳后，稀稀拉拉的只有十五六个人下车，然后急匆匆的朝着出站口走去。 强子背着打的一丝不苟的行军背包从最后一节车厢下车，然后跟着稀稀拉拉的人流走出车站。 眼下秋收季节，正是新兵入伍，老兵复原的交替时节，那个年代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复转军人，因为没有肩章和帽徽的墨绿色军装太明显了。 “一点儿都没变啊！” 强子长长的叹息道，五年前他满怀希望入伍，现在却义务服役超额期满，复转回原籍。 他的从军经历这也是那个年代相当一部分农村男孩子的经历，他们怀揣梦想，带着一腔热血入伍，然而一没文凭二没立功表现，更是没有身份背景，想在部队改变命运的梦想很快破灭，最终义务服役期满，复原返回原籍继续务农。 强子背着背包，右手拎着一个装着不少书籍的网袋（这是他从军五年最重要的收获），随着人流走出火车站后没有停留，沿着陇海线一路向东徒步而行。 那个时候连公交车都没有，出租车之类更是不用想了，大多数人出行都是靠步行或者是自行车。 记得那时候家里的自行车都是擦洗的铮明瓦亮，下雨天不骑，上陡坡不骑、超重不骑等等，甚至有时候还会出现自行车骑人（泥泞道路扛着自行车）的现象…… 强子家距离火车站大约四五公里，对于经常进行十公里负重越野的他来说，这点路根本就不叫事。 不过对于他来说，复原回家多少有点说不上来的失落感，跳出面朝黄土背朝天命运的想法落空，恐怕是谁也不会兴高采烈，尤其是他还背了个处分复原！ 这段路他走的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磨蹭，因为他打算在天黑时进村，那样就可以不被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张四王五疙瘩六盘问，从而减少些许尴尬。 好不容易磨蹭到天黑，强子像是侦察兵一样左右环顾，然后拉低帽沿突然加快速度，以武装越野的速度一溜烟进了村子，果然没有碰到那些烦人的村里人。 父母看到儿子回家，自是免不了一番嘘寒问暖，因为他已经五年没有回家了，入伍时才是十七岁不到的半大小子，眼下经过部队大熔炉的磨炼，已经彻底蜕变，成了随时准备扛起生活所有的男子汉。 “哈哈哈……儿子啊，不必唉声叹气的，复原对于农村娃来说不是常态吗，咱们就是做农民的命，赶明天寻个啥工作，好歹部队给了你一个能够扛起生活重担的好身板不是吗？” 父亲作为家里的主心骨，曾经也是服役七八年的复转老兵，对于这些人生常态似乎看的很开。 “就是，听你爸的，只要肯出力，就不愁过不好日子，哪天托人给你寻个媳妇，好歹先成个家，农村人过日子吗，先解决一件大事再说。” 母亲如是劝说，作为农村妇女，也许她能够想到的就是给孩子盖房子结婚生子吧！ “对了爸，我在部队学过厨师，能做川菜，算是个正经川菜厨子，我想先找个厨师的活，起码挣钱养家不成问题。” 强子入伍时就分到了炊事班，又接受过正规厨子的培训，也做得一手好菜，于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个时候，厨师算是个比较混的开的职业，只要手艺好，不愁工作养家的事。 听到这个消息，庞爸庞妈有些喜出望外，这年头有这门手艺虽然不能发家致富，但是绝对饿不着，养活老婆孩子也差不多足够。 “太好了，你这孩子，怎么写信都没说过这事，既然有了这门手艺，这五年兵就不白当，明天我问下战友，他就是个老牌厨子，看看哪里需要人手……” 要说小县城最好的高中，恐怕非华中莫属了，学校位处骊山的山脚下，越往南地势越高，最高处和校门口的落差在三百米上下。 山脚下村庄林立，农舍大都依山而建，不过这里的农民与平原上差别很大，他们大多侍弄当地的一种特产…石榴以及火晶柿子，据说这俩玩意跟秦兵马俑一样，享誉海内外，当地的农民也因此收入颇丰。 加上有高中生在校外住宿，他们的房子也大多能够租出去，为丰裕的生活锦上添花。 距离华中这里不远有一个小镇……新丰镇，也因为楚汉相争时期的鸿门宴而出名，然而当时旅游业尚未发展起来，小镇依然是死气沉沉并无多少繁华。 这座小镇有个很特殊的产业链，为县城两家最大的国营企业加工生产零部件，不过大都是家庭式作坊，农民们没有一家有做大的想法。 随着时间推移，认知的提升，个别胆大的人开始打起了这些家庭式作坊的主意。 华中的校办工厂……华凌公司，就在适合的时间段跳了出来，因为有靠山和实力，所有分往家庭式作坊的订单最终都被它一股脑吃下…… 今天是强子复原返家的第二天，父亲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出门了，目的就是县城某家单位的食堂，他的战友就在那里做厨子，直到傍晚时候，他才骑着自行车，满脸喜色的回来了。 “强子，事情办妥了，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正在给母亲讲述几年当兵经历的强子听到这话，顿时喜出望外。 “太好了爸，在哪里？” 庞爸一边撑自行车一边说道：“老齐的老丈人在华中的校办工厂做饭，哪里缺个正式的川菜厨子，我跟他说了你的情况，然后我俩又一起去了那家工厂，见了他老丈人，他说是让你明天去试试菜，若是行的话直接就可以上班！” 老齐是父亲的老战友，是个老牌厨子，在小县城这个弹丸之地还是小有名气的，不过他的老丈人却不是真正的老丈人，而是他老丈人的兄弟，今年也就五十啷当岁。 强子听说是校办工厂，当时心里还是有点不乐意的，因为作为一个正经川菜厨子，进大城市那些酒楼饭店的话，工资会高很多。 不过为了避开村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闲话，他决定还是先干着，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找。 眼下是农忙，一旦过了这几天，村东头那个闲言碎语集散地简直热闹的像是集市，东家长西家短的流言蜚语基本上都是从那里流传出去的。 “那行吧，大锅饭就大锅饭，先干着，等以后有机会再找，先稳定下来再说，总不能待在家里吃闲饭吧！” 父母听到强子的话，心里都舒坦不少，心里想着儿子长大了，知道给家里减负了。 第二天天不亮，强子往背包里塞了几件衣服就准备出发了。 “你这瓜蛋（当地人对儿子亲昵的称呼），还不知道行不行呢，骑你爸自行车去，不行晚上再骑回来，你爸今天也不上工地。” 家里就一辆破旧自行车，庞爸今天刚好没事，庞妈就让强子骑着去试工。 “放心吧妈，你儿子的手艺没问题，肯定能通过试工，要是我不回来，自行车怎么回来，我爸每天还要用。” 强子执意不肯骑父亲的自行车，因为父亲在县城干建筑工，每天要往返七八公里，没有自行车的话极不方便。 “怪不得你起这么早，那行吧，路上小心点，要是通过试工的话好好干，咱们是农民，什么苦吃不得，干活也别矫情，力气吗，省着也不能当钱花……” 庞妈在一旁絮叨着，也许那个年代大多数农家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一生面朝黄土背朝天，终日劳碌，哪份与生俱来的朴实始终不改。 “放心吧妈，你儿子不是偷奸耍滑的性格，部队锻炼了我四五年，什么苦都能吃的下，我听说那些厂子都有礼拜天，休息的时候我再回来看你和爸。” “哥……你这就要走了？” 这时，一个睡眼惺忪的半大小子出现在厦房门口（关中地区农村一种半边盖的房子，大多是土木结构）。 这是强子的弟弟……庞小强，今年十五岁，正在上初三，昨晚硬是拉着哥哥聊了大半夜军旅生活。 “嗯……我去县城试工，今晚可能不回来了，你在家多长点眼色，能干啥活就帮妈干点，别整天想着玩，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不要像你哥一样没文化，到部队上也是个戳锅底的。” “知道了哥，戳锅底也没什么不好，起码能吃好喝好，还不用上学，我最烦的就是上学了！” 小强低声嘀咕，说实在的，他也不是读书的那块料，整天就想着逃学旷课了。 “你这瓜蛋，就是不让妈省心，多学学你哥！” 庞妈宠溺的拍了拍弟弟的头，然后看着强子：“儿子，出门在外跟人打交道要和和气气的，咱不想着占便宜，也吃不了亏……” 在母亲的絮叨中，强子背起背包走出大门，天色未亮就出了村子，大踏步向南而去，县城就在南边的山脚下。 出了村子后，他把背包往背后一丢，开始跑步前进，从军的五年里，每天跑步练军体拳已经养成了习惯，眼下绝对算是轻装上阵，因为在部队的时候，都是负重越野。 半个小时后，天色已经大亮，强子也已经跑到县城了，往华中的话要继续向东两公里，哪里是骊山的东段，山体并不高耸，植被却异常郁郁葱葱，不过都是村民栽种的石榴以及火晶柿子，这玩意算是当地农民的支柱产业。 此刻路边原本的甜食店已经开门，作为小县城有数的国营卖熟食的饭店，它的前身只是卖油条醪糟等甜食的，记得以前一根油条八分钱，一碗鸡蛋醪糟好像也是八分，早点花个两三毛钱就能吃的肚子溜圆，灌个水饱。 不过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原本单一的甜食店早就经营不下去了，国营的饭店转包给了个体户，现在的早餐多了许多花色品种，豆腐脑、葱花饼、胡辣汤、时辰包子、丸子汤等等，不过可能是甜食店的名字早就深入人心，原本的牌子并没有被取代。 看了一眼天色，强子觉得时间尚早，于是走到甜食店临街的桌子坐下，随便要了四个包子和一碗豆腐脑吃了起来。 放眼望去，小城的街道一眼就能望到头，早上卖早点的也并不多，除了甜食店这一家，再就是最南边靠近华清池的某酒楼了，这是一家专门接待游客的餐饮店，许是旅游业并不十分景气的原因，这种在当时算是高档的酒店也做起了早点生意。 “老板结账。” 在部队养成的习惯，强子吃饭速度很快，没几分钟就消灭了四个包子和一碗豆腐脑，用桌子上的卫生纸擦了擦嘴让老板结账。 “来了……这么快就吃完了，一共一块钱，所有东西都是两毛。” 老板是个看着非常油腻的大叔，一件白色大褂已经快成了灰黑色，油光铮亮的，估计从穿上就没洗过。 强子放下一块钱起身问道：“大叔，现在几点了？” 大叔看了店里一眼：“七点差一刻。” “哦……华中一般几点钟开门？” “差不多七点吧，一般学校差不多都这个点！” 庞爸说过，那个校办工厂就在学校大门里边，可以直接进去，在厂门口等着开门，然后找一个姓李的老厨子就行了。 华中强子虽然没有进过，但是却知道地方，因为时间还早，所以就一路溜达着往学校走去，几年没有回来，这小县城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大约半个小时就来到学校门口，一个看门的老头叫住他，那时候并没有什么保安公司，有些学校便随便招聘几个老头看门，只要是认生面孔就行了。 “等等小子，你是干嘛的？” “哦，大爷，我是来华凌公司应聘的。” 强子很有礼貌的回答。 “应聘……那是什么意思？” 老头显然没弄明白应聘是啥意思，强子认真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有点想笑，这老头满嘴怕是都没有几颗牙，这样的人能够充当保安或者门卫，恐怕也是某个校领导的乡下亲戚吧！ “华凌公司招人，我是来试工的！” “哦……华凌公司招人，我咋不知道……进去吧，进门右拐，那一排两层楼房就是。” 老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摆了摆手让强子进去，架势跟轰苍蝇似的。 一排两层的砖木结构小楼，原来应该是教职工的宿舍，现在被当做华凌公司的办公区，后边一个空院子有数间厂房，应该就是生产车间了。 这看着其实就是大一点的土作坊，叫做公司恐怕就是为了听起来洋气，因为那个年代一切都透着土气，对当地农村人来说，听得最多的就是什么供销社、农机站、粮油站、能叫做公司就显得高大上不少。 现在时间不到，办公区并没有什么人出入，强子站在写着餐厅字样的房间门口打量，看样子也是几间宿舍打通做的食堂，一切都透着简陋。 无聊的他从裤兜里摸出一盒钟楼牌香烟来，这玩意当时卖一块一毛钱一盒，不算便宜，大多数农村人只能抽的起大雁塔或者宝城，也就是两三毛的价格，再差的就是羊群，当时应该是九分或者一毛钱一盒。 看了看烟盒的包装，从上边撕开锡纸，露出一个小洞，目的是每次只能抽出一两根来，这是学别人的样子做的，因为他自己并不太会抽烟。 买这玩意就是为了装门面，给其他陌生人递烟，出门办事，这样做会方便很多…… 第3章尴尬老李 “小伙子不错，看着挺精神的，干了几年了？” “回姐姐，连学徒差不多五年。” 强子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这玩意又不要钱当然是捡人爱听的称呼了，另外一边把菜往竹筐里装。 干餐饮的都知道，管理员是个不能得罪的职位，尤其是厨子，绝对得慎重对待这个顶头上司，这跟酒店的厨师长还不一样，他们不仅有着相应的管理权限，同时也掌握着厨子们的福利待遇，有些还会参与到日常的工作中。 “嘻嘻嘻……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一看就是聪明人，姐姐姓武，叫我武姐就行了，今天好好表现，我姐夫不是小气的人！” 原来这个管理员还是孙老板的小姨子，怪不得能够做餐厅的管理员，那辆皮卡没准就是姐夫给的。 “嗯嗯，没问题，我一定使劲表现。” 强子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回答，结果他的话让武娜娜有些忍俊不禁：“嘻嘻……做几个拿手菜，还能用多大劲？” 公司给员工的福利还算过得去，中午一荤一素外加免费汤，大米饭五毛钱随便造，荤菜两块素菜一块，据说开始是免费吃的，但是浪费太大这才开始收费。 今天中午给员工餐准备的是青蒜炒肉和西芹腐竹，强子先在炉子上烧水，将五花肉一股脑扔进锅里煮着，然后三下五除二将青蒜摘洗干净切段备用，然后取一口锅烧油，准备泡发腐竹。 李老头一边淘米一边问道：“强子啊，你现在烧油做什么？” “泡发腐竹啊，距离午饭开饭两个小时不到，腐竹用凉水很难泡发，我准备用油发！” “油也能泡发啊！” 李老头这个野路子别说见了，估计连听都没听过，不过人老成精，也没有多问，因为管理员武娜娜还在边上吸溜吸溜的喝粥呢，她估计也没见过，打算看个稀奇。 很快油热，强子将腐竹一股脑放进油锅里，不停用手勺翻动，让其受热均匀，淡黄的腐竹很快颜色加重，并且泛起密密麻麻的小气泡，这时赶紧用漏勺捞起控油，放进凉水中浸泡。 做完这些后，又开始切配西芹，绿油油的西芹在手里的菜刀翻飞下，不一会就变成了粗细长短都均匀的寸段。 单是切配就让李老头和武娜娜有点瞠目结舌的感觉，他俩以前都是胡乱一顿砍，切成段就行了，从来没有将菜切的如此细致。 因为是自家的生意，武娜娜这个管理员还兼着买菜、切配和售饭的差事。 切完主菜再切料头，然后锅里的五花肉也煮好了，将肉捞出来控水后进行切片，一把菜刀都被使出花了，煮熟的五花肉被切成薄厚大小均匀的大片，放进盆里备用。 “武姐，老板中午几个人吃饭，是他自己点菜还是由我自己发挥？” 切配完员工餐后，强子问正在记账的武娜娜。 “你自己发挥，老板今中午留客户吃便饭，大概六七个人吧，多做几个你拿手的菜，你先看下那些菜行不行，不行我再去买点。” 强子闻言又看了一下冰箱，大概翻了一下，略一思考就点头：“足够了，六七个人的话准备八菜一汤吧……回锅肉、宫保鸡丁、水煮牛肉、麻婆豆腐、豆瓣鱼、辣子鸡……再准备两个凉菜一个生汆丸子汤，您看行吗？” “嗯……再给炒两个素菜吧，老板喜欢吃素，酸辣白菜和炒青菜吧！” 武娜娜点头，又加了两个素菜，她是自家人，自然清楚老板的喜好。 “对了，做辣一点，老板特能吃辣，今天的客户也是，听说是湖北人。” 听到有湖北人，强子想了想便说道：“有湖北人的话把宫保鸡丁换成小炒肉吧！” 听到换小炒肉，武娜娜扭头看着他：“小炒肉？那是什么菜？” “我在部队学习的时候，师傅中有个湖北人，小炒肉是他们那里的菜系，属于湘菜！” 武娜娜点头：“到底是大城市学习过的，眼界就是不一样，你自己发挥吧，卖力点啊，这是决定你工资的试工，老板不是小气的人。” 简单几个家常菜对强子来说非常简单，没用一会功夫就切配完了，这时候李老头也将大米饭上笼屉蒸了。 “好了……可以休息一会了，十点半再炒菜，员工是十一点半开饭呢！” 三个人各自解下围裙，来到大厅里坐下准备喝水，此时天气虽然渐凉，但是厨房里还是有些闷热，几个人的衣服都有些汗湿，包括武娜娜也不例外，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凸显的一对凶器突然狰狞起来。 强子无意看了一眼，顿时有点心跳加快的感觉，于是赶紧扭头看向别处，这场景完全不是他这个初哥能接受的了的。 “强子啊，你是在哪里当兵的？” 武娜娜喝了一口水问道，强子刚才头转向别处的小动作被女人逮了个正着，此时问话，眼神里还带着些许狡黠。 “哦……北京，培训是在四川成都，然后就一直在军区招待所搞接待。” 强子一边回答一边从裤兜里摸出钟楼牌香烟，然后弹出两根递给李老头和武娜娜。 强子在部队听人讲过，给别人递烟的时候不能忘了女人，因为有些女人也是抽烟的。 果不其然，武娜娜和李老头几乎同时接过香烟，这女人果然也吸烟。 李老头先给武娜娜点上，然后才给自己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让香烟的烟雾在胸腔里保留了好一会才吐出来。 “唉……你怎么……不抽烟吗？” 他发现强子递完烟后，自己却没抽便问道。 “呵呵……我只是偶尔抽一支，没什么烟瘾。” “不抽烟好，嘴巴干净，不像我们这些烟民，别说嘴巴了，就是身上都一股子烟味，以前我们那口子，塔玛的说跟我亲嘴就像是舔烟灰缸子。” “……噗！” 强子刚喝下去的茶水顿时就喷了，这女人说话不仅彪悍还口无遮拦，李老头抽着烟没事人一样看着脚面，哪里有几粒大米粘在油腻的翻毛鞋上。 “哈哈哈……咳……咳咳！” 看到强子喷了，武娜娜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被吸进去的烟雾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看武娜娜咳嗽的剧烈，强子将水杯往她跟前推了推，然后又去给自己倒水，以缓解一下窘境。 员工餐两个菜没啥做的，将切好的五花肉撒点老抽拌匀，然后又过了一遍油，这才在锅里放入豆瓣酱、豆豉、料头等煸香，之后倒进过好油的肉片翻炒，烹入料酒，等入味后再加入青蒜、木耳一顿炒，光是大炒锅一顿颠勺都将李老头和武娜娜看傻眼了。 因为李老头是野路子，不会颠勺，只能用锅铲子搅拌，哪里见过如此的骚操作，颠勺的时候，锅里的明火腾起，厨房里的烟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 最后出锅的时候，强子用手勺勾住炒锅的另一端，一使劲就将几十斤的大炒锅端起，然后直接倒进准备好的盛菜槽内，整个过程极其流畅和丝滑。 武娜娜这时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青蒜回锅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跟李老头做的回锅肉简直相去甚远，要说现在的才是回锅肉的话，以前李老头做的就是杂烩菜，水尿巴汤的根本就没法看。 野路子的他就知道一锅炖，又不会颠勺，怕菜烧糊了就只能猛加水，啥菜都是水了吧唧一个味道，当然了，那时候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做熟就行了。 接下来就是西芹拌腐竹了，这菜更简单，将料头干辣椒丝和花椒粒用热油彻底激发出香味，再往菜里一倒，加点香油调料彻底搅拌均匀即可。 但是所有东西加起来就不一样了，首先切配讲究，该放的放不该放就不放，整个菜看着清爽又不油腻，红绿黄黑搭配的色彩斑斓看着就有食欲。 “咔嚓咔嚓！” 武娜娜捏了根西芹放进嘴里，咔嚓咔嚓的嚼着：“嗯……不错不错，味道很赞，卖相也极佳，简直就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李老头看见了吗，这就是差距啊，你以前弄得那都是什么玩意，一样的东西被你做成跟屎一样的一坨……真是糟践东西。” 李老头都快被说哭了：“唉……咱就是野路子，又没有正式培训过，也没有上过大场子，哪里能跟现在的正式厨子比，不过你也没必要这么打压我吧，我可是帮了老板大忙呢！” “嘿嘿嘿……我就是说说而已，不兴生气的啊，知道你尽力了，以后就给强子打打下手，整个馒头米饭、压个面条啥的就行了，你还能轻松点！” 武娜娜笑着说道，看得出来这女人心思并不复杂，属于那种过嘴不过心的类型。 李老头尴尬的笑笑：“我知道你的性格，要是其他人敢这么说，我撕烂他的嘴。” “武姐，老板几点吃饭，我估计下时间？” 员工餐准备好后，强子一边收拾一边问道。 “我等下过去问问，这会估计正跟客户谈事情呢，你可以先切配出来，一般情况都是十二点。” 武娜娜用葱白一样的食指和拇指捏了一片回锅肉放进嘴里，一边吧唧嘴一边说道。 “太好吃了，员工餐能够做成这样，小炒应该没问题，你先休息一下，老李准备开员工餐了，我过去问问老板。” 武娜娜一边说一边撩起强子的围裙擦手，回锅肉的红油都给擦到蓝色的围裙下摆了，不过他也不敢吭声，他今天就是来试工的，行与不行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第4章 炸了锅了 十一点半员工开餐，吃过早餐的都早早的来了，并且自觉的在门外排起了队，因为他们知道灶上来新厨子了，就凭早上小菜的味道，估计水平也不会太差。 李老头将两槽子菜品摆在售饭台上，又把盛免费绿豆汤的保温桶用推车推出去，一切准备就绪，这才打开外面的木质大门，放员工们进来打饭。 “卧槽……今天这菜绝了！” “看着都色香味俱全，新来的厨子呢，让哥们瞧瞧，这水平看着杠杠滴！” “这菜得把老李头甩出去几条街啊！” “可不是嘛，真是应了那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 排在前边的人看到菜品后，还没吃就炸了锅了，各种议论声纷纷不断，李老头听得脸都黑了。 “当当当……” 他用打菜的手勺在盛菜槽子沿上磕了几下：“一个个小王八蛋，还吃不吃了，谁再罗里吧嗦老头子我开始抖了啊！” 他说的抖了啊恐怕经常在食堂打饭的都知道，尤其是现在学校的售饭窗口，学生们统一认为那些打饭阿姨有帕金森或者阿兹海默症，饭勺子一抖，肉片子直接下去大半。 这声音一出，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最前边的小子笑的贱兮兮的。 “李叔别生气嘛，有时候适当的鞭笞可以让人进步……” “滚你大爷的，老头子我需要进步吗，再进步估计就进到土里了，俩菜都要吗？” 李老头瞪着一对牛眼，手勺子摆动，像是要打人的样子。 “那必须的，两个都要！” 这小子不敢插科打诨了，赶紧屁颠的递过去自己的饭盒，脑袋像是捣蒜一样。 功夫不大，吃饭的员工陆陆续续都来了，他们先是去看了看打过饭的人，然后一窝蜂挤过来打饭。 食堂使用的都是塑料制成的饭票，分成一块、两块、五毛、两毛的面值，也不存在找零，售饭也是相当的快。 约莫大半个小时后，售饭就已经基本结束，两个盛菜的槽子里也快空了，可见管理员武娜娜下单还是挺准的。 这时候武娜娜从门口进来，直接进了操作间：“那个强子，老板十二点半吃饭，现在可以开整了，我去收拾一下包间。” 穿过员工餐厅的最后一间，是一个简单的包间，贴了墙纸铺了便宜木地板，虽然没有多余的摆设，不过却看起来干净整洁。 大圆桌上摆着十人就餐的碗筷吃碟，中间转盘上还有四盘水果，葡萄、苹果、香蕉、杨桃，看样子是专门准备的。 强子听到安排后重新系上围裙，将一条黄河鲤鱼先油炸了，然后用五花肉丁豆瓣酱烧了闷在锅里，这才准备起了其他的菜品。 两个凉菜酱牛肉是买的现成的，切一下摆在盘子里就行，吃的时候配上点蘸料。 又拌了一个清爽西芹，这道菜十分简单，却非常考验刀工，将西芹切成头发丝一样的形状，用凉水浸泡到支愣起来，然后将菜丝控水，在盘子里高高垒起，上边再配上一朵手工雕刻的红萝卜小花，卖相你就不用管了，绝对能好到炸裂。 这朵小花让武娜娜眼珠子都要飞了，雕刻好以后用凉水一泡，那些花瓣立刻翻卷起来，如同真的月季花一样漂亮。 “强子，就凭这朵小花，老板就能给你多加五十块钱工钱，啧啧啧，还真是手巧！” 武娜娜、李老头都啧啧称奇，对强子简直要佩服到五体投地，他俩哪里见过大酒店里的盘饰（菜肴装盘前盘子里的花色点缀），都是野路子不说，以前还都是混日子的做法。 看着时间还早，强子又用菜叶子做了几个盘饰，虽然简单，却能一下子将菜肴的卖相提起来好几倍。 “恐怕西京饭庄里的菜也不过如此吧！” 武娜娜也是不吝赞美，把强子做的菜跟西京有名的饭庄进行比对。 “嘿嘿嘿……武姐谬赞，这才哪到哪，西京饭庄那是星级大酒店，咱这算什么，都是家常菜，点缀一下而已！” “叮铃铃……” 突然，摆在餐厅里的电话响了，武娜娜赶紧跑出去接电话，那个时候这玩意并不是很普及，绝大多数农村人都没见过。 一会功夫，武娜娜去而复返，然后拍着强子的肩膀说道：“可以炒了，老板已经来了，我先把凉菜端上去！” 说完一手一盘端着两个凉菜走了，强子则开始炒热菜，李老头就在一旁给打下手，递个盘子、拿点小料头、或者是往炉子里添无烟煤等等。 除了豆瓣鲤鱼和麻婆豆腐是红烧费点时间外，其他几个菜都是旺火速成菜，二十多分钟就全部搞定。 当家常菜装到有盘饰的盘子里时，身价立刻爆涨，就是普通的婆妈豆腐也因为有一圈菜心的点缀看着身价百倍。 武娜娜端走最后一道生汆丸子汤的时候，冲着强子比了个大拇指。 “那个湖北佬说了，小炒肉特别地道，香辣过瘾，肉片倍嫩，还问孙老板哪里挖来的大厨，让给他好不好，你不知道老板脸上都笑出花了，那一脸褶子能夹死蚊子！” 强子一边收拾灶台一边暗喜，这么说来试工肯定没问题了，现在就看对方给多少钱工资了，他可是听以前的师傅说过，大酒店里的厨子工资都在四五百，甚至七八百上千的都有。 不过想到这么个小厂子的职工灶，他就有些失望了，撑破天能给个两三百就烧了高香了，毕竟那时候一个建筑大工匠，一天也才十块钱上下。 “那个强子，再炒两个菜，咱们也吃饭吧，都快一点了。” 武娜娜看着强子说道，似乎还挺期待的模样。 “行，鱼香肉丝、酸辣土豆丝行不行？” 武娜娜的话打断了强子的胡思乱想，于是随便应承，并报了两个菜。 “这哪够，再加个水煮肉片吧！” “好，听姐姐的！” “不行，不能炒三个菜，这不成了献饭（当地给死人摆的贡品，都是三个）了吗，再加个炒青菜行了！” 四个菜很快端上大厅里的桌子，三个人各自盛了米饭准备坐下吃饭，武娜娜看了看菜突然起身。 “这么好的菜高低也得喝两口！” 说着她走到售饭台后，从台子下边拿出一瓶西安特（关中地区有名的裸瓶酒，因为瓶子上有一段打结的红色丝带，所以当地人也叫红领巾），还有三个玻璃杯子。 把杯子往每个人面前一放，武娜娜就开始倒酒，也不问谁不喝之类的话，她大概是知道，是个厨子就能对付两口。 强子也没有怎么推辞，因为他本来就能喝酒，也喜欢喝酒的感觉，但是今天试工，就有点局促。 李老头更是两眼放光，似乎挺喜欢喝酒的样子。 “来……咱们喝一个。” 武娜娜提起杯子，还没吃就让碰杯，然后自己一仰脖子，一两白酒直接倒进嘴里。 “痛快，吃饭吃饭！” 这女人说着，开始自顾自叨菜吃饭，强子见状也一仰脖子干了，这点酒对他来说，连润润喉都谈不上，在部队的时候，他能够一口气喝掉两瓶牛栏山二锅头而脸不红心不跳。 武娜娜见他喝干了，就又往他的杯子里再倒了一杯，然后自己也满上。 “中午喝两杯就行了，你下午还要做事，我下午还要去送点货。” 那时候还没有酒驾一说，只要是自己没事，也没有人愿意管你酒驾不酒驾。 强子端起酒杯喝下，然后也开始吃饭，只有李老头慢慢吃着喝着，眨眼就三杯下肚，脸色居然也一点变化没有，看来也是个能喝酒的主。 一直等三个人吃完饭，收拾完餐厅和操作间的卫生，才见一个有点秃顶的男子微醺的走进餐厅。 正在拖地的老李看到来人后赶紧迎上去：“老板来了，吃好了吗？” “嗯……很不错，新来的厨子呢？” 来人就是零件厂的老板孙和平，当时刚过五十岁生日，不算太老，大高个儿，人看着挺精神的，一双小眼睛透着睿智，一看就是个精明人，要不然也没能力垄断两个大型国营厂子的所有订单，据说孙和平在当地相当有人脉，这也是强子后来才知道的。 “强子，跟姐姐出去见老板。” 正在操作间洗手的武娜娜说道，边说边在围裙上擦手，然后解下丢在一旁往外走去。 强子赶紧放下手里的拖把，跟着往大厅里走去，关键的时候来了，自己在这里的一切福利待遇都要看这位孙老板心情，这就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一切都是他说了算，跟个土皇帝似的。 “孙老板好，我就是来试工的庞军强，您叫我强子就行了，吃的怎么样？” 强子上前打招呼，在部队见过大首长多了去了，算是见过世面的，这点气场还是有的，说话也能够做到不卑不亢。 “很好很好，长的挺精神的，菜也做得好吃、漂亮，那几个客户都说这是大酒店的水平，只是在这里恐怕会屈才的，你也能看得出来，这里主要就是做员工餐，我不可能拿出大酒店的薪水给你，你要有心理准备。” 孙和平说话很中肯，并没有盛气凌人的感觉，意思也很明白，现在就看强子自己的意愿了。 强子犹豫了瞬间就释然了，眼下他最缺的就是一个容身之所，先缓过这阵子再说，因为他实在不想待在村里，被村里人当成议论的题材。 “好好考虑一下，这里虽然钱不多，但是下午没有饭，工作轻松，我们车间里的美女可不少呢，没准还能谈个妹子……” 武娜娜在旁边帮腔，似乎担心强子不会留下来，她是打心眼里看上这个复转回来的厨子了，不仅人勤快，还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小嘴简直跟抹了蜜似的，那姐姐叫的她骨头恐怕都快酥了…… 第5章 不灵醒 “呵呵……孙老板，我考虑过这种情况，那么您介意告诉我您的底线吗，看看我是否能够接受，就我本人来说，找工作还是不愁的，我愿意在这里干对于薪水高低并不是特别在意，因为我现在急需要的是一个栖身之所。” 对于找工作谈薪水，强子是受过以前的师傅指点的，先证明自己的能力，这是一个厨师谈薪资的硬性条件，然后说出自己的期望薪水，既要不卑不亢让对方不敢小看自己，又要委婉接受对方的一些条件，让别人觉得自己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孙和平明显愣了一下：“你不是本地的吗？” “呵呵，我想孙老板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刚复原回来，不想给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追问，毕竟在部队好几年，一点成绩没干出来，算是羞于面对江东父老吧！” “哈哈哈……理解理解，年轻人吗，都好面子，这样吧，现在县里最好的酒楼就是瑶光楼了，他们的厨师也才三百多块，我付你三百五十块怎么样，另外，只要是我有应酬，每桌给你加十块钱加班费怎么样，不能再高了啊！” 孙和平如是说道，说真的在当时这个薪水绝对不算低，那些大厂里的正式工人也就这个水平，若是再加上加班的话，绝对不比大城市酒楼的厨子低。 强子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一下，这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毕竟在部队的时候，才拿几十块津贴而已，现在孙和平给的绝对不算低了，于是他像是下了大决心似的点头伸手。 “那好吧，以后就多多仰仗孙老板了，能够在您的碗里分口食是我的荣幸。” 孙和平伸手握住他的手，对他突然有点刮目相看的感觉，因为这小伙子说话的语气不卑不亢，加上自信的眼睛似乎再说，请我你不会后悔的感觉。 武娜娜像是完成了一件心愿似的，也兴高采烈的伸出手：“欢迎加入我们。” 强子伸手握住点头：“多谢武姐，以后请多关照！” 这女人的手掌握在手里很绵软，不过掌心有些发烫，不知道是不是有积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此时的强子顾不得想其他，工作算是解决了，起码不用在村里接受复原的尴尬了。 “哪个老李啊，以后你就蒸蒸馒头米饭啥的，炒菜这块就交给小庞了，你也能够轻松点。 另外也不要眼气（眼红）他的工资，这是个很现实的社会，有多大能力端多大饭碗，只要你好好干，我就不会辞退你，那怕你干不动了，只要这个公司还在，你就不会失业，这是我的保证。” 孙和平转向李老头说道。 “不会不会，咱老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哪会眼气别人的能力，您能给他这么高工资，说明他值这个价码，毕竟您见多识广，是个识货的老板！” 李老头人老成精，自然知道老板的言外之意，怕自己不配合新来的厨子，所以赶紧表态，并且适时的拍了一记老板马屁。 “嗯……那就好，那个娜娜啊，一会带小庞去人事登记一下，今天就把考勤给做上。” 孙和平看向自己的小姨子说道。 “好的。” 武娜娜点头答应。 “少喝点酒，下午还要送趟东西去斜口（距离县城不远的镇子），一个娘们家家的喝什么酒？” “放心吧，误不了事，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吗，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顿顿吃饭都离不开酒！” 孙和平在小姨子的絮叨中转身离开了，临出门的时候突然回头：“对了，晚上没什么事吧？” 这话明显是问强子的，因为孙和平只看向他一个人。 “哦……没事，老板有什么安排？” “嗯……那这样吧，娜娜，下午让小刘去送货，你带强子去西京采购点东西，晚上我准备请826（某国营企业）的几个领导吃个饭，顺便买一箱好酒。” 他说的小刘是厂里的司机，专门负责给大厂送货的，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让武娜娜开着皮卡去送。 “好的，我这就去，五粮液怎么样？” 孙和平想了想：“算了，还是茅台吧，那些都是爷，那个咱们也得罪不起。” 他的话似乎有些无奈，毕竟那时候茅台要一百多一瓶，随便一箱就是七八百，在当时绝对是够得上奢侈，但是有时候社会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想求人办事，不下点血本是没人买你帐的。 “那菜呢，有什么要求吗？” 武娜娜问道，毕竟酒的档次都上去了，在配些土豆丝啥的怕是有些不搭噶了。 “你跟强子商量下，今天咱们在厂子里吃，怎么也比外头省，吃好一点，别让那几个龟孙子笑话。” 孙和平说完就径直走了，武娜娜看着强子说道：“有什么拿手的高档菜说说吧，别丢了老板的脸。” 强子点了点头，这个难不住他，军区招待所接待的都是首长，平时吃的就很高档了。 “那你去换衣服，跟我去一趟炭市街（当时西京最大最全的食材销售场所，附近所有酒店的生猛海鲜都来自这条街）。” “炭市街……什么地方？” 强子入伍是在北京，培训是在四川成都，对于离家只有二三十公里的西京却是俩眼一抹黑，自然不知道武娜娜说的炭市街是个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那时候路上车辆极少，西临高速刚建成还没通车，二十多公里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炭市街。 “怎么样，东西全吗，你要的所有东西这里都有，不过海鲜不是太全，毕竟是内地吗！” 武娜娜带着强子走进炭市街，指着琳琅满目的食材说道。 “东西是挺全的，咱们先看看。” “老板说了，必须配得上酒的档次，你看着弄，我掏钱就行了！” 强子一边点头，一边四下里打量，说实在的，他最拿手的就是家常菜，对于过于高档的并不擅长，不过大多数都见过，毕竟北京那是全国的核心，该有的都会有，接待的也都是部队的首长，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海鲜还是少弄，那些都是地道的关中人，对那玩意不太感冒（不太喜欢），哪些王八、鸽子啥的倒是没事，随便整。” 武娜娜指着一家卖甲鱼的说道，那时候海鲜内地人还真的不怎么感冒。 “那行吧，蛇吃不吃？” 强子指着旁边卖蛇的商铺问道，在部队招待所里，有几个老广，他们对蛇羹有着近乎执着的偏爱。 “唉……别别别，千万别弄哪些东西，看着瘆得慌。” 武娜娜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 “这算什么，我们在北京的时候，那些老广连老鼠都吃，据他说他们家乡有什么钟村三宝，老鼠、龙虱、蝉（桂花蝉）都吃！” “啊……老鼠都吃，真是够恶心的，龙虱是什么？” “我没见过，大概是像簸箕虫（土元）一样的东西吧！” 俩人在炭市街转了一圈，最终买了七八样食材，甲鱼、乳鸽、鲍鱼、生蚝、海参、干贝、石斑鱼等。 “就这些吗，看着没什么啊，不过还真是死贵死贵的？” 武娜娜看着强子手里的两个塑料袋，的确是看着不多，但是价格却贵的离谱，没办法，那时候物流不发达，空运费贵的能吓人，炭市街卖的大多是冰鲜水产。 “还有凉菜嘛，家里再整几个小凉菜，十几个菜足够了，绝对让老板有面子！” 强子笃定道，说道做菜他还是心中有数的。 “那行，咱们直接回去！” 一来一回用去三个多小时，回来时已经快五点了。 “强子，这个给你。” 临下车时，武娜娜扔给强子一包阿诗玛牌香烟，这玩意在当时要卖七八块钱一盒。 “不用了，我不怎么抽烟。” “不灵醒（不够聪明）的碎猴（小子）给你就拿着，不抽装着撑门面不行吗，不会来事。” 武娜娜嗔怒道。 强子见状只能收起来揣进兜里，然后提着食材返回了餐厅，他要赶紧动手处理食材，刚才经过县城的时候，他们又买了酱牛肉、卤牛筋等食材，关中地区请客，这玩意都是必不可少的食材。 李老头看着甲鱼等东西赞叹：“倒底是大堡子（大城市）出来的，见过世面，买的食材都不一样，需要我做什么你吱声。” “没问题，不过你确定能搭上手吗？” 强子有些疑惑的问道，像李老头这种半路出家的野路子，估计不会处理这些食材，起码那些生蚝他都未必会撬。 李老头听到这话有些脸黑，不好意思的挠着花白的头发：“我会宰杀鸽子和王八，其他的你来处理。” “那行，龙胆（石斑鱼）你应该也能洗杀，跟咱们淡水鱼没什么区别，我来雕刻几个萝卜花，要不然卖相提不上去，不是老板的脸面！” “得嘞！” “等等等等……王八先别杀，血液大补，我去拿白酒！” 就在李老头要宰杀王八的时候，强子突然叫停他。 “你一个年轻小伙子补个毛！” 李老头咧着嘴巴笑：“我这老头子补补还行！” “就是给你说的！” 强子一边说一边倒了半杯白酒，然后示意老头：“可以抹脖子了。” 李老头用三根手指夹住甲鱼的脖子，用刀割开了这玩意的脖子，鲜血一滴滴的掉在酒杯里，最终白酒杯子也没有接满。 李老头看着酒杯皱眉：“这么大王八才这么点血，怎么不是红的。” 他有些纳闷，因为白酒里掺了甲鱼血后居然是一种灰不溜秋的颜色，跟想象中的差别大了去了。 “就是这个颜色，酒精的作用，你当是往水里滴血的，喝下去，对你来说大补，这玩意是野生的，血液燥热，喝了后多喝水，别流鼻血了。” 强子装的像个老中医，其实他只是道听途说，自己也没喝过。 老头闻言一口闷下去，然后龇着牙花子：“啧啧……真塔玛的腥，难喝死了。” 第6章碎哈怂 一杯王八血就差点把李老头给喝背过气去了，他眦着牙花子砸吧嘴，强忍着没吐出来。 “要不是大补我绝对忍不住吐了，人老了火气不足，真的需要火力旺的东西补一补！” 强子强忍着笑，两个肩膀不停的抖动。 “想笑就笑吧，人老了就是这样，你没听老年人说的顺口溜，想当年顶风尿一丈，看今朝顺风尿一鞋，想当年…生嚼蹄筋不用切，看今朝…只吃豆腐和羊血（血豆腐）这就是肾不行没火力，晚上锅锅子不热（肾气不固）老起夜……” 李老头说着话将王八丢在一边的水池里，再拿起几个鸽子咔咔几下，直接扭断脖子了事，然后去炉子上烧热水准备烫鸽子毛。 强子坐在操作间的一个凳子上，开始雕刻青萝卜和红萝卜花，这玩意要提前雕刻好了泡凉水，要不然张不开效果就大打折扣了，这是他复转后的第一份工作，必须认真对待，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李叔，你说咱们晚上没饭，那些员工吃什么？” 强子一边雕刻萝卜突然想起了晚上没饭的事，于是问道。 “你小子是不是傻，都是附近村里的人，又不在这里住宿，晚上当然是回家吃了，对了，忘了个事，值班怎么办，咱俩每晚需要一个人在这过夜的，因为早上要早起煮粥蒸蛋熬稀饭，我看你毛都没带来。” “还真是，光想着试工了，怎么没想到这茬，啥也没带啊！” 强子也突然意识到失误，现在夜里会很冷，没有被褥的话，根本过不了夜，不过他转念一想，实在不行回去一趟，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那这样行不行，一会你晚走一下，我用下你的自行车，左右不过个把小时？” 通过聊天才知道，李老头并不是河北的，而是斜口的，距离县城才三四公里路程，一嘴大黄牙只是茶瘾烟瘾太大导致的。 “也行，要不然你今晚先回去，我再顶一晚，明天你带被褥来就行了！” 因为最近农忙，李老头下午要回去帮家里干农活，今天是孙和平要请客才把他留下来了。 “那好吧，反正忙完还不知道几点呢，你回去也干不成啥活，那我忙完就先回去，明早再过来。” 准备工作做了两个多小时，这时已经七点多了，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 “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武娜娜从外边推门进来问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李老头抢答了管理员的问话。 “那好，咱们直接上凉菜，老板说马上就到了。” 武娜娜说着端起准备好的凉菜去了包间，那孙和平似乎没那么多讲究，请人吃饭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随意，也没有刻意请什么服务员，基本上有招待都是他小姨子上菜，不过他小姨子长的的确不错，身材也出奇的好。 “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得好好尝尝，看看你所说的是不是属实。” “我老孙啥时候放过空炮，咱就不是那些嘴把式！” 武娜娜刚端完凉菜，就有人从外边进来，一边走一边说话，似乎是孙和平给人说了大话，对方正急于求证真实性呢！ “哪个……强子啊！” 孙和平冲着操作间喊了一嗓子。 “唉……老板！” 强子右手提着手勺，脑袋从操作间门口探出来回答他。 “给……拿着。” 孙和平顺手丢过来一包烟，跟着说道：“今晚给刘厂长他们好好露一手，别给我掉链子啊！” 强子赶紧伸手接住，原来是一包红塔山牌香烟：“放心吧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跟在孙和平身后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人看了一眼：“很年轻嘛，不知道老孙说的是否属实，咱们拭目以待了。” 孙和平一共请了七个人，826厂子的什么副厂长和采购，还有标准缝纫机厂的两个主事的，听口气他们对到厂子里吃饭还是很不屑的，毕竟没有酒店里那种气氛。 强子返回后将红塔山牌香烟直接丢给李老头：“李叔给你了。” “哎呦嘿……这可是好烟，一云二贵三茶花，红塔山下大中华，听说这一盒就赶得上我一天的工钱了，你拿着抽吧！” 李老头假模假式的推辞，却直接把红塔山装进裤兜里，因为上衣是工作服没有口袋。 强子一边晃动着炒锅里的红烧甲鱼一边笑道：“我又不怎么抽烟，以后咱们叔侄共事时间还长着呢，万一您老哪天心情好，给小子我瞅识个女子（介绍个女孩子）啥的……” 那个年代的农村，自由恋爱的还没几个，大多数青年到了适婚年龄，都是七大姑八大姨或者邻里给介绍，就叫做瞅识个女子。 这时武娜娜已经上完凉菜回来了，看了一眼站在操作间里无所事事的李老头说道：“那明天早班怎么弄，你俩商量了没？” “商量了，我留下，强子回去取行李被褥，明早再来，原本他说让我等等，他骑我的自行车回去拿的……” 武娜扭头看向强子：“你怎么来的？” “走着来的啊，就没打算回去，所以没骑自行车，把被褥这事给忘了……嘿嘿……！” “那没事，一会上完菜我送你回去，左右不过七八公里，一会就回来了。” 武娜娜提了个保暖壶边说边走，准备去给包间里倒茶了。 “那太麻烦武姐了，还不知道忙完几点呢！” 强子赶紧推辞。 “麻烦个屁，一脚油门的事，又不用脚蹬（骑自行车）。” “那就谢谢武姐了，对了，你麻溜点，红烧甲鱼好了！” “马上来！” 武娜娜提着暖水壶走了，李老头拿着一个小碗屁颠的凑到炉灶跟前。 “我说老侄，这么大一只王八，给叔留一块怎么样，塔玛的干了一辈子还没吃过这玩意呢！” 强子笑了笑，往李老头的碗里?了两大块：“这有什么不行的，这只甲鱼个大，足有五六斤，少几块也看不出来，锅巷（灶房）里的老鼠还能缺嘴？” 老头乐开了花似的将小碗放进碗柜里，拿了一块干净抹布开始仔细的擦拭装好菜肴的盘子，这是上菜前的最后一道工序，因为装菜时免不了有汤汁洒在盘子外沿。 “把笼屉揭开，蒜蓉生蚝熟了！” “是带壳的这个吧！” 李老头问道，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关中大汉老厨子，绝大部分从生到死都没有离开过脚下的黄土地，根本没机会见识海产品，不认识也没办法。 “对，就是它，这玩意才是真正的壮阳呢，一桌上十二个，留下三个咱们吃，给你老人家也好好的壮壮火力！” 强子笑道。 “嗨……老都老了还壮个毛，以前身体壮实办那事是一天几次，慢慢地成了一周几次，再后来就是论月，到现在塔玛的只能论年了，没办法啊，岁月催人老！” 李老头的话让初哥的强子疑惑了那么一瞬，然后就明白过来，随之嬉笑道：“你看着不老啊，我看报纸上还有六十多结婚生子的呢！” “哼……你碎怂（小屁孩）懂个屁，怕是连女人手还没摸过吧，那都是胡扯八道，男人在二十多岁是最猛的，然后三十多就开始体力机能下降……” 说到这老头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武娜娜过来了，他再怎么口无遮拦也不能谁都不避吧！ “谁说我没摸过，今天还跟武姐握手了，这算不算？” 因为炉灶在里边，强子此时还不知道武娜娜正在进门。 “算什么？” 武娜娜问道，她只听了个算不算，并不知道这一老一少再聊什么。 “啊……没什么。” 这就有点尴尬了，毕竟强子还没经过人事（男女之事），脸皮有点薄。 “老李又跟你瞎聊什么了，老不正经的家伙，别把小正太带坏了！” “我才不是小正太，都二十好几了。” 强子想尽量装的老成一些，年轻人大多有这个毛病，年轻时喜欢把自己说的年龄大，装的老成些，等真的年龄大了，却往往又开始装了，又或者尽量吧锋芒都藏起来。 “呸……还二十好几，那几倒是个几啊？” 武娜娜看过强子的手写身份证（那时候农村的身份证都是手写的，城里的没见过不知道），年龄不过才二十三岁，可能是因为在部队经常锻炼的缘故，皮肤被晒成小麦色，显得有些成熟罢了。 “嘿嘿嘿……姐姐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年龄并不能说明一个人的所有，比如说阅历或者能力。” “能力……你是指什么，要说做菜我倒是服你，刚才那几个厂长都说了，菜做得很地道，都在那夸你呢，你还有什么能力？” 武娜娜说着，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将强子全身上下都扫视了一遍，他甚至有种被什么洪荒巨兽盯上了的感觉。 强子被怼的居然有些无言以对了，一个嫩雏的确不是老江湖们的对手，单是武娜娜问了个什么能力就让他有些接不住，尤其是那眼神，不知名的神采不知道包含了什么想法。 “这是蒜蓉粉丝蒸生蚝……壮阳的，给客人们介绍一下。” 强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过现如今的人大多知道，生蚝这玩意的确是有那么点作用，好像是因为含锌量比较高吧！ 武娜娜眯着眼微笑：“碎哈怂（同小坏蛋的意思）哈哈心思（鬼心思，坏心思）挺多啊，那些老男人就喜欢这口，就是不知道真的假的。” “这绝对不是胡说八道，我师傅说的！” 强子培训的时候有好几个师傅，其中就有几个广州人，他们对海鲜之类可是门清的很。 “你师傅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一天天的不学好。” “这算什么，厨师蔫坏，手艺不赖，必须极坏，才有人爱！” 李老头在旁边吧吧唧唧的嘀咕，武娜娜没搭理他，端着装生蚝的盘子走了…… 第7章 夜半回家 “老板问做什么汤？” 菜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炒起来也非常快，十几个菜很快上完，武娜娜端起最后一盘香酥乳鸽时问道。 强子放下手里的炒锅看向她：“准备的是乳鸽菌菇汤，怎么老板有别的什么要求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都喝的昏天黑地了，上个烩旗花面（菱形的汤面片）吧，老板说解酒。” 武娜娜说道。 “没问题。” 强子估计孙和平喜欢这口，因为旗花面李老头提前擀好切好并晾干了许多，那时候不像是现在物资这么丰富，超市里就有现成的，买来直接下锅就可以。 旗花面端上去之后，一桌在当时算是特豪华大餐也就结束了，强子和老李两个人手脚麻利的收拾完卫生，李老头又封了火就准备下班了。 此时虽然过了九点，但是李老头家在斜口，距离县城才三四公里路程，不用他上早班的话，他就准备回了，说是院子里还有几亩地的玉米棒子没扒呢！ 当时关中地区收玉米都是棒子带壳一起掰回去，先把地腾出来种小麦，玉米棒子就在夜里加班，扒下壳子挂在墙上，等冬季水分彻底蒸发干透，这才揪下来剥下玉米颗粒入仓的。 “那我先走了，等会管理员送你回去拿行李，宿舍就在楼上最东边一间，门没锁，你把铺盖一弄就可以睡了。” 李老头一边推自己崭新的二八大杠一边说道，似乎已经有些急不可待了，没办法，农民忙了一季，收获就在眼前谁不着急，那时候在外打工叫副业，搞好地里的庄稼才是本份。 “嗯嗯，路上慢点，王八肉和生蚝都吃了没？” 强子有点坏笑的问道。 “吃了吃了，你碎怂手艺真没的说，味道很棒，咱老李如今也算是吃过生猛海鲜的人了。” 李老头说着，就推着二八杠走了，那时候这玩意金贵，怕被人顺走，都是放在操作间后边棚子里的。 强子看他走后，又把厨房的地拖了一遍，收拾完没一会，武娜娜就进来了，一进门就问：“老李走了？” “嗯嗯，刚走，老板没说还要啥不？” “不要了，一大桌子菜吃的没剩啥了，六瓶酒也都干完了，个个肚子溜圆还要啥，你收拾好了没？” “好了。” “那行，你先换衣服，我去开车。” 那时候农村还是土路，前几天还下了一场雨，好在大路够宽，皮卡车也耐造，一路并没有因为泥泞趴窝，十点的时候就开到强子农村家门口了。 “家里人还没睡呢，估计在剥玉米棒子，我去去就来，对了武姐，要不要去家里喝口水。” “方便吗，我正好口渴，中午到现在都没喝过水呢！”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是农村人，你别嫌弃就行。” 这时大门打开，庞爸抱着一大捧玉米衣（玉米棒子的外壳）出来，这玩意刚剥下来很占地方，堆在家里碍事，但是又是做饭烧水离不开的柴火，所以农家人都会把它们堆在大门外，用的时候在抱回去。 “爸……我回来了！” 强子赶紧下车叫人，然后带武娜娜准备进门。 “强子回来了，今天试工怎么样……这位是……？” 庞爸第一想起的自然是儿子去试工的事情，但是看到他还带回来一个开车的女人有些疑惑。 那时候农村几乎看不到汽车，皮卡这种车型在农村人眼里就是轿车了，那是有钱人或者厂长、领导干部这些人才能坐的起的。 “哦……爸，这是我们灶上的管理员，试工当然没有问题了，我就是回来拿铺盖卷的，早上要做早餐，住在家里来不及。” 老爸听到后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心想儿子还真的有出息，刚回来就找到工作了，要知道厨子在农村人眼里算是个正式工作，（对比建筑队那些搞副业的）虽然也是临时工，但是做大锅灶的一般都很稳定，干十几年甚至半辈子厨子的都有。 “快进屋，喝点水再走。” 老爸赶紧招呼武娜娜进了院子，自己去灶房拿暖水壶，估计是已经夜里十一点了，院子里就他一个人在扒玉米棒子。 “我妈睡了？” “嗯，有点感冒，我让去睡觉了，你弟弟还要上学，也没让他熬夜。” 庞爸把武娜娜让进上房的客间，关中农村那时大多是两间宽的院子，也就是六米多点，进门就是一个通透的客间，然后一侧就是一个大房间做卧室。 不过农村人的客间一般情况啥都没有，真的待客和卧室就在一个房间里，此时应该是庞妈睡了，庞爸就带人在客间里坐下，客间并无其他家具摆设，只有几个用树枝弯成的小凳子和一个小木桌。 那玩意放在现在恐怕还有点收藏价值，但是那个年代家家农户里都有十几个，干活、吃饭或者招呼人都挺方便。 庞爸用开水烫了一下杯子，这才倒了一杯水给武娜娜，：“你喝水，乡下就这条件，你别嫌弃。” “叔……你客气了，我也是农村的。” 武娜娜接过水杯，坐在昏暗客间里的小凳子上开始喝水，估计是真的渴了，也不管庞家的水杯是不是干净，因为那水杯就是吃过的玻璃罐头瓶子代替的。 当时农村生活物资并不丰腴，因为土地下户也不过六七年，有些人连温饱还没有彻底解决，吃的馒头还要夹杂大半棒子面或者黑豆面。 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的玉米面馒头，一到冬天就冻的邦硬，咬都咬不动，头一次家里蒸纯小麦面粉的馒头时，强子一口气吃了八个，那时好像才八九岁的样子，老妈都差点吓傻了，生怕给撑坏了。 强子背回来的铺盖卷就放在哥俩睡觉的厦房炕上，家里有现成的铺盖也就没有打开，这时直接拿了就可以走。 不过看到武娜娜还在吸溜吸溜喝水，就没着急走，而是坐在老爸旁边，帮着一起扒起了玉米棒子外壳。 “你去陪客人吧，这点活还用不上你，秋忙不像夏忙（收小麦也叫龙口夺食，那时天气变化大，容易下雨，所以赶得紧）那么紧。” 庞爸对于接待穿着时髦的武娜娜有点压力，那似乎是大多数农村人来自灵魂层面的谦卑在作祟。 “没事，管理员人很好，今天老板招待客人，她主动开车拉我回来的，对了我妈怎么样？” “没事，就是有点感冒，可能昨天扒玉米坐在院子里受凉了，你不用管了，把自己的事情干好就行了，咱是农村人，有的是力气，找个正式活不容易。” 强子点头：“我知道了爸，没事的话我就住在厂里，有事可以去华中找我。” “嗯嗯，家里没啥事，种了麦子就彻底闲了，就是有事也轮不到你操心，有我和你妈呢！” 也许全天下的父母都这样吧，用自己的肩膀扛下生活中的所有，再苦再累也不愿意拖累子女。 没一会儿，武娜娜喝完水，跟强子两个人一起出门，庞爸送到门口嘱咐道。 “强子啊，咱干活不怕出力，遇到事不要冲动，不要胡乱惹事也不要怕事……！” “哎呀爸，回去吧，我这么大人了知道怎么在社会上混，您照顾好自己和我妈就行了。” 男孩到了成人的时候，恐怕都会嫌弃父母啰嗦，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 “你爸真啰嗦，跟我爸一个样！” 车子发动，很快就到了村口，武娜娜笑着说道。 “嘿嘿……老人恐怕都这样，生怕孩子在外边吃亏，又怕他们惹事生非。” “我去……” 突然……武娜娜一脚刹车，嘴里一声惊呼。 “哎呀，吓我一跳！” 一个粗犷的声音跟着响起，强子往外一看，居然是邻村的初中同学。 “邵勇，怎么是你！” 说着他赶紧下车，从裤兜里摸出武娜娜给的阿诗玛香烟拆开，给同学邵勇递上一根。 “是强子啊，你这家伙怎么回来了，啥时候的事？” 两人都在车灯底下，瞬间就认出了彼此，强子入伍时他是知道的，所以才会这么问。 “前天回来的，回来取点东西，这就走了！” 邵勇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烟盒，将递过来的烟夹在耳朵后。 “行啊老同学，看样子混的不错，回来还走吗，哪天聚一聚。” “行，没问题，等我稳定下来，请几个老同学一起聚聚。” 强子说着伸手拍了拍邵勇的肩膀，就准备告辞了，这家伙在村里名声不太好，没参军的时候就不太待见他。 “那行，等你消息啊！” 邵勇说着让开道路，看着皮卡车咧着嘴笑，不知道笑的是什么？ 车子重新上路后，武娜娜扭头看了强子一眼。 “你那个同学看着不像是好人啊，看穿着流里流气的。” 强子有些不置可否：“穿衣是个人喜好，跟人品没什么关系吧，不能看他穿一件花花外套，就把他划到坏人一堆里去吧！” 那个年代男人的衣服不外乎两种颜色，灰色和黑色，就是白色都极少有人穿，更不用说花色了，不过城里倒是能看到哪种夸张的喇叭裤，牛仔衣，花花衬衣等，那都是改革浪潮风中的时髦货。 不过武娜娜似乎有女人独有的直觉，她的话在几年后被验证，强子那个叫邵勇的同学，果然因为屡次作奸犯科而锒铛入狱，曾经借他的两百块钱也因此打了水漂。 “哼……他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对，尽量不要跟这种人来往，相信姐姐的眼光，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 武娜娜很笃定自己的眼光，认真的告诫强子，让他不要跟这种人走的太近。 “呵呵……武姐这话有点武断了，再说了，我们都好几年没见面了，以后估计见面的时候也不多……” 第8章 龚长河 因为道路有些地方泥泞，加之还是深夜，武娜娜开车返回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了。 皮卡在厂子餐厅门口停下，武娜娜拉住手刹说道：“要不要去姐那里喝点？” “啊……我说武姐，这都几点了，你不怕喝酒出点啥事，再说了你不用回家的吗？” 强子有点意外，此时已经深夜凌晨了，哪有去女人家里喝酒的，他男人不得打死自己才怪？ “呵呵……碎怂鬼心眼挺多，快下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嗯，那谢谢武姐了，帮了我的大忙！” 从昨天他到这里，接触的就是这女人，没有什么架子又热心，大半夜的开车十几公里帮他取铺盖卷，确实帮了大忙。 “客气个啥，赶紧去吧！” 宿舍就在餐厅的二楼，强子上楼后推门进去，打开门口的电灯打量了一下。 屋子里放了两张单人床，一张铺盖卷一应俱全，应该是李老头的，另外一张零零散散的放着茶叶盒子，半瓶子红领巾白酒，一个旱烟盒子，看来李老头没事的时候，就在这里抽老旱烟或者喝酒。 两下铺好床铺后，他又去隔间冲了个凉水澡，这是他从军五年养成的习惯，不管冬夏从未间断，也是他从来不生病感冒的不二法门，这是当时部队一个首长传给他的，他说自己一辈子都没吃过一片药。 早上五点半，强子睁开眼睛，因为身体素质非常好，生物钟也特别准确，几年来他都是每天早上五点半左右起床，从来不用闹钟之类叫醒装置。 起床后直接洗漱冲澡，然后到操作间捅开炉子（烧煤的炉子晚上是用碎煤块封住的，早上直接捅开就可以烧水做饭），拉开鼓风机，再往大锅里加入自来水，然后就是等水开了。 在操作间外转了一圈，白天的时候他发现这里空间不小，可以用作早上练拳之用。 两趟军体拳下来，厨房里的水也开了，往里边下了淘好的米和柴江豆，然后用大铲子搅动，等彻底开锅之后转中火慢慢熬煮。 小菜很简单，土豆丝、线辣椒（关中特有的秦椒）都是昨晚上切好的，在小灶台上起锅烧水，因为早上做的是炝拌土豆丝，需要先焯水的。 大约一个小时后，粥就煮好了，小菜也准备好了，往大笼屉中放入昨天蒸好的馒头（馒头两天一蒸），然后放在稀饭锅上捂着，等吃的时候就热透了。 做完这些后，他看了看餐厅里的挂钟，才七点整，距离开饭还有一个小时，第一天时间掌握的有些不太准确也难免。 看着时间尚早，强子脱下工作服，换上新买的运动服准备爬趟山。（这是马上复原的时候，招待所职工处领导赠予的李宁牌，当时这玩意刚上市，还非常抢手，主任专门去了通州才买到的，目的就是奖励几个在招待所辛勤工作几年的复原老兵）。 出了餐厅后将门从外面锁了，沿着厂子右侧的石子路开始跑步，这也是几年来雷打不动的出操科目，那时候炊事员不用出操，但是强子却倔强的一次也没空过。 华中本来建在山脚下，但是校区大半都在半山腰，海拔差不多三四百米开外，并不算太高，因为这是骊山最东端的延伸区，再往东就是代王镇了，这也算是个有名的镇子，因为华夏医祖扁鹊墓就在这里。 再往东还有铁炉乡，也是个有典故的小镇，当年项羽入关中后，在这里发现秦军的制作兵器的炼铁高炉，于是就给取名铁炉。 沿着并不陡峭的山间小路向上奔跑，晨曦的雾霭撩在脸上令人格外清爽，没用二十分钟，他就跑到山顶，然后站在山顶向北眺望，渭河蜿蜒曲折向东流淌，宛若一条透明的玉带将县城一分为二。 此刻秋收已经进入尾声，大片的农田裸露着，从远处看去，斑驳的黑色斑块似有人影晃动，估计是早起正在耕种的农夫。 八百里秦川这片土地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秦川人，他们在这片土地上辛勤劳作，撒下希望的种子，收获美好的生活，一切正在加速变的更加美好，因为改革的浪潮正在向内地回卷。 “啊……！” 强子一声大吼，充沛的肺活量让吼声久久不息。 “小伙子身板不错，看样子是个转业军人吧！” 突然，一道中性偏低的声音响起，强子回头瞅了一眼，只见一个斑白头发的半大老者正在走过来，他戴着眼镜，看样子是学校的老师什么的。 “大叔好，我不是什么转业军人，是复原军人，在部队发展不下去，被打回原形了！” “呵呵呵……不管复原还是转业，都是为祖国奉献过青春的大好男儿，共和国不会忘记你们的付出，我看你不是学校的，怎么会在这里呢？” 来人笑呵呵的问道。 “大叔，我是校办工厂刚来的厨子，您可以叫我小庞或者强子都行，早上没事爬山锻炼锻炼，刚才没吵到您吧？” “哈哈哈……这么大地方，怎么会吵到我，我是龚长河，你可以叫我龚叔，我每天都会爬一趟子午山（当地人对学校后山的称呼），看看这脚下的黑土地，站在这里瞭望，你的心情会变的开阔，若是不开心了，它能治愈你的不开心，假如高兴了，它们分享你的愉快，倘若不顺利了，它能给你信仰之力……” 老者说话很有深度的样子，强子听的有些惊诧。 “您是退休老师吧？” “呵呵……算是吧，这么说你的手艺是在部队学的了？” “嗯嗯，在部队招待所做了近五年的炊事员。” “哦……那想来手艺不错了，有机会去你们灶上混一顿尝尝。” “行啊，对了龚叔，您继续锻炼吧，我要下山了，马上到开早餐的时间了。” 返回餐厅后，李老头已经到了，正在厨房后边擦拭自己的二八大杠，看到他回来笑道：“这身衣服这么阔气，恐怕不便宜吧？” “不知道，职工处领导送的，不过不太好买，专门去了趟通州才买到。” “哦……看着就像是高级货，我看你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所以就擦擦车子……” 李老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强子把所有的活都给干了。 “没事，你擦你的，对了，家里的活干的咋样了？” “地还没种，玉米剥完了，这几天等你拉顺了，我请几天假回去种地，没办法，一大家子十几亩地呢！” 那时候种地靠人力，将小麦种子和肥料撒下去，然后需要人工用锄头整个锄一遍，男劳力少了还真的干不过来。 “不用考虑这里，我能够应付，左右不过百人而已，还有管理员给搭手呢，你要是忙的话，下班早点走，下午的活我来干！” 虽然下午不做饭，但是需要准备第二天早上的小菜，要不然早上工作量就有些大了。 “那太谢谢你了，高低得给你瞅识个女子，要不然就对不起你的付出了。” 李老头喜出望外，立刻许诺要给介绍媳妇。 “好啊，那应该我谢谢你了，对了，昨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李老头有点蒙圈。 “不是吃了王八肉又喝了王八血了吗，有效果没？” “哦……你说这事，还真别说，这玩意真的有效果，昨天晚上都没起夜，真是绝了，你看我今天气色怎么样？” 李老头恍然大悟，连忙说出自己的感觉，要是体寒虚弱的话，甲鱼倒是真的很补，老头这恐怕是对症了，所以倍感效果好。 强子仔细看了看老头的脸：“没什么变化啊，好像皱纹没那么明显了。” “你滚一边去，老子哪有皱纹，就知道胡说八道。” 这老头因为体胖的原因，五六十岁的脸上还真的没有什么皱纹，说是皱纹不明显也是强子在瞎说八道而已。 没几分钟后，八点就到了，强子过去打开门餐厅的大门，然后就去帮武娜娜从车上卸菜了，因为皮卡车已经停在餐厅的门口了，另外早餐售饭也不用他帮忙，这是对他这个大工（大厨）的特权。 “这就是新来的大厨吧？” “这大厨够年轻啊！” “有对象了没？” 当强子提着菜框子进餐厅门的时候，立刻引来几个人的问话，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一个大妈级别的还问他有对象没。 “大家好，我就是新来的厨子，以后还请多提意见，帮我改进技术，为大家提供可口的饭菜！” 强子此时自然不能装作没看见，别人都问话了，决不能装聋作哑，会被当成怂包蛋（腼腆内向型的人）的，这对以后能不能在这里物色到女盆友至关重要，因为他可是听说了，车间里有许多漂亮女孩的，正是春心萌动的年龄，这个必须考虑进去。 “没问题！” “瞧瞧这话说的多有水平，一看就是大堡子下来的，见过世面！” “可不是咋地，哪像李老头那个棒槌，提个意见就吹胡子瞪眼，不知道进步的老家伙！” 这话正好被端着小菜的李老头听到，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泥马的怎么又躺枪了，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不挤兑我老头子能死是吗，爱吃不吃，不吃滚蛋！” 早餐在哄闹中进行，强子把所有菜拎回去后，上楼换了工作服才下来，准备切配中午的菜品。 第9章 吓死你碎怂 不过就在他下楼进餐厅门的时候，一大帮子穿着车间工作服的女孩子正在往出走，看见他后一群人立刻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看见没，我说的没错吧，是来新厨子了吧，昨天中午的回锅肉简直太好吃了，我直接吃了两碗大米饭！” “对对对，做的菜可好吃了，人还这么年轻，就是有点黑呀！” “瓜女子（当地对女孩亲昵的叫法），男人黑点怕啥，你没看脸型还帅个子还高呢！” “就是就是，男人白白胖胖的才不好看呢！” “我看也不黑啊，这小麦色多健康啊……” …… 一群女孩子在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远去，强子大概听了几句，心里还是有些美滋滋的，一个厨子最大的喜悦恐怕就是别人说他的菜好吃了，当然了，那些说他帅气的话听着似乎也不赖。 “傻乐呵啥呢？” 就在他进操作间的时候，武娜娜从里边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加了菜的大白馒头正啃着。 “哪有，谁乐呵了？” 强子死不承认。 “你嘴巴都要扯到耳朵根子去了，还说没乐，是不是瞄上那个漂亮女孩了，说出来姐给掌掌眼。” “净胡说，都穿着一样油了吧唧的工作服，能看出来个毛线。” …… 复原后的第一份厨子工作就这样开始了，不得不说，孙和平确实算一号人物，厂子挣了钱对工人也不错，伙食简单却不简陋，每顿不离肉菜，那时候农村人一年也吃不了几回肉，在这工作绝对跟过年一样，那些附近村子里的年轻少男少女也愿意来这打工。 有规律且轻松的生活过得飞快，眨眼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那是十二月份的月底。中午吃过饭后，武娜娜把一个牛皮纸信封丢在强子面前。 “数数看对不对，信封上写的四百六十块，我大概替你数了下。” 听到这个，强子有点喜出望外，作为打工人恐怕最乐意的就是发工资这事了。 “财务点过的不用数了吧！” “瓜怂，数钱还不好意思，以后无论是谁，这事都要当面点清，因为会计下午有事，我就替你领了，要不然我才不做这主呢！” 强子打开信封，抽出一沓钱来，发现都是五十的面值，还有一张十块的，大概数了下并没有问题，里边还附着一张小纸条，写明月工资三百五，加班十一次，也就是孙和平招待客人十一次。 “上个月加班十一次没错，还有几次算是这个月的，别弄混了。” 武娜娜笑眯眯的看着强子，眼神似乎有点别的东西。 “怎么会呢，对了，老李他一个月多少……” “停停停……别瞎打听，每个人的工资都不一样，拿够自己的就行了，那不是你该操的心。” 武娜娜直接打断强子的好奇心，然后起身朝门外走去。 “明天礼拜天你有事吗？” “咋了，武姐有事吗？” “陪我去趟复健路（西京有名的衣服鞋帽批发市场）。” 武娜娜站在门口说道。 “行……没问题！” 强子也没问去复健路什么事，这两个多月他跟着去了好几次了，都是买晚上所需要的食材后顺便路过去的，无非就是买买买。 “对了，今晚你回去吗？” 武娜娜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手里的车钥匙套在葱白一样的食指上转圈。 “为什么这么问？” “瓜怂，第一次发工资不打算回去显摆一下，给家里人买点啥东西，你这四百多块可不少，那些建筑工地的匠人（建筑大工）一个月撑死了两百块，还必须全月没休的，一旦下雨天就出不了全勤了。” 武娜娜说的大致没错，干建筑工的小工一天四五块，大工十块多的十几块，下雨是绝对出不了工的。 另外她说第一次发工资这事，基本上每个农村男孩子的第一次工资都会交给父母保管，似乎是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样，其实也算是孝顺的一种表现吧！ “嘿嘿……姐姐说的没错，是得买点东西回去看看，几个礼拜都没有回去了。” 这里虽然周天不上班，但是孙和平招待也基本放在周天了，因为那些厂子领导也只有周天才休息，必须照顾人家的时间。 “那你怎么回去？” 强子摸了摸鼻子：“不行我借老李的自行车回去。” “叫姐姐，好听肉麻一点，我就陪你去一趟，咱不是有车吗，闲着也是闲着！” “呵呵……还嫌不够肉麻的，我叫你姐姐都被人笑话了，说我肉麻的不行不行的！” “哈哈哈……” 武娜娜哈哈大笑着转身，同时说道：“收拾完了去我宿舍找我。” “哦……好吧！” 有车当然方便了，还是汽车就更有面子了，这在当时的农村都算是了不得的大事，出门有车接那是领导们才有的派头。 武娜娜刚离开，李老头就从外边回来，他是去楼上换衣服准备回家的，现在强子包揽了下午的准备工作，他基本上就是上半天班。 当然了，这也是强子愿意，反正他就住在宿舍里，闲着无聊还不如干点活、看看书，时间过得还快。 “管理员干嘛来了？” “没事，说是让我明天陪她去复健路一趟，可能要买什么东西吧！” “哦……对了，你工资领了没，我看会计刚骑车子走了？” “领了，管理员给送来的，对了，你家里房子翻修完了没？” 李老头有个小儿子，据他说也是个厨子，好像在新疆什么地方干活，说是来年要准备结婚了，他正在张罗着给翻修房子呢！ “马上完了，到时候结婚的话，酒席就交给你了，拿出你的所有本事，给咱老李长长脸。” “放心吧，这事指定给你办好。” 李老头说完就推着自行车走了，强子也锁了门上楼，准备换衣服出门了。 今天第一次发工资，必须给父母弟弟买点东西，剩下的钱再交给父母，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要知道他的复员费才四百来块钱，那可是他当兵五年的全部，交给老爸的时候，全家人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脱下工作服后，去隔间冲了个凉水澡，这才换上自己的运动服，这可是他唯一能拿的出手的衣服，出门办事里外里就这一身，简直就是老虎下山一张皮。 将四百六十块钱揣进兜里，拉上口袋拉链，又用手拍了拍，这才转身出门，下了楼后往车间所在的后院走去，武娜娜的宿舍在车间后的一排平房里。 通过一个多月的接触，以及李老头的八卦，他基本上知道武娜娜的一切，她老公因为出血热撒手人寰（记忆里那时候好像因为出血热而亡的人挺多的），留下她跟一个女儿，平时女儿都在外婆家生活，她自己就在姐夫的厂子里当食堂管理员，说白了就是替姐夫花钱的，因为食堂这块算是个不小的支出环节。 因为周六下半天车间就放假了，此时车间里已经空空如也，强子旁若无人的穿过两个车间厂房，来到后院的那排平房前。 这排平房是厂子的临时库房，他一次也没有来过，只是大概知道武娜娜的宿舍就在这里。 平房建在一处断崖上，后边就是十多米高的岩石，屋前则是一排长的郁郁葱葱的竹子，几乎遮住了所有看向平房的视线，既清雅又安静。 随便走进一间房子，透过玻璃往里张望，里边零散的放着几台车床，应该是等着修理的。 就这么一间一间的看过去，然后就来到倒数第二间，这两间只有一个可进出的门，说明是个套间。 这货依然是从窗口张望，他超过一米八的身高，正好可以从窗户上层的玻璃看进去，因为窗户下层都被报纸给糊住了，想来以前应该也是某个教职工的宿舍。 然而这一看就坏事了，因为里边一个只穿着内衣裤的女人正对着一面镜子往身上比划衣服，似乎在挑选那件合适，从镜子看去不是武娜娜又是谁。 女人白花花的身体只一眼就让强子懵圈了，脑瓜子嗡嗡的乱做一团，他那里见过这阵仗，平时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唯一的一次恐怕就是和武娜娜握手那次。 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货居然就那么杵在那里盯着发呆，也不知道赶紧回避一下。 不过里边的武娜娜似乎没有注意到窗口有人，还把高耸的凶器往上挺了挺。 窗外的强子猛然回过神，赶紧一缩脖子弯腰蹲下，然后屏住呼吸往后退了退，谁知一脚踩空直接踩在一根竹子上，他没注意自己是站在台檐（关中建房子与屋檐同宽的台阶，可用于隔开房檐上落下的雨水）上的。 “噼啪！” 竹子应声而断，强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然后电光火石一般跃起，就要撒丫子跑路。 “站住，你要是敢跑我就喊人了！” 窗户里传出武娜娜冰冷的声音，强子听到后差点没吓尿了，那个年头偷窥这事情可大可小，要是给你安个流氓的罪名，一辈子可就完了，弄不好还得进局子蹲班房不说，讨不到老婆是板上钉钉的了。 “啊……武姐，我不是故意的！” 这货都快哭了，这要怎么解释，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回避，居然还盯着发了一会呆。 “进来。” 武娜娜继续以冷冰冰的语气说道。 强子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进了房间，不过却低着头看着脚面，再也不敢胡乱看了。 “嘻嘻嘻……哈哈哈……” 武娜娜突然轻笑起来，继而就笑的前俯后仰，眼泪都笑出来了。 强子带着胆怯的心理稍微抬了下头，用余光瞟了一眼，发现女人已经穿好了衣服，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说姐姐，你可吓死我了，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哈哈哈……吓死你碎怂，怎么样？” “啊……什么怎么样，被你吓得怎么样吗，都快尿了还能怎么样。 “哼……偷窥狂！” “……” 第10章 抠雀皮的 “说了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你住那一间，就一间一间的找过去了，谁知道你在里边换衣服呢！” 强子梗着脖子给自己辩解，这可是关乎名声的大事。 “哼……你可是盯着看了好一会呢，别以为我没有看见，分明是故意的，你连我这样的老女人也不放过吗！” “唉……” 强子叹了口气，同时抬头看向窗外：“怎么还不下雪呢？” 武娜娜也看了一眼窗外，有些意外道：“大晴天的说什么胡话呢，吓傻了吗？”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觉得自己都比那窦娥都冤了，这天怎么还不开眼下一场雪呢！” “噗……” 武娜娜被搞怪的语气逗笑了：“逗你的，看把你碎怂吓得，咱们走吧，你打算去哪里？” 一段香艳的插曲就这么过去了，强子走出房间，心里有点奇怪的感觉，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女人穿的这么少，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下，此刻女人奇怪的躯体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不知道的是，武娜娜在身后锁门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似乎什么阴谋诡计得逞了一样。 “先去趟西街（卖各类熟食的街道）吧，我想买点腊牛肉（西京当地的特产，因做法独特而美味），再给家里买点肉，然后去趟二贸（当时小县城唯一卖衣服鞋袜的百货商场，其实就是用钢架搭起来的大棚），给爸妈弟弟买件衣服，眼瞅着要进入三九天了。” 武娜娜点头：“看不出来你还挺孝顺的吗，就没想过给自己买点啥？” “我啥都不缺，不缺吃不缺穿的。” “那行吧！” 女人看了看强子身上的运动服，这玩意在当时绝对算是高档货，藏蓝色配上三道白杠显得人也倍精神，就是脚下的回力运动布鞋看着不怎么样，放在现在就是地摊货。 皮卡车直奔西街口，两个人闲逛了一圈，就买好了两斤腊牛肉和三四斤前腿肉，不是不想多买，那时候农村根本没有冰箱，肉类没办法长时间保存。 二贸买衣服倒是用了点时间，爸妈的身高啥的他都清楚，再说了冬天的大棉袄稍微大点也不碍事，就是给弟弟买衣服有点费时，他正在长身体，变化太大有点吃不准身高，不过想想也不碍事，买稍大点不行再换。 出了二贸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俩人没有再耽搁，直接开车去往强子农村的家。 看到儿子再次被人开车送回来，父母自是高兴的合不拢嘴，看到他大包小包的东西从车上拿下来，母亲板着脸数落了一顿。 “以后别再乱花钱了，家里啥都不缺，我跟你爸能行能走的，把钱攒着将来给你娶媳妇用……” “我知道了妈，娶媳妇不着急，我现在还小……” “小什么小，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会满地跑了。” 庞妈佯装生气。 “你啰嗦个啥，还不让客人进屋，二怪（庞军强的弟弟小强，家里人都叫他二怪）去倒水。” “好嘞。” 弟弟屁颠的跑去倒水，他正在垂涎纸包里的腊牛肉呢，当时农村的生活并不宽裕，能吃上猪肉已经是奢侈了，腊牛肉就更不用想了。 “对了，上次你说家是新丰的？” 庞妈突然问武娜娜，她只是后来听庞爸说的，司机兼管理员是新丰的，这才问起来，也就是没话找话，总不能让客人干坐着，另外庞妈的娘家就是新丰镇的。 “是的阿姨，娘家鸿门宴村的。” “哦……这么说你都成家了？” 庞妈在儿子边上坐下来随意问道。 “你这是糊涂了吗，人家这么好的条件，还能没成家？” 庞爸在一旁责怪，武娜娜看着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肯定是成了家的，因为农村大多数女孩子都会在二十出头甚至不到二十就嫁人的。 “哦哦……我就是随口一说，强子他舅是姚罗的，咱们娘家都是一个镇子的……” 尴尬的闲聊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强子起身让父母和弟弟试了试衣服，虽然是随便买的，但是还都挺合适，于是两个人准备离开，因为眼瞅着天就要黑了。 “爸妈，那我们走了，买回来的肉赶紧吃了，别放坏了，眼下中午温度还是蛮高的，咱们又没有冰箱。” 当前农村老一辈人都仔细惯了，有好东西总是舍不得，衣服舍不穿，好吃食舍不得吃，经常有些人因为舍不得，将儿女们高价买回来的孝心给放坏了，然后在无奈的叹息中丢弃。 “嗯嗯……放心吧，有二怪就不会放坏东西，他可馋着呢，啥也放不住。” 庞妈摸着小儿子的脑袋说道。 “呦……这是强子回来了！” 这时一个跟庞爸差不多的男人从门口走了进来，还没进屋就大声说话，这也是农村进别人家的习惯，是在告诉主人有客人来了。 “哦……是他叔（村里的长辈，并不是亲叔叔）啊，快进来！” 庞爸赶紧让来人进屋，强子从兜里掏出香烟，弹出两根来，先给了来人一根，再连同盒子塞给庞爸。 “老钟叔来了，你抽烟！” “嗯嗯，好好好……几年不见涨出息了啊！” 阿诗玛这种高级香烟对农村人来说，绝对是高出眼界和见识的东西，他们抽惯了两三毛的宝成和大雁塔，哪里见过这种带过滤嘴的香烟。 来人老钟接过香烟不停的赞叹，一边还不动声色的打量强子和武娜娜的穿戴，从一个人的穿着打扮大概就能判断这个人眼下的生活状态。 “嘿嘿嘿，老钟叔过奖了，你侄子就是个戳锅底的，爸……那你们聊，我们就先走了，晚上厂子里还有事。” 强子找借口离开，他不喜欢这个什么老钟叔，一个老男人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搁谁也不待见。 “嗯嗯……他叔你先坐会，我送送客人！” 庞爸自然知道儿子的心思，让老钟先坐着，自己则送武娜娜和儿子出门。 皮卡开出村口后，武娜娜说道：“农村人就是这样，每到农闲的时候，就开始帮子长底子短的到处八卦，那次村里闹出风波不是因为闲的？” “就是，我最不愿意待在村里的原因就是这个，七八姑八大姨能烦死你，自家的日子过得抽抽巴巴，就爱八卦别人家的琐事，你看着吧，这老钟叔恐怕又得添油加醋的抹黑我了。” 强子有点心烦。 “他能说你个啥，总共也没有说几句话！” 令武娜娜没想到的是，在后来的日子里，这个什么老钟还真的给强子和她抹了一屁.股的黄泥，差点把小年轻的名声都给败坏了，两家人也因此翻脸，几乎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捕风捉影就是这些人的强项，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反正就是胡乱八卦，闲着也是闲着，村里东头的破饲养室（生产队遗留下来的，以前专门饲养大型牲口，土地没有下户之前，大型牲口都是集体所有，算是农村最主要的生产力）就是闲言碎语的发酵之地。” “现在农闲了，你说的情况基本上每个村都有，对了，我看你把所有的钱都给你爸妈了，你花什么呀？” 武娜娜亲眼看见强子把剩下的钱都给了庞母，有点纳闷他花什么。 “我留了十块钱，再说了我都不怎么花钱的！” 强子想当然的回答让武娜娜接不上了，她每个月吃住都在食堂，除去女儿的必需品外，自己都得近百块钱的花销，这家伙居然只留了十块钱，够干嘛的。 “抠雀皮的（小气鬼）！” “啊……这怎么就抠雀皮了，我上个月才花了五块一毛钱，一块一买了包烟还给老李了，四块钱买牙膏香皂卫生纸还没用完呢，不过香皂用的比较块，用了三块！” “哦……” 武娜娜彻底无语了，一个大小伙子居然能吝啬都这种程度，让她有些不敢想。 不过这也不是强子小气吝啬，吃住都在厂子食堂，他又不抽烟，喝酒都是李老头买的，空余的时间就是爬上山顶，或者在后山那些沟壑溪流中流连，还真的不用花什么钱。 “你怎么这副表情？” 看着武娜娜失望的表情，强子疑惑了，自己那怕真是的吝啬抠雀皮也不关别人什么事吧！ “我想着到西京吃你一顿呢，你居然这么抠门，十块钱能吃个屁，你这样很容易没老婆的知道吗？” “啊……吝啬会没老婆吗？” “当然会了，你这样那个女孩子愿意跟你，出门转一圈不得吃饭吗，不得喝水吗，女孩子看见漂亮衣服，你不给买吗？” 武娜娜痛心疾首的说教，生怕这货吝啬到没朋友。 “嘿嘿嘿，兄弟没谈过女朋友，不懂啊，那你借我点，到了西京我请你吃羊肉泡（西京名小吃，牛羊肉泡馍）。” 强子挠着脑袋有点不好意思道，从进厂后，武娜娜没少照顾她，还几次开车送他回农村，这都是恩情，做人就得知恩图报不是吗！ 武娜娜翻了个白眼：“借我的钱请我吃羊肉泡，亏你想的出来，你怎么不请我吃碗凉皮呢，或者拉条子、辣子夹馍也行啊，才几毛钱一碗，咋抠不死你呢？” “嘿嘿……咱是农村娃，没见过世面吗？” “你少给我放屁了，你走北京逛四川，都是给首长们做饭，谁敢说你没见过世面，那是他瞎了眼或者眼睛被屁熏了！” “嘿嘿嘿……” 武娜娜的话让强子只能傻笑，同时这女人的口无遮拦和彪悍却让他觉得很接地气和容易相处。 第11章 我没醉 “咱们晚上吃什么？” 返回学校的时候，武娜娜突然问道。 “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就炒几个菜吧，本大姐想喝点。” 武娜娜一边倒车一边说道，周六晚上厂子里没人，就剩下她和强子两个人，吃饭也都是这个大厨做。 “你为什么老是喝酒？” 这话问出去的时候强子就后悔了，这女人自然有她的烦心事，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也没有再找一个，毕竟才二十七八岁，正是寂寞空虚的年龄。 “我乐意，要你管。” 强子缩了缩脖子：“那行吧，上次还剩了点腊牛肉我切一下，杀个白菜心（凉拌白菜丝），再炒两个热菜。” 菜做好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强子将菜端到大厅里放好，然后又再炉子上放了个烧水的铝壶，一会水开就能沏茶了，他自己没有喝茶的习惯，但是武娜娜有，平时总是茶杯不离手，像个男人一样。 当他回到大厅的时候，武娜娜提着两瓶绿脖子西凤酒（绿瓶没包装的西凤酒，因为脖子细长而得名）进了餐厅。 “这是要买醉的节奏吗？” 强子看到武娜娜手里的酒瓶子说道。 “买个屁醉，一人一瓶恐怕还不够润喉的。” 通过两个多月的了解，强子知道这女人能喝酒，七八两白酒根本不在话下，但是要说整一瓶的话，恐怕有点悬，搞不好真的会醉。 “有烧开水没，看这是什么？” 武娜娜另一只手捏着一个精致的陶瓷罐子，有点神秘兮兮的问道。 “茶叶吗……西湖龙井，这是好茶啊！” 龙井茶他自然知道，不光知道，而且知道的还不少，以前在部队招待所的时候，各种好茶都有接触，因为要经常招待首长们。 “可不是嘛，老板买来送人的，剩下了两罐，我给拿来了！” “我去看看水开了没！” 强子说着起身，往操作间走去，出来的时候提着水壶还拿着两个玻璃杯子。 “喝茶最好的茶具是紫砂品质，玻璃杯次之，若是用那些一次性塑料杯子，再好的茶叶就糟践了。” 他边说边用开水烫玻璃杯，杯子是洗好的，不过放在柜子里时间长了。 “看不出来你还懂这个，会的不少吗！” “呵呵……姐姐说笑了，这哪里是懂，就是一知半解，捎带点皮毛，在招待所的时候，招待的都是首长，自然会准备好茶叶，时间久了就听了那么点东西。咱们先吃饭吧，要不我先给你煮碗面，空腹喝酒伤身子？” 武娜娜拿过另外的玻璃杯子开始倒酒：“不用，吃饱就喝不下去了，边吃边喝吧，还有馒头没？” “有啊，你等会，我给你烤一下。” 用炭火烤馒头恐怕是个厨子都做过，大冬天的围在炉子边上，把馒头用筷子穿了放在火上烤，一会功夫外皮就烤得焦黄，吃起来脆脆的，里边又宣软，要是再夹点油泼辣子就更美味了。 当强子拿着两个烤得焦黄的馒头出来的时候，武娜娜已经二两白酒下肚了。 “吃吧，别老是空腹喝酒，好歹垫吧点不伤胃。” 简单的几句话说出口，武娜娜却感动的一塌糊涂，这几年她一个人生活，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说暖心话，眼前的小伙子早就触动了她心中的某些东西，不过碍于两个人的年龄悬殊，有些东西被她刻意压下去了。 “你这碎怂会说话的很，将来不知道会祸害多少女孩子。” 武娜娜接过馒头咬了一口说道。 “别瞎说，我不是那样的人！” 强子坐下，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拿起筷子夹菜。 “自己倒。” 武娜娜推过来已经打开的酒瓶说道：“馒头烤得真好吃，你也吃啊，我一个就够了” 强子没有客气，拿起馒头就啃了起来，几口下去就吃完了，这才拿起酒瓶给自己倒酒。 “兄弟，考虑过找女朋友吗，咱们车间女孩子多的是，要不姐姐给你介绍一个？” “好啊，那就麻烦姐姐了，我先敬你一个。” “好个屁！” 谁知他刚说完，武娜娜就冷着脸说道：“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恐怕早就开始瞄了吧？” “啊……姐姐这可冤枉我了，我一天待在操作间都不出来，也不怎么卖饭，上哪里去瞄那些女孩子去。” 这货有点纳闷，这女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过武娜娜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了，很正常的逻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生大了自然会留意女生，但是眼前的小子有这心思，她怎么就那么不高兴呢！ “嘻嘻嘻……姐开玩笑的，赶明我就帮你物色一下，看看那个漂亮妹子还没有下家（对象），帮你介绍一下。” 这次强子不敢吱声了，端起酒杯灌下去一杯，然后就开始吃菜，武娜娜见状，突然也默不作声夹菜，接着就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强子几次想阻止，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就那么干陪着。 喝了不知道几杯后，武娜娜突然开口。 “对了强子，过几天估计还会招些人，你觉得忙的过来吗？” “要招多少，现在吃饭的大概一百一十多人？” “有这么多，这么说基本上都在食堂吃饭了，也是，你做的这么好谁还带饭或者去外边。” 以前强子没来的时候，有些人不愿意在食堂吃，不是钱的事，主要是李老头做得太难吃了，条件稍微优沃点的，都会自己带饭或者去外边吃，那时候外边小饭馆一盘炒面也不过两三块，就能吃的很饱。 “听老板说再招十几个吧，最近加工量有点大，826有批零件等着发货呢，其中交给我们做的有六成。” 强子略一思索：“多十几个人吃饭问题不大，我这边没问题，老李那边需要你去说，这种事我没法不跟他站在一起，因为活需要俩人干，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武娜娜点头：“当然了，这事我亲自去说，你跟他在一起干活，不能让你难做，老板也表示了，让给你们俩人加五十块钱，老李给二十就行了。” 这种事恐怕到哪里都不能免俗，打工的跟老板都是对立面，若是强子只听武娜娜的，恐怕就不能跟李老头愉快的共事了，毕竟多出十几人的量也不轻松，按照有关标准，一个炊事员大约可以做二十五到三十人的工作餐，他俩可是足足做了一百多人的量，再加量的话就必须给个说法了。 “我倒是没什么，老板已经给的不少了，做人不能不知足，给不给加钱都没意见。” “那不行，出门打工就是求财的，该加的还得加，你为什么做事从来不叫苦和累，我看现在老李差不多就上半天班？” 武娜娜红着眼问道，最近她也发现了，下午基本上都是强子在切配第二天早餐的小菜，老李吃过午饭就颠了。 “呵呵……这算是主人翁精神吧，闲着也是闲着，老李切菜那两把刷子，我还真的看不上眼，记得在部队的时候，有个广州师傅说过，如果你始终抱着为别人做事的心态，禁锢的是自己的成长，而当你抱着老板的思维工作，即使最终成不了老板，自身的能力、视野和格局也会有质的变化，对你以后的路也会大有裨益。” 强子的话让武娜娜瞪大了眼睛，似乎这不该是一个戳锅底的说的话：“觉悟这么高的吗……行了这事你不管了……我来解决，来……咱们再走一个。” 武娜娜又倒了一杯，提起来就要碰杯，强子看了一眼桌子上，只见她的酒瓶子已经快见底了，这女人绝对是醉了，最后说话的时候，舌头似乎都捋不直了。 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多了，于是站起身，按住武娜娜的酒杯。 “姐姐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你碎怂……胡说啥，谁喝多了，我没醉……你起开……” 武娜娜一把推开强子的手，一仰脖子就喝干了杯子里的酒，然后摇摇晃晃的起身，醉眼迷离的望着他。 “你……怎么变成两个……脑袋了？” 强子撇了撇嘴：“还说没醉呢，我送你回去吧……唉……小心！” 正说话间，武娜娜两腿一软，就往地上坐去，强子眼疾手快，一伸手揽住她的腰，硬生将人扶了起来。 “……我……没醉，还要喝！” 很明显这是已经喝的不省人事了，喝酒的都知道，但凡说没醉的，绝对是醉的没边了，强子也不啰嗦，在部队招待所干了四五年，遇到醉酒的多了去了，送醉酒的有多少次都记不清了。 