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槽被剧中人听到后》 1、第 1 章 【宝珠她三舅,咱就是说,这个热闹就非凑不可吗?但凡你在摊子上多守一会儿,往那黑三轮瞧瞧,你家宝珠就能得救了啊!】 钟大山正揣着手,踮脚看面馆老板娘骂隔壁张寡妇勾引她老公,猛地听到这句话,鸡皮疙瘩顿时冒了一身。他朝周围看了看,都是和他一起凑热闹的,根本瞧不出是谁在说话。 这要是一般话,他听过就算了,可这话里偏偏涉及到他家宝珠,就算是开玩笑,也不带这么唬人的! “刚刚谁喊我了!”钟大山昂着脖子,瞪圆了眼睛扫视着周围的人,想要抓出那个戏弄自己的家伙。 “有毛病吧,谁叫人了。”旁边的人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皱着眉往外面挤了挤。 “就是,刚哪儿有人说话,这人是撒癔症了吧。”要不是这里聚的人多,瞅着钟大山那身腱子肉,这人还真不敢这么说。可就算这样,看着钟大山那用鼻子狠喷气的架势,说的最后那声儿都只能算嘀咕。 见没有人承认,钟大山摘下帽子,一摸脑袋上的冷汗,拧着眉把人推开,回到自己的豆腐摊子上。奇怪了,他刚才明明听到有人说话,怎么就没人承认呢? 快走到摊子上的时候,钟大山下意识看了看周围,在道路的尽头,好像有个带蓝蓬的三轮儿。说起来,他们这边的三轮主要是运东西,没几个人会想着往上搭棚,这要自己加,有时候还耽误事儿。 【完了,彻底完了,这就是最后一眼吧,从此以后,那姑娘的人生再也没有希望了。】 钟大山屁股还没落到马扎上,又听见这个声音,“噌”地站了起来,两个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后跟处的马扎被他带了个倒仰。 这次,他没有大喊大叫,而是黑着脸问旁边卖菜的老婆子,“大娘,我走的时候,有三轮车停我摊子面前吗?” 王大娘正埋头剥豆子,听钟大山这么一问,手上的动作不带停的,“有啊,怎么没有,那家伙不知道是不是赶着投胎,要不是那马家小子把你摊子往后挪了下,你这些豆腐都得撞稀烂。你是不知道,他在马家小子摊上买包子的时候,那催的呀,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王大娘放在菜篮儿前,写菜价的纸壳板,被车子刮在路上压花了,她正对那群家伙不满着呢。满嘴都是抱怨,那架势恨不得问候对方是不是祖坟没埋好,才憋出来这么个货色。 听王大娘这么一说,再联系上刚才听到的话,哪怕事情发生的诡异,钟大山也不能当玩笑糊弄过去了。一张黑黄脸似乎都能看出煞白来,他也不敢和王大娘闲扯,连忙问那车子往哪儿走的。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个想法,但还是想多印证一下。 “才走没多久吧,喏,就是那个方向。你是想找他们算账,我给你......”王大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钟大山撒丫子跑了,“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年轻人就是火气重,这打起来伤到胳膊、腿儿怎么办。” 不过,王大娘也不怎么担心,那群人开着车都走远了,光凭钟大山两条腿,哪儿追的上人家带轮的。 确实,钟大山这一路跑下去,虽然有瞧见三轮儿,但都不是他刚才看见的那个蓝蓬顶。 他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可能是他被晒久了,脑子发昏,他家宝珠还在京市读书,不会有事儿的。 但是,脑门上冒出来的汗珠,有些发软的双脚,好像在告诉他,这才是自欺欺人。 心里带着事儿,钟大山豆腐摊子也守不下去了,他直接送点儿豆腐、豆干请王大娘帮忙看着,自己找了辆要回乡的拖拉机,脑子嗡嗡地回去了。 “妹,宝珠打电话回来没有。”钟大山找到正在地里忙活儿的妹妹,语气焦急地问她。 钟红英看哥哥这个样子,还以为他是知道宝珠要回来的消息了,“打了啊,她说在那边给别人家孩子补课存了点儿钱,现准备买票回家了。你也知道,咱这离的远,车费不便宜,宝妮儿都三年没回来了。正好,你回家的时候,带点儿卤豆干过来,她嘴巴馋,就喜欢她三婶做的豆干。” 钟大山听妹妹这么说,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好像往回落了落,但还没有回原地儿。 看着三哥脸上没点儿笑模样,钟红英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怎,怎么了,你是有什么事儿吗?”依着自家哥哥宠自己、宠宝珠的样子,根本不会是舍不得两个豆干的问题。 看妹妹也有些着急,钟大山拧着眉一咬牙,连忙把自己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 钟红英听完直接脚一软,就要往后倒去,如果不是有钟大山接着,她能溜地下去,“她三舅,这不是能闹着玩儿的,别吓我。” 被掐住膀子的钟大山根本顾不上感觉痛,他只是闷闷地点头,同样一副没主意的样子。 或许是为母则刚,钟红英虽然心口突突直跳,但还是撑住了,她尖着嗓子喊了起来,“老吴,吴德柱,快过来。” 听到老婆的喊声,在远处忙活吴德柱也顾不上手里那点儿事,直接跑过来,问她怎么了。 “走,快点儿去给宝妮打电话,看她人走没有。”