不过扶着武娜娜他就有些麻爪了，这女人此刻彻底瘫软，一点意识都没了。 没有意识的人最难办，背着是绝对不行的，因为她自己不会防范，抓着手臂的话脚就会在地上拖。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公主抱了，强子身强体壮，横抱一个女人根本不叫事。 “武姐……武姐醒醒！” 他尝试叫了几声，确定女人的状态，看她真的没意识后，这才将她拦腰抱起，用腰胯挤开餐厅的门，再用胳膊肘关了灯，这才横抱着女人大踏步往后院宿舍走去。 武娜娜的身高大约一米六五多点，身材属于丰腴型的，体重估计在一百二左右，被强子横抱在怀里时身体还扭动了一下，似乎是要睡的舒服点。 结果她这一扭动可就要了老命了，强子被充满弹性的臀.部摩擦，顿时起了反应，雄性荷尔蒙差点都喷薄而出了。 “安静……别动。” “嗯……我还要……” 这一声‘我还要’就更离了大谱，恐怕是个男人都经受不住，不过强子知道她要什么，也没理她只顾埋头走路。 好不容易挨到她的宿舍，他两手一用力，将女人扛到肩上，然后从门前的一根竹子上解下钥匙将门打开。 进屋后在门旁摸索到开关后开灯，用脚掀开卧室的门，这两间房子是套在一起的，里边是卧室，外边算是客厅。 在卧室里将武娜娜斜放到床上，想了想又帮她脱了鞋子，把身体彻底放上去，然后拉开放在床上的被子给盖好，这才转身准备离开，女人的卧室还是趁早离开为妙…… 第12章触动 “呕……” 突然，床上的武娜娜一声干呕，紧跟着一骨碌爬起，整个人往床沿扑去，这是要吐啊！ 强子赶紧转身一把扶住女人胸口，要不然她这一下非得栽下去不可。 “呕……咳……咳咳！” 不过女人头还没到床沿以外就直接吐了，酒液、胃液、胆汁以及少许食物残渣乱七八糟吐了一身，就连床上都溅了不少，强子手上衣服上哪哪都是。 武娜娜晚上就吃了一个馒头，菜也没吃几口，就剩下干喝酒了，此刻吐的稀里哗啦的基本上都是水。 强子把她往外拽了点，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吐干净，然后扯过枕巾给擦了擦嘴，就让她枕在自己腿上缓口气，女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缓了好大一会才又重新睡了过去。 “这下乐子大了！” 强子苦笑道，因为这床是彻底没法睡了，衣服上，床单上都是呕吐的污秽之物，要是敢把她就这么放在这，恐怕第二天这女人能杀了他。 左右打量了一下，床左侧是一个四开门的柜子，打开后发现里边还有一床被褥，于是赶紧拿出来。 将武娜娜身下的被褥抽出来扔在地上，人先暂时横放在床头，胡乱的把褥子铺平，被子拉开，然而当他准备将女人放到新铺的褥子上时，脑袋顿时大了。 武娜娜此刻吐的衣服上哪哪都是，根本没办法睡觉，他一个大小伙子，去脱人家衣服，总是有些不太合适。 在屋子里像腿转筋一样的走了几个来回也不敢下手，心里斗争更是前所未有的激烈，脑门子都急出汗了也无济于事，不敢下手就是不敢下手。 “……水……” 突然，还横在床头上的武娜娜蜷缩了一下身子，嘴里轻声说了个水字，这是口渴了，喝了一瓶子白酒，不口渴才是出了怪事。 不过身子蜷缩应该是冷了，现在立冬已经过了好几天，夜深了还是挺冷的，加上这是在半山腰上，温度就更低了。 “武姐……武姐醒醒！” 强子又尝试叫了几声，不过依然还是徒劳，女人蜷缩着身子，轻微的呼吸声越来越缓，说明她正在陷入深度睡眠。 于是把心一横，直接关了屋里屋外的灯光，快速走到床跟前，一把扶起她，硬着头皮将她的上衣拉链拉开，然后手脚笨拙的抽出女人两只丰腴的胳膊。 这是一件加薄绒的皮衣，脱下来后露出里边无袖的对襟背心，不过背心也是湿的，没办法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将背心也给扒掉，此时女人的胳膊像无骨一样搭在他肩上，一对凶器更是紧贴他的脸颊，这一幕要多香艳就有多香艳，强子鼻血差点都喷了。 紧跟着就是裤子，这无比上火的差事点没让他当场擦枪走火，一个大小伙子整这出，没有立刻犯错误都是定力极佳之辈，不过好在天气凉了，女人的裤子下边还套了条粉色的秋裤，这才没有让他当即喷血三升，做完这些事后，强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虚脱了，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淌。 哆哆嗦嗦的将女人塞进被窝，这才重新开了灯，到外间倒了一杯水试了试温度，似乎暖水壶不太保温，水不热，不过也不是不太凉，对醉酒的人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端着水杯坐到床沿上，将武娜娜连同被子单手扶起来，水杯放到嘴唇上。 “武姐喝水了！” 女人虽然已经睡踏实了，但是水杯放到嘴唇上还是立刻就喝了起来。 “嗯……还要！” 又是这要命的呢喃一声，这声音对于过来人来说绝对算是暴击，但是这位初哥就反应平平，又去倒了一杯水喂女人喝下，这才将她放平，掖好被子。 “总算是安生了。” 看武娜娜沉沉睡去后，强子才放心的走出门。 返回餐厅提了个保暖壶又返回来，用热水将毛巾打湿，给武娜娜认真的擦了擦脸，这才收拾东西出了门。 将胳膊从窗子伸进去把门关好，又从外边掩住窗户，然后返回餐厅，将桌子收拾了一下锁好餐厅门上楼。 因为喝了一瓶子白酒的缘故，脑袋有点发懵，去隔间冲了个凉水澡才睡下。 不过第二天还是五点半照常醒来，看天色还乌漆麻黑的就没起床，继续躺着胡思乱想。 昨夜给武娜娜脱衣服的那种感觉让他窒息，心跳似乎都漏了几拍，身体的某些反应大的惊人，毕竟这货还没有经过人事。 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燥热，最后干脆直接起身，冲了个凉水澡换上衣服出门，他着实有些不放心武娜娜，昨晚她喝的有些太多了。 蹑手蹑脚的穿过车间，来到武娜娜的房间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发现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就再无其他，这才松了口气返回，也没有再回宿舍，而是直接跑步上山。 住在这里后爬山倒是特别方便，这也是他愿意住在宿舍的原因之一。 立冬后白昼开始变短，此刻不到七点天还没亮，不过脚下白色岩石铺就得山路还算明亮，不影响跑步爬山，二十多分钟后，在山顶连着打了两套军体拳，又做了两百多个俯卧撑，然后起身做起了拉伸动作。 “呵呵呵……倒底还是身体壮实啊，你这俯卧撑恐怕一般人都做不来，还有那套军体拳，打得也是虎虎生风，很见功底啊！” 就在强子做拉伸的时候，龚长河的声音响起，几乎每天这个时候，他都能在山顶遇到这个精神矍铄的半大老者。 “龚叔，您来了？” 通过两个多月的接触，他早就知道龚长河是华中以前的校长，是个谦和又睿智的长者，一年前已经退休，不过闲不下就在学校开了一个补习班。 华中作为县城最好的高中，教学氛围很好，那些面临高考的学子们大都特别刻苦，也愿意在他的门下补课。 “嗯嗯，你今天来的有点早啊！” 往常他都是七点以后才跑步上山的，今天没到七点就跑上来了。 “昨晚上喝酒了，早上口渴的不行，就起的早了，反正今天不用开饭，就索性早点上来了。” 龚长河一边压腿一边赞叹：“哪天孙和平约我去你们食堂吃饭，菜做的非常棒，比西京饭庄也不差什么事了！” “嘿嘿嘿……这都是养家糊口将来讨老婆的本事，当然得精益求精了，我没事就爱琢磨怎么做菜，也爱翻看各系菜谱。” 这倒是真的，他对做菜是有着近乎执着的偏爱，没事翻看菜谱也是真的，不过他最爱看的还是那些从部队带回来的书籍，有的甚至翻看过几遍。 “哈哈哈……说的好，将一件事情重复做你就是内行，若是能将反复做的事情认真琢磨推敲再加以思考，你就有成为专家的潜力。” “龚叔您说话就是好听，文化人讲话真有内涵。” “呵呵……这只是多活了些年，从生活中总结出了一些东西而已，强子啊，人活着就要有认真做事的念头，这样你才能够将事情做到完美和出彩，最终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厨子也有高光的人生，我以前在西京教书的时候，有次被人请去西京饭庄吃饭，遇到一个享誉全国的老厨子，都八十多了，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张生财吧，他做了一辈子厨子，手艺没的说，听说陕西的官府宴就是他传承下来的，那都是流传下来的国粹啊……！” 也许做学问的就有说教人的喜好，这两个月来他经常会从一些只言片语中教给强子一些人生哲理。 “你有这么好的手艺，没想着开一家自己的饭馆吗，现在改革的浪潮已经在内地掀起风波，那些个敢于人先的体户早就赚的盆满钵满，成了他人羡慕的万元户。” 龚长河看着充满朝气的年轻人说道。 “我就是一个农村小子，一没文化二没经济实力，拿什么开饭馆，我觉得在这干挺好的，一个月挣得比那些搞副业的（建筑工）多出好几倍呢！” 强子眼下觉得在这上班还挺美的，日子清闲不说，工资也的确不低。 “小伙子啊，这么说就不对了，你是去过大城市的人，眼光怎么能这么短浅的，当有一天你尝尽了社会的无情，金钱的压力，你终会明白，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不是吗。 有个饭馆那是自己的事业，挣多挣少都是自己的，眼光要放长远一些，那些小商小贩推车叫卖的并不丢人，随着经济浪潮的冲击，没钱才叫丢人，家里有人生病，你出不起医药费才丢人，请人吃饭你兜里比脸还干净，那才叫丢人。 你看着吧，改革开放伴随的是经济时代的来临，用不了几年，所有人都会被铜臭淹没，不过铜并不臭，臭的只会是人心，你没钱就会被人嘲笑、轻视、看不起……” 龚长河说的一点没错，以前大家都穷，谁也不笑话谁，现在随着开放深入，一部分已经先富了起来，就是农村的贫富差距也正在迅速拉开，那些不务正业的人过日子肯定过的不如勤快人富足。 “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这话说的真有水平，恐怕也就是您这样的大知识分子才能说出来吧！” 强子心中有所触动，念叨着龚长河的话说道。 “哈哈哈……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某个哲人说的，有些事也不能急，当你积累到足够起步的资金后，也许可以考虑下我所说的话，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饭馆！” 第13章你得对我负责 龚长河的话对强子触动挺大，尤其是那句别人的房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简直就是至理名言，甚至可以当成座右铭来对待了。 “嗯嗯，您说的对，我会认真的考虑的，不过眼下还真的急不来，首先是没钱啊，现在开一家自己的饭馆，恐怕得不少钱呢，我们农村人日子紧吧，毕竟摆脱挨饿的日子还没几天呢，” 龚长河的话强子的确实听进去了，这位长者给他的感觉很舒服，人就是这样，和正能量的人待在一起，自己也会变得能量满满。 “呵呵呵……我看好你啊，也期待将来你的饭馆开业，我可以去蹭一顿呢！” “哈哈哈……一定会的。” 两个人聊了一会就各自下山了，因为龚长河八点还要给学生补课。 回到宿舍换了工作服后，强子下楼到食堂操作间里，捅开炉火烧水煮粥，因为武娜娜昨夜喝的烂醉，早上必须喝点小米粥养养胃，要不然身体会吃不消的，这是他在招待所学到的常识。 在菜架子上拿了一把菠菜洗了焯水，又煎了两颗鸡蛋皮子切丝和菠菜拌在一起，一盘小菜就做好了，然后盛了一碗小米粥和小菜一起端着，往武娜娜的宿舍走去。 当他走到武娜娜的宿舍门口时，对方披着皮衣，穿着昨晚的粉色秋裤，蓬乱着头发正在看着天空发呆。 “快去洗脸刷牙，我给你熬了小米粥趁热喝点，要不然胃不舒服。” 强子略有些尴尬，那条粉色秋裤昨晚差点让他擦枪走火，因为脱长裤的时候，这玩意差点跟着长裤一起被扒下来。 “没热水。” 武娜娜呢喃道，脑袋依然在看着天空。 “哦……我这就去拿热水壶，我一般都是洗凉水澡忘了这茬了。” 强子进屋放下米粥和小菜，就要返回去提热水。 “算了……将就洗一下吧，头有点晕。” 武娜娜跟着进屋，准备穿衣服洗漱，不过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盯着强子的眼睛。 “昨晚你……帮我……脱的衣服？” 强子挠了挠头：“要不然呢，你吐的哪哪都是，我要是不管，让你睡在呕吐物里边，今天你不得杀了我。” “还做什么了？” 武娜娜冷着脸问道。 “啊……我还能做什么，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强子懵了，这绝对是喝断片了，这事情突然有点麻烦和棘手起来了。 “好看吗？” “好看……啊，我没看，我是关了灯帮你脱的，啥也没看见。” 强子脑瓜子有点乱。 “手感怎么样？” “什么手感……姐姐你不带这样的，我就是帮你脱了下外套，其他的啥也没做啊！” “哼……谁信呢，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这寡女还喝的不省人事断了片，是个正常男人怕是都得做出点什么，你难道……不正常？” 武娜娜说话的时候，往强子的某处瞄了一眼，这货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我正常的很！” “是吗，那你就得负责，正常的话估计啥事都做了，你必须得负责！” 女人笃定道，强子听到这话彻底被吓尿，带着哭腔鸣冤：“我说我不喝，你偏叫我喝，这不是说不清了吗，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摊上你这么个不讲理的姐姐！” “噗……” 武娜娜顿时笑喷了：“哈哈哈……吓死你个瓜怂，其实我没断片，后来的事都知道，就是浑身软的像面条，使不上力而已……感觉怎么样，虽然看不见，你可是把姐姐哪哪都给摸了个遍？” “你够了啊，赶紧洗漱喝粥吧，我还要回去收拾一下，顺便把火封了。” 强子说着就落荒而逃，跟一个熟透的女人较量，他还嫩的有些过火。 回到食堂后，将剩下的米粥就着咸菜喝下，又吃了两个烤热的馒头，这才将炉火重新封好。这炉子点一次可以用好久，只要里边的钢炭不炼化到一起，就可以一直保持不灭，所以一般不用了都会盖上些碎煤渣子，让其保持不灭。 干活的时候，这货又想起了昨夜的场景，武娜娜作为一个孩子的娘，身材绝对没的说，可能因为经常跑步锻炼的原因，身体肌肉极富弹性，要不然他也不会差点把持不住。 “唉……！” 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的意思，这女人长的也漂亮，热心肠，很容易获得男生的好感，就是年龄偏大，又结过婚还带着孩子，说出大天来也不可能和强子发生交集，因为他是家里的长子，父母对他寄予了极高的期望。他要是敢往哪方面想，庞爸绝对会打死他的。 “滴滴……”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操作间外响起汽车的鸣笛声，这是武娜娜在叫他呢，俩人说好今天去复健路的。 “来了来了。” 复健路作为当时西北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却只有一条并不太长的街道，两边都是那种简易的窝棚式临建，但是这依然不妨碍它的火爆。 大白天这里的人流会摩肩接踵，因此衍生的灰色产业……小偷简直多不胜数。 武娜娜在路边停好车后说道：“在这儿看紧自己的口袋，小心小偷……对你来说好像也不用啊，你统共就十块钱，没啥可偷的。” 强子被说的有些脸黑：“我说姐姐，你至于这么笑话我吗？” “嘻嘻嘻……开个玩笑哈，别往心里去，咱们走吧！” 不过武娜娜的话让强子多了个心眼，自己兜里是没钱，但是她有啊，别一个不小心给小偷顺走，那今天的心情保准会极不美丽。 武娜娜其实也没有什么目的性，就单纯的瞎逛，左顾右盼的像个小姑娘，恐怕是个女人都对逛街购物没什么抵抗力吧！ 这时，一家专卖夹克衫的摊铺引起她的注意力。 “走……去看看。” 强子点头，他就是个跟班，去哪里都是女人说了算。 “把哪件拿过来。” 武娜娜指着一件黑色的夹克衫对摊主说道。 “好嘞，您真是有眼光，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做工用料都是上等。” 老板一边用杆子把夹克从高处挑下来，一边忙不迭的给客人推销，赞美之词和吹嘘之意简直拉满的要飞起。 “试试。” 武娜娜把老板递过来的夹克直接拍在强子身上，下命令似的让他试穿。 “这小伙子一看气质就很配这件衣服，这位大姐眼光怎么这么好。” “滚……你才是大姐，你全家都是大姐！” 武娜娜二十七八岁被一个老男人叫大姐，顿时就炸了，恨不得上去撕烂老板的大嘴叉子。 “嘿嘿嘿……怪我眼拙，是漂亮妹子，这漂亮妹子眼光真的很辣！” 老板被骂并不生气，他们常年做生意，早就练就了一身的厚脸皮，什么样的场面都能够切换自如。 强子有点意外：“我有衣服……” 但是他刚要开口，就被武娜娜一眼将嘴边的话瞪了回去。 “少废话，让你试就试。” “哦……好吧！” 强子身材绝对是行走的衣服架子，一身腱子肉有型却不夸张，身材又高大匀称，夹克一上身就倍感契合，仿佛量身定做的一样，说明武娜娜的眼光也的确很准。 “多少钱？” “第一单生意，您给个进价就行了，五十五块。” “三十成交？” 武娜娜言简意赅，根本不给老板漫天要价的机会。 老板瞅了一眼正在脱下夹克的强子，有点肉痛的说道：“这位妹子是个行家啊，刚好给到我的底线里，挣了三块钱不到，却又舍不得这第一单生意，得……您拿走吧！” “我不缺……” 强子还要推辞，武娜娜却不由分说再次瞪了他一眼。 “里外里就这一身吧，你这是老虎下山一身皮吗，再推辞自己搭车回去。” 强子缩了下脖子，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这女人今天有点强势啊，是不是昨晚脱人衣服把人给得罪死了，要是细说的话，昨晚有些小细节可是真的有点毛手毛脚了，要说摸人家恐怕也是黄泥掉裤裆，根本没法解释的事情。 “老板，这件怎么卖的？” 就在这时，一道公鸭嗓音响起，一个瘦猴一样的小伙子挤在武娜娜的身侧，手里举着一件驼色的夹克衫。 那老板瞅了一眼，朝正在脱夹克衫的强子使了个眼色，开始他还不明所以，但当他看到这小伙子身后的时候，立刻啥都明白了，因为这货身后的一个男子，手里的镊子上夹着一沓钱，正在往自己怀里的口袋里送去。 强子见状一侧身挤到小伙子身后，一把抓住拿镊子的手腕，一使劲就听到咔吧的骨骼错位声响起，紧跟着镊子掉到地上。 “啊……” 男子一声惨叫，手上使劲想要缩回去，但是对方抓着他手腕的大手就像是铁钳一样有力，紧跟着另一只大手像是闪电一样插进他的怀里，将口袋里刚才得手的钱掏走，不仅如此，之前他得手的一笔钱也被对方一股脑拿走。 强子的身手绝对不是寻常人可以匹敌的，坚持不懈的训练让他速度超出常人太多了。 这一把不仅将武娜娜被偷走的钱拿了回来，同时还搂草打兔子似的把对方的钱也给掏走了。 “是去派出所还是自己滚？” 强子冷着脸问道，同时松开对方的手腕，这货吸溜吸溜的往人群外挤，嘴里还叫嚣着。 “你塔玛的给老子等着，有本事就像个爷们一样别跑。” 两个小偷逃走后，强子将手里的钱塞给武娜娜，这时候她还蒙在鼓里不知所谓呢！ “那是……小偷吗？” “你以为呢，我虽然只有十块钱，但是好在没丢啊！” 强子终于挽回了一把面子，大男人的气场顿时就喷薄而出了。 第14章没人讲理 武娜娜看向挤出人群的两个大小伙子，顿时心里一阵后怕，然后赶紧给摊铺老板结了帐，就准备离开这里。 “小伙子，只要钱没损失就好，你们姐弟俩还是赶紧离开吧，这里的三只手（小偷）大都是团伙性质，小心别被撞上了，你的样子多少有点特征明显！” 摊铺老板善意的提醒，他们在这里做生意许久，对这些三只手社会毒瘤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但是又惹不起他们，所以碰上这种事只能用眼色提醒客人。 强子超过一米八的身高，的确算是比较明显的特征，不过他还真的不在乎几个痞子小偷，久经训练的身体绝对经得住考验。 “咱们走……还是……不走？” 武娜娜不确定的问道，此刻她已经不像刚才那么专横了，完全就是个受了惊吓的小女人。 “没事别怕，万事有我在，该买就买，该逛就逛，不用为几个小蟊贼担心，他们还没有到需要正常人害怕的地步呢！” 强子作为退伍军人，当兵的性质色彩依然不减，几句话说的是豪气干云，武娜娜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安全感，仿佛眼前的男孩就是个什么江湖侠客，可以扛下世间所有不平之事。 “嘻嘻嘻……听了你话，我突然感觉整个世界都安全了，就是不知道你这碎怂倒底靠谱不靠谱，反正我是豁出去了，今天就跟在你身后，你要是褶子（被揍或者被欺负）了，我就跟着倒霉。” 武娜娜略带狡黠的话语让强子心中也是豪气激荡，就怕那些蟊贼不出来似的，也许所有人年轻人对英雄侠义都有那么些期待，尤其是当着漂亮女人的面。 “看这件怎么样？” 武娜娜又试穿了一件军绿色的风衣，让强子点评，丰腴的身材让她穿什么衣服都比较有型，这不已经买了三件外套了。 “很漂亮，姐姐的身材超级好，穿什么都好看。” 强子由衷的赞叹。 “那就打包吧！” 最终武娜娜大包小包的挂了强子一身，俩人这才悠哉游哉的往外复健路外走去。 经过卖夹克的摊铺时，老板冲着强子招手，等他过去才压低声音说道。 “小伙子，那个瘪三刚才带了三四个人到这里找事，我说你们早就走了，一会尽量多留意一下周围环境，别被那群人给阴了。” 强子点头，对老板的热心肠表示感谢，同时对那些三只手恨得咬牙切齿，这泥马的偷人还变得理直气壮了，就差明抢了这是。 “怎么啦，是不是那些小偷找麻烦来了。” 摊铺老板叫强子的时候，武娜娜并没有发现，因为她正打量另外一家的女式皮鞋呢。 “没事，他们不敢在这乱来，要找我们的晦气也只能去没人的地方了，可是你看这里哪哪都有人的！” 俩人很快回到皮卡车上，武娜娜打开车门上车：“咱们先去坊上（回民街，西京有名的民族风味小吃一条街）吃饭吧？” “坊上？” 强子对坊上这个称呼并不知情，可以说西京城他除了炭市街和复健路就再也没去过其他地方。 “上车！” 武娜娜懒得解释，直接上车发动车子，强子跟着上车，根本没有提出异议的机会。 皮卡一路向西，开过朝阳门（西京城墙的东门）的时候，在路边停了一下。 武娜娜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和一摞粮票（20世纪50年代特殊经济时期的购粮凭证，直到93年才彻底失去作用，那时候不仅有粮票、布票、肉票蛋票甚至买辆自行车、缝纫机都要票）丢给强子：“这些给你了。” 强子不明所以，从小偷兜里掏出钱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连对方的钱和粮票也给掏了，此刻一看武娜娜塞过来的钱和票他吓了一跳，这是一沓百元面值的新票，那时候这玩意还没有大批量流向社会，这一沓怕是有十多张呢，就是粮票也是全国通用的五斤面值，估计能有几十张的样子！ “给我这个干嘛，我就是借也借不了这么多吧，你真的想吃穷我吗？” “瓜怂（傻瓜），这是你从小偷口袋里摸出来的，我根本没带这么多钱，再说了我也没有粮票（粮票的全国有限期是八五年，最后停止使用的时间是九三年，在这之前为加快粮油商品类的敞开供应，粮票使用已经不是那么严格了），这恐怕是他偷别人的。” “啊……那麻烦大了，咱们这算不算抢劫？” 强子有点蒙圈，一千多块钱在当时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还是从别人兜里掏来的，那怕对方是小偷，正常人估计也得犯怵。 “瞧你那点出息，吓不死你，他敢报警吗，恐怕报警后自己就得先进去，今天说什么也得狠狠的使劲宰你一顿。” 武娜娜咬牙切齿的说道，仿佛正在啃回民街的卤羊蹄子或者腊牛肉。 “真的没事吗？” 强子依然有点不确定，这一沓百元大钞和粮票似乎有些烫手。 “娘们唧唧的，怂不顶（窝囊废），你不要给我。” “嘿嘿……不要白不要，干嘛不要，你说得对，打死他也不敢报警，最多就是私下找我们麻烦，私下解决我才不怕那些下三滥，要知道哥们可是真正的兵，他们是贼，自古贼都怕兵，他敢找我们吗？” “嘎……” 突然，一辆挤着三个人的幸福牌250摩托车停在皮卡前边，车子还没停稳，之前那个三只手就跳下车来，手里提着一个大号扳手指着皮卡的驾驶室叫嚣。 “停下，给老子停下！” 武娜娜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三个人手里都提着扳手改锥等物件，不用说就知道冤家路窄，善了不了。 那时候没有电话之类，想要报警也需要去最近的派出所才行，她对西京也不是太熟悉，哪里有派出所并不知情。 “别怕，也别下车，一切有我。” 强子笃定的说道，同时拉开车门下车，准备教训一下这些下三滥，青天白日的居然敢在大街上叫嚣行凶，简直目无王法。 “要不算了吧，把钱还给他们……” 武娜娜话还没说完，强子就‘砰’一声关上了车门，独自迎向三个目无法纪的家伙。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追你，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之前那个三只手用大号扳手指着强子的脑袋，脚下不丁不八的站没个站像，活脱一个无赖形象。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钱，你们是想进派出所还是怎么滴，我懒得跟你们这些人渣废话，识趣的赶紧滚蛋。” “卧槽你大爷的…你去死吧！” “废什么话，直接搞死他！” “废了他丫的！” 叫嚣的三只手还没动作，骑摩托的率先一铁棍子就照强子脑袋抡了过来，完全就是下死手的节奏。 “去你的……” “咔吧！” 谁知强子后发先至，一脚踹在这家伙保持重心的膝盖侧面，骨裂声顿时响起，这货杀猪一样惨叫着倒地，手里的螺纹钢筋也甩出去老远。 这时另外两个家伙挥舞着扳手和改锥逼近，强子只是一个箭步，就从两个人中间一穿而过，然后一记掌刀狠狠地砍在一个货的后脖颈上，这货俩眼一黑，扑通一声时倒地，这一击没有相当的力道是根本做不到的。 那个拿着改锥的家伙就觉得眼前一花，已经失去捅刺的目标，紧跟着拿改锥的手就被人一把捏住，然后手腕向里不受控制的弯折，改锥不由得脱手，手腕紧跟着咔嚓一声脱臼。 整个过程也就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三个叫嚣的混混就纷纷倒地，哀嚎不断。 人类估计到哪里都改不了爱看热闹的习惯，那怕是饿着肚子都不忘凑热闹，这边有人打架，立刻就有好事者围了过来。 “卧槽，这是个猛人啊，眨眼间撂倒了三个。” “这恐怕是个便衣吧，要不然怎么会有这身手。” “唉……你们看，这几个好像是复健路那边的混混，我见过他们，前些天在红旗饭店门口打伤了两个外地人，听说其中一个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这种毒瘤早该收拾了！” 这时武娜娜从车里下来，眼瞅着强子没事人一样站着，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这还是那个看着有点憨厚的厨子吗，这一幕简直跟看电影似的！ 不过眼前的情况恐怕没时间想其他事了，因为那个骑摩托车的明显是腿骨折了，这事根本没办法一走了之。 “各位大叔大婶，哥哥姐姐，我们姐弟在复健路买东西时被这几个人盯上了，然后一直追我们到这里，现在我们要去趟派出所，看谁能够帮我们指个路。” 武娜娜当着一群看热闹的说道，脸上的委屈让人看了心动。 一个中年妇女上前，指着不远处的红灯说道：“女子别怕，红灯哪里往左拐就是派出所，我们跟你一起去，上次就是这几个痞子在饭点门口打伤了两个外地人，警察来的时候他们一溜烟跑了，没想到居然到现在还没抓住。” “别怕姑娘，我们几个老家伙陪你去。” 看着人群激愤，三个倒地的家伙都要哭了，这泥马的上哪说理去，不仅钱没要回来，现在居然还要被扭送派出所，这年头便衣都这么牛叉了吗，还有你这个女人，一点亏没吃，在这儿哭哭啼啼的梨花带雨是几个意思？ “兄弟，你放了我们，咱们就此打住怎么样？” “小兄弟，你也没吃亏，今天算咱哥们点子背，你放我们走吧，都是社会上混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放过我们吧！” 强子冷着脸看着几个人没吭声，因为他正在思考要怎么办呢！ 这时那个被掌刀砍晕的也醒来了，他伸手就要去拿地上的螺纹钢，结果被一个大叔一脚踹在脸上，鼻血哗啦一下就喷出来了。 “狗日的坏到骨子里去了，现在还想着伤人呢，决不能这么放过他们，大家帮把手，把这几个货捆了送派出所去法办。” “就是，大家都伸把手！” 一瞬间，激愤的群众把当事人强子和武娜娜都给挤到一边去了，三个货被鞋带尼龙绳等物几乎捆成了粽子，那个骑摩托车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因为人群根本不管他是不是被踢断了腿，硬生在断腿上也给捆了三四道捆啤酒用的尼龙绳。 十几分钟后，人群将三个捆绑成粽子的货扭送进派出所，民警一看这动静都懵了，赶紧七手八脚的给三个犯罪嫌疑人松了绑，这要是给捆出问题就麻烦大了，普通民众是不能动手捆绑人的，那怕是罪犯，也要由执法人来执行。 “警察同志，你们可一定要秉公执法，这几个货在复健路横行霸道惯了，祸害的人多了去了。” “就是，今天居然追着这姐弟俩一路到派出所门口，简直目无法纪！” “可不是嘛，姐弟俩多可怜，差点就回不了家了。” “你说如今这世道咋成了这了，还有没有王法，光天化日之下，就任由害群之马祸害普通群众！” 一时间，群众七嘴八舌的把民警都整不会了，还有更离谱的，居然说是亲眼所见几个流氓在复健路没有得手，然后尾随姐弟俩到此地欲行不轨之事。 到最后真正的当事人都有些插不上嘴，只能无奈的叹息，这年头还是好心人多啊，正义从来都在，根本不会蒙尘。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等我们对当事人取证之后，一定会给社会一个满意的交代，绝不姑息这些害群之马。” 直到下午六点，派出所要下班了，强子和武娜娜才被两个民警送出来。 “多谢你们两位了，这几个货罪行累累，却因为在复健路一带非常熟悉，我们抓捕了几次都给他们逃了，有道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恶人自有恶人磨，对你们英勇站出来对坏人坏事说不的情况，我们所长寄予了很高的评价，对勇于伸张正义的人我们从来不吝奖励……” 第15章 不依不饶 强子和武娜娜两个人颇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事情怎么就反转到伸张正义上边去了，看来这几个痞子的确是害群之马，触犯众怒了。 不过眼下事情处理完了，两个人也都放心下来，毕竟那个被踹到膝盖的货居然真的骨裂了，现在还在医院做治疗呢！ “老班长，说出来有点尴尬，这是一百块钱，也不是什么奖金之类，所长说了，你们忙了一天，到现在还没吃饭，就当是饭钱吧，因为我们没有这方面的奖励机制，就这一百块钱还是从其他经费里挤出来的，别嫌少，权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总不能让英雄饿着肚子见义勇为吧！” 一名年龄跟强子差不多的小警察将一百块钱塞给他，他有士兵退伍证，用当兵的称呼就是老班长，在派出所里也有相当的说服力，毕竟面对的是几个在法律边缘玩命试探的惯犯。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们俩人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原本打算逛完复健路去坊上吃羊肉泡馍的。” 强子略有点腼腆的点头，其实他根本没有不好意思，以前在部队招待所的时候，见过的阵仗多了去了。 “另外……有个事咱得说一下，老班长你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跟人动手，那个被你踹到膝盖的家伙还算幸运，当时要是你再大力一点的话，他的腿可能就真的断了，那你可就没有这么容易脱身了，毕竟打人是不对的，一旦出现骨折断腿的事情，就算是伤害罪了，大家都是忙人，时间你也耽搁不起啊！” 另外一个警察叮嘱道，强子那一脚力气不算太大，不过正好卡在反关节的角度，要是大力的话，对方恐怕真的就腿断了，那事情就大条了。 强子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们了，那么再见了！” “嗯嗯，老班长再见！” 两个警察同声并目送俩人离开。 上车后，武娜娜非常有深意的看了强子一眼：“你碎怂今天收获大了去了，羊肉泡怕是打发不了了吧？” “嘿嘿嘿……今晚任凭姐姐消费，都算我的，我兜里还从来没有装过超过五百块钱呢，而且这一千多块钱居然来的这么轻松，你说这算不算是横财？” “算个屁，要是你没那两下子，今天恐怕能不能回去还两说呢，啥也不说了，咱们坊上走起。” 夜晚的回民街要更加热闹，临近八点两个人赶到这里，在北边的街边将皮卡停下，那时候城里车辆通行是不受限制的，停车位更是多的用不完。 当看到这里琳琅满目的特色小吃后，强子由衷的说道：“跟城里人比起来，农村人就是可怜，我二姑家到现在还需要我们家接济粮食，要不然就不够吃了，而你看这里的人，满大街的吃食任凭你选，难怪龚校长说要不了多久，钱就成了生活的主题了。” “龚校长……你说的是龚长河吧，没想到你还认识他？” “认识啊，怎么啦？” 武娜娜似乎有些意外，扭头仔细打量了强子几眼，似乎才认识他一样。 “那可是个人物，算是咱们老板的贵人，据说以前在西京哪所知名学校当校长，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才调到的我们哪里的高中当校长的。” “两位来点什么？” 就在俩人边走边聊的时候，路边店铺传来问话声音。 武娜娜指着店铺里说道：“要不咱就在这里吃点？” “无所谓，哪里都行，听说这里的羊肉泡馍味道都差不多，哪家都不赖。” 强子无所谓，对于这种西京当地名小吃是个本地人都知道，而且大多数人也都能够接受它的味道和吃法。 俩人进店后，武娜娜指着橱窗里的卤羊蹄说道：“先来四个羊蹄，再来一盘酱牛肉，两个优质羊肉泡馍，一个二两，一个四两。” “好嘞，泡馍要干巴还是口汤（羊肉泡馍的吃法，干巴就是馍煮好后碗里看不见汤，口汤就是整碗上看着只有一口汤的样子）？” “我来小炒（泡馍的另外一种吃法，以炒菜的形式煮馍，其中加入了西红柿、青菜、豆腐干、木耳、黄花等配料）你呢？” 武娜娜说道，强子并不太懂泡馍的各种吃法，只能随便要了口汤，两个人坐下之后，卤羊蹄子和酱牛肉就端上来了，这玩意都是提前卤制好的，直接上就可以。 泡馍则需要自己先掰馍，说是掰其实也不确切，这玩意要掰成黄豆大小的小丁，说是掐或者更接近。 “吃吧，这玩意凉了就不好吃了。” 武娜娜指着通红油亮的羊蹄子说道，她似乎对这里挺了解的，说完就拿起一只卤羊蹄啃了起来。 “今天不喝酒了？” 强子拿起一只羊蹄子问道，那个时候并没有酒驾一说，要说喝点也没有问题。 “瓜怂，回民店里不允许喝酒，想喝的话咱们打包点回去喝！” “哦……还有这讲究，那行吧，一会打包点回去，万一你要是还想喝的话，也好拿来下酒。” 武娜娜揶揄道：“你这是取笑我呢还是想再……对我上下其手呢？” “啊……姐姐你少胡说了，哪能这么不依不饶的，再说了我哪有上下其手，不过是无意间……碰……碰到哪里而已。” 强子梗着脖子辩解。 “碰到哪里了，用的哪只手？” 强子撇了撇嘴不再接话，这女人总能将话题引到昨夜的事情上去，他根本就不敢硬接，毕竟自己真的脱人家衣服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事实都改变不了。 不一会儿，武娜娜就掐好了馍，看到强子碗里还有一个馍没有掰，就拿过来将馍一分为二，开始帮着掐起来。 是个西京人都知道，泡馍是食客和厨子共同参与的地方小吃，馍掰不好肯定就煮不好，掰大了不入味，掰太小又会糊汤，吃起来不筋道。 “那个……武姐，谢谢你！” 等着煮馍的时候，强子突然正色说道。 武娜娜有点意外：“干嘛，这么正式，谢我做什么？” “哪件夹克衫啊，让你破费了。” “多大点事，你还是个男人吗，几十块钱的事斤斤计较，快吃吧……羊蹄一会儿凉了就很膻了。” 武娜娜指着剩下的两个卤羊蹄，她只吃了一个，剩下的都交给强子解决了。 两个人吃完饭已经九点多快十点了，强子去结账的时候，老板说已经结了，不用说就是武娜娜结的。 “说好了我请客的，怎么又是你掏钱？” “小事，我还能真的让你请客，你能陪我逛街就已经很感激了，我一个丧偶的老女人，谁愿意陪我，你不仅陪我逛街，还给我做饭，今天还做了我的守护者！” 武娜娜说这话的时候，一改平时的没心没肺，似乎想起了伤心事。 “武姐千万别这么说，你一点也不老，要说是二十多岁绝对有人信。” “你碎怂小嘴就是甜，不管是不是真心话，姐姐都爱听，吃饱了没，吃饱咱们就回了。” “饱了饱了，快十点了也不敢吃太多了，走吧，老板，打包十个卤羊蹄子，两斤腊牛肉。”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武娜娜停下车后问道：“你要不要再喝点？” “啊……都十一点了还喝，今天别喝了吧，回去早点睡，昨晚你恐怕没睡好，眼圈都有点发青。” “滚……你个瓜怂，那是我画的眼影，什么眼圈发青，你才发青呢，不喝算了，我回去了！” 武娜娜说完就大包小包的提着回去了，强子也上楼回宿舍，洗凉水澡睡觉。 之后一周他都没有再喝酒，就是武娜娜叫他都借故没去，因为他着实怕这女人喝醉，那晚无比香艳的一幕幕让他不敢回想，因为每每想起就浑身燥热，某种特征不受控制的膨胀，他不确定自己对武娜娜那是什么感觉，自己的反应又是否在正常范围，但总觉得再这么下去，没准就会出点什么事。不过后来因为忙碌，这事情就慢慢淡化下去，两个人似乎回到哪种较为正常同事关系了。 最近陆陆续续有新人进厂试工，都是附近村子里初中毕业的少男少女，当时的农村就是那样，大多数没考上高中的男孩女孩们都会选择辍学打工或者务农，这也是那个年代农村青年的现状。 武娜娜也可能是因为忙其他的事情，早上把菜买回来后就不见踪影，皮卡车进进出出的似乎总有送不完的货。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强子每天照样该锻炼锻炼，该爬山爬山，该工作工作。 这天早上，他再次在山顶碰到龚长河，两个人一边锻炼一边闲聊，强子有种感觉，几乎每次跟这位长者聊天，都能有很大收获，今天也不例外。 “成功始于觉醒，心态决定命运，很多时候，命运的走向就在你一念之间，面对人生的难题，你若用消极的眼光去看待问题，就会放大它的难度，让情况变的越遭，可是当你用积极的心态看待一切世事，你的人生就已经在悄悄发生改变……” 龚长河一边做着拉伸一边说道，对于强子这个刚复员的年轻人，他也乐的多说教说教。 强子做完三百个俯卧撑后，从地上爬起来：“龚叔说话就是有水平，每次和您聊天，我都能从中获益，不知道我这个戳锅底的，能不能做您的忘年交呢？” 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值得交往，只去看待他如何对待比自己低下的人，对强者尊敬崇拜是人性的本能，对弱者体谅和善才是人性深处的光辉，龚长河对强子这么个厨子都能循循善诱，不吝教导，说明他绝对是个值得交往的人。 “呵呵呵，傻小子，我们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龚长河笑眯眯的说道。 “哈哈哈……龚叔说得对，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就到了腊月初八，孙和平的厂子最终留下了二十个新人，因为他又从新丰镇那些经营不下去的农户手里收了几台车床，人手倒底还是不够。 多出了二十个人吃饭，孙和平给两个厨子加了五十块钱让他们自己分，那时候每个月多出几十块钱还是能干不少事情的，尤其是李老头，多了二十块钱特兴奋，对强子的态度更加殷勤了，因为他的活几乎没加，还是该几点回家就几点回家，蒸馒头煮粥也就是多?几斤面粉和大米的事。 这天中午开完饭，武娜娜来到操作间说道：“强子，跟我去一趟老板办公室。” “哦……武姐吃了没？” “没呢，一会回来吃，老板找你有事！” 于是两个人一起进了孙和平的办公室，只见里边还坐了一个有点面熟的中年人。 看到他俩进来，孙和平指着强子给中年人介绍。 “这就是我们的大厨强子，你吃过他的饭菜都好几次了，怎么样，小伙子精神吧？” 中年人看向强子笑道：“每次都是喝的酩酊大醉，都没有到后厨好好的谢谢你们，有些失礼了啊，你的菜烧的绝对是这个！” 说着他还比划了一下大拇指。 “这是陕缝（标准缝纫机公司）的采供科长孔尚海，想请你明天去他们厂子里做一桌饭，这不是年底了吗，各大厂子里事都多，什么招待什么迎来送往乱七八糟的应酬，咱们这个周六周日不是没事吗，去帮他也是帮我，当然了，孔科长也不会让你白做的！” 孙和平继续介绍说。 “就是就是，要是你愿意的话，以后做席每桌我给你二十块，要是带下手的话，再加十块钱怎么样？” 孔尚海赶紧补充道。 这天大的好事哪里找去，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咔嚓一下砸在脑门上了。 “唉……唉唉……我说老孔，开始你可没这样说啊，我以为就今天这一次，你这挖人可挖的有点太明目张胆了啊！” 孙和平立即反对，强子现在都快成了他的一块金子招牌了，年底迎来送往的巴结上家，没有他还真的拿不出手。毕竟一个小县城能拿的出手的正规厨子可不多。 而且他是做生意的，不可能不算账，现在每次让强子在家里做一桌，几乎能省下一大半费用，这日怕长算，久而久之省的钱可不是小数目…… 第16章 糟心事 “哈哈哈……老孙你别误会，我没有挖人这意思，你要有招待的话，先紧着你的来，你没有的话，再把人借给我，这样总行了吧，再说了，你也得问问强子的意思不是吗，他有挣外快的条件，你也不能拦着啊，挡人财路如同不共戴天的仇人这话你听过吧？” 孙和平脸黑：“我这那是挡人财路，我是在挡我的后门，你不知道强子来了以后我约那些领导们有多容易……唉，罢了罢了，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挡着不让强子去吧，再说我也没这个权利啊！” 在小县城当时二十块一桌的工钱绝对称得上是天价了，那李老头一个月多二十块都乐的屁颠屁颠的，更别说这只是几个小时的事。 强子听后也挺高兴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帮忙的话，两三个小时挣二十块钱何乐而不为呢，而且这个头要是开好了，以后估计活还少不了呢。 于是看了看孙和平，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毕竟自己在他一亩三分地上讨吃食。 “我们没有招待的时候，你的时间由你支配，要是需要打下手的，最好把娜娜也带着，反正他们都是花公家的钱。” 武娜娜也乐意给强子打下手，因为两个人聊的投缘，至于还有没有其他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要我做的话，食材必须由我采购，你若是不放心的话，派个人跟着监督也行，我没有其他的目的，就是要保证食材的品质，这是做好菜的关键步骤之一。” 强子想了想说出不算条件的条件，他有自己的想法，单纯让武娜娜去给自己打下手的话，恐怕会落人口实，毕竟这是个丧偶的寡妇，流言蜚语有时候真的能淹死人，另外十块钱的话，这女人也未必真的看得上，因为从她对钱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她不是个计较钱的主。 “没问题，娜娜不是有车吗，采购就交给你俩了，另外刨去油钱我给娜娜另外加十块钱，就当是跑腿费。” 孔尚海非常爽快，他知道孙和平和武娜娜的关系，反正是花公家的钱，也乐的用别人的拳头戳别人的眼，既给自己打好了关系还为公家节省了一大笔开支何乐而不为，要知道在酒店吃一桌的费用远比自己在家做贵的多，而且酒店有时候可不如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谈事情方便。 听到孔尚海的话，孙和平哈哈大笑起来：“还是你老孔会做事，就这么定了，娜娜还不快谢谢孔科长！” 武娜娜立刻道谢，心里也美的冒泡，这样一来强子出去做一次酒席，她比正主还挣得多（采购食材多少会有点猫腻，这是她和强子的秘密），她平时的工资也就三百来块钱，这一个月多个百八十块的绝对不是小数目。 “那就这么着了，今天下午就去进货，明天我们一把手要请县上的领导，拿出你的最高水平来，别怕花钱……” 采购依然是炭市街，强子和武娜娜已经去过无数次，轻车熟路的也不耽搁时间，甚至许多卖水产高档货的老板都认识他们，每次交易完成，都会给个十块八块的跑腿费，这是他们那个行业的潜规则，毕竟在谁家都一样买，你不给他给你就玩不转，生意就做不起来。 这也是强子提出要亲自采购食材的根本原因之一，就是要给武娜娜一个挣外快的机会，没点好处，别人凭什么对自己那么好。 买完菜上车的时候，武娜娜拍了一下强子的肩膀：“算你碎怂有良心，有好事没有忘了姐姐，以后每次采购，多出的利润咱俩平分。” “什么利润我不懂，你也别告诉我，我挣够自己的哪份钱就行了！” 强子为人着实不贪，因为和这女人一起共事，他已经得了不少好处，就复健路那一次，一千四百块钱和一百五十斤粮票现在还在枕头底下压着呢，自己身上的夹克衫还是别人给买的。 “你这猴怂（机灵鬼），这恩情姐姐记下了！” 武娜娜自然知道强子的心思，心里不免又荡起一股暖流。 “武姐一个人带着孩子，花销肯定不小，我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挣够自己哪份就足够了，再说了没有你我也挣不了这份外快钱。” 这话多少有点牵强，开车去炭市街采购吗，那个厂里没车，谁去都能把菜买回来，不过武娜娜心知肚明也不点破，稀里糊涂就认了。 “你……最近……是不是在躲着我？” 武娜娜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眼神也似乎有点哀伤。 “哪有的事，姐姐别乱想，自己遇到点糟心事而已。” “哦……什么糟心事，说出来姐姐没准还能帮你解忧？” “唉……” 强子想起这事就觉得蛋疼无比，之前的确有件闹心的事，邻村的好事者介绍了女孩给他，原本是一件好事，结果到他这里却出现了些变故。 女孩的面是见着了，对方也相当满意他的自身条件，当时农村对家庭条件不是太在意，个人条件才是硬件，只要人没问题，一切都好说。 但是女孩家里人到村里一打听，顿时就坏了事了，按说强子的家庭背景和个人条件绝对是没问题的，可那女孩家长打听的情况却出人意料。 村里有谣传，强子复员后，居然在县城找了一个三四十岁的有钱寡妇，对方开车来连家长都见了。 这事在农村就是天大的绯闻，败坏名声的不二法门，简直就是在庞家扔了一颗重磅炸弹，把一家人平静的生活彻底搅的天翻地覆，为此庞爸还专门来了一趟华中，把儿子叫回去一顿臭骂，就差抄家伙什给一顿胖揍了。 事后一家人在一起仔细思考了一番，开车来家里就只有武娜娜了，若说有遇到村里人恐怕就是哪个老钟叔了，因为其他几次都没有遇到什么熟人，唯二见过的邵勇是邻村的，已经因为自己的事进了班房，想来是没办法造谣的，再说年轻人一般有这嗜好的还真的不多。 一番思量后庞爸暴跳如雷，要不是庞妈拦着，绝对会跟老钟撸袖子干仗，他作为七八年的复员老兵，撂翻一个老钟根本不在话下，但是当下儿子已经成年，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不过一番口头教训自是免不了，对方自知理亏也没太敢叫嚣，但是名声却是传出去了，两家人也因此闹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啊……那这事怨我了！” 武娜娜下巴都要掉了，没想到正常的交往居然给人抹黑成这样了，真是唾沫星子淹死人的节奏。 “怨你什么事，一般农闲时，差不多都会有各种闲言碎语流传出来，其实大多数都是捕风捉影的瞎说八道。” 强子无奈道。 “可是……我有那么老吗，三四十岁，他眼睛长到屁.股上去了吗，还是说眼睛被脚趾头给戳了，有这么编排人的吗？” 强子听到这话，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这是问题的症结、纠结的重点吗？ “我说武姐，你搞清楚状况没有，居然在纠结这事，倒底是哪头的你？” “嘻嘻嘻……那老钟还真是看走眼了，因为你根本就没这个胆子……” 这话就更是让强子郁闷了。 “你这话绝对有点怂恿之嫌，我大好文艺青年，会被你带坏的。” “哈哈哈……” 武娜娜笑的前仰后合，眼泪花都要出来了：“你还文艺青年，那些菜谱算是文艺吗，真有你的，不过你们村那都是些啥人，男人还好说长道短，胡说八道，也真是够了！” “哪个农村都一样，你估计是老不回村，才没有成为众矢之的。” 说到这里，强子突然住嘴，有道是寡妇门前是非多，他这么说无疑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你是不是想作死。”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就被武娜娜一把揪住耳朵使劲转圈。 “啊……姐姐放手，我说秃噜嘴了，以后再也不敢胡说了。” “哼，再敢胡言乱语，我废了你碎怂。” “不敢不敢，没有下回了！” 陕缝厂的饭局规格很高，孔尚海甚至还让整了一个熊掌，那时候这玩意是可以上桌的，就是加工起来有点麻烦费事，光是粗加工都要个把小时。 “今晚咱们就得去准备一下，要不然明早去来不及，熊掌这玩意收拾起来很麻烦，没有五六个小时吃不到嘴里。” 武娜娜点头：“干活这事听你的，你说怎么弄都行，我就是个跑腿打下手的。” 两个人没有回学校，而是直接去了陕缝厂，因为是周六，厂办食堂就留了一个打杂的老头帮他们开门和指明原材料的库房。 厨子这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是一个团队的在同一个食堂打工不能碰面，因为彼此都会尴尬。 不过有孔尚海安排，厨具等东西都一应俱全，擦洗的干干净净，所有配料也都码放的整整齐齐，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 强子进了操作间后环视了一圈，陕缝厂是县城有数的大厂，单是厨房的一套设备都不是孙和平那个小厂子可以比拟的。 厨房里贴着到顶的白色瓷砖，地面是水磨石材质的，既干净又防滑，墙壁上安装着一排电扇，能够想象出这玩意要是开起来，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其实厨房装风扇这都是年代产物，属于鸡肋一类的设施，做厨子的都知道，操作间里这玩意一开起来，烟笼雾罩油烟乱飞的根本没法干活，都是外行设计出来的。 炉灶也是全新的吸风灶，上下里外都贴着洁白的瓷砖，看着干净整洁的不像话。九十年代不锈钢厨具还没有普及，像这类职工灶发展的要更晚一些。 “看看人家这条件，铮明瓦亮的，看着都心里舒坦！” 强子赞叹道。 “哼……这是国有企业，自然不是咱们那种小厂子可以比得，都是花公家的钱，当然怎么奢侈怎么来了，别眼红了，不管硬件怎么好，做不出像样的饭菜还不是白搭，还不是得请你这个外来的和尚念经，干活吧，别羡慕了！” “嗯嗯，咱们先干活！” 强子说完就直奔主题，先将老母鸡、猪肘子、火腿骨等材料准备好上锅吊汤，然后开始给熊掌烧毛。 熊掌这玩意说白了就是一块完整的筋腱组织，还具有极强的腥膻异味，本身并不具备什么美味，要做好就必须借助无数辅料吊汤，再经过长时间的蒸煮，才能够将美味煨进熊掌当中。 强子处理熊掌的时候，武娜娜就在一旁帮忙择菜、扒葱或者是剥蒜，要不然怎么挣那十块钱帮工钱。 俩人忙碌的时候，那个留门的老头就在一旁看着，尤其是强子进出库房的时候，他就亦步亦趋的跟着，仿佛防贼一样。 “我说大叔，您这样不累吗，坐着休息会不行吗，总这么跟着我干嘛，怕我把啥东西顺走吗？” 强子被跟的有些气恼，这完全是不放心人品吗？ “嘿嘿嘿……小伙子说这是啥话，我不是怕你不知道东西放在哪里吗，那你忙着，我去外头转转！” 老头被拆穿，尬笑着离开转身，准备走到外边去抽烟了。 “大叔等等，抽根烟谝一会（聊会天的意思）。” 强子说着从裤兜掏出一盒阿诗玛牌香烟，给老头递了一根烟，不过烟盒却没有收回来，而是直接塞给了老头，他的烟都是别人给的，送出去也不心疼。 “这怎么好意思？” 老头不好意思接烟。 “拿去抽吧，就当交个朋友了！” “倒底是做大厨的，抽的烟都这么高档，谢谢你了小伙子，那你们忙着，我去外边转转，跟着你也不是我老头子的本意，是灶上厨师长的意思，对了，一会你不要用台子上的调料，需要啥就在库房开新的包装。” 老头说着指了指炉灶前的工作台，上边林林总总的摆了十几个调料罐子。 老头的话强子心知肚明，这恐怕是灶上的厨子在使坏，这玩意就是卖面粉的见不得卖白灰的，有道是同行是冤家吗！ “嗯嗯，多谢大叔，我明白了！” 听到俩人对话，武娜娜在工作台看了一眼，果然味精里参杂了更多的盐巴，要是不注意看，恐怕今天这菜就要出大问题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强子笑了笑：“这不是很正常吗，咱们这算是打别人的脸，不给你使坏才不正常，不过还得谢谢那个大叔提醒，要不然真的会栽个跟头，以后这事也要注意，毕竟人心险恶！” “这也是你的善意得到回报了，那半盒烟给的不亏……” 第17章 蔫坏 “哎呦……强子来了啊，辛苦你们俩了，菜单上的东西都买全了没？” 俩人忙碌了快两个多小时，将所有的材料都切配完了。孔尚海才带着一个年轻人过来了，他热情的给强子打招呼，同时从包里拿出两盒红塔山牌香烟和两个红包放在工作台上。 “按照您的指示，全都买了，尤其是熊掌，挑了个最大个的左前掌。” 强子回答道，特意把熊掌的事说了说，卖这玩意的商铺老板可是给了俩人二十块钱的回扣呢！ “哦，为什么要挑选左前掌呢，有什么说法吗？” 孔尚海问道。 “呵呵，这也是听我师傅说的，他说熊都是左撇子，用左掌的时候比较多，筋腱组织比较发达，另外这货在冬眠的时候，会时不时的舔左前掌，一个冬天下来，前掌的皮都给舔没了，故而腥味也轻。” 强子这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完全就是瞎掰，不过见他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孔尚海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那这左前掌要贵不少吧？” “多加了三十块钱，那个卖熊掌的是个熟人，要不然光是加钱都得五十块！” 武娜娜解释说，这都是她和强子商量好的，俩人保持统一说辞，多出的五十块钱已经被分了。 “那倒是不多，你们接着忙吧……烟我就放在这随便抽，当然了，操作间里除外，另外你们俩的劳务费我也放在这了。” 强子点头笑笑，算是接了烟和红包，他也没必要刻意去讨好这些人。 “孔科长客气了，着啥急啊，忙完了再说呗。” 武娜娜连忙起身笑道，孔尚海虽然不用她去刻意巴结，但是却是他姐夫孙和平巴结的重要对象之一，所以自己也不能怠慢了。 “呵呵呵……应该的应该的，娜娜现在是越来越漂亮了，身材越发苗条，精神头也更足了，这是有什么喜事了吗？” 孙和平的一众巴结对象里，几乎没有不知道武娜娜的，因为她总要给这些人端茶倒水，一来二去她的情况这些人都摸得门清，也难免有些胡乱打主意的，但是这女人的性格泼辣刚强，像足了火药桶，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般人充其量就是调侃一下而已，并不敢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怕触霉头。 “呵呵……孔科长说笑了，妹妹一个寡妇家家的，能够有什么喜事，只要是没那么多是非就行了！” 武娜娜的话让孔尚海有点接不住的感觉，他只是想着开个玩笑而已，要说打这女人的主意，借给他个胆子也不敢。 “那个……强子，这是我妻弟五子，有点厨房工作的底子，让他给你打个下手吧？” 强子笑笑，这恐怕又是孔尚海的小心思，让自己人在这里混加班费，要不然就是想偷学技术，好在将来什么时间取代自己。 “那行吧，不过今天你们来的有些晚了，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俩基本上把活都干完了，一会把熊掌再蒸上就准备走了。” “哦……已经完事了啊，看来我们是来晚了，没事，有这回事就行了，五子就是混个加班费而已。” 孔尚海精的跟猴一样，立即就知道强子看穿了他的想法，也不做作直接承认小舅子混加班费的事情，却巧妙的避开了他的真实目的。 孔尚海走后，强子接着开始忙碌，此时炉灶上的高汤已经吊好了，熊掌也完成烧毛清洗，已经用高汤煨着在锅里蒸了一遍，把盛熊掌的汤盆拿出来，里边的汤汁倒掉，然后又把熊掌里边的骨头拆掉，这才换了一盆高汤，又切了几片金华火腿进去，最后把汤盆放回到笼屉上盖好，这是准备收拾回去了。 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多了，强子就对留下的五子说道：“既然孔科长让你来打下手，你就在这看着点火吧，这笼屉上气后蒸一个小时再拿下来就行了，其他的你不用管，我明天来了再弄。” 五子心里有些不悦，但是姐夫安排的又不能不听，只好点头应承下来。 “没问题，你们先回吧，这里交给我行了。” “那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了……对了，回头告诉孔科长，明早再买点装盘子用的东西，这是我新开的单子，你交给他吧！” 强子放下一张菜单，然后脱下工作服，直接带着武娜娜颠了，临走还不忘将两包烟和红包装起来，这是指明给他们的，不拿白不拿。 于是食堂里就剩下五子一个人，干巴巴的等着蒸笼上汽。 “你碎怂（小子）还真是蔫坏，不是说明早再蒸一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让他今晚再蒸一遍？” 出了陕缝厂的大门后，武娜娜笑骂道。 “我嫌他的加班费混的太容易了，这玩意多蒸一遍没事，口感只会越好，那个孔尚海恐怕目的不只是让他小舅子混加班费这么简单！” 强子心里其实很明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例子多了去了，他可不想被人轻而易举的取代，这种高光的时刻刚开始，他还想多维持几天呢，起码一天能多挣二十多呢！ “那肯定的，我就说你碎怂蔫坏，孔尚海要是不说五子有厨房的底子恐怕你也不会想到他是偷师的吧？” “他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要是不说他有厨房工作得底子，我还真的就大意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是多了去了，对了武姐，晚上想吃点什么？” “随便了，吃啥都行，要不然……咱们一起喝点？” 武娜娜试探的问道，最近她两次叫这货喝酒他都没答应。 “你又想喝酒了？” 强子明知故问。 “嗯……也不是太想，就是晚上喝点睡觉香，也不会胡思乱想的。” “哦……那算了，回去烩个麻食（关中面食小吃）一吃，直接上床睡觉，都已经这么晚了。” “你去死吧！” 武娜娜一脚踢在这货的屁.股上，嘴里嗔怒道。 “哈哈哈……喝酒是没问题，但是不准再喝醉了，我怕会犯错误。” 强子大笑，其实他也想喝点，就是故意逗逗女人的。 “滚蛋……就你还怕犯错误，你碎怂有那个胆子吗，一天怂的不行不行的？” 这话让强子有些脸黑：“你就作吧，哪天真的兽.性.大发就乐子大了！” “呸，就你那小样！” 因为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两个人直接就去了西街，那是摆夜市摊的小吃一条街，各种小吃琳琅满目，就是环境有些脏乱差，晚上去消费的人也是三教九流污杂（什么人都有）的很，不过要说烟火气最浓的地方，恐怕还是非它莫属。 俩人在一家卖砂锅的摊位上坐下，要了一荤一素两个砂锅，又在隔壁要了一把子烤肉烤板筋，配着一瓶子红领巾白酒（裸瓶西安特曲）喝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就步行返回学校。 第二天早上，强子刚跑步回来，武娜娜就开着皮卡车过来接他。 “你这是干嘛去了，一头大汗？” “跑步啊，你不知道，记得上次告诉过你的？” 武娜娜其实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不过她每天早上要去菜市场买菜，根本没时间去跑步，但是却有夜跑的习惯，只是强子不知道罢了。 等他们到陕缝厂食堂的时候，五子已经在等着了，他吸溜着清亮的鼻涕，搓着红肿的手开门。 “你需要的东西已经买回来了，这是我姐夫给你的烟。” 五子说着有些不舍的从裤兜里掏出两盒云烟递给强子，那个时候这种烟都是高档货，要七八块一盒，一般人绝对抽不起。 强子也不推辞，接过来后直接丢给武娜娜，她有女士挎包可以随便装。 “这么一大块豆腐要来干嘛，姐夫说这么高档的酒席，配豆腐恐怕有点多余了，不上档次啊！” 五子反复说他姐夫，似乎在强调自己的身份一样。 强子没功夫搭理他，只告诉武娜娜需要做的事，无非就是剥蒜择葱或者洗菜，连切配都不需要她亲自动手。 而他自己则在水池边坐下来，开始雕刻一大堆红萝卜、青萝卜、冬瓜甚至是白菜，最后一大块嫩豆腐都成了雕刻原料。 他忙活的时候，五子就在一旁看着，但是雕刻这玩意不是看看就能会的，需要悟性和天赋，再加上后天的努力才行，强子自己也是在部队招待所雕刻过成吨成吨的大萝卜，才有现在的雕刻技艺。 大概十一点的时候，孔尚海过来问话，看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没，说是领导十二点准时吃饭。 “放心吧，一切就绪，保证给孔科长长脸。” 武娜娜笑着回答。 “那就行，强子，千万别给搞砸了，这可是关乎哥哥我年终奖的宴席呢！” 孔尚海打着哈哈说道。 “没问题，交给我孔科长就放一百个心吧。” 十二点准时开饭，八个凉菜在人没来之前提前五分钟上桌，等人一到强子就开始加工热菜。 第一道红扒熊掌就让吃客们赞不绝口，色泽红亮的熊掌卧在碧绿的菜心中间，一看就倍有食欲，用胡萝卜雕刻的凤凰更是让这盘菜卖相翻倍。 紧跟着就是葱烧海参（干刺参经过高汤涨发后再配以大葱烧制），精致的盘饰带给人清新脱俗的感觉，硬是将本就昂贵的菜肴身价又提升好几倍，给人一种吃不起的感觉。 三套鸭更是做法复杂精妙，完整脱骨后的乳鸽，老母鸡，老番鸭必须保持外形完整，又没有一根骨头，再以大套小套在一起，最外边是鸭子，往里是母鸡，再往里就是乳鸽，一整套下来经过卤煮、清蒸再油炸，入口外酥里嫩，鲜香适口，大白菜雕刻的龙爪菊又让这道菜增色至少一半。 飞燕全鱼将鱼肉制作的形同真的飞燕，浇上琉璃一样的糖醋汁看着都美味十足。 溏心鲍鱼也是没的说，赤红油亮仿佛金元宝一样，咬一口内部的汤汁流进嘴巴里，哪种鲜香的味道在口腔里直接炸裂，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咽下去。 蒜香脱袍虾用的是大个的九节虾，将虾剖开腹背部，尾巴从背后翻卷出来，每一只都做的精致无比，配上浓浓的蒜香味让人欲罢不能。 …… 最后一道清汤牛鞭花就更是绝了，切成菊花状的牛鞭散落在用豆腐雕刻的龙凤呈祥底座上，然后被晶莹剔透的清汤掩盖，让人都有些不忍动筷的感觉，仿佛这是一件什么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为什么要做牛鞭汤，听着就好恶心的样子？” 武娜娜不明所以。 “那些吃饭的都是中年以上的大叔，就好这口，壮不壮.阳的先放在一边，起码赚个噱头，民间不是素来有吃啥补啥的说法吗，你不了解老男人的心思就别瞎打听。” 强子一边洗手一边嘚瑟，论做菜他还真的有嘚瑟的本钱。 “你这哈怂心眼子真多，懂得还真不少，就是好像有点没种。” “啊……武姐你这么说话真的好吗？” 强子被说的有些无语。 “哼……怎么说话是我的自由，有钱难买我愿意？” 武娜娜一脸揶揄。 “哈哈哈……强子老弟啊，你可是给老哥哥长脸了啊！” 就在俩人洗手拌嘴的时候，孔尚海哈哈大笑着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瓶没包装的五粮液。 “呵呵……孔科长，领导们吃的怎么样，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提，我下次改进？” 强子狠狠的谦虚道。 “很满意，真是太满意了，一把手只说了三个字‘非常棒’，这是我们内部招待酒，他特意让我给你拿了一瓶，带回去尝尝。” 那时候的五粮液可不便宜，一瓶大概在六七十元左右，普通人绝对是喝不起的。 武娜娜麻溜的接过酒瓶子：“这酒可得尝尝，那就谢谢孔科长了。” “哈哈哈，都说老孙的小姨子酒量超级好，哪天一定要请教一二才是。” 孔尚海一众人经常跟孙和平一起喝酒，自然知道武娜娜的酒量不差。 第18章 一顿羊肉饺子 “不过孔大哥，你这一瓶够谁喝的，别说强子了，就是我估计都不够！” 武娜娜拿着酒瓶子在手里掂着，一副可惜了的表情，那意思恐怕就是傻子也能够看得出来。 孔尚海尴尬的笑了笑：“得……这是看强子面子，你们稍等，上次我私自藏了一瓶没舍得喝，我给你们拿去。” 强子的手艺值得孔尚海投资，反正是花公家的钱，又不用自己掏腰包，这小子的手艺以后恐怕少不了要请他上门做席。 武娜娜狡黠的看了强子一眼，似乎是在炫耀，几句话的事，又是一瓶五粮液到手。 没一会功夫，孔尚海就拎着一瓶五粮液过来，不过这次也没有外包装，显然是从哪次酒局中顺的。 “呵呵……强子，我这可是看你的面子，下次我直接去找你，可别不给老哥哥面子啊！” 孔尚海姿态放的很低，完全没有大厂子采供科长的架子。 “孔老哥太抬举我了，兄弟就是个戳锅底的，哪敢不给您面子，您放心，只要是我们老板没有安排，我随叫随到！” 香烟和白酒都是别人免费送的，这些玩意都赶快得上他的大半个月工资了，说几句痛快话又不少几两肉，强子言语自然很上道。 孔尚海听得老怀大慰，拍着他的肩膀，完全没把他当成一个厨子。 “有你兄弟这话我就放心了，你等着看吧，年前这迎来送往的多了去了，到时候肯定少不了麻烦你，对了，你买个传呼机吧，到时候联系你方便！” 九零年的时候，传呼机已经开始大卖了，这玩意据说一九八几年就有了，不过到大卖才是近几年的事情。 “我要那玩意没用，整天待在厨房里谁会打给我。” 强子知道传呼机，在北京时候就见过有人佩戴，听说有这玩意谁想呼叫的话非常方便。 “这你老弟就说错了，比如说你有传呼机，我要找你吧，从我们厂一个电话打过去，你就知道我找你什么事了，多方便的事情，而且现在这玩意又不贵，省那几个钱干嘛，大家在社会上跑，方便你也方便我，共赢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武娜娜看看强子，似乎心有所动，其实她本来就准备买了，但是孙和平说是要买大哥大（移动电话）了，打算把自己的退给她，于是就拖了下来。 “要不你买一部吧？” 强子也是有点心动：“那我考虑一下。” “那行了，孔科长，我们就先走了，等买了传呼机就告诉你。” 武娜娜说道。 “嗯嗯，那么再见了，我等你的好消息，要不然还得亲自跑过去找你们，老孙那张嘴我可不愿意被当面怼。” 在孔尚海热情的挥手中，两个人出了厂子上了皮卡，一溜烟朝华中开去。 途径新堡子（靠近学校的某村子）的时候，武娜娜停下皮卡下车，朝路对面的着一家商店走去，强子纳闷的跟了上去。 只见武娜娜将四包烟往窗台上一放：“老侯，这几包烟给折个价。” 老候是商店老板，看到武娜娜的烟说道：“都是八块，给你三十，我挣两块不过分吧？” “行吧，三十就三十，那这个呢？” 武娜娜又把两瓶五粮液放上去，这老头顿时眼睛一亮，拿起来看了看说道：“有包装的八十，没包装只能给你七十五，没办法，没包装的酒我也不好卖，有些人就是冲着包装才要的。” 武娜娜似乎对烟酒的价格很清楚，当前五粮液批发价八十五，云烟和阿诗玛都是八块，老头对她也很了解，根本没有在价格上胡砍（压价）。 “成交。” “爽快，这是一百九十块，你点一下！” 老头数了十九张崭新的十元票子拍在窗台上，顺势收了酒和烟说道。 “有了再来啊！” “嗯！” 武娜娜抓过钱转身上车，等强子上车后，直接给他数了十张。 “一共一百九十块，你拿大头一百块，九十归我没意见吧？” 强子简直有点目瞪口呆，这趟骚操作太塔玛的爽了，眨眼就到手一百块钱，心里哪敢有意见。 “嘿嘿嘿……跟着武姐姐混就是爽，要是我就想着怎么喝了它了。” “瓜怂……咱又不是品酒的，也没什么要请的客户，喝什么酒都差不多，这么好的酒没点由头就喝了都糟蹋了，还不如换成钱实在，一百块能办不少事呢，我自作主张你不会生气吧？” “我可以生气吗？” “不可以。” 武娜娜发动车子，朝着学校开去，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她把车子停下。 “你先下去吧，我还要去县城办点事情，晚上再回来。” “哦……那我做你的饭不做。” “抠雀皮的，半天挣了一百多块还做饭……” 强子翻了个白眼下车，对于吃饭他没有特别的偏爱，做饭是一回事，那是谋生的本事，吃饭却是活下去的本能，只要是能吃就行，所以一般都是灶上剩什么就做什么。当然了，他做什么武娜娜就得跟着吃什么。 回到厂子里后，他没有去食堂，而是直接上楼进了宿舍，昨天脱下来的工作服还在盆里泡着呢！ 洗完衣服后就坐在床上，翻开枕头，将下边的一千多块钱和粮票拿出来，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数钱数粮票，加上今天的一百块钱，现在已经两千两百多块了，（复健路得到的钱加一个月工资）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拥有这么多钱。 “得先把粮票换成钱才行。” 粮票的使用在当时已经没有那么严苛了，只要想换，拿出去随时都可以兑换成现金，对于年轻人来说，粮票远没有现金装着方便。 “要不干脆买一个传呼机吧！” 强子收起粮票嘀咕道，那时候一部传呼机大概四五百块钱，绝对不是一个农村人买的起的，但是强子有上次复健路白漂的一千多块，若是真的要买，也不觉得肉疼。 打定主意后，他换了衣服揣上钱和粮票下楼，准备去学校大门口，从校门口到县城的话，左右不过两公里，徒步也用不了多久。 然而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武娜娜的皮卡风驰电掣的开过来，在大门口嘎的一声停下。 “你要干嘛去，穿这么精神，是不是跟哪个妹子去约会？” 她摇下玻璃问道。 强子撇了撇嘴：“约会个毛，跟谁约会，那个……我想去看看传呼机，顺便把粮票换成钱，要不你陪我去，顺便请你吃个饭。” 武娜娜眼睛往上翻了翻，一脸嫌弃：“你考虑好了，还的真要买啊？” “先看看再说。” “别看了，你看这是什么？” 武娜娜说着，举起手伸出车窗，手心里躺着一部传呼机，还带着一根银色的链子。 “哪来的？” 这部机子一看就不是新的，所以强子才会这么问。 “嘻嘻嘻……别人给的，能用就行了，咱们又不是老板，也没有多少业务，将就一下就行了。” 强子笑笑，他对这玩意还真的不是太上心，只是孔尚海那么一说，才觉得有用而已。 “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武娜娜盯着强子，突然就想捉弄他一下。 “你想吃什么？” “饺子，我们去解放路（西京解放路，位于火车站正南的一条街道）吃饺子吧？” “啊……吃个饺子还要去解放路，你是油钱没处去了吧？” 解放路距离华中差不多二十六七公里，不过高速刚开通，并没有多少车辆，所以要去的话也是很快的。 “那要去哪里，我就想吃饺子？” 强子撇撇嘴：“县城里吃不行吗？” “不行，咱们这小县城没有好吃的饺子馆。” “唉……真拿你没办法，我包给你吃行了吧，真是骑驴找驴。” 武娜娜狡黠的笑了：“你是说你是驴了，怎么把你这个大厨给忘了，那咱们去买羊肉吧，羊肉韭黄的最好吃！” 一顿羊肉饺子对俩人来说跟玩似的，一个和面一个拌馅，然后一个人擀皮一个包饺子，不到一个小时，热气腾腾的饺子就端上桌了，然后强子又做了蒜泥汁，一盘花生米和一盘肉皮冻，肉皮冻是冰箱里攒的肉皮自己熬煮的，非常筋道，拌上酸辣的蒜汁下酒再好不过。 武娜娜夹了一个饺子咬了一口，砸吧着嘴巴咽下去：“味道真棒，羊肉鲜嫩多汁，与韭黄特有的鲜香结合，一点儿也不膻。” 强子也坐下来，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你不觉得少点什么吗？” 武娜娜突然问道。 “什么？” “瓜怂，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不懂吗，快去拿酒，我知道你这里有酒，那个李德义（李老头）顿顿都离不开酒。” “我怎么有种上当的感觉，被捉弄了吗？” “嘻嘻嘻……少废话，姐姐可是又给你省了几百块钱呢，喝你一顿酒怎么啦，麻溜点！” “李老头只有苞谷烧（当地的自酿酒）泡枸杞，度数有点高，很容易醉的，咱们可说清楚了，必须先吃饱才能喝！” 上次这女人啥也没吃，醉的一塌糊涂，吐的哪哪都是，最后还是他给脱的衣服，不过那个香艳的场景让他足足回忆了好几天，有时候甚至还有点期待似的。 “罗里吧嗦的像个老娘们，枸杞酒据说还能养颜，快点的。” 武娜娜一边说一边夹起饺子，蘸着蒜泥汁吃起来。 强子则去宿舍提李老头的苞谷烧，这玩意是散装酒，味道够劲也很冲，酒量不行的喝不了几两就会醉，不过泡了枸杞和蜂蜜后口感被中和，入口变得柔和甜香，却很容易在不知不觉中踩雷。 武娜娜看到酒拿来了，赶紧取了两个二两的大杯子准备倒酒，子强顿时有点上当的感觉，这女人难不成又要求醉。 “少喝点，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婆婆妈妈的，你倒是赶紧倒酒，我饺子都吃了一大半了。” 其实强子自己也想喝点，于是不再婆妈，给两个大杯子里倒了一半，准备放下酒桶。 “满上，哪有倒酒倒一半的，茶七饭八酒满上，没点礼数。” “好好好，给你满上……给你满上！” ……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喝酒，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桌子上的饺子没了，肉皮冻也快没了，就连花生米也剩了一小半。 “对了强子，你复员回来几个月了，你家里没给你说个媳妇？” 武娜娜端着酒杯问道，在农村里，像强子这样生的高大威猛型的男孩子在农村特抢手，他又当过五年的兵，根本不愁媳妇的事，可以说农闲的时候，家里的媒婆肯定骆驿不绝。 强子翻了白眼：“不是跟你说了吗，之前别人给介绍了一个，一打听说我名声不好，就直接崩了。” “哦……这事跟我有关，赖我了……回头我在车间给你瞅识一个漂亮的。” 武娜娜笑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就是农村人无聊时的瞎说八道而已。” “农村人也是，自家的日子尚且过的不咋样呢，就爱八卦别人的家长里短。这也是我不太回去的重要原因，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姐姐现在是有家不想回啊！” 武娜娜的情况要是放在农村里，绝对是绯闻发酵的沼泽，她人长的漂亮，身材更是超级棒，那些农村的光棍简直眼热的不行，不去骚扰都对不起光棍俩字了，尤其是农闲的时候，村里简直都要被荷尔蒙的气味给淹没了。 “就是可怜我的妞妞（武娜娜的女儿）了，一月到头都见不了为娘的几面。” 武娜娜说这话的时候，强子也没法说什么，农村的现状他比谁都清楚。 “咱们一般下午不是没事吗，抽空回去多陪陪孩子。” 强子说着，拿起杯子碰了一下武娜娜的杯子。 “唉……年底车间比较忙，总是没时间啊！” 年底孙和平的厂子是比较忙，武娜娜几乎隔天下午都要开车出去一趟，不是进货就是送成品， “唉……你喝了几杯了？” 强子时刻注意着，不让武娜娜喝多，但是此刻他自己也有点晕的乎的，居然想不起喝了几杯，不得不说这苞谷烧的确够劲。 第19章 算是失足吗 “两杯……还是三杯，我……忘了，你喝了几杯？” “我也忘了，这酒真塔玛劲大，我都感觉有点上头了。” “嗯……我也是，恐怕……是喝……多了吧，嗯……我不行了……头晕！” 武娜娜说着就趴到桌子上了，强子见状顿时又懵了，这女人说醉就醉，根本连缓冲的时间都不给。 “你这怕不是故意的吧？” 强子苦笑着开始收拾东西，将盘子碗等收起来放回洗碗池中，然后从操作间提了一个暖水壶出来，上次武娜娜宿舍里的水壶就不保温，现在腊月天，山脚下温度很低，可不能再喝冷水了，再说了，万一这女人要是再吐了，也有热水帮她擦洗一下手和脸。 不过当他准备抱起武娜娜的时候，脚下突然有点发软，提不起劲来，似乎脑袋也更晕了，按照他的酒量，不至于这么快就喝醉的。 他不知道的是，李老头因为火气严重不足老起夜，让老中医专门开了药材方子，用六十八度的闷倒驴（白酒）泡了带来放在宿舍里，因为时间没到，还没开始喝呢，所以也没告诉他这是六十八度的闷倒驴酒！ 这也就是他身体壮实，要是搁在一般人，一杯恐怕就上头了，而他却喝了四杯，也就是差不多八两，此刻只觉得口干舌燥，一股燥热正在迅速占领他的大脑，脑海里不多的清明也正在被占领。 拿起桌子上了白开水一口气灌下去，定了定神后不敢再迟疑，一把将武娜娜抱起扛在肩头，又用另一只手提起暖水壶出门，他得趁着自己还没彻底醉倒，将女人送回宿舍去，要不然一会自己也倒了，恐怕两个人就得在食堂餐厅里冻一宿了。 几百米的距离踉跄了好几次差点摔倒，最终有惊无险的到了武娜娜的宿舍门口，把水壶放在地上，然后用手撑着墙缓了口气，这才借着院子里昏暗的灯光，在一根竹子上摸到钥匙打开了门（武娜娜的宿舍钥匙一般情况下都是挂在门前的某根竹子上）。 把人放到床上后，强子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床沿，脚下实在是软的提不起劲。 “嗯……我……要喝水！” 武娜娜在床上翻了个身，因为酒精的作用，她倒是不觉得冷，就是感觉口渴的不行，而且今晚吃了个八分饱，也没有要吐的感觉。 其实俩人都不懂的是，女人对于这种阳性药酒的抗性远比男人要强，像强子这样阳气旺盛的，药酒力气就更大，也就更容易醉。 听到武娜娜要喝水，强子赶紧从门外把水壶提了进来，帮她倒了一大杯水，试了试水温，觉得不是太烫，就扶起她的脖颈喂水。 “噗……你想……烫死我吗？” 武娜娜喝了一口就喷了，原来是酒精麻醉，让强子的嘴唇对温度感触降低了很多。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尝了不烫啊，那等等吧，要说烫我也没办法！” “嘻嘻嘻……你……好像也醉了啊！” “有点儿头晕脚软，这酒劲真塔玛大，不知不觉就上头了。” 武娜娜睁开一只眼，看了看眼睛发红的强子笑道。 “嘻嘻嘻……那是不知不觉吗，你……可是足足喝了四杯，不醉才怪，我只喝了……两杯不到。” 武娜娜虽然意识清醒，但是说话还是有点舌头捋不直的感觉。 “哦……不过李老头这酒不对劲，我的……酒量应该没这么差劲。” “嘘……” 强子一边说一边往水杯子里吹气，想要水温快点降下来。 武娜娜踢掉鞋子，往床里边翻了个身，用手拍了拍床沿。 “坐上来，陪姐姐聊聊。” 听到这话，强子有点脑瓜子懵懵的：“啊……不好吧，孤男寡女……很容易出事的。” “嘿嘿嘿……你连我的……衣服都敢脱，坐一坐怕什么，你脚丫子不冷吗，咱们……就聊天而已，这么大的厂子里连个人毛都没有，你怕什么？” 腊月天的夜晚的确很冷，强子坐在床沿上，只觉得脚尖像是被人掐一样疼，这是喝酒后的症状，末梢神经麻痹血管收缩供血不畅造成的。 “姐姐喝水吧，应该不烫了。” 这货没敢上床，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今天要是敢坐上去，绝对会出点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武娜娜爬起身，用一只胳膊撑住身子，脑袋往前探着脖子喝水，谁知刚喝到一半，手腕一软，整个上半身就趴在强子腿上了，水杯也差点给碰倒。 “你这是嫌弃我吗，还是怕我吃了你？” “啊……姐姐，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怕……万一” “哼……万一个毛……你有那个胆子吗？” 这话已经跟挑逗无异了，恐怕是个年轻小伙子都受不了这种被蔑视吧！强子光棍的伸脚踢掉鞋子，在脑瓜子嗡嗡乱叫中坐上床，身体僵硬的如同僵尸。 “咔吧！” 武娜娜伸手打开电热毯的开关，又将被子拉开，盖住两个人的腰部以下，然后往床头上一靠，双眼微闭不作声了。 “武姐……你……还喝水吗？” “等会再喝！” “哦……” 长久的沉默中，电热毯的温度开始上升，强子渐渐觉得双脚脚尖不再那么疼了，热能让收缩的血管开始恢复，不过那股燥热却丝毫没减，似乎还有上升的趋势。 “把灯关了去。” 武娜娜轻声说道。 “啊……关灯不好吧？” 一句关灯差点把强子吓尿。 “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你这么大个人还怕黑啊？” “那倒不是，咱们这样关灯真的好吗？” 这货已经彻底懵圈了，这要是关了灯，恐怕不出点意外才是出了意外呢！ “灯太亮了……晃眼，再说了屋里亮着灯，容易被外边人看见。” 这话倒是真的，乌漆麻黑的夜里，就这里亮着灯，要是有人经过，没准就会往屋里瞄一眼，不过女人玩火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那好吧！” 强子无奈起身关灯，然后木然的继续上床坐下，漆黑的屋子里，两个醉酒的人默不作声的坐在床上，任由彼此往各自内心的深渊滑落。 “咕……咕咕……” 突然，窗外响起夜枭的叫声，武娜娜像是受了惊吓一样，一翻身抱住某人的双腿，并且用被子将头也蒙住。 在农村对夜枭有许多传说，也总是将之和死人或者精怪联系在一起。 这下可要了老命了，本就身体僵硬不敢动弹的强子直接傻了，脑袋里像是被丢了一枚炸雷，直接将他仅存的意识炸的支离破碎。 “咕咕……咕……” 夜枭继续鸣叫。 扑棱棱…… 许久之后，估计是发现什么猎物了，夜枭振翅的声音响起，屋外又重新安静下来。 强子像秦始皇陵的兵马俑一样干坐着，丝毫不敢有多余的动作，被子下女人温热的呼吸透过裤子温暖着大腿，酥麻的感觉不停的撩动着本就燥热的心。 “姐姐……它……飞……走了。” 被子下一动不动，女人似乎再装睡，不过抱着双腿的胳膊却在用力，温热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咚咚……咚咚……” 年轻的心脏有力的律动，奔腾的热血在胸腔里激荡，似乎要冲破层层阻碍喷薄而出，仅存的理智土崩瓦解。 “给我……” 武娜娜突然一把掀开被子，双手一下捧住黑暗中有些木然的脸颊，滚烫的红唇像是雨点一样落下，嘴里的呢喃细语更像是点燃干柴的星星之火…… 此时恐怕是个爷们都绷不住了，女人在黑夜中的眼睛像是着了火，眼角又似乎有泪光在闪动…… 男孩再也忍不住了，生涩的回应起来…… 春闺月，红袖不须啼…… 强子的生物钟很准，那怕睡的再晚，也会在早上六点左右醒来。 不过他今天醒来后感觉有点懵，因为一条白花花的手臂像蛇一样压在自己赤裸的胸口，白嫩的肤色居然有点晃眼。 愣了足有十几秒中，这货才一个激灵坐起，掀起被子往里边一看，然后直接就死机了，昨晚最后脑瓜子犹如洪钟大吕般敲响，仅存的一丝清明被直接摧毁，之后就是海浪拍打海礁的轰鸣，节奏也是忽慢忽快……最后怎么归于平静的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这里睡着了。 “姐……” “嗯……” 又是一阵沉默，房间里落针可闻，只有女人平静的呼吸声，似乎还透着无尽的疲惫。 “姐……咱们……” “……” 女人没有回应，依然平静的睡着。 “我这算是失足了吗？” 这货脑瓜子懵懵的有点乱。 “滚……！” 女人从鼻孔哼出一个字。 “不是……你……我……” “快滚，还要我对你负责吗，快去准备早餐，一会该有人来了。” “哦……哦，那我滚了！” 强子逃也似的颠了，昨晚的事有些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一个毛头小伙子，哪里经受过这阵仗。 武娜娜在他走后，翻了个身蜷缩进被窝，懒洋洋的像只懒猫，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尽是阴谋得逞的得意，不过浓浓的疲惫却掩饰不住。 “蛮牛……” 强子做贼似的回到操作间，先把昨晚的餐具和酒杯洗了，这才捅开炉火，开始准备早餐，今天是周一，一切似乎又回归正常，也许只有他的男孩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那段独属于他的青葱岁月一去不复返了，昨天晚上，自己完成了一个男孩到男人的蜕变……只不过这蜕变来的有点猝不及防，匆忙到他尚来不及细细品味，就那么在慌乱中悄悄溜走…… “唉……强子，你昨天晚上喝我的酒了？” 就在强子给土豆丝切料头的时候，李老头换好工作服下来了，一边用洗洁精洗手一边问道。 “嗯嗯，管理员说想喝酒，我就打开喝了一点，这是什么酒，后劲可真够大的，我喝了不到一斤就腿脚发软，早上喉咙都快冒烟了？” 李老头的酒强子可没少喝，大家在一起共事，李老头又得到他不少照顾，喝他的酒那简直就是在给他面子。 “我擦……倒底还是身体壮实啊，那玩意是闷倒驴泡的，你知道闷倒驴多少度吗？” 李老头惊愕的问道。 “多少度？” 强子不明所以，闷倒驴他倒是听说过，却不曾喝过，所以不知道酒精度高低。 “那是我侄子从内蒙给我带回来的，说是六十八度，咱们这可没有这么高的度数酒，管理员喝了多少，这酒加过蜂蜜之后口感很柔和，不注意就会喝醉的？” “差不多四两吧，我喝了有八九两，当时就头重脚软了，只觉得胃里像是着火了一样，一股子燥热直冲脑门子。” “哈哈哈……你们没有当场擦出点火花啥的吗，这可是非常拱火的药酒？” 强子有点做贼心虚的扭头看着李老头，总感觉自己被看穿了似的。 “老不正经！” 厨房是个很奇怪的地方，但凡在厨房里工作的人都知道，这个充满油烟的战场中，口无遮拦和没大没小都快成了惯例，年龄不管大小都喜欢开一些荤段子，厨房里流传着一句老话嘛，厨房、戏房，坏娃（学坏）的地方，强子跟李老头相处融洽，这种没羞臊的话更是少不了。 “呵呵……还不好意思了，到底是个青冈槐（形容不谙人事的小伙子）啊，管理员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你能忍她也不能忍，哈哈哈……” 强子翻了个白眼：“越说越不像话话了啊，我还没结婚呢，再说了管理员也不是什么……乱来的人啊！” “哼……你小子懂个屁，那种臀.大腰细的女人一般……” “得得得……赶紧开饭去吧，老不羞一个……” “哈哈哈……” 李老头哈哈大笑着去忙活开餐了，剩下强子在操作间里胡思乱想，昨夜的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他甚至来不及品味就朦朦胧胧的发生了，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美妙感结束的有些太快了。 “哎呦卧槽，今天这是打死卖盐的了，咸的能齁死人。” “我去……强子，你这是要齁死人吗？” 就在强子胡思乱想的气候，餐厅里响起工人的哄闹声。他赶紧跑到售饭台前，用筷子夹起一点土豆丝放进嘴里。 “哎呀我去……真是不好意思，对不住大家伙，盐放重复了，我这就重新处理一下！” 李老头用勺子磕着盆沿大声说道：“都别吵吵了，马都有失蹄的时候，更何况人呢，强子的水平你们还不知道吗，肯定是走神给放重复了，大家等一会，让他处理一下马上就好……” 第20章 李母寿宴 解释一下后，强子手脚麻利的将土豆丝淘洗了一遍，控水后再加入红油等调料拌匀，重新端出去。 工人们并没有抓着不放小菜咸了的事情，一点点小错误而已，谁还没个失误了。 “滴……滴滴。” 这时门外响起皮卡车鸣笛声，是武娜娜买菜回来了，她每天要买来当天的菜以及第二天早餐的小菜用料。 强子出门帮忙提菜的时候，特别注意看了一下武娜娜的表情，发现对方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于是放下心来。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一个初经人事的大小伙子，哪能做到没事人一样，武娜娜就不同了，她是过来人，做到云淡风轻还不是跟玩似的。 “你傻看什么呢？” “啊……没……没有。” 强子提着菜筐落荒而逃。 “哈哈哈……” 武娜娜的大笑让某人更加尴尬。 就在她大笑的时候，一群穿着工作服的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的鱼贯而入。 她转头看了看，这就是最近新来的那批工人，一个个充满朝气仿佛初升的太阳。 “真是充满朝气啊，时光要是能够重来该多好！” 女孩子们的朝气让武娜娜有所触动，毕竟她已经二十七八岁了，在农村来说，这年龄绝对不年轻了，而且她还是一个丧夫带娃的女人。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流逝，眨眼就过去了一周，这天周六午饭吃完的时候，武娜娜在餐厅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兴冲冲的走进厨房。 “强子，食堂卫生交给老李来搞，你赶紧去换衣服，咱们去趟炭市街买菜。” “哦……好的。” 强子放下手里的拖把，对李老头说道：“李叔，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嗯嗯，你们走吧！” 李老头对强子和武娜娜经常撂下活一点意见都没有，自从这年轻人来了之后，他的工作量减了一半不说，而且小伙子还特别会来事，时不时就会丢给他一盒好烟或者一瓶好酒，而且现在他还能天天回家了，因为早餐的事都给强子一个人干了。 “武姐，是老板要招待客户吗？” 强子换好衣服上车问道。 “不是，老板最近几天都不在，是孔尚海，他们厂一把手的老娘明天上墙（老年人过生日），原来请的桃李饭店（某知名饭点）厨子，结果那人昨天住院了，说是被压面机轧了手，孔尚海就推荐了我们。” 武娜娜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孔尚海所在厂子的一把手，就是陕缝厂的一把手，在哪个那时候不说有钱没钱，但绝对是低调无比的主，因为陕缝厂是大型国营厂子，生产订单能够排到几年以后，赶着巴结他下属的人都大有人在，比如孙和平就是其中之一。 这样的厂子一把手，盯着他看的眼睛不知凡几，所以他一定是个非常低调的人，给老娘过生日，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在饭店里搞。 但是农村八十岁以上老人过寿有讲究，一定要高调过，所以没办法就选择在农村老家过，不过请的厨子却是知名饭店的大厨。 “一共五桌，请的都是县上有头脸的人，李宏远（陕缝厂的一把手）说了，食材选最好最高档的，但是不要上那些雕刻啥的，意思是看着低调吃着奢侈，因为他的位置有不少人盯着呢！” “那太容易了，做酒席就是那些盘饰和雕刻费时间，不过没有那玩意显不出档次，咱们的钱就不好挣了！” 盘饰是提高菜肴卖相的最优解，没有盘饰的菜肴就像是光有红花没有绿叶的陪衬。 “没事，李宏远说了，饭菜口味才是重点，你不是说菜肴本身也可以造形吗，咱们只要让他们吃高兴了，一切都好说，而且这种有钱人过寿，老太太大多会给厨子发红包的。” “他老家是哪里的？” “河北（渭河以北）滩章（某小镇）的，买了菜我直接拉你过去，咱们晚上就在他们那里过夜，明天开完席再回来。” 武娜娜说过夜的时候，强子没来由的心理一紧，似乎漏了一拍，他扭头看了看开车的女人，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又或者说是那么一丝丝小期待。 “你看我干嘛？” “啊……没……没干嘛。” 武娜娜看着车前，突然嘴角勾起：“碎哈怂……想啥呢，是不是我说在哪里过夜，有点想入非非了？” “没有没有……” 强子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极力否认心中那一丝丝期待。 “这么极力否认，说明心中一定有鬼，是不是食髓知味了？” 强子不敢再吱声了，武娜娜的每一句话都能戳中卡点，让他无从反驳。 武娜娜突然也沉默了，眼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她知道哪天那么做不对，人家只是个刚步入社会的大小伙子，哪里受得了自己略带蓄谋般的套路。 也许把那当做一次适当的放纵就行了，现在及时悬崖勒马才是正途，才是对自己和他人该有的态度。如今这哈怂在自己心里已经生根发芽，要拔出除这棵小草就得趁早，要不然等它长成参天大树再拔除的话，估计会将两个人都拖进无尽的深渊，或者说是伤的遍体鳞伤。 一直到炭市街口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似乎都在思考接下来的路。 “打算买什么？” 到了街口停好车，武娜娜率先开口，打破彼此的尴尬。 “老路数了，当然是啥贵、啥高档买啥了……” “好嘞……那咱们走着……” 武娜娜有点夸张的比划了一下，然后径直往里走去。 交给强子和武娜娜采购的都是宴会的高档原材料，比如说干海参、鲍鱼、金华火腿等，其他不重要的食材大肉、牛肉、蔬菜类用量不是太大，在县城的大菜市场就有得卖，主家已经安排人去买了。 买东西用去了大概两个半小时，五桌的主菜加起来也不过三个不大塑料袋子就装下了。 俩人上车后，强子靠在座椅上说道：“卖甲鱼的说自己给送过来，咱们等他一会吧！” 武娜娜点头：“周姐（卖甲鱼的老板娘）说给二十块钱的回扣，连同这些东西的差不多一百块钱长头（赚头），这五十块你拿着。” 武娜娜直接递给强子一张崭新的五十元票。 “你拿着吧！” “憨货，一码是一码，这是你应得的，不要因为跟我哪个了就觉得不好意思，亲兄弟明算账，有道是生分结长远，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没有你我也挣不了这份钱不是！” 强子有些尴尬，他还真的是因为跟武娜娜有了哪一出而不好意思接钱，不过武娜娜却没事人一样看的很开。 等了差不多近二十分钟，一个中年妇女提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桶过来，看了看车号后将桶放进车斗里，然后来到车前，敲了敲窗户。 “强子，五个活蹦乱跳的大王八给你们放车斗里了。” 强子从后视镜已经看到她放东西了，合作了好几次这种事根本不用担心。 “谢谢周大姐了！” “谢什么，应该是我谢谢你们姐弟才是，照顾我的生意，这是说好的二十块钱，不好意思啊，昨天进货贵了点，要不然还能多给你们点！” “呵呵……周姐不用客气，不空就行了，我们姐弟不是贪心的人，那您先忙着，我们走了。” 武娜娜一边说一边倒车，卖甲鱼的就帮着指挥。 当夜在李宏远农村老家做好准备工作后，已经夜里十一点了，两个人就分别被安排在他的表弟表妹家住下，距离本家不过两公里，都是一个镇子的。 躺在别人家的床上，强子仔细想了想自己和武娜娜的事情，两个人没有前途是肯定的，首先庞爸那一关就过不去，打死自己的可能都有。 另外农村的世俗观念才是最大的梗，武娜娜是个寡妇，比自己要大五六岁，年龄的落差也不合适。 之前武娜娜只是单纯的送他回去办事，都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名誉损失，要是自己真的和她走到一起，恐怕唾沫星子都能淹死老庞家所有人了。 没有意外两个人最终会分道扬镳，这注定是个香艳又荒唐的邂逅，它发生的本就意外和猝不及防，也许对方也就是一时脑子发热而已，她平时大咧咧的性子就能说明一切…… 强子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当他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七点了，这在他从军以后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以往再怎么累再怎么晚睡都会在六点左右醒来。 “怎么搞的，居然多睡了一个小时，是因为没洗凉水澡吗？” 强子嘀嘀咕咕的起身穿衣，准备出门，他和武娜娜约好的，七点十分过来接他。 “滴……滴滴。” 还没等他到门口，外边大路上就响起皮卡的喇叭声。 “方大哥，我就先过去了，早上还有些东西需要准备。” 李宏远的表弟方盛早就起来了，老太太是他的姑妈，属于嫡系关系，此刻他和老伴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他们要准备祝寿的面桃（祝寿的寿桃）等物。 听到强子的声音，他从厨房探出头来：“那行兄弟，你们先过去，我们还得一会才能忙完。” 上车后，强子看了一眼武娜娜，突然眼睛瞪的老大：“姐姐你这是怎么啦，黑眼圈这么重！” “啊……” 武娜娜伸了个拦腰：“可能是差铺……一夜都没怎么睡，你怎么样？” 她一夜都在想两个人的事，自己已经不再年轻，那个年代在农村带小孩的寡妇很难再有好的归宿，所以她并没有再往前走一步的打算。强子是个实打实的毛头小伙子，又当过兵，还有顶呱呱的厨艺，自身条件非常好，怎么想都会有个不错的将来，家里还等着他谈婚论嫁延续香火呢，万一传出去点什么东西，怕是把人一辈子都给毁了，所以她在考虑要不要立即斩断这缕刚生出来的情愫，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也不怎么样，两三点才睡着，而且夜里有些闷热，我这人睡不了火炕。” 那时候农村都是土坯大火炕，天快黑的时候，塞一捆秸秆进去点燃，土坯的保温性能会让火炕热乎一整夜。 “嘻嘻嘻……看在钱的面子上，忍忍吧，做完席回去好好的睡一觉。” “嗯嗯。” 车子在泥土路上颠簸，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同时开口。 “姐！” “强子！” “你先说。” “你先说。” 武娜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强子，那晚……那晚的事情，责任在我……是姐姐不对，你别往心里去，就让它过去吧！咱们姐弟……还是保持以前那种关系吧！” “姐姐……我……” 强子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武娜娜伸出右手，紧紧的抓着他的大手：“什么也别说，也不要解释，就当没发生过好吧！” 强子沉默了一会点头，这次他没有开口，这事情现在没法开口，一开口就会让女人伤心，也许只能让时间慢慢冲淡一切了，但是男女一旦越过那条红线，真的还能够回到以前吗，谁也不好说。 李母的寿宴很隆重，来的都是县城有头脸的人物，对于宴席间的菜肴也非常满意，单是做给李母的松鹤延年甜品就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了。 一个直径一米的盘子上，用山药、地瓜、生姜、馒头片等原材料做成的假山上，亭台楼阁，松树，丹顶鹤样样逼真，多种萝卜雕刻的三星献寿更是让老太太开怀大笑，当场就给强子和武娜娜每人发了一个五十元的大红包。 这东西都是普通材料做成的，虽然看着豪华无比，但要是较真起来，绝对让有心之人挑不出毛病来，李宏远对这道菜也相当满意。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寿宴结束，宾客开始陆陆续续告辞，好几个人还当场留下了武娜娜的传呼机号码，说是有需要的时候联系她。 李宏远亲自送两个人上了皮卡，然后将一包东西和一个红包塞给武娜娜。 “今天麻烦你们了，包里是我的一点心意，红包是给你们俩的辛苦费，我听孔尚海说了，你们做一桌是三十块，我就给个整数，省的传到孙和平哪里说我小气。” “李厂长客气了，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武娜娜嘴上客气却不推辞，跟这种场面人没必要玩虚的，他们大多不喜欢假模假式的客套。 第21章 学车 “这本就是你们应得的，客气什么，那么再见了，以后有这种席面的话，我介绍给你们。” 李宏远笑眯眯的说道。 “那就先谢谢李厂长了，我们先走了，以后有什么事随时呼我，我们保证随叫随到！” 武娜娜发动车子，然后跟李宏远一家人摆手告辞。 皮卡开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武娜娜扭头看了看强子，看他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就说道：“我们就在外边随便吃点啥吧，要不然回去还得你做，你应该也累了。” 武娜娜提议道，每次在外边接这种席面，主要忙的就是强子一个人，她就是个跑腿打酱油的。 “你看吃哪个行不行，估计没有回民街的好吃。” 强子指着十字路口一家老马家牛羊肉泡馍店问道。 “老马家我吃过一次，味道还不错，据说他家以前也是坊上的。” “那行了，咱们就跟这吃点得了，顺便喝两口回去睡得香。” 两个人掰馍的时候，武娜娜把这次收获算了一下，然后把两百块钱拍给强子。 “这李宏远还真是有钱，连她妈出手都大方无比，连红包一共给了三百块，还有六盒红塔山，两阿诗玛，一瓶剑南春，一会都卖给老侯后分钱。” 武娜娜翻看着李宏远给的布袋，里边两盒阿诗玛、酒和花生瓜子是谢客（老人过寿给操持酒席的答谢）的，六盒红塔山则是进门礼和干活抽的。 “顶得上我一个月工资了，这一趟辛苦的值，我拿一百，剩下的都归你，还有一会卖烟酒的钱！” 五桌酒席虽说不多，但是有些干制品泡发很费时间，俩人从进门就开始不停的忙碌，加上昨晚都没有睡好，要说不辛苦那是假的，武娜娜心里过意不去，自己只拿了一百，把剩下的两百都推给强子。 强子没有推辞，这是两个人之前说好的，再推辞就有些做作了。 “烟酒钱我就不要了，车子也要烧油的吗！” “嘻嘻嘻……也行，还是兄弟你够意思，够大气……” 武娜娜似乎又回归到之前那种大咧咧的状态了，不过强子怎么看都有点假。 返回学校经过新堡子的时候，武娜娜把烟酒卖给了商店老侯，眼下快过春节了，这种好烟好酒缺口很大，也很容易卖出去，所以老侯是来者不拒。 没一会功夫返回车上后，她把两盒阿诗玛香烟丢给强子。 “怎么还剩了两盒，老侯不要了吗？” 强子问道。 “你个瓜怂，留下两盒你装着撑门面啊，再说马上要过年了，你回去不得在村里显摆一下吗？” 武娜娜打着皮卡一边开始倒车一边说道。 “还是姐姐想的周到，那我就揣着了。” 车子启动后，武娜娜突然说道：“对了兄弟，你要不要也学一下开车？” “我学它干嘛，又买不起？” “没出息的货，现在买不起不代表以后也买不起啊，谁天生就是受穷的命，凭你的努力，我想要不了几年就能发家致富了，如今这社会，你不努力，谁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强子点头，觉的武娜娜说的很有道理：“武姐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这玩意我可以吗，一次都没摸过？” 武娜娜扭头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就不可以了，我都只用了两个下午就会了，你又没有残疾啥的，你别看这玩意现在很少，但是往后肯定会普及的，学会了也算是一门手艺，不过今天就算了，明天中午下班后，我教你开车，等你学会了，我让老板给你也弄一本驾照。” “那行，这么一来我又欠姐一个人情。” “跟我用得着这么客气吗，这是急着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女人有点生气，似乎嫌弃这货变化太快。 “还不是都是你说的……要不咱们再试试……努力一下，其实我不太在乎农村的闲言碎语的，每个人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那些闲话你不理他就当是没有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鞋子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 强子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大小伙子吗，刚经历人事，新鲜感还没过去呢！ “试个屁，我怕自己收不住心，到时候毁了你。” 武娜娜语气笃定，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 强子撇撇嘴：“那你还嫌弃我分的清。” “你不准放下的这么快，给姐一个缓冲的时间。” 似乎蛮横就是女人的专利。 “都给你整的不会了，对了……你说那次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武娜娜说着扭头，发现这家伙再盯着自己腹部，顿时明白过来。 “碎哈怂一个，没有那么巧，姐姐心里有数。” “嘘……那我就放心了！” 这货长出了一口气，这几天他一直在胡思乱想，要是武娜娜万一怀孕了，事情就真的闹大了。 “嘻嘻嘻……吓死你个碎怂，就是真的怀孕了，姐姐也不会赖上你，到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自己养着……” “啊……” “哈哈哈……” 女人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 回到厂子后，两个人各自回宿舍睡觉去了，毕竟昨晚都没睡好，第二天还要上班。 不过第二天天不亮，李老头就急匆匆的骑着二八大杠来了，第一时间就问管理员来了没，说他有点急事需要请假几天。 强子看他特别着急就说道：“打电话呼她一下。” 餐厅里是有电话的，一般情况下两个人都不怎么用，因为他们没有能够打给的人。 “我不知道怎么呼。” 李老头一辈子都没打过电话，自然不知怎么呼别人了。 “那我来吧。” 强子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下楼，急呼三遍放下电话，看着着急的李老头问道：“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这么着急？” “唉……老婆子脑溢血了，以后恐怕就来不了了，我跟管理员说下，等老婆子病情稳定了，先过来顶几天，等找到人后就彻底不来了。”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这种事谁也没办法，强子无奈叹息：“那你先回去忙吧，回头我给武姐说一声，你这事情紧急，先照顾好阿姨要紧。” 李老头儿子女儿都不在身边，老伴有病就得他亲自照顾，所以强子催促他赶紧回去。 “对了李叔，你那里钱凑手不，要是缺钱了吭声？” “钱倒是不缺，之前小儿子刚给寄了两千块，我自己也有些积蓄，差不多是够了，就是有些拖累你了，这几个月也没少占你便宜。” 李老头由衷的感谢道，几个月来强子对他的确特别照顾，好烟好酒时不时的就给来点尝鲜。 “这算什么事，出门打工难得遇到个知心的朋友，咱们这算是忘年之交了，等你儿子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去给你撑面子掌勺的。” 这是之前就说定的事，李老头儿子结婚，由强子给掌勺，那时候农村没有服务队，婚丧嫁娶都是请厨子上门亲自做酒席，往往手艺好的厨子，需要提前半年甚至一年就给人打招呼。 “你老侄人地道没的说，我老李这先谢谢了，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你先受累撑着！” 李老头忙不迭的道谢，同时转身出餐厅门走了，老伴住在医院里，他也没什么心思在这磨叽。 没一会功夫，武娜娜开车回来了，她停下车小跑着进门问道。 “强子……强子人呢？” “这儿呢！” 强子两手泥巴的从外边进门：“我去收拾了下封门（大锅灶设置在外边的出灰口）。” “你连呼三遍干嘛呢，我以为你出啥事了？” 武娜娜明显松了口气，她对强子是真的在意。 “我没啥事，是李老头要请假，说是老伴脑溢血住院了，我看他着急就让他先回去了，不过他说了，以后可能都来不了了，他的情况咱都知道，儿子闺女都不在跟前。” 强子一边从车上卸菜一边说道。 “哦……这样啊，那行吧，回头我给老板打个电话说说，给咱再找一个呗，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所以说还是得抓住眼前的机会，及时行乐才是王道。” 武娜娜一脸狡黠的说道。 强子翻了个白眼：“武姐你够了啊，总是这么没心没肺的说话，不知道我熬的有多辛苦，刚尝了个鲜就给你打到冷宫。” 两个人口无遮拦的说话，似乎真的回到以前的状态了。 “哈哈哈……” 女人没心没肺的大笑，接着套上白大褂走进售饭台，李老头来不了了，食堂就剩了强子和她俩人，所以她也不能再像以往那么不着四六的干活了。 中午开完饭后，武娜娜拿着车钥匙进了餐厅门：“我给老板说了，他说他有个战友是个二把刀（形容手艺不精）厨子，回头给咱们请过来帮厨，这也不是俩人能干的事啊！” “那太好了，这一阵子忙碌的连放屁都没功夫，说是脚打后脑勺一点都不夸张！” “噗……那你现在有空了，抓紧时间放几个，然后我们去学开车。” 武娜娜被逗笑了，然后忍着笑让强子麻溜点换衣服，准备教他练车了。 也许开车这事，是个男孩子都喜欢，华中学校的操场很大，练车简直方便的不要不要的，武娜娜把皮卡开到操场上后，给强子讲了一番理论，然后示意了两遍，就让他自己上手试。 经过了几次起步熄火后，强子慢慢掌握了丁点技巧，车子慢慢的动了。 “就是这样，眼睛盯着前方……慢点，油门稳住……对对对，就是这样……好……现在换档位……” 没用几个小时，强子就能开着车子转圈、直行、掉头等等。 “悟性很高，一学就会，再来几次估计就能上路了，这玩意主要就是锻炼眼力，眼疾手快胆大心细就行了，回头老板回来了，跟他说一下帮你弄本驾照，不过这个钱得你自己出，我的当时花了两百块，外加一条阿诗玛牌香烟，现在估计能涨点，不过也超不过三百块。” 强子继续绕圈，一边在车里说道：“钱当然得自己掏了，这是给自己学技术，学到手后谁也拿不走。” 当时要拿到驾照很简单，不管什么途径只要学会开车，最后在指定的地方开一圈基本也就过了，有些不愿意学的，只要掏钱，自有能帮着拿到驾照的人。 一个下午跑完了近一箱油，到晚上的时候，这家伙就能走走停停的上路了，主要是当时路上车辆极少。 武娜娜不禁赞叹：“可能男人天生就适合开车吧，我当时练了整整两天才敢上路开的，姐夫（厂长孙和平）在旁边不停的唠叨，说我干啥都行，就是学车特笨。” 强子开着车笑道：“我恐怕是我们村唯一会开车的人了吧！” “瞧你那点出息，总是拿自己村里人比，你是进过大堡子的人，眼界就不能往高里看，真是够了，我到底是怎么看上你这泥腿子的。” “啊……不是说回到以前了吗，姐姐怎么老是把我往偏了带。” “嘻嘻嘻……说秃噜嘴了，你别当真……” 说话间，皮卡就开到西街夜市口了，强子在路边停车。 “走吧，请你这个半吊子师傅吃个饭……或者……你想喝点也行！” 武娜娜听到这话，强压在心底的某种欲念突然不受控制，她是过来人，有道是半路出家的和尚难念经。 “你说的啊……那就喝点。” 两个人要了砂锅和烤肉，坐在烟火气旺盛的摊店门口吃喝起来。 最近他们接了几次外厂办食堂的宴会差事，口袋里有些闲钱，也不在乎花个几十块吃饭喝酒。 孙和平去了趟上海，说是看一批大厂退下来的车床，顺便在哪边玩了几天，那时候他们这些脑子活泛、先下手的都有钱。 尤其是他架着校办工厂的名，只需要上交给学校厂房等场地费用，其他的都归了自己腰包。 等强子能够熟练驾驶皮卡的时候，孙和平也回来了，有他出马，一本驾照第三天就送到了强子手里，花的钱还不到三百块，连一条烟都给省了。 为此武娜娜又敲了强子一顿酒，不过俩人都控制着量，没有喝到不省人事，更没有再触碰那道属于两个人的红线…… 第22章 厂子放假 学会开车着实让强子兴奋了好几天，有几次早上五点多就跟着武娜娜去菜市场买菜了，目的就是遛一下皮卡车，毕竟这是厂子里的专用车，不能有事没事就给他开，让孙和平知道了没什么好处。 就这样没用了几天，他就能开着车子独自上路了，这也是那时候路上汽车少，管理相对松懈的原因，要不然他这样的二把刀绝对不敢上路。 时间眨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三，这在中国人的年历上是小年，祭灶神的日子，有些农村人已经开始打扰屋子，用白土和成水糊灶台甚至准备年货了。 这天早上，武娜娜没有去买菜，因为吃过早饭后厂子就要放假了。 昨天她让强子把剩下的东西都归拢一下，早上一并给工人吃了，然后老板可能要讲话，给工人发工资以及奖金，今年孙和平挣了大钱了，打算让所有人都提早回家过个肥年。 李老头走后没几天，孙和平让自己战友过来顶上，但是他因为高血压严重不能胜任，就托人给找了另外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厨子，不过要年后才能来上班，年前这几天就让强子和武娜娜先顶着，说是年底给两个人发个大红包。 强子倒是没什么意见，左右不过多十几个人吃饭，但是武娜娜意见可就大了去了，嚷嚷着要孙和平补偿自己，发红包都不行，一定要开他新买的桑塔纳。 桑塔纳这玩意在八三年随着改革开放进入国内，绝对是纯进口的高档货，一般人根本买不起。到了九零年的时候开始国产化，价格才算是降了下来，但也要二十万左右，能买得起的差不多都是先富起来的个体户或者是机关部门。 孙和平不是太好面子的人，买这车也是工作需要，迎来送往的没个好车也不行，别人会怀疑你的能力，小姨子提了这要求，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只说年三十晚上用完了才能给他。 他们这些人能够成功的原因大多是因为会钻营，年前给某些关系户以及某些机关送礼啥的都必不可少，所以必须要用车。 武娜娜当然没什么意见，她又没什么正经事情，纯粹就是为了玩。 她们家是当时农村少有的万元户，父母一直在经营着一个大型砖瓦厂，攒下了不菲的家底，家里一共有七个孩子，男孩子五个，她和姐姐两个女孩特别被宠爱，从她成了寡妇后，连孩子也不让她带，大概是想着她能够往前再走一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过日子。 孙和平能够成功，与武家人最初的支持是分不开的，做人知恩图报是他的底线，所以对武娜娜基本上是有求必应。 吃完早饭，工人们就坐在餐厅里闲聊，大多数话题就是今年老板能给多少奖金，女孩们则坐在一起，讨论今年又流行了什么样的发型、擦脸油洗面奶、衣服裤子、以及发了工资要去哪里采购等等…… 强子则待在厨房里打扫卫生，收拾冰箱，检查炉子等等收尾工作，因为接下来直到正月十五都不用上班，炉子也要在这个时间段进行维修，那时的炉灶是土制的吸风灶，平时都不怎么熄火，只有等到放大假的时候才会熄火维修。 大约十点钟左右，孙和平和李会计等人一起进了餐厅，工人们看到老板出现，立刻安静下来。 孙和平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进门后环视一圈后直接开门见山道。 “这一年来大家都辛苦了，你们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我孙和平能有今天，也跟你们大家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多余的废话我也不说了，因为你们可能不喜欢听。 所以我就做你们喜欢的事情，直接发钱，让大家提前回去准备准备，好好的过个肥年。” 孙和平站在售饭台前，言简意赅，并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奔主题让工人们特兴奋。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一个车间主任大声说道：“大河有水小河满，我们祝老板明年生意更上层楼。” “哈哈哈……还是你柳新利会说话，下面我念到名字的上来，去会计哪里领工资……拿奖金，这个月每个人的工资就是奖金的对应数量！” “好……” “老板大气！” “老板事硬！”（做事大气） 下面工人掌声雷动，各种拍马赞美不绝于耳。 “老板大方，能娶一万个婆娘！” 二车间的主任牛大力突然高声说道，他是孙和平的发小兼战友，开玩笑自然是百无禁忌，啥话都敢往出抛。 “滚……你个死牛是想累死我吗，两个我都不敢娶，怕被青青给阉（武娜娜的姐姐武青青，孙和平的老婆）了！” “哈哈哈……” 工人们哄堂大笑。 在场的工人大多数都是附近的农村人，能够多拿到一个月工资作为奖金，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美事，此刻他们对孙和平简直崇拜的不得了。 “至于干不满半年的，按照当月工资的一半发奖金，希望来年大家一起努力，把工作干好，少出废品零件，就是给我孙和平把钱挣了……” 孙和平接着说道，同时也是对来年工作的希望，餐厅里又是一阵掌声。 这个孙和平的确是够大气，挣了钱不忘那些为自己打工的农民工兄弟。 废话不多说，发钱环节直接开始，孙和平每念到一个名字，相对应的工人就欢天喜地的上台，拿到工资和奖金也不忘给老板一顿拍。 作为打工人来说，这是他们辛苦一年，得到老板最大的肯定，这些钱在老板那里虽然不算什么，但是作为一个农民工来说，这绝对算是一笔巨款，他们可以为家人购买心仪已久的新衣服，购买家人喜欢吃的各种点心肉食，平时舍不得买的东西，都可以用这笔钱实现。 工人们很快就走光了，餐厅里就剩下孙和平、李会计、武娜娜和他的司机（刘家盛）。 “强子呢？” 孙和平问道。 “在厨房吧，他说炉子需要检查一下，看看炉条需不需要更换。” 武娜娜作为食堂的管理员，自然知道强子在干嘛，刚才在厨房里两个人还聊天了。 “去叫他。” 孙和平给司机刘家盛说道。 “得嘞，这强子怎么搞的，领钱都不积极，是不是思想有问题？” 刘家盛笑着去叫人了。 强子进门后，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武娜娜更是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你这是钻到烟囱里去了吗，怎么搞成非洲人的样子了！” 这家伙刚才的确实爬上楼顶去了，最近厨房里似乎排烟不顺畅，可能是烟囱堵了，这玩意一捅之后，上升气流会带出里边堵塞的烟灰，躲避不及难免会吹到脸上。 “哈哈哈……强子这干活的态度我最欣赏了，做事情务实技术又好，而且还吃苦耐劳……” 孙和平不吝赞美之词，狠狠的夸奖了一番，然后指着李会计说道：“强子按照满年给奖金，是人才必须舍得下重手。” “您是老板，您说了算！” 华凌公司是孙和平的一亩三分地，他是土皇帝一切由他说了算，这可不比什么国营厂子有诸多的条条框框要遵循。 “谢谢老板，您真是大气，祝您事业蒸蒸日上，来年再上新台阶，一切大吉大利！” 强子赶紧送上祝福之词，反正说好话又不要钱，这是他在招待所里一个老油条教他的。 “哈哈哈……瞧瞧，这就是进过大堡子的人，说话就是中听，对了小刘，去车上把米面油拿下来，你们几个每人一份，这眼瞅着要过年了，辛苦一年了，回去跟家人好好的团聚一下。” 那时候国营厂子里逢年过节就讲究发米面油，工人带着回家看着有面子，不过个体户很少有这么干的。 “好嘞，谢谢老板！” 刘家盛屁颠的去开车了，留下的一共六个人，每人一份米面油就在厂子里的小货车厢里放着。 很快厂子里就剩下庞军强和武娜娜两个人了，因为他们作为后勤人员还需要给车间贴上封条，将所有门窗再检查一遍，防火防盗都得做到位才能离开厂子，不过厂子本身就在学校里，防盗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不过强子却犯愁了，孙和平给的米面油都是大袋装（五十斤）的，光米和面就有一百斤，一大桶油也有三十斤，还有瓜果梨糖的也是一大包，这些东西怎么拿回去可是个事，要知道他可是步行来的。 “对了强子，收拾炉子的匠人后天才能来，到时候你得盯着看一下。” 检查完所有东西后，武娜娜突然说道。 “……行，没问题，反正我没事，我就过来盯着……那个姐姐……嗯……” 武娜娜听到这货吱呜的话有些皱眉：“干嘛吞吞吐吐的，有屁快放。” “嘿嘿嘿……要不姐姐送我一趟，这些东西总不能让我扛着回去吧！” “就这事啊，吞吞吐吐的我当是什么事呢……不过你不怕村里人说闲话吗，现在村里闲人可是多了啊，因为许多打工人也返乡了？” 武娜娜狡黠的问道。 “咱们要不然等到晚上再回去？” “晚上……大家都急着回去，你好意思让我等你。” 强子挠了挠头：“那要不……算了，等下次来修炉子的来了再拿回去。” “砰！” 武娜娜嗔怒的一脚踢在这货屁.股上。 “你滚！” 看到女人生气，这货顿时有点蒙圈了：“我这又是哪说错话了？” “哼……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姐，咱俩什么关系，这种事还用说吗，早就给你想好了，要不然我要老板的车干嘛，今年过年，那辆皮卡就交给你开了。” 武娜娜确实有点生气，心想这家伙一点儿小忙都不让自己帮，就这么急着跟自己撇清关系吗！ “哦……这样子啊，那也没必要生这么大气吧……不过你生气的样子还是蛮好看的！” 强子突然油腔滑调起来，女人听了顿时又心花怒放了，她就喜欢这货这种看着手足无措却又心里蔫坏的样子，有道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说的怕就是眼前这家伙吧。 “蔫坏的哈怂，现在老板还没走，等他走了你先送我回去，然后你把车开直接走，等年三十的时候接送我一下就可以了。” 武娜娜早就想好了怎么用车的事了，孙和平老家是在西京城附近的镇上，距离小县城不过十几公里。 “那要是老板要用车呢？” “你不用管了，他用车会给我打传呼的，往年过年他都是初二到我家，然后昏天黑地的喝几天酒，我家五个哥哥都是酒鬼，包括老爸也是。” “那他不用跟家里人过年的吗？” “你还不知道吧，老板自幼没有爹娘，现在家里也没有其他人，儿子闺女过年都是在我娘家，所以他过年基本上都是在我家过的。” “哦，这样子啊，难怪他能做成大事……有道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强子赞叹，孙和平的身家在当时绝对算得上是大款，羡慕的人海了去了。 武娜娜往最后一张封条上涂抹上浆糊，让强子贴上去，嘴里也没停下说孙和平的发迹史。 “看来你能喝酒是遗传啊，现在的农村里，有喝酒习惯的人恐怕不多。” 武娜娜说起自家的情况，强子突然说道，他的话恐怕真的有点道理，那时候农村刚土地下户没几年，大多数人才摆脱饥饿没多久，哪来的闲钱喝酒，有些家里倒是会自酿酒，不过大都换钱补贴家用了。 武娜娜家庭条件优沃，兄弟姐妹又众多，这才有喝酒的条件。 “我喝酒也是近两三年的事，那时候我们那口子刚走，心里苦闷不喝酒干嘛！” 说起伤心事，强子也没法接话茬，只能装模作样的打量那些贴了封条的门窗。 “对了，反正明天就不用上班了，今晚左右没事，陪姐喝点再回去？” 武娜娜突然换了个话题，似乎有点怂恿的意思，眼神中也不无期待，可能是上次事件过去的时间长了，那颗寂寞的心又开始荡漾了。 “这样好吗？” “你说呢？” 第23章 村里人（上） “喝酒还是算了吧，厂子放假，你的心思恐怕已经回去了，哪里还能想着跟我这个老女人喝酒。” 武娜娜的话让强子有点脸黑：“这又是那根弦搭错了，咱们一会不是要去县城买东西吗，要不然买点菜回来喝酒？” “嘻嘻嘻……逗你的，你也快一个月没回去了，今天早点回去，跟家里人好好的团聚一下，顺带开车回去在村里显摆一下。” “嘿嘿嘿，显摆什么，你兄弟就不是那爱显摆的人。” 两个人干完了手里的事，直接去县城里买了一些腊牛肉、羊肉、香肠、木耳香菇等年货，打算一并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入夜八点左右，皮卡车载着两个心思不一的人回农村。 武娜娜的家在西窑村，属于县城的城中村，不过那是她的伤心之地，说是几年都没有回去了，现在过年几乎都是直接回娘家。 “对了姐，年三十接送你干嘛？” 车子开上108国道的时候，强子突然想起武娜娜说年三十要接送她的事，于是问道。 武娜娜暗淡的眼神中透着无奈：“唉……你个瓜怂（傻子、笨蛋），出门（出嫁）的姑娘不能在娘家过年，得等到初二才能回娘家，你不知道吗？” 当地农村的确有这么个习俗，出门的姑娘不能在娘家过年，说是会给娘家带来一年的厄运和不顺当（家事不顺利）。 “哦……那你？” 这习俗强子倒是知道一点，本身就是农村人嘛。 “姐姐现在是就怕过节，尤其是春节，别人一家人团聚，我只能形单影只的到处瞎混，这几年都是在厂子里待着，只有等初二时才能回娘家！” 听了武娜娜的话，强子突然有些心里堵的慌，灯火阑珊、万家团聚的春节，居然还有人回不了家，而且这人还是他很在乎的女人。 伸手握住女人有些发凉的手：“这几年武姐挺不容易的，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武娜娜用另外一只手盖在他的大手上，这只手格外的温暖，让她突然有种被保护的感觉，似乎心都跟着有些安全感了。 不过心思电转之间，她又将哪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狠狠的压下去，跟这个蔫坏的哈怂，偶尔放纵一下也许没什么，因为压抑在心底的欲念得不到释放的话，她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爆炸，但是要说长远的考虑，这事情绝对不能走心，不能动真感情，那样绝对会让两个人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个寡妇，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要找个知冷知热心肠好的人也不容易，你知道的，我还有个女儿，她现在年龄太小，我不想这么早给她找后爸，也许等女儿大一点了，我会重新考虑一下这事……” 女人的话让强子陷入沉思，他没法给她什么承诺，毕竟两个人的年龄落差太大，单是农村的观念都能压死他。 武娜娜娘家村子就在108国道的边上，开车不到半个小时即到，皮卡在一户院落前停下。 武娜娜娘家的家境的确殷实，院子里前后都是两层的楼房，那时候农村大多数的房子都是土木结构，他们这样一砖到顶的房子可以算是豪宅了。 一男一女两个年逾七十的老夫妻开门出来，老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不用说就是武娜娜的小闺女了。 “娜娜回来了，妞妞快叫妈妈。” 老妇人将怀里的小女孩往前凑，并且让女孩叫妈妈。 “呦……我的宝贝疙瘩，来……妈妈抱抱！” 武娜娜下车张开双臂去抱女儿，女孩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 “爸……这是姐夫厂子里强子，他要用下车，所以就先送我回来了。” 武爸笑呵呵的说道：“快快快，小伙子先进屋，顺便喝口水歇歇。” 强子笑着说道：“叔……不客气了，我先把东西拿下来再说。” 米面油和一大堆年货搬了好几趟才卸完，武爸就要张罗着倒茶，强子笑着拒绝了。 “叔……您不用麻烦了，我还得赶紧回去，我们那里都是土路，我怕晚上不好走。” 从武家出来后，武娜娜在路口说道：“记的年三十下午过来早点，哪边需要提前打扫一下，要不然晚上能冻死我。” 那时候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长时间不住人的屋子就更冷了，武娜娜必须提前回去把炉子生起来，另外炉子也是她年三十和初一吃饭的必备家伙事。 “放心吧，兄弟不会误事的。” 皮卡开进村子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那时候农村没有太多的夜生活，所以冬天这个时候，大家大多数都猫在火炕上坐着。 条件好的看黑白色的电视机，没有电视的就聊天或者听广播。 没办法，那时候农村人刚摆脱饥饿没几天，生活娱乐基本没有，要不然那时候计划生育抓得严，大概是夜里没事就剩下那件事可干了。 “爸……妈，我回来了。” 强子扛着一袋大米进了屋，进门就喊父母。 庞爸庞妈看到儿子回来，自然是打心眼里高兴。 “你这臭小子一出门就不知道回来，这么点路居然还要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 庞妈一边责怪一边打量儿子，这是他们的骄傲，不仅长的人高马大，还有本事能够挣到钱，现在几乎是村里最有出息的仔，不过要是没有上次老钟叔整的哪出谣言，那就更完美了。 “嘿嘿嘿……妈，我这不是忙吗，你看这是什么？” 强子说着放下米袋子，从上衣里面的兜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来，这是他最近一段时间攒下的，一共是四千两百块，其中有三个月的工资加奖金，复健路白漂的一千多，还有就是外出给人做酒席的工钱，进入腊月后，不仅孙和平的接待多了，其他大厂子里的招待也不少，强子和武娜娜几乎都没怎么闲着。 这比钱在当时的农村来讲，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当下农民一年的收入，恐怕不过千把元，这还是那些经常出门搞副业的家庭，要是单纯务农的话，恐怕几百元都是有的。 “怎么这么多钱，儿子，这都是你挣的？” 庞妈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庞爸经常上工地打零工，一年下来也就是千把块收入，加上自己种点菜卖菜，光景好了也超不过两千。 “那当然了，要不还能是抢的，你儿子也没抢人那个胆子啊！” 说话间，强子将钱往母亲手里一塞：“您先拿着，我去卸车。” “啊……还有什么，你倒是让人司机进来啊，起码喝口水再走，咱们人正不怕影子歪，谁爱说啥说去。” 庞爸以为又是之前那个女人送儿子回来的。 “没有司机……爸，就我一个人，我开厂子里的车回来的。” “什么，你会开车了？” 庞爸庞妈异口同声的问道。 那时候农村的汽车可不多见，会开的人就更加稀少了。 “哥……你回来了。” 这时候，强子的弟弟从外边回来了，这小子野的很，经常在外边逛到十一二点才回来，当看见门口有辆车就知道哥哥回来了。 “嘿嘿嘿……你小子又去哪疯去了，快去帮哥拿东西，今年咱们家也过个肥年。” “好！” 哥俩一起出门拿东西了，留下老两口面面相觑，连庞妈手里的钱似乎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妈……你看我哥买了腊牛肉，还有这么多年货！” 弟弟兴冲冲的叫嚷，双手拎着两个鼓囊囊面袋子，（那时候塑料袋并不多）强子则扛着一袋面粉，手里还拎着一桶油。 “怎么这么多东西？” 庞爸问道。 “都是厂子里发的，腊牛肉和羊肉香肠是我买的，老板今年挣了大钱了，给工人们多发了一个月工钱做奖金呢！” 强子解释。 “这老板真大气，他得挣多少钱啊！” 庞妈都惊呆了。 “你管人家挣多少钱呢，拿够自己的就行了，儿子啊，在那好好干，这年头能够舍得的老板肯定不差，咱别的本事没有，舍得出力就得人喜爱……” 一家人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那些往日的不快都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对了儿子，以后尽量别跟上次那个女人来往，咱不说她人怎么样，农村就是这样，闲话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你现在也大了，有人说媒上村里一打听，谣言传进人耳朵里，你这媳妇都不好找了！” 庞妈有些担心的说道，上次老钟的谣言让她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 “我知道了妈，武姐人很好，这些日子帮了我大忙了，我们现在经常接外边的活，都是她给我打下手……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很不容易的。”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庞妈就脸色大变，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么说她还是个寡妇了？” “别说的那么难听，人家寡妇不寡妇的又不关我们什么事。” 庞爸在旁边插嘴。 “你懂什么，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还不懂吗，咱儿子还没结婚，跟她进进出出的更容易惹人闲话，小心连老婆也说不上了。” 庞妈责怪道。 “这倒也是啊！” 庞爸恍然大悟，然后拍着儿子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儿子啊，你妈说得对，咱生在农村就是这样，闲言碎语真的会影响人一辈子，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寡妇真的更容易惹人口实，以后尽量不要跟她走的太近。” 父母对寡妇的态度彻底浇灭了强子心中那一丝侥幸，不过他也不是看不开的人，其实心里早就打定主意，将武娜娜当成一个异姓姐姐对待了，不过触碰了红线的姐弟，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回到从前了。 “嗯嗯……我知道了，以后尽量离她远一点。” “嗯，这就好这就好，这几天在家里好好歇歇，这一天天忙的都没时间休息……” 强子点头：“嗯嗯，是得好好歇歇了，进入腊月后都没怎么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村子里就炸了锅了，因为庞家大小子居然开车回来了。 那个时候村子里家家户户门外堆积着秸秆、玉米芯子垒成的柴垛子，用作平时烧水做饭之用，一眼看上去全都是灰溜溜的一个颜色，猛然间庞家门前放了一辆崭新的亮蓝色汽车，绝对可以说有些烧包过份了。 “那小子事干大了啊！” “这才几天啊，就开上汽车了！” “小子长本事了。” 一时间围着汽车看的老头老太太们议论纷纷，大多称赞庞家小子有本事等等。 不过也有不同的声音响起：“没准就是老钟说的那样。” 同村一个两腮无肉的中年人说道。 “别瞎说了，老钟那人你们还不了解吗，就好乱嚼舌根子，给人造谣言，那次差点被老庞给废了，你可别乱说，老庞那人眼里不揉沙，被听到恐怕跟你没完。” 有人立马出言打断。 “从小我就看这小子有出息，当兵四五年也不知道学了什么本事！” “听老庞说学了个厨子的手艺，做的什么川湘菜。” 有人说道。 “嗯嗯，就是就是，我好像也听老庞说过一嘴，在部队上给一些首长做饭，还进什么星级酒店专门学习过。” “怪不得这么出息，我听说省城（西京市）里那些酒店厨子一个月都要五六百的工资呢，做厨子还是好，不仅吃得好，工资还不低，关键是天阴下雨也不影响收入啊，哪像我们搞副业（建筑工地打零工）的，天阴下雨就剩下歇了。” “歇着还不好吗，要不然你的四个孩子咋来的，还不是天阴下雨没事干净干那事了！” “哈哈哈……” 有人取笑，人群顿时哄然大笑起来，寒冬腊月的农村就是这样，但凡有个事因，就会有一大帮子人抄抄着双手（将两只手对向伸进袖子里保暖），清鼻涕挂在鼻头开始讨论，最后等婆娘娃叫吃饭才会依依不舍的散去，似乎等到一个可以说长道短的话题不容易一样。 一群半大老头老太太议论纷纷，这时庞爸从村子南边挑着担子回来，他是挑粪往自留地去了。 见到一大帮子人围在车子跟前就说道：“他叔他婶们，都让一让了，小心大粪污了你们的棉袄棉裤。” 第24章 村里人（下） 人群轰然散开，一个大爷笑着说道：“他庞叔，你们家强子出息了啊，这汽车是新买的吧？” “呵呵……咱都是农民，你家买不起的，我家照样买不起，这是厂子里的车，强子借来用一下的，臭小子现在也没有买车的资本！” “会开车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不是咋地，我们家那小子到现在连自行车也骑不好呢！” 人群让开路继续议论纷纷，庞爸挑着担子进门，听着人群的议论，心里也是美的冒泡，自己儿子是真的出息了啊！ “强子，你出去给村里人散一圈烟吧，那些人围着汽车看稀奇呢！” 庞爸放下担子后说道。 “哦……好，我知道了！” 强子装了两盒阿诗玛在裤兜里往外走去，长时间不回村里，给村里人上烟抽这是起码的礼数。 “张叔，您抽烟。” “王哥抽烟。” 一群正在指点江山的人听到声音纷纷扭头，就看到强子一手拿着烟盒，一手捏着几根烟正在挨个散烟。 “嗯嗯……好好好，小子现在有出息了啊！” “好好干……庞家老大，这烟不便宜吧，多少钱一盒！” “阿诗玛这是好烟啊，听说要七八块一盒呢，庞小子这是挣大钱了啊！” “可不是嘛，听说一云二贵三茶花，红塔山下大中华，这都是名烟呢……” “呵呵……白叔说笑呢，能挣什么钱，就是给别人打工，这汽车也是厂子里的，我就是借用一下，拉点米面油回来。” 强子实话实说，心里也有些小得意，不过他没有说阿诗玛多钱的事，因为不想接说话人的茬，这种人有个毛病，见不得他人过的好。 给一圈每人上了一根烟后，烟盒里还剩下七八根的样子，强子顺手塞给了隔壁的老王哥。 “我不抽烟，王哥拿去抽吧！” “呦……这怎么好意思……” 说话的王哥嘴里推辞，手上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慢，烟盒迅速被收起揣进裤兜里去了。 在门前跟一群村里人聊了个把小时，庞妈出来让回家吃早饭，一群人这才议论纷纷的散场。 吃完早饭后，庞妈要去一趟弟弟（强子唯一的舅舅）家，说是小年都过了，要给去世的外公外婆烧点纸钱啥的。 但凡年轻人恐怕都有个爱显摆的毛病，听母亲这么说，强子当然是屁颠的答应，这开车的感觉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好，新鲜劲还没过呢，恨不得天天开着在路上跑。 一家四口人皮卡车正好可以坐的下，顺带在新丰街道买了一大堆东西带着，今年对老庞家来说，绝对是个肥的流油的年。 舅舅见到姐姐一家人回来，自然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是这个外甥，人都说外甥像舅舅，强子跟舅舅长的的确很像，舅舅也特别喜欢他，如今看到外甥开着车来看他，更是嘴巴都要扯到耳朵根去了。 烧完纸钱后，一家人就在舅舅家吃饭，饭桌上舅舅问宅基地的事情办好了没，庞爸点头。 “已经批下来了，我和你姐商量了，年后就打算拉砖头，买木料，这不是强子昨天又拿回来小四千多块钱，盖房子差不多够了，他现在也大了，得赶紧张罗着把房子盖起来，也好给说个媳妇。” 强子不知道父亲要宅基地打算盖房子的事，现在才听父亲说起。 “爸，要盖房子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呢！” “跟你商量个屁，你回来几个月都不着家，我上哪跟你商量去，不过你拿回来的钱倒是刚好赶趟，要不然还得四处借钱。” 那时候农村盖房子，基本上都是七大姑八大姨借个遍，先把房子盖起来再说，剩下的就是慢慢还了。 “我说你小子倒是在外边给自己划拉一个媳妇，长的又不差，还有本事能挣到钱，谈女朋友这方面咋就不开窍呢！” 舅舅取笑道。 “嘿嘿嘿，舅……你外甥一天钻在厨房里戳锅底，上哪划拉一个去，过年我多长点心眼，多瞄一眼，看看有那个没人要的姑娘给咱划拉回来一个！” 这货跟舅舅很亲，说话也没什么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呸，还没人要的划拉一个，没人要你要她干嘛，酿醋吗？（当地特有的说法，因为这里出柿子，吃不完或者不好的柿子堆放在大缸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自然形成果醋，意思同废物利用差不多）。” 一家人在欢快的气氛中吃完饭，舅舅和庞爸去商量盖房子的事，强子则开车拉着弟弟以及两个表弟出去兜风了，这玩意在当时农村绝对是难得一坐的奢侈品。 一直到黄昏，老庞家一家人才从舅舅家返回。 当夜，强子又带着两条钟楼牌香烟和两瓶绿脖子西凤去了大伯和三叔家，他们老庞家在这里是独户，爷爷辈从兵马俑的庞家村迁移到这里的，平时庞爸就对哥哥和弟弟很照顾，兄弟三个相处非标融洽。 第二天就热闹了，强子几年不回来，现在既然回来了，几个发小自然需要联络一下了。 吃完早饭后，他开车拉着弟弟去了县城，买了些平时不常见的菜蔬大肉类，准备晚上做几个菜跟一群发小喝几杯。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让强子有些意外，也可以说是倍受打击。 他们一起玩耍的发小有七八个，他一一上门请了，除了一个不在家的（在外地打工），其他人都说晚上准时到，并且恭喜他复原后找到好工作，现在混的还不错。 不过到了晚上约好的时间后，就来了三个人，为此强子还让弟弟又去跑了一遍，结果大家不是说有事，就是没在家或者干脆说不舒服拒绝了。 庞爸看到这里就说道：“傻小子，想要在村里活人，必须得夹着尾巴（低调），因为翘尾巴的人从来不会迎来别人的尊重，那只会勾起村里人的仇富心理，你永远不知道那些对你微笑的人，背地里对你抱有多大的敌意，既然没来就算了，你们几个吃吧，就当是认识一下世道了。” 这事多年以后他回想的时候才整明白，永远不要在朋友面前晒你的优越感，那是对人性的暴击，见不得你好的，往往是那些最熟悉的人，他们可以允许陌生人一夜暴富而无动于衷，却见不得你比他们优越那么一点点，仿佛那是对他们的侮辱和打击。 请人喝酒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那三个爽快赴约的发小，都成了强子最要好的朋友，最后也都或多或少的受到过他的恩惠。 眨眼就到了年三十，当地农村人有个习俗，年前都要蒸包子、炸麻叶（加了花椒叶子的面皮，用油炸后又香又脆，有种特殊的焦香味），炸油饼，然后在正月间吃的都是包子油饼，因为在农村正月的讲究很多，比如不做针线活，做了瞎眼窝（瞎眼睛），正月不动土，动了穷不走……等等。 头天晚上强子就帮着母亲准备好包子的馅料，发面也提前弄好放在火炕上醒着，只等除夕这天早上开始蒸包子。 很快第一锅包子出笼，正好那晚三个爽快赴约的发小进门。 “呦，洪涛……志远和大鹏来了，你们仨这是在烟囱上趴着吗，包子刚出锅就进门了，赶紧的，甩开腮帮子吃，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农村人蒸包子大多是蔬菜馅，豆腐茄子粉条之类，肉馅也只是加上那么一点点而已，强子回家直接买了一条猪后腿，蒸包子就剁去一半，包子馅几乎是纯肉。 三个发小一顿造，直接就干下去一笼屉，吃的是满嘴流油，还直呼过瘾。 “强子，你这手艺怕是开个包子铺都能把钱挣了！” “就是，火车站那家包子还没你这个好吃，生意火的不得了，听说一天能卖几袋面粉呢！” 三个发小都说包子好吃，还撺掇强子自己开店卖包子，不过这些人都是外行，根本不知道，像这样的包子，根本就没有市场，因为强子做的成本太高，利润都给了食客，自己卖包子恐怕能被饿死。 “开包子店我还真没考虑过，等有了老婆以后再考虑吧，还能多个帮手，现在先混着，就是开包子店，也得本钱不是吗，你知道咱们都是农村人，谁家余粮（积蓄）都不多，拿什么开店？” 两个发小都点头，表示强子说的在理，然后又闲聊了一会就离开了，因为农村的年三十其实还是挺忙的，贴对联，扫屋子，帮忙烧火等等。 强子家蒸完包子已经是十二点了，庞妈又和了面，让强子拌了饺子馅，准备年夜饭吃饺子。 强子看了看放在风箱上的钟表（蒸包子掌握时间用的），手脚麻利的办好馅料，又切好了腊牛肉、肉皮冻等四个凉菜。 “妈，晚上我不在家吃了，要回厂子里一趟，老板说有几个客商没来得及赶回去，让我去帮着做一桌年夜饭。” 这货想着要去接送武娜娜，年三十让她一个人待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年三十有没有正当的理由，于是就扯了个慌。 “没听你说起过啊？” 庞妈疑惑道。 “前几天不是修炉灶去了吗，那时候老板交代的，若是太晚了就不回来了，明天早上再回来，你们吃年夜饭不用等我了。” 修炉子的时候他返回了一趟厂子里，这事庞爸庞妈都知道，所以此刻再扯谎还有点基础，要不然人都说，说一个谎话需要无数个谎话才能自圆其说。 “那你带几个包子吧，晚上烤着吃，或者带点饺子，就当是吃年夜饭了。” 庞妈说道。 “那也行，包子饺子都带点吧！” 就这样，强子带着十几个肉包子，差不多一斤蒸好的饺子（农村人的习惯，因为没有冰箱，包好的饺子没办法保存）就上了皮卡。 庞爸和庞妈送到门口，看着车子开出村口才返回来。 “这臭小子干了多大个事，过年都这么忙。” 庞母一边责怪一边欣慰的笑，儿子长大了，也懂事了，更能挣钱了，几个月下来居然连盖房子的钱都凑够了。 皮卡开到鸿门宴村口的时候，已经有孩童开始燃放零散的炮仗了，年味也一下子浓烈起来。 记得小时候放鞭炮的时候，舍不得一下子放完，都是把鞭炮拆开了一个个燃放的，经常在村里能看见一些小孩子，一手拿着点燃的棉线绳子，一手拿着一个小炮仗，将引信放在红色的火种上点燃。 到武家门前的时候，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正在笨拙的贴春联，强子有些震惊，这俩人有点相似之处，一看就是亲兄弟，能在这贴春联，恐怕就是武家的兄弟们了，但是这哥俩的身板有些太壮了，站在那里仿佛铁塔一样。 “滴……滴滴。” 按了一下汽车喇叭，两个壮硕的男人回头，其中一个瓮声瓮气的问道。 “你是来接娜娜的？” “是的……两位大哥，我是强子，武姐她人呢？” 强子一边下车，一边拆开一盒阿诗玛，给两个人递了烟后问道。 “先进屋吧，她跟妞妞玩呢，这妮子死活不在娘家过年，你说哪来的这么多穷讲究。” 其中一个接过香烟点上，顺便把强子让进院门。 武家的院子很大，差不多有半亩地的样子，靠两面的墙上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不过此刻已经枯萎，一些橘色的果实还挂在干枯的藤蔓上。 “妞妞在家玩，妈妈要去上班了，你要乖乖的啊！” 强子还没来得及进里屋门，武就娜娜往外走了，小女孩不舍得看着妈妈起身，却也不哭不闹，懂事的样子让人看着十分心疼。 “着啥急啊，陪孩子再玩会吧！” 强子知道武娜娜去了厂子里也没啥事，就随意说道。 武娜娜犹豫了一下：“行吧，那就再待会，反正也不急，你进屋喝点水吧？” 强子摇手：“不了，我刚吃过饭，就在院子里跟妞妞玩一会行了。” 小女孩很懂事，见妈妈不着急走了，笑着叫强子叔叔，还给他看自己拿在手上的玩偶。 强子想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来，在妞妞面前蹲下：“妞妞真乖，这是叔叔给的压岁钱。” 妞妞笑着说道：“谢谢叔叔，祝你新年快乐……” 第25章 底线和承诺 一百块钱压岁钱在当时的农村可不算少，不过强子一点也不心疼，毕竟跟武娜娜的关系斐然。 武娜娜也没有推辞，只是面带笑容的看着强子逗弄女儿，心头有种异样的感觉涌现。 大概玩了半个小时的样子，天色已经擦黑，武娜娜便说道：“我们走吧，妞妞乖，去找外婆玩！” “嗯嗯，妈妈再见，叔叔再见。” 妞妞依依不舍的返回去找外婆了。强子和武娜娜出门的时候，后屋里又走出几个男人，明显都是体态壮硕之辈，这一家子的男人当时就镇住强子了，也难怪武家能够家底殷实，光看这一家子的男劳力恐怕就不会差了。 武爸和武妈这时也走出院子：“孩子，苦了你了。” “爸、妈……没事的，初二就回来了，你们回吧，大哥、三个、四哥，我们走了。” “唉……你这妮子，咋就这么犟呢？” “五哥，你别说了！” 在一家人挽留的殷切眼神中，武娜娜还是上了皮卡走了，有时农村的习俗还是有必要遵守的，这是老一辈传下来，不管它是不是陋习，也总有坚守的人。 到县城的时候，武娜娜顺便买了两瓶酒和一些瓜子花生之类的糖果，过年吗，看春晚备点小零食还是必要的。 皮卡开进学校大门的时候，门卫室里坐了几个老头，其中一个探出脑袋，一看是武娜娜的皮卡就问道：“娜娜，今年又在这过年啊？” “是啊张叔，那有什么办法，我还是不想回家。” “唉……你这闺女，咋就迈不过去这道坎呢？” 老头是武娜娜前夫村里的人，知道她的情况，对她的遭遇有些同情。 “对了张叔，你们还不回家吗？” 皮卡进门的时候，武娜娜突然问道。 “马上就走了，刚才校长已经过来检查了，发了红包和福利给我们，要不是要等他，我们早就走了。” 这是学校历来的习惯，每年年三十的时候，校长都会给最底层的校工发奖金和米面油，这些老头子能坚持到除夕这天，等的就是这个。 “那好吧，祝你们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好好……” 说话间，就有老头往自行车后座上放米面油的袋子，那时候二八大杠功能强大的令人咋舌，看着很小的后座上，不仅能载人，还能驮上百斤的货物，是农村出门最方便的代步工具，没有之一。 进了武娜娜的宿舍后，一股阴冷的感觉让两个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几天不住人的房间简直冷的像是冰窖。 “怪不得姐说要早点过来，这房间怎么会这么冷？” 强子一边往屋里拿东西一边说道。 “瓜怂，这房间处在阴面，尤其到冬天，基本晒不着太阳，当然会很阴冷了，不住人的时候，空气不流通，就会格外阴冷，往年我都是早上就过来生炉子的。” “阴冷，你说不会有不干净（污秽邪祟）的东西吧？” 这货突然想起农村的说辞，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是要死了啊？” 武娜娜脸色都变了，仿佛听了鬼故事的小女孩。 强子正在撅着屁.股清扫煤炉，准备生火，就被武娜娜一脚踢在屁.股上。 “哎呦……这又怎么啦？” “我一个人住，你说这话干嘛，要吓死我吗？” “啊……嘿嘿，你这彪呼呼的性格还怕这个？” “你才彪呼呼呢，以前是不怕的，但是从我们那口子不在了之后，突然就没来由的有点怕了……我猜你一定是故意的。” 武娜娜最后笃定道。 强子撇了撇嘴没吭声，接着准备劈柴和无烟煤块。 房间里外里加起来也就二十多平，炉子生起来之后，温度迅速上升。武娜娜用抹布在里边仔细的擦拭了一遍，然后把外间的一个折叠小桌子放在炉子旁边，又把带来的一大包东西往桌子上摆。 一个巴掌的电视机让强子有点意外，那时候农村电视机才开始大范围入户，大多是十四英寸的黑白的。 武娜娜拿的这个可不一样，屏幕也就巴掌大小，看着特别小巧精致，居然还是彩色的。 “这是电视机吗？” “要不然呢！” “这么小能看几个台。” 那时候的电视机是模拟信号，只能收到很少的几个电台节目。 “哼……谁说这玩意跟大小有关系的，大电视里有的它都有，能看的节目不比大电视机少，你去外边把天线弄一下。” “怎么弄” 强子家里那时候还没有电视机，以前部队上倒是经常看这玩意，但是它是怎么工作的并不知道。 “瓜怂，把这个放到房檐上就行了，一会我打开电视的时候，你慢慢的转一下角度，等节目清晰了我会叫的。” 武娜娜把一个连着线的小天线架子递给强子。 “哦……你会怎么叫？” 这货不知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一句。 “滚……哈怂。” 武娜娜似乎会意到了言外之意，笑骂着去给电视机插上电源。 可能是位置在山脚下的原因，接收天线转了一圈也不是太清晰，画面依然有点雪花赖着下不去。 “算了就这样吧，可能山里的信号不够好，凑合能看就行了。” “哦，那行了，对了……我还给你带了包子和饺子，一会在炉子上烤着吃。” 强子说着出门去拿东西，饺子和包子还在皮卡车上放着呢！ “算你碎怂还有点良心。” 等强子从车上拿回来饺子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这时中央一套的春晚刚好开始了。 “快来坐下看电视。” 武娜娜招手让强子坐下看电视，春晚从一九八三年开始，就一直是国人跨年必看的节目。那时候农村生活相对单调，能够看电视消遣简直是神来之笔，有电视机的一家人往火炕上一坐，管它窗外冰天雪地，电视机不看到显像管发烫绝不关机。 “今年的春晚咋样？” “刚开始谁知道呢，把瓜子和花生拿过来。” 武娜娜说着就脱了外套坐在床沿，伸着脖子盯着电视屏幕，没办法，这玩意只有巴掌大小，太远了也看不清楚。 强子提着瓜子袋子，也在床沿上坐下来，一起盯着小小的电视屏幕观看。武娜娜温热的呼吸时不时的会撩在他的脸上，花子和花生的焦香味也会顺着鼻孔钻进鼻腔里。 俩人一边磕着瓜子花生，一边看着春晚，完全不在意时间的流失。 “呀……快十点了呢，你带的饺子和包子呢？” 正看着电视节目，武娜娜突然直起腰，放下手里的瓜子，拍了拍手掌问道。 “你饿吗了，那我去把饺子和包子烤一下，我也有点饿了？” “嗯嗯，我还准备了腊牛肉和花生米呢！” 武娜娜说着起身，从放在桌子底下的一个小竹篮礼盒里往外拿东西，腊牛肉是用油纸包裹的，花生米是装在一个饭盒里的，另外还有两个铝制饭盒，里边装的是酱黄瓜条和肉皮冻，这玩意是农村人春节必备的小凉菜，黄瓜都是自己种的，肉皮冻到腊月底都有的卖。 简简单单四个凉菜就摆上桌了，看着在炉子上摆放包子和饺子的强子，武娜娜狡黠的笑了笑，然后悄默声的取出两瓶酒和两个大杯子。 强子把包子和饺子摆放在炉子的生铁烤盘上转身，就看见武娜娜正在哪里倒酒，两个大杯子被倒的满满当当的……一切似乎都太明显了。 “不是说要回到从前了吗，姐姐这么整我怕是回不去了吧！” “你就在哪给老娘装，大过年的不跟家里待着，跑来陪我这个寡妇，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武娜娜说着，径自端起酒杯：“谢谢你留下陪姐姐过年，我先干了。” “啊……” 强子赶紧伸手挡住，这一大杯最少二两，要喝酒可不是这么整的，再说这老娘俩字怎么听着这么唬呢！ “不准瞎说八道，连‘老娘’寡妇都出来了，我就没打算走，想喝酒也犯不着这么整！” 强子不由分说将酒杯夺了下来，重重的放在桌上，佯装生气看着像极了男子汉的模样。 “你买酒我就看出来了，这是在给我下套，但是我就是心甘情愿往里跳，以后别这么糟践自己了，身体要是喝垮了可没人能替你。” 武娜娜呆呆的盯着这个比自己小五六岁的大男孩，突然冒出一句花痴到极点的话来：“你生气的样子真有派，男子汉气概十足！” “唉……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我什么时候不像男子汉了！” 强子有点不忍直视了，这女人此刻完全一个花痴模样，盯着自己就像是看见羊羔的饿狼一样。 “先吃点东西，要不然胃受不了。” 武娜娜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你怎么跟你妈说的啊？” “什么怎么说的啊？” “你大过年的不在家里待着，你妈肯定会问的啊？” 强子笑了笑：“这个啊……我说厂子里有几个南方人没回去，我来给做点年夜饭吃。” 武娜娜瞪大眼睛：“这谎撒的没毛病，怪不得人都说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破嘴。” “嘿嘿嘿，我这男人恐怕还是你给改造的，以前我可是毛头小伙子呢，这男孩到男人的蜕变，我都没怎么感受到美妙就结束了。” 强子这话对武娜娜来说，无疑是在拱火，这女人两杯酒下肚，此刻正红着眼睛盯着他。 “今晚就让你再仔细感受下……我不管了，受不了了！” 女人说着将酒杯推开，一下子跳起来，直接扑进强子怀里，嘴唇开始无节制的索取：“去他丫的，爱咋咋滴。” 心底的欲念越是压制就越容易爆发，此刻伏笔都埋好了，火山喷发似乎已经无可避免。 当跨年的钟声响起，两个疲惫不堪的人相拥而坐，任由澎湃的心跳声淹没在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炉火摇曳着舔.舐烤盘里的包子，屋内在鞭炮声中却异常的安静，仿佛声音被彻底隔绝了似的，一切都回到平静之中，只有包子饺子被火苗烤焦的焦糊味不停的升腾弥漫。 “呀……包子饺子全糊了！” 突然，武娜娜的一声尖叫打破平静，可不是嘛，此刻屋子里一股浓浓的焦糊味道，炉子旁边的包子和饺子已经烤得焦黑，显然是不能再吃了。 “糊了就糊了吧，反正我们也不是太饿！” 强子一边穿衣一边无所谓的说道。 “嘻嘻嘻……我倒底还是没有忍住，半道出家的和尚难念经啊，你个哈怂、蛮牛，现在怎么办？” 武娜娜穿好衣服，慵懒的靠在床头，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问道。 “凉拌，管求他呢，就是你说的，爱咋咋滴。” 强子将炉子上烤糊的包子和饺子取下来，又往里边加了些煤块，然后看着慵懒的女人说道，此刻他似乎放下了某种包袱似，心中感到无比轻松。 女人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翻了个身，朝强子勾了勾手指。 “过来。” “干嘛，又要来吗！” “嘻嘻嘻……不敢了，你太生猛了，姐跟你说个事，是认真的。” 强子坐在床沿，用手搭在武娜娜的脑袋上：“说吧！” “偷吃了腥的猫是很难忘了那个滋味的，姐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我向你保证，在你找到心上人的时候，绝不干涉你，我会悄悄的退出来……” “姐……” 强子刚要开口，武娜娜用手堵住他的嘴：“别拒绝，姐是认真的，你还年轻，应该有自己的爱情，我们终究是不可能的走到一起的，首先农村的风言风语就能压的你们家人抬不头来，答应姐这个请求行吗，这算是姐对你的底线和承诺？” 强子漠然的点头，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好的选择，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是有些欲念一旦被勾起，就很难再被彻底压制下去，这玩意仿佛带走某种成瘾性，让尝过它的人如甘似蜜欲罢不能。 对强子这种刚经历人事的大小伙子来说，更是如同罂.粟一样上瘾。 “答应姐行吗？” 武娜娜再次开口，强子漠然的点头…… 第26章 大人情 “把烟盒给我，姐姐得抽一支解解乏，你这蛮牛真是猛地一塌糊涂。” 武娜娜指着小桌子上的烟盒说道，一脸慵懒的表情让强子又有些心动。 “你就不能不抽烟吗，亲嘴跟舔烟灰缸子似的。” 这话是之前武娜娜说的，强子又给原封不动的说出来。 武娜娜愣了刹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熏着你了，那好吧，从现在起，姐姐戒烟了，为了我的小男人。” 这女人说到做到，在以后的岁月里果然再也没有动过一根烟。 “哼……什么小男人，我哪里小了，论身高块头那样都不差好吧？” 强子不忿道。 武娜娜盯着他的浑身上下打量，然后颇有深意的笑道：“好好好，算我说错话了，你不小，一点儿也不小行了吧？” 武娜娜说出底线和承诺后，俩人似乎放下了什么心里负担，颇有点忘乎所以的腻歪了一夜，以至于初一一大早，强子爬起来后居然觉得有点脚软，跟宿醉的感觉差不多。 “怎么感觉怪怪的，身体被掏空了吗？” “噗！” 武娜娜顿时被他的表情逗乐了：“谁让你那么不知疲倦的，年轻人身子壮没事，俩馒头就补回来了！” 强子黑着脸：“那是我的责任吗，不知道是谁欲求不满的，再说了你听谁说的俩馒头就可以补回来了……哎吆我的老腰啊！” “嘻嘻嘻……要不然再歇会，现在还早呢？” “还是算了，已经七点多了，万一碰上谁就麻烦大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昨晚怎么就那么胆肥呢？” 女人继续笑着打趣。 俩人洗漱完毕就开着皮卡往灞桥去了，武娜娜要去开孙和平的新车。 然后取了车之后就各自分开了，武娜娜说是要去华山看看景，她每年初一都会开车在附近的景点转悠打发时间，小县城距离华山并不是太远，开车一个多小时即到。 强子则是直接开着皮卡车回家，今天他打算就待在家里陪陪父母，然后再跟老爸商量一下盖房子的事情，这在农村可是头一等的大事。 “唉……爸，你打算什么时候动工呢，我看咱家砖还没拉，石灰也没拉，水泥更是毛都没有？” 不过说起盖房子买砖的事，庞爸有点头疼了。 “我昨天问了下，今年砖价涨的厉害，听说是去年秋季雨水太多，许多砖坯都被冲毁了。” 烧砖对农村人来说都不陌生，这玩意要先以黄土制成土坯，让后摆码成行进行晾晒，等干透后才能装进砖窑里烧制。 所以土坯是直接影响成品烧制和出厂价钱的，要是头年雨水多了，晒制的土坯数量不足，砖的价钱一般都会上涨，浅而易见的道理，物以稀为贵嘛！ 农村人攒点钱不容易，盖房子又是掏空家底的大事，为此大家都是能省则省，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庞爸为了省钱，除了一个月的两条烟几乎不会多花一分钱，抽烟也总是抽到用指甲掐着烟屁股直到烧嘴唇才会丢掉。 原本他的计划是不用借钱的，手里的钱加上儿子拿回来的基本够用，现在砖价涨了一大半，钱明显是不够了，但是往往最难开口的事恐怕就是借钱了，不仅那时候如此，就是放到现在依然不好开口，如果说什么最能让人体会生活的艰难和人性的冷漠，恐怕就张口跟别人借钱了。 说到砖价上涨，强子突然想起武娜娜来，她父母不就是开砖瓦厂的吗，从那里买应该会便宜不少，毕竟自己和武娜娜的关系在哪里摆着，当然了，这也是见不得光的关系。 “爸，咱们村里谁家装电话了？” “咱村好像一家也没有，不过大队部有电话，你找电话干嘛？” 庞爸问道，当前在农村有电话的农户可以说寥寥无几。 “我去问个事，有个朋友他们家是开砖瓦厂的，买砖的话应该会便宜点。” 结果没等父子说完，庞妈就责怪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二队景涛家不是装了电话吗，干嘛去大队部打，咱又不是掏不起那钱！” 庞妈说的景涛是二队的，他家儿子在上海工作，给父母在村里开了供销社后的第一个商店，其实就是个小卖部，电话也是儿子为了方便联系爹妈装的，那时候村里没电话，当做公用电话之用，顺带还能增加点收入，聊胜于无吗！ “那行，我先去打个电话问问再说。” 二队和强子的三队距离不近，于是就骑了自行车过去，景涛家的商店就在大路边上。 进门后说明来意，景涛爸笑着带他走进里屋，将盖在电话机上的雪白毛巾拿掉，这才指着电话说道。 “打把孩子，我知道你，当兵刚回来没几天，你是老庞家的大孙子。” 景涛爸和强子爷爷是一辈人。 “景涛爷记性真好，当兵回来的就是我。”（农村一般叫年龄大的长辈有称呼他们子嗣名子的习惯，直呼老年人名讳被认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打过传呼机后，强子就在旁边等着对方回电话，一边拿出香烟给老人递上去，老头就一边抽烟一边在旁边装模作样的忙碌，毕竟这是在里屋，是农村人最重要的地方，一般家有细软现金也都在里屋藏着。 没一会儿电话就回过来了，对面女声有点兴奋：“姐姐的小男人，早上刚分开就想姐姐了……” 这话直接把接电话的强子给吓尿了，因为景涛他爸还在旁边呢！ “你瞎说个毛，我在别人家里打电话呢！” 这货赶紧出言打断，这要是给人听了去，他的名声就别想要了，村里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抬头看了一眼老头，发现他还在那里摆弄什么东西，似乎根本没听见电话里的声音。 强子这才放下心来：“姐，问你个事，你家不是开砖厂的吗，现在砖价怎么样，有货没有？” “嘻嘻嘻……怎么想起这茬了，你说什么事，想要买砖吗，这我得问问大哥，现在是他在管理砖厂，你等着啊，我打电话问问，完了给你回电话。” “嗯嗯，我爸说砖价涨了一大半，所以我才想问问你的。” “没事，反正是自家人用……嘻嘻嘻……” 女人在哪边没心没肺的笑，然后就挂了电话。 强子放下电话后，心里有些复杂，他跟武娜娜的事让他心里很矛盾，站在理智的角度上说，他们俩根本没可能，但是要听从内心的呐喊，顺应自己的本心，这女人已经很难再放下了。 “叮铃铃……” 没几分钟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对面响起武娜娜的声音。 “我问了，价钱是涨了接近一大半，你需要多少，要是太多的话恐怕我也没办法了，去年的砖坯都给大雨冲毁了，烧制的成品没有多少了。” 强子想了想说道：“我爸说估计得七八万（块）。” “才这么点啊，那还说个什么劲，我让大哥按照去年的价给你，怎么样，姐姐够意思吧？” 这也是武娜娜不懂行，当时农村一次性买七八万块砖的可不是小数目，能盖三四百平的一层大平房了。 “那能行吗，你大哥会答应吗？” 这事还真的有点悬，在农村砖的计量单位是按照每千块算的，七八万就是七八十个计量单位，当时的价钱好像是七分钱一块，相差一半算起来可是小五千呢。 “他敢不答应吗，想要我把蛋笼给他摔了（农村走亲戚提礼物的小竹筐，圆形的叫蛋笼，方形的叫竹筐，提蛋笼泛指亲戚关系）” “啊……那不至于，便宜点就行了，起码我爸心里能舒坦点，农村人盖房不容易。” “这事你不管了，回头我给你开好票（砖厂卖砖的程序，认票不认人），直接去拉砖就行了！” “那就谢谢姐姐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我不吃饭！” 对面武娜娜说道。 “啊……那你要我怎么谢你，你要什么开口就行，只要是我有的？” “嘻嘻嘻……姐要什么你还不知道吗，而且你肯定有……只要你舍得，就多的用不完……” 这话让强子有些脸黑，不过这不是纠结的重点，重要的是砖的问题解决了，这可是盖房子最大的开支，至于沙子地下就有，当地的沙层很浅，刨开地面不到两米就是黄沙，质量还很好。 他不知道的事，武娜娜为这事差点跟他大哥翻脸，原因就是她没法说清自己和强子的关系。 那时候小五千在任何人家里都不是小数目，普通关系的话，人家凭什么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承担这个损失。 后来他才知道，给他的砖价还是当时的市场价，不过自己只掏了一半，多出来的都是武娜娜自己买单了。 砖的事情解决之后，老庞家自然欢喜异常，并计划过完正月十五就动工，初二庞爸就开始张罗找人了。 因为当时农村盖房，大多数还是找自己人或者关系好的帮忙，然后请几个匠人（做泥瓦匠的大工），一天管三顿饭，茶水香烟饭菜管够，却没有工钱奉上，今天你帮我，下次你家盖房子的时候，我再去帮你，算是工换工了。 正月里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大家都是走亲戚串门，今天在你家吃喝闲谝（聊天、唠嗑），明天又到我家，就这样很快过完正月十五。 正月十六早上，村子南头老庞家的自留地里人头攒动，几个匠人拿着铁掀用白灰防线，其他十几号人拄着铁掀镢头准备破土动工，庞妈早早的天没亮就烧香燃纸祭拜过土地神了，没燃烧完的蜡烛和香还在燃烧着。（当地破土动工必做的祭拜） 不过此刻强子却不在场，因为正月十六厂子收假正常开工，他昨晚就到了厂里，厨房的大锅灶要提前点火，这玩意点燃后就不再熄灭，用完之后用碎煤渣子封住就行了。 一大早开早餐的时候，孙和平就站在食堂门口等着，所有人都会给一个十块钱的红包，并恭喜大家春节愉快。 大家都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武娜娜买菜回来了，皮卡车停在餐厅门口，强子和新来的老厨子吕叔仝一起出去卸菜。 “强子，一会中午忙完跟我去炭市街买菜，我给咱接了个大活。” 强子放下竹筐问道：“哪里的？” “老板的朋友，机械厂厂长，说是他父亲过三年（当地老人去世后三年整，一次最大的祭拜，也是当地人说的，人生一世过的最后一个事），弄得比较大，有十几桌吧！” “好嘞，忙完你过来接我。” 强子点头答应，眼下他正等着钱用，因为家里盖房子已经破土动工了，这玩意有多少钱都能够塞进去。 “这么兴奋？” 武娜娜笑着问道。 “没办法，家里盖房子等着用钱呢，那玩意用钱就没个尽头！” “嗯，也是，砖拉了没？” “估计今天开始拉，拉早了没地方放，场地不够影响打地基呢！” “你爸这是着急给你瞅识女子呢，怎么样，打算怎么谢我？” 说到感谢强子彻底不会了：“以身相许怎么样？” “好啊，姐姐没意见。” 进入厨房后，老厨子吕叔仝问道：“那个强子，听你们说的好像你家在盖房子？” “嗯嗯，是的吕叔，我爸筹备了几年了，没办法，我下边还有个弟弟，他怕踏不开步子（哥俩间隔太近，要结婚盖房子周转不开）。” “是啊，家里弟兄俩的就是要提前计划好，否则真的踏不开步子，对了，你家买砖多少钱一块？” “我不太清楚，砖票上没写，应该就是七八分吧！” “不可能，怎么可能那么便宜，我年前也定了五万五千块，一毛五一块呢。”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是托别人给买的。” 他不能说自己买的倒底多少钱，反正武娜娜也没有细说，把砖票给他后，拿了他准备好的五千六百块钱砖钱，只说去年是七分钱一块。 但是他心里清楚，自己欠了武娜娜天大的人情了，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当时武娜娜自己出了一半的砖钱，要是知道的话，恐怕打死他也不会同意，这欠下的人情可没法还清。 第27章 关小雅 “哦……那你家可能是提前开好的票吧！” 吕叔仝猜测道。 买砖的确有提前开票这么一说，就像是买期房一样，便宜的时候买下就不管了，等需要用的时候去拉，那怕再涨价也跟你无关。 强子点头：“应该是吧，家里的事情我一般不太操心，都有我爸保持。” “你爸还年轻，的确不用你操什么心，你只要踏踏实实干活挣钱，然后给他找个好媳妇进门就行了。” “嘿嘿嘿，吕叔说的是，就是我到现在连个女朋友还没有，好媳妇就更不用想了！” 强子笑道。 吕叔仝瞪着俩眼：“你少胡说八道了，就你这样的，女孩子还不得抢着要，现在是缘分还没到呢，别着急，这事也不是着急的事！” 机械厂厂长万禾在小镇绝对算是有头脸的人物，他父亲还曾经在某县城做过县长，不过三年前因病去世，现在三周年已过，几个儿子都张罗着准备大办一场祭祀活动。 万禾跟孙和平是战友，据说关系非常铁，他要将席面做的高档一些，又怕街道上的厨子水平有限，这才想起了强子来，因为他在孙和平的厂子食堂吃过不止一次饭了，对他的水平可以说是推崇有加。 做酒席二十多桌和一两桌基本差不多，就是存在量的区别，主要要注意就是热菜，因为大锅菜一次投放量太大，锅内温度骤减，导致菜肴很容易出水，这也是大锅菜吃起来水尿巴汤的原因之一。 强子在安排菜单的时候，刻意避开旺火速成的菜肴，热菜基本安排的都是红烧、清蒸、油炸等烹饪方法。 那个年代刚摆脱饥饿没多久，大多数人肚子里没油水，对这些高热量油炸的菜品还比较热衷，也没有不健康饮食的说法，所以给万禾做的酒席也一炮而红，在当地几年内都拥有极高的口碑。 从万禾给老爸做了三年祭祀后，强子在外边接的酒席也突然增多，几乎每隔几天就有人请去上门做酒席。 因此他和武娜娜的收入也猛增起来，最多的时候几乎有七八百的进项，这在当时可是少有的高收入。 眨眼就到了麦收季节，这时候农村人就格外忙碌起来，所有的婚丧嫁娶也都会刻意避开这个时间段，强子除了厂子里的活也暂时闲暇起来。 他家因为房子刚盖起来还没有安装门窗芯子（盖房子时候只做门窗框，等房子干透才会装上门扇和窗扇，因为都是木质的，怕潮湿走形），所以最近有空下班就回家去了，一来可以帮家里干点活，二来晚上要睡在新房里照看，那时候农村人建房不容易，都特别上心，家徒四壁的空架子晚上也要留人照看，。 这天中午开完饭，强子正在餐厅拖地，余光中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餐厅门口进来。 “师傅你好……还有饭没？” 一道略带怯生的声音响起。 “没了！” 强子没有回头说道，他紧着干完活回家呢！ “哦……我们赶活……错过饭点了，不好意思，那我去买个面包吧！” 说话间白色身影转身，就准备离开了。 听到这话强子突然直起腰回头，只看见白色身影的背影曼妙，身材高挑，柔顺的长发披肩，似乎刚洗过的样子，来餐厅吃饭的女孩们，大多都是穿着工作服来的，统一蓝色的劳保服。 这女孩居然还换了衣服洗了头发，在这个厂子里绝对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你等等，新来的吧？” 强子问道，因为这女孩他没一点印象。 女孩转身，白皙的脸蛋顿时像一道光射进某人的眼球：“是的……师傅，我刚来一……一个礼拜！” 声音似乎像黄莺啼鸣一样动听，似乎还带着某种魔力，略带点口吃的节奏格外让人心疼，拄着拖把的人心中某根神经被狠狠的拨弄了一下。 “那你等一下，我给你做个蛋炒饭吧？” 强子知道，眼下农忙的时候，外边几家做学生买卖的店铺都关门了，此刻去外边，怕是毛都买不到。 蛋炒饭恐怕是厨房里最容易拿出的东西了，因为菜品一般都不会剩，做多了多给工人打一点，少了就少打点，但是大米饭不同，必须备足了量，要不然不够了也没法加，蒸饭需要的时间太长吗。 “会不会……太麻烦？” 女孩有点怯懦的问道。 “有什么麻烦的，坐那边等着，别乱走动，地板刚拖过很滑的。” 他放下拖把进了厨房，三下五二除切了点葱花、红萝卜丁、尖椒丁、木耳碎、又磕了四个鸡蛋，然后上炉子开炒，没几下就炒好了两盘蛋炒饭，另外还烧了两碗鸡蛋汤，他自己也忙的没吃饭。因为今天吕叔仝回家收麦子去了，武娜娜也跟孙和平出去办事了，食堂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一盘蛋炒饭红绿黄白黑颜色搭配的艳丽之极，鸡蛋汤的碗里飘着青菜叶和西红柿木耳，卖相也是极佳，简单的炒饭和蛋汤就能勾起人的食欲大增。 炒饭和蛋汤端出来之后，女孩眼神都亮了一下，她咽了咽口水连忙道谢。 “谢谢……师傅，您人真好！” “快吃吧，顺带手的事情，没什么值得感谢的。” 强子放下自己的炒饭和汤，就坐在女孩对面。 “你是哪里人，看着年龄不大啊？” 女孩拿起勺子准备吃饭：“关……关郑村的，我叫……关小雅，平时不在厂子里吃。” 女孩的声音很小，说道自己名字的时候，几乎有点不可闻了。 关郑村强子知道，距离这不过两公里，所以女孩应该是回家吃饭的。 “关小鸭，怎么叫这名字！” 听到这话吃饭的女孩脸色唰一下就红到耳朵根了：“师傅听岔了，是优雅的雅……” “哦……你很饿吗？” 女孩吃饭的速度很快，完全没有表象那么腼腆。 “嘻嘻……师傅做饭很好吃，不怕您笑话……我……昨晚就没吃。” “哦……这样子啊，那你先喝汤，要不然对胃不好。” “嗯嗯……汤也很好喝呢！” 女孩很快吃完饭，将汤碗和盘子叠在一起，端起来就要往操作间送。 “唉唉……放下放下，交给我就可以了。” 厂子里吃饭，工人都是自己带碗筷，根本就不用厨子洗，女孩使用的碗筷是包间专用的，平时都是强子或者武娜娜洗，反正用量也不大，充其量就一桌的餐具。 “那……怎么好意思？” “你知道在哪里洗吗？” “……” 关小雅红着脸摇头，似乎有些局促，两只白皙的手掌交叉着捏在一起。 “快去休息吧，交给我就行了。” 强子笑着说道，同时起身收起自己的碗筷，连同关小雅的一起端着准备回操作间洗了。 “师傅……您是姓庞吗？” 关小雅突然问道。 “嗯！” 他的姓名厂子里的老员工都知道。 “我可以……叫你……强……强哥吗？” 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关雅像是下了大决心一样，说话吞吞吐吐的。 “呵呵呵……当然可以了，像你这样的美女，叫什么我都愿意。” 听强子这么说，关小雅的脸更红了，站在那局促的像是做了错事。 “……那……强哥我走了！” 关小雅说着转身，然后小跑着离开，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嗯嗯……去忙你的吧……这么好的女孩子，居然口吃！” 强子头也没回的打招呼嘀咕，女孩听到他的嘀咕声似乎停顿了刹那，然后接着快步离开了。 端着碗筷进了厨房，两下收拾完卫生后，强子也要赶紧回家了，今天家里碾场（小麦在处理过的平地上摊开，用拖拉机拖着碌碡转着圈碾压，用以给小麦脱粒之用。 强子记得那次碾场也是农村最后一次碾场，随后这种在关中平原流传了数千年农耕技艺就彻底被淘汰，被电动的脱粒机取代，脱粒机引领了不到几年光景，就被更加先进的大型收割机彻底取而代之，人力也得到完全解放，省下时间可以做更多有效益的事情）。 关中这里的庄稼都是一年两季，收完麦子就紧跟着种玉米，到十月份的时候秋收，然后再种麦子，如此往复，年复一年，虽然土地不多，但是当地农民却一样温饱不愁。 玉米种下去之后，又是几个月的缓冲期，这期间农民除了给玉米地除草浇水外，就是进城搞副业，不过大多数农民都是进了建筑工地，那是个用人缺口极大的差事，随着改革风的深入，大量建筑工地去雨后春笋般冒头，闲暇的农民根本不愁找不到活干，只要人勤快活多的是。庞爸一般情况也会在这时进入建筑工地，他身强体壮又肯出力，走到哪里都有大把的人要。 眨眼碾场过去一个多礼拜，玉米苗也露头了，孙和平的厂子也格外忙碌起来，前后一个礼拜又招了二十多个工人。 这天午饭后，关小雅再次最后一个进入餐厅，她看着强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嗯……那个……强哥，还有……饭吗？” 强子最近有些忙碌，新盖的房子院子前有一个大坑，这是之前打地基临时取土挖的，大概有近三十个立方的样子，每天下班回去，他都要用架子车（木质平板人力车）去远处拉土回填。 因为忙碌，他都快忘了这个叫关小雅的女孩了，那怕当时她给自己的感觉有多惊艳。 “怎么又是你，你一天能挣多少钱，连吃饭都能忘了？” 强子假意责怪道。 “啊……也没多少钱了，可能我比较笨……手速慢吧，总是干……干不完定量，没饭了……就算了，我出去吃吧！” 关小雅局促的脸色通红，可能是因为说自己笨，紧张的口吃都有些严重了。 “你出去能吃上个空气，眼下农忙时节，店铺都没开门呢！” 他每天上下班都会经过学校门前那些开店的门口，自然知道他们还没开门呢！ “嘻嘻……我知道啊……” 腼腆的关小雅这话让强子颇感意外，忍不住笑道：“啊……小丫头片子，你这是笃定吃定我了，居然敢这么说话？” “嘻嘻……强哥人这么好，我就……实话实说了。” 关小雅的话让强子不敢相信，这副腼腆的假象是装出来的吗？ “你等着，我准备煮饺子呢，给你来一份吧！” 饺子是给孙和平准备的，不过他临时有事出去了，还带着武娜娜一起，不知道在忙什么东西。 “哇……运气这么好，还能吃……吃上饺子，强哥真是帅……帅呆了！” 关小雅的话再次让强子惊愕，之前这女孩绝对是装的，可是她为什么呀，图什么呢？ 第28章 女人的直觉 在厨房里煮饺子的时候，强子心里又瞎琢磨起了关小雅，这女孩是最近一批进厂子的，不过他一直没多大印象，似乎对方并没有在食堂吃过饭。 “强哥，我……能进来吗？” 饺子刚煮好，关小雅就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问道，因为厨房门上贴着‘非工作人员免进’的牌子。 “还是别进来了，饺子已经煮好了，我马上端出去。” 食堂的地面刚拖过，水渍还没干透，这种水磨石的地面有水跟容易打滑，尤其是生人不了解，一摔一个大跟头，一个女孩子要是在这摔个大跟头，那简直就是大煞风景。 强子端着两大盘饺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去拿蒜泥汁和筷子。 关小雅直接在桌子前坐下来，盯着两盘饺子咂摸着嘴：“什么陷的，看着都香。” “韭黄牛肉馅的，能不香吗！” “嘻嘻……谢谢强哥。” 关小雅从强子手里接过筷子道谢。 “别谢了，快吃吧！” “嗯嗯……” 女孩夹起饺子咬了一口，却没有蘸面前的蒜泥汁。 强子也坐下吃起来，发现女孩没有蘸小料就问：“怎么不蘸蒜泥汁吃？” “呜……我不吃蒜，那太难闻了，说话能熏死别人！” 关小雅嘴巴里有饺子，含混不清的回答。 “哦……这么在意别人的感受啊，那你要醋吗？” “算了算了，就这么吃吧！” 关小雅摇头，表示凑合凑合就行了。 “哼……这么将就，等着……要不然白瞎我的饺子手艺了。” “嘻嘻嘻……” 女孩嬉笑，洁白整齐的门牙露出，看着颇有点顽皮的样子。 “强哥，食堂怎么就你一个人，不是还有个厨子吗？” 关小雅一边蘸着醋吃饺子，一边问道。 “老吕收麦子还没来呢，可能明天才上班吧，他们河北（渭北平原）的地多！” “哦……那你一个人挺累的。” “谁说我一个人的，还有管理员会帮我的。” 强子说道。 “哦……上次我看见管理员和你一起出去了，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的。” 前几天他们一起去西缝厂做酒席，的确是晚上十一点多回来的。 “我们出去挣钱了，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我就住在厂里，车间后边的宿舍，管理员回来的时候我听见了车子响了。” 强子心里一哆嗦，那不是和武娜娜的宿舍在一起吗，不过仔细一想，最近快一个月他都没到后边宿舍去了，就是去了也会很快离开，关小雅才来了两周左右，绝对不知道两个人秘密。 “哦……这样子啊，我们经常一起出去挣外快，她给我打下手，你不知道一桌子酒席需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呢！” “哦……武姐姐人看着都麻利，走路一阵风似的，她也经常跟厂长一起出去呢！” 女孩似乎啥都好奇。 “她是老板的妻妹（小姨子），经常一起出去怎么啦，赶紧吃你的饺子，一会凉了，小丫头片子别瞎打听。” “谁小丫头片子了，我都二十了，我还听说老板要在省城（西京）开厂子了。” 这话强子倒是不曾听说，只是最近发现他挺忙的，武娜娜也经常一起出去，也没听她说起过。 “你听谁说的？” “车间里的头头们都在议论，说是老板正在给新厂子里挑人，下个月还要往进招人呢！” 强子点头，不再追问这事，一个刚进厂的小丫头片子，绝对不比自己知道的多，不过车间里人多，不比他待在厨房里就那么几个人的圈子，似乎消息是比自己要早知道。 “对了丫头，我怎么没太见过你在食堂吃过饭？” 关小雅夹起最后一个饺子，在小醋碗里狠狠的蘸了蘸，然后整个塞进嘴里。 “我爸不准我在外边吃饭，必须回家吃！” 强子有点目瞪口呆，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准在外边吃饭，这是什么家庭又是什么逻辑。 “为什么？” “他自己给我做饭吃。” “那你妈呢？” 一般家庭不都是妈妈做饭吗，尤其是女儿大了，更是需要妈妈管的时候更多一些，父亲总有那么多不方便。 “我妈上班呀，她在816呢，是个正式工。” “你妈是工人（那时候工人就意味着铁饭碗）？” 关小雅点头，眼神有些躲闪。 “那牛掰啊，听说816要比西缝厂还好（当地最大的两家国营企业，816实力是比西缝厂好一些）。” “我不知道，我爸不准我去我妈哪儿。” 关小雅撅着嘴说道。 强子突然住嘴了，这明显是家庭不和啊，再问下去就惹人讨厌了。 “你喝面汤吗？” 他打岔道。 “嗯……不了，吃太多了，有点撑。” 关小雅缩了缩脑袋，吐出粉嫩嫩的舌头，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的确吃的挺多，两大盘饺子份量基本差不多，强子一大盘都够了，她看着瘦瘦高高的居然也能吃下去。 “呵呵呵，能吃是好事，看你像根麻杆似的。” “你胡说，谁像根麻杆。” 关小雅站起身，抬头挺胸，已具规模的凶器颤颤巍巍，要说像麻杆那绝对是胡说八道。 强子看到这里，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生怕哪里有不争气的液体流出来。 “哦……不像不像，那你自便，我要去收拾了。” “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左右不过几副碗筷，快去忙吧，要是下班做不完定量，说不定还要加班呢，唉……不对呀，你不是说你爸不准你在外边吃饭吗，那你还住在厂子里。” 强子突然问道，这不是相互矛盾了吗，吃饭都不让在外边吃，这可是如同在外边过夜呢？ “我爸去外地学习种苹果栽培技术了，说是过年要在我们那里栽种苹果树，还请专家看过我们的地了。” 那时候当地的确没有栽种苹果树的，基本就是柿子树和石榴两样，不过这两样果木都是在山跟前或者山上长势喜人，越往北的平原就越不行，尤其是火晶柿子树，整个骊山就一条沟里的品质明显极高，其他地方就差强人意，那怕是同样的品种都不行，南橘北枳放在这里都解释不大通。 “你爸还是个能人，真有魄力！” 那时候敢在耕地上栽种果树的确需要很大的魄力，把家人用来活命的土地用作其他用途，这在当时的农村是有大风险的，万一果树养不成功，一家老小吃什么。 “也许吧，他不爱听人劝，性子比较拧。” “你家还有别人吗？” “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都跟我妈住在816厂子里。” 说到这里，关小雅的情况子强多少有些猜测，明显他的父母处在分居的状态，也就是婚姻的边缘，这样的家庭，他的父亲肯定会对她孤注一掷，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她的身上。 “滴……滴滴。” 这时门外响起汽车喇叭声，一听就是武娜娜回来了，关小雅赶紧说道。 “那强哥你先忙，我走了，咱们改天再聊！” “嗯嗯，改天再聊。” 关小雅离开后不到一分钟，武娜娜提着一个双肩包进了餐厅。 “强子，忙完了没有？” “马上完了，姐回来了。” “刚才那是谁？” 听到这话，强子心里咯噔一下，有点不好的预感。 “厂子里新来的女工，错过饭点了，过来找东西吃呢！” 武娜娜笑着说道：“还有啥吃的，我也没吃呢？”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咱厂只有姐姐有这待遇。” 这货有点违心的说道，他可是刚给关小雅煮饺子吃了。 “哼……油腔滑调，不是还有老板吗” “嘿嘿……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还有点饺子我煮了给你吃吧！” “行……饿死了我了，早上就吃了一个鸡蛋。” 武娜娜说着，就在厨房里的椅子上坐下来，一边看着强子煮饺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你最近干嘛呢，总是看不见逮不住苗（看不见人）。” 强子也想知道孙和平是不是筹备在西京开厂子呢！ “姐夫的战友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抓了，他老婆活不下去了，然后就把厂子抵债了，姐夫听说后，过去把厂子买了过来，他本来就有扩大规模的想法，正好老天爷送了这个机会，这几天都是陪他跑事情，其实姐姐就是去给他开车的，他太忙了嫌开车太耗费精神。” “怪不得听她们说老板开新厂子了。” 强子一边搅动锅里的饺子一边说道。 武娜娜突然起身，走到他身后，用手拧着他腰间。 “怕是刚才那个女孩说的吧，看不出你的速度挺快吗，本来姐姐还打算把她介绍给你，你这自己就已经开始下笊篱抓（下手）了。” “啊……哎呦，姐姐冤枉我了，我今天才见她第二面，怎么可能？” “哼……是不是关小雅？”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可怕，武娜娜就看了一眼女孩背影，居然就知道是关小雅。 “是叫关小雅来着，我真的第二次见她。” 武娜娜松开手，开始给自己剥蒜，她吃饺子必须有蒜泥汁，跟关小雅完全相反。 “眼光不错，这批新来的女孩里，就数她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好好的试试，看看能不能追到手，听说车间里好几个小伙子瞄她呢！” 武娜娜将蒜放进蒜臼子里，用木锤狠狠的挤压着。 强子看的不由得心里一紧，这怎么跟有仇似的。 “生气了！” 他试探着问道，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没经人事的愣头青了，对女人多少有那么点了解了。 “怎么可能生气，这是你的人生大事，姐不是糊涂的人，之前不是说了吗，一旦你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孩，姐姐会悄默声的退出来的，不但不生气，反而会替你高兴。” 强子认真盯着武娜娜的眼睛，发现她也眼光清澈，根本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瓜怂……看啥呢，姐是认真的，放心大胆的去追，也许她就是你要找的另一半。” 武娜娜的豁达让强子有些错愕，不是说女人在这事情上都是心胸狭隘之辈吗，这传言明显不真实啊…… 第29章 看手相 “瓜怂想啥呢，饺子要煮成片汤了。” 强子盯着武娜娜看的时候，对方突然指着锅里叫到。 “哦……好了好了，这就捞出来。” 武娜娜坐在餐厅门口的桌子上吃饺子，强子就在大厅里拖没拖完的地。 “强子，家里房子还缺啥不？” “唉……现在就是个空架子，里边毛都没有，装窗门的木匠说木料还不干，不能着急做，会变形的（农村的窗门都是自己买的木料，请木匠在家里现做），估计秋后才能开始做。” “哦……那倒是不急，反正你现在连个媳妇毛还没有呢，就是快恐怕也得一两年吧！” 武娜娜说话一点儿做作的意思都没有，就仿佛平常的同事间谈话，让强子甚至还有点不习惯。 “姐……老板的新厂子大不大，估计得多少人？” 武娜娜吃完最后一个饺子，用餐巾纸擦着嘴巴。 “比这大多了，恐怕两倍都不止，听姐夫说估计得两百人左右，你想干什么？” 强子摇头：“不干什么，就随便问问。” “别瞎打听，你在这干的好好的，外边活也不少挣，有时候可比厂子的工资多多了，去了新厂子的话，就只能挣哪点工资了，因为你对周围环境不熟悉，再说了，大城市的人可不一定买你的帐，他们也没有农村这么多的大事小情需要请厨子。” 强子点头，他的水平放在小县城没的说，甚至可以说数一数二，但是大城市就不同了，大酒店多如牛毛，厨子当然也不会少，他的优势也就会荡然无存了。 “姐放心吧，我就是瞎问，没什么目的性，你兄弟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在这里咱能够算一号，可是到了大城市就屁都不是。” 武娜娜笑了笑：“也不能这么说，我弟弟还是有真本事的，好了你先忙吧，我过去眯一会，下午还得送老板。” “那你开车小心点，要不早上买菜让老板换个人去？” “你傻呀，这事交给其他人他能放心，再说了，姐姐还指望买菜给妞妞攒嫁妆呢！” “嘿嘿嘿……这话也就你敢说，换了其他那个采购说这话都得卷铺盖卷滚蛋。” “嘻嘻……姐姐也就当着你的面说说，要是让姐夫听见了，说不定还要查我的帐呢！” 武娜娜不仅担负食堂采购，还有车间许多东西都是她负责采购，里边自然有些油水，孙和平人精一样的人物，这种差事自然不会交给其他人，这也是变相的帮自己的小姨子，毕竟她一个人带孩子过日子不易。 “我真的走了啊……害人精！” 武娜娜伸手在强子下巴上捏了一下，然后走出餐厅，往宿舍的方向去了。 强子拄着拖把在原地呆了半晌，有些迷糊这害人精的意思。 孙和平的新厂子所有手续已经批下来了，他自己手头也有闲钱，现在就是招人购买材料等等，开始投产前的准备，一天忙碌的几天几天都不回来。 武娜娜经常是晚上十一二点回来，早六七点又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回来卸菜后又马不停蹄的开往西京。 这天早上刚卸完菜，武娜娜从包里拿出传呼机拍在强子的掌心里。 “今天下午去趟816公司，食堂有一桌招待你自己解决，昨天晚上回来太晚了怕影响你休息就没告诉你，这个就送给你了，以后他们有接待你直接联系，我恐怕暂时帮不了你了，要是数量多的话，你找个人去，要不然把老吕叫上也行。” 强子拿着传呼机，心里突然有些失落，他和武娜娜合作了大半年了，挣外快倒是小事，关键俩人的大部分秘密都在挣外快的时间段里，现在武娜娜突然说没时间了，这让他不由的认为，女人这是在悄悄退出自己的生活。 “别多想了，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现在姐姐是真的太忙了，顾不过来。 你这个姐姐的小冤家，快去忙吧，我这就要走了。” 武娜娜说着，轻轻的拍了拍强子的肩膀，眼睛却看往别处，眼神里似乎有些不舍和不甘，不过却迅速被她的理智强行压制下去。 816公司的招待只有一桌，因为武娜娜没时间，就让816的采购把原材料买了，子强就是去加工一下，挣个辛苦钱。 上完菜后，816公司的食堂采购塞给他两盒云烟，又把劳务费给他。 “强子，你的手艺明显见长啊，以前还需要打下手的，现在居然一个人就行了。” 原本两个人的劳务费，现在少了一个人，子强也没要求加给自己，这让采购马源很是赞赏和开心，因为武娜娜的十块钱顺理成章的进了他的腰包。 这也是武娜娜提醒强子的，让这些负责跑腿的大厂采购、科员有点油水可捞，他才有源源不断的外快可挣。 子强笑笑：“马大哥过誉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以后有事呼我，就是武姐那个传呼号。” 马源点头，欣赏的拍着强子的肩膀：“小伙子很会做事，以后有招待都是你的。” 强子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大暑，一年中最热、白昼时间最长的时候，九点多天边还有一丝夕阳没有褪尽。 “强子……哥……” 突然，一道有些兴奋又略显局促的声音响起，强子一听就知道是关小雅，这女孩的声线有些特别，局促中隐藏着一丝狡黠，似乎总有什么想法隐藏在断断续续、类似于口吃的语句中。此刻这女孩站在学校门口，一副等人的样子。 “怎么是你，你没回家不怕你爸生气吗？” 强子故意取笑道。 “嘻嘻……不是告诉过你，我爸去外地学苹果栽培技术了吗，你这又是……干嘛去了？” “哦，你管我干嘛去了……你不会是专门等我的吧，是不是又没吃饭？” 强子的回答让女孩更加局促，因为那语气明显有些生硬和不耐烦。 “啊……不是不是……我去县城吃过了，刚回来。” “这么高级，还去县城里吃饭，今天定量做完了吗？” “哦……做是做完了，不过还是……最后一个做完的，所以才这么晚去吃饭。” 强子有点像笑，这女孩给他的感觉很聪明，不像是哪种笨手笨脚的类型，但是工作怎么会总是垫底呢！ “你伸出手我看看！” 女孩双手背在身后，听到这话有点意外。 “干……什么？” “给你看看手相，看看你怎么会这么笨的，要是长的像是脚丫子，还是趁早别干了。” 他那里会看什么手相，纯粹是无聊，想捉弄一下眼前的女孩罢了。 “你的手才像脚丫子呢，有这么说话的吗？” 女孩不满的嘀咕，又有些胆怯的伸出双手，昏暗的光线中，一双白皙又细长的纤纤玉手呈现在猪哥眼前，十指尖尖圆润中透着粉嫩，一看根本不像是车床上车零件的。 因为那些车零件的女孩手他都见过，即便是白皙中也会有多多少少的油泥沾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所有零部件都需要泡在机油里，手上没点乌漆麻黑的油泥才不正常，工人们吃饭的时间又有限，根本没时间仔细清洗，因为他们都是计件的，多耽搁一分钟时间那都是钱。 关小雅的手让这货有点忍不住想要触摸的感觉，那是一种撩拨原始欲望的冲动。 “翻过来，看手相不是看手背的！” “哦……” 女孩顺从的将手心翻过来，状若羊脂中似有粉色氤氲升起。这货一伸手就要去抓，结果女孩反应比他还快，出溜一下就将手缩回背后。 “强哥……你干什么？” “嘿嘿嘿……给你看手相啊！” 这货摸了摸鼻子讪讪道。 “哼……骗子。” “我怎么就是骗子了，我骗你什么了，一天天尽乱讲话！” “那你看出什么了？” 关小雅眨巴着眼睛盯着某人。 “你命里缺苦，所以才手笨脚笨。” “啊……缺什么？” “缺苦……吃苦的苦。” 强子胡说八道。 “你才尽胡说，哪有缺苦这么一说的，分明就是骗人。” “说了你还别不信，那些车零件的女孩，哪一个双手伸出来，不是油泥污渍满满，老茧都快赶上老爷们了，你这手一看就不是吃苦的料，干活能够干到人前才是见了鬼了。” 强子虽然是胡诌，但是大体上说的不差，关小雅的双手一看就没吃过苦，车零件虽然不是体力活，但是必须耐得住性子和寂寞，长时间精力集中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哪些干活利索的女工，那个不是经受住寂寞才练就的超强手速。 关小雅眯着眼睛，似乎在认真思考，模样还有点呆萌，某人再次被触动心底的某根神经，一股保护欲随之升起。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我是没怎么吃过苦，从小就没干过什么活，这次进厂我爸还死活不同意，说女孩子就在家里做做饭洗洗衣服就行了。” 女孩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在欣赏别人的艺术品，然而这在强子眼里就成了赤果果的挑衅了。 “好看，好嫩！” “啊……强哥说什么？” “没什么，我要回去了，你呢？” 强子说着就转身往学校大门里走去，不能表现太明显，那样会吓着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而关小雅则磨磨唧唧的跟在身后，似乎还有点不想回去的意思。 第30章 没当兵的遗憾 “你怎么磨磨唧唧的，不想回去吗？” 强子发先关小雅没有跟上来，就转过身问道。 关小雅双手背在身后，似乎是藏着什么宝贝一样，不过此刻在某人眼力，恐怕那双手就是一件大宝贝。 “现在回去……太早了，房子里闷热……也……睡不着。” 关小雅磕磕巴巴的话让强子瞬间明白，他们住的宿舍都是小平房，白天晒一天里边是有些闷热，那时候空调还属于奢侈品的行列，厂子里不可能给工人们装上空调，再说了厂子里晚上也没几个人留宿。 不过好在这是山脚下，太阳落山后温度会快速下降，到夜里十点多以后温度就会变的舒适，后半夜甚至还需要盖被子，要不然准得冻醒。 “说的也是啊，那你等着，我们去那边的操场上，顺便看那些学生打篮球。” 那时候宿舍除了床铺之外，根本没什么娱乐可言，一个功能就是睡觉，所以太早了回去还真的有些无聊。 关小雅小鸡吃米似的点头，因微笑一排洁白的牙齿在黄昏中有些灿烂。 学校大门外的大路两旁最近又多了几家商店，卖文具的，卖小零食的，还多了一家卖炒面的。 强子几步就窜进一家卖小零食的店铺，买了一包瓜子、花生，蚕豆又极速返回。 “走吧，去那边嗑瓜子看打篮球，消磨一下时间。” 高中的篮球场很正规，不仅有本校的学生，还有附近几个大厂里的工人，有时候附近部队的士兵也会来这里打球。 今天运气不错，他们在篮球场外的石凳上坐下后，发现打球的很正式，强子确认后得知，这是旁边某高炮团的战士，一个退伍老兵自然更愿意观看战士们打球。 将手里的瓜子抵给关小雅：“你嗑瓜子吧！” “谢谢强哥！” 关小雅也不客气，撕开包装后直接嗑起来，眼睛盯着球场那些跳动的身影却有些意兴索然，也许所有的女孩子都是这样，对于对抗性强的运动没啥爱好。 “哎呦……” 突然，场上一声惨叫，一个战士抢球时被对方撞在腰部，身体失衡栽倒在地。 “惨了，应该起不来了。” 强子叹息道。 果不其然，那名倒地是战士半晌都没能爬起来，比赛不得不中断，他们这些业务的团队，并无什么替补队员和队医，有人受伤自然就会终止比赛。 没多一会儿，十多人就离开球场，现场观看的观众也陆续散去。 关小雅扭头看向强子：“你个乌鸦嘴，看把那人说起不来了吧。” “关我什么事，那是他自己不小心，算了算了，没啥看的了回去吧！” 强子起身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尘，准备往回走。 “这就回去了，真没意思。” “那你还想干嘛，都散场了。” 这货似乎还没有进入即将恋爱的角色，也没有意识到关小雅的举动是在向他暗示一些东西。 “再坐会儿呗，回去又没事干。” “哦……那行吧！” 强子勉为其难继续坐下，不停的剥着花生往嘴里丢。 “强哥，听说你当过兵？” “是啊，厨子就是当兵几年的报酬。” “也不错呢，你做菜很好吃的，给我说说你们当兵的事吧！” 关小雅看向强子，眼神有些希冀。 “也没什么说的，就是很热血，满怀期待，然后就是很无奈……” 强子开始陷入回忆，那是他人生最重要的经历，新中国成立到现在，有太多热血青年从部队退役，他们虽然没有在部队得到自己想要的。但是几年的大熔炉生活，让他们拥有了坚韧不拔的性格，更容易挑起生活的全部重担，在人生的风风雨雨中，坦然面对困苦，把生活过得从容不迫。 女孩看着娓娓道出重要人生经历的男人，眼神逐渐迷离，似乎自己也被代入了那个充满热血的军营生活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关小雅突然觉得凉意四起，偌大的操场上，就剩了她和强子两个人还坐在篮球场外的石凳上聊天。 “……就是这样了，咱没有文化，又没有相应的背景，也没有在部队立过什么功，所以志愿兵就没有转成，就只能是卷铺盖卷回家务农了。” 强子大概讲述了一下自己从军五年的经历，然后就发小关小雅一副呆傻的表情。 “喂……想什么呢你？” 用手掌在女孩面前晃了晃，关小雅才回过神来，然后呢喃道：“部队生活真有意思，充满了热血的青葱岁月，我爸死活都不让我报名参军，真是遗憾。” 那时候农村也是有女兵名额的，不过相对较少而已，因为农村的观念还很落后，认为女孩子就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之类。 “遗憾什么，老一辈讲，当兵后悔三年。” “不是还有后半句吗，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强子挠着脑袋笑了：“原来你知道啊，咱们回去吧，温度降下来了，估计十一二点了！” 关小雅点头，强子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有些凉意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六点，吕叔仝就骑着自行车赶来了，他家距离学校二十多公里，应该是早起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的。 “吕叔怎么这么早，有我在没必要赶这么早，跟上卖饭点就行了！” 强子看着一头大汗的吕叔仝说道。 “怎么好意思老让你替我，眼下地里又没有什么紧活。” 老吕一边停放自行车一边回复，紧跟着又从自行车挎包里拿出一个硕大的玻璃瓶子，里边装的是有点泛黄的液体，不用猜应该是酒，似乎但凡做厨子的，都喜欢喝那么几口。 “这是镇安县一个老亲戚做的地瓜干酒，说是放了好多年了，我带来咱们尝尝。” 老吕笑呵呵的说道。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强子装在裤兜里的传呼机响了，他嫌挂在腰上碍眼，就特意装在兜里，毕竟这玩意是武娜娜送的。 回了个电话后，强子回来对老吕说：“吕叔，过几天新堡子村支书给儿子定亲，要做十桌席，你跟我一起去吧，打打下手，分你三十块！” 吕叔仝自然高兴，他已经知道强子和武娜娜给人做酒席的事了，曾经一度还眼气的不行。 “没问题，不过一直都是管理员和你一起吗，她怎么啦？” “没怎么，她只是没时间，跟老板去西京了。” “哦……对了强子，你有女朋友吗？” 吕叔仝突然正色问道。 “没有啊，怎么了，你有女子？” 吕叔仝来了没几个月，两个人也不是太了解，尤其是对家里的情况。 “呵呵……我就三个光葫芦（男孩子），是我老婆的小侄女，今年二十一岁，模样长的还可以，我介绍给你认识？” 那时候农村的年轻人婚姻大多是靠人介绍的，谁家里有儿女长成了，就有村里的好事者帮忙保媒拉纤。 “行啊……吕叔知道我的情况吧，家里刚给盖了前后六间大瓦房，一砖到顶的，说话就可以住人了。” 吕叔仝哈哈大笑：“哈哈哈……你的条件没的说，我门清的很，你有照片吗，回头我先拿回去给女方过过目。” 强子点头：“当然有了，不过就剩了一张了，看完可得给我拿回来，因为底片丢了，那可是部队唯一的念想了！” 要说照片他还真的有，就在楼上宿舍里放着，是在部队上拍的，小伙子穿着军装，背着八一杠步枪，绝对帅的掉渣。 当天晚上，吕叔仝就骑着二八大杠回去了，兜里还揣着强子的照片，并且信誓旦旦的说老婆的侄女怎么大高个怎么健康又怎么会操持家务等等。 说实在的，吕叔仝的一番说辞强子并不是太上心，但是来自同事的好意决不能辜负，再说了自己现在的确是没有老婆或者说没有女朋友。 中午收拾完卫生，强子准备锁门的时候，关小雅再次小跑过来，还没到跟前就停住脚步，因为她能够看见餐厅门口的一切。 “你站住。” 关小雅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强子在背后叫住她，命令的语气十分明显。 女孩转身，先是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吐了吐粉嫩的舌头：“……我……我吃过了，就是看看……你在不在。” 强子突然笑了：“你吃过屁了，嘴唇还是干巴的！” 吃过饭和没吃饭的嘴巴的确能够看得出端倪，不过得在半个小时内，过了时间充血消退，特征就不明显了。 女孩用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讨厌……要不要说的这么恶心，你才吃屁呢？” “过来吧，站那么远干嘛，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强子重新打开门进了餐厅，直奔厨房，中午员工吃的卤面他给自己留了点，打算晚上凑合一下。 “卤面吃不吃？” 关小雅点头，脸红的像是做了错事。 “坐那……我给你拿去。” 强子指着餐厅的椅子说道。 “谢谢强哥，你人真好！” “少给我二尺五（高帽子），下次这么晚来就真的要饿肚子或者吃屁了。” “嗯嗯……我知道了！” 强子将卤面放在关小雅面前说道：“天气热我没有再加热，给你倒杯开水凑合一下。” 关小雅点头：“没事没事，已经很好了，我该怎么谢你呢？” “以身相许怎么样？” “啊……” 第31章 热心不能被辜负 强子开玩笑的话让关小雅错愕了一下，然后脸色唰的一下红到耳朵根去了，心里更是如鹿撞，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起来。 “嘿嘿嘿，跟你开玩笑的，我还没听说过一盘卤面就能换个媳妇的。” 关小雅低头吃面，一眼都不敢看强子的脸，仿佛这货就是个狼外婆一样。 “怎么养，卤面的味道！” 看女孩的样子，强子赶紧岔开话题。 “嗯嗯……很好吃呢！” 关小雅点头，依然不敢看某人。 “不至于吧，昨晚咱们不是聊的挺好的嘛，开个玩笑就能给你吓成这样。” “嘻嘻……我不害怕，再想事情。” “哦……再想什么，想卤面能不能换媳妇？” “……嗯，卤面很好吃呢！” 关小雅又开始打岔。 强子没有再逗她，而是认真起来问道：“你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啊，老完不成定量，肯定会被辞退的？” 厂子里是有这样的规定，完不成定量的会被辞退，因为这不是你挣钱多少的问题，而是每个人的效率会直接影响到孙和平的收入问题，现在改革风的深入，许多东西都是供不应求，只要能够产出，就不愁销路的问题。 不过强子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关小雅并不是完不成定量，而是她几乎每次都是超额完成定量，所以才总是错过饭点，当然了，这里边还有没有其他原因就不知道了。 “那怎么办，我……就是这么……笨的！” 强子撇了撇嘴，看着那令他心动不已的白皙柔荑有些纳闷。 “我就纳了闷了，看着这么灵巧的手，怎么就笨的跟脚丫子似的，还不如剁了喂狗得了。” “啊……你的手才笨的跟脚丫子似的，你的才要剁了喂狗……我吃完了，谢谢你的卤面。” 关小雅将盘子往前一推，佯装生气的起身走了。 “笨蛋！” 强子没有再打趣，而是直接冒了笨蛋俩字。 “你才是笨蛋。” 关小雅停顿了一下脚步，不满的嘟囔了一句，然后扭头快步离开了。 “小丫头片子还生气了！” 下午没事，强子回了趟家，帮着母亲将家里的玉米地浇了一遍水，农村人有句老话，麦在种秋在管，意思是说麦子只要种好了就不用怎么打理，也能够长的很好，玉米就不同了，必须加强田间管理，除草浇水一遍也不能少，否则连种子钱都收不回来。 第二天早上，大概八点多开完饭的时候，吕叔仝推着二八大杠回来了，而且满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肤色健康的女孩子。 女孩子一般身高超过一米六五就是十足的大个子，而跟着吕叔仝女孩绝对要超过一米七五，因为吕叔仝一米七五看着比她低了不少。 一看这女孩强子就有些脸黑，此刻他才明白吕叔仝说的大高个、很健康、又会操持家务是个什么鬼了。 这女孩个头可不是一般的高，而且看着身体特别壮实，胸前夸张的有点过分，说是波涛汹涌都不足以形容，因为眼下是夏天，穿着比较单薄，露在外边的两条胳膊跟椽子有的一比，两条大长腿堪比象腿，面相看着倒是端正，浓眉大眼，双眼皮，高鼻梁，又黑又亮的大长辫子将蓝碳筛子（用来筛没烧过的碳块之用）一样的臀.部从中划开，目测这大体格子都在一百五以上了，没准还会更多，因为农村的女孩大多会干些体力活，像这样的肯定能干，身体也绝对结实。 看女孩的样子就知道是吕叔仝用自行车驼上来的，河北到这里二十多里地都是慢上的缓坡，老头没累趴都堪称奇迹了。 “强子……开完饭了？” 吕叔仝颇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 “嗯嗯，是的吕叔，快进去歇歇，瞧你这一身汗。” “彩霞快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强子，怎么样，身高模样都没骗你吧！” 吕叔仝朝女孩招手，示意她赶紧过来。 “你好！” 女孩大踏步走过来，大方的伸出右手，冲强子说道。 那时候农村女孩大多有些腼腆，像彩霞这样大方的女孩还真的不多。 “哦……你好你好，块进去坐下歇会，喝口水凉快凉快。” 强子伸手跟彩霞握了握，发现女孩的手掌有些坚硬的感觉，这是手掌结茧造成的，难怪吕叔仝说她会操持家务，这已经不单是操持家务那么简单了，说是个壮劳力都不为过。 女孩也不做作，走进餐厅后直接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吕叔仝冲着强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去和女孩聊天，自己去里边忙活，这时因为已经吃完早饭，餐厅里已经空无一人了，正好给两个人聊天之用。 “你好，我叫杜彩霞，今年二十一岁，我姑父应该给你说了我的情况了吧？” 强子把一杯水放在女孩面前的桌子上，正要坐下时女孩就开口自我介绍，可能是在餐厅里的缘故，杜彩霞的声音格外浑厚，跟个男人说话似的。 强子赶紧礼貌的点头：“吕叔大概给我讲了下你的情况，我就是这样子了，一个厨子，以后没什么大变化的话，恐怕还是个厨子，戳锅底的，下边还有个弟弟，小我六岁，家里刚给盖了房子，也没什么积蓄……” “积蓄不积蓄的我不在乎，厨子我也不在乎，只要身体壮实，能够挣钱养活老婆孩子就行。” 强子还没有介绍完自己，就被杜彩霞挥手野蛮又豪爽的打断，对方挥手的样子像极了某些领导。 强子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小麦色的肤色跟说出的话简直太配了。 “是男人就别婆婆妈妈的，我觉得你还行，大概是看上你了，你就给个痛快话，行还是不行一句话的事，也不用考虑我姑父，这是咱俩人的事，他就是负责牵个线而已！”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吕叔仝也听得脸色难看，这侄女也太彪悍了，他都被吓着了更别说强子了。 就在他想出去提醒侄女婉转一点的时候，门外响起汽车喇叭声，原来是武娜娜送菜回来了，今天她回来的稍微有点晚，要不然也不会碰到正在相亲的两个人。 “你先坐一下，我去帮忙卸菜，这是食堂管理员回来了！” 强子借故起身，准备去帮忙卸菜，吕叔仝却从厨房里出来，屁颠的往外走去。 “你坐你的，卸菜的事情不用管了，我去就行了。” 吕叔仝卸菜的时候，武娜娜提着包走进餐厅，一眼就看见强子和杜彩霞面对面坐着，像是谈工作的样子。 “强子干嘛呢，这女孩是谁？” “哦……你好，我是强子未来的女朋友……” 这话一出口强子就懵圈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成了未来的女朋友了，话说这也太想当然了，问过自己的意愿了吗，想象中的自来熟、豪爽和泼辣恐怕跟这个都不搭噶吧，这纯粹就是有点彪呼啊！ “哦……你好你好，幸会幸会……！” 武娜娜赶紧伸出手，跟杜彩霞伸过来的胖手握在一起，同时嘴里不停的说幸会客气之类的话，她也是被雷到了，她认识强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俩人的关系可不止同事那么简单，可以说两个人根本没有秘密可言，强子有没有女朋友她比谁都要清楚。 “嗯……那个你们聊，强子人不错，抓住机会啊，姐姐看好你们！” 武娜娜肩膀抖动的厉害，不过却不动声色的给杜彩霞加油打气，脚下却一溜烟似的出了餐厅，躲到门旁边去了。 “你们管理员还是个女的，怎么说的好好的还给跑了？” 杜彩霞看武娜娜走后，重新坐下问道。 “嗯嗯，就是个女的，她性格有点缺陷，是腼腆了一些。” “所以说啊，永远不要小看我们女的，那些刘胡兰、江姐、孟姜女那个不是女的……” 强子突然有种要逃跑的感觉，刘胡兰江姐这种英雄人物听着还说得过去，这孟姜女怎么都出来了，这是要表达什么中心思想呢！ “嗯……那个杜姐，咱别说孟姜女好吗，她太遥远了而且还就会哭，还是秦朝的人，也没刘胡兰江姐她们有教育意义，您说点我能听懂的好吗……” 这已经不是有点彪呼了，完全就是脑子逻辑有问题，强子当下就得出结论，这女孩脑子有问题。 拖着竹筐的吕叔仝脸色黑的像是锅底，他也好几年不见，根本不了解老婆这个小侄女，居然还屁颠的把她介绍给同事，这让他哪里说理去。 “噗……” 门外的武娜娜直接喷了，捂着嘴巴一个箭步就上了皮卡，然后前俯后仰的大笑起来，眼泪都流出来了。 一场闹剧在强子焦灼不安的情况下收场，吕叔仝则黑着脸骑着二八大杠，载着杜彩霞一路风驰电掣的回河北去了，甚至都没有留人家女孩吃顿饭，事后还被老婆骂城里人不通人情世故，两个年轻人见面，就是相亲不行也得走个过场，一起吃个便饭总行吧！ 吕叔仝走后，强子开始打扫卫生，今天的相亲多少让他有点瞠目结舌的感觉，杜彩霞不仅是脑袋不灵光，甚至可以说有点憨傻，但是吕叔仝却是出于好意，这点无可厚非，必须得记着人家的好，要不然以后谁还敢给你保媒拉纤。 “怎么样相亲，那女孩一看就是能生养的，这大体格子……啧啧，真是臀.大腰细，生娃的机器……放在农村绝对能担起家庭的重担……呦……这怎么还耷拉着脸呢，不满意啊？” 第32章 有预谋 就在强子感叹的时候，武娜娜戏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本人也随之出现在门口，不过嘴巴正在努力抿着，似乎忍得很辛苦。 “想笑就笑吧，何必这么辛苦的忍着。” “哈哈哈……” 武娜娜顿时夸张的笑了：“这都是什么眼光啊，我弟弟我眼光有这么差吗……哈哈哈！” 强子被笑的脸都绿了：“人家老吕也是一番好意，可能他也不了解这女孩子吧。” “啧啧……这大体格子，我都怀疑你们俩一旦成了，将来打起来，你是不是要被按在地上摩擦，笑死我了，不过她还真有本钱，乖乖，那一对凶器太夸张……” 武娜娜说着，还往自己胸前看了看，似乎在拿杜彩霞和自己比较。 强子看着她的动作，突然有点口干舌燥的感觉，这不是烈火烹油吗？ “你够了啊，今天怎么这么闲呢？” 为了缓解尴尬，这货赶紧岔开话题问道。 “姐夫去上海看设备了，我没事就自己回来了，没想到还看了你的第一次相亲，居然是这么收场的……嘻嘻……” 武娜娜是知道强子还没相过亲的，第一次居然让她给撞上了。 强子听得直叹气：“你还能不能行了，抓着这事不放，相亲嘛，就是布袋里买猫，你那知道对方是光脸还是麻脸。” “要我说啊，这种介绍的就别应承，自己找的多靠谱，厂子里那个姓关的小丫头，我觉得就不错，试试去追她，姐姐看好你呦！” 武娜娜拍了拍强子的脸颊，然后坐到椅子上。 “对了，姐说到她的话，我倒是有个事问你，那丫头是不是很笨，老是完不成定量？” “为什么这么问？” 武娜娜疑惑。 “好几次了，她都是最后来食堂吃饭，我都要锁门了，然后她说自己老是完不成定量，所以才错过了饭点，似乎还有点口吃的样子。” 强子解释道。 武娜娜听后先是发了一会呆，然后突然笑了：“你小子倒是有艳福，那丫头九成九是看上你了，这事不用我操心了。” 强子意外武娜娜的笃定语气：“你可别瞎说了，总共见了都没几次面，上次还给吃了一盘剩饭。” “哼……你个瓜怂知道个屁，你知道上个月和上上个月车间最强标兵是谁？” “是谁？” 强子反问，车间的最强标兵他是知道的，一共四个车间，一百多人里每个月都会有一次计件比拼，成品数量最多次品最少的那个人就是最强标兵，可以额外获得一百块钱的奖金。 “就是那姓关的丫头片子，好像是叫关小雅吧。” “啊……这么说她都是骗我的，或者说是调侃我呢？” 强子意外道。 “你个憨货，这你都看不出来，女孩这是在借故接近你嘛，要不然火花怎么擦出来呢，不信等着看吧，没准还会错过饭点。” “这丫头片子鬼心眼倒是挺多！” 强子嘀咕道，如果武娜娜说的是真的，那女孩明显是在借故接近他，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姐……你说心里话，你兄弟真有这么帅吗，这么遭女孩子垂青？” 武娜娜狡黠的看着他：“要说帅吗，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就一点啊，那也不至于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上赶着靠近我吧？” 武娜娜摇着车钥匙：“这玩意有时候没法说明白，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比如说姐吧，你这有一点帅就是好大一点，因为姐喜欢你的气质，喜欢你那种啥事都无比认真的态度，至于这丫头喜欢你的那一点我就不清楚了！” “你倒是坦然，说的这么无所谓，让我怎么办，心思被你撩拨的滚烫，你却在哪里泼冷水还要去纺线，还要给我介绍女朋友。” 武娜娜长长的叹息：“没办法，谁叫咱姐弟相见太晚呢，我不能害了你，这事没商量了，姐必须坚守下去，对了，食堂还有什么吃的，姐饿了？” 女人打岔道。 “就剩米饭了，我给你炒两个菜吧？” “也行，昨天你不是卤猪耳朵了吗，切一个下酒。” “想喝酒啊？” 强子认真的看着她，并没有发现女人有什么不对劲。 “最近半个月都没喝酒了，怎么你怕了！” 武娜娜盯着他似有所指的说道。 “你就作吧，够胆晚上喝。” 这货突然硬气起来，两个人两个多月都保持着适中的距离，这会居然有点蠢蠢欲动的意思。 “呸……想的美，以后也别想了，快去给姐姐炒菜。” 武娜娜笑道，她虽然心里挺想的，但是必须有所坚持，因为已经忍了两个多月，已经都快习惯了，万一再放纵一下，自己不知道又要忍多久才能彻底放下眼前这臭小子。 “好吧！” 就在他进厨房炒菜的时候，门外有脚步声响起了。 “咋……武姐姐回来了，您还没吃饭吧？” 这声音强子一听就知道是谁，不过他没有出去，而是停下来侧耳倾听，想看看两个女人能说什么。 “嗯……是最强标兵小关呀，你怎么到现在才来，还没吃饭吧？” 武娜娜说这话的时候，嗓门故意提高了一下，明显就是故意给某人听的。 “啊……嘘，姐姐……莫声张。” 关小雅顿时脸色变了，仿佛做错了什么事情，看着武娜娜一脸的祈求，并且用葱白一样的食指在嘴唇上做噤声的动作。 这时操作间的排风扇响了，武娜娜狡黠的笑了：“在耍什么鬼心眼，居然还装口吃，吃饭了吗？” 关小雅抿着嘴摇头，似乎小心思被戳穿，有点可怜巴巴的。 “坐那。” 武娜娜指着对面的椅子说道：“姐也没吃呢，强子去炒菜了，一起吃点，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关小雅小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嗯……不了不了，姐姐慢慢吃，我吃过了，这就走了！” 女孩慌里慌张的打算溜之大吉。 “你敢跑我就叫强子了，说你骗他，借故接近他，想要图谋不轨。” “啊……” 关小雅突然放松下来，一改局促的表情：“嘻嘻嘻……姐姐别吓我了，那可是个大男人，我能对他图谋不轨，您什么事就说吧……嘻嘻嘻，我才不怕强哥知道呢！” 武娜娜突然又笑了：“小丫头片子鬼点子倒是挺多，你没看走眼，强子是个好……男孩，不……小伙子，你们可以试试谈谈。” 关小雅重新坐下：“姐姐也这么认为吗，我从来的时候就在观察他了。” “哦……看来是蓄谋已久啊！” “嘻嘻嘻……” 关小雅嘻笑着朝厨房里看了一眼，然后正色道：“姐姐能不能先别声张，我想再观察观察他。” 武娜娜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窗外，将眼底的失落彻底隐藏下去。 过了一会儿，强子端着一盘鱼香肉丝和一盘红油耳片出来，看到关小雅故作惊讶的说道。 “你怎么来了，又没有吃饭吗？” 关小雅点头，然后看着武娜娜说道：“我本来要走了，武姐姐让我留下来陪她。” 强子心里暗笑，这小丫头片子居然还装呢！ “哦…没吃就留下来吃点，我炒了几个菜给武姐，她也没吃饭。” “谢谢强哥。” 关小雅笑着道谢，似乎认为强子还不知道她的事情。 四盘菜量都不少，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开始吃饭，武娜娜让强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地瓜干酒慢慢喝着。 关小雅是真的没吃饭，连扒了两碗米饭才放下筷子，然后一脸满足的看着还在喝酒吃菜的武娜娜。 “姐姐不先吃饭吗，空腹喝酒很伤身的？” “没事，我习惯了！” 武娜娜说话的时候，强子又去煮了碗酸汤面给她，他知道女人不喜欢吃米饭，喝酒就喜欢这口。 “吃点酸汤面吧，以后少喝点酒，女人家家的成天喝什么酒。” 武娜娜难得的没有怼他，笑了笑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喝干，然后开始吃面。 这时关小雅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匆忙起身：“我时间到了，得赶紧去上班了，姐姐慢慢吃。” 武娜娜笑着点头：“去吧去吧，多努努力，别老是垫底了。” 关小雅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后一溜烟跑了。 “臭丫头片子，还在这装呢！” 关小雅根本不知道俩人的关系，以为庞军强还不知道她的情况。 武娜娜停下筷子：“那丫头让我别告诉你真相，想要在观察你一下。” “嘿嘿嘿…臭丫头没想到咱俩的关系，那就互相演一出。” “你想怎么演，别过了啊，小丫头很单纯，别弄巧成拙了。” 强子想了一下：“这个度不好把握啊，要不先晾她一下，敢这么戏弄我。” 武娜娜接着吃面：“可以晾一晾，这算是恋爱的小技巧，不过别太过了，毕竟你们还没开始呢。” “姐姐好像很懂的样子，要不然晚上我去你那里，详细的跟我说说。” “滚一边去，以后想也别想，姐要走了，你自己收拾一下吧！” 武娜娜说完就自己走了，留下强子一个人坐在餐厅里，看着两个女人吃剩的菜，想了想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坐下来慢慢喝着，他要仔细考虑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关小雅的情况无疑是最适合自己的，两个人不存在年龄的差距，都是打工人身份地位也相差无几，似乎要追她也没什么难度…… 第34章 借力 “吆……这不是庞师傅吗，怎么跑到车间这边来了？” 一个留着寸头的年轻人打招呼，强子认识他，车间的带班班长冯小年，年龄在二十四五岁之间。 “冯哥下班了，我过来给管理员送钥匙的。” 这时关小雅也出来了，一身蓝色工作服的她依然那么与众不同，长发被盘起塞进帽子里，（车间硬性要求，怕长发被卷进车床发生危险）露出的脖颈白皙如玉，映衬有点微红的耳朵越发的楚楚动人。 “小雅，一会去看电影怎么样？” 一个留长发的小伙子追着关小雅问道。 “不好意思，我晚上有事，去不了！” 关小雅礼貌拒绝，这种有些像社会闲散人员的小伙子她特别讨厌。 “约了人吗？” 小伙子继续追问。 “这事跟你无关，麻烦你让开。” 女孩有些愠怒，她已经礼貌的拒绝了，对方居然一个箭步挡在身前，脸上还带着不知名的表情。 “胡江涛你干嘛？” 冯小年大声质问。 “关你屁事？” 长发小伙子出口成脏，一脸的不屑：“你少给老子多管闲事。” “你小子少在这猖狂，孙老板可不是一般人，想在他的地盘上撒野，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本。” 说到孙和平，胡江涛顿时哑火，孙和平在这一片绝对算一号人物，就是附近那些混社会的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这一切强子都看在眼里，要不是冯小年抢先一步，他就要撸袖子上了。 胡江涛是附近村子里的，一下班就穿着夸张的喇叭裤和花衬衣在学校附近游荡，轻佻的口哨吹得乱七八糟，讨厌他的人多了去了。 “强哥。” 关小雅也看见强子了，朝着他快步走来，胡江涛的行为让她有点害怕。 “嗯…去换衣服吧，没事。” 强子笃定的语气让关小雅瞬间感觉到安全不少，那是一种敢于对不良之风说不的语气，而且他是当过五年兵的人。 关小雅在强子注视的目光中走向后院宿舍，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她们都住在后院宿舍里。 一群人熙熙攘攘的走出车间，前往更衣室，强子冲冯小年点头，他出言打断胡江涛的事他都看到了，这种人品质绝对不会差。 冯小年转身往这边走来，强子也迎上去，并且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抽出一根递给他。 “庞师傅是在等小雅吧！” 冯小年接过香烟问道。 “嗯，刚才多谢了！” 强子直接承认，这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很自然的事情，那个胡江涛要是很正常的去追关小雅也不是不可以。 “小心胡江涛那个杂碎，最近几天一直纠缠小雅，车间里的人都知道，他家就在那边。” 冯小年点上香烟吸了一口说道，他所指的方向就是新堡子，跟学校紧挨着，但凡条件优沃的地方，就会出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 新堡子因为种植石榴和火晶柿子，家家都过得不错，那些进了厂子里打工的，其实也就是混日子，孙和平自然知道这些人，但是要在当地安然无事，自然免不了跟村里的一些有头脸的人打交道，所以就有了胡江涛这种人的存在。 不过就胡江涛来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挑衅孙和平的威严，他能够做出让步让村里的一些闲人进厂是给村长等人面子，并不是怕事，社会上的事情大抵就是这样子，面子是相互给的，相互都得兜住。 “没事，小杂碎而已，不识趣的话我不介意收拾个把人的杀鸡儆猴。” 强子的话让冯小年有些愕然，这语气似乎很淡定又很嚣张，根本不把那些闲散人员放在眼里，仿佛自己是个什么江湖侠客。 “庞师傅还是小心点，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小雅跟他又在一个车间上班。” “嗯嗯，冯哥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会让小雅小心的。” “那行了，我先走了，你在这等着吧！” “冯哥再见！” 冯小年抽着烟走了，他在厂里好几年了，对于这里的大环境门清的很，告诉强子的也都是善意的提醒。 没一会功夫，关小雅换了衣服出来，一身白色的运动服看着格外飒爽，长发扎成马尾高高束起，看着绝对活力四射。 “强哥。” 女孩似乎有点紧张的样子，那个胡江涛给她的感觉很不好，眼神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扎进她脑海里。 “别怕，万事有我。” “嗯嗯。” 关小雅点头，然后伸手挽住强子的臂弯，就像是热恋中的情侣那样。 强子第一次被异性这么挽着，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周围那些目光绝对不乏羡慕之意。 他身体有些僵硬，心跳似乎也漏了几拍，脑瓜子嗡嗡的有点乱。 这还有别于他和武娜娜那种接触，那是直来直去真刀真枪的触感，现在这种更像是来自灵魂层面的暴击。 “走啊，愣着干什么？” 关小雅似乎感觉到强子的僵硬身体，摇了一下他的臂弯提醒。 “哦…走吧！” 两个人走到餐厅门口，强子僵硬的问道：“先去吃饭还是？” “你傻呀，当然是先去吃饭了，电影九点才开始呢！” 现在天黑就是九点，露天电影不可能在大白天放映，这是常识。 “我带你去县城吃吧？” “嗯嗯……好啊！” 关小雅送开强子的胳膊，因为他要去骑车子。 “啥时候买的新车子？” “就刚才，以前我不太回家，都是用走的，现在要经常回去干活，就去买了一辆。” 那时候经常能在大街上看到，男孩们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坐着他们心爱的女孩，在当时骑自行车带女朋友也不丢人，因为大家基本都这样，有汽车的毕竟还是少数，就像强子这种在九零年就拿到驾照的年轻人并不多。 从华中到县城都是下坡路，关小雅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感受着吹来的凉风，似乎刚才被胡江涛挡住的惊吓都随之淡化。 到老侯商店的气候，强子突然刹住车说道：“小雅，在这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 关小雅跳下车站在路边等着，强子则进了商店。 老侯看到是他，赶紧嬉笑着迎上来：“强子啊，今天怎么有空了，是不是又要卖啥东西。” 这大半年来，武娜娜和强子在这里卖了不少便宜烟酒，算是老侯的主顾。 “呵呵呵……候叔，我打个电话。” “哦……打吧，随便打，不收你钱。” “那怎么好意思，一码是一码，你平时又没少给我钱。” 电话是打给新堡子村支书的，之前村支书不知通过谁要了强子的传呼机号码，请他给自己儿子做订婚宴，算是直接搭上这条线了。 强子在电话里大概说了下今天下午在厂子里发生的事情，问他知不知道胡江涛这个人，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新堡子村支书人老成精，立马表态这事交给他管了，嘴里还大骂胡江涛是什么狗崽子，说是这事绝对轻饶不了他。 事后强子才知道，那胡江涛还是村支书的本家，他三弟的儿子，知道这货在厂里的行径后，直接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甚至还给了那货两个大耳帖子。 这货第二天就找到关小雅道歉，说是以后再也不敢纠缠她了，并且还保证，以后关小雅要是有什么为难事情，都可以找他帮忙，当时把女孩都给整蒙圈了，心想这货是不是中邪了。 打完电话后，强子走出商店，带着着关小雅直接去了县城吃饭。 “哥……那个胡江涛不是个好东西，纠缠我好几天了。” “放心吧，他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 强子笃定道，因为村支书给他保证过，那时候农村的村支书还是有相当说服力的。 “你打电话就是为这事吧！” “嗯，我认识他们村的支书，刚才给他打了电话，他说我不用管了，自己会处理的，这也算是借力吧，碰巧我认识他，其实那种瘪三我一样可以处理，趁没人拉到阴影里，美美的胖揍一顿了事，如果一顿不行的话，就来两顿。” 强子略显揶揄的话让关小雅乐了：“嘻嘻，强哥你说话真霸气。” “嘿嘿嘿，一般吧，想吃什么说话，今天哥请客？” “去西街夜市吧，哪里有家酸辣粉很好吃。” 北方大多数女孩子似乎都对酸辣口感兴趣，关小雅也不例外，尤其是配着冰峰汽水，对这些强子却有些兴趣索然，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陪女孩吃了一份。 “哎呦…” 不过就在关小雅喝完冰峰汽水的时候，突然捂着小肚子说不舒服。 强子有些意外，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尤其是他连关小雅的手也没拉过，根本不敢去碰她。 “没事，女人的通病。” 关小雅皱着眉头却笑着说道。 强子突然有点明白了，这时候的已经不是直男小白了，武娜娜交给他许多东西，包括女人的有些事情。 “是因为喝了凉东西吗？” 关小雅点头，有点不好意思：“都是贪嘴引起的，回去喝点红糖水就行了。” “那……算了。” 强子是想问电影还看吗，不过突然觉得这话问出去恐怕会被当做脑残，于是赶紧闭嘴。 关小雅缓了一会起身：“强哥，咱们回去吧！” “嗯嗯。” 这货赶紧伸出胳膊，给关小雅扶了一把，然后结账离开夜市。 因为女孩不舒服，俩人就推着自行车往回走，左右不过一公里多点距离。 第35章 第一次约会 回到学校后，子强直接把关小雅送回车间后院，发现皮卡车已经不在了，于是壮着胆子送女孩进了宿舍。 “唉……小雅，你怎么又回来了，电影应该才开吧，不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舍友见到关小雅回来，脸色有些差就赶紧问道。 “没事，喝了冰镇汽水了！” “哦……那你等着，我给你倒杯红糖水。” 都是女孩子，舍友显然明白她这是受凉痛.经了，于是赶紧帮着去倒热水，然后就发现一只脚还在门外的强子。 “是庞师傅啊，你送小雅回来的啊，快进来坐吧！” “不了不了，你在宿舍就好了，我这就走了。” 见到关小雅有舍友在，强子自然知趣没有进去，直接告辞离开了，毕竟是夏天，宿舍里女孩们都穿着比较凉爽的内衣裤。 之后周一下班的时候，关小雅紧张兮兮兮的跑过来，告诉强子胡江涛的事情，那家伙信誓旦旦的说要女孩以后有什么难事就找他，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把个关小雅弄得云山雾罩的。 强子闻言不由得佩服起那个村支书了，这显然是个人物吗。 接下来的几天，关小雅再也没有错过饭点，都是按照正常的时间过来吃饭，可能是那层窗户纸已经戳破，不需要再借故接近强子了。 周六下班的时候，关小雅再次约强子去看电影，然而这次强子却没有答应，因为周日要给村支书上门做席，今天晚上就得去他家里做准备。 和吕叔仝一起到村支书家的时候，胡江涛也在，一番介绍之后，强子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改变，原来他们还是本家，不听话就大耳刮子伺候，这小子他敢不听吗？ 作为回报，那次做酒席的钱，强子只收了一半，村支书也是个爽快的人，直接给了一条茶花牌香烟，那时候这烟卖四十多块钱一条，被他四十块卖给了老侯，少收的钱又给赚回来了。 这天又是周六，两人倒底还是去816看了场露天电影，当时放的是‘红象’，一部讲关爱动物的影片。 那时候农村的生活相对简单，露天电影观看的人也乌泱乌泱的，毕竟这附近村庄林立，人口密集。 “嗯……没什么意思，我们……走吧！” 关小雅低声说道。 今天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裸露在外的胳膊腿犹如凝脂，强子看的简直心痒难耐，只觉得浑身燥热，哪里还看的进去电影。 “嗯……就是没什么意思，那咱们去哪？” “先出去再说。” “行！” 看露天电影的人不少，背光的地方更显得黑漆漆的，强子走在前面，关小雅跟在后边，因为要避开别人，所以脚步有点跟不上。 “别走那么快嘛！” 强子回头，发现关小雅正离自己还有三四步，于是壮了壮胆子，回身一伸手握住女孩的手。 这可能是俩人都一直心心念念的剧情，一股奇异的电流从手上传回各自身体，大脑更像是短路一样出现空白，心脏也跟漏拍了似的，跳动都有些不连贯了。 最终两个人心里一团麻似的出了816大门，然后脚步凌乱又木然的顺着大道往前走。 “哥……你抓疼我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关小雅突然低声说道，此刻她只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烫，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哦……” 强子赶紧松手，这是他第一次牵心爱的女孩手，她的手掌非常柔软，仿佛没有骨头一样。 关小雅一伸手，反握住强子的大手，发现这大手掌心有些汗津津的，于是有点想笑，这家伙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居然会紧张的手心出汗。 “嘻嘻……哥，你紧张吗？” “啊……我……不不紧张。” “你手心都出汗了。” “那是热的。” 此刻这货的确浑身燥热，一股邪火正在心底蒸腾，恨不得马上跟女孩进一步探讨一下人生，毕竟他已经被武娜娜调教的成了真正的男人。 俩人最终都不知道怎么返回的学校，只觉得像是做梦一样，脑瓜子都有点不清醒。 回到宿舍的时候，强子发现武娜娜的宿舍的灯是黑的，知道最近她都没在宿舍住。 “进去坐坐吧，小爱和李娜都回家了，宿舍就我一个。” 这话就有些耐人询问了，猪哥可以说正中下怀，巴不得宿舍没人呢！ “哥，你喝水吗？” 关小雅打开宿舍的灯，把强子让进去后问道。 “不喝。” 这会的某人哪有心思喝水，只想着再进一步，确定一下关系。 这货喘着粗气，一伸手将关小雅抱进怀里，低头一下吻住那略有期待的红唇…… 然而剧情并没有往下发展，因为几十秒不到，两个人就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宿舍里太闷热了。 关小雅推开猴急的猪哥：“哥……太热了这里。” “嗯……就是塔玛的热，要不出去转转？” “嗯嗯……” 两个人重新出了宿舍，沿着学校围墙向后山又去，因为越往高处气温就明显下降。 “明天有事没？” 后山的气温明显要凉爽不少，强子牵着关小雅的手就不想松开了。 “没事啊，你想干什么？” 关小雅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夜幕里就像是两颗小星星。 “那明天我们去柿子沟（后山一条栽种火晶柿子的开阔性峡谷，也只有哪里的火晶柿子才是享誉海内外的火晶柿子）怎么样，哪里很凉快的。” 女孩乖巧的点头：“嗯嗯，我听哥的。” 这话让某人顿时有些冲动，黑暗中手上一用力，女孩就被再次揽进怀里。 良久唇分，女孩慵懒的靠在男人怀里，享受深夜的凉风吹拂，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强子照例早起，在厨房里煮了几个鸡蛋装进背包里，昨天晚上他还特意出去买了点瓜子、花生、面包火腿肠和矿泉水，第一次带女孩出去玩必须得有所准备。 两个人约的是七点，因为这时候气温凉爽，到了九十点以后就会剧烈升温，爬山会有些热，毕竟已经进入三伏了。 七点整，关小雅如约而至，今天她穿着蓝色类似于丝质的运动长裤和长衫，左右两侧各有粉色的三道杠，显得格外清爽靓丽。 强子则穿着新买的黑色运动短裤和白色体恤，整个人收拾的也是倍精神，毕竟这是第一次和女孩约会去爬上。 关小雅一看这身装束就红了脸，那时候大多数农村人还是比较保守的，乍一看一个大小伙子光着两条毛茸茸的大长腿，简直心如鹿撞，尤其是这双腿还遍布疙疙瘩瘩的肌肉，女孩顿时有些发晕的感觉。 “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强子看着关小雅面红如纸就问道。 关小雅红着脸，吱吱呜呜道：“哥……你能不能……能不能换条长裤。” 听到关小雅的话，强子顿时明白她脸红的原因了。 “怕什么，以后给你看的会更多，看看哥这大长腿，是不是充满了力量？” 这货脸皮无底线的候，确定恋爱关系后，似乎有点厚颜无耻了。 关小雅脸更红了：“不要脸，你不换的话，我不去了。” “啊……不至于吧，这还是专门为爬山买的，攀登时不会被束手束脚，也没什么啦，你看那些运动员，那个不是短衣短裤，习惯了就好了。” 强子并没有换长裤的打算，因为他没有运动长裤，那身李宁牌是秋冬季穿的，现在穿恐怕会被痱子包围。 关小雅没有再坚持，说真的这双大长腿让她心底有些异样的感觉，但是具体的话还说不上来是什么。 强子不由分说，牵着关小雅的手就往学校后门出发，往柿子沟从那里的一条山间溪流顺势而上就可以抵达。 很快两个人就开到学校后门，出了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小门后，就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绿水青山了。 “就是这里，这条溪流是从山上流下来的，不仅清澈见底，还有不少小鱼呢，有次我还捉到过螃蟹。” 强子指着不远处从山间流出的溪流说道，这里他来过无数次，闲暇的时候他喜欢来这里转悠。 “真的有螃蟹吗，我还没见过活的螃蟹呢？” “我还能骗你吗。” 强子说着转身，率先向溪流出口走去，关小雅跟在身后，心里有点发怵，因为溪流的出口被密集的植被遮挡，看着有点阴森的感觉。 “唉……怎么磨磨蹭蹭的。” “嘻嘻……我看这里有点阴森，有点怕。” 强子回头瞅了一眼：“不会，过了这里就很开阔了，这里有点窄，被树木遮挡显得有点阴森罢了。” 说着拉起关小雅的手，顺着溪流往里走。 跟盛夏的燥热不同，这里即便是中午，也同样凉风习习，温度适中，两个人在溪流穿行的岩石上行走，一路往山脊上爬去，柿子沟说是沟，其实还在山顶，那是位处山脊上的低洼地带。 行走至一半的时候，两边的山体往左右突然倾斜，峡谷的宽度突然大增，绿树成荫的峡谷顿时被裸露的岩石替代。 清澈的溪流在硕大的岩石间流淌，因为地势平摊，溪流也跟着摊开，差不多有十多米的宽度，只有不到一寸的深浅，一些不知名的小鱼在溪流间穿梭嬉戏。 阳光看着很耀眼，却一点儿也不炎热，关小雅指着一大块灰白色的平坦岩石说道。 “哥，我们在哪里休息一会吧？” 强子看了看石头：“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呀，我每次都会在这里休息，有时候中午还会在石头上躺一会，这里阳光看着刺眼，却一点儿也不热。” 第36章 携美爬山 说罢两个人跳上大石块坐下来，石头被阳光晒得温热，坐上去很舒服。 强子本身就穿着短裤，于是直接脱了鞋袜将脚丫子伸进水里。 “嘶……真舒服，这水凉快的很。” 关小雅看了看他伸进水里的大脚丫子，不免有些心动，于是也有样学样，脱了白色的运动鞋和粉色的袜子，将一对白玉般的脚丫子也泡进水里，因为爬了不少山路，女孩的脚底板和脚趾充血，看着红白相间粉嫩无比。 “哇……真的好凉快呀，哥，你不是说有螃蟹吗，怎么没看到呢？” 不过女孩没有得到回应，因为某猪哥正看着那一对白玉般的脚丫子发呆，仿佛发现某件稀世珍宝了。 关小雅发现强子正盯着她的脚丫子看，脸色顿时红的发烫。 “讨厌……” “啊……嘿嘿嘿，好看……” 这货说着就要上手，女孩吓得赶紧往后缩，不过她哪里是已经人事的男人对手，这家伙此刻脸皮厚的都快擦着城墙了，瞬间就将她拥进怀里，疯狂的湿.吻起来。 “呜…有人来了。” 女孩趁着喘息的间隙说道，两个人也迅速分开，强子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笑道：“小丫头片子还学会骗人了，走吧，哥带你抓螃蟹……” 两个人最终也没有抓到螃蟹，某人被直接冠名为存心不良的花心大骗子，色狼等名讳。 不过虽然没有抓到螃蟹，两个人的欢声笑语却弥漫在空旷的峡谷里，被清澈的溪流带向远方，被嬉戏的鱼儿在水中吞噬。 两个人走走停停爬的到山顶时，已经是十一点了，这时候的阳光开始炙热起来，关小雅从包里拿出一顶折叠的帽子打开戴在头顶。 “哥，你说的柿子沟怎么在山顶呢？” “这我哪知道，这里的山顶还有人住，柿子沟就是他们村的，据说真正能够结出火晶柿子的老鸦柿不过两百多棵。” “怎么可能，你又在胡说八道，据说火晶柿子和石榴是蜚声海内外的我们当地特产，怎么可能就这么点？” 关小雅明显不信。 “我不跟你解释，一会进了柿子沟你就知道了，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说。” 强子说着，拉着关小雅的手走到一棵粗壮的老鸦柿下，打算坐在树荫下吃点东西。 “哇…这棵树真大，这得长多少年啊？” 关小雅抬头看着遮天蔽日的大树问道，眼前的老鸦柿至少需要两个人环抱，在果木树中绝对是超出常理的存在。 “不知道，怕是得有几百年吧？” 强子也不知道，他家在远离县城的火车站以北，哪里在当时几乎是不种果树的，因为土地下户还没几年，大家刚摆脱了温饱的威胁，谁也不敢把用来活命的土地种其他作物。 “瞎说，哪有能长这么久的果树。” 关小雅明显不信。 “哈哈哈…小丫头片子，你还真是啥也不懂啊！” 突然有一道陌生的声音从大树的另一边传过来，关小雅吓了一跳，赶紧抓着强子的手，躲到他身后看向大树。 这时一个老头从树后探出脑袋：“哈哈哈，老头子可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年轻人谈情说爱的，我只是在树下休息一下而已。” “龚校长，怎么会是您呢？” 老头可不就是龚长河吗，他笑着从树后走出，饶有深意的看着强子和关小雅。 “我是来这里避暑的，学校放假没事干嘛？” “小雅，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龚校长，是个大文化人。” “呵呵呵……这是你女朋友吧，很不错，跟你很般配。” 龚长河指着关小雅问强子。 关小雅红着脸点头：“你好……龚校长。” “嘿嘿嘿，多谢龚校长了，我们才刚认识不久。” 强子松开关小雅的手，从包里掏出香烟，打算给龚长河递烟。 “你忘了我不抽烟的吗？” “哦哦……激动忘了。” 龚长河没有接烟，却看向关小雅说道：“按照习性来说，老鸦柿的寿命都在百年以上，长的就不好说了，学术界猜测它可以活到三五百年以上，据说山东莒县有棵明朝洪武年间的柿子树，现在还枝繁叶茂，已经六百多年树龄了，民间不是有百年枫、千年槐，不信你问老柿来的话吗，说明它的寿命绝对不比槐树短………” 龚长河的话让两个人都有些意外，眼前的老鸦柿看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猜测应该不比什么莒县的柿子树寿命短吧！ 这时关小雅指着土崖下的一片绿色说道：“那些是老鸦柿的种子落下去发芽的吗？” 龚长河看了一眼：“嗯嗯，没错，老鸦柿的细枝很脆（易折断），所以长在上边的柿子很难摘，等到柿子掉落后，就会自然发芽了，村名们也没有那么多地方种，就任由它自生自灭，不过这里的老鸦柿品种很好，你看那些树苗，都是这棵巨树的后代，要是挖回去嫁接一下，保准能结出品种不错的柿子来……” 关小雅看着强子，眼神有些祈求：“哥，咱们挖一些回去栽种好不好？” “不好。” 强子干脆果断拒绝：“你傻呀，我们有地方栽吗，再说了，这玩意结果期要十几年呢，栽它有个毛用！” 龚长河听后哈哈大笑：“哈哈哈，你这傻小子，哪里需要那么久，嫁接一下两三年的光景就挂果了，也不用什么好地，房前屋后随便哪里都能栽的…… 还有啊，天下没有白费的功夫，怎么能说它没用的话，这玩意栽下去又不用管理，过几年就会枝繁叶茂，硕果累累，就是吃不完还可以酿成醋吗，再说了它不是还有事事如意的彩头吗。 人生中你所有的付出和努力，都会在将来的某天显现出来，就比如你锻炼的这副身板，日积月累下来，你跟普通人的差距将会特别明显，起码你不容易生病……” 强子挠着脑袋：“您说话总是那么富有哲理，说的我马上就想挖一些回去栽了。” “呵呵呵，你个傻小子，这玩意必须等秋季以后，叶子掉光了才能挖，好了你们俩聊，老头子先走了，再次声明一下，我绝不是有意偷听你们小年轻亲亲我我的……” 龚长河一边说着一边顺着山梁往西去了，柿子沟村就在那个方向。 “哥，我家有闲地，咱们栽几棵好不好？” 关小雅看着土崖下的树苗说道。 “闲地，你家还有闲地，不是说要栽苹果了吗？” “不是的，我家那块地在苗坡，旁边就是东河谷，我爸说了，政府有规定，只要不破坏河谷的地形，影响泄洪，两岸的空地是可以栽种果木的，他把那里承包了三十年。” 关小雅对家里的情况门清的很，原因就是她爸恨不得把她拴在裤腰带上。 强子瞪着眼睛：“三十年，你爸几岁了，能活那么久吗？” 这话让关小雅有点想打人的冲动。 “你讨厌死了，哪有这么说话的，那不是村里也想收点钱吗，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当时农村这种情况不少，几乎每个行政村里都有些边边角角、不宜耕种的坡地、山地或者是积水地，都租给了愿意接手的个人，好歹收个几块钱承包费走个过场。 “也对啊，不能这么说未来的老丈人，对了，你说他去外地学习苹果栽培技术了，这都几天了还没有回来。” 因为关小雅说过，一旦老爸回来，她就必须回家，决不能在外边住宿。 “说是要一个多月呢，估计赶秋收的时候才能回来吧，苹果树各阶段的管理都要学习，今年开春的时候就去过一次了。” “哦……那还好，咱们还有点时间，将关系再深入一下。” 强子认真道，其实以他的自身条件，和关小雅的事情是不存在问题的，但是从女孩的只言片语中不难判断，他的父亲恐怕不太好说话，毕竟连他老婆都容不下他，带着儿子和一个女儿住在厂里不回去，不管怎么说一个巴掌都拍不响。 “为什么这么说？” 关小雅不明白他说的话。 “嗯哼，深入的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啊，比如咱们……那个啥，找个没人的地方，认真的探讨一下人生……或者讨论一下理想” 这家伙说着，一双贼眼在关小雅身上上下打量，眼神中某些意味非常明显。 “嘻嘻嘻，想的美，以后要尽量避开和你单独相处，一肚子坏水。” 关小雅在树下的石头上坐下来，估计经常有人在这里乘凉，因为围着大树有一圈大石块，有些还被磨得铮亮。 强子将背包拿下来，紧挨着关小雅在石头上坐下来，然后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先喝口水吧……呀，忘了件事，你不敢喝凉水的！” 关小雅噗嗤一声笑了：“瞧你那傻样，只有那几天不能喝冷水，其他时间没事。” “哦……这样子啊，哥哥不太懂。” 两个人在树下喝了水又吃了点东西，然后休息了一会就往柿子沟的方向而去。 直到下午六点，两个人才从柿子沟的另一个方向出来。 强子指着西边的一处山脉说道：“从哪里过去差不多两公里，就是烽火台了，咱们从哪里下山，然后在县城吃饭，怎么样？” 第37章 咸猪手 关小雅听到强子的话后，脸色稍微有点不自然，不过随之就掩盖过去，嘴角带着笑意说道。 “嗯嗯……我听哥哥的！” 强子牵着关小雅的手，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烽火台，这里是骊山之最，最高的点，曾经西周的周幽王为博得美人一笑，大戏天下诸侯，最后居然落得丧国。 两个人在烽火台观望了一会夕阳，这才心满意得的下山，沿途又在人祖庙、骊山老母殿、兵谏亭等景点转悠了一圈，（那时候当地人参观是不用购票的）最后从华清池后门入、前门出，直接到县城的主街道上。 “……终于下山了……哥，休息一会吧？” 关小雅如释重负般说道，并且一屁.股坐到路边店铺的台阶上，双手在已经蒙尘的白色运动鞋面上不停的揉捏。 庞军强看着她的表情，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从早上六七点到现在，俩人走走停停、兜兜转转的一整天了，虽说没干什么事，但是闲逛不也是在用两只脚走路吗，另外这一天就吃了自己带的鸡蛋面包火腿肠啥的。 自己经常性负重越野，走上一天根本不叫事，但是关小雅一个普通女孩子，跟着走一天能不累吗？ 一股懊恼在心底升起，强子赶紧紧挨着女孩坐下来，两只手瞬间抓住女孩的脚，一只鞋子就被脱了下来。 “啊……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不吭声？” 无比心疼的感觉涌上心头，关小雅粉色的袜子上，明显有两大块深紫色，一看就是脚丫子被磨破，鲜血渗出来了。 “嘻嘻嘻…没事没事，不久磨破点皮吗，我还没那么矫情。” 不由分说脱掉女孩的另一只鞋，也是同样的结果，不过比上一只能轻点，只有一处磨出水泡了。 “你说你是不是傻，咱们又没有什么正经事，累了就休息，干嘛硬撑着……心疼死哥了。” 这货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让女孩心里却跟吃了蜜似的香甜，尤其是最后一句，整个人直接就沦陷了，仿佛此刻的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哪个女孩。 “你想吃什么？” 休息了一会后，强子柔声问道。 “啥都行，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强子点头，把空的背包交给关小雅，然后在她前面的台阶上蹲下来，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不用不用，哥……我可以走的。” 关小雅有些难为情，之前看似大方的行为那都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事她可坚决不敢。 “你可以个屁，快上来，我背着你走，天都黑了，又没人认识咱。” 女孩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都没勇气爬上强子的后背，最后被野蛮的抓住两只手，硬生从地上给拖起来，然后用后背顶住。 “鞋……鞋子没拿。” 关小雅趴在强子后背上，小脸贴着他的肩胛不敢抬头，嘴里慌忙的说鞋子没拿。 “我拿了。” “哦。” 昏暗的路灯下，男人背着女孩，踩在梧桐树斑驳的影子上，两颗奔腾又火热的心也似乎在慢慢融合。 一家名为‘陶然居’的川菜馆里，两人要了两凉两热四个菜，两瓶宝鸡啤酒和一瓶冰峰汽水慢慢吃喝着。 “你爸能看的上我吗？” 强子喝了一瓶啤酒后突然问道。 关小雅抿着嘴轻笑：“怎么不自信了，他要是知道，你把他的宝贝闺女拐带上山逛游了一天，还把脚给磨破了，不跟你拼命才怪！” “嘿嘿嘿，这哪是拐带，两个年轻人自由恋爱，多美妙的事情，也不是哥不自信，根据你说的那些，我不难推断你爸是个啥样的人，一定是个很固执、倔强、独断专行甚至不讲道理的老头。” 关小雅听得眼睛都瞪大了：“你怎么知道？” 强子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你别吓哥，哥是认真的。” 女孩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点头：“你说的大体不差，但不妨碍他对的我的爱是真的。” “啊……那惨了惨了，难度很大的样子。” 强子真的有些愕然了，自己随便一说，就是逗逗眼前的女孩，结果还被他说中，这不是乌鸦嘴是什么？ “唉……我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吗，又没见过家长，怎么就知道我不行的，大不了跟那老头的宝贝闺女生米做成熟饭，看他还得瑟不。” “呸……谁要跟你生米做成熟饭了，不要点脸的吗？” 俩人磨磨唧唧吃完饭都已经十二点了，饭馆的老板几次假意看表，又是换电池又是调时间的暗示，可陷入热恋中的两个人那管他的难处，根本连看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眼里尽是彼此的身影。 好不容易挨到俩人吃完买单，没等客人出门，老板就一阵风似的开始上门板打烊了。 关小雅继续趴在强子后背，笑的都快岔住气了：“哥，你真逗，把人老板整的都不会了，你没看他最后都懒得搭理我们了。” “这时候我哪里顾得了他，眼前的秀色可餐不比他那张大饼脸好看，装模作样的在哪里看表换电池，爱看不看。” “啪！” “嘻嘻嘻……你坏死了，咸猪手不要往哪里放。” 女孩笑着用手拍掉落在臀部的咸猪手。 “我怕你掉下来……” 快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关小雅坚持下来自己走。 “怕什么，又没人看到，再说了，被人看见不好吗，省的那些阿猫阿狗的乱打你主意。” “人家不好意思嘛，再说了你这猪爪子极不老实，给人看了会坏我名声的。” “我怎么不老实了，背着你不得扶着点吗，尽乱讲话，那我搀着你总行了吧？” 强子说着扶住关小雅胳膊，俩人一起走进校门，往车间后的宿舍而去。 第二天早上，一切都照常进行，只有两个心已经贴近的人发生了不一样，看彼此都跟看宝贝一样。 中午快开饭的时候，庞爸居然骑着自行车来了。 “爸，你咋来了，有什么事吗？” “你个憨货，不先问问你爸吃了没？” 吕叔仝在旁边笑骂道：“老哥来了，来……抽根烟。” “呵呵呵……你好啊兄弟，跟强子在一起干活还行吧？” 庞爸接过烟客气的回应。 “没的说，强子干活麻溜，人也勤快，更是会来事，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哈哈哈……兄弟别给他夸到天上去了，我来是有人给瞅了个女子，让回去见一面呢！” 听到这话，强子立刻摇头：“我不见。” 这话一出，庞爸和吕叔仝都愣了一下，这是好事情，若是没有女朋友或者对象的，那个听了不是乐的屁颠屁颠。 “怎么啦？” 庞爸疑惑的看着儿子。 “我有女朋友了。” “哦……真的吗，那你不早说，让我跟人怎么解释。” 旁边的吕叔仝笑了：“这有什么可解释的，让强子回去走个过场不就行了，随便找个理由说不合适就完了呗。” 庞爸点头：“也是啊，谁也不欠谁的，那你晚上回去一趟，见见那姑娘，对了，赶紧把你女朋友带回去给家里人看看，让你妈过过眼。” “嘿嘿，是你想见吧？” 吕叔仝打趣。 “我还没见过人家家长呢，怎么好先带回去给你们看。” 当地有个习惯，一般情况下，男孩需要先去见见女孩家长，对方家长表示没什么意见才会带回去见父母。 “你个臭小子不抓点紧，抽个时间赶紧去人家里见见父母。” 庞爸催促着儿子，一边还不忘四下里打量。 “哎呀你们急什么，这不是才确定关系嘛，过几天就带回去。” 强子表示自己会抓紧时间去女孩家里。 “嗯，那就这样，我先回去了，然后你晚上早点回来，别又半夜三更的回来，这是见面（相亲）不是别的事情，太晚对别人不尊重。” “你吃完饭再走吧，这都已经做好了。” 吕叔仝留庞爸吃了饭再走，大锅饭也不差几个人的饭菜。 “强子，给你爸打饭啊，你这孩子怎么不灵醒呢？” “哦……我这就去打。” 梅菜扣肉和红烧冬瓜，庞爸干了两碗米饭后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中午忙完后，强子洗了工作服后就骑着新买的自行车回去了，关小雅下班的时候来找他，吕叔仝撒了个谎说强子家里有事回去了，可能晚上就回来了。 强子和关小雅恋爱的事他应该是第二个知道的，毕竟关小雅来找的时候，绝大多数时间他都能碰见。 回去相亲耽搁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女孩是本村人介绍的自己侄女，大高个瓜子脸绝对是个标致的美女，但是强子心有所属，恐怕貂蝉来了也未必能入他的眼。 最后女孩向自己姑姑表示，相中这个复原军人了，就看强子自己的意思了。 为此两家人弄了好长时间的不愉快，因为女孩的姑姑特别看好两个人在一起的事，结果强子居然悄默声的谈了女朋友了，这让她这个姑姑上哪说理去，大话都给侄女说出去了。 当夜返回学校后，吕叔仝问相亲的情况，强子遗憾的说道：“女孩很漂亮，只是不适合我……” “你这是心里有人了，现在估计是谁也看不上了吧，小雅下班来找过你了，不过她说没事，就是找你玩。” 第38章 见家长（上） 第二天早上，关小雅吃饭的时候追问昨晚的事。 强子也没有隐瞒，说了回家相亲的事，那不过就是为了应付村里人的热心肠的，毕竟别人热心的给你介绍女朋友是一番好意。 关小雅根本不在乎，都是农村人，人情世故的都需要顾及一下。 就在早饭结束后，武娜娜的皮卡车回来了，不过开车的却不是她，是一个跟她有点相似的女人，也就是孙和平的老婆，武娜娜的亲姐姐……武青青。 “青青姐，今天怎么是你买菜？” 强子一边卸菜一边问道，最近武娜娜都是买完菜就急匆匆的开车走了，说是西京那边厂子马上开业了。 不过强子心里有种感觉，这女人恐怕是在躲着他，今天连买菜都换人了。 “强子啊，娜娜可能以后都来不买菜了，西京那边马上开业，正在筹备食堂的事情，她轻车熟路就直接负责哪边了，一会过去帮我把她的东西装车一下，我下午给送过去。” 武青青笑着解释，对于强子，她也是打心眼里喜欢，做事踏实勤恳，技术又好，虽然经常会出去接酒席的活，厂子里的事却一次也没有耽搁过，而且武娜娜以前经常和他出去接活，自己也挣了不少，那段时间她给娘家买东西的频率都提高了不少。 “哦，没问题，我卸完菜就去，今天中午的菜已经切完了。” 武娜娜的东西应该是昨天就收拾好了，被褥、洗漱用具、等等都分别用大袋子装好了，强子过去三两下就给装车完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股失落感突然从心底升起，无数次在这里陪武娜娜喝酒聊天，更是他从男孩到男人转变之地，现在居然人去楼空，有时候世事真的很难料。 “强子多谢了，对了，你可能要搬过来这里住，哪边食堂二楼老孙说要打通，做一个员工福利区域，买几套健身器材、桌球案子、羽毛球室，反正整个二楼就三间住了人，搬过来后把那边空出来给员工作活动室。” 这是好事，那时候娱乐活动基本没有，厂子里唯一的一台电视机还是黑白的，也没有几个人看，因为下班后大家基本都回家了，可以说楼上的娱乐室弄好后，就成了强子一个人的活动空间了。 “这是好事啊，我没意见，一会就跟老吕说一下，我们中午忙完就搬过来。” 车间后的一排平房有十五间，需要住宿的员工居也就十几个人，还基本都是女工。 因为四个车间的男工只有百分之二十，还都是附近村子里的，根本不需要住宿。 当天下午，强子就和吕叔仝搬了过去，他俩并无其他东西，都是一套被褥几件换洗衣服，再就是洗漱用具和茶杯酒瓶子，一个塑料盆就全部装下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秋收，这天早上吃饭后，关小雅有点紧张的找到厨房，告诉强子她爸最近闲着，问他要不要今天就跟她回去见家长。 不过女孩还提议先去趟816公司，因为她妈就在那里上班。 强子自然没什么意见，于是俩人在午饭后一起出了学校，往816公司而去。 路上他又买了水果等一大堆东西拎着，毕竟这是见未来的丈母娘，第一次见面必须认真对待，就是身上的白衬衫和西裤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816是当时县城最大的国营厂子，工人的数量在数千，作为宿舍的筒子楼一排接着一排。 关小雅的母亲是厂子里的技术工，工龄较长，所以分了一件带套间的宿舍，以前一儿一女都跟她挤在宿舍里生活。 儿子年龄最大，已经二十二岁，去年去了西京某家零件厂打工，小女儿关小莎还在上中学，据说今年要中考，理想是华清中学。 因为是周六，关母和小女儿都在家，见到大女儿回来，关母有些喜出望外，她总觉得愧对这个女儿，毕竟男人带女儿有太多的不方便，加上农村生活条件不好。 当关母看到强子时候，脸上都快笑出花了，女儿大了，居然交了这么好的男朋友。 不得不说，强子的卖相还是不错的，大高个，国字脸，身材健壮而匀称，理的一丝不苟的寸头更显精神。 “阿姨您好，您今天休息啊，小雅也没提前告诉您，我就这么唐突的登门了，请您见谅。” 强子进屋后赶紧打招呼，问候关母。 “好好好，快坐快坐，小莎快去倒茶。” 关母高兴的招呼坐下，并且让小女儿去倒茶，自己则抓着大女儿的手不放，拉着她挨着自己坐下。 “你这丫头，快给妈介绍一下，还不知道叫啥名呢！” “阿姨，我叫庞军强，二十二岁……不……已经二十三了，家是行者乡的，家里就哥俩，父母都在，身体尚好……” 这货一股脑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个遍，就差将祖孙三代都说一遍了。 关母点头称赞，简直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最后还直夸小伙子言谈大方，思路清晰，几句话就把个人情况表达的一清二楚。 关小雅抿着嘴偷笑，知道这货就是个自来熟，厚脸皮。 “对了小雅，你没回去吧？” 关母突然有些脸色阴沉的问道，似乎连提起关父都不愿意。 “没呢妈，我爸从外地回来忙了一阵子，我们打算明早回去。” “唉……” 关母叹了口气说道：“闺女，你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和想法，你做什么妈都支持你……尤其是选择男朋友这事，跟随自己的感觉走，不要想太多的身外事，咱家这情况有些复杂，总之不要为难自己，听从内心的呼声就行了……” 关母说了一大堆似乎有些不太搭的话，但是强子却听明白了，她是要女儿在婚姻大事上，按照自己的喜好去选择。 两个小时后，关母让小女儿出门买了韭菜和肉等，要留女儿和男朋友一起吃晚饭。 韭菜大肉馅饺子和几个小菜都是强子亲自弄的，把母女三人都吃的赞不绝口，尤其是小女儿小莎，甚至吵吵着将来也要找个厨子当男朋友。 吃完饭已经七点多了，两人在关母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返回厂子里。 当关小雅看到强子拿钥匙打开武娜娜的宿舍门后都愣住了。 “你怎么有这里的钥匙？” 强子用食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小丫头片子想什么呢，这个宿舍以后归我和老吕了，老板要在哪边二楼做员工福利，说是弄个健身房娱乐室。” “哦，这样子啊，可是你们俩男的，住在这里会不会不方便？” 关小雅指着平房一头的卫生间说道。 人有三急，这上卫生间的事决不能马虎，但是这排平房设计的就只有一个公共卫生间。 “你不知道，这个宿舍是个套间，里边有个小卫生间，现在就我们俩男的，不用去那边的公共卫生间。” 关小雅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以前都看不见武姐姐出来上厕所的。” “你要不要进来坐坐，老吕回家了？” 周日厂子都不上班，所以老吕就回家了，强子要不是突然跟关小雅谈朋友，恐怕也不会在厂子里常住，买自行车就是这个目的。 看着某人的眼神，女孩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你个大坏蛋，一肚子坏水，我才不上你的当呢，走了，明天见。” 关小雅转身走了，庞军强有点讪讪的进了宿舍。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强子照例早起，冲了凉水澡后跑步爬山，等他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关小雅已经穿戴整齐，在宿舍门口等着了。 “怎么不进去坐，里边又没人？” 强子想当然的说道。 “你是不是傻，再没人也是男生宿舍，我进去算是怎么回事？” “嘿嘿嘿……那你等会，我去换衣服，然后去吃早点买东西。” “嗯嗯，我等你。” 关小雅点头，她知道强子的习惯，早起冲凉跑步爬山打拳一样都不能少，所以才耐着性子在门口等。 十几分钟后，强子洗了澡换了衣服出门，关小雅很自然的挽住他的胳膊往外走去。 “骑车子吗？” 关小雅问道，因为她看见强子自行车在门口放着。 强子想了想：“骑着吧，一会买东西你可以坐前面。” 那个年代二八大杠前面的横梁差不多都是给女朋友坐的，和恋爱的幸福比起来，那根横梁似乎也并不是太硌屁.股。 “真要坐前面吗？” 女孩有些羞涩的问道，毕竟坐在横梁上，就像是坐在男朋友怀里一样。 “先练习一下，要不然一会后座要放给老丈人的礼物，你往哪坐？” 女孩缩着脖子从男人臂弯里钻进去，然后往横梁上一坐，仰头就看见男人下巴上的胡子茬，那淡青的颜色距离自己是那么的近，阳刚的气息吹在脖颈，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头荡起。 “走喽！” 强子单腿用力一蹬，自行车就在学校门口的缓坡向下滑行起来，清晨的微风里，女孩飘逸的长发向后飞舞，一丝丝的撩拨着男人有些躁动的心…… 第39章 见家长（中） 最近一年来，小县城的饭馆突然就多了十几家，似乎被改革风彻底带起了似的，最北边的十字路口，一下就多出了五六家卖饭的。 因为入秋后温度适中，一家卖早点的店铺门口，露天摆了三四张桌子，强子牵着关小雅的手在一张小桌前坐下。 “豆腐脑、葱花饼各一份。” 这两样小吃在北方怕是最具人气的早点之一，老人小孩都喜欢吃，便宜又方便，记得那时候豆腐脑才一毛五分钱一碗，葱花饼好像多五分的样子。 “好嘞，您两位稍等。” 一会功夫，外焦里嫩的葱花饼和飘着红油辣子的豆腐脑就端上来了。 强子把豆腐脑推到关小雅面前，看着她略有些不安的小脸心疼道：“放心吧，哥这么好的条件，你爸应该能看上。” 本来俩人高高兴兴的准备吃过早点就去关小雅家的，结果这货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你爸要是看不上我咋弄’，顿时就把女孩的心提了起来，毕竟关母的一番话此刻还在她心里萦绕，母亲似乎有所指又不方便明说的样子让她很是担心。 关小雅点头，拿起勺子开始吃早餐，焦香的葱花饼和鲜嫩的豆腐脑吃在嘴里却如同嚼蜡，一点儿味道都吃不出来。 吃完早餐后，商店也大多开门了，俩人买了大大小小七八包东西，然后全部在自行车后座上系好。 “回村里就下来，要不然让人看到就不好了。” 关小雅坐在自行车横梁上，有些娇羞的说道，意思是不能这么进村，万一给人看到她坐在自行车横梁上回来，会被认为是放浪的女孩。 “波……” 女孩被大嘴亲了一下额头：“你都说八百遍了，我知道了！” “要死啊你，还在大街上呢！” 关小雅顿时羞红了脸，低头不敢看路上。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强子一边踏着自行车一边唱起了李宗盛的凡人歌。 “嘻嘻嘻……哥，跑调了，你这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关小雅取笑道，强子的确有点五音不全，好好的流行歌曲，硬是唱出了‘小草’的感觉。 “嘿嘿嘿，哥就是为了逗你，没好好唱，我重来一个。” 女孩的担心在五音不全的唱腔里消散一空，不到二十分钟，关郑村口到了，强子跳下车子让关小雅下来，两个人一路步行推着车子回家。 关郑村是县城北边少有的大村子，当时可能有三四百户，村里呈‘田’字形布局，关小雅家就在最中间十字路口的东北角，紧挨着村里的大路。 “就这。” 关小雅指着坐北朝南的院子说道，看样子他家看情况还是比较殷实的，因为门前停放着一辆东方红牌四轮拖拉机，这玩意在当时的农村跟宝马奔驰无异。 “你家挺瓷实、有货（家底殷实）吗！” 强子一边从车座上取下礼物，一边笑道。 “到家后少贫嘴，我爸不喜欢干板（爱说话、碎嘴子）。” “得了，您放心。” 子强搞怪夸张的回应。 “婆！”（关中农村对奶奶的称呼） 俩人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七十多的老太太正在院子里坐着发呆。 听到关小雅叫人，强子也跟着叫人，老太太呆了一秒钟后回过神来。 “呦……我的大宝贝回来了，快来婆这里。” 老太太咧开嘴笑着说道，嘴里的牙齿倒是整齐，就是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菊花。 “婆，这是我男朋友强子。” 关小雅抓着老太太的手介绍强子。 “婆，你好啊！” “嗯嗯……好，不用这么大声，我耳不聋！” 老太太的确是眼不花耳不聋，就是腿脚有点不利索，听关小雅说是摔得，没好利索。 听到有人来了，厦房里走出一个矮个的半大老头，头发花白，略微有些佝偻，一双眼睛却是黑的发亮，不像是老年人该有的眼神。 “你个死妮子还知道回来呀！” 老头佯装生气，嘴角的笑容却不是假的。 “爸，你不想我吗，一见面就骂，这是我……男朋友……强子……这是我爸。” 关小雅一边给关父介绍强子，同时又把他介绍给自己父亲。 “嗯！” 老头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个字，似乎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叔，你好，初次登门，一点礼物不成敬意。” 强子赶紧叫人，两只手还各自提着一大堆礼物。 “来就来吧，不用带礼物，农村人没那么多讲究，你这死妮子就是不敢放出去，这才几天就找了男朋友，也不知道提前回来说一声。” 关父的口气像是谁欠他钱似的，听得关小雅有些皱眉，不过那时候联系不方便，不像是现在打个电话发个微信啥的就能通知到了。 “你不是一直不在家吗，我上哪里通知你，一天天净找事。” 女孩有点愠怒，关父说话不看场面，强子提着东西也不知道接一下，让他尴尬嗯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小雅，快带客人进屋倒茶，你爸一天天的就知道在地里刨，生硬冷倔（不通情理）惯了。” 关奶赶紧打圆场，并且伸手接住强子手里的东西，转身的时候还用脚踢了儿子一脚。 因为有老人在世，关父住的是厦房，（类似于北京的四合院，上房在最里边，厦房对面而立，老人都是住在上房的，儿女们都住厦房，也就是耳房）进屋后里边收拾的干干净净，几件简单的家具也擦的一尘不染，看得出关父是个干净利索的人。 “坐吧！” 关父指着板柜（关中农村特有的家具，长方形带有四条腿，直接摆放在地上，形同祭祀用的大鼎）旁的圈椅（太师椅）冷冰冰的说道。 强子有些尴尬的坐下，不过又随之起身，从口袋里掏出阿诗玛香烟给关父递了一根。 “不抽纸烟。” 关父根本就没接，而是从板柜上拿起烟斗叼在嘴上，绣着荷叶的黑色烟叶袋无意识的晃荡着。 “爸！” 关小雅嗔怒的叫到，然后跺着脚抓着奶奶的袖子，好像是寻求帮助一样。 “叔，听小雅说您打算栽种苹果，长武彬县哪边就有不少栽种的。” 强子绞尽脑汁想要缓解一下尴尬，自己这第一次登门见家长，决不能这么灰溜溜的回去，那也不是他的面子，于是就想着从其他方面打开突破口。 “嗯，整个关中平原几乎都能够种植苹果。” 这话题似乎引起了关父的一点兴趣。 “我听一个战友说起过，长武彬县哪边温差比咱们这里大，苹果在夜间会积累到足够的糖分，品质也远高于其他地方。” “嗯……温差是会影响到果木的生长，长武彬县种植苹果的多不多？” 强子的话成功引起关父的兴趣，他出门一个多月，学的就是苹果栽培技术。 “嗯……听说挺多的，两个县城有百分之六十的土地都在种植苹果树，他们那里属于丘陵地带，好像还有国外的什么团队在当地考察过呢！” “这我倒是没听说过，我去的是富平那边，主要栽种的是秦冠和富士，我打算各栽一半试试。” “秦冠没有富士销路好，口感偏甜没有酸味，果肉很容易会面掉，也不耐运输……” 强子的确听战友说起过两种苹果的优劣性，所以说的也大体不差，不过听在关父耳里，就成了洪钟大吕，惊醒梦中人的金玉良言了，因为他有栽种一半秦冠的想法。 “小雅说你叫强子是吧？” 关父这才想起问女儿男朋友的名字了。 “是的叔，我叫庞军强，您叫我强子就行了，在家里爸妈都是这么叫的。” “嗯嗯……好，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得赶紧去打个电话，让哪边不要起秦冠树苗了，小雅，一会赶紧去买菜准备做饭，中午留强子吃顿饭……” 关父兴冲冲的出门去打电话了，强子简直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觉，这老头似乎只对苹果感兴趣，连自己宝贝女儿的大事都不管了。 关奶看着急匆匆出去的儿子，又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强子，微不可查的点头，似乎很满意小伙子的表现。 此时最兴奋的应该就是关小雅了，她目睹男朋友用一个近乎无关的话题，成功引起生硬冷倔的父亲兴趣，似乎摆在俩人眼前最大的难题都被解决了。 “哥……你真棒，爱死你了！” 女孩兴奋的抓着强子的大手，小脸因兴奋而红扑扑的。 “嗯哼……” 关奶在门后嗯哼提醒了一下，农村老人的心里，这种平常的动作就有些过于亲昵了，要是她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女被这货不知道湿.吻了多少次，怕是能抄起拐棍打人了。 “呀……婆，你咋还躲起来了。” “呵呵……你婆一直都在，只是你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婆了，快去买菜吧，一会让强子跟你爸喝点，这事估计就能成了。” 关奶笑着说道，然后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出门了。 “你听见了，一会好好表现，这事问题就不大了！” 关小雅搂着强子的脖子鼓励。 “放心吧，一会准给他喝趴下！” 强子没心没肺的说道，此刻他也有点庆幸，幸亏自己知道点有关苹果的事，要不然还真的没法入了关父的眼。 “你要死啊，说的啥话……” 第40章 见家长（下） 关小雅拧着强子的耳朵笑骂：“说话嘴巴就没个把门的，一会可不敢乱说了。” 强子抓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亲着：“我哪有那么傻，刚才表现怎么样？” “很棒，超级棒，走吧，咱们去买菜。” “行，再买两瓶好酒。” 两个人从县城买菜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关父，听奶奶说是去地里了，门口的拖拉机也被开走了。 饭菜做好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关父还没有回来，于是两个人骑着自行车顺着国道去地里。 关郑村的地紧挨着108国道，关小雅他家的地在最边上，再往右就是当地人说的东河谷，那是骊山的一条泄洪渠，因为关郑村处在一个巨大的丘陵上，常年河水冲刷，东河谷紧挨关小雅家耕地的这一段，形成了一个长约一公里，宽约一百米的巨大空谷。 这也是关小雅说的，要在这里栽种柿子树苗的地方，因为这里被她爸承包了三十年。 当时他们到地里的时候，关父正在开着拖拉机耕地，打算先把地整理好，只等立冬后就可以开沟栽树了。 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强子一知半解的果树知识成了他和未来岳父沟通的桥梁，席间两个人推杯换盏喝的是昏天黑地。 最后应了强子那句话，把老头真的给喝趴了，一个农村老头，一年到头也喝不了几回就酒，酒量那里是一个厨子的对手，更何况这家伙还是干喝一瓶二锅头没感觉的主。 大体来说这次见家长还是成功的，关父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同意，当然了，也没有表示说没意见。 大概是秋收麦种后的一周左右吧，农村地里也基本上没活干了，大部分壮劳力也陆陆续续进城接着搞副业了。 周六中午吃饭的时候，关小雅被强子叫住，说是要她一起回趟家，父母想见见她。 女孩自然很高兴，随着见过父母之后，两个人的关系迅速升温，几乎每天晚上，都们看到他们一起散步在学校的操场，林荫道上，后山的每条峡谷、溪流，沟壑都留下了两个人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 甚至有一次吕叔仝还撞见俩人在宿舍里热吻，把个老头臊的都不敢进宿舍了。 等下班后，关小雅就提着大包小包的出现在食堂门口了，这是见家长必备的礼物，第一次登门见未来婆婆和公公，总不能空着手吧！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强子接过大包小包问道。 “多吗，第一次登门不得隆重点，我还是有点紧张呢！” 女孩心中有点忐忑。 “没事，我爸妈跟随和的，不像是你爸那么生硬冷倔。” “你要死了，啥都比，那百人百性能一样吗，你看我穿这身衣服咋样？” 关小雅穿着一身带白杠的深绿色运动服，看着非常飒爽。 “好看，非常好看，你就是不穿都好看。” “讨厌，说话越来越不像话了，再这么说生气了啊！” 关小雅佯装生气，小嘴撅的能栓油瓶。 “嘿嘿嘿，就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 这话直接就破防了，关小雅噗嗤一声笑了：“脸皮厚的能擦破城墙，弄完了没？” “嗯，完了完了，你这是等着急了，这么着急见未来公婆了？” 关小雅笑着贴近，然后一把揪住某人的腰间某处使劲。 “嘴巴贫的一塌糊涂……这一关总得过，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吗！” “哎呦，快松手，女人怎么都用这招！” 这话一出口，强子就觉得要遭，果不其然，关小雅撅着嘴怒道：“怎么还有人这么拧你吗？” “啊……没有没有，我说的是我妈，她总是用拧的。” 这货差点吓尿，以前武娜娜总会用这招对付他，他潜意识里说的就是她，不过幸亏脑子转的快，直接就把锅甩给老妈了。 “嘻嘻嘻，你一定没少被阿姨揍吧，这么皮的家伙！” “你还真说对了，小时候总跟弟弟打架，然后总是会被我妈一顿胖揍。” 头天晚上强子回了趟家，告诉父母要带女朋友回去，所以庞爸庞妈早就准备好了。 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门口的柴垛子也早就清理了，哥俩的房子里也被收拾的一尘不染，就连新房子哪边没有门窗都进行过一番打扫，生怕未来儿媳妇会去看。 上房里待客的桌子上放着瓜子花生水果等，连弟弟小强也给支出去玩了，老两口更是早早的换了干净衣服，就等着未来儿媳妇登门呢！ 下午六点多，庞军强骑着自行车带着关小雅进了村，迎面就碰上村里的几个老人，于是赶紧下车热情的问好，并且拿出烟给每人递上一根。 “呵呵……强子回来了，这是你未来媳妇吧？” “嗯……强子出息了啊，带回女朋友了！” “这女朋友漂亮，赶紧带回去给你爸妈看看……” 几个老人一边吸烟一边热情的打招呼，眼里也不乏羡慕之意。 “叔叔大爷你们先聊着，我就先回去了。” 一路遇上村里的人，强子都赶紧递上烟，或者给大妈大婶热情的打招呼，这是农村人进村的习惯。 关小雅也红着脸，略显局促的给村里人打招呼。 好不容易到家门口了，从北边过来的一个人引起强子的注意，居然是邻村的同学邵勇，这家伙之前有传言被抓了。 “这不是邵勇吗，跑到我们村干嘛来了？” 觉得对方已经看见自己了，强子就停下打了个招呼。 “哈哈哈，老同学回来了，这是你老婆吗，不错不错，长的跟攒劲（漂亮）。” “抽根烟。” 强子递上一根烟给他，这种人他不太待见，但是毕竟是小时候的玩伴兼同学。 邵勇点上烟吸了一口，看着庞军强手上的烟盒：“老同学混得不错嘛，抽的是阿诗玛，这可不是一般人抽的起的烟。” 强子顺势把剩下的烟连烟盒塞给他：“别人给的，我又不抽烟，上家里喝口水？” 邵勇把烟盒塞进口袋：“不了，你好不容易回趟家，我就不凑热闹了，赶紧带你媳妇回去吧！” 这家伙是个社会人，知道请他进屋喝口水是客套话，就拍着强子的肩膀告辞。 “那行，我先回去了，有事说话！” 原本客套的一句话，却在后来让他损失了两百块。 听到这话已经转身的邵勇突然回过头来：“老同学，最近手头怎么样，哥们才被放出来，有点拉不开栓（经济拮据）了，借点钱活泛活泛。” “需要多少？” 强子刚发了工资，还又接了几次酒席的外快，兜里可是揣了五百多块钱的。 “宽裕的话就借两张（两百）吧！” 两百元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强子的工资才三百六十块，干了一年涨了十块。 庞军强想也没想就抽出两张百元大钞塞给他：“拿去用吧，咱们可是发小！” 邵勇接过钱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有麻烦事开口，道上的事哥们还有点面子！” 强子大概知道这家伙的行径，至于说什么道上的事，他根本没兴趣知道，都是些不干正事的混混而已。 邵勇揣着钱走了，强子则带着关小雅推门回家。 “哥，那人看着不像好人啊！” “我的小学同学，又是小时候的玩伴，两百块钱而已，给了就给了，拿人的毕竟手短吗，没准以后还真的能用得上他，你哥是什么人也不得罪！” “是小雅来了！” 听到大门响，庞妈从上房出来，热情的走向未来儿媳妇，脸上的笑容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 庞爸跟在后面，脸上的笑容一点儿不输给老婆。 “爸妈，这是小雅，怎么样，满意吗？” “你这臭小子，哪有这么直接的，赶紧回家，看把小雅说的脸都红了。” 庞妈一边责怪儿子，一边从关小雅手里接过大包小包的礼物。 “这孩子，都是一家人还带这么多东西，以后人来就行了，家里啥也不缺！” “阿姨好，叔叔好，首次登门怎么能空着手呢！” 关小雅能够感受到庞妈的热情，老人一点儿做作的意思都没有。 庞爸看着未来儿媳妇，心里可以说是乐开了花，关小雅的模样、身高、肤色都没的说，在农村绝对是挑捎（顶尖）的。 进门后，一家人围坐在八仙桌旁开始家长里短，关小雅的家事、人员等等，都被庞妈问了个遍。 庞爸也是笑看着，全程基本不开口，就是喝茶嗑瓜子，一直聊了两个小时，强子才打断母亲。 “妈……你跟查户口一样，就差问小雅十八代祖宗了，你不看都几点了，还不做饭，想把未来儿媳妇饿坏吗？” 这货实在受不了老妈的唠叨了，初次见面，至于问人家女孩的八字乱七八糟吗！ “好好好，想吃什么妈去做，你这还没娶媳妇过门呢，就这么心疼你媳妇，还嫌老妈啰嗦了。” 因为提前有准备，家里菜和肉都是现成的，一桌丰盛的晚饭很快就端上桌了，毕竟有强子这个正经的厨子插手，做饭根本就不是事。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了顿饭，庞爸庞妈当场就表示他们没有意见，只看小雅家大人什么时候有空，两家大人见个面，通个彩礼就算事成了…… 第41章 夜市摊触动（上） 吃完饭又闲聊了一会，庞妈说让儿子带着小雅去新房子哪边转转，毕竟这是他们以后的婚房。 新房子在村子最南边，原本是老庞家的自留地，一共有一亩多地，面积绝对不小，前后都是十米的跨度，在当时绝对算是大房子。 关小雅对新房子十分满意，当时农村的房子大多是砖木结构，红色转头基本都裸露在外，并不是因为这样做复古和美观，而是当时物资缺乏，硅酸盐水泥的价格不是谁都买得起的，而红砖盖的房子已经足够住人了，所以大多数人就不再对那些裸露的红砖进行粉刷了。 庞家因为当时儿子经常拿回钱来，所以就不惜重金，将房子整个里外里都用水泥粉刷了一遍，在当时看起来颇有些高大上的感觉。 “爸妈，那我们就上去了（县城在山脚下，地势要远高于渭北平原，当地人进城都叫上县）。” “哦，明天不是不上班吗，跟小雅在家多玩一会不行吗？” 强子咧嘴笑了，他妈这话就有些教唆的嫌疑了，此刻已经天黑，留人姑娘在家里玩是想干嘛，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吗？ “阿姨，我们得早点回去，我爸事多的很，他在家的话，我在厂子里都不能住宿的，强哥得送我回去呢！” “哦……早点回去也好，姑娘家的不回去大人会担心的，来……这个给你拿着，头一次来阿姨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拿着给你买点东西。” 庞母将一个用红纸包成的红包硬塞给关小雅，这是当地的习俗，未来儿媳妇头一次上门，必须给的见面礼。 不过那年代一般都是给的做衣服的布料或者被面，但是强子坚持让庞妈给现金，说是这样更方便。 关小雅红着脸接住，两百块的现金在当时绝对算是重礼，毕竟此时说八字还没一撇也不为过。 送关小雅回家的时候，两个人在路边的阴影里又温存了一会，不过是某人借休息之机上下其手罢了，因为现在关小雅住家里，他要动歪心思基本没什么机会。 欢乐的日子总是超乎寻常的快，眨眼秋风落叶几个月转瞬即逝，跟着就是霜降，北方迅速进入冬季。 十一月份时候，孙和平西京的厂子顺利开张，当天强子被武娜娜拉了壮丁，晚上邀请有关部门和厂子里的骨干吃饭，内部食堂摆了超过十桌。 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才才收拾完，武娜娜送他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在车上聊了一路，大多是武娜娜问他和关小雅发展到那一步了，双方是否已经见过家长等等。 听到强子说起关小雅家里的情况，武娜娜有些担心起来，因为这样的家庭很复杂，有一定的不确定性。 比如关父的态度，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对子强的冷漠和自己事情的过于专注和偏执，说明他极有可能是个非常自私的父亲，要不然她母亲也不至于有家不回，宁愿带着子女生活在拥挤的宿舍里。 人都说热恋中的男人是傻子，当时的强子对关父的态度并不是特别在意，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眨眼就到了大雪，这天中午忙完后，关小雅跑过来找强子。 “哥，明天周末你没事吧？” 强子在女孩下巴上捏了一下：“我有没有事你不知道吗，什么事直接说？” 关小雅吐了吐舌头：“我爸买的苹果树苗回来了，明天就要开始栽了。” “你是说让我过去帮忙吗？” 关小雅点头：“不光是帮忙，你不记得咱们说的那些老鸦柿树苗了，今天下午你抽空去挖些树苗回来，明天咱们一起栽到河谷里，让它给我们做个见证。” 这事他知道，也准备抽空去挖些树苗回来，那些老鸦柿挂在枝头，就是不吃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新房子房前屋后空地也不少，顺便也栽点下去，好歹能够起到绿化的作用。 “见证，见证啥？” “你个憨哥哥，见证我们的爱情啊！” “啊……你个臭丫头，这是要造反了吗，居然敢骂你哥。” 强子作势就要去抓关小雅，女孩却笑着跑开了，只给强子留下一阵少女的香风。 收拾完卫生后，强子拿上准备好的鹤嘴锄和铲子，又从厨房找来一个空米袋子上了山。 通往柿子沟的那道峡谷他走了无数次，轻车熟路根本不用费事就来到那棵巨大的老鸦柿树下。 此刻土崖下的树苗已经落叶，因为是种子自然落下去发芽的，根茎都不太深，没一会功夫，五十多棵树苗就被起了出来。 将树苗用绳子捆成一捆塞进米袋子，然后扛着就下了山，这一来一回差不多用去了三个多小时，回到学校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没办法，冬季的白昼总是很短。 就在他扛着树苗进后院宿舍的时候，一个黑影从竹林里跳出来。 “汪。” 女孩学着狗叫跳出来，本意是想吓唬一下男朋友的，谁知强子早就看到了，在她跳出来的同时，丢掉树苗一把抓住两个柔软的肩头。 “小丫头片子，早就看到你了，还学狗叫，吓唬谁呢？” “嗯……一点都不好玩……没意思。” “嘿嘿嘿……跟哥来，我们一起做点好玩有意思的事情。” 这货一脸贱笑的看着关小雅，然后从一根竹子上取下钥匙开门，周六中午开完饭吕叔仝就回去了。 “你就没个正经时候，整天想着龌龊的事……唉……你这屋还有炉子呢，过几天冷了就可以烤火了！” 关小雅从关父回来就一直住家，没怎么在宿舍待过，所以强子的宿舍她也没进过几次。 “那是武姐以前准备的，没怎么用过，都是过年的时候才用几天。” 说起生炉子的事，强子又不自觉的想起和武娜娜在这里共度的美好时光来，那些经历是他走向男人的美好念想，也许以后也不可能忘记。 “她过年为什么会在这里住，不用回家的吗？” 关小雅并不知道武娜娜的具体情况，所以才会这么问。 “她的事你不知道？” “什么事，我不知道啊？” “嗯……她的家事……怎么说呢，她老公几年前出血热去世了，留下她和妞妞娘俩……也许是因为怕回去睹物思人吧，所以她一般不怎么回去，逢年过节的时候，都是待在宿舍里的……唉……咱们还是不要说她的伤心事了，你先坐一会，我去洗手换衣服咱们出去吃饭。” 强子并不想说武娜娜的家事，所以大概讲了一下她的情况就岔开话题，当他洗完手脱衣服的时候，关小雅吓了一跳。 “啊……哥，你要干嘛？” “换衣服啊。” “你个大流氓要死了啊，我还在这里呢就脱衣服。” 关小雅红着脸就要转身，却被两只有力的大手按住肩膀。 “不准转过去，又不是脱光了，再说了我穿着短裤短袖时你又不是没见过，现在先适应一下，到时候就不紧张了。” “厚脸皮，谁要适应了，我就不看。” 关小雅被按住肩膀没法转身，但是却紧闭双眼，某人看了立刻邪念突起，一把抱住娇躯开始索吻。 俩人对此其实早就习惯了，只不过关小雅一直坚守着最后的底线，从不肯给猪哥进一步深入探讨人生的机会，让某人一直心痒难耐却不得志。 热烈的拥吻中，一对咸猪手简直翻花一样不得空闲，不过每到敏感地带，都会被一只雪白的小手拍掉。 “给我！” “就不……哎呀，你个大流氓，快放手……！” 某猪哥猴急的气喘吁吁，但是女孩就是不肯就范，守着最后的阵地不屈不挠，纵然被攻击的有些丢盔卸甲，最后的领地依然稳固如山。 许久之后，猪哥没办法只好放弃，关小雅不肯就范，总不能用强吧，那会给女孩留下不好的印象。 “怎么啦，还生气了？” 关小雅看强子黑着脸取衣服，笑眯眯的问道。 “嗯……有点。” 强子也没有不高兴，就是狼把肉没吃成，有些心不甘。 “嘻嘻嘻……好饭不怕晚，迟早都是你的，急什么……” “唉，七情六欲被你整的就剩下食欲了，不过说的也是啊，迟早都是我的不用着急……” 强子咧嘴笑了，不再纠结女孩最后的领地，麻利的换好衣服后，牵着关小雅的手出了宿舍。 俩人骑着自行车去了县城，打算吃完饭再各自回家，现在基本是子强晚上送关小雅回家，早上则是她自己走路上班，反正左右不过两公里路程。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肉丝炒面烩麻食，好吃不贵了！” 俩人刚走到西街夜市口的时候，一个跟子强差不多大的小伙子站在那里叫卖，他身后是一辆人力三轮车，上面用镀锌铁皮做了一个简易的棚子，然后是煤气灶、锅碗瓢盆等物件。 当时这种推着三轮车叫卖的还不多见，夜市大多是沿街搭建的简易小窝棚，放一个烧炭的炉子，再摆几张桌子就能开干，晚上卖完炉子一封，再把桌子收进窝棚里就完事了。 不过强子以前在北京的时候见过，有不少人推着三轮车沿街叫卖的。 “想吃什么？” 他把自行车锁在街道外面，牵着关小雅的手问道，他是想尝尝这个小伙子的手艺的，因为旁边有客人正在吃炒面，盘子里的面看着卖相还不错。 “我想吃烩麻食（关中特有的面食，以多种蔬菜和手搓的面疙瘩烩制而成），这几天来哪个了，不敢乱吃。” “哦……来哪个了，哪个是那个？” 这货明知故问。 “讨厌！” “就在这吃怎么样？” 强子指着小伙子身后的三轮车，此刻三轮车后的小桌上还有两个人正在吃烩麻食。 “两位吃点什么？” 但凡做生意的眼力见都不会差，看见强子牵着女孩往自己身后的三轮车看，就知道这是有意吃饭的。 “一个烩麻食，一个炒面，麻食放胡椒不放辣。” “好嘞。” “砰……呼。” 小伙子返回三轮车后，砰的一声点燃煤气灶，开始手脚麻利的架锅烧油，煸料头下菜…… 没一会功夫，一盘肉丝炒面就端上来了，油菜和尖椒丝碧绿，肉丝白嫩，面条酱红油亮，看着很有食欲的样子。 强子用筷子挑了一下面条，盘子里有一丝豆瓣酱的红油渗出，说明炒的火工很到位。 “看着很香啊！” 关小雅盯着炒面说道，小嘴忍不住砸吧着。 强子夹了尖椒丝和肉丝喂她：“尝尝怎么样。” 关小雅嘟起小嘴吹了吹，然后吃进嘴里嚼着。 “嗯……很不错呢，不过没有哥炒的好吃，有些咸了，而且肉丝很柴（老）的。” “小吃一般口味会重一点，咱们没有说炒淡点，这肉丝没有上浆，当然会柴一点了，如果单纯口味咸一点的话还是可以的，因为你的口味稍微有点偏淡，这玩意要满足大多数人，我觉得不是太咸” 说道饮食方面，强子是行家，自然有发言权。 “这哥们一听就是行家啊，我的肉的确是没有腌制和码芡，口感会差一些，但是卖夜市的不都是这样的吗，简单易操作，你们再尝尝我的烩麻食怎么样？” 强子点头，没有继续品评，别人做生意，还轮不到自己说三道四，愿意就吃不愿意拉倒。 “我还要吃。” 关小雅盯着炒面说道。 强子继续喂她，两个人甜蜜的模样让炒面的小伙子羡慕不已。 几分钟后，烩麻食也做好了，小伙子把汤窝放在关小雅面前说道。 “姐姐尝尝怎么样？” 强子扭头看了小伙子一眼，这家伙估计很会来事，毕竟做生意吗，要的就是八面玲珑。 关小雅小脸一红：“别瞎说，叫谁姐姐呢！” 强子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出门求财吗，身份低三份，这是客气话，吃饭吧！” 麻食看起来也不错，煸炒料头的时候加了番茄，淡红的番茄汁里飘着油菜叶子、西芹丁、黄花和木耳鸡蛋碎等，飘出来的香气里还有一股白胡椒特有的辛辣味道，一下就能勾起人的食欲。 关小雅用小勺舀了一点放进嘴里，然后吸溜着咽下去。 “嗯嗯，味道不错，咸淡正好，白胡椒味道很重，有点辣辣的，很好吃！” 小伙子是个会讨巧的人，从刚才两个人的话里听出关小雅口味偏淡，所以少放了那么一丝丝咸盐。 第42章 夜市摊触动（下） “姐姐满意就好……您慢用，唉……两位来了，你们吃点什么，烩麻食、肉丝炒面、蛋炒面。” 小伙子刚问完关小雅，就又有两个客人围过来问话，他赶紧又去招呼别人了。 一会功夫，三张折叠小桌就坐满了食客，强子和关小雅这桌也加了两个位子，夜市吃饭就是这样，大家图的就是这个烟火气，也不在意是不是跟别人混一桌。 “还吃不吃炒面了？” 强子夹着一筷子头炒面递到关小雅嘴边。 “嗯……不要了，一会该吃不完了。” 关小雅摇头，继续吃着自己的烩麻食。 跟他俩混一桌吃饭的是两个年轻小伙子，正在等他们的炒面，这一波狗粮洒的让他们有点想打人的冲动，要不是老板炒面已经进锅了，恐怕俩人会立即起身走人。 强子若无其事的吃着炒面，一边左顾右盼的观察小伙子的生意。 一直到关小雅吃完烩麻食，大概过去了而十多分钟，连他俩一共来了五波人，其中还有两波是打包带走的，虽然说一波人都是一个两个的，但是对于一个夜市小摊来说，这上座率绝对不低，按照一盘炒面三块钱计算，这二十多分钟就有超过二十多块的营业额了，即便是过了高峰期，几个小时下去，毛收入怎么着也得过百，这种夜市小摊的利润很高，差不多要接近六成，要是不怕吃苦能够坚持的话，这种小摊一个月挣六七百是没问题的，生意好了甚至会更多。 强子现在一个月也就三百多块钱工资，加上奖金和外快也超不过五百，因为最近孙和平都在西京忙碌，一个月也回来不了几次，加班就更少了。 另外上次在西缝厂做酒席的时候，他们主管食堂的科长给他透露，厂子里正在招聘大厨，还问过他要不要去应聘一下，这说明外快以后估计也靠不住了。 “哥，你怎么还没吃完。” 关小雅吃完后，发现强子的盘子里还有一大半炒面没吃呢！ “我在想事情，你吃饱了没？” “饱了饱了，你快点吃吧，要不然让老板给你热热。” “哦……哥们，是不合口味吗？” 炒面的老板问道。 “呵呵……不关你的事，我在想事情，味道还行。” 强子客气回应。 “得了……这会也没啥人，拿过来我给你热一下。” 老板不由分说将盘子端走了，强子随即递了一根烟给他，因为在炒面的原因，小伙子接过烟后夹在了耳朵上。 “老板做了多久了？” 强子问道。 “两三年了，以前在复健路做，那里人多生意好做，今年媳妇生孩子就没去，在县城这夜市生意不咋滴，毕竟小县城就这么点人流量，一晚上就买个七八十，好了也不会过百，不过跟打工比起来，这差事自由，还挣得多，一个月能顶那些厂子里打工的几个月。” 强子听着暗自咋舌，大多数做生意的，往外报生意都会往小了说，按照他的观察和计算，这小伙子恐怕少说了三成。 “来，您接着吃。” 强子接过盘子，重新坐下吃起来，没几口就把大半盘全吃下去，然后结账走人。 关小雅拉着他的手四下里打量：“哥……你看什么呢，左顾右盼的？” 女孩发现强子从进入夜市摊后，就一直东瞅西看的，不知道在观察什么。 “咱们从南口出吧？” 庞军强指着夜市的另一头说道。 “为什么呀，自行车还在这边呢？” 女孩不明所以。 “我想看看这里的生意咋样。” “哦……那行吧，难不成哥想在这做生意？” 强子的工资在关小雅看来，绝对不低，她们车间的最好工资就是她了，上个月也不过挣了三百多一点而已，那是工地上一个大工一天也不过十块钱不到。 所以他根本没必要在夜市摊上辛苦，烟熏火燎不说，还得低声下气的迎来送往。 这是她对服务行业不懂，但凡做这行生意的，那个不是低眉顺眼，喝不了几桶泔水（受不了人白眼）的，绝对在餐饮行业混不下去。 “先看看，熟悉熟悉，等哪天混不下去了，就出来练摊（摆地摊）。” “哦……！” 关小雅对摆夜市摊没什么兴趣，不过强子想要看看，也就顺从的跟着。 这条西街夜市由来已久，脚下的水泥地已经被做餐饭的油泥污渍弄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每到中午太阳暴晒的气候，那股难闻的厨房油泥味道几十米外都能闻到，这也幸亏是在晚上，要是大白天的，恐怕一个吃饭的也不会来这里吃饭。 踩着脚下粘.腻的油渍，两个人从夜市街走了个对穿，然后从西边农机公司门口的马路绕回到北边，取了自行车离开。 “哥……那你明天早点过来，我做好早饭等你，吃完咱们就可以去栽树了。” 送到关小雅家门口后，她跳下自行车后座，亲了一下强子的嘴唇说道。 “嗯嗯，放心吧，我这就回去准备被褥，今晚就睡在你家门口。” “嘻嘻嘻，讨厌，就知道贫嘴。” 女孩撒娇的锤了一下强子的胸口，然后转身推门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把树苗分出几棵放在宿舍门口的竹林里，这里有足够的湿度，可以保证树苗不会枯死。 将剩下的一捆绑在后座上，然后又从宿舍里拿出一个双肩包背上，里边装的是他买给关父的酒和糕点，他几乎每次进关家门，都会买一些东西，从来不会空手进门。 路过早点摊的时候，顺便又买了一块葱花饼，几口就吃下去，这才骑着自行车，一路向关郑村赶去。 强子平时的饭量比较大，在关家吃饭总不能放开肚皮猛吃吧，毕竟和关小雅的事情还没定下来，这关父也不给个痛快话，就那么一直拖着。 到门口后，强子发现他家门口停了五六辆二八大杠，估计都是来给关家栽树的，小雅说过，今天要把十几亩地全都栽了，因为听天气预报说后边几天要下大到暴雪，一旦下雪后，关中平原就会彻底上冻，要栽树就只能等到来年开春了。 “强子来了。” 进门后，关奶拄着拐棍问道，这位老人对强子是特别满意，每次都会无比热情的打招呼。 “哦……婆，你怎么也这么早？” “呵呵呵……人老了瞌睡少，早上五点多就醒了，快进屋，准备吃早饭了，怎么还带了一捆树苗呢？” “婆，这是我和小雅一起挖的老鸦柿，准备栽到东河谷哪里。” “嗯嗯，也好，哪里反正空地多，都是些不能种的坡地。” “哥，你来了，快进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关小雅从厦房出来，亲昵的拉着强子的手，就往屋里进。 “嗯哼……有外人在呢，松开。” 关父突然从上房里出来，阴沉着脸说道。 关小雅吐了吐舌头，连忙松开强子的手，把他让进屋里。 “这是大伯、三爸、四爸、大姑父、大姑、小姑父，大表哥……” 一圈十几个人介绍完，庞军强手里的一盒阿诗玛也快发完了，当时的农村就是这样，谁家有什么紧活，七大姑八大姨一大家子全上，也不用给什么工钱，就管饱饭，帮忙的都是自己人。 早餐就是白米粥、咸菜、大白馒头、煮鸡蛋，还有一大盆燣（Lan）好的肉片，这是给大家伙夹馍用的，因为要干体力活，必须得吃饱喝好才有力气。 强子把背包交给关小雅后，被让到桌子前坐下吃饭。 一大桌子人热情的给他打招呼，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小雅找的男朋友，双方已经见过父母了。 “都吃饭吧。” 关父招呼大家吃饭，都是一家人，也没必要客气，所有人开始埋头干饭。 关小雅拿了一个大馒头掰开，往里边夹了厚厚一层肉片，递给强子。 “快吃吧，傻看啥呢？” 强子一个外人，自然不能跟那些实在亲戚一样随便，关小雅很贴心的给他夹好馍。 很快吃完早饭，这时不过才八点钟，天色才刚大亮，一群人骑着自行车顺着国道乌泱乌泱的往东河谷而去，树苗昨晚已经卸到地头了。 关父是个非常偏执的人，地里他早就从南到北拉好了绳子，每个树坑的行距间距也已经标注好了。 于是十多人分成数组，两个人配合，一个铲土挖坑，一个放进树苗，然后再填埋树坑，土地是犁过的，非常松软，挖坑栽树可以说非常轻松。 强子拿着铁掀，跟他配合的是小雅的小姑父，年龄大概四十岁上下，很健谈的一个农村人，据说以前教过书，不知什么原因被辞退了。 俩人一起干活的时候，他问及了强子许多事情，包括他在部队的事，现在的工作，以及往后的打算。 中饭是在地里吃的，其实也就是打尖（旅途或劳动中休息进食），关小雅骑着自行车送来的，后座上固定了一个大竹筐，又铺了雪白的棉花垫子，肉夹馍，卤鸡蛋，咸菜等等，没有喝的，因为不方便携带。农村人也不讲究，农忙时大家甚至一天到晚才吃一顿饭就打发了。 十多人全程几乎没怎么休息，到下午四点的时候，十多亩地就全部栽完了。 这时关小雅又过来了，在家里的她已经做好了众人的晚饭，来这里是看活干完了没，什么时候可以吃饭，顺便还要栽下那些可以见证自己爱情的老鸦柿。 “哥，这边。” 关小雅朝强子招手，此刻她站在东河谷边上，哪里有一条向下的斜坡，可以下到河谷的底部。 第43章 认知分歧 这条河谷存在的时间已经无法考证，也许在遥远的先秦时代就已经存在了，因为它本质就是骊山一条峡谷的延伸，山涧流出的溪流在久远的时间长河中，将巨大的黄土高原冲刷出了这么一道类似于河谷的巨大空谷。 “叔，那你们先回去吧，我跟小雅去栽老鸦柿。” 强子提着树苗和铁掀给关父打招呼。 “嗯。” 关父照例冷着脸回应，然后就去招呼那些亲戚们收拾工具回家了，强子此刻发现，这老头不光是对他冷漠，就是那些亲戚也同样凉冰冰的，于是心里稍微平衡了那么一丢丢。 “咱们走，你慢着点。” 强子提着树苗走到女友跟前说道。 “别忙。” 关小雅上前，用一方粉色的手帕在强子脸上擦了擦，他干活不惜力，刚才因为出汗和灰尘，脸上已经很脏了。 “弄的这么脏，都不帅了呢！” “嘿嘿嘿，干农活吗，又不是坐办公室，怎么脏了你就不喜欢了？” “哪有，这不就是农民该有的样子吗，你就是糊满脸的泥巴我都喜欢……” “波！” 关小雅说着，在满是灰尘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不等某人反应过来，就一溜烟向空谷下跑去。 空谷上方就是老关家的地，空谷一面的斜坡怕是有几十亩地样子，别说栽种几十棵老鸦柿了，就是栽上百棵也绰绰有余。 “栽哪里？” 强子问道，说起栽树，他还真的没什么经验。 “我也不知道，不过栽我们家苹果地这边是肯定的，比较向阳，管理也方便，我爸给果树浇水的时候，顺带手就给浇了。” “也行，那就靠边上栽，万一你爸要是还想在这里栽苹果树，咱们的老鸦柿也不挡事。” “嗯嗯，那行吧，我们开始，这可是见证我们爱情的树苗，我一定会认真管理的，等开过年发芽了，让我爸嫁接成火晶柿子，以后每年霜降的时候，咱们亲自过来采摘，先把硬的做成柿饼，再把吃不完的酿成醋，你还不知道吧，那些被寒霜冻过的火晶柿子好吃极了……” 关小雅满脸的期待，好像柿子马上就要熟了，那片独属于他们的火红，马上就能采摘似的。 强子同样满眼憧憬，女孩描述的情景似乎已经在脑海里铺开，满天寒霜里，两个人正在兴高采烈的采摘见证他们爱情的火晶柿子。 拿回来的树苗有指头粗细，一共五十棵，两个人直接在空谷一侧靠中心的位置栽了两行，这玩意树冠不会太大，行距也不需要太宽，大概五米就足够。 “用不用浇水？” “不用管了，明天我爸会给苹果树浇水定根，顺便就给浇了。” 关小雅看着整整齐齐的两行老鸦柿树苗说道。 “那行，咱们回吧！” “嗯嗯，哥你饿了吧？” 早上强子就吃了她给夹的肉夹馍，中午却一点没吃，因为自己带的东西不够吃，干体力的都饭量很大，她也没做过这么多人的量，所以准备少了。 “嗯嗯，你摸摸，肚子都饿扁了。” 强子抓着关小雅的手，放在自己腹部，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嘻嘻嘻……我摸到了疙疙瘩瘩的腹肌，还有脊梁杆子。” “净胡说，脊梁杆子能从前面摸到？” “不是说都饿扁了吗？” 两个人说笑着回家，然后就是开饭，小姑父跟强子坐在一起。 关小雅准备的是大米饭，一大盆加了肉的白菜炖豆腐、红烧肉、青菜蘑菇、辣椒炒鸡蛋、油波辣子（关中人饭桌必备）麻辣豆腐，就是晚饭的全部，有强子的指点，这些菜饭却让一大家子吃的是欢天喜地，农村人的日常饭食几乎见不到肉，除了逢年过节。 “强子，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吃饭的气候，小姑父突然问道。 “还没有具体想过，我现在工作稳定，收入还马马虎虎，等结婚后再看吧，那时候不管干啥，小雅也能给我搭把手。” 强子的情况关小雅大概都告诉过这些人，毕竟这都是走的很近的实在亲戚。 “没想过开个饭馆啥的？” 小姑父一边吃饭一边接着问道。 “目前还没有，开饭馆需要不少资金，我家刚盖了房子，我个人也没多少积蓄。” “有些事你得先想，有想法才有动力，有道是思路决定出路，思维到不了的高度，脚步也无法抵达，而你走过的路，历过的事，看过的书都是你思维提升的垫脚石，持续不断在事上磨，在心上练，在沉中悟，思维终将支撑起你的高度……你是去过大堡子（大城市）的人，不能只着眼眼前这点苟且……” 小姑父的话让强子有些震撼，这哪是一个农村人能够说出的话。 “小姑父说话跟我认识的一个长者很像，我虽然听不太懂，但是总觉得这里边蕴含着什么大道理。” “哈哈哈，这哪是什么大道理，不过是一些书上的东西，听小雅说你会经常看书，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就算了，当然了，也许你看菜谱也没什么不好，终归是自己用得上的东西，学以致用吗。” 强子挠着脑袋：“嘿嘿嘿，我不看乱七八糟的书，除了菜谱也喜欢看书呢！” “这只是个比方，人生总有些东西是书里没有的……” 小姑父说话似乎有些失落和没有逻辑，但是不影响强子对他的佩服，刚才那些话似乎只有龚长河那种大知识分子才会说，总觉得很深奥的样子。 吃完饭已经天黑了，强子起身告辞，他今晚要返回厂子里，因为明早还要上早班。 关奶拉着他的手说道：“路上注意安全，今天辛苦了，回去早点休息。” “嗯嗯……婆，我知道了！” 关小雅送他出门，两个人沿着村道往国道上走着。 “宝贝，你爸倒底吐核（最终表态）没，我爸妈追问的紧，让我问问你，起码两家大人先通个气（沟通）吗？” 强子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牵着关小雅的手。 “讨厌，肉麻死了，他最近忙活果树的事情，过几天我问问他，要不然跟我妈先见见？” 关小雅有些娇羞，被恋人叫做宝贝，有点难为情，心里却又感觉很甜蜜。 “你傻了，这种事得先问他的意见，你妈哪里我看没什么问题，阿姨对我挺满意的！” “呸……不要脸，居然这么自信，我妈告诉你她的心思了？” “我猜的，丈母娘看女婿吗？” “哥……小姑父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 “啥话？” “就是问你有没有开饭馆的打算啊，他有时候有些极端，但是不能否认他的眼光和认知。” 其实强子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在考虑小姑父说的话，之前龚长河校长也问过他有没有开饭馆的打算，他的一句话至今还在他脑海里回荡，‘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 从眼下的情况不难看出，孙和平的重心正在朝着西京转移，也许要不了多久，这个校办厂子就会被他彻底放弃了，因为加工零部件，西京的厂子里同样可以，那些大厂更愿意将订单交给有更强生产能力的西京厂子。 所以说他之前观察夜市摊的行为是明智的，一旦从这里失业，也不至于没事干。 另外他也想过去西京找工作的事，但是夜市摊那个小伙子的生意让他心动，当时就是西京那些酒店的大厨，也不过五六百块钱的工资，远不及自己练摊挣得多，毕竟这是自己的事情，还不用打工看老板脸色，哪怕再小也不妨碍它能够挣到钱的本质。 龚长河说的很对，随着经济时代来临，挣不到钱才会被人笑话，口袋里没钱，干啥都心底没底。 “我正在考虑这事，也许会先从练摊开始，那玩意要不了多少本钱，一辆人力三轮车就能搞定。” 强子停下脚步，将自行车撑在路边，然后用双手揽住关小雅的腰部，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你愿意跟我一起练摊吗？” 关小雅笑了笑：“我……不知道。” “……！” 强子愣住了，他没想到关小雅是这个反应，行或者不行他都考虑过，唯独没考虑过不知道。 行，那是女孩愿意和他吃苦，不行，那是女孩够坦率，不做作，也许她是想接着在车间工作吧，毕竟那不受风吹雨淋，工资也不差，尤其是一个女孩子，比那些扛着生活重担的男人挣的还多，的确不用考虑其他的。 但是这‘不知道’三个字是个什么鬼？ “为什么是不知道呢？” 强子盯着关小雅的眼睛，昏暗的国道路灯下，它们仿佛也在透着迷茫。 “因为没想过吧，我想过跟哥一起种地，或者打工，但是从来没想过去夜市练摊，好像…很…丢人的样子。” 强子顿时有些懵圈：“这怎么会丢人呢，靠自己手艺挣钱吃饭，又不偷又不抢的，你这思想不对，有问题！难道种地不丢人吗？” “种地不是农民的本份吗，全国百分之六十都是农民，怎么会丢人。” “你个傻丫头，你在车间车零件还是给别人打工呢，就不丢人了，龚校长跟我说起过，经济时代来临，没有钱才丢人，亲人住院你没钱才叫丢人，跟朋友吃饭，口袋比脸还干净，那叫丢人，夜市摆摊也许不够风光，但是只要把钱挣够了，谁管你是做什么的，哪怕是掏大粪的，只要有钱就没人笑话你？” “嘻嘻……哥，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可我就是觉得在夜市里低声下气的卖饭，有些难为情呢，可能是丢人那两个字用的不恰当吧！” 强子搂着关小雅的腰认真说道：“我觉得练摊很好，没准失业后会第一时间考虑，当然了，你在车间工作也挺好的，我不会勉强你，更不会强迫你跟我一起练摊，但是我要纠正你不对的思想，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靠双手吃饭，我们活的顶天立地，也不比谁低一等，记得在招待所的时候，有位首长说过，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社会分工不同，每一个工作岗位，都有它存在的理由，有时候存在即是合理……” 第44章 万事俱备 关小雅看着强子的脸，觉得他此刻好像多出了一些不同的东西，那是以前没有的，好像是不卑不亢的锋芒又或者说是对生活的无比自信。 “哥，我觉得你好帅啊！” 女孩由衷的赞叹，仿佛此刻的男友更有魅力了。 “呜……” 下一刻，她就没法开口了，激烈的热吻让她有点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转眼就到了腊月底，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关小雅打了饭菜坐在餐厅里吃，强子和吕叔仝看见没多少人了，也各自打了饭吃，吕叔仝直接去了厨房里，说是哪里暖和，其实他就是不想和年轻人凑热闹，人家年轻人谈情说爱，自己一个老帮菜坐在跟前，着实有些不搭噶。 强子端着饭盒坐到关小雅对面一起吃：“小雅，晚上下班跟我回去一趟。” 女孩点头：“嗯嗯……好的哥，对了……你有没有没发现吃饭的人减少吗？” 强子摇头：“我没太注意，就说昨天怎么还剩了点菜，今天又剩了。” 他一般下菜量很准，绝不会剩太多，连着两天剩饭剩菜，说明吃饭的人真的在减少。 “我们四车间少了十几个，被厂长调去西京了，昨天也让我去呢，我没答应，我不想离开你，再说了我爸坚决不会同意的，他宁可让我回去给他做饭。” 强子迟疑了一下，然后笑着用手划了一下关小雅的鼻子：“你那里是不想离开我，分明是你爸不同意，小鬼头就会捡好听的说。” 关小雅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道：“讨厌了，还有外人呢！” “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就是，强子，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时间吃喜糖呢！” “赶紧先办个订婚宴，请大家吃一顿才是正经事！” 谁知关小雅话音刚落，一阵唏嘘声就响起了，他俩恋爱的事情，早就传的厂子里人尽皆知了。 “马上，快了，喜酒喜糖一定会有的！” 强子笑着打哈哈，这些都是比较熟的老员工。 “你都说了几个马上，快了，你倒是抓点紧啊，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就不怕被别人抢了去。” “就是，女朋友还是大家的，成了媳妇才是自己的！” “哈哈哈……” 几个老油条轰然大笑。 关小雅红着脸：“去去去，一边去，就知道瞎说八道。” “这我也没办法啊，老丈人不吐核，现在两家大人还没通气呢！” 强子对工友们说道，也是有意激一下女友。 “我去，不可能吧，老关头不会是没看上你吧？” 带班班长冯小年意外道，他的话可能也是许多人的疑问，毕竟俩人已经恋爱快一年了，家长都见过了。 “我看有可能，哥们就是一戳锅底的！” 强子一边起身加饭，一边妄自菲薄。 “哥们，那你可得加点紧了，老话说的好，这夜长梦多，要不然你俩先生米……做成熟饭？” 这家伙说着压低声音，凑到强子耳边：“就地正法直接拿下，生米做成熟饭了，看他老头子还拿个什么架子。” 强子回头看了看关小雅，脸上也是一脸坏笑。 关小雅红着脸起身，瞪着强子娇嗔道：“一群哈怂，你就跟着他们不学好！” 很显然冯小年的话给她听到了一点，虽然这家伙压低了声音，但是说话的方向却是朝着女孩的。 等关小雅下班后，强子骑着自行车带着她一路回家。 关小雅把两只冰凉的小手伸进他的外衣下摆里，从里边搂着他的腰。 “哥，你带我回家干嘛？” “新房里门窗装好了，墙面也干了，我妈说看油什么样的油漆，另外木匠还给打了套柜子，也需要让你拿主意，看上什么颜色！” 那时候农村大部分青年结婚，家具都是请木匠在家里做，一套组合的柜子需要十多天甚至一个月才能做好，然后就是上油漆等等。 关小雅把头靠在男人后背：“哥……我怎么有点担心呢。” “担心什么？” “我爸到今天也没给个准话，怎么办啊？” 强子刹住车子思考了一下：“要不明天咱们去阿姨哪里，问问你妈，听听她的意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我爸妈催的很紧，我一回去就问这事。” 关小雅点头，现在她也没什么好注意了，关父那不理不睬的态度着实让两个人费解。 晚上不到七点，俩人一起进了村子，因为是寒冬腊月，村道里冷清的连个鬼影都没有，进家门后，庞爸庞母都很高兴，嘘寒问暖的把关小雅感动的不行。 庞母抓着未来儿媳妇的手不停的搓着：“怎么不戴双手套呢，看把这小手冻的，强子你个混球，都不知道心疼的吗？” 强子苦笑：“妈……你知道个啥，一路上手都在我衣服里头揣着呢，哎呀你别啰嗦了，给我们做点饭吃，小雅还没吃呢。” “哦……好好好，妈这就去做，想吃什么？” 庞妈松开关小雅的手问道。 “阿姨不用麻烦了，有什么吃什么就行了。” “那行，给你们溜（热）几个馒头，炒两个菜，然后冲点油茶喝。” 油茶是农村冬季的必备品，用牛油和花生仁熟芝麻等干炒而成，来不及做饭或者夜里饿了，烧点开水一冲就可以喝了。 “嗯嗯，都行，我带小雅去那边（新房子）看看。” 强子说完就拉着女友的手走了，庞妈看向庞爸，眼神有些复杂，对于关小雅，老两口都特别满意，小模样身高身段啥的没的说，就是未来亲家公哪边有些让人捉摸不透，按说他们家的情况没啥挑理的地方，可是对方就是不吐核。 “他爸，你说会不会是人家没看上咱强子的工作，厨子又不是正式工人。” 庞爸挠着后脑勺，父子俩这一出特别像：“谁知道呢，听强子说，小雅他爸妈还是分居几十年的，这家人也是够前卫的……你先去给孩子们做饭吧，一会他们回来我再问问。” “你脑子有病吧，一个未来老公公，问什么问，让强子回头去问，唉……” “哦……我这不是着急妈，都快一年了也没个准话，强子那几个发小，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庞妈放下手里的面碗沉思了一下：“强子这货也不知道争气，连个女朋友都拿不下。” 庞爸瞪大眼睛，有些惊愕的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拿下，麦前点播（当地庄稼是一年两熟，麦子收了就种玉米，为了玉米提前成熟，大多数人会在麦子快收割的时候，用特殊的工具分开麦苗，将玉米种子提前种进地里）吗，你这老婆子也是急了啊，啥都敢想！” “你就不急着抱孙子吗？” “急……怎么能不急，要说我现在最着急的，恐怕就是这事了，咱强子哪点也不差啊！” 新房前，强子拉着女友的手，用钥匙打开房子的大门，俩人直接进了后边的客房。 新房子按照当下农村最新的格式构建，中间是一个大客厅，两侧都是卧室，当地人叫一明两暗，前后都是一样的格式。 新装的窗门包括芯子都是最好的白松木料，一玻一纱（里层是纱窗，外层是玻璃）很是新潮，玻璃已经请同村的人给装了，要是现在就住进去也完全可以。 “门窗做的真漂亮，费了不少功夫吧！” 关小雅推开一扇窗说道。 “咱不费工夫，就费钱行了，进去看看，新打的家具都在里边放着。” 强子推开卧室的门，里边放置了一套全新的实木家具（那时候没有什么复合板材，也没有现如今的什么甲醛污染等等，就是上好的实木打造，绝对环保又结实）。 六开门的大衣柜，一排矮式转角地柜，也是当时最时兴的款式，可以说庞爸庞妈为了这个儿子是不惜一切代价。 “这家具真漂亮，打算上什么油漆呢？” 关小雅特别满意新房子的一切，包括站在面前的男友，眼下强子这边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差他爸哪边点头了。 “我听你的，你喜欢什么颜色都行，就是黑色也没什么不可以。” “净瞎说，家具哪有油漆黑色的。” 关小雅回头，把目光从家具转到强子脸上，然后冲他勾了勾食指。 这动作就有些过头了，某人哪里经得起这么勾引，当下恨不得喷出两股子鼻血，证明自己的阳刚血性。 “哥……你对我真好。” “那必须滴，谁让哥喜欢你呢！” 猪哥说着一把抱住女孩，忘情的热吻起来，要不是寒冬腊月新房子太冷，这货恐怕直接就要发狂，突破女孩最后的防线了。 “吱……” 突然，大门口传来声响，这是大门的门轴还没有磨合好发出的摩擦声响。 “有人来了！” 关小雅挣脱某人怀抱，红着脸说道，这家伙的热吻和上下游走的咸猪手让她也有些要失控的感觉。 “应该是我弟弟过来叫吃饭的，走吧先回去吃饭家具你说大红色怎么样，看着喜庆？” “嗯……不好，红色太俗了，油漆门窗的话还可以，是给别人看的，家具你觉得米黄色怎么样，温馨又流行？” 关小雅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道，她不喜欢红色，衣服啥的几乎没有选过这种色彩。 强子想也没想就点头：“那就按照你说的，窗门油漆用大红色，家具用米黄色。” 俩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出卧室，来的果然是弟弟小强，进门就吸溜着冷气说道：“哥，妈叫你和嫂子过去吃饭。” 这嫂子就叫的很自然，关小雅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十块的票子塞给弟弟。 “小强，给你的跑腿费。” “谢谢嫂子，你俩赶紧过去，饭已经做好了！” 小家伙特别上道，揣着钱乐颠的跑了。 回到家后，客间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香肠炒蒜苗、香椿炒鸡蛋以及热腾腾的大白馒头，蒜苗是自家地里种的，香椿是春季采摘腌制又晒干的，吃的时候用开水泡一下就可以了，鸡蛋也不例外，自家放养的老母鸡生的蛋，两碗油茶也已经烫好。 “谢谢阿姨！” 关小雅懂事的道谢。 “你这孩子，谢什么，都是一家人了，客气个什么劲，赶快趁热吃吧！” 庞母笑着让未来儿媳妇坐下吃饭。 “嘿嘿……我就喜欢我妈炒的香椿鸡蛋，这干香椿泡发一下味道更好，还有种特别的干香味。” 强子把香椿鸡蛋夹在热腾腾的大白馒头里边吃边说。 “小雅，眼瞅着要过年了，家里年货啥的准备了没有？” 眼下已经腊月二十三了，眼瞅着就要到除夕了，庞妈就随便问道。 “嗯嗯，今年厂子里放假迟，等后天放了假再去买，往年都是我爸或者我婆买的，今年要我自己买了，因为我爸在地里忙，我婆腿脚还没好利索。” “哦……那你妈她！” 庞妈说到这里突然住嘴，未来亲家的情况儿子大概说过，自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呵呵……你们俩慢慢吃，我出去找找小强，这臭小子天黑了还不回来。” 庞妈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了，强子尴尬的笑笑：“妈不知道你家的情况，说秃噜嘴了！” 关小雅喝着油茶：“嘻嘻……我并不在意啊，我家这情况都好几年了，爱咋咋滴吧！” 强子笑笑：“你尝尝这个香肠，我自己拌的馅料灌的，麻辣味道很下饭的。” 入冬的时候，强子在西街买了两条猪后腿，让人切了用自己准备的调料腌好，这才用机子灌的香肠，挂在上房里的房梁上慢慢风干，想吃的话随时就可以摘下来炒，这玩意当时在农村还是稀罕货，因为大家才摆脱饿肚子没几年，能吃饱就不错了，吃好那是有钱人的想法。 关小雅冲强子嘟着嘴：“嗯嗯！” 很明显这是要强子喂她，强子也是心领神会，夹起一片香肠吹了吹，这才喂进红嘟嘟的小嘴里。 “嗯嗯……麻辣够味，很好吃呢！”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手艺，一会回去的时候，带点回去给你爸尝尝。” 关小雅点头，跟强子她没必要客气…… 第45章 关母的猜测 “不过眼下我对咱俩的事情有些担心，我爸迟迟不吐口，我怕夜长梦多啊！” 强子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那怎么办，要不然……干脆咱们……直接那个了！” “哪个是那个？” 关小雅眨巴着大眼睛不明所以。 “唉……呀，就是那个吗，生米做成熟饭，看他老头子还怎么拿架子。” 这货极其不要脸的怂恿道。 “呸……不要脸，谁要跟你生米做成熟饭了，那样还不得把我爸死气，亏你想的出来，怕是成天都在琢磨这事呢吧？” “嗯哼……！” 突然，里间响起庞爸的提示音。 “啊……爸，你居然偷听你儿子和儿媳妇说悄悄话，还能不能行了！” 强子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你个臭小子哪里是说悄悄话了，声音那么大，老子又不聋。” 庞爸一边说话一边开门出来，然后朝院子里走去，这儿子怎么感觉有点不着调呢，就那么明目张胆的怂恿人家女孩，这老脸简直臊的慌。 关小雅抿着嘴偷笑，等庞爸出去了，这才哈哈大笑起来。 “你就笑吧，现在还笑得出来，对了……你爸最近忙啥呢，这眼瞅着都快过年了。” 强子突然想起关小雅说他爸很忙的事情，没准就是太忙了吧！ “给地里盖窝棚呢，说是苹果树需要有人看，因为咱们这里没人种，怕被小孩子祸害。” 强子突然想笑：“果树才指头粗细，结果还得几年呢，着啥急啊，真是该急的不急，不该急的扑的倒欢实。” “死德行，我看是你着急了吧，咱们现在才谈了不到一年，好饭不怕晚吗？” “嘿嘿嘿，我这不是为咱的后代着想吗，有道是早栽树早乘凉，你不怕把哥哥急出病来？” “一天天净胡说八道，吃饱了没，吃饱了送我回去，晚了我爸又该数落了。” “不回去不行啊？” 某人还不死心。 “你说呢？” 关小雅微笑着瞪着强子，这货顿时蔫了，留关小雅在这里肯定不行，那个关父不急疯了才怪。 “那你等会，我拿香肠给你。” 几分钟后，强子把一半香肠装进一个大塑料袋里，又塞进背包里挂在车头上送关小雅回家。 到关家门口的时候，关小雅跳下车子说道：“明天中午来接我，咱们去我妈哪，别太早了，我想多睡会。” “嗯嗯，我知道了！” 关母周日不上班，跟小女儿小莎在家里看电视，看到大女儿和未来女婿登门，简直有些喜出望外。 “小雅啊，最近怎么样，也不来看看妈，眼瞅着要过年了才来？” 关小雅拉着妈妈的手：“我们厂子忙，要赶一批紧活，这不到现在还没放假呢，听说去年可是小年就放了。” 关母点头：“好像有这事，说是出口的一批货出了问题，上边都乱了营了！” 关母所在的厂子就是孙和平厂子的上家，所以有些事她还是知道一点儿的。 “强子快坐下，站着干嘛？” “嗯嗯，阿姨，你们厂子放假了没？” “听说是也要到除夕那天，现在每个车间都在加班，对了小莎，快去买菜，你不是爱吃你强哥做的菜吗？” 关母让小女儿去买菜，大女儿和未来女婿这时候来，恐怕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了。 等小莎提着篮子出门后，关母打量了一下两个人的表情，然后问道。 “是你爸还没有吐口吧？” 关小雅点头，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母亲。 “果然还是按照我的猜想来了，这个偏执的混.蛋！” 关母的语气有些冰冷，咬牙切齿的模样看着极为愤怒。 “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他都可以不管不顾吗？” 关小雅抬头看着焦急踱步的母亲：“妈……你知道什么吗？” 关母冷静了一会，这才重新抓着女儿的手坐下来。 “你爸一辈子都改不了偏执自私的毛病，做事只考虑自己，从来不把别人的死活放在心上……” 然后关母徐徐道来自己与关父纠结半辈子的不幸婚姻，那就是个被时代运动牵连的错误。 一场席卷整个华夏大地的运动，将关母的父亲在运动中划成右.派，在厂里饱受打压，最终不忍受辱上吊自杀，留下受成份影响的关母和兄长。 因为出身问题，关母快三十了还没有嫁人，那年头成份不好的子女谁敢娶，那是会影响到后代的事情。 后来他兄长就托朋友找到根正苗红又一贫如洗的关父，将妹妹嫁给了他。但凡贫穷的人，大多有个通病，那就是自私，生怕所有人都算计自己、对不起自己。 年轻时的关父更是把自私偏执表现的淋漓尽致，关母的兄长因为成分不好，空有个工人的名头，在厂子里倍受排挤，生活更是凄苦无比，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身在农村的妹妹有心想周济一下，毕竟农村还是有点余食的，但是关父死活都不同意，那怕是一粥一饭都不曾接济自己的大舅哥，最终关母兄长卧轨自杀，关氏夫妻也彻底反目。 “这间房子其实就是你舅舅的，后来你姥爷评了反，我被招进厂里当了工人，趁机把你哥哥和妹妹也带了出来，为了能带你出来，我们俩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架，你看我的眼睛，就是那时给他打瞎的。” 关母说着，将头发往脑后捋了一下，露出始终遮挡的左眼，这是一颗假体眼球，做工不是很精细，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不像现如今的工艺那么真假难辨。 关小雅泪眼婆娑的抱着母亲的肩膀，她只是知道母亲有只眼球是假的，却不知道原因竟然是这样。 “你摸摸你的后脑勺，有一道一寸多长的疤痕，也是那一次造成的，我抱着你的时候，他冲过来硬抢，我们母女都被摔倒，你头磕在石头上，当时连小命都差点没了，怕伤着你，后来妈就再也不敢打你的主意了……” 关母沉浸在过往的悲痛中，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关小雅同样泣不成声，为母亲也为自己。 强子心疼的摸摸关小雅的后脑勺，哪里的确有道很明显伤疤。 “后来妈偷摸的回去看你，发现你婆把你管的很好，她对你的爱就是妈恐怕也做不到，于是就放弃了偷走你的想法，随着时间流逝，你也慢慢长大……” 关奶对小雅的爱强子能够感觉到，那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每次他去，老人都会发自内心的高兴，那是为孙女而高兴的。 “闺女，他迟迟不吐口，妈大概能猜到意思。” 这时关母看向强子：“强子，你爱小雅吗？” 俩人听到这话，都看向关母。 “阿姨为什么这么问，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您，我对小雅的爱是真的，为她我可以吃尽世间任何苦，没有她我宁可终身不娶。” 关母点头：“我能看得出来，这事情若是我猜测的就是真相的话，恐怕你得做出一些让步，或者说是牺牲。” 这话让一对恋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还扯到牺牲上去了。 “妈，您猜测的倒底是什么？” “你爸恐怕是想要强子上门！” 关母丢出一枚炸弹，强子直接就懵圈了，他是家里的长子，父母不可能让他上别人的门。 当地农村人有说法，就是饿死不上他人门，无姓无权无后人，就是说饿死也不做上门女婿，因为上门后连姓都是跟别人的姓，在家里没有什么话语权，生下子女也是跟女方姓，所以才会说也无后人这话。 当地人一般不会做上门女婿，即便是有上门女婿存在，也大多是招赘的偏远地区，那些家庭条件不怎么样又兄弟姐妹众多的人家子弟。 此时关小雅可以说已经大惊失色了，这无疑就是要拆散她和强子了。 “他肯定是怕自己老了没人管，所以才一直不吐口，这是要强子知难而退呢，因为他家里父母不可能一直这么等着！” “妈……那我怎么办！” 关小雅已经急了，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抱着母亲的胳膊有些手足无措。 “那阿姨的意思是？” 关母刚才所说的让强子做出让步或者牺牲，应该是有什么办法的，所以强子赶紧问道。 “若是真的那样，得找个人去说道一下，两边走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两边走就是上门女婿退而求其次的办法，结婚后一对新人婆家娘家两边跑，今天住娘家明天住婆家，时间由自己掌握，意思就是两边的长辈都需要照顾到。 这对现如今的年轻人自然没什么问题，但那时候交通啥的都不方便，这样做其实说白了，就是两边都照顾不好，都是家却都没有家的感觉。但是这对单纯做上门女婿的小伙子来说，无疑要好了很多。 关小雅看向强子，他的情况在农村可以说非常好，家里房子也盖好了，个人自身条件没的说，又有挣钱的能力，要找什么样的农村女孩找不到，为何偏要在自己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强子略微想了一下笑了，伸手摸着关小雅的脑袋：“放心吧，若是真的如阿姨所说，我爸妈哪边自有我去做工作，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关小雅抓着强子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泪眼婆娑却满脸带笑，似乎在庆幸自己没看错人。 关母看着女儿，欣慰的点头，从心底为她庆幸，这男朋友没有选错。 第46章 猝不及防 “哥……你真好！” 关小雅从心底由衷的感觉到自己没选错人，眼前的恋人对自己绝对是发自肺腑的真爱。 “而且目前这只是我们得猜测，毕竟关叔也没有亲口说出来，要不咱们再等等吧，我爸妈哪边我再拖一下。” 关母欣慰的点头，然后摸着女儿的头说道：“孩子，时间会冲淡一切，包括恨，我们上一代的恩怨，就让它随时间流逝吧，作为父亲，他对你的爱是真的，虽然自私却也是人之常情，能够抓着你不放，正说明你在他心中的份量是不可替代的。 作为子女，你不能怨恨他，也许我们得错误，都应该由那个糟糕的时代买单，但是它毕竟已经过去了。 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他纵有百般不是，也是你的父亲，这是存在于血脉的亲情……” 关母的话中透着无奈，她的不幸婚姻是哪个时代造就的，然而它已经过去了，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了，此刻她虽然对关父还有恨，却已经不是那么刻骨铭心了。 她说的很对，天下间，那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子女，他们绝对是那个会在寒冷的夜里，为你赤脚开门的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希望你过得比自己好的人。 关小雅此刻也恢复了平静，母亲的话将她内心刚升起的忤逆抚平，父亲的确有些极端，自私也是真实的，但是绝不妨碍他对自己的爱，从小到大父亲从未让她做过农活，就是做饭的次数也极少，从她那被保养的如同葱白的双手就能看得出来，农村女孩，那个没干过农活…… “妈……我知道了，我不会恨他。” 关小雅说道，然后转身抱住强子：“哥……就是委屈你了。” 强子拍着女孩的后背笑道：“委屈什么，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在关母家吃完饭已经六点多了，腊月的白昼正在延长，此刻天还没有全黑，强子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坐着他的恋人，一路往关郑村而去。 “小雅……阿姨是个豁达又睿智的女人。” 女孩头靠在男人后背：“嗯嗯，她受了太多的苦，以后我们要好好的孝敬她。” “嗯……明早我过来接你吧！” “你不回宿舍了吗？” “不回了，新房子哪边没人照看不行，家具啥的都在里边放着。” 关小雅点头：“那行，我给你做早点吃。” “不用，你就会溜馒头切板凳腿咸菜，我到食堂吃，老吕会给我留饭的。” “哈……你这是嫌弃我了？” 关小雅在强子腰上轻轻的拧了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强子七点多到关家门口，关小雅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两个热乎的鸡蛋。 “冷不冷，给你暖暖手。” 自行车停稳，关小雅递过来热鸡蛋说道。 “不冷，早上冲了个凉水澡，你摸摸……我的手是热乎的。” 强子洗凉水澡关小雅是知道的，不过到现在依然不能理解。 “你要死啊，这么冷还洗凉水澡，当心冻坏了没人疼你。” “嘿嘿……你不疼吗？” “就知道贫嘴，走吧！” 关小雅说完，跳上后座，将鸡蛋重新塞进包里。 等他们到厂里的时候，却发现大家都在餐厅里坐着，以往吃完饭工人们就立刻回车间了，今天这情况有些反常了。 看到俩人进来，吕叔仝冲强子招手：“过来坐，老板要来开会。” 关小雅看了看，直接去第四车间的人群哪边了，此刻大家都按照自己的车间阵营聚在一起。 过了十多分钟，孙和平的桑塔纳停在餐厅门口，他和武娜娜一起下了车，直接进了餐厅里。 “耽搁几分钟，跟大家说个事，前几天我们接了个紧活，无论如何必须在腊月二十六完工，因为这关乎我们明年订单的量，这几天西京那边也在加班干。 眼看要过年了，把心都给我收回来，假如二十五完工，咱们就二十五放假，二十四完工，那就二十四放假，每个人还是一个月工资的奖金，若是二十六没完成的话，那么抱歉了，奖金一分钱没有，全部卷铺盖卷回家，因为我也要跟着完蛋。 各车间主任，带班的，都打起精神来，把头带好，这是关乎我们明年产量的一次冲刺。 还有就是这年关最后一次冲刺，四个车间四个最强标兵，每个人奖励三百块钱，都加把劲，争取尽早完成，我孙和平说话是讲信用的，你们跟了我几年了，这次不仅关乎你们的奖金，更关乎我这个厂子的未来……” 孙和平为这次订单可以说下了血本，说明工期真的很紧，这个强子在关母哪边也得到证实了。 孙和平只待了几分钟，说完赶工的事就急匆匆的走了，武娜娜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强子看了两眼就跟着走了。 接下来就是如火如荼的加班生产了，为了保证工人充足的体力和干劲，食堂下午特意给加了一餐。 因为太忙，武青青也在食堂打起了下手，彻底担起了武娜娜管理员的所有工作。 腊月二十四这天晚上，强子刚收拾完卫生，武茜茜突然出现在餐厅里了，进门就大喊强子。 “怎么啦姐，这是被狼撵了还是咋了？” “你个混球长能耐了啊，敢跟姐这么说话了，赶紧弄点饭，姐快饿死了。” “那行，你等着，我给你炒俩菜，再煮碗面。” 武娜娜有交代，强子自然满怀欢喜了，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有着无可替代的位置，那怕是跟关小雅热恋也不能忘记丝毫。 “菜就不用了，煮碗面就行了，你麻溜点，一会跟姐说会话。” “得嘞！” 没一会功夫，一碗酸汤面加荷包蛋就端到武娜娜面前了。 “嗯……还得是我兄弟，味道就是正点！” 武娜娜一边吸溜面条，一边赞不绝口。 此刻吕叔仝已经走了，餐厅里就剩下武娜娜和强子俩人。 食堂活也干完了，强子就在武娜娜对面坐下来。 “姐最近好吗？” “还那样，新食堂人多，不太好管理，有时候心累。” “看着都有些瘦了，一定是没吃好。” 武娜娜的确是看着有些憔悴，黑眼圈也有些重。 这话让武娜娜愣了一下神，紧跟着有没心没肺起来。 “这不是没吃你做饭吗，自然就瘦了，最近怎么样，跟那个小丫头片子。” “还那样吧，没什么实质性进展。” 武娜娜眼睛都瞪大了：“不会吧，跟姐的时候那么猛，现在怎么蔫了！” 强子翻了个白眼：“尽胡说，哪里猛了，还不是你教唆的。” “啊……哈哈哈……” 女人夸张的笑了，然后正色道：“不会是没看上你吧？” “问题不在这，是他爸的原因。” “怎么还是没吐核？” 这事强子跟武娜聊过，知道关父一直没吐口。 “嗯…上次我们去她妈哪里，阿姨说恐怕他会要我上门。” “啊……那真的麻烦了！” 武娜娜愣住了，强子的情况她可是门清，在农村像他这样的条件，根本不可能上别人家的门。 “唉……她妈说不行的话，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怎么讲？” “就是两边走了。” 武娜娜沉默了，这事她没办法表态，自己就是个外人。 “对了，先不说这个了，有个事你得有个思想准备。” “什么事？” 武娜娜左顾右盼了一下，然后凑到强子耳边压低声音：“过了年这厂子可能要撤了！” “哦……！” 这消息可以说有点猝不及防，但是强子却反应平平，似乎早就知道的样子。 “上边有新规定了，校办厂子都得停掉了，你怎么这个反应，不惊讶吗？”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左右不过一临时工，有道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厂子散了咱在重新找呗。” 强子对于面临失业并不意外，因为他已经有其他的想法了。 “你倒是看的开，去西京那边吧，也好给姐搭把手，我姐夫的意思就是让你过去。” “先不说我，那些车间的工人呢？” 强子问道，他对自己何去何从并不担心。 “你是在担心小丫头片子吧？” 武娜娜笑着问道。 “她没事，几次月评标兵，首先留下的就是她们这一批人，只要她愿意，就能留下。” “唉……就怕她去不了啊，他爸恨不能一天把她用绳子拴到裤腰带上，西京怕是去不了。” 这个关父让强子着实有些无语，就是个死板加木头，再加上关母说的自私偏执狂。 “这都什么人啊，啥年头了，还真的古板，我看你们这事八成要黄。” 这话让强子想打人：“你尽胡说八道，什么八成要黄，我怎么那么不爱听呢！” “你真的不去，要是小丫头片子去了，你去吗？” 武娜娜认真道。 “不去，我想自己干。” “自己干，你真的要自己干，准备干嘛？” 对于强子的话，武娜娜却又不意外了，睁大眼睛盯着他。 “先整个夜市摊子，挣了钱再说，原本是打算结了婚后再说的，眼下结婚遥遥无期，小雅也看不上练摊，就只能自己先干着了。” 武娜娜沉默了好大一会，才重新开口：“这是好事啊，怎么能看不上呢，凭本事挣钱，又不低人一等？” 第47章 下定决心 “谁知道呢，说是练摊有些难为情，怕丢人。” “唉……怎么想的，这事丢什么人了，靠自己本事挣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这事你得说说她，思想有问题。” 武娜娜的反应和关小雅截然相反，她对社会上的事情看的很透彻，并不认为男人靠手艺吃饭，有什么可丢人的。 “我当时就说她思想有问题。” 武娜娜又沉默了半晌，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抓住强子的手说道：“你这个瓜怂，你们这是典型的三观不合，将来真的不一定能走到一起。” 强子眼珠子都快飞了：“我说姐，你这话就有些过了，这是巴不得我们散了吧？” “你……你个大瓜怂，你姐我有那么自私吗，说话跟椽子戳一样。” 女人说话的时候，眼眶都红了，水汽明显在里边打转。 强子顿时心里一软：“别别别，千万别哭，你兄弟啥人你还不知道嘛，说话就不过脑子。” “哼……你俩的事我懒的掺和，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去不去西京？” 强子思考了一下：“不去了，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龚校长说得好，别人家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练摊这事我觉得挺好，挣的多还不用看人脸色。” 武娜娜喝了一口面汤，擦了擦嘴，有点无奈的起身：“其实我就多余来这一趟，给你打个传呼就行了，可我就是贱，就愿意跑这一趟。” “嘿嘿嘿……姐姐别乱说，你这是心里装着我呢，你容弟弟缓缓，过几年我一定狠狠的报答你。” “臭不要脸，还狠狠地报答，那是怎么报答，我走了。” 女人起身准备走了。 “这么晚了你干嘛去，还去西京呀？” 此刻已经八点多了，腊月底的八点多已经黢黑了。 “回去看看妞妞，都快一个月没见了。” “哦……那应该的……” 孙和平的奖金还是起了大作用，腊月二十五这天，原定的生产份额居然超前完成了，中午开饭的时候，他就带着财务一起来了。 工人们都等着这一刻呢，尤其是四个车间标兵，他们不仅能拿到一个月工资的奖金，还能额外多领三百块钱的标兵奖励，这一来一回可是上千的工资，那时候这些钱对农村人来说，绝对是笔巨款。 四个标兵里就有关小雅，强子有时候非常的不理解，那双如羊脂般的白嫩小手，是怎么拥有超高的手速，在一次次车间比拼中拔得头筹的。 不过这次不同往日，领完工资和奖金的都在餐厅在等着，因为孙和平有重要事情通知，就是两个厨子也没让走，都在门外等着。 所有人拿到工资和奖金后，都开开心心的在外边谈笑风生。 “好了，大家都进来吧！” 会计站在门口招呼。 孙和平脸上严肃，看着在餐厅里坐下来的工人清了清嗓子。 “四年了，大家跟着我孙和平已经四年了，我的为人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数。 有道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咱们厂子到今天就算是走到头了，因为上头有规定，所有校办厂子都要停掉了，咱们也不能例外。 台下一阵哗然，这消息来的有点猛烈，因为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流露出来。 孙和平没有管工人的议论，继续大嗓门说道。 “对于你们的去留，接下来我宣布几件事，第一，西京的厂子还有一百多人的空缺，有想去西京的兄弟姐妹可以考虑下。 第二，所有去西京的人必须经过816厂子有关部门的考核，因为我们得主要订单就来自它们大厂。 第三，对于直接离开的姐妹兄弟，每个人补贴一百块钱，大家跟了我几年了，都不容易。” 说白了这就是孙和平的一言堂，他想怎么做都看心情，能够在最后不欠工人一分钱，还给多发了一个月工资的奖金，在当时绝对是够良心的老板了。工人们绝大多数都是附近的农民，能有什么心思，那些最终决定不去西京的，当时就领了一百块钱补贴，怅然若失又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最后剩下不到两百人，孙和平说是正月十六继续来厂子里，816的技术人员会过来对他们进行考核，然后通过的直接去西京的厂里。 孙和平走后，武娜娜拿着一份名单，又比对了一下剩下的人。 “嗯，还有一个事情，接下来念到名字的人留一下，其他的各自回家，准备过年。” 人群再次散去，剩下的只有十几个人了，这些人都是以前获得过标兵名誉的，作为厂子里的技术骨干，自然不用经历考核，那不过是孙和平婉转的选人手段而已。 这一些人里，关小雅赫然在列，她是四五次标兵名誉获得者，自然会在孙和平的既定名单里。 “老板说了，你们不用考核，年后正月十六直接去厂里报道即可，另外你们每人多发一百块钱红包，这是老板的意思，你们为厂子里出力最多……” 这些人当然是更加欢天喜地了，一个说不干的都没有，就是关小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这让强子有些纳闷。 “强子，你呢，怎么打算的。” 把工人都打发走后，武娜娜再次追问强子，她是从心底想让这货去西京帮她。 “还是那句话，谢谢姐姐的好意，我就不去了，想给自己干点事。” 武娜娜点头：“那行吧，不过有个事得麻烦你一下，腊月底有厂子的车过来，将这里有些能用的东西拉走，你帮我盯一下，我可能回不来。” “这事还有什么说的，没问题。” 年前几天都是又闲又忙，农村人要赶着准备年货，打扫屋里，年根蒸包子炸油饼等等，都拿到钱后，厂子里瞬间就安静下来，强子在宿舍里收拾东西，左右不过一床被褥，卷起来就可以带走。 不过他在等关小雅，女孩子的东西总是很多，她收拾了一个小时还没完。 强子估计她在和工友道别，因为她宿舍里的姑娘们都没有去西京，又或者是孙和平根本就看不上，给了一百块钱打发走了事。 下午六点的时候，关小雅过来叫他，说是收拾完了，看自行车能不能载的下。 强子看了一下皱眉道：“怎么这么多东西，又不常驻宿舍，小丫头片子真是麻烦。” “嗯……” “哎呦！” 话音刚落，这货就被关小雅拧住腰间的某处使劲。 “这么快就嫌弃我烦了。” “啊……松手松手，哥哥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哼，这才像话。” 关小雅松手，然后从后边抱住强子的腰：“哥，你不问我去西京吗？” “你能去得了吗？” 强子一边整理女友的东西一边问道。 “嘻嘻嘻，这次你可能要估计错了？” “为什么？” 强子有点意外，于是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女孩。 “一千多块拍在桌子上，我爸估计就傻了，到时候肯定会同意我去的，你想啊，他种地一年能挣几个钱，去年一年才挣了不到一千，我年底回去拿了小一千，他不得懵了。” 女孩狡黠的笑着解释。 强子意外又释然了，这关老头的执拗他是知道的，钱似乎就能打动他，不过当前根本没有说娶媳妇能用钱摆平的，那时候娶个媳妇彩礼才二百四十块，经济好的也不会超过三百六，这是大行情，谁也不会例外，因为大家都是如此。当地还流传一句老话，好男不图家当，好女不图嫁妆，足以说明当时的大好青年、芳龄少女是爱人不爱钱。 “你说这个倒是有可能，你爸要是同意你去西京，我们怎么办？” 强子有点为自己和女孩的前途担忧了，因为他们的事现在还卡在关老头哪里不上不下的。 “厂长没请你去吗？” 关小雅有些意外，因为孙和平可是相当看中强子，没道理这些既定名单里没他。 “请了，待遇没怎么变，我不想去，我还是觉得练摊更能挣钱，也能发挥我的强项。” “哥……你还是决定要练摊啊？” “嗯嗯，下定决心了。” 今天孙和平的行为给强子带来很大触动，那是根本毋庸置疑的决定，一切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那些工人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这就是老板和打工者的区别。孙和平这还算是好的，没有拖欠工人一分钱工资，甚至还给了不低的奖金，要是换了别的老板，恐怕连工资都拿不到手。 “我去西京你也不去吗？” “今天孙老板算是给我上了一课，这么多人说开就开，这就是老板和打工者的区别，我不想再这么被人如弃敝屣。” 强子坚定的眼神让关小雅无从反驳，顿了一会才说道：“那我……” “别说了，你是女孩子，不用承担养家糊口的担子，能混就先混着，毕竟孙和平给的工资不低，你干一个月比那些搞副业的大男人两个月或者三个月都挣得多，为什么不去，只要关叔同意，我自然没意见。” “可是我们就不能天天见面了！” 强子摸了摸关小雅的脸蛋：“傻丫头，心里装着彼此，哪里用得着天天见面，左右不过二十几公里，想你了我就去看你，不是周六都是半天班吗，你也可以回来呀，一两块钱的车费，又不是出不起。” “嘻嘻，哥……你刚才满脸正事（严肃）的样子，看着简直帅的掉渣。” “嘿嘿嘿，那你还不赶紧过来，让哥好好的亲亲你！” 这货说话就张开手臂，做出拥抱的样子。 “才不要呢，一双手跟耗子一样不老实，看看这些东西怎么办，自行车恐怕载不下吧？” 第48章 改变思维 “等我一会！” 强子说着就转身出门，往孙和平的办公室跑去，他估计此刻武娜娜应该还在哪里，因为孙和平交代的事情她还没做完。 “唉……强子怎么啦，来找姐姐玩啊？” “没正形，姐你啥时候走，我想用下车，小雅东西太多了，我自行车载不下。” 武娜娜双手叉腰：“这是求人的语气吗，我就是没正形，你能怎样？” “嘿嘿嘿…看样子你是不着急了，那我走了。” 强子一伸手，就从武娜娜腰间将车钥匙摘走了。 “一个小时回来。” “臭小子。” 武娜娜笑了笑，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强子拿着车钥匙，将皮卡车开到后院，停在关小雅的宿舍门前。 “呀……你借武姐的车了，太好了，我帮你装车。” 关小雅一溜烟进去帮忙，把一些洗漱用具、鞋子衣服等往车斗里装，子强将被褥等用床单包好，一股脑塞进车斗。 “好了，咱们走，武姐一会还要去西京，我先送你回去。” “有车真方便，还不冷！” 关小雅坐在车里，看着窗外说道。 “等将来咱们挣了钱，也买一辆自己的车。” 强子自从有了练摊的想法后，对于买车也想过，因为按照预估的情况来看，攒钱似乎并不是太难。 “听说一辆这样的车都要十几万，想厂长那样的，要二十几万起步，咱们得攒到猴年马月呢！” 那时候农村的年收入才几千块，有的甚至千元不到，一辆十几万的汽车，恐怕直接会淹没绝大多数人的梦想。 “我觉得还行了，要是练摊的话，好了一个月就是上千，似乎…好像是挺难的，得十几年呢，不行那就开店，把生意做大，我就不信买不了汽车。” 强子算着算着就突然住嘴了，因为照他的算法，要买下一辆汽车似乎也不容易。 关小雅抿着嘴笑：“咱就是农民，好高骛远可不是什么好事，脚踏实地打工才是本分！” 这话让强子有点无力反驳，好高骛远的确不是什么好事，但是练个摊这算是什么好高骛远，心里的起点也太低了吧！ “哥……你还是再想想吧，练摊也不一定能挣到钱，还不如安安稳稳的进厂子里打工，要不然你在西京找个饭店的工作也行啊，我们还能天天见面。” 强子摇头：“还是不了，我不想再给人打工了，朝不保夕的，说开就开啊！” 到关家门口的时候，关小雅抓着强子的手，再次劝说道。 此时的强子似乎已经钻了牛角尖，对于给别人打工已经听不进去了。 “小雅，也许你说的对，但是我还是想试试，万一不行的话，我再找工作吧，又不是没机会了！” 关小雅见劝说不动，就索性放弃：“那好吧！” 返回厂子里的时候，强子发现武娜娜站在原本她的宿舍门口发呆，心中突然有些触动，这女人看来还是放不下他。 “回来了，小丫头片子没有劝你一起去西京吗？” 看到强子回来，武娜娜换上笑脸问道。 “她想让我跟着进厂，说了练摊可能挣不到钱，不如厂子里稳当。” 武娜娜笑了笑：“各人想法不同，也没必要强求，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有些事情必须经历过才会知道，好比小马过河的故事不是吗，反正在姐姐看来，你不是那种平地里卧的（绝非常人），看好你呦！” 强子没有接话，而是说起另外一件事情：“后天老李儿子结婚，你还去不去？” 这是老李离开的时候就定下来的，让强子给掌厨，农村人给儿子结婚，厨子都是提前约好的，像强子和李老头这样一起共过事的，自然跑不了。 “我恐怕没时间了，你去就行了，代我上五十块钱礼（份子钱）吧！” 武娜娜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五十块面额递给强子。 那时候农村都是给一块布或者被面子，现金的话也是两块五块的，十块钱就顶到头了，武娜娜作为曾经的同事，五十块钱已经不少了。 “我这有。” 强子客气道。 “瓜怂，你有那是你的，这种行人情的事，必须分清楚，那你是不是明天就得去？” “嗯，中午就去，他们那村子大，估计要三十多桌起步，他还请了一个同村的厨子。” 武娜娜想了一下：“那我明天送你过去，顺便祝福一下李老头，毕竟在一起做了两三年，这个过场还是得走一下的。” 强子点头：“那你顺带把份子钱给他。” “那你今晚就不用回去了，明天从这里走直接去？” 武娜娜笑眯眯的看着他，似乎眼神中还有其他的意味。 “也行，晚上出去喝点，好久没有跟姐姐喝酒了！” 关小雅以及关父的表现让子强有些憋屈，心里似乎有团闷气堵着。 “你不怕……！” 女人意味深长。 “怕什么……没正形，你要愿意我怕什么，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是我们俩人的秘密。” 强子一脸坏笑。 “哈哈哈……你个哈怂，还是把心思放在你的小雅妹妹身上吧！” 最终强子没有回去，现在回去也不好跟爸妈解释厂子散了这事，搞不好一家人连年都过不好，毕竟他这活在农村人来看，还是有不少人羡慕的。 两个人在夜市摊逛了一圈，还是在那个买炒面的小摊吃了饭，子强让武娜娜观察他的生意，帮忙验证自己的想法。 中国人大概都有这样的习惯，每逢春节的时候，无论隔着多远的距离，那种乡愁都会把漂泊的游子从四面八方朝家的方向吸引，那怕隔着千山万水，他们都会在临近年关时返回那个令他们魂牵梦萦的家。 临近年关，夜市摊的生意格外的好，因为有许多从外地陆陆续续赶回来的过年的，他们在外头一年，多多少少也挣到钱了，所以并不在乎花个几十块夜市摊上和朋友亲戚坐一坐。 “这生意能做，绝对能做，照这样看来，一个月挣个千把块都是绰绰有余的，你这想法不错，姐支持你，放心大胆的干，缺钱的话吭声！” 武娜娜也很看重练摊的生意，忙不迭的夸赞强子眼光不错。 她的话无疑给了强子练摊的决心，从夜市分开后，两个各自返回，一个回娘家看女儿，一个回厂子里宿舍睡觉。 早上跑步上山的时候，强子再次碰到龚长河校长，俩人聊了一会天。 “哦……是有这回事，校办厂子被叫停了，我们的厂子散了，孙厂长昨天给工人们结清了工资，他的承诺也兑现了，明年您就看不到我了！” 强子一边做俯卧撑一边回答龚长河的问话。 “那你有什么打算，去西京吗？” “我不去，您的话对我影响深远，‘别人家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我想好了，先从夜市练摊做起，等攒够了钱，就开家饭店，我得做自己的事情。” 强子笃定道。 “哈哈哈……那话可不是我说的，不过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经济时代下，没有钱才是可悲的，那你那个漂亮女朋友支持你吗？” 龚长河见过关小雅，知道两个人是恋爱关系。 “唉……她说难为情，练摊怕丢人……不如给别人打工来的安稳…” 强子把关小雅对练摊的态度，以及自己最近与关家的事情跟龚长河都说了一遍。 在这个睿智的老者面前，他愿意说出自己的心事和想法。 龚长河听完后，皱着眉头沉思了半晌：“小伙子，你打算练摊的想法很对，一切贫穷都是因为思维禁锢，不改变思维，就没法改变贫穷，须知道思维支配行动，行动决定结果，你要是心里只记得打工，或许温饱和养活家人绰绰有余，但是你一辈子都只是个打工的，想要出人头地，想要过不一样的生活，就必须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另外，根据你说的，他家的情况有些复杂啊，还有你女朋友的事，这夜市摆摊怎么就丢人了，这是认知有问题，年轻人靠自己本事挣钱，又不偷不抢的，丢啥人，你们这从根上说就是三观不……” 老人说到这里突然停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尬笑道：“强子，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你别往心里去…呵呵…！” 强子笑道：“龚校长多虑了，说我们三观不合的，您并不是第一个，我不在意的，就是一件小事的看法不同吗，我能接受。” 龚长河看着山下又沉思了一下：“孩子，我看好你，摆摊的事就是你改变思维的第一步，既然想到了，就义无反顾的走出去。 不过……你女朋友的事，还需要认真的考虑考虑，毕竟大城市的诱惑非常大，在这里你就是她的天，到了大堡子，也许你就是块石头或者任何不起眼的东西……好了，我要下山了，这是我的大哥大号码，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龚长河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上面有他补习班的信息，以及他自己的大哥大号码。 “您这算是改变思维了吗？” 强子拿着名片笑着问道。 “哈哈哈……这都是朋友撺掇的，我们几个打算把补习班做大，直接去西京做……” 龚长河的改变让强子有些瞠目结舌的感觉，这次看见他，似乎变了个人似的，虽然也足够睿智，但是却多了一些什么别的东西…… 第49章 练摊准备 龚长河短短的一段话，无疑再次给强子的练摊计划打了一剂强心针，让他再无其他顾虑，甚至可以说是信心满满。 第二天中午，武娜娜开着皮卡车来了厂子里，两个人一起去了李老头家所在的斜口镇。 李家是村里的大户，单是本家就有近二十桌，明天是大婚的日子，厨子今天中午就要起锅烧油为第二天的酒席做准备。 当两个人问了七八个人以后，才终于找到李老头家，进门后李老头简直都乐开花了，这对在外打工的人来说算是一种肯定，说明他们在外边混得不错，要不然已经离职一年了，人家食堂的管理员还亲自来了。 一阵寒暄以后，强子就系上围裙去后厨忙碌了，另外一个本村的老厨子已经在开始烧水切肉忙活了。 武娜娜左右无事，就在村里转了转，然后就在后厨一边嗑瓜子一边跟强子聊天，直到吃完晚饭，才开车把强子送回宿舍。 第二天她有事就没去，强子自己骑着自行车去做酒席。 李老头家的酒席是不收费的，最后老头给买了一条茶花烟和一瓶西安特曲酒，以及毛巾肥皂一大堆日用品，都是农村当厨子的谢礼，强子也没有推辞，毕竟大家都是这样子做的。 忙完后准备吃饭，李老头的家的儿子过来敬酒，这是最后一桌，两个厨子和李老头一家，他儿子过来后敬完酒后就和儿媳妇一起坐下吃饭。 李老头的儿子二十五六岁，比强子大两三岁，但是还是按照李老头的要求，喊强子一声叔，没办法，谁让人家跟自己老爸是同事呢！ 他的年龄在农村算是晚婚，因为大多数农村娃都是二十岁左右就大婚了，这也是庞爸庞妈催得紧的原因之一。 “对了庞叔，听我爸说你们厂子散了？” 昨晚上强子走后，李老头跟家人说起过厂子里的事。 “是的，就在前天，老板给工人结清了工资，又发了奖金，当时就解散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找工作吗？” 李老头的儿子李楠说是在新疆哪里开了家面馆，生意还不错。 “我想自己干，先从西街夜市练摊干起，等将来挣了钱再开饭店。” 李楠放下手里的酒杯说道：“庞叔，我说句不该说的，既然打算练摊了，就不要想着在西街夜市搞了，人流量太少，能挣几个钱，不如直接考虑大城市，起码不用担心客流量，说句难听的，人多的地方，你就是做出来的很垃圾，也会有尝试的。” 一圈人都看向李楠，他是进过大城市的，而且自己已经先把饭馆开起来了。 强子看向他：“那李哥有什么建议？” 敬过酒之后，大家就各论各的了，之前的礼节也是可有可无了。 “直接去西京，那也是大城市之一，离家又不远，再说了你女朋友不是也要在西京上班吗，都在一个城市里，想见面就容易多了！” 李楠说的的确有道理，当下强就子放弃了在西街夜市先搞起来的想法，而且他原本也不想在家门口做生意。 吃完饭他也没有耽搁，回到宿舍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将被褥等全部捆扎在自行车后座上，就一路回家，准备过年后直接去西京。 进门后，庞母意外的看着儿子自行车后座上的被褥。 “怎么把被褥都带回来了？” 带着被褥回来，这不是意味着饭碗满了（砸了）吗？ “妈……我们厂子散了，所有人都卷铺盖走人了，你儿子当然也不能例外了。” “啊……怎么好好的说散就散了，不是说效益好得很吗？” “你不知道，校办厂子被叫停了，我们干的那个厂子，就是以学校的名义办的，不过没事的妈，我工作的事你不用管，已经想好退路了……我爸怎么不在家！” 为了岔开话题，强子问起父亲来，腊月天他基本没怎么上工地，那时候冬季特别冷，几乎所有的工地都停掉了。 “新房子哪边刷油漆呢，对了，你没催一下小雅吗，这都要过年了，人家李峰（强子发小之一）家孩子都会满地跑了。” 说起这事，强子就有些头疼，那老关头死活不吐口，小雅也是干着急没办法。 “我去看看我爸去。” 强子打算开溜。 “你给我站住，今天给老娘交个底，你俩倒底咋回事？” “妈……我俩好着呢，就是他爸死活不吐核，现在小雅也头疼呢！” 庞妈嗔怒道：“你这傻儿子，就是个瓜怂，那是他爸不同意都看不出来吗，小雅是个好女孩，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强子挠着后脑勺：“我能想个啥办法，生米做成熟饭？” “你有本事这样也行，先上车后买票又不是不行！” “啊……你还是我妈不，居然能说出这么洋气的话，还先上车后补票，你这都是跟哪学的？” 庞妈的话让儿子有些忍俊不禁：“我说老妈，你这是教唆儿子犯错误呢，你这样好吗？” “臭小子少给老娘贫嘴，你只要把儿媳妇给我带回来，我才不管教唆不教唆呢，都一年年子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拿下，你就是个饭桶、窝囊废！” “啊……我的亲娘唉，你怕不是魔怔了吧，这么说你儿子，我就是个饭桶，也是你生的，你不管了，我保证让你三年内抱孙子行了吧？” 庞妈的话让这货差点吓傻，居然急到这种程度了。 “不行，我明年就要。” 这货落荒而逃，去了新房子哪边看老爸刷油漆，这可是要做他婚房的地方，必须上心了。 除夕的时候，庞军强骑自行车去了趟厂子里，武娜娜发传呼机留言了，说是拉东西的车子正在开往厂里，让他去盯着点拉东西。 傍晚时候，关郑村后的小树林里，强子和关小雅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温存了一会，然后又把母亲催促的事给说了一遍。 关小雅红着脸说道：“阿姨这是着急抱孙子呢，一会吃饭我让我婆再问一下，尽量早点给你个准话。” “小雅，要不然…咱们……试试那个办法？” 这货怂恿道。 “啥办法？” “生米做成熟饭啊，那时候估计老关头就没话说了吧？” 女孩睁大眼睛：“啊……不要脸，这是阿姨的话起作用了吗？” “嘿嘿嘿……这跟我妈无关，这话我以前不是也说过吗，对了，我打算年后去复健路练摊，到时候我们离得也不远，见面就方便了。” 听到练摊和见面方便的时候，关小雅并没有想象中的雀跃，反而有些反应平平。 “哦……那倒是，要不今晚去我家吃年饭吧（年夜饭）！” 关小雅的反应让强子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这明显就是撵人的节奏吗，他俩热恋一年了，那次不是你侬我侬，依依不舍的，这次反应可以说有些反常了，不过热恋中的男人都特别傻，当时也没有太在意。 “不了，我妈也做好饭了，一会回去就吃，这时候去你家吃年饭，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咱俩的事，你再催一下关叔，我妈真的催的很紧。” 关小雅踮起脚尖亲了一下强子的脸颊：“我知道了，看你猴急的样子，不是说好事多磨吗，咱俩这才谈了几天，别着急，耐得住性子才有美好的未来，有道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嘿嘿……你这块豆腐可是把哥等的望眼欲穿了！” 这货说着，就朝着女孩的红唇吻下去。 成年人大概都有这种感觉，那就是春节都会过的非常快，还没来得及享受家的温馨呢，再次分别的时刻却已经来到。 正月初十这天，强子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他家距离西京复健路，也就二十四五公里的样子，骑自行车一个多小时即到。 此刻复健路的商贩还不是太多，因为大多数在这里做生意的都是农村人，他们的意识里，不过完正月十五是不会出门的。 这里他以前没少和武娜娜来过，第一笔‘巨款’就是从这里得来的，现在想来那次的事情还有些搞笑。 在复健路转了一圈后，强子先是在附近的一个城中村找了户出租屋，谈好价钱后交了五十块钱的定金。 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自称叫余莲，街坊们都叫她莲姨，听说他是打算在复健路练摊的，对他格外的热情，说是自己家里还有两户也是在摆摊的，一户是做服装批发，另外一户也是卖小吃。 阿姨余莲告诉他，要练摊就得去庙后街先买辆三轮车，然后再去广济街改装一下，做成卖炒面的那种摊子型，她家那户做小吃的就是那么弄的。 房东的热情让强子少走了许多弯路，交了定金后他直接骑着自行车返回老家，将自己的被褥啥的直接带去了租住屋里。 第二天，他就按照房东阿姨说的，直接去了庙后街，这里经营人力车行的不少，大概问了几家，人力三轮车价格都差不多，都在三百左右徘徊，于是不再犹豫，直接选了一家看着顺眼的掏钱买下。 这玩意也不需要怎么调试，骑着转一圈没啥毛病即可，然后直接到广济街，似乎是配套买卖，这里做镀锌铁皮手工的也不少，说明来意后，一个中年男人爽快接下生意。 “我改装这玩意不下三十辆，东郊那片的小吃三轮摊，差不多都是我改的，放心吧，后天来取车！” 谈好价钱和取车时间后，强子交了五十块钱定金，然后开始在城区溜达起来。 第50章 热心的房东 从西门到东门，再到东阳门再到夕阳门，将老城区的两条主要街道从西到东，再从东到西走了一趟，差不多已经下午两点了。 这座与雅典、罗马、开罗并称世界四大古都的城市，它是丝绸之路唯一的起点与终点。 先后有西周、秦、西汉、新莽、西晋、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隋、唐共13个王朝在这里建都，历经两千多年风雨不败。 在华夏大地六大古都中，它的历史最为悠久，1982年更是成为首批历史文化名城之一。 古城的历史遗迹到处可见，就在他为之震撼时，不争气的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早上匆忙吃了一块葱花饼就去了庙后街，此刻肚子早就空了。 于是直奔桥梓口回民街，哪里他和武娜娜去过不止一次，卖小吃的一街两行，他很喜欢哪里的人间烟火气。 就在快到洒金桥的时候，揣在兜里的传呼机响了，拿出来一看，居然是武娜娜打来的，问他在哪里，吃饭了没。 找了个公用电话打过去，武娜娜的声音在哪头响起。 “你个没良心的，过年都不知道给姐打个电话拜个年。” 武娜娜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她娘家是有电话的，号码强子也有，不过大过年他给人一个寡妇打电话，似乎有点不太好的样子，于是就没打。 “嘿嘿嘿……姐姐新年好，祝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财源广进……你兄弟我这不是忙吗，就没打给你，你们开工了吗……哦错了，你们是十六号才开工！” “嘻嘻嘻，这份祝福姐姐收下了，你在哪里呢？” “我在西京城里，你有什么事吗？” “我也在西京城里溜达，你在哪里，我去过找你？” 强子知道武娜娜是在家没事干，一个寡妇大过年的老待在娘家也不合适，所以她的春节总是在外边逛风景。 “我在……马上到桥梓口了，你呢？” “哈哈哈…巧了，我在城隍庙闲逛呢，那你等着，咱们经常吃饭的那家泡馍馆，姐姐请你吃羊肉泡馍。” 武娜娜的话让强子有些意外，难道这么有缘吗，随意的一个电话，俩人居然相距不过两条街。 泡馍馆内，俩人对视，武娜娜率先开口：“你干嘛来了，年都还没有过完？” 强子一边掐馍一边说道：“我昨天就过来了，先是租了房子，然后又买了三轮车骑到广济街哪边改装了，说是后天才能取，就在城里转转，欣赏一下这座跨越数千年的文化古城了，你呢，怎么也这么早？” “我……你还不知道，没地方可去，就提前来厂里了，厂子离这不远，六七站地，在西郊哪边！” “哦……那倒是不远。” 没一会功夫，泡馍端上来了，武娜娜推给强子：“你先吃吧，我给你剥蒜。” 泡馍配的是糖蒜，强子不习惯那种味道，都是吃的生蒜。 “你吃生蒜会被小丫头片子嫌弃吧？” 武娜娜狡黠的笑着问道。 强子撇了撇嘴：“不会漱完口在亲嘴吗，或者嚼茶叶也行，净瞎操心。” “嘻嘻嘻，蛮有经验的吗，怎么样，拿下了没？” 强子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没好气的说道：“没正形……” “不会还没有拿下吧？” “吃你的饭吧，不过还真的被你说中了，她始终在坚守最后的防线，你兄弟吃了败仗了！” “啊……可惜了呀，小丫头根本不懂，也不知道我弟弟的本事，真是可惜了……” 武娜娜夸张的惋惜道。 “你够了啊，越说越没正形了，你来开车没有？” “没有，车子在厂子里放着，我坐无轨电车来的，你要用吗？” 强子点头：“想用一下，做熟食的离不开冰柜，我得去先买个冰柜，要不然开张了没啥用。” “你个瓜怂，卖冰箱的会给送货的，你不知道吗？” “哦……我还真的不知道，那你一会没事的话，跟我去买冰箱吧，还有些小东西，砧板菜刀一次性饭盒……对了还有小桌子小板凳啥的……” “听着还不少呢，这么地吧，吃完饭我过去开车，最多半个小时就回来，你先在这（广济街）买那些小东西，然后我们一起去解放路的民生百货买冰柜。” 武娜娜早来西京一年多，对西京市还是比较熟的，知道哪里可以买什么东西。 等俩人开着皮卡回到租住屋的时候，房东莲姨笑眯眯的过来帮忙，不过看到武娜娜的时候，明显有些愣神，因为那时候会开车的女人很少，而且她长的也够漂亮。 “强子，这是你的……？” “莲姨，这是我姐，你可以叫她娜娜。” “哦…你们姐弟俩了一点儿也不像呢！” “嘿嘿嘿……我是我妈捡来的！” 庞军强胡诌道。 “啊……原来是这样啊，可怜的孩子！” 莲姨一边惋惜一边帮忙从车斗里把饭盒拿下来，这玩意看着体积巨大，却一点份量也没有，那时候一次性饭盒大多是泡沫材质。 “哎呦强子，你买这饭盒恐怕不行吧，太大了，而且这种饭盒现在都淘汰了，我在深圳的时候，见过那种纸纸的，虽然贵一点，但是为了健康，顾客是不会在乎一两毛钱的。” 莲姨似乎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眼就看出强子买的饭盒是那种大路货，在一旁建议道。 庞军强看了一下武娜娜，他倒是没注意其他人用的是什么样的饭盒。 “不行就换掉，又不贵，你得做的跟别人不一样，这样才有竞争力，而且你的手艺没有一点问题，要是给淹没在二把刀（学艺不精）一样的练摊人群中，就太可惜了！” 武娜娜出道早，看问题要比强子透彻很多。 “对对对，你姐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些复健路摆摊的，认可的是质量，他们一天挣得钱海了去了，根本不会在意你多个一两毛的成本。” 就这样，俩人又去了一趟卖饭盒的商铺，多花了几十块钱，把泡沫材质饭盒换成了纸质的，不过容量也减小到正常大小。 “强子，你这房东人跟热心哪，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武娜娜一边开车一边嘀咕。 “你可别瞎说了，你弟弟就是个正儿八经的泥腿子进城，人家能图你个啥，租金我一分钱也没少给。” 强子不置可否，一会功夫后，皮卡再次回来，俩人把饭盒卸到出租屋里。 这是一个带厨房的一楼套间，卫生间啥的都不缺，看得出来房东盖房子时是动了脑子的，因为附近都是做生意的，院子里并没有过多搭建，留出了足够的空地给他们放三轮车。 武娜娜在屋里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番，然后一屁股坐在床上。 “租住的这地方还不错，里外里加起来在三四十平，租金也不算贵，应该算是便宜…” “强子回来了。” 武娜娜话音未落，莲姨的声音就传了进来，说话间人已经推门而入了。 “莲姨，我们刚进门，谢谢您的提醒。” “哎呀客气什么，以后跟姨一个屋檐下住着，也算是一家人呢！” 莲姨的确是个很热心的人。 “你们姐弟吃晚饭没，我煮了玉米碴子，一起吃点。” “不了不了，谢谢莲姨，我们姐弟还有点事情，一会要出去一趟，强子要去找压面条的、卖米的，他主要卖炒面炒米，得把这些安排了呢！” 武娜娜抢着回应房东。 “这还用找吗，一会儿吃完饭，让阿娇带强子过去，不用跑冤枉路还便宜。” 阿娇是莲姨的女儿，廖阿娇，二十三四岁，跟强子差不多，就是模样长的一般，不过并不难看，人也很热心，跟她妈一样，什么样的人家就会教出什么样的子女这话一点儿都没错。 “那太麻烦莲姨了，总给您添麻烦不好吧？” 莲姨的热心有些过头，强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走走走，跟姨一块过去吃饭。” 莲姨不由分说拉着武娜娜和强子每人一只手，就往门外走去。 莲姨住在一楼的正房里，是两室一厅标准的户型，在哪个年代，能把民房建成这样，足见户主的超前眼力。 进入客厅后，莲姨指着沙发说道：“你们姐弟随便坐，我这里平时没人进来，他爸总是不着家，就我们娘俩。” 两个人坐下后，看了一眼客厅正面墙上，一张五个人的全家福几乎占了一面墙。 “这是廖叔吧！” 强子指着全家福中的中年人问道。 “嗯嗯，这是阿娇他爸，在建筑设计院上班，这里是他的老屋（祖宅），前几年刚推倒重盖的，他平时忙住在单位，周六才会回来，所以都是我和阿娇在家。” “妈……饭做好了没？” 莲姨正说话间，门外响起问话声，强子听出来了，这是莲姨的女儿廖阿娇回来了，听说她在民生百货上班，那时候的民生百货是西京有名的大商场，能够在里边做营业员的都是正式工人。 “好了好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呦……咱家有客人啊，这位姐姐是谁，长的蛮漂亮啊？” 廖阿娇见过强子一面，是哪天下午谈房租时看见的，当时还热情的打了招呼，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不过她没见过武娜娜，进门就问道。 “那是强子她姐。” “哦，姐姐好，欢迎光临寒舍。” 武娜娜笑着说道：“这妹妹真会说笑，你们家这要是寒舍就没有什么好住所了，这在我们农村已经是皇宫了！” 第51章 试下火 “嘻嘻…姐姐这也是开玩笑了！” “都别说了，快坐下吃饭了！” 这时莲姨端着煮了玉米碴子的锅出来，一边将锅放到大茶几上，一边催促几人坐下吃饭。 晚饭跟简单，玉米碴子粥、大白馒头、咸菜丝、蒜苗回锅肉、麻辣豆腐，油泼辣子自是不能少。 看得出来莲姨的厨艺不错，咸菜丝切的很均匀，蒜苗回锅肉紧汁漏油，麻辣豆腐酱红油亮，看着都很有食欲。 强子和武娜娜于是不再客套，顺从的坐在沙发上，拿起莲姨递过来的筷子开始吃起来。 吃饭的时候，武娜娜注意到，莲姨会时不时的将目光放到强子身上打量，然后又不动声色的观察自己的女儿，其目的似乎不言而喻。 不过强子没有注意这些，拿起筷子开吃，中间还不时的夸赞莲姨的厨艺不错，当然了，这跟正经的厨艺不同，毕竟人家就是普通的家庭主妇，但是吃人家的嘴短，不得说几句漂亮话表示一下。 “都是些家常小菜，哪能跟你们正式厨子比，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摆摊，这说话就过了正月十五了，你们是不知道，这些人（做生意摆摊的）就跟商量好的一样，时间一到刷一下就全来了？” 莲姨说着自己在复健路的所见所闻。 “嗯……后天三轮车才能弄好，我打算大后天吧，正月十五正式出摊！” 强子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说道，他是个急性子，任何事都是说干就干，在这里租住别人的房子，耽搁一天就是一天的费用，再说了，那个挣钱买车的种子已经种下，就没有拖沓的理由。 “要是正月十五的话，我还能给你帮下忙，我们十六才号开工。” 武娜娜也放下碗筷说道。 廖阿娇听到这里有些皱眉：“这时间我们正好忙碌，要不然我也去给你帮忙。” “呵呵，那怎么好意思，就这么个小摊，还能用的了这么多人，有我姐帮我就行了。” 莲姨这时开始收拾桌子：“阿娇一会带强子去方城家，他家住的那个买面条的在这片几年了，附近人都去哪里买面条。” 廖阿娇点头：“没问题，一会就带着强子去！” 有人带路自然不用跑冤枉路，当晚强子就跟压面条的打好了招呼，正月十四给他准备好面条。 卖大米的粮油店就有，随时都可以去买，不用提前打招呼预订。 正月十四这天晚上，强子蒸好细面条，炒面要提前蒸熟，到时候容易携带和炒制，大米饭也是提前蒸好，第二天刚好凉了，米饭就会变得松散，炒起来也不费劲。 不过这些准备工作强子却动了脑子，以酒店炒菜的程序，提前熬制好了好了料油（葱姜蒜、香菜、葱头等以菜油慢火油炸，将原料中的香味激发到油脂中），肉丝也经过腌制上浆放在冷藏室中，然后就是各种配菜，炒米饭也准备了三四样，红烧肉炒米、回锅肉炒米、酸菜肉丝炒米，普通的蛋炒饭也是必不可少的。 “强子，你做啥呢这么香！” 刚弄完备料的时候，武娜娜就推门进来了，鼻子吸溜吸溜的问道。 “我熬了料油，现在给你炒一盘细面怎么样，想吃什么，肉丝还是鸡蛋？” 武娜娜点头：“嗯嗯，你说让我别吃饭，我就没吃，正好试试火怎么样？” 三轮车上的煤气灶是猛火灶，买的时候已经试过了，强子直接点着火，给武娜娜炒了一盘肉丝炒面。 “快尝尝你兄弟的手艺。” “嗯，闻着都很攒劲，筷子筷子，你让姐用手吃吗？” “哦……忘了，给你。” 强子递过来一双筷子，武娜娜急不可耐的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然后吸溜吸溜的嚼着。 “哇……真香，比夜市里那些炒面好吃了一百倍……嗯嗯，一定会很好卖的。” 武娜娜一边吃一边赞叹，强子的手艺她是知道的，炒菜本来就溜（棒）的不行，区区炒面这种小吃就更不用说了。 就在武娜娜吃面的时候，廖阿娇在门外说道：“强子，快给我们母女也做点啥尝尝，我们帮你品鉴品鉴。” 强子刚才炒面的时候，丁里咣啷的火光四射的，莲姨和她女儿就在客厅里看着，光是那炒瓢飞火就看的娘家眼花缭乱了。 强子赶紧出来招呼：“没问题，你问问莲姨想吃什么，还有炒米可以吃的，我的炒米饭可是很不一样的，有红烧肉……” “哎呀不用报菜名，这不是写着呢吗，牌子还是我叫人做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廖阿娇打断，指着回锅肉炒饭说道：“我来这个，我妈来红烧肉的。” 这一对母女对他可以说好的有些过头，尤其是莲姨，跟丈母娘看女婿似的，所以投桃报李，强子对她们娘俩也极为热情。 一会功夫两盘炒米就放在莲姨家的客厅茶几上了。 “莲姨、阿娇，你们先尝尝……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嗯嗯，一看就很有食欲的样子，你这生意不用说都会火起来。” 母女二人坐下，分别拿起勺子舀了一点开始品尝。 “嗯……这味道……很棒。” “好吃，真好吃，不仅好吃，这味道还很奇特，有种浓浓的葱油味道，却又吃不出大葱，也有蒜香味在里边……总之香味层次很多，一下子还分辨不清楚，真是太赞了，强子，你要是能保证这种口味，我敢说在复健路那一带准能火，到时候就怕你做不出来要累死掉！” 莲姨倒底是讲究做饭的，一下子就吃出来许多不同点，还拍着胸脯子保证，这种炒饭绝对能够在复健路火起来。 “什么呀，说的这么绝对？” 就在这时，另外一户在莲姨家租住的小吃摊主回来了，他大包小包的一看就是过完年刚返城的。 “呦，这是来同行了啊？” 这摊主东西还没放下，就看见强子的三轮车了，这标志简直不要太明显。 “呵呵……这位大哥过年好，我是新来的强子，卖炒面的。” “哈哈哈……你好你好，我叫何大壮，卖粥的，很高兴你的加入，人都说卖洋面的见不得卖白灰的（白灰比洋面白）咱俩却不冲突，以后多多扶持。” “哈哈哈，何大哥你好，还没吃吧，给你也来一盘炒面？” 强子笑着问道。 “那好啊，我也好给你建议建议。” 给何大壮又炒了一盘后，强子邀请他到自己家里吃，因为他刚来的，大包小包的还在院子里放着。 “不了，我去房东哪里吃，还给她带了点老家的特产。” 何大壮说着，从一个大包里拿出两大串柿子饼，这玩意当地是个农村人都会做，发黄的柿子削去皮后挂起来，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可以了，等到寒霜满天的时候，柿子脱水，上面结了一层雪白的甜菌就可以吃了，软糯香甜非常可口。 “老板娘过年好啊！” 何大壮说着，一手提溜这柿子饼，一手端着肉丝炒面就去了莲姨的客厅。 强子返回到屋里，武娜娜已经吃完了，正在炉子上烧水，准备沏茶喝。 “姐吃完了？” “嗯嗯，味道超级棒，一定可以火起来的，就怕你一个人到时候忙不过来啊！” “先干起来再说，实在忙不过来的话，就少做点，把质量搞上去，加点成本高的东西卖贵点，也一样能挣钱。” 武娜娜点头：“你这脑袋瓜子挺灵的（活泛），房东怎么说的？” “赞不绝口，说是绝对可以在复健路一带火起来。” “我也有这感觉，明天我先帮你叫一天。” “啊……叫……一天，啥意思？” 这货有点蒙圈，这怎么还要叫的，还要叫一天？ “你个瓜怂，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了，复健路摆摊的，那个不会叫两声吆喝吆喝，这就是小商小贩的人间烟火气所在，放心吧，包在姐姐身上了。” 强子心里有些感动，武娜娜从认识之初到现在，给他的帮助多了去了，这练摊就连女朋友都觉得丢人，不愿意加入，而她却兴奋的像个小孩，完全把这当成自己的事一样。 “发什么呆呢，是不是有些小感动了？” “嗯嗯，姐姐你对我真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听到这话，武娜娜又没正形起来，伸手在强子的下巴上摸了一把。 “做姐的情夫行不行？” “又没正形了，这种事做多了迟早会露馅的，你不怕搞得身败名裂吗？” “哼……你不怕我就不怕，一个寡妇怕个毛线！” 强子瞪了她一眼：“以后不许这么说话，寡妇寡妇的多难听，你就是我姐。” “嘻嘻嘻，碎哈怂一个，早点休息吧，明早我过来，咱们一起出摊，这是你第一个事业，最好直接火起来，要不然会打击你的积极性的。” 武娜娜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准备走了，庞军强突然从后边拉住她的手。 “……路上开慢点！” “嗯嗯，知道了。” 武娜娜走后，放在桌上的传呼机响了，强子一看，是关小雅打来的，于是跑去后边正房莲姨的客厅，准备借用她家的电话。 不过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转身朝外边走去，自己刚搬过来，老是麻烦人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第52章 开门红 第二天早上六点，强子照例早起，冲了个凉水澡后穿上运动衣出门，沿着城市的街边开始跑步，在这几天了，附近的地形已经了然于胸，知道哪里能够跑步，哪里能够锻炼打拳。 复健路距离西京古城墙差不多两三公里，以前的老城根下锻炼就不错，环境优雅，在哪里锻炼的老头老太太也不少。 城墙根下打了两套军体拳，又做了两百个俯卧撑，这才开始往回慢跑，今天是第一天摆摊，得早点过去复健路占位置，那时候市场管理混乱，复健路南北两头都可以摆摊，不挡住路口一般也没人管你，税收啥的都是现场收费，直接给你撕张票就行了。 “你这是上哪锻炼去了？” 刚到租住屋大门口，武娜娜就从车里下来，看他一身运动服就知道他去锻炼了，这是强子雷打不动的习惯，也是他一直保持身体强壮的根本原因。 “老城根底下，环境还不错，就是护城河里的水太脏，要不然还能游泳。” “好了，快去换衣服，咱们走着。” “得嘞！” 将所有东西装上车，强子登上三轮车，从打开的大门直接骑出去，武娜娜则在后边跟着，从租住屋到复健路也就几百米的距离。 因为是正月十五，市场的人稀稀拉拉的，开门的摊铺也不是太多，不过同样的，卖小吃的小摊也没有几个。 当地被称为全国有名的碳水之都，老百姓的主食主要就是面条，面食种类繁多可以说位居全国之最，什么油泼面、拉条子、手擀面、哨子面、烩麻食、炒面、biang biang面等等等等。 其中要说最便捷的就是炒面了，有菜有肉又有蛋，简简单单一盘子炒面，轻轻松松解决一顿饭，那些做生意摆摊的，大都喜欢吃一盘炒面将就一下，做生意吗，时间就是金钱，而且复健路大部分摊铺都是一两个人，要是时间久了，生意就没人照顾了，为了吃顿饭损失生意，有些得不偿失，所以衍生的小吃摊生意就格外火爆。 “新来的啊？” 强子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停下三轮车，一个中年男人就开口问道。 这是个卖福建大馄饨的，看三轮车的新旧程度估计做了很长时间了。 “你好老哥，我新来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中年人笑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大家各忙各的，没时间搭理别人，只要注意别惹那些‘收费’的就行了。” 听到这话，武娜娜有些皱眉：“是正常收费吗？” 中年人看了看武娜娜，然后苦笑道：“正常收费需要注意个什么劲，我是说那些混混，咱们做点小生意，一天五块十块的买个平安，图个安稳。 武娜娜笑了笑：“无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吗，只要不是太过给了也就给了！” “哼，刚经过严打，还有这么不开眼的吗？” 强子有些不屑，五年的当兵生涯让他有些看不惯这种社会上的陋习。 “嗨，小兄弟，哪里都有阳光照不进的地方，咱们求财也求平安，谁不是一家老小等着糊口呢，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受这份鸟气。” 跟几个摆摊的聊了一会后，市场的人突然开始多起来了，之前那个中年人说道：“快到饭点了，今天估计人多。” 另一个买米线的也点头：“嗯，估计会人多，今天摆摊的挺少的，一会估计很忙的！” “强子炒面，特色炒米，西北最特色炒面，强子炒面，好吃不贵了！” 几个人正聊天，武娜娜就突然大声吆喝起来，丝毫没有做作或者不好意思，大方的吆喝声好像是已经摆了数年摊的老手，几个从市场出来的人听到吆喝声，直接过来围观。 “这是新面孔啊，炒的怎么样，口号就敢喊的这么响？” “这位大姐，您试试不就知道了，不好吃不要钱，我兄弟可是大酒店站过炉子的，我敢说不好吃不要钱的话，您都不敢试试吗？” 武娜娜绝对属于牙尖嘴利的类型，几句话就把这位摊主整的上下不是了。 “那就来一盘吧，肉丝炒，辣一点。” “得嘞！” 强子开始点火，猛火灶开到最大，热锅凉油炒散肉丝，下配料、面条，最后再淋上料油，一番操作简直吊炸天，面条配菜在锅里上下翻飞，明火更是呼呼啦啦的腾起一尺多高。 这一套下来，几个围观的都看呆了，这手法恐怕只有大酒店的厨子才整的出来吧！ “大姐，您尝尝！” 武娜娜把炒好的面条盘子放到小桌子上，又放了一个小凳子给她。 其他几个人都围着看热闹，今天上人不太急，所以他们也乐的看会热闹。 “怎么样，味道怎么样，别光顾吃啊？” 跟她一起出来的同伴问道。 这第一个吃炒面的净顾着自己吃了，旁边的同伴看着有些着急。 “不错，味道超赞，口味轻重也刚刚好，肉丝嫩滑，一点儿也不柴，香味层次很多，有浓郁的葱油味，蒜香味，还有生姜的辛辣味道，确实不是吹的，小伙子应该是大酒店的手艺，普通小吃摊做不出这种味道。” 同伴听得都有些懵了，要不是她俩一起做生意好几年了，她都怀疑这是不是炒面的请的托了。 “她花婶，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夸张吗，就一盘子炒面吗，给我也来一盘尝尝。” 做生意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你有料，就不怕没生意做。 随着两个吃炒面的心满意足的离开，强子小吃摊跟前开始骆驿不绝的有人坐下吃饭。 几个吃炒米的南方人更是夸张，吃完付钱的时候就说要提前订好炒米，让强子给他们送过去。 因为是头天练摊，强子准备的并不是太多，炒面炒米加起来卖了差不多五十份就卖空了，于是给后边来的人不停的道歉。 他俩这一番试水，直接把几个同行给看懵圈了，差不多也就两个多小时的功夫，居然售罄了，而他们几个的摊子，加起来也不过卖出去六十份的样子。 “看不出来啊小兄弟，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卖完了就赶紧撤吧，我们也要吃饭的。” 最早搭讪的中年人笑着说道。 “这就走老哥，来来来，抽根烟！” 强子这时候才掏出阿诗玛来，给附近的摊主每人递了一根烟，之前可以说是忙的连放屁都没功夫。 递完香烟后，强子和武娜娜一起收拾了小桌椅板凳，然后把地上的餐巾纸啥的打扫了一下，这才一起回了租住屋。 莲姨看到他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兴奋的问道：“这么早就卖完了吗？” 强子点头，笑眯眯的回应：“嗯嗯，是的莲姨，今天摆摊的人少，吃饭的却不少，一会儿功夫就整完了，这也是我头一次出摊，不了解情况，明天多准备点。” “看看看，我就说嘛，以你的产品根本不愁卖，赶紧回去歇会吧，看把你姐累的。” 莲姨为自己的不俗眼光咋舌不已。 “莲姨的眼光绝对没的说，今天估计再多一倍的量，也能卖完了，你是不知道，吃过的没有一个不夸赞味道好的，价格同样的话，为什么不选我们呢！” 武娜娜也跟着拍了一记，不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别人听着高兴，对强子住在这里百利无一害，何乐而不为。 回到屋里后，武娜娜忙不迭的将包里的钱一股脑倒在床上，然后满脸带笑的数了起来。 强子则忙着将三轮车上的东西往下卸，因为下午的时候，车上的猛火灶还要用呢，今天卖的不错，算是个开门红，明天他打算多准备一些。 “强子，快进来！” 他刚把车上的东西卸完，武娜娜就在屋里狼撵似的叫喊起来。 “怎么啦姐？” 进屋后，庞军强看着满脸喜色的武娜娜问道。 “你知道今天卖了多钱吗？” “多少？” “两百八十块，整整两百八十块。” “哦……有这么多……” 庞军强并不是太兴奋，因为他大概估计过量，总钱数自然也有个大概的范围。 “不得了了啊，强子，按照你说的，百分之六十的利润的话，你这一天就是一百七八的净利润，你以前一个月才三百五六，这两天可就顶一个月了，乖乖，就这还是脱销了，要不是这样，恐怕一天就得超过五百……” 武娜娜满眼的星星，简直崇拜的不得了了。 “我说姐姐，你这怕是想的有点多了，卖五百块的话，我一个人就连拉屎撒尿都得在摊位上了。” “你要死啊，恶心不恶心，你这是买熟食，什么就拉撒在摊位上，让那些食客听到，不打死你才怪。” 强子笑笑：“那就是个比方，我一个人的话，要收钱送饭还要操作，你想累死你兄弟吗，心态放好，一天能卖到三四百的流水就行了，刨去天阴下雨乱七八糟不能出摊的，一个月能有四五千的流水，我就心满意足了！” 武娜娜收起笑容：“说的也是啊，练摊就是这点不好，遇上天阴下雨刮大风就不能出摊，但是这也够牛的了，一个月下来，小两千的收入，妥妥的暴发户高工资，酒店做厨子才能挣几个钱，只要你足够努力，几年下来买辆车，你就是真的有钱人了！” “谢谢姐，今天多亏了你，这小摊才能一炮而红，明天出摊都容易许多了。” 第53章 要钱不要命 “瓜怂，跟姐还客气啥，等你将来发了姐也能跟着沾沾光不是吗，到时候让妞妞认个有钱舅舅不是挺好吗？” “嘿嘿…那是自然，将来发了就把姐姐养……” 说到这强子立刻住嘴，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随即讪笑道：“嘻嘻嘻……姐……我” 武娜娜摊了摊手：“赶紧做饭，不给工钱还不给管饭吗，再胡说八道我就真的赖上你，反正咱俩已经哪个了。” “啊……我这就去做饭，姐姐要吃什么随便点！” 这货差点落荒而逃。 “我想吃饺子，今天不是十五吗，南方吃汤圆，咱们北方吃饺子，我不喜欢吃元宵，有点腻的慌。” “好嘞，羊肉的行吗？” “可以，顺便买点韭黄。” 菜市场距离租住屋并不远，强子顺便将第二天的菜肉也一起买了，回来后直接剁肉拌馅包饺子。 “怎么还买酒了，要庆祝吗？” 武娜娜看着酒瓶子问道。 “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喝两口，一来庆祝你兄弟迈出这做生意的第一步，二来庆祝咱们今天的开门红，第三就是预祝以后生意红红火火。” 强子一边和面一边乐颠的说道，今天的确应该庆祝，之前还有点忐忑，生怕练摊东西卖不出去，这做生意第一次尤为重要。 “的确应该庆祝下，今天高低得喝两口了，最近都没怎么喝过酒，开工后可能更没时间喝了。” “你还是少喝点，女人家家的成天喝的五迷三道的不好。” 武娜娜一脚踢在这货屁.股上：“瓜怂咋说话呢，谁喝的五迷三道了，还不是跟你一起才会有的事！” 说到这里，强子突然哑口无言，居然生不出任何反驳的心思。 接下来沉默了近十几分钟，两个人一个擀皮一个包饺子。 “强子，小丫头片子没打你传呼机吗？” 武娜娜突然开口问道。 “没有，他们那里打电话不方便。” “哦……” 不到一个小时，两个人包好了饺子，强子还准备了两个小菜，酱牛肉、西芹腐竹，今天虽然回来早，钱却没少挣，也算是庆祝一下练摊开门红了。 “来吧……姐，这杯我敬你，感谢这几年你对我的照顾。” 强子端起酒杯，邀请武娜娜碰杯。 “跟姐不用这么客气，干了！” “干什么干，慢点喝，吃点菜再喝？” 一两的酒杯，一口就要干了，强子怕一会这女人就要醉了。 “嘿嘿嘿，没事，就喝一杯行了，我一会还要回厂里，晚上送菜的过来，要收菜过秤的。” 现在孙和平的厂子里人多了，听说请了两个厨子，两个帮厨，武娜娜就不用天天跑菜市场了，头天晚上下好单子，第二天就会有专人把菜还送到食堂，非常的方便，无外乎多花点钱了。 第二天早上，强子一个人骑着三轮车去出摊了。 今天是新年开工头一天，复健路的人流量格外的大，生意也特别火，不过他就一个人，又要收钱又要炒饭，还要收拾桌子招呼人，说是脚打后脑勺一点儿也不为过。 昨天那些吃过人，第一时间就过来捧场，很多还带来了其他做生意的同伴。 几个南方人吃炒米的时候问他，能不能帮忙送进去，或者有什么联系方式给他，打电话订餐也行。 不过那时候的移动电话都在一万多，除了那些做生意的老板们，一般人还真的买不起。 听说他有传呼机的时候，有些顾客就表示他们需要炒饭的时候，可以给他留言，也不用回电话，直接做好送过去就行了。 一直忙到下午四点，准备的东西也卖完了，今天他炒面炒米一共准备了一百二十份，全部卖完就是四百左右的流水。 虽然累点，但是想到这玩意两天就抵得上之前一个月的工资，心里顿时就干劲十足了。 收拾完东西后，骑着三轮车就回了租住屋里，然后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又骑着自行车直奔菜市场，因为接下来就要给下一天采购原材料了。 菜买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六点多了，此刻的他有些饥肠辘辘，这一天就中午扒了两口炒米，现在几乎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就在这是，腰间的传呼机响了，一看是关小雅打来的，于是出门去隔壁的商店里回电话。 电话打通后，对面的关小雅问道：“哥……听武姐姐说你已经开始出摊了？” “嗯嗯，今天第二天了，你上班了，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强子听到女孩的声音，幸福的感觉顿时升起。 “我这边还行，都是熟练工作，没啥累不累的，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吗，累不累呢？” 关小雅关心的问道。 “哥这身体倍棒，岂能累着，忙是忙了些，不过能挣钱就好，累点值得，不过就是忙了可能不方便过去看你。” 强子忙了一天连饭都没顾上吃，说有些忙只是怕对方担心而已，现在这情况，还真的抽不开身去看女友。 人生有时候就是充满了无奈，想要留在亲人身边陪伴，就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岁月静好的基础从来都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我没事……哥，你忙了就不用想着过来看我了，我要是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或者周六的时候过去看你。” “嗯嗯，在外边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就去找武姐，她会照顾你的。” “没事的，我要是安全有问题，她也同样不能护我周全，因为我们都是女人，放心吧，我除了上下班，几乎不会出厂子的。” “嗯……那就好，对了关叔给你吐口了没？” 说到这里，对面的女孩沉默了好大一会才开口：“哥……咱们的事情有些麻烦，事情最终还是按照我妈猜想的来了，我爸他…要你上我家的门！” 听到这话，强子也不由得沉默了，他是家里的长子，父母肯定不会同意他上别人门的，况且家里已经盖好了房子，家具都打好了，这要是上了别人的门，老庞家恐怕在村里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哥……你在听吗？” 对面的女孩追问。 “小雅，你是怎么打算的？” 强子心里有些乱。 “哥…我心里很乱，你让我想想好吗，要不然就按照我妈说的，两边走，你跟叔叔阿姨商量下，看看他们能不能同意，我不想和你分开！” “那好吧，过几天我这边拉顺了，我就回去跟我爸妈商量一下，你放心，我是不会和你分开的。” “嗯嗯，哥，你也别着急，这事情急不得，我爸那人比较犟，我们先晾他一阵，不是说事缓则圆吗，没准过些日子他就想开了呢！” 眼下强子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那老关头就是怕女儿嫁出去后，自己将来没有依靠，将心比都一理，这事也怪不得他，养儿防老，积谷防饥是人之常情。 接下来就是看关母所说的两边走他能不能接受了，若是还不接受的话，俩人就剩了私奔这一条路了。 挂了电话后，强子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直接返回去准备第二天的食材，一切做完后随便吃了点炒米，就直接上床睡觉了。 转眼又过了三天，这几天生意几乎都差不多，每天的流水都在四百左右徘徊，强子已经知道，自己要是一直都是一个人的话，这四百的营业额就是他的极限了，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要招呼人、炒饭、收钱、再收拾桌子，送饭，再回去准备第二天的食材等等，就是铁打的人恐怕也坚持不了太久。 周日这天，逛复健路的闲人格外的多，那些小摊小贩的生意都格外的好，强子也不例外，忙的恨不得给腰上装台发电机。 中午两三点的时候，武娜娜居然过来了，一看强子忙的团团转，立刻撸袖子帮忙，招呼人、收钱、找零，以及给强子打下手配菜抓面。 “姐，你怎么来了？” “瓜怂，姐知道周日生意忙，特意过来帮你的，本来打算早上就过来，结果临时厂里有点事，就来晚了，原本我叫小丫头一起过来的，但是她说身体不舒服，我就自己过来了。” 武娜娜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回答。 “身体不舒服，怎么啦？” 强子一听关小雅身体不舒服，心里就有些不安。 “哎呀没什么了，年轻女人的通病，生冷的东西吃多了。” “哦，这样子啊，我还以为咋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嗯……不对啊，你怎么瘦了？” 武娜娜突然注意到，强子的脸颊似乎消瘦了些许。 强子咧嘴笑道：“一天顾不上吃饭，不瘦才是见了鬼。” 武娜娜直起身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个憨货，身体才是本钱，永远不要透支身体去挣钱，要知道你以自己健康换来的钱，在将来一定会出现在某个医院的账单里。 你傻不傻，要钱不要命了，忙的不行就找一个人给你打下手，那些城中村的妇女们，中午帮忙两三个小时，给十块钱还不得屁颠屁颠的往上赶。” 强子挠着后脑勺尬笑：“把这茬忘了，今天回去就找。” 第54章 冤家路窄 武娜娜狠狠的戳了一下这货的脑门，心疼的说道：“你这那是忘了，分明就没打算找，挣钱不是这么挣的，你得细水长流，哪能一镢头挖一口井，一口气吃成个胖子，身体搞垮了还怎么挣钱，今天回去立马就找。” “要不姐姐来帮我，挣了钱咱们对半分。” “你傻呀，咱俩敢这么在一起吗，你不怕死灰复燃，你不怕小丫头片子吃醋，你不怕我吃了你吗？” 强子翻了个白眼：“就没个正形。” “唉唉……强子，你过来一下！” 就在武娜娜正数落某人的时候，连畔摆摊的何大壮突然摇着手叫道。 强子疑惑的看了看他：“大壮哥咋了？” “过来过来。” 何大壮招手示意他过去。 “姐，你先收拾一下，我过去看看。” 此刻快卖完了，摊位上已经没几个人了，武娜娜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何大壮的三轮车旁边，强子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三个穿着夸张喇叭裤的青年，正在一个卖米线的摊铺前指手画脚。 “那几个就是来收保护费的，几乎每周日都会来，一般就是五块十块的。 我们一般都给五块，你是新来的，恐怕得十块钱，等混熟了，就能讨价还价了。 不是哥说你，不要仗着自己身子壮实，又练过就跟他们硬刚，咱是做生意的，求财求平安才是目的。 这些家伙都是刚放出来的，游手好闲有的是时间，尤其是那个头头张威，打架心狠手辣，是个不要命的主，咱们哪里有那闲工夫跟他们耗，一会哥尽量给你圆个场，看看能不能五块钱了事。” 何大壮的好意让强子有点感动，这年头随着经济时代来临，大家都是各扫门前雪，遇到事不看你热闹就是烧了高香了，永远不要高估人性的冷漠才是真的。 “嗯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了大壮哥，抽根烟！” 强子给何大壮递上一根烟道谢，然后返回自己摊位。 “姐，先等等，不忙收。” 武娜娜刚把凳子摞起来，听到强子说话直起腰来问道。 “也么啦，早点收拾回去歇着，看你这样子姐心疼呢，” “嘻嘻…我没事，你看那边。” 强子说着，指向不远处正在比划的几个痞子。 “这是干嘛的？” “受保护费的，大壮哥说是这片的混混。” “哦……要是不多的话，就给了吧，就当花钱买平安了。” 武娜娜倒是无所谓。 “就怕不行啊，你不觉得那几个货有点面熟吗？” 强子撇嘴说道，这时三个人正在往这边走了过来， “不觉得啊……对了，是不是那次的事？” 武娜娜突然想起了一年多以前的那回事，为首的不正是当时那个骑摩托手持凶器的吗？ “那怎么办？” 武娜娜有点紧张，抓着强子的手往他跟前靠了靠。 强子拍了拍她的手安抚：“放心吧，一切有我！” 一种莫名的安全感顿时将武娜娜包裹，记得上一次也是这种感觉，几个手持凶器的混混瞬间就被眼前的男人给放倒了。 “吆……这婆娘不错啊，这身材倍棒，屁.股蛋子溜圆。” “就是，很不错呢，就是有点老了。” 两个头发快披肩，一脸流里流气的混混盯着武娜娜全身上下评头论足。 “流氓。” 武娜娜怒斥。 “你们两个给老子住嘴。” 为首的家伙看着强子，呵斥两个小弟住嘴。 “威哥威哥，抽根烟。” 何大壮连忙从自己摊位跑过来，给为首的混混张威递烟，陪着笑脸，准备给强子说好话。 张威没有搭理何大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强子。 “兄弟怎么这么眼熟呢，咱们在哪见过吗？” 强子拉了一把何大壮，将他拉到自己一边，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混混头子。 “你倒是贵人多忘事，忘了上次打断你一条腿的事了，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还在这收起了保护费，政府怎么没把你们这种人多关几年呢！” “果然是你，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咱们这是冤家路窄了，怎么混到练摊了！” 张威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眼睛盯着强子的脸，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东西。 “哼哼，哥们的手段你不是没见过，要是想动手的话，最好先掂量一下，你们不是都讲究群殴吗，回去再多叫几个小弟来，要不然还不够哥们热身的。” 强子的话让何大壮和几个摆摊的都惊呆了，这怎么收个保护费，还有这桥段呢，简直跟说书一样。 “你踏马……” “啪” 一个长毛刚开口，就被张威一个大耳勺子甩在脸上。 “闭嘴，泥马的哪都有你，有你这么跟兄弟说话的吗？” 张威的一巴掌不仅把小弟打懵了，就是强子自己也有点懵圈。 “兄弟你误会了，咱哥们是不打不相识，你这兄弟我张威还交定了，哥们出来以后，悟出一个道理，这混社会的，还得广交四方豪杰增加人脉……” 张威唾沫星子乱飞在哪里胡说八道，强子完全被整糊涂了，不就是收保护费做痞子吗，居然搞得跟行走江湖似的，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这世界总拥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张威是吧，我不想惹事，但是不代表我怕事，哥们有的是手段对付你这类人，毕竟我曾经是兵，而你是贼。 咱们相安无事就好，我不想挡你的财路，你也别给我找不自在，保护费这种东西我是不会出的，尤其是出给你，因为我根本不需要你这个贼的保护。” 强子的话有些狠，一点面子也没给张威留，但是对方却丝毫不在意：“兄弟说的是，但是哥们我就是想交你这个朋友，怎么样，今天晚上赏个脸，喝几杯聊聊？” 武娜娜在强子背后拉了拉他的衣服后摆，示意他他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低声说道：“别把人得罪死了，咱们以后还要在这片讨食，犯不着跟他们交恶，既然他有意结交，咱们也就坡下驴，起码以后不会为难咱们不是。” 强子点头，这是碰倒了过去的熟人，要是生面孔的话，以他的性格今天绝对会打起来，这些混混都是泼皮无赖，缠上你就会没完没了，既然想要在这片混下去，武娜娜说的的确没错。 于是他转身走向张威：“既然这样，晚上一起吧！” “得嘞，晚上咱们长兴饭馆见！” 张威说完，带着两个小弟走了，剩下的几个摊贩保护费都不收了。 “兄弟你行啊，倒底怎么回事，这个混世魔王居然这么给你面子。” 何大壮五体投地了，眼力净是崇拜的光芒。 强子笑了笑：“没啥，碰巧认识而已，有些过节。” “你这可不像是过节的样子啊，那家伙在这片说一不二，动不动就聚集痞子打架，实打实的一个毒瘤。” 也许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张威从被强子一脚踹伤膝盖后，简直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他们三个人成天打架斗殴，也算是有些经验和手段，却被人不到一分钟时间放倒，强子都快成了他们眼中的武林高手了。 “呵呵，这事咱先不说了，那个大壮哥，你在这里时间长了，能不能帮忙给兄弟找个打下手的工人，我这有些忙不过来了？” 强子岔开话题。 “这事好办，你嫂子表妹昨天来城里了，想找个工作，我回头给说一下，你打算出多少钱呢？” 强子此刻快成了何大壮的偶像了，别说找个打下手的工人，就是让他老婆放下自己生意来帮忙恐怕都有可能。 “我也不太懂行啊，他们都是多少钱请人的？” 强子之前根本没想过要请人，所以也没打听雇个打下手的需要多钱。 “他们都是一百五十块钱一个月，管吃不管住，都是附近城中村的老娘们，你嫂子表妹可以住在我家里。” 强子想了想觉得可以接受，一天不过五块钱，自己完全承担的起，而且多个人的话，出品量估计还能提升一些，尤其现在往市场里边送饭很麻烦，得让何大壮帮忙照看摊子才行。 “那就太好了，回去给你表妹说下，明天就上班，或者今晚就可以。” “啊……今晚就上吗？” 强子点头：“我这几天是干蒙了，一天连饭都顾不上吃，你没看我姐都说我瘦了，心疼的不行呢！” 何大壮哈哈大笑：“我就跟你嫂子说嘛，你这样肯定出不了一个礼拜，怎么样，按我说的来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冲自己老婆得瑟。 “那也比你强，人家这都一个礼拜了，要是你怕是连一天都坚持不下来，干啥都没恒心。” 何大壮老婆数落自己男人，仿佛他做啥都没耐力似的。 “来盘红烧肉炒米。” 这时又来了两个吃炒米的南方人，强子不再跟何大壮废话，赶紧给客人炒饭去了。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准备的东西就卖完了，俩人收拾完东西就回了租住屋，强子没有休息，直接去了菜市场，把所有材料先买回来，要不然晚上一耽搁，准备工作又的推迟。 第55章 拍砖 “强子，晚上那些人会不会对付你，别是有什么损招吧？” “没事，不怕，你兄弟成天打拳锻炼，身手绝对不是白给的，五六个人的我还真不在乎，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有所准备的。” 庞军强说着，拍了拍自行车后座的军用挎包，这挎包是他复原的时候带回来的，平时也不怎么用，今天却方方正正的塞满了东西。 “什么东西？” 武娜娜摸了一下，感觉硬硬的，掀开挎包盖子，结果发现里边装了四块砖头。 “啊……这是干什么，吃个饭还要抡板砖吗，那咱们不去了行不行，反正那个张威有些怕你？” 强子笑了笑：“都答应人家了，不去的话他的气焰绝对会涨起来，以后怕是就没有这么怵我了。” 武娜娜想了想：“好像也是啊！” 长兴饭馆在复健路来说，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馆子，这里聚集的都是做生意的商贩，兜里并不缺钱，所以每到晚上，吃饭喝酒的就会骆驿不绝，包间更是一座难求。 强子左手牵着武娜娜的手，右手提着军用挎包走进饭馆大门，立刻就有门童迎接，他的一身李宁牌运动服看着就不像是大路货，武娜娜是一身白色的运动服，也不像是没钱的主。 “欢迎光临，两位有订座吗？” “滚一边去，没眼色的家伙，我大哥请的就是他们。” 还没等强子回答，白天那个挨了一巴掌的长毛就跑过来，一把推开门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不亦乐乎。 这些人虽然怕张威，但是却不给寻常人丁点面子，尤其是这类服务行业人员，简直是非打即骂。 “庞哥，大姐，威哥在楼上包间，我是特意在这等你们的。” 长毛换上一副笑脸对两人说道，态度谦卑的像个奴才。 强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长毛带路。 二楼的聚友阁包间，长毛屁颠的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庞哥请进，就是这里了。” 强子迈步跨入，发现包间很大，里边坐了不下十个人，除了张威以外，还有两个他也有点面熟，就是以前跟张威一起被他暴揍的两个小偷，其他人他都不认识。 “威哥好大的排场，这前呼后拥的跟县长似的。” 强子笑道。 “哈哈哈……兄弟说笑了，都是在这片混饭吃的，你能赏脸是我张威的荣幸，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呵呵……这两位你应该有点印象，三猫和胖虎，他俩以前是玩镊子（小偷）的，那次被教育后就洗手不干了，现在炭市街卖水产。” “你好兄弟，你们姐弟给我们兄弟的印象非常深刻，幸会了！” 武娜娜心中偷笑，能不深刻吗，俩人差点被打残，还被送进了派出所关了一阵子。 “幸会幸会，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强子随意的跟两个人握了下手，以前的事大概是翻篇了。 “这位是妇女杀手罗半天…嘿嘿嘿，这外号有些来历，这货跟老娘们弄那事，能搞半天，所以得了这么个外号……” 这话听得强子有些脸黑，他可是带着武娜娜来的，当着女人的面这么聊天，不知道回去会不会被打。 “你好，可以叫我强子。” 强子跟罗半天握手的时候感觉有些隔应，似乎那双手有些黏糊糊的感觉。 “这位是喝不醉牛小力，酒量超级好，一斤都不会醉。” 一圈介绍下来，强子心里有些想笑，这些人每个都有外号，还是五花八门的，似乎是做痞子特有的招牌。 最后介绍的是一个面相有些阴翳的胖子…苟三秒，说是他放倒一个人一般只用三秒，是个狠茬子。 “听说这位兄弟很能打，不知道介不介意露两手给我们开开眼。” 强子没说话，咧着嘴笑了笑，然后把军用挎包放在桌上打开。 一群人一看这小子居然背了四块板砖上来，以为还要干仗，紧张的纷纷起身准备撸袖子。 “干什么干什么，都给老子坐下，强子能来这里吃饭，就没有想着跟我们做对。” 张威扒拉着双手，让所有人都坐下，想看强子想干什么，真要动手的话，这里十多人还真的不惧他，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吗。 强子将板砖一一拿出来，并排摆在桌子外沿，让板砖的一小半悬在空中。 “其实哥们并不认为自己能打，不过是身子比一般人壮一些。” “砰！” “速度快一些。” “砰！” “对人体关节了解一些！” “砰！” “再加上手疾眼快，嫉恶如仇一些而已！” “砰……” 庞军强每说一句话，就会挥拳打断一块板砖，而且他拍砖用的是寸劲，将手指伸直顶在砖上，然后收指击拳，打断板砖，要知道每块砖头都是平放在桌面上的，并没有按压重物，这就需要非常恐怖的速度、力道以及技巧了。 这种寸劲断砖的能力是在部队上练就的，以前没事的时候，就会和几个战友练习击打，为此营房后的一大堆砖头都给遭了殃，他们几个人也此被全连通报批评，这也是造成他没有转成志愿兵的最大根源。 “拍砖吗，苟大哥似乎也会呀！” 罗半天似乎有点不屑。 “闭嘴，你懂个屁！” 苟三秒大声呵斥，他是半个行家，自然能看出强子这一手的不同之处，这家伙速度力量技巧一样不缺，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哈哈哈，小兄弟果然有两把刷子，失敬失敬，阿威啊，人都到齐了，开始上菜吧！” “好，长毛，给强子倒酒！” 牛小力招呼人倒酒，强子和武娜娜被安排到张威下首坐下。 民间有句话说得好，酒越喝越近，牌越打越远，说的就是喝酒会拉近人与人的距离，打牌只会越打越疏远，经常有牌友在牌桌子上翻脸闹翻的，酒桌上这种事却极少。 牛小力在酒桌上的确厉害，不过一瓶绿脖子下去，也有些飘的呼了，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给强子敬酒。 “兄弟…来…咱们…再…再整一杯，以后复健路……这片，有事就说……话！” 强子跟他碰杯，然后一饮而尽，一瓶白酒对他来说不多，不过再喝的就会不舒服，此刻他已经酒足饭饱，准备离席了。 “诸位兄弟，我还有事，今天就不再继续喝了，你们尽兴就行，兄弟这就告辞了！” 张威醉眼朦胧的起身：“兄弟，以后复健路上……有事说话，在这片混的，都会给……哥们一点面子。” 苟三秒也起身说道：“兄弟，让你姐走个通关再走吧，一晚上也没见她怎么喝酒说话。” “呵呵，我姐不太会喝酒，就算了吧，改天我来安排一下，请大家伙尝尝我的手艺，可不比这里差啊。” “不太会就是会点，多少碰个杯走个过场也行。” 张威打圆场道。 武娜娜起身，拿起强子的二两大杯子，满满的倒了一杯酒说道：“那姐姐就先干为敬了，你们随意。” 说完一仰脖子，二两白酒顺喉而下，喝完后将就被往桌子上一放，挽着强子的胳膊就准备离席。 “妹子海量啊，你们几个都干了，别让人巾帼英雄笑话。” 苟三秒的话让几个不喝酒的大小伙子脸都绿了，不过碍于对方的酒品，还是硬着头皮干了，有两个甚至当场就吐了。 但是没办法，苟三秒的酒品可以说差到极点，酒桌上谁要是不喝酒，就是不给面子，据说有一次把一个不给面子的愣是打得爹妈都不认识了。 强子拱了拱手，做了最后道别，然后牵着武娜娜的手大踏步离开了长兴饭馆。 他走后，张威看向苟三秒说道：“老苟觉得这家伙怎么样？” “泥马的，你要是再敢叫我老苟，我打爆你个垃圾。” “嘿嘿嘿，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倒底怎么样？” 张威笑着问道，要说身份地位，苟三秒跟他一个级别，俩人一个在附近最大的农贸市场称王称霸，一个在复健路当他的社会毒瘤。 “是个狠茬子，起码我不是对手，不过很会做人，应该不会惹事，但是也别轻易招惹他，这种人一般软硬不吃，只认死理，能够结交最好，不能结交的话，绝不要轻易惹他。” 一群人在强子走后开始议论起来，正主却已经返回租住屋里，准备第二天的原材料了。 “强子，估计以后他们都不会招惹你了，只要你踏踏实实做生意，这一块很快就能拥有不错的人气，生意绝对杠杠的！” 武娜娜躺在床上说道。 “嗯，咱不惹事，但是绝对不怕事，唉，对了，大壮哥说的表妹怎么没来？” 强子突然想起白天的时候，何大壮说的给自己请人的事情。 “你个瓜怂，不会是喝醉了吧，你一直不在家，人家上哪里去找你，你过去他家里落实一下，要不然一个人会累垮的！” 强子点头，此刻的他也有些头脑懵懵的。 何大壮的表妹是个三十多岁的已婚女人，丈夫也在西京城里打工，家里孩子有老人带，索性自己也跟着出来打工。 见到未来老板后，她表示自己能做打下手的活，毕竟农村妇女吗，谁不会洗洗涮涮的事情，无非就是洗洗菜，淘淘米的差事。 第56章 父母态度 大壮的表妹名叫魏淑雅，标准的村妇打扮，一双手上都有茧子，说明在农村经常干活，是个能吃苦的人。 而且听说强子晚上要准备东西时，立马就跟过来帮忙，当她看到坐在房间里剥葱的武娜娜时，有些腼腆的问好。 “老板娘好，您忙着呢！” 武娜娜先是一愣，紧跟着抿嘴笑了：“呵呵，这位姐姐，我还不是老板娘呢，正在排队等候中！” “啊……这，老板啥人啊，一个摆地摊的，居然还要排队等候。” 武娜娜顿时绷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姐姐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这意思，好了你来做事吧，我这就要走了！” 强子被何大壮扯着聊了一会天，回来的稍微晚一点，进门就看见往出走的武娜娜。 “姐你干啥去，喝了这么多酒别开车了吧？” 武娜娜晚上也没少喝，半斤白酒还是有的，强子怕她开车不安全。 “那我怎么回去，现在无轨电车都停了。” “我一会弄完了送你，先去床上躺一会吧，个把小时就完了。” 武娜娜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突然有些不想走了的感觉，刚才躺在那张床上，男人荷尔蒙的独特味道让她有点迷恋，不过想了一会下，就把蠢蠢欲动的想法再次按下去。 “不用了，现在路上也没车，我就走了，你还要做事，不耽搁你时间了，多注意休息，别太累了，姐看着心疼。” 这话让强子心里升起一股暖流，这女人总能挑起他心中的软处。 “那你小心点，别开太快了。” “嗯嗯，下周我再来看你，说不定带小丫头片子过来。” 有了魏淑雅的帮忙，强子的生意流水果真提升了近百分之二十，有了外人的加入，一日三餐就不能在凑合了，起码到点就得吃饭。 经过收保护费的事情，再次出摊的时候，附近几个摊主简直对他客气的不得了，因为昨天他们也免了一单保护费的钱。 不过当他们问起的时候，强子就谎称以前就认识，因为一些过节打过一架而已。 生意上升让强子干劲十足，那幻想的汽车似乎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眨眼一周时间过去，周六忙完的时候，关小雅打传呼机给他，两个人通了电话，本来关小雅说要过来看他，但是强子说自己得回去跟父母通个气，说说‘两边走’的事情。 “强子，叔和姨哪里，我看不怎么好说话，你得有思想准备，在农村‘两边走’也不是什么容易接受的事情，尤其是你这种家里的长子，那是要顶门立户的，你要是真的‘两边走’了，那就等于户主走了！” 武娜娜周六过来帮忙，知道他要回农村，就主动要求送他，忙碌一天他也有些累了，于是就欣然接受了。 “其实我也没把握，我爸脾气很执（倔强，认死理）拗的，我在想还怎么开口呢，万一给我妈气出个好歹来，我罪过就大了。” 武娜娜没有接话，认真的开着车，因为她并不了解强子的父母。 送到村口的时候，武娜娜说道：“你回去慢慢给老人说，别硬来，明天中午我过来接你。” “嗯嗯，我知道了。” 为了回家给父母说事，明天的生意也停了，没办法，所有带技术的活只有他会干，魏淑雅就是个打杂跑腿的。 推门回家后，庞妈看到儿子大包小包的回来，嗔怒道：“回家买什么东西，净乱花钱，攒着给你娶媳妇用。” “嘿嘿嘿……妈，你儿子现在挣大钱了，一天能挣两百多呢！” “啥……不吹牛能死吗，抢人了还是杀人了，一天就能挣这么多。” 庞妈显然不信，建筑工地一个大工一天才十几块钱，遇上天阴下雨出不了勤，一个月差不多也就两三百块。 “你看这是什么？” 庞军强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来，差不多有两千块的样子，这是他两个礼拜的净利润。 庞妈盯着儿子手上的钱，有些不可置信：“儿子啊，你可不能乱来，眼瞅着就要娶媳妇的人了，万一出点啥事，你以后了怎么办啊？” “哎呀……妈，你够了啊，你儿子好歹当了五年兵，怎么可能走上歪路，净一天瞎想，我在复健路摆摊卖炒面炒米，一天差不多能卖这个数。” 强子给老妈解释起来，要不然老妈心里放不下，以为这货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要不然怎么可能一天挣两百多块。 “真的，你可不要骗妈，咱人穷志不穷，违法乱纪的事情千万不能沾。” “老天爷，我落个雷劈死我吧，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强子快崩溃了，一个农村妇人，说一年挣两百块她都信，但是说一天能挣两百块，打死她也不信。 “你个混球，说啥混话呢？” 庞妈一把揪住儿子腰间，狠狠的拧了一圈。 “哎呦……嘘嘘，妈快放手，疼疼疼，您就放一百个心吧，你儿子曾经是个兵，永远都是兵，不可能成为贼的！” 经过强子再三保证，庞妈才欣慰的接过钱，心满意足的塞进怀里。 “我儿子真有本事，你爸去年一年才挣了两千多块，明天先存到乡上（镇信用社），等给你娶媳妇时用。” 说到这里，庞妈突然看向儿子：“你个臭小子，跟小雅倒底怎么样了，他爸给吐核没有，真是个磨磨唧唧的人，同意不同意给个痛快话吗，好像我儿子配不上他女子似的。” “哪个……妈，我爸呢？” 强子认真起来，这是必须当着两个老人的面说清楚，少一个也不行，因为老人们传话，大多会添加自己的主观臆断。 “新房子哪边挖化粪池呢，说是要盖个卫生间还是厕所。” 强子笑了：“嘿嘿，那就是一个东西，统称厕所，或者卫生间也行，小强去哪了？” “玩去了呗，他能干啥，走，跟妈回屋去，把你女朋友的事情好好说道说道。” “等我爸回来再说吧！” “儿子回来了，啥事还要等我回来说呢？” 正说话间，庞爸扛着铁掀镢头回来了，进门就问娘俩说什么呢！ “爸，正等你呢！” 强子说着上前，从父亲肩上取下农具。 “你女朋友的事怎么样了，从年头拖到年尾，倒是给个痛快话呀？” 庞爸果然第一面也是问这事，强子有些心里发怵，不过也得硬着头皮说，这是他和女朋友的终身大事。 “爸，您先坐下，这事容我慢慢给您说。” 庞爸庞妈坐下后，庞军强颇有点抓耳挠腮的感觉，这话对有着封建思想的农村人来讲，有些不好开口。 “你这货抓挠的是咋了，有话说有屁放。” “爸、妈，哪个……小雅他爸…要……要我……” “你个兔崽子，今天这是咋了，吃了鸡蛋皮了吗，说话这么难？” 庞爸有些气急败坏，这哪里是他儿子，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 “他爸要我上门。” 强子语气突然加快，然后有些头皮发麻的看着父母。 庞爸扭头看了庞妈一眼：“不是有个男娃（农村一般情况下，有男孩子是不会给女孩招赘女婿的）吗，怎么还来这一出？” “那怎么行，强子是家里的长子，我们的顶门杠，未来的户主，怎么可能上门，咱家又不是娶不起媳妇，让他爸趁早死了这条心。” 庞妈的笃定语气让强子有些肝颤，这分明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你个混球真是个窝囊废，一年年子了，连个老婆都搞不定，上门的事休要再提，除非我死了，我死了也不行，还有你妈呢，别说上门了，就是‘两边走’都别想！” 这话让强子脸都黑了，这不仅没有商量的余地，还连回旋的余地都给彻底堵死了。 “爸、妈，其实我想说的是就是‘两边走’，你们看不上小雅吗？” 庞爸庞妈沉默了好大一会，俩人你看我我看你了一番，庞爸才最终开口。 “小雅是不错，可是你的条件也不差啊，咱家房子都给你盖好了，就这房子，十里八村让她爸看看去，还有第二家吗？” 庞军强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可是我喜欢小雅，她也喜欢我。” “喜欢也不行，哪有老大就两边走的，说出去能让人笑掉大牙，我老庞家是揭不开锅了吗？” “就是，凭我儿子挣钱的本事，找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 庞妈说着，将两千块钱拍在桌子上，似乎在向谁证明自己儿子的本事一样。 庞爸看了一眼：“怎么回事，哪来的钱？” “你儿子这几天挣的。” 这话一出口，强子就知道糟了，果不其然，庞爸连声音都高了若干度。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想要两边走，除非我和你妈都死了！” 不仅强子脸黑了，庞妈同样脸黑：“你个老不死的，就不能说点其他的，这是咒我们早点死呢！” “哎呀……那就是个比方吗，你这老婆子就是听不懂人话！” “你才听不懂人话。” 庞妈也不示弱。 “反正我和你妈是坚决不同意的，实在不行就算了，以你的条件，啥样的找不着，离了姓关的，还有姓李的，姓王的，姓赵的……干嘛非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第57章 礼物 父母的态度让强子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连退而求其次的‘两边走’想法都被彻底抹杀。 “可是我就是喜欢她，她也喜欢我！” 这货依然倔强道。 “喜欢顶个屁用，你问她肯为你让他爸伤心吗？为了你不惜跟她爸决裂吗？” “我不管，反正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这两边走我觉得没什么！” 庞爸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什么趁手的家伙：“你这个忤逆子，是不是几年没挨揍皮痒了，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跟小雅在一起。” 强子梗着脖子依然倔强。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庞爸看着庞妈至少几分钟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哎……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犟种，你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那我滚了？” 强子太了解父亲了，能这么说无疑就是让步。 “滚滚滚，看见你老子就来气。” “那我真滚了？” 这货作势就要抬腿，庞爸气急败坏轰苍蝇似的挥手。 “滚……” 等儿子走后，庞妈盯着老公说道：“你这让步也太快了吧？” “哎……儿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啊，你没看那货已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我们还能真的拆散俩娃吗，小雅我们俩也都看上了，算了，就这么着吧，让你那货（你儿子）给小雅说一下，那天跟她爸见个面，通个礼吧！” “说话就不知道过过脑子，他是王八，你就是老王八了！” “呵呵！” 庞爸被气笑了，然后看着桌子上的钱说道：“臭小子倒是有挣钱的本事！” “你以为我儿子跟你似的，一辈子就知道吃苦！” 庞妈一脸的自豪。 “说的好像没我什么事似的，那不也是我的儿子吗？” 再说强子，出了父母房间后，心情别提有多爽了，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所有的阴霾一下就消失无影了，兴奋的他甚至一连翻了几个前空翻，直到大门口才停下来。 第二天，到了和武娜娜约好的时间，强子提前跟父母打了招呼，早早就出了村，在去县城的路口等着。 “怎么样？” 上车后，武娜娜第一时间问道。 强子点头：“我爸妈同意‘两边走’了，说让什么时间跟她爸见个面，把事情说一下。” “你爸妈倒是想的开，那恭喜你了，眼瞅着就要娶媳妇了。” 武娜娜笑道，眼底的一丝失落一闪而逝。 “谢谢姐了，不过我心里总有些不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去年你姐夫发工资解散厂子后，我感觉小雅似乎变了个人，我们之间好像多了点什么？” 武娜娜扭头看了他一眼：“什么感觉？”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有些不一样了，也许是我多心了吧？” “你个瓜怂，别一天天的疑神疑鬼了，女人有时候会莫名的心情不好，没准是来哪个了。” “也许吧！” 返回城里后，武娜娜直接回了厂子，强子则是去市场买菜，下午就需要准备第二天的东西了。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眨眼就是两个月过去，对强子来说，每天大把的流水让他干劲十足，虽然疲累不堪，却快乐十足。 两个月刨去房租人工等费用后，净赚一万多块，这对当时的他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人生的第一桶金。 不过有件事让他心中有点闷闷不乐，就是两个月来，关小雅只来过一次，那是一个特别忙碌的周日。 女孩兴奋的过来看他，摩肩接踵的复健路人流里，她看着格外清新脱俗，甚至让强子都为自己的选择佩服不已，这么好的女孩，居然给自己碰上，还双双坠入爱河了。 可是当关小雅看到自己身上的油点子时，那种不易察觉的嫌弃神色还是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 摆摊炒菜吗，油污粘到身上有时候很难免，为了以后的岁月静好，大家都在埋头苦干，一点小瑕疵谁都不会在意。 关小雅虽然瞬间将异样的神色隐藏起来，但是强子做生意练就的火眼金睛还是察觉到了，这让他一度有些怀疑俩人之间的爱是不是经得起考验了。 从那次来过之后的一个月，关小雅都没有再过来这边，打电话说不喜欢复健路那种人挤人的环境。 今天是周六，强子早早就收了摊，给魏淑雅也放了假，两个月了，这位农村大嫂一天也没有休息，把生意当成自己的一样在用心做事，原本说好的一百五十块强子也没二话，直接就给了两百。 所以人说没有白费的功夫，魏淑雅用自己的勤劳为自己每个月多赚了五十块，这看似不多的五十块钱，对于当时的农村人来讲，绝对不能等闲视之，因为一年下来就是六百块，在哪个钞票购买力不弱的年代，六百块可以干不少事情了。 因为昨天和关小雅约好，一起回关家看她爸，顺便说一下俩人的事情，因为从上次庞爸庞妈让步后，他俩一直没时间回去，一来是强子出摊太忙，二来关小雅说她爸又去学习果树管理技术不在家。 为了方便来回，强子特意借了武娜娜的皮卡车过来，老早就停在租住屋门口了。 等他把三轮车停好之后，关小雅也过来了，同样一身雪白的运动服，高高扎起的马尾辫让她显得格外富有青春活力。 “美女，过来给哥亲一个。” 强子一边换衣服一边逗乐女友。 “看你那傻样，不看几点了，赶紧换完衣服走了。” “得嘞，这就好了。” 强子说着，从床底下抽出一双崭新的皮鞋穿上，当时最流行的‘登云’牌，一双要一百多块钱，这是他给自己买的最贵的一双鞋了。 “送你个礼物。” 换好衣服，强子突然贴近关小雅，用双手箍休她的后背说道。 “什么，不年不节的。” “亲一个” “讨厌了，还卖关子！” 关小雅踮着脚亲了一下强子的脸颊，双手撑在他胸口，似乎在抵挡他的靠近一样。 “哪……就是这个，以后联系方便。” 强子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传呼机来，这玩意可不便宜，汉显的要五百多。 “哇……传呼机，还是汉显机。” 关小雅高兴的接过传呼机，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 “喜欢吗，以后哥想你了，直接发个消息就行了。” “嘻嘻嘻……喜欢，我们车间王蓉昨天买了一部，那叫一个得瑟。” 强子搂过女孩亲了一口：“放心吧，以后该有的咱们都会有的，哥一定会好好努力，让你过上想要的生活。” “哥你对我真好，我好感动啊！” 关小雅抬头望着强子，然后靠近，激烈的热吻几分钟才停下。 “快走吧，要不然回去该天黑了！” 女孩推开猴急的某人，一边整理被弄乱的衣服。 “讨厌死了，每次都这样，衣服都给你弄乱了。” 强子贱兮兮的笑着：“嘻嘻嘻，这最后一道防线就是个钢筋混凝土堡垒，迟迟都攻不下，哥是不是有点窝囊废啊？” “看你那猪哥样，整个一色狼，快走吧！” 上车后，俩人直奔桥梓口，买了五斤腊牛肉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花了近三百块，大包小包的装满了皮卡车斗。 “哥……又让你破费了！” “这算什么，给老丈人买的不心疼，只要他爽快的答应把你嫁给我，就是要我这条命也给了。” 强子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就你贫，希望我爸这次能够点头吧！” 关小雅的语气有些不自信。 “怎么这么不自信呢，这次不点头哥就下次接着来，我就不信打动不了关老头！” “要死了你，关老头也是你叫的，这么不着调，难怪他一直不吐口。” “啊……你怎么这么说，我在这说他能听的到？” 皮卡车停在关家门口的时候，关奶笑着迎上来，腿脚似乎也好利索了，拐杖都不见了。 “婆……您最近好着呢？” 不等关小雅开口，强子率先开口叫人、打招呼。 “嗯嗯，好好……强子来了啊，听小雅说你现在又摆摊了啊，找个稳定工作不好吗，净瞎折腾？” 关奶的语气就是普通的农村老太太，对于创业挣钱和稳定的工作来讲，自然是偏向后者，对于那些摆摊做生意的，根本就瞧不上眼，因为那不是正经工作。 “嘿嘿嘿……婆教训的是，正在联系新工作呢！” 强子心里门清，对这种老太太来说，说多了没用，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就行了，既不显得无礼还讨好了对方，何乐而不为呢！ “这就对了嘛，快进屋……哎呀来就来了，不要每次都买这些个东西，又破费，家里也不缺啥。” 看着强子大包小包的拎着礼物，关奶笑眯眯的数落，一边帮着拎东西，这也是起码的礼仪。 “婆……我爸呢？” 关小雅问道。 “你爸还能在哪，上次把老鸦柿嫁接了，说是已经全部成活了，去地里揭膜去了。” 眼下已经春暖花开，嫁接了的新芽要及时拆膜，要不然会被太阳灼伤死掉。 “居然已经嫁接了，不是说到了立秋才能嫁接吗？” 强子问道，都是农村人，对于果木啥的大概都知道一点。 “你叔说的，那些树苗的根系没被破坏，长势良好，所以就做了皮接（嫁接技法），没想到居然还全部成活了。” 强子看向关小雅：“也许是天意吧，那是见证我们爱情的老鸦柿，不经意间就能长的很好，是个好兆头！” 关小雅点头：“嗯嗯，这么说来要不了几年就能挂果了？” “差不多吧，龚校长说的，嫁接后挂果期会大大缩短，真是期待我们俩摘柿子的那一天啊！” 第58章 攻破堡垒 “哥……你先坐会，我去地里叫我爸回来。” 将东西放下后，关小雅给强子倒了一杯热茶后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顺便看看树苗，那可是咱俩爱情的见证。” 俩人走着去了地里，发现关父不在岸上的果园里，于是把车开到空谷岸边，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在空谷里忙碌，不是关父又是谁。 “爸！” 下到谷底，关小雅大声叫道。 “叔，您忙着呢！” 强子赶紧问话，并且掏出香烟递上去。 “嗯！” 关父从鼻孔里挤出这么一个‘嗯’字就没下文了，语气冰冷的有些瘆人。 “爸……人家问你话呢，你这啥态度吗？” 关小雅顿时怒了。 “你个臭丫头，居然还管起老子了，我一辈子就这样，爱咋咋地，谁看不惯就别看！” 这话就有些过了，分明是有所指的嘛！ 强子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头九成九是没看上自己，或者说是有了别的什么想法了，就是面对要上门的女婿，这态度恐怕没几个人能接受吧！ “小雅别胡说，叔可能在想事情呢！”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痛快，强子都得忍着，毕竟自己这是求亲不是结怨。 关父看了一眼强子，又看向自己女儿，然后换了个软和的语气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跟强子说几句话！” 关小雅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关父看了女儿一眼却没开口，继续拆着树苗上的薄膜。 强子摸了摸关小雅的脑袋说道；“听话，你先回去，我知道该怎么做。” 关小雅盯着强子眼睛看了好大一会，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因为她爸刻意不让她在场，可能是要摊牌了。 “强子，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我家的情况你大概也清楚了吧？” 关父在女儿走后五分钟后开口。 强子点头：“是的，叔，我都清楚了。” “我现在就只有一个女儿了，你说我以后靠谁去，他婆还有我可以养老送终，但是我呢，孤苦无依的能靠谁，所以说摆在你眼前的，就只有上门这一条路了！” 关父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扔出自己的无奈。 “叔……您说的我都清楚，我现在说下我的情况，我是家里的长子，为了给我娶媳妇，我爸妈房子都盖好了，家具也打了，他们对小雅也特别满意。 农村的情况您清楚，我作为长子，他们不可能让我上门，不过我爸妈也做出了让步，婚后我们俩‘两边走’。 您作为长辈，孝敬您给您养老送终也是我们晚辈义不容辞的责任，为了解决您的后顾之忧，这边的房子也由我来盖，最多两年，不……一年足以，您这边的房子我都给扒了重盖。” 给关家盖房子是强子自己的意思，为了关小雅，他可以说是不惜血本，而且按照现在自己的挣钱速度，他完全可以做到，于是就大包大揽了老关家的盖房子事宜。 他的话音刚落，关父正在抽烟的手抖了一下，原来是烟灰烧到手了。 他扔掉摇头，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也是你爸妈的意思？” 强子点头：“他们为了我可以放下所有，希望您能成全我和小雅。” 接下来关父沉默了好大一会，然后点头说道：“你们俩的事…我…同意了，找个日子让你爸妈来一趟吧，有这事需要当面敲定一下！” 老头的态度让强子有些错愕，跟想象中的出入太大了，要说他在磨叽一番的话，没准强子就接受了，现在这反应反而让他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啦，你还有其他什么意见吗？” 看强子愣在原地，关父蹲下身子，点上一根烟问道。 “啊……没有没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意见，那您先忙着，我回去告诉小雅一声！” 这喜悦来的太突然了，居然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觉，强子说话间就转身向空谷岸上一溜烟跑去，要把这个喜讯说给心上人高兴高兴。 “小雅……小雅。” 还没进门，强子就大声呼喊，简直高兴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孩童。 “哥……我在这呢！” 关小雅忐忑的跑出厦房，就看到强子满脸喜色的冲进院子，然后一把抱起她，在院子里兴奋的转起了圈。 “快放我下来，婆还在看着呢！” 女孩羞红了脸，虽然被这货拥抱了不计其数，但是挡着家人的面还是第一次，这让她觉得特别难为情。 “你爸同意了！” 强子放下关小雅，激动的说道。 “真的？” 关小雅有些不可置信，因为她是了解自己老爸的，认准的事根本没那么容易妥协。 “这事我还能骗你，刚才亲口跟我说的，让我爸妈抽时间通气通礼呢！” 关小雅沉默了十几秒才喜形于色：“太好了，哥你真有本事，居然真的说动我爸了…嗯…啊…啵！” 女孩兴奋的在强子脸上亲了一口。 “嗯哼……这么大闺女，一点儿也不知道害臊，快回你屋里去！” 关小雅吐了吐舌头：“我去做饭。” 此刻天已经擦黑，的确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关奶笑着说道：“傻丫头高兴糊涂了吧，做啥饭做饭，让强子赶紧回去，给她爸妈说一声，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关小雅抬头看向强子：“嘻嘻嘻，高兴糊涂了，走走走，一起去。” 俩人要出门的时候，关奶又叫住俩人：“把那些东西给强子爸妈带些回去，一个多月不回来，怎么能空着手呢！” “嗯嗯！” 关小雅忙不迭的从礼物中分出一些带着，俩人往老庞家赶去。 八点多的时候，皮卡在庞家门口停下，俩人刚下车，就看见庞爸从南边走过来，那是新房子的方向。 “爸，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边？” 强子赶紧给老爸打招呼。 “还不是给你兔崽子忙活新房呢…哦，小雅也来了，快进屋吧！” 关小雅后下车，庞爸看见后立刻换上一副笑脸问话。 “叔，您忙着呢！” “呵呵，瞎忙活，走走走，快进屋。” 三人进了院子后，庞爸朝屋里喊道：“孩她妈，你儿子回来了。” 庞妈从上房出来，嗔怒的在儿子腰间发力：“你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以前当兵五年一次探亲都没回来过，现在家门口也不回来，干了多大的事呢！” “哎呀……妈妈妈，你都不看谁来了，就拧我。” 关小雅走在最后边，灯下黑让庞妈根本就没看见未来儿媳妇进门。 “哦……小雅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我刚才收拾这臭小子呢！” 关小雅抿着嘴偷笑，然后才叫人：“阿姨好！” “嗯嗯，好！” 一家人坐下的时候，弟弟小强走了进来，看见关小雅立刻问道：“嫂子回来了，几个月不见，又变漂亮了啊！” 关小雅笑了笑：“跟你哥一样，小嘴就是甜，等下给你个见面礼！” “谢谢嫂子，你们有正事我就出去了！” 弟弟眼力见格外的足，小嘴也够甜，应该和遗传有些关系。 “爸妈，小雅她爸同意了两边走的提议，让你们抽空见个面呢！” 对庞爸庞妈来说，这就是意料中事，他儿子这么优秀，关老头打着灯笼也难找。 “好，真是太好了，他爸，那就抽个空子去一下，见见未来亲家公吧！” 家里说话都是庞妈做主，尤其是儿子大婚的事情，庞爸根本就插不上嘴。 “行，咱啥时候都行，就看小雅她爸啥时候有空了，听说侍弄果园很忙的。” 庞爸庞妈挺高兴的，这可是儿子的终身大事，不得找个自己喜欢的，往后居家过日子那是俩人的事情，这种你情我愿的最能谈得来，有道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姻缘的事情，来了就得赶紧抓住。 “嗯……回头我问下我爸，我经常不在家，也不知道他啥时候有空。” 关小雅小脸红扑扑的，看得出来打心底高兴。 “给关叔说下，有空就打你的传呼机，我们俩随时可以赶回来。” 强子指着关小雅的挎包说道，女孩刚拿到这玩意，还没习惯它带来的方便呢！ “妈，家里有啥吃的，我们还没吃饭呢？” “油泼面行不行？” 关中人的最爱，基本啥时候肚子饿都拒绝不了，要是不满意的话，就来上两碗，油泼辣子多放。 “当然行了，我和小雅给你们买了腊牛肉，顺便切点，我跟我爸喝两口。” 腊牛肉是从给关父的牛肉上切下来的，此刻刚好下酒。这事对老庞家来说，绝对是值得喝几杯庆祝的。 “爸，你不是有两瓶五粮液吗，拿出来一瓶喝了庆祝！” 庞爸的确有两瓶五粮液，还是当年复员的时候，军区首长给的，因为他曾经给首长做了三年的勤务兵。两瓶酒一直藏在背墙（关中农村火炕沿子都是木质的，一头会做一个的小型储物格子，跟炕沿同宽，约么一尺来高，一般都是装饰之用）里没舍得喝。 “你小子就惦记我那两瓶酒，也不见你给我买一瓶喝！” “嘿嘿嘿，赶明就给你买茅台喝，就怕你舍不得，五粮液都能放几十年，茅台怕你会带进棺材里去。” “砰…” “你个兔崽子皮痒了吗，咒老子早点死还是怎么滴，去切牛肉吧，这玩意才配得上五粮液！” 在农村人眼里，腊牛肉可是高档东西，小时候经常会听老一辈说的顺口溜，猪肉顽（筋道、咬不动）羊肉膻，想吃牛肉没有钱。 看着父子俩高兴碰杯的样子，关小雅心头也涌起一阵温馨的感觉，在农村很少有庞氏父子这种像朋友般的和谐关系，大多数儿子都会惧怕父亲，仿佛那是来自灵魂上的被压制或者说敬畏，大概是因为父爱向来都有些质地坚硬吧。 第59章 得偿所愿 父子俩喝完一瓶五粮液后，庞妈的油泼面也做好了，等吃完饭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 “哪个……妈，哪边床铺东西都是现成的吧？” 强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道。 “里外里都是全新的，就在床头的柜子里放着，一会送小雅的时候开慢点，前几天才下了场雨。” “嗯嗯，我知道，一会我带小雅过去看看新房，门窗家具刷漆后她还没来过呢！” “那你别收拾了，现在就去吧，已经十点多了，太晚了回去他爸会担心的。” 庞妈关心的说道。 “关叔知道小雅跟我在一起，不会担心吧，那你慢慢收拾，我带她过去看看。” “去吧去吧！” 新房子刷完油漆已经大半年了，早就没什么油漆味道了，强子牵着关小雅的手，进门后直接关了大门。 关小雅看到这里，心里扑通扑通的犹如鹿撞，不过心里虽然紧张，却又有那么一丝丝说不上来的期待感，现在老爸已然点头，接下来的是就简单了，无非就是定日子完婚，水到渠成的事了。 因为新房就是给儿子盖的，没有上方耳房那么一说，后边三间全是婚房，中间客厅，两边卧室，厨房啥的都在前房里。 打开所有灯后，水磨石的地面反射着灰蒙蒙的微光，这在当时的农村绝对称得上是最高配，因为大多数村里人还是普通的红砖铺地，有的甚至直接就是夯平的土地。 崭新的米黄色家具和全新的红色门窗看着鲜艳夺目，粉色的窗帘让卧室有种特别的温馨。 床头横着一个高六七十公分，长一米八的床头柜，也是米黄的色调，都是按照关小雅的喜好刷的油漆，两个小巧的床头柜摆放在两侧，同样是米黄色，上边还放着两盏台灯，眼前的这一切，无不说明这已经是完工的婚房。 “看着怎么样？” 强子问道。 关小雅红着脸说道：“叔和姨这是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了！” “可不是嘛，成天催催催的，让我抓点紧，别给耽搁了，我那些发小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耽搁什么？” “你呀，生怕你被别人抢了去。” 关小雅在屋里转了一圈，俨然女主人的派头。 “那你呢，不怕我被别人抢去吗？” “怕……当然怕了，怕得都要死了，你不知道，今天你爸沉思的时候，我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他摇头，点头的时候，心脏就直接漏拍了一大截，这么好的女孩，天生就该是给我庞军强的，不信你听听，哥的心此刻还在欢唱！” 这货说着，按着关小雅的脑袋就往心口上贴。 关小雅顺其自然，将头贴在在他胸口：“油嘴滑舌……唉，我发现你弟也跟你一样，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你们家这是不是遗传。” 子强没有说话，轻轻的抬起女孩的下巴，然后眼中喷火一般的吻了下去。 “今晚别走了……好吗？” 许久之后，这货厚颜无耻的祈求。 女孩低着头，小脸发烫，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不打算铺床吗？” “铺……马上就铺…” 瞬间，关小雅就见识了一个老兵整理内务的干练与速度。 “嘻……” 看到某人猴急的铺床动作，关小雅忍不住抿嘴偷笑。 “你笑什么，不期待吗？” 强子回头，一脸坏笑的问道。 “期待你个鬼！” “你个小丫头片子，给我过来吧你…” 昏暗的台灯映照下，两个相拥而坐的人相对而视，男人双眼喷火，女人则目光迷离，似乎时间也停止了，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在进一步交融，此刻已经不需要言语的交流，因为内心世界已经在共鸣…… “哥……爱我……” 女孩轻声的呢喃呼唤，仿佛是吹响了男人前进的号角……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都消散在安静无边的黑夜中…… 早上六点多，强子照例早起，看着沉睡中的女孩，脸上似乎还带着羞涩和疲倦，心中稍有些愧疚的悄悄起身下床，去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 农村的卫生间都是与住房分开建造的，当前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上下水的，有的甚至还是旱厕。 但是因为强子有冲凉水澡的习惯，庞爸就特意在房顶上加了个汽油桶做成的水罐直通厕所。 洗完澡后，在院子里锻炼了个把小时，进屋看了一眼还在酣睡的关小雅后，又悄默声的退出来，开门后往老宅而去。 庞妈看见儿子进门，眼睛在他身后扫了一眼说道：“昨晚送小雅没？” “您猜！” “我猜你个鬼，你个臭小子一天天的不学好……” 庞妈一把揪住儿子耳朵使劲，一边在他身上拍打，脸上却笑的很一朵花似的，这不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吗！ “妈妈，别拧了，在拧就掉了，你怎么知道我没送小雅回去，你跟踪我了！” “我跟踪你个头，那汽车根本就没动过，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小雅呢，起来没？” 庞妈压低声音问道。 “你大点声，又不是做贼，那是我媳妇好吧，对了，家里有啥吃的？” “鸡蛋腊肉香肠都有，小雅想吃什么妈给做。” 这时庞爸出了上房，手里还拿着个凉馒头正啃，他这是准备去工地上班了。 “唉……你没走啊？” “吃了中午饭走……爸……你这是要去工地干活了？” “是啊！” “哦，那你慢点，小雅她爸啥时候有空我再回来。” 因为他平时要忙着摆摊，根本没空回来，耽搁一天就是两百多的进账，这可耽搁不起。 “嗯，我知道了。” 庞爸说着就推着自行车走了，留下母子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怎么打算的？” 庞妈突然开口。 “啥怎么打算的，不得等你们大人碰了头再说吗？” “也是，小雅是个好孩子，别辜负了人家，农村女孩，清白最重要，既然做了，就得从一而终，不离不弃，一辈子对人家好。” “我知道妈，你儿子就不是那始乱终弃的人。” “哼……你个臭小子…时间过得真快，生下来的时候，手掌才这么点大。” 庞妈抓着儿子的大手，在手背上画了个小圆圈，似乎在回想儿子刚生下来哪会。 “嘿嘿嘿，您儿子都要娶媳妇了，您还惦记着他刚生下来的模样，快去做饭吧，我去看看小雅醒了没。” 回到新房子的时候，关小雅已经醒了，此刻穿着秋衣靠在床头柜上，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醒了？” 强子坐在床沿上，伸手将关小雅搂进怀里柔声问道。 “得偿所愿了，这下子心里美的冒泡了！” “嘿嘿嘿…” 一阵傻笑响起，关小雅扭头看了一眼：“看你哪傻样，跟个蛮牛一样，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人。” 这货此刻只能像个白痴一样傻笑，用来遮掩自己的尴尬。 “起床吧，准备吃饭了，吃完饭咱们去你家一趟，然后再去西京。” “嗯…哎呦…！” 关小雅准备起身的时候，突然皱起了眉头。 “怎么啦？” 强子赶紧扶住她的胳膊，脸上尽是焦急。 关小雅在他的肩头锤了一下：“都怪你这蛮牛，不知道疼人，疼死了！” 这货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咧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不休息一天，晚上再走？” 关小雅是周一上班，今天周日，休息一天也没啥大事，耽搁的只是他周一摆摊的事，给自己打工就有这好处，有事就可以休息，不用请假看人的脸色。 “不用，忍一下就过去了。” 关小雅脸色绯红，有些羞涩的下床，穿着秋衣裤的身材格外显得凹凸有致，某人不禁咽了口唾沫，赶紧扭过头去，硬生将升起的邪火压下去。 “你等会，我给你打水洗漱，这边没有热水，行不行？” 强子洗漱是不用热水的，所以要问一下关小雅。 “不用，我在家也是凉水洗漱，除了不敢洗凉水澡。” 这时大门响了，是庞妈过来叫吃早饭的，看着关小雅别扭的走路姿势，庞妈狠狠的在儿子腰间拧了一圈。 “臭小子！” 这货不敢吱声，只能眦着牙憨笑。 “吆……她姨啊，强子这是带儿媳妇回来了？” 三人刚出门，就碰上村里的某位大妈。 “哦……他凤姨，是女朋友。” “好好好，真有出息，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哪天吃喜糖呢？” “快了快了，还能少了你吗！” 从新房子到老宅不过五十米，就碰上三四波同村人，大家都笑着打哈哈，说是强子出息了，不仅能挣钱，还谈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等等。 若是碰上男的，强子就赶紧上前递烟，张大叔李二哥的问好，小嘴绝对甜的像是抹了蜜。 好不容易回到老宅，庞妈赶紧招呼关小雅坐下吃饭，桌上特意给她做了一碗鸡蛋羹，又炒了香肠和腊肉，配上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还有黄澄澄的玉米碴子。 关小雅吃饭的时候，庞妈就在一旁美滋滋的看着，这准儿媳妇咋看都觉得合适，跟自己的儿子很配。 “妈……你倒是吃啊，光看小雅干嘛，把人都看臊（羞）了。” “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老娘愿意看不行吗？” “啊…” 关小雅抿着嘴偷笑，心里觉得这娘俩有时候拌嘴很有意思，这样的家庭让她羡慕不来，因为她从小就缺乏母爱，父亲的关爱有时候就跟僵硬，缺乏温柔，甚至爱也被隐藏…… 第60章 梦想 吃完早饭后，两个人就返回了西京，因为强子耽搁一天可是大损失。 送关小雅到厂子里时，武娜娜接过车钥匙问道：“谈的怎么样？” 强子点头：“他爸最终同意‘两边走’的提议了，我爸妈痛骂了我一顿，然后也同意了，这就等着两家大人通气了。” “嘻嘻……那恭喜兄弟了，终于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到时候姐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武娜娜并无做作，就像是亲弟弟要结婚了一样高兴。 “那先谢谢姐了，你要不要也找一个，要不然长夜漫漫很难熬的！” “你滚…” “嘿嘿嘿，姐生气了？” “不能，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你还要给明天买菜呢？” 武娜娜踢了一下强子的屁.股问道。 “不用送了，就几站路的事，菜也不用买，魏姐会帮我买的，回去直接准备就行了。” 魏淑雅跟着他两个多月了，对附近环境也熟悉，所以强子回去的时候就交代过了，让她帮着去买下菜，自己回来就不用再跑菜市场了。 “对了，那个房东莲姨有没有经常去你那里。” 说起莲姨，强子有些头疼，这房东有些太热心了，每天都会帮他择菜洗菜，打打下手，说是无聊打发时光，但是强子知道，她这是有意撮合自己和她的女儿呢！ 廖阿娇人也不错，虽然长的不是很出众，但是身材却好的一塌糊涂，人也热心，大概是随她妈的性格。 尤其是莲姨和她丈夫，对家里的租客都很热心肠，整个院子里十多户租客，几乎没有不沾他们光的。 不过这也正好说明，这两口子是值得交往的人，因为看一个人是否值得交往，只需要去看他如何对待比自己低下的人，对强者尊敬、崇拜是人性的本能，对弱者的体谅、慈悲才是人性深处的光辉。 “有啊，天天给我帮忙择菜洗菜，有时候甚至还会给我洗衣服。” “嘻嘻嘻，瓜怂命倒是很好，那房东不是有个女儿吗，估计是看上你了，想要你做上门女婿呢！” 强子翻了个白眼：“姐……你说我怎么就净赶上这种做上门女婿的事，小雅她爸是这样，这个莲姨也想这样，我是不是属上门女婿的？” “噗……哈哈哈…你笑死我了，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你不用猜测，我知道，上次莲姨让阿娇帮我去出摊，还告诉她跟我好好谈谈，了解了解，她的意思我能看出来，就是不知道怎么拒绝…你说我要是直接拒绝的话，她会不会撵我走？” 武娜娜笑眯眯的看着强子：“这我就不清楚了，没准有这个可能。 你不要我送的话，就赶紧回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这个给你，食堂的电话号码。” “嗯嗯，那就再见了姐。” 从关父点头以及和关小雅有了夫妻之实后，强子简直干劲十足，每天准备的量又提升了百分之二十，有时候甚至会卖到下午六七点，复健路都没人了才会撤摊。 因为他可是答应过关父的，要给他们家盖房子，这可不是小数目，怎么着也得两万上下，虽说他现在挣钱相对容易点，但是哪个买车的梦想已经在心中生根发芽了。 另外强子还有一个梦想，就是开一家自己的饭店，以后就不用练摊这么辛苦了，这玩意每天搬进搬出的简直不胜其烦。 眨眼就到了中伏，这三个多月来，强子一次都没有回家，练摊虽然挣钱，但是实在是太忙了，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出摊、收摊、准备材料。而且做这种小生意，绝对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经常在你这吃饭的，觉得你靠不住，就会光顾其他人，久而久之就会流失大量熟客，这是练摊卖饭的大忌 三个月当中关小雅只来过两次，第一次俩人在租住屋里复习了下成人生活，第二次只待了一个小时就离开了，说是有点不舒服。 当时因为忙强子也没有在意，女人嘛，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不舒服。 武娜娜倒是每个周末都会来帮忙，比自己生意还要上心，让魏淑雅都大为感动，赞叹这异姓姐弟比亲姐弟都要亲。 进入中伏后天气变得酷热难耐，卖吃食的生意多少都会有些影响，强子的也不例外，为此他又上了两个新品…葱油凉面、凉拌酸菜米线，总算是保住了每天五四百块的流水。 练摊挣钱不仅要拼技术，更要拼谁更能吃苦，大热天的站在火炉子跟前，身上的痱子一茬一茬的出，毒辣的大太阳下说停就得停，入夏后强子被晒的几乎像个非洲人，严重的时候，额头脸上都被晒到脱皮。 虽然辛苦，收获却是实打实的，五个多月来，刨去成本房租人工乱七八糟的费用，庞军强手里已经攒了两万两千多块钱了。 他正在计划着立秋后就给关家开砖票，买木料，筹备建房子用的材料。 周六这天下午，强子收拾完摊子，骑着三轮车返回租住屋的时候，在门口的商店停了下来，进商店里给关小雅打电话留了个言，然后就在边上等着。 “强子，又给女朋友打电话？” 商店的大叔笑着问道。 “嗯嗯，城叔，好久没看见她了。” “呵呵呵……强子你这样可不行啊，瞧你这小脸晒的跟非洲人似的，一身衣服被汗水湿了又湿，一股子汗臭加云朵（衣服上的汗渍），你那女朋友那么漂亮，小心被人抢了去！” 强子带小雅在这商店买过饮料，老板姬城是知道她的，所以才会开强子的玩笑。 “嘿嘿嘿，城叔说的是，我也不想啊，但是要挣钱有什么办法，现在不吃苦，拿什么给女朋友想要的生活，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很衰，很没有面子，但是她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兜里没钱才更没面子，而且你放心，我的小雅可不会被人抢了去！” 姬城点头，他非常佩服庞强子能够吃苦的劲，年纪轻轻的目的明确，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从来不搞虚头巴脑的那一套，当然了，他也见过他穿戴整齐人模狗样的架势，气质绝对没说的。 “你小子绝对不是平地里卧的，将来一定能干出点名堂，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人是会变的，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尤其是女人，城市的灯红酒绿是腐蚀她们的毒药。” 姬城的情况强子大概知道一点，还是莲姨告诉他的，他老婆两年前跟一个有钱的暴发户跑了，丢下他和一儿一女两个孩子生活，所有有时候说话会有些极端，让他不要跟他计较，因为他算是个苦命的人。 “诚叔放心，我对自己和女朋友都有信心，我们一定会走到最后的。” “呵呵呵……那就好，不过有时候过于自信也不是什么好事……来，先磕点瓜子。” 姬城说着，将一个装着瓜子的杯子放在玻璃柜子上。 “谢谢诚叔，不用了，我这就走了。” 因为现在六七点，他估计关小雅正在吃饭，可能没听见传呼机响吧！ “好，那回头见！” 等到八点多的时候，他又去了姬城的商店里呼叫了一次关小雅。 一直等了半个小时，关小雅才回电话过来。 “不好意思……哥，我跟车间的几个姐妹出去吃饭了，没带传呼机。” “厂子里不是有食堂吗？” 他听武娜娜说过，食堂的伙食做的不错，比过去升级了好多，现在是每餐四菜一汤。 “嘻嘻……食堂的饭菜味道很差，出去吃擀面皮肉夹馍了！” 强子知道关小雅喜欢吃擀面皮，笑着说道：“少吃点凉的，你的毛病不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了，哥你什么事啊？” “我想问你关叔明天有空没，咱们回去一趟，让他们大人见个面，这么长时间了，我妈问了好几次。” 关小雅沉默了一会：“我爸没打我传呼机，恐怕是忙着呢，不是在果园里套种了西瓜吗，现在应该是忙着卖西瓜呢！” 因为是刚栽的果树苗很小，所以地里能够套种几年庄稼，关父就在树苗的行距里套种了十亩西瓜，要说忙的话，恐怕就是现在了。 “哦……这样啊，那咱们要不要回去一趟，三个多月都没回去了？” “还是不要了，现在天多热，咱们就一天时间，也帮不了什么忙，再说了你耽搁一天损失就大了。” 强子想了想觉得也是，自己回去也就半天不到的时间，下午还得赶过来，的确帮不上什么忙。 “哥……你平时别太辛苦了，给自己戴顶帽子，这么大太阳，上次看你都晒伤了…还黑的像煤球！” 关小雅关心道。 “你嫌弃了！” 强子打趣。 “谁嫌弃了，别胡说，没事我挂了啊，外边太热了，我要回去了。” “嗯嗯，那我挂了！” 强子挂了电话，然后在姬城挂在窗户上的镜子里看了看自己。 “是有点黑啊！” “哈哈哈……强子，你这一点可是很大的一点，你见过非洲人吗，觉得自己跟他们比起来怎么样？” “电视里见过，有时候街道上也有，不过我没那么黑吧，除了有点脱皮，我觉得自己还是蛮帅的。” “呸！你这邋遢样子狗都嫌弃，更别说女朋友了，年轻人知道挣钱是好事，但是也别太拼了，我要是你，宁可少挣点，也得把自己打理的精精神神的，女人吗，那个不爱慕虚荣，你这一副尊容跟着出门真挺丢人的。” 第61章 一个笑话 姬城的话让强子有点脸黑，自己有这么差劲吗，除了脸上有点脱皮黑了点之外，并不邋遢啊！ “你还别不爱听，听说你们这些练摊的不少挣钱，那些个防晒霜买点，遮阳帽买一顶，给三轮车加个防晒棚子，能花几个钱，让自己好歹舒服点不行吗，年轻人千万别在挣钱的时间里透支身体，你现在的一切透支行为，身体都会给你记着账，或者说已经标好了价格，将来都由你自己买单！” 强子点头，姬诚本身也是好意：“知道了城叔，明天就去加个棚子，买点防晒霜，再买顶遮阳帽。” “这就对了嘛，又花不了几个钱，起码你不会因为紫外线晒伤脱皮了，你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有多丑。” 回到租住屋后，强子去了趟莲姨的房间，问了下廖阿娇商场里有防晒霜没，给自己捎带买一瓶回来。 听到这话，廖阿娇一口答应：“强子，瞧瞧你这晒的，早该买点防晒霜遮阳帽的，现在黑的跟非洲人一样，一点儿都不帅气了，刚来的时候，你可是帅的掉渣呢！” “嘿嘿……黑了就不帅了吗？” 强子笑道。 廖阿娇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恕我眼拙，没看出来帅在哪里！” 第二天刚收摊回来，廖阿娇就拿着一瓶防晒霜和一顶大檐的棒球帽进了房子，看见强子正在脱衣服，女孩哎呀一声就退了出去。 “你个死人头，换衣服都不知道关门的吗？” “嘿嘿……白给你偷看了还骂人，防晒霜多钱？” “不要脸，谁想偷看你了，要啥钱，一点儿小钱还这么计较。” 强子接过防晒霜和帽子，也没有过于矫情：“那就谢了，改天请你吃大餐。” 大家已经非常熟络了，一点小事斤斤计较反而不好，显得疏远，所以强子就说要请吃大餐。 “不会又是凉皮肉夹馍吧，强子不是我说你，你这大餐可有点小气啊！” 这货几次说请吃大餐，都是凉皮肉夹馍，不过西京的女孩似乎对这玩意没啥抵抗力。 另外强子也没有闲工夫请人吃饭，做生意以来唯一的一次还是请那个张威的，那家伙没脸没皮的说了好几次请，不请显得不是场面人。 “嘿嘿嘿，哥们不能跟你们城里人比，挣钱难啊！” “呸……不要脸，你挣的可比城里人多多了，你知道我这个城里人一个月挣多钱吗，才三百来块，你一天就能够挣到，自己是个玻璃鸡（吝啬鬼），舍不得就算了！” “你说的算了啊，我忙去了，不跟你这城里大小姐鬼扯了，等哪天闲了再请你。” 时间眨眼就到了秋分，天气也已经凉了下来，小吃摊的生意又开始火了起来，强子一天忙的是昏天黑地，不过心里却乐开了花，因为手里已经有三万一千多块钱的存款了。 这些钱在哪个时候绝对算是一笔巨款，许多家庭穷其一生也不可能挣到这么多钱。 不过这几天他的心里有层阴霾始终不散，因为最近几次和关小雅通话，她不冷不热的语气让他有些不明白，自己这是哪里做的不好了。 打电话的时候，姬诚倒是提醒过他，女孩子要经常哄的，你这么昏天黑地的忙碌，一两个月也不去看看她，肯定对你有意见了。 这天收拾完摊子，强子让魏淑雅帮忙买菜，自己洗了澡换了衣服坐车去孙和平的厂子里。 不过在他进厂子的时候，门口看见武娜娜的皮卡车停在路边，于是就走了过去，因为从车窗玻璃隐约能够看见里边有人。 “笃…笃…” 敲了两下玻璃，车窗开了一条缝隙，武娜娜压低声音说道。 “怎么是你，快上车。” 强子从另一边上了副驾，看着武娜娜神秘兮兮表情忍不住想笑。 “我说姐……你这是干嘛，神秘兮兮的。” 武娜娜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看向强子，表情十分严肃的说道。 “你听姐的话、相信姐吗？” 强子笃定的点头：“当然听了…也信姐姐。” “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听姐的，你能做到吗？” 这话听着就不对劲了，没有特别的事情，武娜娜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说呀！” 武娜娜追问。 在强子心里，武娜娜绝对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于是点头。 “我听姐的，但是你倒是告诉我，倒底什么事吧，这么弄的我云山雾罩的，莫名其妙啊！” “记着姐的话，遇事不冲动，你不仅是在帮你，也是在帮姐。” 这话更令强子一头雾水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一辆丰田皇冠轿车在路边停下。 武娜娜身体向下缩了缩，尽量让脑袋低垂到前挡风玻璃之下，只露出眼睛以上观看前方汽车。 “低头。” 强子被武娜娜伸过来的手拉着往下缩，最终跟她一样，只露出眼睛以上观看前方。 “怎么啦，搞得跟特务一样。” “安静，一会不准冲动，没有姐的话，不准出去。” 又过了几分钟，一道紫色的窈窕身影从厂子里走出来，朝着丰田车走去，身影经过皮卡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因为此刻已经擦黑，车里乌漆麻黑的啥也看不见，于是紫色身影不再迟疑，径直上了打开车门的皇冠汽车。 从皮卡车的驾驶室里，能够清清楚楚的看清前方的一切，因为丰田皇冠车就停在昏黄的路灯之下。 一道惊天的闷雷直接在强子脑海里炸响，眼前一片空白，思维也瞬间支离破碎，根本连贯不起来，心脏似乎彻底停掉，天绝对是塌了。 那道紫色身影他太熟悉了，夸张点说，就是化成灰他都能够认出来，因为关小雅早就占据了心里所有的空间。 “那人是谁？” 庞军强挣脱武娜娜的手，冰冷的语气让车内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 “强子，听姐的话，不要冲动，这事让我慢慢给你说好吗？” 武娜娜拼命的拉着强子有些颤抖的大手，这家伙有着怎么样的武力值她比谁都清楚，暴怒后，这绝对是个杀伤力巨大的暴雷。 过了许久，强子坐直了身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老子这是被绿了！” 还是一样冰冷的语气，武娜娜听到这话头都要炸了，这显然不是什么平心静气的态度吗？ “强子听话，别冲动，你答应过姐的。” 又沉默了好大一会，强子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了一些，这才扭头看向武娜娜：“姐……你都知道些什么，多久了？” 武娜娜松开强的子手，因为这时候丰田皇冠车早就没影了。 “应该是一个多月以前吧，有次我偶然发现，小丫头穿戴整齐的出门，那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就觉得不正常，于是悄悄的跟了一会，发现她居然上了这辆车，车子是西郊一家民营厂子老板的，我姐夫现在有近半的生意都是他给的…” 最终强子从武娜娜口中得知，民营厂子的老板名叫万征，他父亲万禾是改革开放第一批富起来的人，手底下经营了两个大型私营厂子。 儿子因为条件优沃，有些不学无术，年近三十了还没结婚生子，当然了，这也是他自己不愿意，凭他家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 但这家伙就是个风月场所的老手，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专挑那些来自农村的打工妹下手，为此还被劳教了两年。 放出来后以前的行径彻底收敛，跟着老子学起了经营厂子，几年下来也做的是有声有色。 跟关小雅对上眼是因为有一次他来下线厂子里考察，结果就碰上了鹤立鸡群的关小雅，被这女人的独特气质所吸引。 要说关小雅的长相绝对算不上特别出彩，充其量就是耐看型，但是她生的特别白皙，一双大眼睛灵动会说话，身材也足够凹凸有致，对于游历风月之地数年的万征来说，简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从漂亮的名牌衣服，领先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人的大哥大，高档酒店、美食等等，万征可以说是不惜血本，没用了两周时间，来自农村的关小雅就彻底沦陷了。 曾经对强子的爱，哪里经受得住这种狂轰滥炸，当初的海誓山盟在纸醉金迷面前，也不过是个玩笑罢了。 那些栽种在空谷里的老鸦柿，也只能让它们见鬼去了，也许在寒风中凋零才是它们最终的归宿。 “自从发现他们的事情，我就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你知道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万征那种人，你根本惹不起。 而且从利害关系来讲，这种能被金钱打动的女人，根本不是你的选择，她能因为别人的金钱背叛你，说明对你的爱根本就不真实，她压根就配不上你，假如没有万征这回事，将来她也会因为各种诱惑抛弃你。 说真的，她能够背叛你，还是因为你还不够强大，不够富有，假如你有着万征那样的财力，也许她早就成了你的老婆了，他爸能够一直不吐核，还不是因为你只是个穷小子，一个厨子而已，所谓的海誓山盟，在金钱和物质生活面前，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说到这里，强子突然想起自己说动关父点头的时候，不正是因为他说要给盖房子才答应的吗！ “姐，我心里很堵，想喝酒！” 第62章 阴霾散去 “走，姐陪你喝！” 对武娜娜来说，能够安抚住强子比什么都重要，一旦这家伙暴怒，后果肯定不堪设想，不仅会害了自己，同样会害了孙和平的厂子。 因为他一旦动手，肯定会因为故意伤人而锒铛入狱，而孙和平的厂子也会失去这个最大的客户，让厂子都陷入运转危机。 路边的一家川菜馆里，两个人点了几个凉菜，两瓶子绿脖子西凤。 “听姐的，直接忘了她，抓紧时间让自己强大起来，只有你足够强大富有，已以后才不会被人背叛。” 强子一直不开口，默默的喝着酒，一杯接一杯，也不怎么吃菜。 今天喝酒就奇怪了，好好的西凤酒喝到嘴里居然没什么味道，形同喝水一样。 武娜娜看的眉头紧皱，这样喝法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完全就是买醉的节奏！ “老板，来碗酸汤面。” 武娜娜又叫了一碗酸汤面给强子，生怕他喝醉，自己端着杯子也不敢喝，就那么干陪着说话。 “强子，把面吃了再喝，好吗？” 武娜娜看着强子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心疼的不行，面对他的时候，她可以将自己的所有感情藏的很好，但是心里却恨不得抓得更紧。 强子没吭声，呼噜呼噜的将面条吃完，连汤都给一口气喝下，然后接着喝酒，全程都不说一句话。 这种气氛就有些要命了，他越是不说话，武娜娜就越紧张。 “你个死人头，倒是说句话啊！” 武娜娜伸手抓住强子放在桌子上的大手，脸上写满紧张和焦急。 “嘘……” 强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女人的手。 “放心吧……姐，我没事，就是心里堵的慌，这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武娜娜看了看已经空了一个的酒瓶子说道：“你已经喝了一瓶了，绝对不能再喝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想一个人走走。” 强子说罢，起身去吧台结账，结果武娜娜已经买了，于是回头看了看跟着自己的女人苦笑。 “呵呵……放心吧……姐，我真的没事，你说的很对，能够被背叛，说明我不够强大和富有，从明天开始，我会努力挣钱，早日让自己强大起来……对了，她要是离开的时候，你告诉我一声，我想跟她道个别。” 武娜娜抓住强子的手：“这就对了嘛，你缺的只是时间的积累，只要你好好干，要不了几年，你就会变得强大和富有。” 从西郊到东郊十几站路，强子一个人默默的走着，他拒绝了武娜娜送自己，只想安静的思考一下自己走过的、以及未来的路。 对于关小雅突如其来的背叛，他的心可以说在滴血，两个人走过的所有地方、一幕幕在心头像是幻灯片一样划过… 突如其来的痛苦像是像是一场无法预知的风暴，将原本炽热的心撕扯的支离破碎，最初的几个小时里，他感觉失去了生命的一部分，空虚和失落席卷了整个脑海。 但是正如武娜娜所说，她现在背叛无疑要比结婚后背叛好上不少，起码提前认清了这个女人，减少了未来潜在的更大伤害。 当漠然的走到租住屋的时候，魏淑雅正在锁门，看到他回来就说道：“强子，所有东西我都准备好了，面条和米饭都蒸好了，菜和肉都切了……嗯……你喝酒了？” 强子点头：“嗯嗯，有点心事，喝了点，谢谢你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魏淑雅经过五个多月的磨合，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独立做准备工作了，所以强子上个月直接给涨了一百块钱，让这位农村大嫂说不出的喜悦，干活也更加卖力了。 “嗯嗯，那我走了，你也早点歇着吧，累了一天了。” 魏淑雅走后，强子坐在床沿上沉思，对他来说要瞬间放下关小雅是不可能的，毕竟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谈恋爱，俩人已经谈婚论嫁，就要走进婚姻殿堂了，恋情夭折的有些猝不及防… 良好的生活习惯让强子几乎没有失眠过，但是今晚却不行，失恋如同附骨之蛆一样啃食着他的思绪，脑袋浑浑噩噩的胡思乱想。 “强子，起来没有，要出摊了。” 突然，窗外响起魏淑雅的声音，强子看了看传呼机，发现已经快十点了。 “哦……魏姐，我来了。” 他和魏淑雅每天十点出摊，然后下午四五点收摊，时间几乎没有丁点变化，今天他却睡到十点还没有出来，令魏淑雅有些意外。 “强子，你咋回事，昨晚没睡觉吗？” 魏淑雅看着满脸困倦的庞军强问道。 “呵呵……没事，失眠了，一夜没睡，咱们走吧！” 一直到卖完所有东西收摊的时候，强子都没怎么说话，他现在是老面孔，根本不用吆喝，就有客人络绎不绝的过来吃东西，传呼机来消息时他负责做好，魏淑雅会主动去送饭，也不用他费神。 “强子，你没事吧？” 返回租住屋的时候，魏淑雅担心的问道。 “魏姐……我没事，一会买菜的时候，帮我买两瓶绿脖子西凤。” “嗯，要是有心事的话，就不要喝酒，容易醉的。” 魏淑雅很关心自己的老板，这可是她的饭辙，不关心不行啊！ 然后接下来的几周都是如此，漠然的出摊、收摊，然后就是喝酒。 直到三周后周六晚上的时候，准备工作做完之后，强子做了两个菜，准备开始喝酒，门外传来皮卡特有的引擎声音，打开门果然是武娜娜来了。 “姐！” “又想喝酒啊？” 武娜娜看着桌上的酒菜有些皱眉：“最近是不是没好睡觉，一脸倦容，今天就别喝了，陪姐出去走走。” 强子想了想撇嘴道：“你吃了没？” “没有！” “那还走什么，一起吃饭！” 武娜娜有点纳闷，这语气似乎是没事了啊！ “不想出去啊？” “不是，饿了，也困了。” 米饭是现成刚出锅的，武娜娜来了后，强子又加了两个菜，俩人坐在小桌子前开始吃饭。 “这几天我家里有事，就没过来看你，你不会生气吧？” “这话说的，我怎么会生姐的气，家里怎么啦？” “我妈住院了，我回去了几天，要不然也不会你出这么大事都不过来的。” “阿姨怎么样了，哪天我去看看她？” “没事了，卵巢囊肿已经摘除了，你去干嘛，以什么名义去？” 武娜娜嘴里吃着菜说道。 “也是啊！” “对了，最近生意咋样？” “还不错，你兄弟做饭还是很给力的，那些老主顾也给面子。” “那就好，对了……有个事要跟你说下…哪个关…” 强子抬头，看着欲言又止的武娜娜：“吞吞吐吐的，不是你的性格啊，有事就说，已经失恋了还能咋滴，你兄弟是个爷们。” “嘻嘻嘻……我知道，我兄弟爷们着呢！” 这话让强子翻了个白眼，他知道这女人指的是什么。 “那我说了啊……那个关小雅辞职了。” “嗯……意料中事，说没说哪天走？” 强子一边夹菜一边问道。 “说是明天晚上，万征给在自家厂子门口开了个商店，以后都不用打工了… 这是我姐夫说的，他大概知道你们俩的关系，所以才告诉我的。 他很看中你，让我转告你几句话，说你要是个男人，就应该大大方方的接受现实，因为你输在自己没钱上，而不是其他的原因，钱是要靠自己挣的，失去的面子只有靠自己才能捡起来！” 强子点头：“你姐夫说的很对，一味的萎靡那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也替我谢谢他，他的好意我收到了，我一定会拾起丢掉的面子的。” 有人说失恋的痛苦是一场心灵的洗礼，让人深刻的体会它的美好和残酷，这种痛苦让人学会成长和坚强，过程虽然痛苦煎熬，但是每一次挣扎都是向前的力量，让人重新找回自我，重新开始新的篇章… 不知道是孙和平的几句话起了作用还别的什么原因，此刻的强子突然想开了似的，心头也不那么堵了。 武娜娜把脸凑近强子的脸，狡黠的问道！：“真的想开了，走出阴霾了？” “嘿嘿，要不然还能怎么样，失恋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能毫无负担的转身离开，我又有什么放不下的，过去的就由她去吧，作为男人，咱又不吃亏！” “不要脸，你这是把人拿下了？” “又没正形了，快吃吧，一会该凉了。” 第二天下午，强子刚收完摊，武娜娜就开着皮卡车过来了。 “完了没，我带你过去，但是千万别给我惹事啊，你昨天给我保证过的。” 强子点头：“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说完给魏淑雅交代了一下，让她把三轮车骑回去，然后去市场买东西自己准备下。 “放心吧，所有东西我都会弄，你回来我估计就弄完了。” 路上武娜娜时不时的会看看强子的脸，似乎要找出他有什么隐藏的企图，说真的带他来见关小雅绝对有些不明智，因为这家伙就是个隐藏的暴雷，万一出点啥事，自己绝对难辞其咎。 “强子，要不算了吧，我怕你惹事。” 强子都要崩溃了：“我的亲姐姐，我说你够了啊，这都说了多少遍了，你兄弟没那么傻。” “可是你要怎么面对她，她又要怎么面对你，此刻她还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她的背叛呢？” 第63章 以梦为马 “先看看她怎么说吧！” 武娜娜忐忑的将皮卡停在厂子门外的路灯下，然后看着强子的侧面。 “姐夫说万征下午有应酬，会在七点左右过来接她，咱们在这等一会吧！” 强子点头，又开始回忆跟关小雅的一幕幕，要说彻底放下，哪有那么容易。 大概等了不到半个小时，那辆丰田皇冠汽车来了，居然好巧不巧的停在了皮卡车后大约二十几米的路灯下。 武娜娜伸手抓住强子的手：“记得你答应我的，你要是敢胡来的话，我就一脚油门撞到墙上去。” “我真是受够你了，撞墙干嘛，找死吗，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还没那么傻，就是道个别而已。” “嘘……她来了！” 俩人正说着，关小雅一身白色运动服从厂子里走了出来，也没带什么姓李，只有一个挎在臂弯的女士小包，大哥大的天线从小包的一侧露了出来。 看到关小雅的瞬间，强子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攥了一下，继而又恢复了正常。 看着当初的女孩走过皮卡，他轻轻的打开皮卡车门下车，然后转身面向关小雅背影。 这时丰田车里的万征也同时下了车，正在走向关小雅。 “小雅！” “小雅！” 俩人同时开口叫道。 关小雅高挑的身姿猛然一僵，然后转身看向强子，脸上的神色有些慌乱。 万征大踏步走到她跟前，柔声问道：“小雅，他是谁？” 关小雅慌乱的眼神只持续了瞬间，然后就回复平静：“他就是我跟你说的庞军强，给我几分钟道别好吗？” 万征似乎已经从关小雅口中知道了强子这个情敌，不过他算是成功男人，又久经风月场所，社会阅历无比丰富，对女人的把控可以说信手拈来，关小雅此刻已经彻底沦陷，他根本就不担心一个厨子能从自己手里抢走女人。 关小雅慢慢走到强子对面，在他两米远的地方站定。 “哥……对不起，原谅我的……” “小雅，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什么也别说了好吗，祝你好运……也许老鸦柿就该呆在无人问津的山顶，在空谷里它们并不能见证什么，因为它们只是没有灵魂的老鸦柿……希望你的好运能够长久下去……” 说完这几句话后，强子就漠然转身，连那个万征一眼都没有看，他怕自己忍不住上去给他两拳，那样武娜娜恐怕会真的一脚油门撞到墙上去，这女人看似大大咧咧，却绝对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强子的话别人不懂，关小雅却是知道的，刹那间，巨大的尴尬像一堵墙一样砸在她的脸上，伴随着尴尬的还有无地自容、惭愧…… “走吧……姐，咱们去回民街吃泡馍吧！” 武娜娜愣愣的点头：“哦哦……那咱们走起……” 回民街吃泡馍的时候，武娜娜忍不住问道：“强子，你说的那个什么老鸦柿是什么意思，听起来有点内涵的样子？” “呵呵……去年跟她一起爬山的时候，柿子沟有棵硕大的老鸦柿，种子落进沟里长出了许多树苗，她说挖回去种在东河谷，让它们恒久的生命见证我们的爱情……” “嘻嘻……听着挺浪漫的啊，我兄弟还有这种浪漫史，真是羡慕，我怎么就没有这种待遇呢？” 武娜娜一边掰馍一边打趣。 “你够了啊，我才刚失恋你就这么挖苦，还能不能行了？” 武娜娜撇撇嘴：“哼……这怎么能是挖苦呢，姐是真的羡慕，要不咱俩也爬次山，挖点什么槐树或者构树回来种？” 强子听得脸黑：“这还不是挖苦，你怎么不挖点狗尾巴草回来种，烂构树都挖？” “嘻嘻……说点正经的，以后有什么打算？” 武娜娜严肃道。 强子沉思了一会：“接着摆摊挣钱，我就是个厨子，能在自己了解的领域挣钱就是最好的路子了，等攒够了钱，先开一家自己的饭馆。 现在摆摊随然也能挣钱，但是我的长处一点儿也没发挥出来，有次我听龚校长说，经济时代正在加快速度崛起，各种行业都在迅猛发展，所有人的生活条件只会越来越好，现在开饭馆绝对能挣大钱。 你有没有发现，现在不管是饭馆还是大饭店、酒店，每到晚上吃饭的点人都不少，以前食堂那个老李，他儿子在新疆那地方开饭馆都能挣钱，咱们在西京就更不用说了！” 强子说话的时候，眼神坚定，那是一种对追求梦想坚定不移的态度。 武娜娜点头：“这个梦想不错，既然有了梦想，就坚定的去追求，姐姐看好你，一定行的，加油！” 确定了目标之后，强子也不再胡思乱想，每天都卯足了劲加油干，准备的量是加了再加，每天出摊出的最早，收的却最晚，有时候甚至会和人家摆夜市摊的参杂在一起。 武娜娜照例会在周六周日过来帮忙，强子心里清楚，这女人到底还是放不下自己，现在自己又成了孤家寡人，她的心思估计又活泛起来了。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仔细考虑他和武娜娜的可能，父母那方面自然是不用考虑的，恐怕会有百分之一千的概率不会同意。 另外就是村里的舆论，恐怕到时候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生活在农村里，就避免不了这样的悠悠众口。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在部队五年，复原后在社会两三年了，基本也没在农村生活，似乎舆论并不能影响自己什么，大不了暂时不回农村了，等过些年挣了大钱再回去，那时候大家都会盯着你的光环看，谁还会在乎你是娶了张三李四还是王麻子。 不过他现在还有些吃不准武娜娜的最终态度，是不是能够顶住压力跟自己在一起，一个寡妇找了个小白脸，这名声似乎也不咋地。后来的日子里，他总是忍不住思考这样的问题。 进入腊月的时候，复健路的生意格外火爆起来，因为这就是个搞服装批发的市场，附近县城来这里进货的商贩愈发的多起来，还有本市的普通人也大多会来这里购买衣服鞋袜之类，毕竟搞批发的要便宜不少。 每天逛市场的人可以说是摩肩接踵，吃饭的也比平时多了好几倍，在复健路练摊的根本就不愁没生意，只要你能做的出来，就会有手伸过来抢着买。 强子作为复健路生意最火的一哥来说，那生意就更不用说了，魏淑雅都忙的快哭了，一天十几个小时团团转，就是她吃惯了苦都有些扛不住。 直到腊月二十的时候，武娜娜厂子里放了假过来帮忙，俩人才算是稍微轻松了些，这女人性格开朗大方，做事利索不拖沓，给强子可是帮了大忙。 腊月二十三这天早上，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一直到下午也没有停止，城市的街道上都被大雪覆盖，然后又被汽车碾压成黄褐色的泥浆冰溜子。 收完摊返回租住屋的时候，莲姨跑出来说道：“强子，天气预报说明后天还有雪呢，恐怕复健路的人流会减少一大半呢，你们要不要也休息两天，看你一年了都没怎么休息过呢？” 强子想了想，看向武娜娜和魏淑雅：“要不咱们也休息两天？” 魏淑雅没有吭声，她就是个打工的，不能提出什么建议或者意见。 武娜娜却说道：“恐怕大家都是这种想法，咱们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坚持再做两天，到时候提前收拾摊子回家过年！” 强子看向魏淑雅：“魏姐的意思呢？” 魏淑雅笑了笑：“你们姐弟做主就行了，我没意见！” “那行，我去买菜，你们俩先进屋歇着！” 因为下大雪，道路湿滑，强子骑自行车还摔了两跤，鸡蛋都给碎了一地，没办法又返回去跑了一趟。 等准备工作做完后，已经九点多了，腊月的九点就有些太晚了，加上道路已经结冰，汽车没有防滑链根本不敢上路。 “姐……要不……别走了？” 魏淑雅回去之后，强子看着武娜娜问道。 “你想干嘛？” 武娜娜一脸狡黠的看着他。 “嗯……那个路上结冰了，我怕你开车不安全，不想住在这也可以，我出去给你开间房住。” 女人听到这话，小脸立刻板了下来：“挣了几个钱飘了啊，这里这么大床子睡不下吗？” 这话就直接了，两个人本就踩过红线偷过腥，只是因为关小雅的出现才不得不偃旗息鼓。 “呵呵，只要姐姐不嫌弃就行。” “你个死人头，让你给老娘装！” 武娜娜突然伸手，一把将强子推倒在床上，自己合身扑上去。 “你个小王八蛋……让你找小丫头片子……让你疏远我……让你栽树……让你拿下别的女人……你个瓜怂……憨货……” 女人像是疯了一样在男人脸上亲吻，嘴里语无伦次的嘀嘀咕咕、骂骂咧咧……男人压抑半年的忧郁彻底释放，迎合着女人……让自己被喷薄而出的岩浆彻底淹没。 “姐……嫁给我吧？” 许久之后，强子搂着浑身瘫软的武娜娜说道。 “嗯……别说话，我累死了，想睡会儿！” 女人在男人怀里翻了个身，蜷缩着身子沉沉睡去…… 第64章 被抓了 早上六点多的时候，强子醒了，打算去冲凉水澡的时候，发现武娜娜早就醒了，正趴在床上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 “怎么醒这么早，可以多睡会的，咱们一般九点多才出摊呢！” “你昨晚说的是认真的？” “什么？” 强子故意打趣。 “你要死啊，敢戏弄老娘？” 武娜娜说着就要动手掐人，强子赶紧一把抓住，然后放在嘴边亲吻着：“我是认真的，这事我都想了快半年了，你才是最适合我的那个人。” “姐过年都快三十了！” “那有什么，不能生小孩了吗？” “胡说八道，我是说我比你大了六七岁呢，年龄是一方面，而且我还是个寡妇，又带着一个孩子，你应该找个年轻的。” 武娜娜说话的时候，眼神不禁流露出一丝失落。 “哼，关小雅倒是年轻，却把我伤的差点死掉，有句话说得好，年少不知阿姨好，错把少女当成宝！” 武娜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伸手拧住这货的腰间：“居然说我是阿姨，想死了吧？” “哎呦……那只是个比方吗，我就喜欢阿姨不行吧，快松手松手，疼死了，我妈就爱用这招，怎么跟我妈一样，我这还是裸体被你拧。” “哼，让你满嘴喷粪，在乱讲拧死你，咱们的事你爸妈是不会同意的，而且我爸妈恐怕也不会同意，要是咱俩走到一起，恐怕连家也不能回了！” 武娜娜把头靠在男人胸口说道。 “这个我想过了，大不了暂时不回家了，咱们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抱着孙子回去，他们不行也得行！” 强子的话让武娜娜有些无言以对，说实在话，她心里巴不得跟这货生米煮成熟饭，不是有那么句老话吗，隔辈亲隔辈亲，儿子不亲孙子亲，到时候看到大孙子，双方父母恐怕都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了。 武娜娜之前说的一点没错，下大雪后，几乎所有人都抱着休息两天的态度，结果整个复健路市场，就两个摆流动摊的，一个是何大壮，另一个就是强子了。 那两天他们两家都卖出了平时三倍的量，人都几乎累趴了，还是满足不了市场摊贩的需求。 强子两天更是卖出了超过三千的流水，回到家里累的脑门上落只苍蝇都没力气赶了。 “魏姐，这都二十五了，让你也累了这么几天，明天我就给你放假，咱们今年都早点回家过年。 这是这个月的工钱三百块，另外这三百是你的奖金，跟着我已经快一年了，你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了，另外还有这两百，是给两个孩子的压岁钱，最后祝你们一家团圆，过个好年！” 收拾完东西的时候，强子依次将八百块钱给了魏淑雅，算是对她辛苦工作一年的肯定，要知道当时她来的的时候，说的工钱只有一百五块，到年底不仅工资翻了一倍，还得到一个月工资做奖金，另外还给了两个孩子两百块压岁钱，对当时的一个农村大嫂来说，这笔钱绝对属于一笔巨款了。 “那谢谢强子了，你们姐弟俩都是敞亮人，我别的没有，就是踏实肯吃苦，那咱们过完年呢？” 强子之前可没有说过完年的事情，这令魏淑雅有些不安，她可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挣得多老板人又好。 “哦……差点忘说了，过年正月初十开工，今年就是初十开的，生意不错，就当是咱们的吉日吧，对了魏姐，你看你正月初十开工行吗？” 魏淑雅松了一口气：“这有什么不行的，你不放假我都没意见……嘿嘿嘿，不瞒你说，我们那口子现在也没我挣得多呢！” 说完这纯朴的农村大嫂就憨厚的笑了。 “那就好，咱们年后再见了！” “嗯嗯，老板再见，祝您过个好年！” 魏淑雅说完，就拿着钱欢天喜地的回去了，她暂住在何大壮的租住屋里，跟强子就隔一堵墙。 等屋里就剩了两个人后，武娜娜有点扭捏的问道：“哪个……强子，姐想……想…” 庞军强有点纳闷：“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怎么啦……想来一发？” “来你个头，咱们晚上去……去……” 武娜娜还是有些吞吞吐吐，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强子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在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你倒是说啊？” “嘻嘻嘻……咱们晚上去……开房吧！” “啊……就这事啊，这里的大床已经不能满足你，想换个花样了？” 这货不自觉就想到哪方面去了。 “你死一边去，这里冷的像冰窖，我想洗个澡，哪像你天天洗凉水澡，这两天忙的要死，一出汗粘.腻的不行。” “嘿嘿嘿，这不是有澡堂子吗，不比开房洗的舒服。” 这货一脸揶揄。 “哼……你爱去不去，我自己去了。” 租住屋不远就有一家酒店，不过当时都很普通，高档酒店还很少，只在繁华的大街上有，城中村是绝对养不起的。 “去，为什么不去，我还没去开过房呢，不知道什么感觉！” 武娜娜笑骂道：“瞧你哪死德行，一副色狼的感觉！” 入家旅馆吧台，两个人选了一间套房登记，因为这种旅馆只有套房才有洗浴条件。 “吆……这不是强子吗，你居然也来开房，带哪里的妞啊？” 就在俩人上楼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道有些惊讶的声音。 强子黑着脸转头，发现居然是张威，这货带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关系。 “你塔玛的少胡说，你不看这是谁？我姐说来这里洗个澡的！” 张威是认识武娜娜的，前后几次打交道这女人都在场，也知道他是强子的姐姐，不过他认为的是真正意义的姐姐。 “哦……这样子啊，那是我说错话了，嘿嘿嘿，哥们先走了…对了，告诉你个事啊，这里十二点以后，不定时的会有派出所查房，你姐在这的话，你可得早点离开，否则还得回家取户口本证明你们的关系。” 张威说完，饶有深意的看了强子一眼，然后就搂着女人走了。 强子和武娜娜俩人都是第一次开房，哪里知道还有派出所查房的。 武娜娜看了一眼楼梯拐角处的挂钟说道：“没事，才八点而已，洗个澡用不了多久的。” 老板土锅炉烧的很旺，套间倒是收拾的挺干净，也很暖和。 武娜娜将包往床上一扔，取出换洗衣服：“那我先去洗澡了。” 强子笑笑，然后摸着鼻子问道：“要不要一起，我搓背很牛的！” “好啊，那那一起吧！” 女人说完，风情万种的进了洗澡间，留下强子在门外激烈的思想斗争：“这泥马的是个男人也忍不了啊！” 两个人从洗澡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十点了，武娜娜慵懒的靠在床头，红着脸埋怨：“真是个蛮牛……累死了！” “笃……笃笃！” “开门，警察！” 听到这声音，两个人顿时头大如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强子硬着头皮开了门，果然门外站着三个警察，还有两个警察带着一对男女正在下楼梯，不是张威又是谁。 “身份证拿出来，结婚证，户口本也行！” 一个中年警察语气冰冷的说道，强子和武娜娜两个人就差在脸上写着不是夫妻四个字了。 “该死的张威，不是说十二点以后吗！” 强子嘀咕道。 “对我们的行动掌握的还挺准，看来是个老手了！” 一个年轻警察面带微笑的说道。 “啊……” 这话让强子差点尿了，这种事要是被坐实了，可是要拘留的，他倒是不怕，可是武娜娜怎么办，倒底是个女人家。 “身份证拿出来。” 中年警察命令。 两个人拿出身份证递了过去，警察接过后仔细看了看，然后又比对了一下两个人。 “什么关系？” “恋人！” “恋人！” 俩人异口同声。 三个警察相视一眼，脸上都挂着‘接着编’几个字。 强子看到这表情有些牙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从腰包里掏出复员证递给中年警察。 “警察同志，我以五年老兵四年的党性发誓，我们真的是恋人关系！” 警察接过复员证看了看，然后还给他：“我很愿意相信你说的话，但是程序上不允许我这么做，我们是警察，有自己的办事逻辑和规章制度，如果不能说明关系的话，还是跟我们走一趟，然后让家属或者能够证明你们关系的人来领你们了。” 复员证看了后，警察的语气有所缓和，毕竟强子曾经也是兵，为祖国奉献过五年青春的。 “这位大哥，我们租住的房东行不行，能否证明我们的恋爱关系？” 强子问道。 中年警察点头：“也可以，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传呼机、电话都可以？” 俩人最终还是被带去了派出所，路上武娜娜低着头，强子扶着她的肩膀。 “低头干嘛，又没做亏心事？” “哎呀……丢死人了！” “唉……姐，这不是朝阳派出所吗？” 强子突然发现，警车停下的地方居然是朝阳派出所，他们不到两年前就进过这里，还被当成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奖励了一百块钱饭钱呢！ 武娜娜点头：“就是的，我们租住屋应该是属于这里管辖。” 看到是朝阳派出所，强子朝中年警察笑道：“这位大哥，前年我在这里还受到过表彰呢，胡所长还奖励了了我一百块钱，说我们是伸张正义好市民呢！” “你认识我们胡所长？” 强子小鸡吃米似的点头：“嗯嗯，还有个刘红泉警官。” 中年警察看了另外一个警察一眼：“你认识他们吗？” 强子这才注意到，这个年轻的警察有点眼熟。 “刘警官，你不认识我们了，那次还是我们俩，有三个混迹复健路的小偷，被我们姐弟扭送过来的？” 年轻警察的确是刘红泉，此刻强子一说，他也想起来了。 “嘿嘿嘿……真的是你啊老班长，我们见得人太多，抱歉抱歉，我一直没想起来，只是觉得有点眼熟而已……哪个师傅，他说的是真的，前年张威被抓就是因为他。” “哈哈哈……这比书上写的还要巧合，既然这样那就放了吧！” 中年警察是刘红泉的师傅，知道自己徒弟不会说谎，于是直接让放人。 不过这时警车已经开进院门，刘红泉就说道：“一场误会，老班长进去喝口水吧，顺便登记一下，走个流程。” 登记完信息之后，俩人就彻底没事了，听说伸张正义的好市民被抓来了，胡所长还特意出来见了两个人一面。 就在他们要走出问询室的时候，迎面一个警察带着张威正往里走。 “兄弟，你没事了？” 这货显然是这里的长客，一点儿紧张的意思都没有。 “少废话，赶紧走。” “报告政府，我碰到熟人了，请给我一分钟时间。” 张威立正说道。 带着他的警察看了一眼，毕竟这货这次不算大事，就停下脚步看着他。 “兄弟，带钱没有，帮我交一下罚款，你知道我没什么家人的。” 强子看了一眼那个警察：“警官，可以吗？” 警察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确定要替他交？” “那就交吧！” “两千块。” 警察冰冷的说道。 “啊……这么多吗？” 强子和武娜娜同时倒吸一口冷气，两千块可不是小数目，当时一个农村家庭一年的收入也就这个数。 “这家伙屡教不改，罚款已经不太起作用了！” “嘿嘿嘿……那个兄弟，出去后我一定还你！” 张威讪笑道。 “泥马的，你怎么不去死呢，活着也是祸害！” 强子怒骂道，不过他已经答应帮这货交罚款，总不能出尔反尔吧，再说了这个张威还是有些用处的，将来要是开店的话，这种人多少能派上点用场。 “嘿嘿嘿……哥们这次一定痛改前非，不再干任何坏事了！” 强子黑着脸交了两千块钱罚款，也多亏加了两天班，现钱还没有存进银行，要不然也就交不成了。 第65章 前期筹思 “谢谢兄弟，谢谢兄弟，出去后我一定还给你！” 张威忙不迭的道谢，最后被推搡着带走了，他这种惯犯肯定是要拘留的，就是交了罚款也不会立马放出去。 “这钱估计是要打水漂了！” 出了派出所后，武娜娜叹息道：“咱们两天加班却成全他了！” 强子搂着女人的脖子：“放心吧，拿了人的手软，记不记得那次我从他小弟兜里掏了一千四百块钱，这次就当赔了六百，用六百块买个复健路混混老大的人情还是值得的，咱们以后要在这里讨食，少不得跟他见面，这种人没准什么时候就发迹了，当然了，打水漂的概率还是占了一大半。” 俩人回到租住屋后，武娜娜打开电热毯开关，吸溜吸溜的上了床，然后拍了拍自己旁边。 “快点给老娘上来暖床，快冷死了都！” 强子上前用两手拘住她的小脸：“再敢老娘老娘的看我怎么收拾你，简直不着调，要是将来有了孩子，你还这么叫我，看我不打死你才怪！” “嘻嘻嘻……你还敢打我，知道我娘家吗，吓不死你，五个膀大腰圆的哥哥可不是吃素的！” 女人一脸傲娇，强子缩了下脖子，武娜娜的五个哥哥他没有全部见过，但是见过其中三个，绝对是虎背熊腰黑铁塔一般的存在，一般人还真的不敢轻捋虎须。 说道自己哥哥，这货突然歪着脑袋把女人上下打量：“你们家人有问题，你的哥哥们身高都在一米八五以上，可你为什么这么低，除了这一对凶器比较高之外，我再看不出来那高了。” 强子说着还在女人的胸口比划了一下。 “你要死啊，快上来，冷死我了！” 第二天因为不用出摊，强子头一次睡到十点才起床，其实还是因为武娜娜的原因，这女人眼瞅着就要三十了，如狼似虎的年龄，正是欲求不满的时候，要不是强子身强体壮能力超绝，恐怕真的拿不下她。 “今天怎么安排？” 强子冲完凉水澡刚出来，武娜娜就问道。 “咱们在附近转转，了解一下门面房的价格怎么样？” 武娜娜露出惊讶的神色：“这就准备开店吗？” “有这个打算，先了解一下房价，然后再慢慢寻摸，万一有合适的地方，咱们就直接下手，有道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做餐饮生意不错，而且对咱们来说，就这玩意门槛低，几万块就可以下手整了！” 武娜娜在他额头上摸了摸：“不烫啊，几万块说的这么轻松，你有多少钱？” 强子生意好她倒是知道，但是她对餐饮业不懂，也不知道练摊的具体利润能达到多少，想着他手上撑死了也就两万块一堵墙（超不过）。 强子抓住她的手，在嘴里轻轻咬着：“你猜！” “两万五！” 庞军强摇头。 “三万！” “再猜，大胆猜，猜错了又不打屁.股！” “嘻嘻嘻……五万？” “还是不对，看来你是没看起你兄弟啊，要是算上给张威交的罚款，就是六万块，现在就剩了五万八了！” 庞军强惋惜道。 武茜娜娜下巴都要掉了：“有这么多，天哪，这都是这一年挣的？” 强子傲娇的抬头：“哼，要不然呢！” “啪！” 武娜娜突然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别说开店了，就是光摆摊的话，我们都能发了，你知道在农村一户的一年收入是多少吗，两千块都是中上游了！” 强子突然抱住武娜娜：“我怕你太辛苦，练摊这玩意风吹日晒的，你忘了我夏天是什么样子了，跟非洲逃难的都差不多，被太阳晒伤的感觉绝对不好受。” 被拦腰抱住，又听着如此暖心的话，武娜娜瞬间又沦陷了，抬头咬住眼前的耳朵呢喃。 “我还想要！” 某人脸色瞬间垮了：“我说姐，你饶了我吧，一会还要干正事呢，快去洗漱，咱们一会先去吃饭，然后街上溜达，顺便再买些年货，准备晚上回农村，对了，还要给妞妞买些新衣服带回去。” “好吧！” 俩人磨磨唧唧出门时，已经十一点多了，于是早点改成了吃中饭。 “姐想吃什么？” “我想吃岐山面，酸酸辣辣的！” “啊……为什么会想吃酸，不会是怀孕了吧？” 这货一脸坏笑的问道。 “瓜怂……你懂个屁！” 吃完饭后，俩人开着皮卡满西京城里转悠起来，遇到空的门面房就问一下出租方式以及价钱。 当时西京城里城外的空房子并不是太多，有的整条街都在搞建筑，似乎整个城市都正在复苏似的。 傍晚时候，两个人又开车返回租住屋，正好碰上莲姨的老公廖建国回来。 “强子啊，今天怎么没有出摊，还是说已经收摊了？” 住了一年了，廖建国经常在周末回来。也见过庞军强几次，所以知道他的一切。 “廖叔回来了，我昨天弄完后就给魏姐放假了，我们打算今年早点回家，这一年我都没回去过几次，爸妈估计也想我了！” 廖建国点头：“辛苦了一年，早点歇了也对，钱挣多少也没够。” 强子点头，顺便给廖建国递上一根烟，对方点上后又问道：“今天这是玩去了？” “嗯嗯，我们四处转转，打听下租房价格？” “哦……在这住的不好吗？” 廖建国以为他找的是租住房子，他家对所有住户都跟关照，所以没理由嫌弃啊！ “廖叔误会了，我是想看看门面房的租赁情况。” “呵呵呵，这是打算开店了？” “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空的门面房似乎不多，临街的许多好位置都正在建房呢！” “傻小子，新的城市规划正在启动，那些繁华的地方是首批筹建的重点，自然没什么门面房了，不过你要开饭店的话，我倒是有些建议，西郊厂子众多，南郊家属院小区多，东郊主要是商贸和农贸，做生意的多，至于北郊吗，目前稍微落后点，住户也不比这三个郊区，要想做大做强，还是城墙以内寻摸，不过租金也贵…” 廖建国是老西京，对于西京城无比熟悉，根据他的建议，俩人还是觉得东郊最合适，因为西京最大的商贸和农贸都在东郊，这些做生意的大多有钱，应酬也多，进出饭店酒楼的机会无疑要更多，城里根本不用考虑，动辄就是十几二十万起步，所以要搞稍大点的餐饮店还是这里最合适。 原本打算晚上回农村的，但是俩人转了一天，东西也没买，索性第二天再回去。 “强子，要姐说的话，过完年摊子先干着，然后再慢慢的寻摸地方，总不能直接停了去找门面吧，毕竟就目前来说，练摊还不少挣，要是找的地方不合适，没准还没有练摊挣得多呢！” 强子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道：“这是肯定的，开饭店的事情得慢慢筹划，咱们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亏不起，没有万全和保险的地方，我们决不能轻易下笊篱（下手）。 对了姐，年后你咋办，我的意思是直接过来帮我，你也看见了，我们俩有时候真的忙不过来，一天耽搁的生意估计都够你的工资了！” “哼……你就吹吧，我连买菜采购材料一个月也在七八百呢，而且我姐夫哪里我说了算！” 武娜娜撇嘴道。 “这里也是你说了算啊，就是没你那里风光罢了，而且我现在离不开你了，你说咋办？” 强子用一只胳膊环住女人的腰：“早上怎么说的，不是说你还想要吗，现在就给你怎么样？” 武娜娜推开他，用一根食指戳着他的胸口：“是这里离不开还是哪里！” 看到女人眼睛看的地方，强子顿时肝疼起来：“你就作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不给女人反抗的机会，直接拦腰抱起：“现在可由不得你了，我这条贼船只卖单程票的！” 第二天早上，俩人在复健路给各自全家人买了全套的衣服，然后又去回民街买了腊牛肉、年货等东西，在中午的时候，才开车返回农村。 “老规矩，把我送到门口，你把车开回去，然后年三十来接我，我们去西京过年。” 快到村口的时候，武娜娜说道。 “不让我去你家坐坐吗？” “以什么身份？” “未来女婿啊，我这样的条件并不差吧？” 武娜娜扭头看向庞军强侧面：“条件是不差，不过我爸妈恐怕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 强子疑惑道。 “你个憨货，你这样的条件，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为什么找我，要知道我的条件已经再耽搁不起了，我爸妈不同意自然是怕我受伤害了，一旦你是玩玩而已，我找谁说理去！” 这话的确让强子无法反驳。 不过到门口的时候，武娜娜的父母正好在门口都外孙女玩耍，见到俩人回来，热情的把强子迎进家里，在他们眼里，这就是武茜娜娜食堂的一个厨子而已。 女儿妞妞已经四岁多了，见到妈妈后跑进怀里就不下来了，武娜娜就那么一直抱着。 强子发现，女儿跟她很像，尤其是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会说话一样。 “来，小伙子喝点热茶，之前就来过家里吧，看着有点面熟。” 强子赶紧点头：“来过两次，都是接送武姐姐的，您二老身体还好吧？” 武娜娜父亲笑哈哈的点头：“就剩下这副身板还不错了，能吃能睡啥也不想……” 第66章 不同反应 在武家待了有半个小时，强子就起身告辞，跟关小雅分手后，他也小半年没有回家了，一来怕父母追问，二来练摊的生意太忙，着实抽不出时间。 看着强开子车离开，武娜娜母亲抓住女儿的手：“娜娜，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跟他在……一起了？” 武娜娜还没开口，她父亲就瞪大了眼珠子说道：“你这老婆子说什么混话呢，娜娜和他年龄相差那么多，怎么可能在一起。” “你个死老头子知道个屁，喝你的茶去！” 武爸被老伴数落，撇了撇嘴不再吭声了，不过却盯着女儿上下打量。 武娜娜看着母亲，想了想没有说谎，点了点头：“妈的眼睛真毒，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哼……知女莫若母，多久了？” “前年开始的！” 老太太吃惊的看着女儿，过了好一会才重新开口：“哦……那倒是时间不短了，他怎么样，家里啥情况？” 从时间上大概就能看出一段恋情是不是真诚靠谱，女儿和年轻男人能够在一起这么久，似乎让武家老太太有个判断。 “他很好，对我是真心的，我们的事还没有跟他家里人说。” 武爸眼珠子都快飞了：“你赶紧给我打住，你们俩不合适。” “我的事不用您管。” “混账话，你是我女儿，我不管你谁管你？” 武爸瞪着一对牛眼说道，声音嗡嗡的在房间里回荡。 “你个老不死的闭嘴！” 武妈呵斥道，老头顿时蔫了，似乎这种膀大腰圆的家伙都比较怕老婆。 “他是怎么打算的？” 武妈接着问道。 “还没说呢，等过了年事情拉顺了再说，他打算开饭店，正在找地方呢！” 老头老太太一起盯着女儿：“要开饭店，他家挺有钱吗？” 武娜娜笑了：“谁说开饭店就得家里有钱了，人家自己挣的不行吗，那小子挣钱是把好手呢，一年就挣了六七万！” “啊！” 武爸下巴都要掉了，他在农村算是成功人士，知道一年六七万意味着什么。 “那他能看上你？” “老不死的怎么说话呢，我女儿咋了，除了年龄比他大点，带了个女儿，其他那差了！” 武爸翻了个白眼：“你这死老婆子，还知道娜娜年龄大，带着个女儿呢，这就起她最大的短板了，就不能清醒点吗？” “你才不清醒，他们在一起都快两年了，要是抱着玩弄的心思，早就吹了，我看小伙子眼神清澈，不像是那种玩弄感情的下三滥。 闺女啊，咱的硬性条件差点，如何处理这事需要慎重，你已经不再年轻了，千万不能给别人耍了。 妈倒是不反对你们，既然选择了，就牢牢抓住，别轻易放弃，假如有什么难事就回来，自有一家人给你撑腰出主意。” 武妈老早就跟老伴在砖厂搞经营销售，心思比一般男人还要敏捷。 “嗯嗯，谢谢妈。” 武娜娜幸福的搂着微微有些佝偻的母亲，从这里就能看出她的性格随她妈。 武爸点了一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哎……这娘俩怕是都疯个球了！” 这话其实跟默认了没什么区别，武家能够在当地早早的跨入富人行列跟武爸武妈的性格有关，这种人心思活络，更容易接受新的事物，自然也包括女儿找对象这事。 强子开车回村正是农村吃晚饭的时候，农闲的时候，农村人都是吃两顿饭的，甚至从困难时期养成的忙时吃干闲时吃稀的习惯都有保持数年不变的。 “你个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 看着儿子大包小包的从门外进来，庞妈立刻嗔怒骂道。 “嘿嘿……爸，妈我回来了，这不是太忙了吗，耽搁一天就是几百块，做生意又不敢随便停歇。” “你罗里吧嗦个什么劲，孩子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总好过那些游手好闲在村子里转悠的二流子，也不知道看娃吃饭没，就知道叨叨。” 庞爸数落庞妈。 “吃你的饭，我收拾自己儿子还要请示你吗，牛槽多出你这张驴嘴。” 庞爸缩了下脖子不再言语。 “哥……怎么没带嫂子回来！” 弟弟小强放下碗问道。 然后爸妈都看向强子，这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事情，可以这么说，这货就是几年不回来，他们都不不见得会着急。 强子放下手里的东西，在饭桌上坐下来：“哪个妈，还有饭吗，我饿了？” “哦……有有有，妈给你盛去。” 晚饭吃的是烩麻食，做了一大锅，还剩了一些，庞妈给儿子盛了一大碗，儿子的饭量做老娘的再清楚不过。 “小强外边玩去。” 庞妈直接驱赶小儿子出去玩了，因为他看出强子似乎有话说。 等小强离开后，庞妈坐下来看着大儿子：“怎么啦，跟小雅吵架了？” 强子扒拉了几口饭放下碗，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一下，然后看向爸妈说道：“爸、妈，我们……分手了！” “啊…” 老夫妻顿时懵圈了：“怎么好好的说分就分了？” “唉……去西京城里打工没几天，眼界就宽了，嫌弃你儿子穷，找到更好的了！” 强子脸上痛苦的表情让全家人都陷入沉默中，这事对老庞家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首先村里人都知道强子找了女朋友，正在谈婚论嫁当中，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人给说亲了。 其次就是在农村里，看热闹的恐怕不会少，尤其是现在大家都闲着，正是东家长西家短流言蜚语的爆发期，这时候要是知道强子的女朋友吹了，许多人怕是能笑醒，因为关小雅领回来的时候，羡慕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有道是羡慕的人越多，眼巴巴瞪着看戏的也就越多。 “唉……吃饭吧儿子，以咱家的条件，在农村啥样的找不到，这也不算什么坏事，起码还没结婚，这种品性的人要是结了婚，恐怕会更丢人…” 庞爸的说法和武娜娜几乎如出一辙，居然从坏事里看到了一丝庆幸，随即安慰儿子。 以目前强子的情况，要说在农村找，还真的不愁，因为那院新房就是最好的梧桐树了。 “那就别想了，我儿子这么优秀，什么样的找不着，赶明就找人给你说亲，只要你好好干，咱们一定找个比她更好的！” 庞妈似乎也想开了，开始鼓励儿子。 强子其实心里早就放下了，但是为了接下来的事情进展，就必须假装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让爸妈看着心疼，然后自己再各种拒绝相亲，把时间拖的长一点，这样就能顺理成章的把武娜娜引到台前来。 “儿子，别难过了，你这么好的条件，咱不愁找不到媳妇的，快吃饭吧，吃完饭好好的休息休息，这一年在外头也辛苦了！” 在家闲逛了几天，跟几个发小分别去县城吃了两次饭。 有了上一次请吃饭的经验后，这次强子先是单独请了上次欣然赴约的三个发小，这是他真正的朋友，对他的优秀并不眼红嫉妒。 然后才请了那些上次请都不来的人，这些人没必要得罪，不深交就行了，因为大家都在一个村里住着。 农村人有句老话，树从根里活，人从村里活，这种本村本院的人也不能得罪死了，毕竟谁家还没有个大事小情了，住在农村有时候就图个人气，家里有个啥事没人搭把手也不行。 时间眨眼就到了除夕这天，中午蒸完包子后，强子用篮子装了一些，又用饭盒装了些饺子准备打包带走。 “儿子，你这是…” 庞妈看到后问道。 “哪个……妈，我今晚去西京有事，这些带去晚上吃。” “怎么年三十还有事啊，过完年不行吗？ 庞妈其实担心儿子心情不好，大过年的怕万家灯火他会受刺激。 “哎呀你个老婆子，孩子大了你就让他出去闯，待在家里干嘛？” 除夕这天的谎不太好撒，哪家不是阖家团圆的，强子却要这时候出门，庞妈想到儿子才失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吃包子还堵不上你的嘴，大过年的儿子一个人在外边，家里是被马踏了（无家可归）了吗？” 庞妈发火，庞爸顿时蔫了，拿着个包子就出了门，往新房子哪边走去。 “哎呀……妈，我没事，就是年后打算找门面房开店，我们房东人熟，过年买些东西拜访一下人家而已！” 这货开始扯谎了，要不然这除夕夜还真的不好出门呢！ “哦……这样子啊，那你去吧！” 当强子把五千块钱拍在桌子上的时候，庞妈庞妈对他做的是已经不再过问了，因为儿子的确有本事，而且干的是正事。 “那我走了啊，最多初二就回来了，现在干事要紧，要不然你儿子失去的看什么再抢回来呢？” “啊……吹了就吹了呗，还抢她做什么，别人玩过的咱不稀罕！” 庞妈显然会错了意，强子又解释了一番，这才把东西装上车，开车驶向108国道。 “强子快进屋，你吃饭了没，你姨刚蒸的肉包子吃点？” 车子刚到门口，武爸热情的招呼直接把强子整的不会了，这热情度明显有些爆表了吗！ “哦……叔，我吃过了，不用麻烦了，我是过来接武姐姐的，天都快黑了！” 第67章 武家男人 “不着急，反正也是开车去，进屋进屋。” 武爸不由分说将强子从驾驶室拉下来，然后推搡着进了客厅。 看到客厅里的阵容，强子顿时就懵圈了，只见客厅的大茶几周围，围坐了五个彪形大汉，武娜娜武青青姐妹也夹在中间。 另外一边，一群女人和几个半大孩子也围坐在桌子旁，正准备吃年饭。 “正红，往边上靠一靠，让强子坐下。” 最年轻的壮汉是老五武正红，他挨着武娜娜坐着，所以被武爸在屁.股上踢了一脚。 强子有些纳闷的看向武娜娜，不是说门口按喇叭就出去了吗，这怎么还吃上了，自己这情况看样子也要被强压着坐下吃年饭了。 “姐，这是怎么回事？” “别问怎么回事，到家了哪能就这么走了，今天咱们好好的喝几杯庆祝庆祝！” 年龄最大的络腮胡子（老大武正家）瓮声瓮气的说道，同时将一摞玻璃杯往每个人面前摆放。 看到这杯子，强子顿时知道武娜娜为什么时不时的就想喝酒了，感情这家人都有喝酒的习惯啊！ “坐下！” 武爸压着强子的肩膀让其坐下，然后自己坐到上首位置，挨着老伴坐下来。 这时武正红开始给每个大杯子里倒酒，武娜娜看了一眼挨着自己坐下的强子，压低声音说道。 “我把咱俩的事跟爸妈坦白了。” “啊…” 这话一出，强子就有点脸黑，这也太突然了，自己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这么多哥哥坐在这里，今晚要是说错话，不知道会不会被打死。 “啊什么，我妹妹虽然结过婚，但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就算年龄比你大点，你不也接受她了吗？” “别啊了，既然生米煮成熟饭了，就像个男人一样克服一切困难，跟她走下去。” “就是啊，难道你想吃干抹净不认账了。” “那可不行，我妹妹岂能给你白白占了便宜。” “要想白占便宜，可得问问我们哥几个答不答应了。” 哥五个几乎同时开口，除了老大老五说话还算温和之外，其他三个说话都有些生硬，不仅强子听得直皱眉，就是武爸也有些脸上挂不住，什么就白占便宜，吃干抹净了，什么就不认账了… “你们几个给老子闭嘴，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妹妹又不是傻子，她做什么选择都是她的事，我叫强子来吃饭，就是想告诉你妹妹我的想法，不是给你们要挟他的，就不知道学学你哥吗？” 老五武正红梗着脖子：“爸，我没乱说话。” “我没说你！” 这一家人一开口，强子脑袋都要炸了，简直跟闷雷似的，一个比一个嗓门大，武爸虽然年老，声音也不见得弱于几个儿子。 武娜娜抓住强子的一只手：“别紧张，他们就是这样，再怎么咋呼都得听我爸妈的，让你坐下吃饭，我就是要摆明自己态度的。” 强子尴尬的笑笑：“几位大哥，我对武姐是真心的，我爸妈哪边我正在想办法。 但是农村人吗，思想老旧，得让他们慢慢接受武姐，毕竟他们生活在农村，不想在村里被人说三道四。 实在不同意的话，我们就暂时不一起回家，等时间久了，他们自然就会接受了。 而且我们打算年后在西京开饭店，到时候一忙起来，恐怕也没有多少闲工夫回家的。 只要我们俩真心相爱，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趟不过的河，多少闲言碎语我都能顶住。 我会努力赚钱，让她和妞妞将来的生活有所依靠，当然了，将来不管我们是否有自己的孩子，妞妞我都会视如己出，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几个彪形大汉认真的听着，脸色也慢慢的都缓和下来。 强子说话的时候，武娜娜一直握着他的一只手，不等他说完，就觉得心头很暖。 不过她满脸的幸福表情让武爸武妈有些面子过不去，话说你就不能矜持点吗，难道说结过婚后就可以不顾脸面了。 “你会不会觉得委屈，这么好的条件，放在农村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非得找我这样还带着女儿的寡妇！” 强子反握住女人的手：“别说傻话了，我就是一个戳锅底的厨子，能找到你这样女人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了。 以后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寡妇这两个字，而我也不会觉得委屈。 相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愿我们真诚携手，共度人间疾苦和美好，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武娜娜感动的都快哭了，把头靠在强子胳膊上：“你这憨货居然这么能说，我感动的都要哭了…” “妹子，你注意点啊，孩子们都在呢！” 武青青白了一眼自家妹子，不过脸上却是一脸欣慰。 几个大老粗哥哥有的嘿嘿傻笑，有的一脸黑线，还有的埋头干饭，全都不忍直视。 “嗯哼……娜娜，给强子倒酒，咱家的习惯不能改。” 老大武正家正色道。 强子拍了拍武娜娜的手背：“什么习惯？” 武娜娜突然坐直了身体，语气坚定：“不行，强子一会还要开车，不能喝太多。” “嗯……强子头一次到家里来，别胡闹，他俩一会还要去西京城呢，对了娜娜，给你姐夫说了没，你俩要开饭店，他的食堂你就不能接着管了吧？” 武爸突然问道。 “还没呢，一会姐夫来了再说吧！” 武娜娜和强子要开饭店的决定也就是近几天的事，还没来得及给孙和平说呢！ “不用等他了，刚才来电话了，过来估计到十点以后了，说是给上面分管的领导去拜年了，晚上回去我告诉他一声就行了，你们俩的事情自己上点心，要是钱不够的话就吱声。” 武青青说道。 武娜娜冲姐姐点头：“谢谢姐了，强子和我的钱加起来估计差不多，刚开始我们先搞小一点，百十平的就差不多了，慢慢往大了滚！” 武爸环视了一圈，突然脸色难看起来：“你们几个是死人吗，你妹妹要开饭店，连一句话都没有吗？” 这话显然是给五个儿子说的。 “啊…嘿嘿…娜娜开饭店我出五千。” 老大武正家赶紧表态，因为老爷子正盯着他看呢，谁叫他是长子，砖厂就是他在管理。 “那我也出五千吧！” 老五也跟着表态。 “行了行了，你们哥几个每人四千，凑个两万吧！” 武爸有点不耐烦。 “叔，几位大哥，真的不用，我们俩的钱加起来够了，要是不够的话，我们再开口不迟！” 强子赶紧打断，这开过年饭店肯定开不起来，因为还没有合适的门面房呢，他俩能够那么说，也不过是话赶话到这了，这才把开饭店的事直接说出来了。 不过这武家男人的豪爽让他大开眼界，眼下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敢真的大张旗鼓的掏腰包支持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家族的门风可见一斑。 见正主这么说，武爸也不再逼迫几个儿子，那时候一下拿出四五千块，对农村家庭来讲，绝对不是轻松的事情，这还是武家兄弟家境过的都不错，要是一般家庭还真的不一定拿的出来。 强子端起面前的酒杯说道：“既然赶到这了，我就敬武叔和几个哥哥每人一杯酒，算是我表下决心，也祝愿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就先从武叔开始吧，武叔……我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脖子，一大杯二两白酒顺喉而下。 “姐……倒酒啊！” 武娜娜还在呆看呢，强子就催促道，她知道这家伙能喝酒，但是到底有多大量却不清楚，自己这一家人啥情况她可是门清的很，哥哥们都是一斤往上的酒量，这要是车轮战的话，五个强子也架不住啊，因为还有个公斤量的老爸在哪看着呢！ “娜娜，你倒是倒酒啊？” 老三武正福催促。 不过武家人虽然海量，强子却掌握着自己的量，一圈下来喝了满满七杯之后就不再举杯，说是已经醉了，然后就开始埋头吃饭，等两大盘饺子下肚后，突然起身告辞，然后不管武家人怎么劝说，拉起武娜娜就往外走。 武家兄弟还要阻拦，却被老爷子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一个个不敢再吱声，任由俩人出门上车，一溜烟开上国道，往西加速而去。 “怎么样，醉了没，要是不舒服的话，我开慢点？” 出了村之后，武娜娜有些担心的问道，一斤半白酒下肚，一般人根本扛不住。 “嘿嘿嘿……你看我像是醉了吗，头一次在你家吃饭，不得注意下形象吗，要是给整趴了，以后还不得被你那些哥哥们笑话。” “你个小鬼头，心眼子倒是挺多的…哎，咱俩认识都两个年头了，我才发现，你这货嘴码子挺璨的（能说）。” 庞军强一脸坏笑：“不璨怎么能说动你那些跟铁塔一样的哥哥，我今晚还真的有些担心过不了这一关呢，被一顿胖揍不说，然后我爹妈都不认得我了！” 武娜娜哈哈大笑：“嘻嘻嘻，其实我也是豁出去了，我先是说动了我妈，然后我爸听我妈的，哥哥们又听我爸的，然后就这样子了！” “呵呵……你们这一家人很有意思，给人一种既压抑又轻松的诡异感觉……” 第68章 天上掉馅饼 “有这种感觉的并不是你一个，我姐夫也有这样的感觉，大概是因为我们武家男人都比较壮实吧！” 武娜娜说这话的时候，强子扭头看向她，特别在胸口多瞄了两眼，那眼光就像是贼一样。 “女的也很壮啊！” 武娜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然后特意挺了挺胸脯，一脸狡黠的说道：“你个憨货，女人这是本钱，哪里是壮了，你不喜欢吗？” 这话就太拼火力，强子差点没忍住让路边停车了。 大约十分钟后，强子突然让靠边停车，武娜娜以为他喝酒太多，需要呕吐，赶紧在路边刹住车。 “怎么啦，不舒服吗，让你逞能？” 强子笑着摇头：“你不是要看那些老鸦柿吗，这里就是了！” 武娜娜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是居然是苗坡（因为旁边一个巨大的苗圃得名），于是也跟着下车。 俩人站在空河谷边缘，看着乌漆麻黑的沟底沉默。 “强子，你给姐交个底，你真的能彻底忘了她吗？” 强子伸手搂住武娜娜的腰部：“要说彻底忘记怎么可能，这就像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只是一段经历，她已经成了记忆中的一部分了，我只是彻底放下了而已，回想起她就像是回想一个普通的路人甲，就像是我们一起共过事的老李，老吕一样！” 武娜娜依偎在强子肩头：“哦，那就好，我不想你怀里搂着我，还在想着别的女人，爱情都是自私的！” “怎么可能，你现在就是我的全部，为了证明我对你的爱，咱们赶紧上路，让我到床上给你好好的证明一下我的全部心思。” “呸……不要脸，自大狂，忘了你在床上是怎么求饶的了？” 回到西京的时候，街道两边都是燃放烟花爆竹的人，国人的除夕总是那么的有烟火气，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时刻，大家满怀对过去的释然，未来的期待，一桌年夜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诉说一年来的欢乐与离合，憧憬来年的安康与收获。 突然，武娜娜刹住车子指了指路边，强子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夫妻用品店还亮着灯。 “干什么？” “去买点安全.套。” 强子顿时明白，不过同时又有些纳闷，跟关小雅恋爱之前，俩人鱼水之欢也有过几次，居然也没有一次中标。 “哎……不对啊姐，咱俩以前也有过的，怎么没见你…？” “瓜怂，以前那是偶尔，我会控制在安全期以内，现在住在一起，随时都有哪个的可能，咱们现在要挣钱开店，哪有时间要小孩子。” 强子傻笑：“哪个是那个？” “快滚，下去买！” 返回租住屋的时候，莲姨一家子正在大门口燃放爆竹，看到强子这时候返回有些纳闷。 “哎……强子，怎么这时候来了？” 莲姨跑到车跟前问道。 “哦……莲姨，我们打算明早开车出去玩，这不是从西京走方便吗，这就提早过来了，祝你们一家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强子撒谎并祝福他们一家人。 “谢谢谢谢，一会过来吃年夜饭。” 莲姨热情的邀请，城里人跟农村人的年夜饭时间有差异，因为农村人习惯两顿饭，所以年夜饭的时间会早一点。 “谢谢莲姨，不用了，我们在家里吃过了！” 武娜娜一边倒车一边回答。 看着俩人进了屋后，廖建国对莲姨说道：“以后别打强子主意了，人家有人了。” 莲姨听到这话若有所思，然后突然明白过来：“嗯嗯，我明白了，真是可惜了啊，这么好的小伙子，居然喜欢一个老女人！” “别瞎说，这是别人的事情，不要背后讲别人的事情，那跟咱没有关系，那个女人其实一点儿也不老！” “哼……你这是嫌弃我老了！” 莲姨说着，伸手就拧住廖建国的腰部发力，似乎关中女人都喜欢用这招对付男人。 “哎呀……放手，你这个疯婆子，我哪有嫌弃你的意思，孩子还在跟前呢！” “哈哈哈……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你们继续！” 廖阿娇嬉笑道。 初一早上，两个人将昨天带来的饺子和包子热了下，准备将就一下，因为租住屋里也没买菜。 “强子，我妈叫你们姐弟一起过去吃饭呢！” 俩人准备凑合吃饭的时候，廖阿娇在门外喊道。 强子开了门笑道：“不是说水火不出门（当地农村的习惯，意思是大年初一头一天，不能把东西给不相干的人吃）吗，怎么好意思去你家里？” “哼……我妈都不在乎，你在乎个啥，赶紧的，饭菜已经做好上桌了？” 俩人到底抵不过廖家人的热情相邀，有些不太自在的进了廖家客厅。 “廖叔、莲姨新年好，阿娇新年好！” “嗯嗯，都好都好，快坐下吧，我家人没那么多讲究，强子，跟你廖叔喝几杯！” “那好吧！” 于是俩人加入了莲姨一家人的新年饭桌，酒过三巡之后，廖建国突然说道：“对了强子，我们村正在复健路对口盖一批门面房，你要不要集下资，到时候有优先选择权，所出的钱会从租金里扣除，你考虑下？” 说到这里，强子看了看武娜娜，对方轻轻的点头，她经常在外边走动，知道的东西自然要比强子多一些。 这种村里提前集资会有很大的好处，租金便宜不说，有了提前投资的举动后，村里也会在后来的一切事物中给予很大的优惠。 “而且我们这种城中村跟你们农村有很大区别，村官的权限和能量还是很大的，你以往练摊就算了，假如要开店的话，有了这层关系，连带着生意都会好做许多。” 廖建国说的没错，随着经济时代开启，城市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大量农村人开始向城市汇集，城中村无疑是他们落脚的不二选择，首先租金便宜，另外人流聚集，信息也相对灵通的多，就业的机会也会随着上涨，一切都是相辅相成的事情。 “那有什么条件呢，比如说可以投资的最低额度。” 武娜娜问道。 “这个我回头问一下，村支书是我的本家兄弟，我可以给你们牵线搭桥，具体事宜你们跟他谈。” 吃个饭获得如此重要的信息，对强子和武娜娜来说，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喜事。 因为是大过年的，大家都闲着，廖建国当晚就约了自己的本家兄廖国强和另一个村里主事的来家里喝酒。 强子和武娜娜中午买了一箱子五粮液带着，在廖国强进门后就跟着进了廖建国的客厅。 经过一番介绍后，廖国强欣然接受了一箱五粮液的礼物，然后热情的介绍了集资的条件，以及后期租赁门面房租金的情况。 按照当时门面房的行情，两百平上下两层的铺面租金一年是三万，作为前期投资算是帮了村里的善举，廖国强承诺投资三万的话，两百平方给他们两年的使用权限。 接下来就是热烈的推杯换盏环节，强子和武娜娜的酒量给自己的投资又平添了些彩头。廖国强晕乎乎的承诺，以后村里的招待也会放在他的到他们俩的店里进行，就连他们的主管领导都承诺给拉来。 一顿小酒喝的是宾主尽欢，当廖国强走的时候，武娜娜又把一个五百块钱的红包悄悄的塞给了他，酒可以分给另一个主事的，这红包自然就成了廖国强自己的了。 这也是廖建国提醒他们的，在外边混事，就要抱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勇气。 村里集资修建的门面房正在大兴土木，这个强子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敢轻而易举的将三万块的血汗钱投资进去，而且一箱五粮液和五百块红包都是不轻的礼，也算是前期的投资。 双方约好第二天就一手交钱，一手签合同，然后就等着门面房落成选位置了。 有廖建国做担保，一切都不是问题，第二天也顺利签了合同，盖上了村里的大红印章，一切就算是妥活了。 初二这天，俩人开着皮卡返回农村，因为这天才是农村人走亲戚的日子，也是年味正浓的时候。 “姐，我要不要上你们家出门（走亲戚）一趟？” 强子一边开车一边打趣问道。 “你算哪根葱，以什么名义去我家，再说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们现在瞒着你父母，万一给他们得到风声，岂不是要前功尽弃，你们家离我们并没有多远，这农村里的关系都是千丝万缕的，保不齐就有谁家的亲戚是你们村里的，我可不想冒险。” 武娜娜嬉笑着回应。 “那我这几天要是想你了咋办？” “呸……初十就上西京了，这才几天就忍不了了？” “那没办法，谁叫你兄弟哪方面的功能强大，精力旺盛呢！” “不要脸，也不知道是谁每次都求饶的…” 这话令强子脸黑：“我说姐，你这话就有这过了啊，那有你这样的，半晚上都不让我休息，铁打的身板也扛不住啊！” “你个憨货，我让你胡说八道？” 武娜娜说着，一伸手就拧住某人的腰间，龇着小白牙恶狠狠的发力…… 第69章 商铺落成 俩人说笑打闹间，武家就到了，武娜娜下车说道：“你把车开走吧，我平常不怎么出门走亲戚，你开回去嘚瑟一下，这车年后就要还给姐夫了，咱不干了就不能开人家的车子了，食堂买菜还要靠它呢！” “不用惋惜这玩意，赶明咱挣了钱，买一辆好的给你开。” 不过开车走亲戚出门，是比较有面子的，强子家亲戚挺多，母亲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一个弟弟，然后父亲兄弟姐妹八个，要全部走一遍就是有车也得三四天。 这不又赶上两个老表结婚，等走完所有亲戚，已经是正月初八了，左右待在家里没事，又不想被老娘拉着走东串西证明单身，这天晚上就开车出发了。 等武娜娜在家门口看到他的时候，忍不住笑了：“怎么这么早就要去，是想我了吗？” “是啊，猴急的不行了！” “没出息，这才几天时间而已…妞妞快过来。” 妞妞跑过来扑进妈妈怀里，武娜娜指着强子对她说道：“叫叔叔，给叔叔拜年！” “叔叔好…：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嗯嗯，妞妞乖，来叔叔给发红包！” 强子说着，将一个装有两百元的红包塞给小女孩。 “你要是叫爸爸的话，还有红包拿啊！” 强子蹲在妞妞面前诱惑道。 武娜娜笑着说道：“嘻嘻嘻……这么等不及的吗？” “先练练，要不然一下子很难适应，凭空多出来这么大的女儿。” “哈哈哈……不要脸，着急捡现成的！” 强子有点脸黑：“这玩意还兴捡现成的，我宁可累死在床上也要自己亲力亲为。” 武娜娜凑近他的脸：“这是嫌弃了？” “怎么可能嫌弃，妞妞这么乖巧，我喜欢还来不及呢！你说话不要偷换概念好吧，那就是个比方而已！” 这时武爸走出院子大门，看到强子蹲在门外立刻喜出望外，颇有点见女婿的架势。 “强子来了，怎么不进屋呢？” “武叔，我刚到，逗妞妞玩呢！” “走走走，快进屋，屋里正喝酒呢！” 说起喝酒，强子看了看武娜娜：“咱们要走，就不喝酒了吧？” “嗯，不喝了！” 武娜娜知道这货猴急的想干嘛，于是转头说道：“爸，我们一会就走了，今晚就别让强子喝酒了！” 武爸点头：“随你吧，来，把妞妞给我，你忙你的去吧！” 新的一年很快复工，因为村里的门面房要到年底才能竣工，所以强子也不着急，就和武娜娜、魏淑雅开始了新一年的练摊生意。 随着经济时代快速推进，整个西京城的人流量每天都在增加，廖建国的租住屋也用钢结构加高了两层，要不是政府有明文规定，恐怕附近的钢结构都能给加到七层以上。 有了武娜娜的加入，强子练摊的热情高涨，每天都是最早出摊，又最晚收摊，三个人一天忙的是脚打后脑勺。 虽然累点，但是收入却很可观，有道是大河有水小河满，魏淑雅都因为练摊生意好而工资涨到四百块，整个复健路上打下手的农村大嫂，恐怕能拿到四百块的屈指可数。 一年时间眨眼即过，眼瞅着又到了腊月，这天收完摊回家，就看见莲姨等在大门口。 看到他们回来，赶紧跑过来说道：“强子，东西先放一放，跟我去趟门面房哪里，我兄弟说了，让你过去选一下位置呢！” 他们每天出摊收摊都会经过村里盖门面房的工地，不过工地被彩条布遮挡，也看不见里边的具体情况。 “已经完工了啊？” 强子问道。 “嗯，听说正在做水电工程的结尾，估计这两天就要交工了，没准年后你们的饭店就能进入装修环节了。” 这可是大喜事，他俩租金都交了一年了，现在眼瞅着门面房就要交付使用，饭店也就能正式开始筹备了。 “魏姐，你先收拾一下，然后去买菜，我和茜茜过去看一下！” 从俩人正式确定关系，又住到一起后，这家伙就不再给武娜娜叫姐了，说是有些肉麻，不适合他老板的身份，为此女人还抗议了许久。 魏淑雅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她现在可是老员工了，练摊的一切工作都能做的来，对这个老板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不仅年轻能干，为人也大方热情，对她更是尊敬的很，不叫姐都不带开口的。 复健路斜对着一个大十字路口，南来北往车流量很大，交通十分方便，靠东南角是廖建国他们村子的地盘，以前低矮的民房被扒掉，由村委会牵头出资，加上村民自己集资，又从社会上筹集了一部分资金，在这里盖了十几万平方的砖混结构大楼。 临街一排上下两层的门面房，总共三千七百多平方，分成二十个独立的户型，看得出是专门给做生意的人设计的。 强子转了一圈后，最终选了中间的户型，因为这几户面积要更大一些。进去看了下格局，又大概规划了一下操作间的位置，餐桌的摆放，觉得面积足够以后，直接就定了下来。 对租赁房屋这玩意他没什么讲究，开饭店吗，饭菜质量才是硬道理，至于风水啥的俩人也不懂，只要看着顺眼就行了。 不过廖国强看到他俩人选定的户型后，不禁笑了：“你们俩的眼光不错，这几个户型正对着商贸中心的后门，吃饭很方便，大路上停车也不受限制，所以说这几个户型才是这批门面房的最核心位置，这几户面积要大一些，尤其是你选的这户，面积最大近四百平，而且楼顶还有个小阁楼，差不多有三十多平，可以做库房或者员工宿舍，租金可能会多一些，不过我做主了，第一年还是按照三万给你们，等两年后合同到期，再商议后期的续费合同，怎么样，廖叔给面子吧？” 有道是没有白费的功夫，这一年来强子没少请廖国强吃饭，高档烟酒也送出去不少，拿人的手软这话一点没错，廖国强能够做城中村的村干部，自然不是白给的，投桃报李这种事做的是信手拈来，反正受损失的是集体，得好处的却是自己。 “不得不说你们俩还是有眼光的，这一块地段恐怕以后只会更繁华，祝你们早日开业，生意蒸蒸日上！” “多谢廖叔成全，小子以后发达了，绝不会忘了您的恩情，对了，今晚咱们去长兴哪里坐一坐…顺便喝点！” 强子一边给廖国强递烟一边说道。 “不用了，这几天我很忙，回头让贺文书给记下来，后天就可以拿钥匙了，然后再把合同带过来，让他给你们登记一下！” 廖国强是村里的一把手，几乎什么都是他说了算，等到交付的时候，强子和武娜娜顺利拿了钥匙。 看到空荡荡的上下两层楼商铺，俩人都有些做梦一样的感觉，一年来他们想过无数次，憧憬着饭店开起来的火爆场景。 “突然有了家的感觉，强子，要不咱们直接把床铺啥的都搬过来，直接住在这里就行了，还能省下一笔租金。” 强子想了想：“没必要这么着急吧，过完年还得装修，再说了这里比还较潮湿，住久了对身体不好。” 武娜娜点头：“说的也是，不过你得大概计划一下，看看这里能摆几张桌子，然后根据桌子数量计划要请几个人，对了，开饭店最重要的是厨子，你不会要亲自上手整吧？” 强子一脸的想当然：“自己干不行吗？” 武娜娜笑道：“自己干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个弊端，开饭店不是练摊，你得在这里混个脸熟，做生意迎来送往的非常重要，因为吃饭的都是附近的商贩、老板、个体户，饭菜质量你可以把关，但是亲自整还是算了吧！ 再说了，自己亲自上手整，饭店根本就做不大，因为你个人能力毕竟有限，就你那些手艺来说，恐怕也满足不了饭店的需要，你得不断的学习进步才行，你不是也说过吗，见得厨子越多，手艺就会越好。” 强子点头：“你说的也对，咱们还是先计划一下饭店的装修风格，然后再计算能摆几张台子，最后再决定请人的数量，光在这纸上谈兵有个毛用！” 说到装修，俩人不约而同想起了房东廖建国来，他不就是设计院的工程师吗？ 返回廖家后，强子让莲姨给她老公打了电话，看他周六有空没有，给饭店的装修出点主意。 廖建国接了电话后，很爽朗的答应周末回来，给他俩的饭店装修出主意。 周末这天，也是进入腊月的第五天，廖建国晚上回来，听了强子和武茜茜的想法后，立刻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以他的看法来说，饭店附近都是做生意的老板、商贩，不妨将上下两层都隔成一个个小包间，方便做生意的老板、商贩谈事情，因为大多数生意都是在饭桌上谈成的。 而且做成包间后，会无形中抬高饭店的档次，用以吸引那些有钱的老板，毕竟挣钱从他们下手才是选对了对象。 廖建国到底是见多识广，一下就分析出强子未来的饭店要面对的客户阶层，而且他的建议也很有见地，让强子和武娜娜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第70章 装修进行时 “哪个廖叔，您是做建筑设计的，对装修这行熟悉，能不能帮我们找下施工队，我们俩在这方面就是俩眼一抹黑？” 说道装修，就得找施工队，眼前的廖建国不正是行家吗，虽说他们是搞设计的，但是也会接触到施工方方面面，所以那些包工队他应该都熟悉。 廖建国笑着点头：“我倒是认识几个南方做装修的包工队，明天帮你们问一下，你们打算啥时候动工呢，现在可是进入腊月了，他们有的已经在考虑回家了。” “这事情宜早不宜迟，这时候有接手的自然更好，这房子的每一天可都是真金白银租来的！” “哈哈哈，也对，做事情就要雷厉风行，拖泥带水可不是做生意该有的样子，这样吧，明天我问过之后给你回话。” 第二天下午，廖建国带着一个中年人回来了，因为昨天说好的，强子今天就准备了平时一半的量，早早卖完就回来在家里等着。 廖建国把来人介绍给强子，俩人互相认识了一下后，就直奔门面房哪里实地勘察，因为做装修必须对实物进行测量等等。 做装修工程的是四川人，老板叫王传福，是个很健谈的工程队长，在西京城已经做过五六年装修活了，听完强子的意图之后，很快在地上画出了草图，将上下两层哪里做操作间，哪里做洗碗间、粗加工、库房等等都标注出来，又大概的讲了一下施工的顺序、用料以及完工期限。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王传福简明扼要又专业的话语没几分钟就将强子拿下，双方约好第二天就签合同。 施工队签合同当天就可以进工地，前期的改造水电就可以动工了，因为是做餐饮，对上下水以及电力的要求比较高，原本的水电供应系统必须拆了重做。 “哪个庞老板，我们做装修有个规矩，施工队进场地，要先支付两千块钱生活费，最后从工程款中扣除就行了，没有问题吧？” 口头敲定合作事宜后，王传福说到装修行业的规矩。 强子点头：“这个没有问题，有些事情我不太懂，有什么需要，你直接告诉我就行，咱们常年在外边跑的，没必要藏着掖着，什么事情说到明面上，大家也不会伤了和气。” 装修事情谈妥之后，强子就不在过问施工的细节了，到时候自有廖建国帮着验工。 这一年的练摊所得加上去年的积攒，付过房租后手上还有近十二万的积蓄，廖建国大概给算了一下，说是装修费用大概会在五六万之间，剩下的钱也足够把饭店开起来，所以强子并不是太担心资金的问题。 现在就是跑手续请人的事了，营业执照，餐饮许可证一样都不能少。 门面房上下两层一共三百九十平，去除做操作间的五十平后，还有三百四十平，再去除作为休息的功能区外，最少还剩下三百平，按照廖建国的设计，这三百平被分割城成大小不一的十五个包间。 这么一来的话，饭店就必须请一个大厨，一个二火（给大厨打下手的厨子，下一个进阶的大厨）两个配菜的。 至于请操作间的厨子的事，强子倒是不太担心，之前已经给四川的战友写过信，让他们帮着联系人了，对方回信说开过年就可以落实。 为了做生意方便，廖建国建议强子买一部电话，一来方便二来也能装下门面，于是他咬牙买了一部大哥大，跟战友互通信件的时候都留下了联系方式。 现在就是请服务员了，十五个包间按照配比来的话，至少需要五个服务员，但是武娜娜说先期先找两个，以后生意好了再请，那时候农村辍学的女孩多的是，要找服务员也特别容易。 眼瞅着强子越来越忙，练摊的事情也开始出现断档，魏淑雅有些担心失业的事情，毕竟对她来说，这跟着强子练摊，是一份不错的差事。 腊月二十三这天下午，收完摊后，魏淑雅有些支支吾吾的问道：“那个强子……你这摊子……年后……不准备摆了吧？” 强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呵呵……魏姐放心，强子就是不练摊了，你也不会失业，过年去我的饭店上班，对了，在你们村帮我再找个勤快的大嫂，新饭店那边需要好几个人呢！” 魏淑雅松了口气，不过转眼又紧张起来：“可是我就会做洗洗涮涮的事情，新饭店我能干嘛？” “魏姐傻了吗，是个饭店就少不了洗洗涮涮的事情，打扫卫生，收拾包间，刷刷盘子碗，帮着厨子摘菜洗菜，啥都需要人手，还能没有你干的事，你跟我两年了，做事肯吃苦又任劳任怨我都看在眼里，不会亏待你的。” “嘿嘿嘿，嫂子就是农村人，别的本事没有，就能吃苦，你放心，我回去就帮你找人，一定也是能干能吃苦的。” 这话强子相信，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话一点儿也没错，在农村勤快人就会跟勤快人一起，懒人自然也会找懒人，因为认知相近吗。 “对了魏姐，看看村里有刚辍学的女孩子没有，也帮着找几个，饭店还没有服务员呢！” 武娜娜插话道。 “嗯嗯，应该有不少，我回去就问问，那咱们给服务员多少钱工资呢？” 魏淑雅问道。 武娜娜看了看强子：“要不给一百八吧？” 当时服务员的工资大多维持在一百五上下，武茜茜说的一百八算是不错的了，魏淑雅那时候练摊才给一百五，风吹日晒的，跟服务员的工作条件可不能比。 “那好了，一百八估计要几个有几个了，干服务员还管吃管住，一百八不少了！” 魏淑雅点头，她在复健路跟着练摊两年了，对于当时的工资情况可是门清的很。 “那个魏姐，今天就不用买菜了，明天咱们就不出摊了，一会收拾完把东西归置一下，咱们晚上去外边大吃一顿，一年到头了，也该放松一下了！” 外边的长兴饭馆，三个人在闹哄哄的大厅里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瓶酒和一瓶饮料，饮料是给魏淑雅要的，因为她滴酒不沾，那时候农村大嫂很少有会喝酒的，像武娜娜这样的，只是因为家里条件好，一家人都有喝酒的习惯。 武娜娜看着闹哄哄的大厅里有些皱眉：“怪不得廖叔说做成包间会有很大的竞争力，这哪里是谈事情的地方，简直比农贸市场都吵。” 强子点头：“他们的包间里也好不到哪里去，隔音效果形同虚设，廖叔到底是文化人，看东西比一般人要有远见。” “对了强子，你说到文化人，咱们饭店取什么名字呢，这玩意听说很有讲究的？” 武娜娜问道。 强子想了一下，指着武娜娜的包说道：“把电话给我，我请教一个文化人！” 武娜娜一边从包里掏大哥大一边疑惑道：“你个戳锅底的，还能认识文化人？” 这话让强子脸黑：“一天净胡说，戳锅底的怎么啦，社会分工不同而已，就你小看厨子。” 说着拉过来武娜娜的包，将一个电话本翻出来，在里边翻了几页就停下来。 “哼，你忘了龚长河校长了吗，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文化人，还是大文化人呢！” 龚长河的电话很快打通了，对方一听是强子的声音，立刻喜出望外，俩人一起爬山超过一年，算是忘年交了。 当强子说出自己要开饭店的时候，龚长河哈哈大笑：“哈哈哈，强子啊强子，我就知道你不是平地里卧的主，有道是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雷化成龙，饭店开在哪里了，有机会我去捧场！” “在西京复健路附近，开业时一定给您发请柬。” “好好干，我很看好你，正好我的补习班就在西京城里，离你那里也不远，教育局哪边我关系不少，还都是扎实关系，到时候给你介绍过去。” 这话令强子非常在意，因为廖建国不止一次说过，开饭店人际关系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一旦粘上政府这条线，生意根本就不愁。 “那就太谢谢您了，我今天找您还有个重要事情，想请您给饭店取个名字，娜娜说取名字有讲究的。” 强子说出自己的目的，龚长河先是沉默了一小会，然后开口说道：“你女朋友不是叫小雅的吗，娜娜是谁，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强子苦笑了一下，这才把关小雅移情别恋的事情大概的讲了一下，然后就说了自己和武娜娜的关系，龚长河听后又沉默了一会。 一分钟后才重新开口：“这是世界就是如此现实，你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肯定就留不住她的心，娜娜就是孙和平的小姨子吧，是个开朗的女人，你跟她估计比那个关小雅更合适，因为你们都是干事业的性格，三观起码是正的。 好了，咱们不扯闲篇了，起名字容我想想，明早给你回话，好好珍惜眼前人，能找个跟自己志同道合的伴侣不容易…” 第71章 丑媳妇见公婆（上） 挂了电话后，强子不由得想起自己跟龚长河说要练摊的事情，那时候关小雅的态度就让龚长河很吃惊，认为这是典型的三观不合。 也许那时候这位智者就看出俩人没有未来了，不过他这种人一般不会对别人的事情品头论足，即便是看出什么也不会贸然出口。 “你看龚校长都说咱俩是志同道合了！” 武娜娜刚才听到龚长河在电话里的说辞了，此时有些傲娇起来。 “嘻嘻嘻，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啊，今年就把你带回家，跟我爸妈摊牌，要打要杀也由得他们去，总不能给你连个名分也没有吧！” 俩人住在一起都一年了，武娜娜家里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强子父母到现在还着急着呢，儿子这么优秀，也能挣到钱，居然就是找不到老婆。 当然了，也不是找不到，而是所有给他介绍的女孩，都被一口回绝了，有的甚至连面都没见，这可把老两口给愁坏了。 现在不摊牌也不行了，老两口催的太紧，附近十里八乡的媒婆都给说遍了，几乎逢人就说，给咱儿子瞅识个女子，硬生把强子给说成个相亲困难户了。 “娜娜，你还没去过强子家里啊？” 魏淑雅这个旁观者看的很明白，俩人这是真心相爱成天的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彼此眼神中的爱意是藏不住的。 “去过，只是没有说破这层关系而已，你也知道我的情况，还有个小女儿，在农村很难被人接受的，尤其是强子条件这么好，家里给他连婚房家具啥的都准备好了。” 魏淑雅听完不再言语，她是农村人，自然知道这当中的困难，俩人要走到一起，恐怕真的还有太多的路要走，说是山高水长那绝对不是虚的。 说道这里，强子伸手握住武娜娜的手安慰道：“别担心，万事有我，我爸妈即使不同意，也不会说什么难听话的，这点我还是了解的。” 他俩现在的情况，那怕父母不同意，也得让他们知道，要不然那相亲就会没完没了的，搞得强子不胜其烦。 还有个说法就是长痛不如短痛，早点给他们知道，也好给他们知道接受的时间，要不然得拖到猴年马月去。 如今俩人的事情，强子拖得，武娜娜可拖不得，因为女人一旦到了三十岁以后，就成了大龄产妇了，对孩子和大人都挺危险的，这也是武娜娜告诉强子的。 听到强子的话，武娜娜幸福的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有你这句话，我突然就觉得背后多了一座山一样。” “嗯哼，你们俩注意下场合，还有我这个外人在呢，其实要我说呢，你俩也不必太担心了，娜娜要模样有模样，去美发店里做个头发，好好的收拾一下，看着跟强子也差不了几岁的。” 武娜娜底子不错，人的确很漂亮，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痕迹，稍微收拾下还是很惊艳的。 但是他俩的问题不在这里，武娜娜早先就见过强子的爸妈，还因此给强子在村里带来一些负面影响。 强子看了看武娜娜笑道：“收拾一下也行，起码卖相不错吗！” “你滚一边去，还卖相不错，说的这是人话吗？” “嘿嘿嘿，就是个比方吗！” 吃完饭后，魏淑雅拿了自己的工资和奖金，欢天喜地的去车站乘车了。 武娜娜拗不过强子，去附近最大的美发店做了头发，回来后坐在镜子前认真端详自己的脸。 “唉……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正在整理东西的强子听到这话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的腰部。 “这话可不应该是你说的，咱们上头还有老人呢，再说了，你一点儿也不显年龄，看着跟我差不多而已。” 镜子里，强子浓密的胡子茬看着果然有些沧桑的感觉。 武娜娜看后忍不住用手摸着胡子茬笑道：“你最近几天不刮胡子就是这目的吧，真是委屈你了，活脱一个中年大叔，看着比我还老。” “嘿嘿嘿，这就是中年以后的我，怎么样，有型吧？” “去去去，有个屁型，胡子扎死了，快去刮掉，你为了我能够忍受委屈，我同样可以舍的面皮，大不了被嫌弃一顿，以后暂时不回去了，等他们能够接受了我了再回去。” 俩个人在镜子前相拥着说话，你侬我侬的一会气氛就升腾了起来。 “不行不行，这几天不行，来那个了！” 一句话顿时将某人撩起的火焰扇灭，于是悻悻的继续归置东西。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骑着廖家的自行车上街，买了一大堆东西带着，准备回农村强子家了。 “强子，咱们咋回去啊，去车站吗，这么一大堆东西？” 武娜娜的皮卡车早就还给孙和平了，那是厂子里买菜和小零碎用的，以前他俩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开车，现在突然要回家了，居然没有车开了。 强子看了看手上的东西，长时间不回去，这大包小包的还真是不少。 “要不咱们现在就去买辆面包车，反正年后也要买，以后饭店买菜的必需品。” 买面包车是他俩早就计划好的，等饭店开起来，买菜买米面油都离不了，现在装修费用足够，俩人加起来手头还有近十几万余钱，到时候买桌子凳子餐具啥的三四万足够，所以买面包车的钱还是绰绰有余的。 武娜娜想了想：“也行，反正年后要买，不如现在就去买，用着也方便，那咱们走…” 那时候一辆面包车两万多块钱，办好手续啥的也超不过三万，俩人用两天时间办好了所有手续，牌子现场也给挂了。 到腊月二十六这天，武娜娜一大早就收拾了头发，又把脸化了擦，擦了化，最终就只擦了点润肤露了事，因为强子在一边说不停的叨咕，说是已经很漂亮了，再化就失去本色了，那样反而不好，因为大多数农村人看不惯化了妆的女人。 “真的可以吗，就这么素面朝天的去，你爸妈一眼就能看出来年龄了？” 武娜娜没有自信了，毕竟那是强子的爸妈，自己这情况在农村绝对是高攀了。 “别这么不自信，要知道自信的女人有种特殊的美，那种气场没准能派上大用场。” “这衣服行吗？” 武娜娜一身真皮风衣，让高挑又不失凹凸的身材尽显，从背影看绝对是妥妥的美少女。 “有点不太行，你胸太大了，扣子恐怕都扣不上。” 这货一脸坏笑。 “滚蛋……没一句正经话，这是老娘的本钱，你不喜欢吗？” 女人说着将胸脯往上挺了挺，某人差点就忍不住了。 “你够了啊，总是这么勾引我，我受得了吗？” “嘻嘻……那死德行，你不是喜欢吗，我就勾引……就勾引。” 武娜娜说着用凶器往某人跟前顶了顶。 “还是算了，该出门了，咱们先出去吃早餐然后直接回家。” 腊月二十几正是那些外出务工人员返乡的高峰期，火车站、汽车站那是人挤人，说是摩肩接踵一点没用修辞手法。 俩人吃过早餐后返回，将所有买的年货、礼物装上车，准备返乡，武娜娜上车的时候，心里又有些发怵。 “还是有点紧张啊！” 强子瞪了她一眼：“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光棍点（脸皮厚点）又吃不了你，不是还有我吗？” “你总是这么会哄人，走吧！” 面包车经过长途汽车站的时候，武娜娜指着外边感叹：“跟他们比起来，咱们这都算是衣锦还乡了，居然还有汽车开。” “我们这的确算是好的，还有些人一年到头也没挣到什么钱，连返乡的路费都凑不出来呢，现在想起来复员的时候，兜里就几百块钱，还觉得挺充实的，怪不得有人说欲壑难填！” “你得往前看，往后看就失去拼搏的勇气了，大城市虽然足够繁华，但是不努力就没得吃，混不下去，人生就是这样，想要以后岁月静好，年轻时就必须负重前行。” 强子扭头看了一眼：“水平这么高呢，怎么一直没看出来呢。” “哼……你能看出来个屁，就知道脱人家脱衣服，以前总说你蔫坏，现在才知道，你那里是蔫坏，根本就是心里坏，思想坏。” “现在上了贼船，说什么也晚了！” 老庞家门前，新面包车停下之后，强子率先下车，从后座上把东西往下拿，庞妈看到儿子回来后，立刻朝屋里喊道，招呼庞爸出来。 “你个臭小子，居然还知道回来啊……你怎么成这样了，胡子也不知道刮一下，看着像是中年人了。” 庞妈看到儿子一脸的胡子拉碴，顿时心里有些难过，儿子这样子，全都是那个关小雅害的。 “妈……我没事，就是忙的，我爸呢？” “那不是出来了吗！” “臭小子回来了，唉…怎么车里还有人啊，怎么不下来？” 武娜娜赶紧打开车门下车，脆生生的问道：“叔、姨你们好！” “嗯嗯，好好，嗯……你怎么看着眼熟啊？” 庞爸看到武娜娜觉得有些眼熟，今天她特意化了淡妆，皮质的风衣特别有型，穿在她身上格外显得英姿飒爽，跟以前的随便装束截然不同，所以庞爸和庞妈一下子都没有认出来。 第72章 丑媳妇见公婆（中） “爸、妈，这是我朋友，咱们先进屋再说行吗？” 强子催促道，村道上此刻三三两两的闲人正在抄着手闲聊，看到有汽车停在老庞家门口，都在朝着这边张望。 “哦哦……对对对，先回家，我们也是老糊涂了！” 上房的客间坐下后，强子对爸妈说道：“爸妈，这是我在西京的老板，开了家几十万的饭店，生意做的好着呢！” 那个时候几十万对农村人来讲绝对堪比天文数字，一个年龄看着并不是太大的女人，居然能做这么大的生意，武娜娜的形象在强子爸妈眼中瞬间攀升到难以想象的高度。 “呦……这姑娘看着跟我们强子差不多大呢，居然这么有本事，谁要是娶了你，恐怕就是掉进福窝里了啊！” 庞妈赞叹不已。 “是啊，就是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呢？” 庞爸也跟着附和道。 强子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直接刷新了武娜娜对他的认知，这货骗他爸妈居然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不过此刻并不是矫情的时候，因为这货能这么说，就是再给俩人的事情做铺垫。 “叔、姨，别听强子瞎说八道，就是混口饭吃而已，在西京做餐饮这种生意的女人多了去了，我不过是他们中的一员而已。” “已经很了不起了，我们强子能给你打工，也是他的福气。” 庞妈看着儿子说道。 “姨……强子很不错的，我正打算跟他重新开一家饭店，房子都已经在装修了，他的手艺没的说，就是缺个像样的平台施展而已。” 武娜娜打蛇随棍上，接着强子的思路继续编，有时候两个人能够走到一起，缘分是一方面，相互了解和足够默契也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啊……开饭店需要的钱可不是小数目，我们都是农村人，哪有那么多的钱投资呢？” “叔，强子这两年也挣了不少钱呢，他的小吃摊生意也很好的！” 强子听着武娜娜的话，差点憋出内伤来，这女人跟自己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简直就是提前对过台词的一样。 “对了武老板家是哪里的？” “姨，我家是新丰哪边的。” “哦……强子他舅也是新丰的。” 这时强子突然起身：“爸妈，我们中午就在家吃饭，我带朋友先去新房哪边转转吧！” 武娜娜眼瞅着就要编不下去了，强子赶紧打岔，岔开话题道。 “哦，对对对，你们去吧，我这就给咱做饭，你们想吃什么？” “我买了羊肉馅和韭黄，咱们包饺子吃，一会我在弄几个菜，跟我爸喝点。” 强子拉起武娜娜的手就出门去了，留下爸妈目瞪口呆的看着俩人的背影。 “他爸，我不是眼花了吧，强子牵着人家的手出去了？” “眼花什么，就是的，我怎么觉得这女孩有点面熟啊？” 庞爸似乎看出点什么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之前在学校干的时候，那个什么管理员不也是个女的吗？” “对了，好像就是她，不过这次来怎么显得这么年轻呢？” 庞妈的话让庞爸瞬间想起来之前的熟悉感哪来的了。 强子和武娜娜进了新房子后，立刻将大门从里边关上，然后俩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强子，我今天才知道你说瞎话的本事居然这么强，骗起父母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强子黑着脸：“你就笑吧，这还不是为了咱俩的事做铺垫呢，你也不赖啊，简直就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我想什么你一点就透，这是不是就叫做心有灵犀啊！” 武娜娜擦了擦眼泪花子：“这也充分说明咱俩的夫妻缘啊，有道是夫唱妇随吗！” 俩人说着就走进后房里，武娜娜看着收拾一新的整个院子和房子。 “你爸妈可是给你啥都置办好了，就等着你往回领新媳妇了！” “可不是嘛，这不是领回来了吗，夫人这边请。” 强子一脸坏笑的做了个请的手势，顺便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武娜娜径直走了进去，只见所有的家具摆设一应俱全，而且一水的米黄色油漆看着耳目一新。 床上铺着崭新的褥子床单没有被子，应该是收起来放进床头柜里了。 “哼……老实交代，这张床还有其他人睡过吗？” 武娜娜用一根手指戳着强子胸口，满满的威胁味道。 强子傻笑：“嘿嘿嘿，你嫌弃这是旧床了？” “哼，就是嫌弃怎么啦？” “不怎么，我管你嫌弃不嫌弃，你给我上去吧！” 这货说着一伸手，直接将武娜娜推倒在床上，然后拉开床头柜，从里边拉出来一床大红被子盖在她身上，自己也像泥鳅一样钻进被子里…… “他爸，你说咱儿子不会跟这个女人搞对象吧，她看着可比强子大不少，估计六七岁总是有的。” 老屋里，庞妈问正在烧火的庞爸。 “哪有那么多，我看也就两三岁的样子，你没看那臭小子成啥样子了吗，简直一个中年大叔，泥马的失个恋居然成了这副鬼样子了！” “还不是那个关小雅害的，咱儿子以前那么帅气的大小伙子，居然成了现在这样。” 庞妈说着就泪眼婆娑起来。 “哪能怨谁，只怪他自己走不出来，不就一个女人吗，走了个穿红的，还有穿绿的，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真是没出息。” 庞爸有些愤愤的叨咕。 “哦，你有出息，有出息一年才挣两三千块，我儿子没出息一年随随便便一两万块。” 庞妈听到老公数落儿子，顿时火大起来，强子从摆摊以来，每年都会给父母一两万块钱，这在农村绝对是顶到头的收入了。 听到这话，庞爸顿时哑火，他一年在建筑工地打零工，也就这个收入，被老婆嫌弃也没地方说理去。 “你说儿子真的要是看上了这老女人怎么办？” 庞妈放心不下。 “你少胡说八道了，什么就老女人了，人家看着跟你儿子也差不多好吧……顶多大个两三岁吧！” “你那什么眼神，她化了妆都看不出来吗，我敢说她起码比强子大五岁！” 庞妈作为女人，看女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上下也就差了一两岁而已。 “你去叫强子过来吃饭了！” 庞妈手脚麻利的包好了饺子，就让庞爸去新房子哪边叫儿子回来吃饭。 “算了还是我去吧，你去收拾一下桌子，别让人笑话。” 庞妈说着就解下围裙出门，往新房子的方向去了，两户院子隔了不到百米，几步路而已。 “大白天的怎么还关门了？” 发现大门推不开，庞妈从兜里掏出钥匙，一边嘀咕一边开门。 当她跨进大门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蹑手蹑脚的走到后房，不过她没有进屋，而是在窗外站了一会，然后就有些火急火燎的出了大门，返回老屋去了。 “你要死啊，干嘛要让你妈听见？” 卧室里，武娜娜狠狠的拧着强子的耳朵：“这下好了，多难为情啊！” “嘿嘿嘿，这不是生米煮成熟饭，好让他们没有退路吗，你还赖我，谁让你叫的那么大声，生怕我妈听不到似的！” 俩人一边掐架一边手脚麻利的穿衣下床。 庞妈提早一步返回，拉着让爸像是天塌了一样：“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 庞爸一头雾水：“这样是哪样，你个疯婆子莫名其妙的说啥呢？” “你那个畜牲，果然跟那个女人上床了，这可怎么办？” “上了就上了，我看那女人除了大强子几岁，其它都还好了，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的，你别瞎咋呼了，孩子们的事情，都由着他们去，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勾当就行了，你没看村里哪几个二流子，成天吊儿郎当不干正事，摊上那种货色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庞爸出乎意料的话让庞妈居然无言以对：“你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你儿子这么好的条件，啥样的女孩找不到？” “你这老婆子就是看不清楚事实，你儿子过年都二十四了，他一起的发小孩子都满地跑了，你倒是替他找一个给我看看，他能死拖着不去相亲，肯定还是忘不了小雅，就这情况人家能看上他就算他的福气了。” 庞妈如梦初醒：“那你说会不会就是这个女人占住了他的心？” “占就占，我现在是谁能给我抱孙子我就没意见！” 庞妈愣在原地沉思了一会，然后就是一副释然的表情。 “你这老头子这回怎么这么清醒呢，我看这事行，这女人虽然年龄大点，也不是没有优点啊，起码知道疼人，咱儿子娶她不吃亏，那身段一看就是生儿子的命！”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一件事看你从何种角度去看待它，不同的观察角度就是不一样的结果，庞妈站在强子的角度去考虑，一下子就把原本糟心的事情看成大便宜了。 这时强子和武娜娜俩人也进了老屋的院子，庞爸赶紧示意老婆子住嘴，自己也换上一副笑脸。 “你妈饺子都包好了，就等你下来掂把几个菜呢，让娜娜先坐下歇会！” 第73章 丑媳妇见公婆（下） 老庞家新房子里，强子从背后拥着武娜娜进了卧室，中午跟爸妈见面算是成功的，甚至可以说超出预期的。 就连强子自己也没有遇料到会这么顺利，爸妈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居然半点嫌弃武娜娜年龄的意思都没有。 武娜娜回头仰视着强子，突然间就笑了：“今晚可以把胡子剃了吧，我估计是你的这副扮相让你爸妈的心凉了半截，这才认可了我的年龄，你看你这一脸胡子像什么样子，说是四十岁恐怕都有人信。” 强子摸着脸上的胡子茬：“你的意思是多亏了一脸的胡子茬了？” “不信你去照照镜子看看，快去剃了它，把人都快扎死了！” “遵命姐姐，那是不是今晚可以不用安全措施了，那玩意跟穿了袜子似的不爽！” 听到这货再次叫姐姐，武娜娜有点脚步发软，因为自从同居以后都听不到他叫姐了，现在每次叫姐的时候，几乎都是床笫.之欢的前兆。 “瓜怂，年后还有的忙呢，万一这时候怀上身孕，岂不是要顾不过来了，等生意踢开步子（走上正轨）再考虑这事不迟！” “那好吧，咱们歇着去了！” 早上六点多，强子照例起个大早，冲凉水澡，打拳跑步一趟下来已经七点半了，这时武娜娜也已经起床，正在哆嗦着洗脸刷牙，因为那时农村根本没有热水，大家都是从水缸里舀出凉水来用，像强子家卫生间有水的几乎没有。 “娜娜，给你说个事，这事千万别整漏了，这可是关乎我俩能不能常回家看看的前提…” 面包车里，强子准备说让她爸妈保守秘密的事情，没等他说完武娜娜就点头：“你说的是让我爸妈保守我的过往这事吧，我知道怎么做，他们也不是傻子，咱俩现在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了，希望可以拖到咱们的孩子出生后，那时也许因为孩子就能冲淡我的过往了！” “会的，不要太担心了，等过了年咱们饭店开业，估计会很忙，也许一年都难得回几趟家了，等大胖孙子一抱，什么过往都只能见鬼去了！” 买完菜回去，也才九点多钟，俩人直接开着面包车去了武娜娜的家。 武娜娜爸妈早就在屋里等着了，妞妞也被交给了老大武正家的老婆看管，武家就在国道的边上，四五岁大的孩子一刻也离不开人看管。 面包车停下后，强子按了下喇叭，然后俩人下车进屋，娜娜爸妈就在院子里等着，院子里的石桌上，还放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叔…姨，不用带东西，怎么能有倒骑驴（当地风俗双方父母见面，一般都是男方登女方的门，倒骑驴意思是做法弄反了）的事情！” “哈哈哈……咱武家不讲究那些俗礼，怎么方便怎么来，也别废话了，咱们这就走着，把东西都提着，给你爸妈带点见面礼，有道是礼多人不怪嘛！” 娜娜爸爽朗的说道，他就是这样子，性格豪爽又大大咧咧，武娜娜有的地方就随她爸。 “叔、姨，有个事得提前跟你们二老说一下，我爸妈现在并不知道娜娜的过往以及妞妞的事情。 这个我得跟你们解释一下，我爸妈思想老旧，恐怕没那么容易接受娜娜的过往，得给他们时间，也给我时间，让他们慢慢接受这个事情。 所以我们现在是瞒着他们的，他们可以容许娜娜比我年龄大，但是她结过婚生过小孩还是难以接受的，毕竟他们都生活在农村，舆论有时候会让人抬不起头的。 今天见面，千万别给说漏嘴了，一旦说漏嘴，我和妈妈恐怕只有做好长时间无家可归的思想准备了！” 娜娜爸妈相视一眼，然后娜娜爸说道：“我们有思想准备，娜娜结过婚生过小孩也是事实，这事情也是瞒不住的，我们尊重你俩的做法，也理解你的父母，他们把你养这么大，肯定想给你更好的，这事情我记下了，不会出错的。” 对于娜娜爸妈的到来，强子爸妈特别上心，菜买回来后就开始准备，强子爸被指派着，把院子前后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就连木头大门也用湿抹布擦了几遍。 “吆…强子爸，今年咋是你擦门打扫卫生呢？” 有村里人打趣。 “哈哈哈，今天亲家过来通气，当然得弄的干干净净了！” “强子又找到女朋友了，真有本事！” “你个李有财说话是放屁吗，我家强子哪里差了，能找不到女朋友吗？” “亲家是哪里的啊？” 还有其他村民也问道。 生活在农村就是这样，一家有个大事小情的，很快全村子都会知道。 中午十二点，强子开车拉着娜娜爸妈和娜娜回了老庞家。 两家人相互做了介绍之后，就坐下开始家长里短的聊开了。 没过半个小时，强子就招呼上桌吃饭了，菜是他和武娜娜张罗做的，因为双方大人要互相通气，大概的说一下各自的条件。 “走走走……亲家公，亲家母，咱们上桌吃饭，边吃边聊！” 强子爸招呼未来亲家公上座，强子和娜娜开始上菜、倒酒，然后坐下吃饭。 双方家长见面也是格外的顺利，吃饭间就定下来来年五一大婚的日子，强子和娜娜心里那叫一个美，眼瞅着好事临门，俩人就要结成正果了，岂有不高兴的道理。 彩礼娜娜爸妈只要了两百四十块，当时农村的彩礼不是两百四就是三百六，要三百六的都是多的。 双方谈好彩礼等细节后，才进入喝酒吃饭环节，娜娜带来的茅台酒直接就干了三瓶，绝对是奢到没边的一次家宴。 就在这时，娜娜放在椅子上的包响了，原来是大哥大响了，她拿起来一看号码，不自觉有些皱眉的看向老爸。 “家里打来的？” 家里嫂子知道他们今天有正事，没什么意外情况断然不会打电话的。 “去接吧！” 娜娜爸挥了挥手，示意女儿去一边接听。 娜娜去客间在接电话的时候，强子爸接着招呼亲家公和亲家母吃饭吃菜。 谁知他话音没落，娜娜就神色慌张的跑着回来，同时带着哭腔，焦急无比的说道：“妞妞出事了，在马路上被车撞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炸响在娜娜爸妈的脑海里，孩子出生就是他们带着，说是心肝宝贝一点儿不过份。 “孩子怎么样？” “嫂子说已经送医院了，我们赶紧走。” 强子也赶紧起身，去拿车钥匙了，这时候啥也不能问了，娜娜他们家住在国道边上，稍不留意就会有孩子发生危险。 “那个亲家公，你看这事情突然，我们就先告辞了，俩孩子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强子爸妈虽然一头雾水，但是事出突然，也不好多问什么，只是忙不迭的点头。 “妞妞是谁？” 强子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娜娜……是我外孙…女。” 娜娜妈一出口就赶紧改口，但是强子妈还是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似乎已经猜出什么事了。 “你们先去忙吧，咱这事不着急！” 强子爸说道。 到了县医院后，四个人火急火燎的进了医院大门，妞妞的五个舅舅和娜娜大嫂正一脸愧疚的站在门口，看到娜娜爸妈出现，大嫂顿时就眼泪哗哗的。 “爸……这事赖我，没有看好妞妞。” “孩子怎么样？” 娜娜爸看都没看一眼儿媳妇，就往急诊室冲。 “爸，您先别着急，妞妞没大事，就是吓坏了！” 这话一出，几个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你能不能不大喘气，老子魂都给你吓掉了！” 嫂子满脸委屈，心道我这不是正在说吗！ 原来是一辆汽车停在路边，妞妞和另外两个孩子在车后玩，结果这司机上车没注意看，一倒车就把妞妞给撞倒了，幸亏大嫂就在边上，一把将孩子从车底拉出来，就脸上和手上蹭破点皮。 这时急诊室的门开了，一个老医生和两个护士从里边走出来。 老医生看着一大群人笑了：“好你个武老头，这是要带你的五虎上将（娜娜的五个哥哥被村里人戏称五虎上将）造医院的反了，来了这么多人。” 老医生原来是鸿门宴村的，跟娜娜爸很熟悉，直接就开他的玩笑。 “怎么样，孩子怎么样？” 娜娜爸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 “孩子还好，就蹭破点皮，没有受到其他伤害，真是万幸，以后看孩子可得上点心了，尤其是你们在公路边上住着。” 这时一个护士抱着妞妞出来，孩子一看到妈妈，就号啕大哭起来，的确是被吓坏了。 娜娜抱着女儿也是泪眼婆娑：“妞妞不哭，不哭，这不是没事了，以后可不敢去公路上玩了！” 娜娜安抚了一会，妞妞才止住哭泣，这时候一个陌生的中年人走过来，有些卑躬屈膝的对娜娜爸说道。 “那个……叔，既然孩子没事，那我可以走了吧？” 原来这就是那个肇事司机，妞妞的五个舅舅差点没把他吓尿，现在都不敢跟他们对视了。 “既然人没事，那你走吧，去把急诊费用结一下子。” 娜娜爸挥手，让司机走人。 “这是自然，我已经结清了，另外这是两百块钱，给孩子买点吃的，这事全赖我，开车没注意看。” 司机说着，将两百块钱现金硬塞给娜娜爸，然后就一溜烟跑了，这家人给他的压力着实有些大… 第74章 功亏一篑 司机走后，一家人这才乌泱乌泱的走出医院大门。 “坏了！” 突然，娜娜爸想起了什么似的突兀说道。 强子和娜娜听到这话也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和遗憾，当时娜娜听到女儿出事，一下子就慌了神，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提到妞妞的时候，那种掩饰不住的焦急根本没法逃过强子爸妈的眼神，肯定会起疑心的。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我爸妈大概已经能猜到点什么了，大不了暂时不回去了！” 强子叹息道。 武娜娜抱着妞妞看向他，脸上挂着歉意：“委屈你了！” “委屈什么，能跟你在一起，我不会感到委屈，放心吧，时间会冲淡一切的，等咱们以后有了孩子，看见大孙子时，估计一切都好了！” 将娜娜爸妈和妞妞送回家后，强子独自硬着头皮返回家里，娜娜他都没敢带，因为怕父母会说什么难听话。 此时父母已经收拾完东西，正坐在客间里说话，不用说讨论的话题就是武娜娜之前说的妞妞。 从娜娜妈的几句话不难猜测，妞妞就是娜娜的女儿，因为之前强子大概说起过，武家所有兄弟姐妹的子嗣中，清一色全是男孩子，那么这个叫做妞妞的外孙女就很值得怀疑了，其实也不用怀疑，简直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吗！ “爸、妈，我回来了。” “坐那！” 强子爸冷冰冰的指着桌子另一边的凳子说道，一脸的寒霜让他有些发怵。 “啊……怎么跟审犯人似的，要不要这么严肃？” 强子嬉皮笑脸的坐在小板凳上，父母坐在圈椅上，活脱一副审问犯人的架势。 “你少给老子嬉皮笑脸的，我问你，那个妞妞是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那是娜娜捡来的，或者他们家人捡来的，说书的也不敢说这么巧合的事情。” 眼瞅着瞒不过去了，强子长出一口气说道：“那是娜娜的女儿，她老公结婚第二年就因病去世了…！” 这话让场面顿时落针可闻，三个人都沉默了，强子硬着头皮等候发落，父母也是被雷击一样懵圈了，自己儿子怎么会找了一个丧夫的寡妇，对方还有一个女儿，这是猪油蒙了心还是撞邪了，放着那么多条件好的女孩子不要，偏偏找了一个寡妇，这让他们老两口上哪说理去。 “羞你先人呢，我老庞是屎吃多了才生了你这个万货（白痴、傻子），祖坟都快羞冒烟了…！” 沉默了好大一会，强子爸才有些声音颤抖的破口大骂，可见气的绝对不轻，这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羞先人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罄竹难书的大逆不道了！ “我咋生了你这么瓜怂，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吗，说你羞先人都是好听的，你狗怂简直猪狗不如，你咋不死去呢……你个现世活宝，亏你先人了…你给我滚出去，我就当没生你这万货……滚……泥马的年纪轻轻就知道挣钱，你要那么多钱是买坟地去吗…老娘把你生的这么气派，连个黄花闺女都取不回来，你还不如跳河去，那渭河也没有盖盖子…！” 强子妈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活刮了这货，骂的话是极其难听，想到什么骂什么，最后指着鼻子让儿子滚蛋。 “你给我滚出去，这个家以后没你这万货，我就当只有一个儿子…” 庞爸激动的起身，四处寻摸，又要找趁手的家伙什了。 强子赶紧起身，他倒是不怕挨顿胖揍，但是父母气坏了就麻烦大了。 眼瞅着老爸在找趁手的家伙什，这货就准备撒丫子颠了。 “爸妈，你们别生气，什么事情都要商量着来吗，你们之前不是说，谁娶了娜娜就是享福了吗？” “我倒是亏先人了，还跟你这个现世宝商量，你这亏先人的万货，你给老子滚出去……以后也不要让老子看见你…” 强子爸说着，居然将座下的圈椅给举了起来，这明显是要打断腿的节奏，强子再也不敢啰嗦，撒丫子从院子里窜出去，直接上了面包车发动车子颠了。 就在面包车绝尘而去的瞬间，一把圈椅从大门口扔出来，砸在门外的一棵枣树上，咔嚓一声摔成了碎片。 强子从后视镜看的一阵头皮发麻，这明显是要灭了他的架势吗，老头子绝对是肺都要气炸了。 看着强子一脸官司的进门，娜娜差点给逗笑了：“怎么这副表情，被骂了？” 强子捏了捏她的下巴：“亏你笑得出来，我差点都被灭了，老两口像是吃了枪药一样骂我，我爸还用一个圈椅砸我，幸亏我跑得快，要不然腿都能给打折，乖乖，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捡来的！” “哈哈哈…” 武娜娜没心没肺的大笑：“那你打算咋办，离过年还有几天，要不然咱俩去西京吧？” “去什么西京，就待在家里，陪陪妞妞不好吗，强子也留下，咱家又不讲究那些个俗礼，什么出门的姑娘不在娘家过年，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 娜娜爸突然走出上房，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强子和女儿说道。 “叔……我们去西京不是没地方去，哪边正在装修，这几天可能施工队也要回去过年了，他们要正月十五以后才会回来，一大堆东西都在店里摆着，没人照看也不行呢！” 这事倒也是真的，原本强子打算带娜娜给爸妈摊下牌，能过得了那一关就留下来过年，反之就再返回租住屋里，店里有人照看倒底能放心些，毕竟成万块的材料堆在哪里呢。 娜娜爸看了看女儿：“是这样吗？” 娜娜点头：“强子说的没错，回来时还买了一大堆装修材料在店里摆着，有个人照看倒底能放心些。” 见女儿也这么说，娜娜爸点了点头：“既然这样的话，你们就去吧，反正家里也没啥事，到三十的时候再回来，咱家又没叫马踏。” 左右没事，俩人就开车去了西京，先是在门面房哪里转了一圈，工程队还在施工，负责人王传福看到强子过来，立刻迎上来递烟。 “庞老板来视察了，进展很顺利，不过我们的人明天就要返乡了，等过了正月十五再过来，这里工地现场我们就不管了，你自己得操点心。 还有不少电缆没用完，没拆封的可以退给门店，开了封的就没办法了，留着以后应急用或者改动用吧！ 其他的水泥沙子不值钱，估计没人偷，你要是脱不开身，把电缆水管拿走就行了。” 王传福是个心细如发的包工头，把所有用过的东西都归置的整整齐齐，就是水泥也一丝不苟的摞在角落里，虽然正在做水泥活，现场也并不混乱。 “王师傅有心了，我不抽烟，这是给你买的烟，拿去抽吧，工程的事情，你多费心！” 强子说着，从娜娜的手里接过来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里边装着两条钟楼牌香烟，他们这些做装修的，抽的都是不带嘴的劣质品。 “哎呀庞老弟，你真是太客气了，之前给的还没有抽完呢，怎么好意思老让你破费。 工程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好质量关的，我带的手艺人你可以放心，都是老把式，做工细致速度还快。 我知道你们做生意的时间都紧，所以我工期也赶得紧，估计年后再有不超过一个来月就可以完工了。 对了，你说的顶层那个阁楼，我提前给你做出来了，你去看看！” 楼顶的阁楼功能是整栋门面房上楼顶的楼梯口，就相当于公用设施。 但是廖国强直接把这一大块给了强子，说是有物业需要维修的话让借用就行了。 三十多近四十平隔出一个小库房和一间宿舍绰绰有余，签合同的时候，强子强调先做这里，因为他想着早点搬过来，这是他的第一个正经生意，也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事业，恐怕再没有比一个厨子拥有自己的饭店更心仪的事情了。 三人上楼的时候，强子一路给工人们递烟点火，态度无比谦和。 这些人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有的脸上还残留这干粉水泥灰，他们远离亲人出门打拼，干着又脏又累的工作，但是却不比任何人不卑微，他们用自己的劳动力养活家人，为城市的繁荣做出自己的贡献。 眼下眼瞅着就要过年，他们早已归心似箭，远方牵绊他们的家人，正在为他们点亮心灯，照亮回家的路。 强子和娜娜在顶楼转了一圈，王传福的确给力，工程做的快速又细致，阁楼是砖木机构的一层瓦房，为了保暖防晒，王传福特意做了木质吊顶，墙壁就是简单的水泥压光处理，跟农村的土木结构相比，这已经算是豪华了，住人当库房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王师傅，做的很好，既然你们明天就要返乡了，今晚我请客，咱们在长兴饭店吃一顿，然后泡个澡，让大家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明早清清爽爽的上车回家。” 强子拍着王传福的肩膀说道。 “嘿嘿嘿……老弟啊，那怎么好意思呢，不过工人们也的确辛苦，既然你老弟有心，体恤大家伙，我就代替大家谢谢老板了……” 第75章 知味阁 在长兴饭馆请王传福的工人们吃了饭之后，强子和娜娜返回了租住屋廖家。 这时的廖建国已经放假，家里的租住户也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何大壮还在磨磨唧唧的收拾东西，说是明天也要收摊子回家了。 “哎……强子，你们两口子怎么又来了？” 何大壮看到俩人后打趣，一个院子住着，又都是摆摊的，关系相处的也不错，所以什么玩笑也都开的。 “被我爸妈打出来了，没地方去了。” 强子翻了个白眼回应。 “啊……他们到底还是不同意啊？” 强子和娜娜的事情何大壮是知道的，也清楚他们回家是干嘛去了，所有才有这么一问。 “你赶紧收拾东西滚蛋，瞎打听什么？” 结果没等强子回答，娜娜就嗔怒道。 “嘿嘿嘿……得嘞，你二位忙着，哥们走了！” 何大壮打了个哈哈溜了。 这时廖建国从自家大门出来：“强子回来了？” “嗯嗯，廖叔，你们放假了吧？” “放了，你一会去趟老查家（城中村的老木匠）他给你刻的牌匾做好了，那名字取得不错！” 之前龚长河答应给饭店取名字，第二天就取好了，叫做‘知味阁’，廖建国让自己村里的老木匠给做了块牌匾，又请了他认识的西京书法大家给书写了一下，然后老木匠将题字再给刻到匾额上，一块自制的饭店牌头就做好了。 “哦……太谢谢廖叔了，今晚咱们坐一下，把国强叔也叫上，我整了两瓶子好酒。” 强子从饭店定下来之后，就会时不时的请村里能说上话的领导班子吃饭喝酒，他和娜娜的酒量，在这个城中村算是喝出了点名堂，再加上性格豪爽大气，每次酒桌上都会给这些人带上些好烟好酒，一年多下来，这个东郊最大的城中村居然混了个脸熟，尤其是领导班子，对他可以说非常给面子。 “呵呵呵，好好好，下午他还问我你回去没有，说是从东北带回了一箱子什么‘北大仓’老酒，刚好我从陕南带回了一些野猪肉和野蘑菇，今晚就在我家，用你的手艺把野猪肉炒了。” 原本强子是打算去外边喝的，毕竟请别人吃饭，不能太寒酸了不是。 “没问题，就是又要让莲姨和阿娇受麻烦了！” 每次在廖建国家吃饭喝酒，完了都要这娘俩收拾打扫。 “跟莲姨还客气什么，能来我家喝酒的，都是老廖的朋友，我也高兴家里热闹！” 莲姨这时也走出来了，看着俩人笑呵呵的说道，完全没有因为强子跟女儿撮合不成而出现嫌隙。 晚上八点左右，廖国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一身黑色风衣看着板正又严肃，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 强子和娜娜都不认识来人，但是廖建国却脸色一怔，紧跟着就脸上带笑的伸出手迎上去。 “房…房老弟来了，快进屋里坐！” 来人笑笑，没有立刻进屋，而是扭头看向强子拿回来放在自己门口的饭店匾额。 “这还是出自名家之手呢，不错不错，‘知味阁’这名字也取得很雅，只有懂味道才能做出好味道，立意有讲究，老板是个厨子吧？” “哈哈哈，房老哥倒底还是眼毒（有见地），这知味阁的老板的确是个厨子，手艺还不错呢，今天您就可以亲自尝尝他的手艺了！” 廖国强哈哈大笑，指着强子给来人介绍：“快过来强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主管我们这片的房……老板，只要你做得好，以后就是你家的长客，他可是小圈子里有名的美食家。” 这身份几乎已经说明了，来人就是这城中村所在区域的一把手了，强子经常跟廖国强喝酒，自然知道他话中的含义，于是听到介绍后，立刻洗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伸手握住房老板的手。 “幸会幸会……强子见过房老板，以后知味阁还要多多仰仗您的光顾，今天我高低得给您露两手，然后好好的敬您几杯酒，这么久了还没有正式拜见过您，是我的错！” 几句不卑不亢又满含敬意的话，直接让房罗川对强子的感觉提升了一大截，这哪是一个厨子的口气，分明是一个久经商海的老油条的说辞嘛。 “廖国强可是把你的手艺夸到天上去了，今天说特意把我拉来品鉴一下呢！” 房罗川笑道。 强子点头：“您就等着瞧好吧！” 有了房罗川到场，原本的几个菜就打发不了了，强子让娜娜赶快去市场抓鱼买菜，一顿忙碌之后，一大桌丰盛的美味佳肴上桌。 这是在廖建国家里吃饭，并没有什么讲究，廖家人都在，加上廖国强、房罗川、强子和娜娜一共就七个人。 廖国强拿出自己带的‘北大仓老酒’，然后指着娜娜买回来的茅台说道。 “本来说是喝我带回来的北大仓的，现在房老哥来了，这玩意就拿不出手了，还是喝强子准备的好酒吧！” 几个人都看向房罗川，因为此刻他才是主宾。 “哈哈哈……喝什么无所谓，我主要就是要尝尝强子的手艺，看看是不是如国强所说的那样？” 混迹酒场子的都门清，请领导喝酒，自然都是紧着好的来，就是领导不说，也没有放着茅台不喝喝北大仓的道理。 几个人坐下之后，廖国强示意强子开始倒酒，每人一个二两的分酒器，一个三钱的小酒杯。 “强子是吧，知味阁的名字是你取的？” “房老板说笑了，强子就是一厨子，戳锅底的，哪有那个水平，这是一个大知识分子取的，他现在已经退休了，自己和朋友办了个什么高考课外补习班，听说在他那报班的学生多的很，都收不过来了！” 听到是个办课外补习班的，房罗川眼光有些亮了，那时候补习班极少，有能力办班的大都是一些退休的高中教师或者大学教师，数量还极少。 而能让他特别上心的，无疑就是正在上高中的儿子，这孩子脑袋瓜子聪明，就是不在学习上用功，课外补习也换了好几个，可就是提升不大，为此房罗川都快失望放弃了。 当他听到强子的话后又心有所动：“哪个强子，你说的那个课外补习班在哪个区？” 强子想了想，因为龚长河之前有提到过，说是离他不远，但是具体在什么地方他忘了，于是说道：“老板有这方面的需求吗，我可以打电话问问！” “嗨……我儿子正在上高中，学习不用功让我头疼，明年就要进入高考班了，我想着再给他课外补补，努力一把呢！” 强子立即明白，于是拿过来娜娜的手提包，拿出大哥大给龚长河拨了一个电话。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龚长河笑着问道：“强子啊，你这是饭店要开业了吗？” “哪有这么快，找龚校长是有另外一件事想问问您，我一个朋友的儿子正在上高二，想着在课外补习一下，对了龚校长，您的补习班在哪个区？” “这算是个什么事，我跟你就在同一个区，过了年你让他带孩子过来，今年我们又吸收了几个退休的老同学，师资力量提升了一大截，没准过完年就会准备开展一对三补习，到时候争取补习班高考人数百分九十八通过率。” 强子通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听着，尤其是房罗川，听得特别认真，当他听到补习班高考要达到百分之九十八通过率的时候，那颗已经不抱希望的心又活泛起来，那时候高考生还没有现在这么多，一旦考上好的大学，就意味着好的工作和前途。 “那真是太谢谢龚校长了，我回头就给朋友说一下，让他带孩子去找你，到时候可得给多上点心了，要是孩子考上大学，不仅他有重谢，我这里也会给您备一份大礼！” 用别人的拳头戳人，强子也不怕说点人面前的漂亮话。 “哈哈哈……当初那个戳锅底的厨子，现在居然变的这么市侩了，我跟你需要的是淡泊如水的交情，咱们可不兴社会上那一套，不过你说话我还是爱听，行了不说了，咱们见了面再聊吧，我还忙着呢！” “好好，校长再见，年后饭店开业，我给你发请柬，您可一定要赏脸啊！” “一定一定，那么再见了…” 龚长河说完挂了电话，强子看了看房罗川笑道：“这不就结了，以前龚校长跟我经常一起爬山，教会我很多东西，我有开饭店的想法，也是他的话起了关键作用，他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 房罗川点头：“这句话说的很有深意，说明你这个朋友是个非常睿智的老者，能够把补习班的成功率定的那么高，足见他的自信和能力，过完年你抽空跟我一起拜访一下他，怎么样？。” “没问题，以后您的事就是我强子的事，这事又费不了多大功夫。”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强子还获得了一份意想不到的收获，就是搭上了房罗川的这条线，做生意嘛，有时候混的就是人际关系… 第76章 紧锣密鼓（上） “哪个强子，你这是干什么，过年我儿子上补习班的事情我还没写谢谢你呢，你又给我整这事情！” 房罗川准备上廖国强面包车的时候，强子把一箱茅台酒和两条烟硬给塞进车里，说是初次见面，给老板的一点儿心意，让他别嫌寒碜，房罗川嘴上拒绝也没有强硬抵挡，坐在廖国强的车里走了。 廖建国笑着拍强子肩膀：“你小子会来事，这种人对你来说算是个不小的财神爷，他们招待啥的一年费用不少，关系处好了没坏处！” 眨眼就过去了一个多月，，王传福的施工队也早在正月十六按时返城开工，工程进度非常快，那些工人对强子这种出手大气脾气又好的老板投桃报李，干活认真又快速。 这天下午，娜娜包里的大哥大响了，她接通后对方说是找强子的，自己是成都绵阳的。 “强子，你战友电话。” 强子接了电话后说道：“李铭顺（强子战友）说厨子明天下午到，让我们方便的话去火车站接一下。” 娜娜点头：“接一下就接一下，开饭店厨子不能得罪，咱们能不能挣到钱都是他说了算！” “嘿嘿嘿，你男人又不是吃素的，我也是正经厨子，而且手艺还不赖，他干的好不好我还看不出来，接他是对他的尊重，但是决不能将他捧到天上去，那样不利咱们以后的管理。” 娜娜笑道：“知道你能，咱们晚上要不要去魏姐哪里接人？” 昨天魏淑雅打电话说村里有两个辍学几年的女孩，在大锅饭食堂里做过事，长相也还可以，问他俩要不要过去看看再把人带过来。魏淑雅农村老家是蓝田的，距离西京并不远，开车的话半个小时即到。 “那就去一趟吧，农村人进趟城不容易，要倒几次车，咱们一会吃完饭直接去蓝田，魏姐说了，她家就在国道边上很好认。” 大概晚上九点多，强子和娜娜就返回了廖家门口，一起回来的还有两后二十岁不到的女孩子，长相的确算是不错，高挑的身材，就是有点偏瘦。那个时候农村胖女孩不多，大概是因为生活物资并不充盈吧！ “张敏、余洋，我们的东西一会就搬走，以后你们俩就住在这里，后期过来的小姐妹也会住在这。” “嗯嗯，谢谢老板娘！” “老板娘，住在这里安全吗？” 叫做余洋的女孩有些怯生生的问道。 “放心吧，我们俩在这住了几年了，魏姐以后也住这！” 魏淑雅以前都是住在何大壮家的，现在强子把这里当成女生宿舍，地方也不小，她自然没理由在住在表姐家了。 听到魏淑雅也要住在这，两个女孩明显松了一口气，农村女孩没见过世面的状态表露无遗。两个女孩以前在大锅灶上帮过厨，但是那也是在本镇里，跟没出过门是一样的。 强子停好车后，去后边给莲姨打了个招呼，说是女孩们到了，让她以后帮忙照看点，这都是以前交代好的。 打完招呼后，他就进屋开始收拾自己和娜娜的东西，娜娜则在外间交代两个女孩一些事情，把人家从家里带出来，就要关心到方方面面，事无巨细，安全方面更要注意。 没用十几分钟，强子就将被褥等物装上车，然后在屋里仔细看了一遍，以后女孩们住进来，他就不好再进来了。 饭店那边楼顶已经收拾好了，虽然还没有彻底干透，却也不影响住人了，今晚他就要和娜娜去饭店哪边的顶楼去住了。哪里虽然也是租来的，但是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那算是俩人的第一份事业，也算是第一个家。 “好了，你们先收拾休息吧，明天再过饭店那边去，可能送桌椅板凳的也明天到，你们就可以先搞卫生了！” 开饭店不是一件小事，大到选址租房，小到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任何东西都少不了。 强子和娜娜整日开着面包车满城区转悠，买桌子板凳、厨房炊具、锅碗瓢盆、台布纸巾、酒杯牙签等等，一天天忙的是脚不沾地。 今天服务员的事情算是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厨子和配菜的人员了。强子战友给找了一个厨子，一个配菜的，还需要一个配菜的一个打杂的，这就要在当地找了。 “那我们走了，您们俩收拾完早点休息。” 余洋点头道：“嗯嗯，老板再见！” 面包车在饭店门口停下，俩人将被褥等零碎东西一股脑背上楼顶的卧室。 “哎呀……好重！” 娜娜将一大包零碎放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硬板床喘息。 “怎么样感觉？” 强子将被褥放在床上，用手摸着娜娜圆润的肩膀。 “现在就是个空壳子，东西还没回来，能怎么样？” “我说的是这个房间！” 强子指着十多平的卧室问道，这里面积不小，卧室外还有个十多平的小客厅和一个卫生间，用作平时住宿的确足够。 “还不错，尤其是这床，很大跟坚固的样子。” “那是，这床是我专门让王传福做的，因为咱俩比较费床。” 这货一脸坏笑。 “你滚一边去，没一句正经话，对了，这隔音怎么样？” 娜娜知道这顶楼的阁楼是什么建的，墙壁都是单层的红砖砌的，保暖隔音效果都不咋地。 “放你一百个心，这里是楼顶，除了咱们能上来，其他人上来，都必须经过咱俩的同意，你就是在这放开喉咙喊也没人听见！” “你个瓜怂，干啥吗我就放开喉咙喊，吃撑了吧，少废话，快去铺床，伺候本宫就寝。” “喳…！” 强子两手一甩，假装下跪说道：“奴才遵命！” 第二天一大早六点，俩人就开车准备去火车站，说好的厨子和配菜的是今天早上七点的到站火车。 “强子等等，先去把张敏和余洋接过来，一会送桌子的要来，我怕火车会晚点，让她俩在店里等着！” “嗯嗯，也行。” 将两个女孩接到饭店里后，俩人直奔火车站而去。 从成都来的厨子叫舒小军，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从年龄上看正是技术过硬的时候，有经验有体力。他还带了一个徒弟叫李涯，俩人配合好几年了，据说默契的很。 那些年饭店厨子这层关系很重要，有些手艺是靠言传身教传下来的，因为信息流通问题，某些技术根本不可能大范围流传。 “老板好，老板娘好，还麻烦你们亲自来接我们。” 舒小军握手说道。 “呵呵……舒哥好，请别这么叫我，你直呼我强子即可，你好李涯，欢迎加入知味阁后厨团队。” 李涯笑呵呵的点头，同时伸出手跟强子握了一下：“你好老板，以后请多关照！” “客气客气，那咱们走，我车在出口放着！” 两个人背着两个硕大的彩条布袋子，里边装着被褥衣服等物。 “哪个……老板，那我以后就冒昧的叫你强子了？” 面包车返回的时候，舒小军试探的问道。 “嗯嗯，大家都是这么叫我的，我这人不讲究。” “强子，我听李铭顺说起过，你也是川厨？” 舒小军心里有些犯嘀咕，但凡是内行的话，工作中难免会指手画脚，干厨子这一行的人大多脾气很臭，见不得别人说长道短，也许手艺人都有这通病吧，好像自己的劳动成果得不到认可，那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嗯嗯，我在部队的时候，领导送我去酒店学的，前后跟了好几个大师傅，学了差不多两年，然后在部队招待所干了三年，复原后在我们县里做了一年多，开饭店这事筹备了几年了，你知道，我们农民挣点钱不容易！” “呵呵，强子说笑了，做厨子的差不多都是农民，你见过那个城里人是厨子的，咱们这行在过去就是三教九流中的下九流（婢女、恶棍、当铺、剃头匠、木匠、优伶、娼.妓、厨子、搓澡的、乞丐）。 我说的是这行的行规，我做事您可以先试用，觉得合适咱就合作，不合适就拉倒，哥们再重新找也无所谓。” 这话令强子有点纳闷，说道行规他还真的不太懂，因为他几乎没在社会上的酒店里做过主厨。 娜娜也有些迷惑，她一边开车一边扫了一眼强子，发现这货似乎正在懵圈，于是对后边的舒小军说道。 “舒大哥，有事您直说，我们家强子一直在部队干，没在社会上的酒店做过主厨，有些事情可能不太一样，但是他是个豪爽性格，什么事情说在当面都不会计较。” 舒小军想了想：“那个强子，老板娘，做厨子的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只要看上手艺，就不能再人前指手画脚…！” “哈哈哈……舒大哥你过虑了，我不是个多事的人，能够请你过来是因为饭店需要，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提前沟通好，咱们按照商量好的来，只要是我同意和认可的菜品，我自然不会指手画脚。 当然了，做厨子的，每个人的习惯和操作流程不同，我也不会干涉你的做法。 有个前提得说明一下，我开饭店的目的就是挣钱，这个钱要从哪里挣呢，当然是顾客。 所以我们的第一准则就是尊重顾客的意见，因为我们是做服务行业的，他们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不尊重顾客，在餐饮行业就混不下去。 我这么说的意思你懂吗？” 第77章 紧锣密鼓（中） 舒小军看着说话的强子，有点迷糊：“你的意思我真的不懂，我做事要尊重顾客的意见吗，我们手艺人有自己的想法不行吗？” 强子想也不想就说道：“正常情况下，手艺人有点自己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依然需要服从第一条准则，咱们服务行业有句话叫做顾客就是上帝，这话一点儿也不假，你得罪了上帝，他不来你家吃饭，你有再多的想法都是枉然，因为没人为你的想法买单。 所以说在我这里，我可以容忍你的所有缺点，唯独对顾客负责这条不能马虎，他们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要靠他们来实现自己的财富自由，而且你们的工资也要从他们口袋里往出掏。 就我自己来讲，也是个不错的厨子，练摊的时候，现实教会了我许多东西，你耷拉个脸，顾客就不会买你的东西，你炒菜盐放多了，他们不会给你辩解的机会，因为做生意的不是你一家，他可以去别人家，我练摊一天能挣几百甚至上千块，是因为我会站在顾客的角度去思考他们的需求。” 当强子说练摊一天能挣几百上千的时候，舒小军明显愣了一下，因为他的工资算是当前顶尖的一批人了，强子给他出到了一千两百块一个月，但是这工资跟一天挣那么多的差距如同云泥之别。 强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车厢里突然安静下来，娜娜扭头看了一眼，有点担心这番话把大厨给逼走了。 舒小军沉默了一会重新开口：“看来是我有些着相了，只顾着自己的尊严和面子，根本没从根上考虑问题，要不然做了十几年还是个厨子，你却已经攒够了开饭店的钱，自己当老板了，那行吧，一切都听你的，但是请你在允许的情况下，给我留点面子！” 舒小军的话令强子有些惊讶，这家伙能够在极短的时间能认识到自己的劣势，找到问题的所在，绝对是个头脑灵活的人。 “舒大哥，你的转变之快令我有点瞠目结舌之感，记得以前我要摆摊的时候，有个长者告诉过我，经济时代来临，面子根本就不值钱，家人生病的时候，你拿不出治疗的钱，那是没面子，朋友请吃饭，你口袋比脸干净，那叫没面子，面子是什么，成年人的世界，面子恐怕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当你放下面子挣钱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懂事了，当你用钱赚回面子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成功了，当你用面子可以赚钱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是个人物了…！” 强子这番话其实是龚长河告诉他的，现在他原封未动抛给了舒小军。 “呵呵……真是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居然能把世事看的这么透彻，我这么多年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强子你放心，我会一心一意的做好本职工作，把你的事当成我自己的事去干。” 娜娜看了一眼强子，突然觉得这货像是变了一个人，变的自己仿佛都不认识了，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的事业，居然能改变这么多，刚才那一番话对她同样感触颇深。 从强子自己不顾关小雅的意愿，坚持要自己练摊挣钱，不正是放下面子挣钱的开始吗？廖国强以及房罗川不正是用钱赚回的面子吗，也许以后他的面子没准真的能挣到钱呢！ “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了，放心吧，有李铭顺的关系，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师徒的。” 强子此时也松了一口气，做餐饮他有自己的坚持，这个舒小军要是真的固持己见，恐怕俩人就真的没什么合作机会了。他自己就是做厨子的，对一些看中面子的人见过一些，那些人在一个地方根本就做不长，几乎全是因为不肯放下该死的面子。 回到饭店后，舒小军对于饭店的装修和档次非常满意，用低调奢华有内涵去形容就很贴切，几乎每一处细节都很到位，遍布包间门外的绿植，楼梯间的花花草草让整个饭店显得清新脱俗，墙壁上挂着关中剪影装裱的画框，让风格显得有地方特色，每一个包间的风格也不相同，有的贴了关中八景（华岳仙掌、雁塔晨钟、骊山晚照、曲江流饮、灞柳风雪、太白积雪、草堂烟雾、咸阳古渡）壁画，有的则贴着关中八大怪手绘画。 “强子，这都是你设计的？” 楼上楼下看了一遍后，舒小军不禁问道。 “我哪有这个本事，这是设计院的一个工程师设计的，从构思到设计都是他一个的做的，怎么样，环境还不错吧？” 这里的装修基本都是廖建国出的主意，既花不了太多钱，又显得独具一格，风格迥异，说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一点儿也不为过。 舒小军从心底赞叹，说到底就是一个小饭店，至于请设计院的工程师设计吗，这不是牛刀宰鸡吗！ “环境很不错，就你这小饭店，完全有星级饭店的感觉了，而且设计成这种小包间，可以为许多谈生意的提供方便，这里四通八达商场众多，恐怕你就是这么考虑的吧？” “嗯，的确往这方面想过…！” 这时门外有汽车喇叭响起，娜娜从门外进来，还带着两个装卸工。 “强子，送餐桌椅子的来了，你去门口盯一下，帮忙卸下车，让舒大哥他俩先休息一下。” “休息什么，一块去帮忙卸车吧，咱就是干活吃苦的人。” 舒小军给徒弟李涯说道，俩人将大彩条布袋子往边上一放，就撸袖子出门帮忙去了。 桌子板凳还没有卸完，娜娜又开着面包车回来了，车里还坐着两个彪形大汉，居然是她的四哥和五哥来了。 强子赶紧上前递烟：“四哥、五哥，你们来了，抽根烟。” 老五笑着说道：“抽啥烟，先干完活再说！” 老四也笑着拍了拍强子的肩膀：“小子不错嘛，饭店眼瞅着就要开业了，不错不错，我妹妹眼光不错！” “少废话，赶紧的干活，强子这几天都了快累屁了！” 强子还没开口，娜娜就过来打断四哥的调侃：“强子，要不然我去买菜吧，现在工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咱们炉灶啥的都置办妥当了，以后直接自己开灶做饭吃吧？” “行……把舒大哥也带上，让他帮你拎个菜啥的，顺便让他掌握一下西京的市场情况，对原材料有个大概的了解。” 娜娜点头，知道强子是怕自己辛苦，让舒小军帮着跑跑腿的，一个厨子需要了解屁的市场情况，买啥做啥不就得了。 “那个李涯，你先把炉子点着，把炊具啥的都洗一洗，菜买回来就可以试火开锅了！” 舒小军安排徒弟去厨房忙碌，那里才是他俩的主场。 这一天估计是最忙碌的一天了，送桌椅板凳的，送干货的，安装门头挂牌匾的，全都挤在一块了，直到傍晚六七点，才算是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众人也就中午吃了顿饭，舒小军焖了一锅米饭，炒了几个菜就打发了。 “舒大哥，大家累了一天了，晚上整几个硬菜，咱们喝点解解乏！” 娜娜安排舒小军去做员工餐，自己又指挥两个哥哥，准备去包间里摆放桌椅板凳了。 “坐下歇会，不着急这一会，明天接着再弄。” 强子一把拉住娜娜的手，心疼的说道：“今天累坏了吧？” “心里有劲，一点儿也不累…嘻嘻！” “嗯哼，你俩够了啊，还有外人在呢，也不怕带坏小姑娘？” 老五板着脸说道。 “你滚一边去，我喜欢不行吗？” 娜娜直接把五哥推倒一边去，武家兄弟姐妹中，他俩相处最好，说话也随意的很。 很快舒小军就做好了一大桌子菜，烧好了汤，八个人一起上桌准备吃饭，此刻所有人都饿了。 “于洋，去楼上库房里拿几瓶绿脖子西凤下来，顺带给你们仨拿几瓶饮料。” 娜娜安排服务员于洋去跑腿拿酒。 “嗯嗯，您不要饮料吗？” “我喝酒不喝饮料！” 娜娜说道。 “喝什么酒，给你拿瓶饮料，不知道现在备孕期吗，我都不喝酒了！” 强子突然打断道。 娜娜瞪着大眼睛不乐意：“今天喝了在戒，都快累死了喝点解乏。” 五哥笑着说道：“今天就让她喝点吧，干了一天了。” 强子叹气：“那行吧，不过明天不能再推了，你老是这样，咱们什么时候能要…” “你够了啊，我哥还在这呢，再说下去晚上睡沙发。” 这货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两个大舅子在跟前就备孕备孕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还是怎么滴，娜娜直接亮出杀手锏。 “对了强子，晚上我们师徒住哪？” 舒小军开口问道，吃喝拉撒睡都是大事情，必须安排妥了才行。 “嗯……都安排好了，一会吃完饭，你俩跟张敏、于洋一块回去，房东哪里我给说好了，四楼给你们留了一间房，床铺都弄好了，过去把被褥一铺就可以睡觉了。” 强子之前把饭店厨子配菜的住宿都考虑进去了，做厨子这一行，走到哪里都是管吃管住，所以得提早准备好宿舍，正好廖家空出了一间房，直接就给租下来当宿舍了。 第78章 紧锣密鼓（下） 可能是忙了一天都累了，众人也都没有喝多少酒，每个人也就二三两的样子，很快饭就吃完了，两个服务员和魏淑雅开始收拾碗筷。 “今天就到这里了，大家累了一天，回去早点休息，明天九点钟过来就行了，以后咱们上班也是九点，晚上十点下班，中午轮休两个小时，当然了，咱们是做饭店餐饮的，有时候休息时间不太固定，大家多担待一下。” 收拾完后，强子对两个厨子和服务员说道。 “嗯嗯，知道了，干了这么多年厨子，这事不用吩咐，有道是大河有水小河满吗。” 舒小军作为一个资深厨子，对于饭店的运营了若指掌，上下班也几乎都是这样，有时候客人过了时间点加菜，还能不给做吗。 “四哥、五哥，你们俩就只能将就一下了！” 娜娜指着骊山晚照的包间说道，包间里都是软包的椅子，拼起来就可以当床睡觉。 “去歇着吧，我们不用你操心。” “就是，没想到这开饭店还挺累的，你可得有心理准备，我看这事不容易！” 两个哥哥第一天来帮忙，的确是累的够呛，俩人都有些坐着不想动的感觉。 “嘻嘻嘻，世间哪有什么轻松的事情，强子说了，想要以后岁月静好，现在就得负重前行，我们俩都还年轻，吃点苦不怕，对了，楼上可以冲澡，你们俩要不要冲一下，今天辛苦了，出了一身的汗？” 娜娜拉着强子在两个哥哥面前坐下，然后环视了一下一楼大厅，这里面积大，围着一个十多平米的休闲区域装修了七个包间，靠吧台的一侧放了一张大圆桌，是员工们吃饭休息的地方，此刻他们就是坐在这里说话的。 “我去冲一下，浑身汗津津的不舒服。” 五哥起身往三楼顶去了，四哥看着妹妹和未来妹夫笑道：“你们俩就打算这么下去吗？” “还能怎么办，等饭店生意做起来再想办法吧，强子爸妈现在身体壮实，不回去还可以，等到年老体衰不回去就不行了，所以我们还有几年可以闯荡，挣到钱后一切都好说！” 武娜娜两手握着强子的一只大手，缓缓的说起他俩的打算，现在一切心思都在饭店这里，其他的根本没功夫去想，饭店到现在，他俩加起来所有的积蓄都砸进去了，比原先计划的足足多花了五万块，装修这玩意就是这样，有多少钱都可以塞进去，而且你还感觉不出来钱花到哪里去了。 “对了，你们还需要钱吗，我和你五哥每人带了五千块备用，需要的话就吭声？” 四哥说着，从腰里掏出个折起来的信封，看着厚厚的绝对不少。 娜娜看了看强子：“你那里还有多少钱，看看够不够开业用的？” “够了，所有东西都备齐了，现在就是试菜试吃，用不了多大开销，我这里还有八千多块，应该够了！” 强子说道，谁兜里有多少钱自己肯定门清的很。 “试菜试吃是干嘛呢？” 四哥显然对强子的说法不懂，这也是强子和廖国强等人喝酒的时候，他们建议的。 “就是请人白吃白喝呗，把附近那些有头脸的人都请来，白吃几顿，让他们把我们的名声传出去，廖叔说了，这样虽然当时会损失一笔钱，但是对我们饭店的宣传来说很有必要，毕竟咱们刚开张，你做的再好，没有人知道顶个屁用。另外就是咱们要检验一下，后厨班子的实力倒底怎么样，对我来说，主要就是这个试菜，这是一个饭店生存的硬件设施。” 强子大概说了一下试菜试吃的情况。 大约十几分钟，五哥就冲完澡下来了，他没有废话，直接将五千块钱甩在桌子上。 “先拿去顾个紧，多的哥也拿不出来，都在你嫂子哪里。” “不用，我和强子钱够，四哥的钱我也没要！” “别跟你哥客气，又不是外人！” “不会，我们钱真的够用！” 武娜娜也没要五哥的钱，而是看向四哥：“四哥要不要也冲个澡？” “不了，四哥有点累了，想早点睡。” “去冲一下睡着也舒服，又用不了几分钟，快去吧，我怕你把我的包间熏的进不了人了！” 武娜娜推了一下四哥，干了一天的活，脚汗又重，说是能熏死苍蝇都差不多。 老四撇了下嘴，不情不愿的上楼了。 五哥看四哥走了，笑着说道：“咱家就你嘴码子利，说谁都不留情面，咱四哥不容易，家里四个大小伙子负担重，你也别挑他理。” “怎么会，你们五个哥哥对我都很好，我会一碗水端平的，好了你赶紧歇着去吧，我还要跟强子商量些事情。” 娜娜说完，拉着强子就进了厨房，有些东西需要盘点一下，因为马上就要开锅试菜了，这跟正常营业还不一样，是请人白吃白喝，还得做到最好，一点儿也马虎不得。 舒小军和他徒弟从目前来看还是不错的，做的菜是很地道、很正宗的川菜，做事也干净利落，厨房里收拾的整洁干净，墙上的白色瓷砖都擦的一尘不染。 “强子，你觉得舒大哥的菜做的咋样？” 武娜娜问道。 “很正宗的川菜，火候下料都非常准，菜品掌握的非常到位，是个老艺人，手艺过硬，估计能一炮打响，明天得跟他拟一下菜品，出个菜单，然后请人制作成菜谱，这玩意很重要，是每个饭店向客人展示的第一张脸。 对了，从明天起，咱们需要带舒大哥在西京城里转转，吃一吃咱这里比较有名的饭店，让他注意一下别人的菜品以及口味，算是掌握一下行业的风向吧！ 另外咱们晚上还得列个名单出来，需要邀请谁一个也不能落下，万一把谁漏了，都是得罪人的事情。” 强子在操作间里仔细打量，一边说着接下来的事情，武娜娜就跟在他身后，此刻她突然有种感觉，这男人在做正事的时候特别专注，有种特别的魅力，一种幸福和庆幸感油然而生。 “嘻嘻嘻…！” 茜茜莫名其妙的发笑让强子纳闷，他转头看过来，发现此刻她正盯着自己背影发笑。 “搞什么鬼，这么盯着我，跟个女色鬼似的？” “我就是女色鬼，今晚就要吃了你。” 这话就有点上火，强子不禁翻了个白眼：“不是吧，刚才累的酒都不想喝了，现在这是缓过劲了？” 武娜娜突然上前一步，把头靠在强子胸口：“你做事的时候特帅！” “做啥事，说细致点，比如…” “嘻嘻嘻…啥事都帅，包括哪个……” 强子捏了一下女人的臀.部：“那是，做事帅是因为本事，哪个事帅那是本能，没什么帅不帅的，就是舍得出力气而已，每次都累的半死！” “啪！” 武娜娜一把拍掉咸猪手：“瓜子拿开，嫌累还一天天胡掻情啥。” 强子又一把抓上来：“走，上楼，你把爷的火撩的不上不下了想跑去纺线吗，门都没有。” “要死啊，小声点，五哥还在大厅里呢，等四哥下来再说。” 当晚俩人趴在被窝里，将所有要请的人都列了个名单，以前复健路练摊的那些老主顾一个也不能少，廖建国一家、廖国强的领导班子、房罗川的面子得给足了，直接给一个包间，让他带自己的亲友，龚长河自然也不能少，而且他的教育局关系也得拉过来，另外饭店附近的几个大商场里，那些老板也得去请一下。还有办手续认识的工商局几个领导，朝东派出所的所长和几个警员也得请一下，别人来不来的不管，起码得走个过场。 “强子，那些混混还要请吗，前几天我好像看见张威了，人模狗样的夹着个大哥大包包，带着十几个戴安全帽的，不知道又搞什么鬼？” 强子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用胳膊搂住女人的脖子，一只大手无处安放的乱捏。 “讨厌，说正事呢！” “必须得请，尤其是做饭店生意，这类人决不能少打交道，那家伙还欠着咱们两千块呢！” “那个钱估计是打水漂了，那些人吃相难看是有名的。 明天你和舒大哥做菜单，我去印请柬请人，试菜怎么办，直接通知他们来吗？” 试菜请人跟开业请人不同，这就是纯粹的白痴白喝，不需要准备花篮什么的开业贺礼，就带着一张嘴就行了。 眨眼时间又过去了一周，饭店的所有东西都已经到位，门口‘知味阁’的牌匾也已经挂好了，不过用红布遮盖起来了。 后厨又找了一个配菜的和一个打杂的，原本需要再找一个厨子的，强子说自己先顶上，因为饭店还没有开起来，养那么多人有点吃力。 前头又多招了一个城中村的女孩当服务员，廖建国说这是本村的，人头熟，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因为但凡开饭店的都知道，喝多了的食客啥样的人都有，各种咸猪手防不胜防，要是本村的女孩就会好很多，起码附近城中村里混的一些杂鱼不好乱下手。 第79章 试营业（上） 三月一号这天早上，知味阁饭店就彻底忙碌起来，厨房里一大早就开始进入正式的工作状态，强子也不例外，穿着跟舒小军一样的白色工作服在里边忙碌。 不过他不是主火（主厨），是作为二火给主厨打下手的，像什么过油、焯水、吊汤、上杂（蒸锅）都归他负责，可以说比主厨还要忙碌。 三个服务员也穿戴整齐站在吧台前准备迎客，饭店所有犄角旮旯的准备工作已经在昨晚就位，此刻就是检验饭店实力的时刻。 武娜娜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西装坐在吧台后，她可是身兼收银、领班、老板娘等诸多不可替代的职务的。 大概十点多，一辆箱货车在饭店门口停下，一个年轻小伙子从车上下来，打开车厢后，从里边拿出二十几个一人多高的花篮在门口开始摆放。 武娜娜看到这里有点懵圈了，这还没开业呢，怎么就有送花篮的，而且这开车的年轻人她也不认识啊。 “于洋，去叫老板过来！” 功夫不大，强子穿着工服从厨房出来，不过一看外边，他也有点迷糊了，通知的时候已经说明了，试菜一个礼拜，不收花篮和礼物，来客就带张嘴就行了。 “你怎么不去换衣服，就穿这个接待客人吗？” 武娜娜看着强子一身工作服问道。 “马上就去换，先把这人打发了再说。” 强子一边说着一边走出饭店大门：“我说兄弟，你是哪位，别弄错地方了，我并不认识你…！” 年轻人笑着解释：“只要是知味阁就没错了，我们老板让送来的，我只管跑腿送货！” “那你老板是谁？” 强子追问。 “呵呵呵，庞老板，您就别为难我了，我老板不让说，我只管送货给知味阁就行了。” “奇怪了，这事还用打哑迷。” 强子不咋追问，准备返回店里去换衣服，眼下马上到饭点了，他得赶紧去换衣服迎接客人了。 “庞老板，酒给您放哪？” 年轻人追进门问道，怀里还抱着两箱剑南春酒。 强子更迷惑了，试菜他准备的是西凤酒，因为是白吃白喝的，太好了也赔不起。 而身为茅五剑之一的剑南春显然是喝不起的，这玩意当时五十多块钱一瓶的价格足以劝退百分之九十的爱酒之人。 “兄弟，花篮就算了，这玩意我绝对赔不起，还是拿回去跟你们老板说，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玩意多少钱一瓶，我这里目前是试菜，喝这个那是要我的命呢？” 强子大概算了一下，一天两桌按照一桌五瓶的话，一周下来就得十几箱白酒，光是二十多块钱的西凤都得两千多块，还不算香烟饭菜钱，这一周下来近万块钱的损失让他有种要抓狂的感觉，要是敢用剑南春酒，恐怕裤衩子都要赔干净了！ “庞老板放心，我们老板让我拉了十五箱，说是不够再送，尤其是试菜，虽说是白吃白喝，却绝对不能小气，这对您以后的生意不利。” 年轻人不由分说，将两箱酒往吧台外一放，然后跑出去继续搬酒。 强子看了一眼武娜娜：“说的老板是谁呢，不会是我老丈人吧？” “做你的春秋大梦呢，我爸才没有这种魄力呢，几千块钱给我他倒是舍得，但是买这么多好酒让白喝，打死他也干不出来，再说了，他一个农村老头子，哪有这种大老板的派头，先收下吧，是龙是虎他终归还是要亮相的不是。” 有道是知父莫若女，武娜娜太了解他爸的为人了，要说给自己闺女几千上万帮扶一下，那绝对没说的，但是眼前这手笔，绝对不是武爸能做出来的。 说是见识认知决定做事的高度层次这话一点儿没错，白送酒这事放在廖建国、廖国强或者说龚长河身上都有可能，他们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 可一个农村暴发户老头，打死了也就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算个人物，进了大城市说难听的，连个屁都算不上也不夸张。 年轻人放下十五箱酒后，有点气喘吁吁的说道：“庞老板，酒和花篮我就给您放这了，您点一下，花篮二十六个，剑南春十五箱，虽说不用您掏钱，但是我回去得有个交代，您这里给我签个字就行了！” 强子看着小伙子拍在吧台上的收货条，也不迟疑，直接写下自己的名字。 “哥们抽烟，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了，吃饭时候过来，别跟我客气。” 年轻人接过香烟点上，然后摆着手说再见，开着车一溜烟走了。 “别想了，快去换衣服吧，这个老板他送了这么多酒，肯定会出现的，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武娜娜看着还在思考的强子说道。 “嗯嗯，这还把我整的莫名其妙的，什么人啊，我好像不认识这么大气的老板吧，咱就一个厨子？” 强子一边嘀咕一边上楼换了衣服，然后一身藏蓝色运动下来，先是进厨房里招呼了一下舒小军等人。 试吃的饭桌都是提前预备好的，准备工作也已经就位，所以并不用强子亲自上手。通过几天的试厨，舒小军的手艺也得到了他的认可，所以并不担心菜品的问题。 差不多十一点，两辆面包车在门口停下，廖国强一行九个人从车上下来，这是他的领导班子成员，如今村里正在大兴土木，他们也忙的有些晕头转向，不过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 “郑余粮，把酒搬下来！” 下车后，廖国强吩咐一个年轻人从车里搬下来两箱酒，居然也是剑南春。 “廖叔……不是说了只带嘴吗，您怎么还带着酒呢，这不是打强子的脸吗？” 强子赶紧上前迎接，给每个人递烟，场面话说的是一套套的。 但凡外边混的敞亮人，这种场合都知道怎么做，人家看得起自己给面子，说是白吃白喝，总不能真的空着手去胡吃海塞吧，那样会被同行的人轻视看不起的，因为面子这玩意都是双向的！ “哈哈哈，老侄，客套话就不用说了，都是外边跑的人，只要你的硬件（饭菜质量）没问题，以后少不了捧你的场，这些人你都见过，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廖叔请，白叔请…郑兄弟请，骊山晚照接待一下。” 强子往里边招呼了一声，服务员刘曼答应一声，带着廖国强一行人进了‘骊山晚照’包间。 强子也跟着进去，招呼一群人坐下之后说道：“廖叔，今天试菜我安排了十二个地道川菜，然后上次托建国叔买的野猪肉和鹿肉也安排了四个菜，都是见真功夫的菜肴，您几位多提宝贵意见，这才是真正的在帮助强子提升呢，以后这饭店就仰仗诸位多多光顾了！” “客气客气！” “强子，咱们喝酒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饭菜过关，肯定没一点问题。” “就是，在哪里吃饭都要给钱，自然是得紧着自己人生意照顾了！” “别废话了，招呼上菜吧，我们可是昨天晚饭都没吃，就等着这一顿解馋呢！” 一群人哇哩哇啦的说啥的都有。 “得嘞，我这就去安排，你们稍等，一会我过来走个通关（挨个敬酒）。” “忙你的去吧……等下。” 强子正要出包间， 廖国强叫住他，然后示意他附耳上来，他连忙照做。 “老房说他明天来，今天有个会议脱不开身！” 强子点头直接出了包间，正好碰上端着茶壶茶叶的刘曼，直接说了句让她招呼好里边的客人。 “舒大哥，‘骊山晚照’起菜（上菜的意思），按照咱们定好的菜品上。” “好嘞，你就放心吧，徒弟们，忙起来了！” 舒小军答应，同时让徒弟们开始准备，盘饰雕刻是早就弄好的，打荷（帮助主厨做菜肴装盘准备等工作）的完全可以按照主厨的意思操作。 “老板，来人了，老板娘让你出去呢！” 于洋跑到厨房叫人。 强子赶紧出门一看，原来是廖建国带着设计院的几个同事和领导过来了，居然有十几个人之多。 “廖叔，诸位大叔大哥衣食父母中午好！” 强子和武娜娜同时上前迎接，廖建国看了一眼摆成一排的花篮笑道。 “这么早就有人送花篮了，强子你混的可以啊，不是说试菜不收花篮吗？” 强子一边给人敬烟一边无奈道：“嗨……我现在还在纳闷呢，来人送了花篮就走了，也没说谁送的！” “哦……还有这事啊，这不更说明你混的好吗，这些花篮看着不错，不像是那些便宜货，送花的人很用心呐！” 强子也没有注意花篮，听廖建国同行的一个中年人说起，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花篮，只见这些花篮都是三层宝塔状，的确比那些能看见荆棘条子的要繁复和艳丽。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花篮的时候，招待客人才是正事。 廖建国的一行人都是文化人，强子把他们安排到楼上的秦腔吼起来（包间名称之一），然后让于洋在上边盯着，自己去厨房安排起菜。 第80章 试营业（中） 廖建国一行人也带了三箱酒，不过不是剑南春，是西凤的某种高档酒，也不便宜，这些人在当前都是社会的中坚力量，有财力有身份，喝酒自然不会喝那些劣质酒。 而且廖建国直接给吧台放了一箱，说是以后方便了就过来喝酒，能够存酒的都是经常下馆子喝酒的人，一定要注意认真接待，对这个强子大概给武娜娜说过。 试吃头一天强子安排了三桌，房罗川因事不能来的话就剩了两桌。 此时‘骊山晚照’包间里已经开始起菜，刘曼进进出出的好几趟了，强子在厨房看着上了五六道菜，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进了一楼的‘骊山晚照’包间。 “廖叔，几位大叔大哥，觉得怎么样，咱这菜品？” 进门强子看了一眼正在喝酒的廖国强问道。 “嗯……很不错，菜味道很正，跟陇海饭庄（西京有名的饭店）的有的一比！” “不错不错，我觉得西京饭庄也就这水平，这厨子哪里挖来的？” 这些人虽然在村里做事，但是也是吃遍西京城的老饕，对于谁家的饭菜什么水平还有点见地的。 “那就好，咱们是自己人，可不兴敷衍那一套，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可别糊弄你侄子和兄弟啊！” 强子诚恳的请教，这玩意不是熟人根本不会给你提什么中肯的意见，要么把你扁的一文不值，要么给你吹到天上去，任何人永远不要低估那些表面对你和善的人，因为你不知道他背地里对你抱有多大的恶念。 “哪里哪里，强子啊，听叔给你说，在座的都是自己人，绝对不会做那些烂好人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找的这个厨子绝对没的说，对得起你出的一千两百块工钱。” 舒小军的工资强子告诉过廖国强，据他所说，当时西京最高档的酒店也不过一千两百块工钱，他出的这个工钱绝对是不低。 “那就好，我之前说好的走个通关，由廖叔开始，咱们叔侄走一个。” 强子说着，端起刘曼给自己斟满的酒，一仰脖子一两的酒杯就被全部倒进嘴里。 “哈哈哈……你们觉得强子能喝几个这样的酒？” 廖国强只干了半杯，他可没有强子的酒量，差不多七八两就顶到头了，喝下半杯以后笑呵呵的开起了玩笑。 “这家伙别看年龄小，酒量可一点儿也不小，上次在村委会，我可是亲眼看他喝下了一整瓶绿脖子西凤。” 跟他一起喝过酒的文书笑道。 一圈过去之后，刘曼手里的酒瓶子已经见底，强子放下杯子说道：“诸位大叔大哥们，今天不敢多喝，楼上还有其他人需要我露个脸，怎么着也得陪一下不是，你们尽兴，需要什么让告诉刘曼就行了。” 刘曼是廖国强村里的女孩，他们也都认识，这也是廖建国让强子请个村里女孩的目的之一。 “去吧，现在的你可不比以前了，以前那就是小摊子，不用考虑人际关系，现在家大了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到，需要什么我们自己会要，你别管了！” 廖国强挥手让强子自己去忙。 楼上包间还是同样的流程，先是请教了菜品的味道，然后轮番敬酒，一圈下去，又是一瓶酒下肚，此刻的强子已经有些头晕眼花之感。 “强子过来！” 就在他摇晃着下楼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武娜娜在吧台冲他招手。 “你要死啊你，哪能这么喝酒，一圈走个形式就行了，现在的你可不比以前了，现在这么大一摊子事指着你运转呢！” 武娜娜给他递上一瓶冰峰汽水，心疼的数落着他，因为强子的喝法刘曼已经跟老板娘说了。 “嘿嘿嘿……我没事，今天来的都是重要客人，对咱们有知遇之恩，决不能怠慢了，以后我注意点，不再这么喝了！” 强子红着眼睛说道。 “老板，接待散客吗？” 俩人在吧台前正说话，大门被人推开，四五个西装革履的人挤在门口问道。 武娜娜看了一眼强子：“咱接吗？” “接……怎么不接，来的都是客，怎么能把人往外撵，张敏，去跟舒师傅说一下，有一桌散客来了！” 此刻两桌预订的已经上完菜了，闲着也是闲着，能接待散客自然没有往外撵人的道理。 张敏去后厨说了一声，然后就带着客人准备去‘灞柳风雪’包间。 “老板，你们这里没有散座吗？” 一个中年人问道。 “不好意思这位大哥，我们这还真没有散座，您要是觉得压抑或者不方便的话，这里也可以坐的。” 武娜娜给客人介绍道，同时指了指员工吃饭的圆桌。 “倒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包间就包间吧，正好我们谈点事情。” 另一个年轻人用公文包挥了挥，示意几个人直接进了包间，张敏赶紧在前边带路，将客人带进包间里。 最后这几个散客点了七八个菜，两瓶剑南春酒，一共花了两百多块钱，算是知味阁的第一单生意，武娜娜直接给打了五折，收了半价，把几个人高兴的一塌糊涂，因为两瓶剑南春就值这个价，等物菜品都是白送的了。 武娜娜看人很准，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是附近商场里做生意的，那个年轻人挥包的时候，包上有一行小字…东郊xx厂xxx，说明年轻人就是附近大厂里的，这样的人白吃了一顿饭，自然还会再来的，为了以后的长期生意，所以这一笔单免得值。 跟着这几个人后边还进来了五六波人，因为门口的花篮太显眼了，不用说都是新店开业，附近排的上号的饭店餐馆就那么多，现在有新的饭店开业，就近做生意当然会光顾一下了，因为大多数新店开业都会有许多优惠活动，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吗。 大概两三点的时候，特邀试吃的两桌人陆续离开，廖建国、廖国强等人是赞不绝口，都说这知味阁要火了。 送走这些人后，强子被武娜娜推着上了楼，强迫他去躺一会，两瓶白酒下肚，这家伙也有点晕的乎了。 直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强子才从床上爬起来，脑袋还是有些晕，但是已经不影响行动了。 来到楼下的时候，发现舒小军和徒弟服务员正在吃饭，看到他下楼，刘曼起身拉开椅子。 “老板醒了，快坐下吃饭，老板娘去送客人了。” 强子纳闷：“送客人，送什么客人？” “不知道，说是您以前一起练摊的几个朋友。” “那个强子，我给你烧个煎蛋汤吧，听说你喝了两瓶酒？” 舒小军问道。 强子坐下来说道：“不用了，娜娜吃了没？” “也没有，她说要等你醒来再吃。” 于洋回答。 没一会功夫，武娜娜从门外回来了，看到强子已经下来了，走过来站在他背后，用手捏着他的头顶。 “头晕吗？” “还行吧，你赶紧坐下吃饭吧！” “哼……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你这么个喝法迟早把自己搭进去，人在年轻时候欠下身体的债，一定会将来某个时刻兑现的，别把身体不当回事。” “遵命，强子知错了！” 强子从头顶拿下武娜娜的手，搞怪的语气让几个人都笑了。 舒小军笑着打趣：“你们两口子够了啊，我们都是挂家寡人的，你们这么腻歪好意思吗？” “呵呵，慢慢你就习惯了，要不把嫂子也接过来，在这随便做点啥也行。” “我跟你们不同，家里还有三个孩子需要人照顾，两个老人还有我弟没交代（没成家立业）呢，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就只能这样两地分居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想要给家人舒适的生活，男人就必须付出些什么，比如说家的温馨…” “也是，谁都不容易，人人都有难唱的曲，你看我们俩这么亲亲我我，心里的无奈又有谁知道，为了她我都被老爸老妈赶出来了…” 几个人心里明镜似的，强子和武娜娜的年龄明显就不般配。 “是因为你们的年龄差距吗？” 刘曼问道。 “倒不是因为这个，好了不说我们了，今天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今天连预备的两桌一共九桌，来的也比较松散，所以不是很忙，对了，你们买菜怎么安排的，咱们的菜量估计不会小？” 舒小军突然问道。 “当然是我买了，以前我就是食堂的采购，买了好几年菜了，菜市场、炭市街都熟悉的很！” 武娜娜浑不在意的说道。 舒小军挑了挑眉毛：“假如你不怕累的话，自然没什么问题，你恐怕还不知道吧，饭店买菜都是四五点就要去的，我们虽然用量不是太大，却很繁杂，涉及面广，小零碎又多，很费时间的，有些东西可以提前备点，有些东西却需要每天现买。 咱们现在还没有步入正轨，要是一天翻几次台的话，恐怕晚上算账都要不短的时间，日怕长算，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饭店买菜，武娜娜有些太想当然了，这玩意不比大锅饭，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菜品，调料也相对简单。饭店却不同，光是调料、大料、香料怕是要几十上百种，真正的品类繁多，菜品上百种，对应的材料也在近百种，绝非一般的大锅灶用料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