钟红英说这话的时候,眼泪都下来了,她迫切想确定女儿的情况。 正想老婆是不是病了,要上前扶她的吴德柱,听到这话还愣了愣神,等钟大山三两句说了下原因后,直接往大队处跑过去,鞋子都跑掉了。 村支书看吴德柱这忙慌的样子还准备训斥两句,等瞧见他浑身哆嗦着要打电话的时候,也有些被吓住,“柱子,这怎么了?” 正等着电话接通的吴德柱看二叔的眼神里,都闪烁着泪光,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那边电话接通了,含糊问了人后,就是一段令人心焦的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德柱终于等到知道消息的人回话了,“吴叔,宝珠她五天前就离开学校了,怎么了,她还没有到家吗?” 吴德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挂电话的时候都摁不回正确地方。 “柱子,你家宝珠出事儿了?”一瞧他这样子,吴南江也吓的手抖,这可是他们老吴家的宝贝疙瘩啊,要是真出什么事儿,这吴钟两家都得撅过去好几个。 他们这边是吴家村儿,吴德柱是他大哥家的老小子,虽然在同辈里比较受宠,但嘴巴甜,得到点儿好东西,就给哥哥姐姐们送过去,家里大人小孩儿都挺喜欢他。 那钟红英就更不得了,那可是老钟家几代以来第一个闺女,光亲哥就五个,更别说堂哥这些了。要知道,她满月的时候,家里可是摆过大席的。这在乡下,可是独一份的待遇。 而他俩的女儿,吴宝珠就是这对心肝里的宝贝疙瘩,顶上四个哥哥,就开了这么一朵花。 如果只是这样,那家里宠着点儿,也不至于让自己这个隔房的伯伯勾心挂肺,但谁叫这孩子争气啊。 这可是他们两个村子里,出的头个大学生,还是考到京市最好学校的大学生。 通知书送过来的时候,吴南江都怕他们祖坟烧起来,去看了好几遍。 以前,别的村还调侃他们这边除了知青考出去了,其他的能读到高中,就顶头了。这最后考不上好学校,是不是因为人憨,脑子不行。 这话传出去,他们嫁女儿、娶媳妇都弱了几分底气。 村里的孩子,也像是被这话伤到了,学起来更没什么劲头,在学校就是混日子。 直到宝珠开始上学,才真真是让他们扬眉吐气,因为她的表现,好些把书丢了的孩子,都重新捡回来了。他们这些大人出去说话做事,好像都硬气几分。 什么脑子不好用,就是他们不够努力,看吴宝珠,不就成了吗。 所以,现在要是吴宝珠真出点儿什么事儿,吴南江可能会考虑今年的香还烧不烧了,这祖宗不保佑人! 等从吴德柱那儿问清楚情况,吴南江一边在心里犯嘀咕,这算不算封建迷信,一边想要找钟大山证实一下。 这时候,被钟大山连背带拖领过来的钟红英,在看见自家男人那样子,也不用问话了,直接眼皮一翻撅过去。 吴德柱踉跄着想看老婆的情况,但是当目光落在钟大山脸上,一个疯狂的念头,从他脑海里闪过,“大山,大山啊,你快快求求老祖宗,求求各路神仙,不管是谁,求祂告诉你,要怎么救你侄女儿啊!” 说着,吴德柱已经跪在地上开始磕头,满嘴的祈求,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吴南江比起这两个,还是要清醒一点,他准备报公安,再安排人到附近问问,看有没有人知道蓝篷子三轮消息。 就在这边乱成一团时,某个被布置成多巴胺风格,各种现代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的的大殿外面,一位拿着平板的魂判,一个按着长镰刀的魂使,正透过殿门的缝隙,观察着大殿中厅的情况。 只见一个被万千功德金纹包围的大黑球,正飘在满屏雪花点的水纹大挂幕面前,一会儿扩张、一会儿收缩,黑球中隐隐有红丝闪过,可以说是真身演绎什么叫生气。 “大判,这种办法真的消除封......”魂使黑风看着那亮的刺眼的功德金光,很是想不通这位怎么就成现在这状态了,可是他的疑问还没问出口,就被旁边的人神色慌乱地捂住了嘴。 2、第 2 章 魂判冥生看着好像要转身的黑气团,连忙把殿门的缝隙关上,然后拉着徒弟黑风往远处走。“别叫他真名,那个地方会有感应。记住,他现在是‘不言’。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件事成与不成,我们冥狱区都不会吃亏,具体原因不好给你说,反正你记着,你就是个守门的,不要去招惹他,他要是闯出来了,你就躲远点儿,再往上报消息。” 看着指了指天上,又连忙低下头调试图像的师父,黑风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师父的器重,这种要命的“好事”也想着自己。 面对师父这谨慎的态度,黑风紧张地握着手里的镰刀,前车之鉴他没见过,可也听说过,这位要是也像那样闹起来,可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敢说,他一下都挨不住。 随着冥生的动作,平板中闪烁的画面逐渐稳定下来,而黑风的心里,也在狂打退堂鼓。 瞧瞧,就因为看不见命川图里的画像,这位已经在里面暴躁转圈了,随时可能破门而出。 就在黑风紧张地磨牙时,冥生往屏幕下方一点,“行了,先让这位用几截恶人线试试,看看这事儿能不能做。” 和冥生的话一起变化的,是那幅满是雪花点的命川神图,只见里面又断断续续地显示出了一些画面。 “黑气团”封不言虽然不满意剧情不连续,但在“看”到吴德柱求神拜佛的时候,发现他之前接收的剧情介绍有变化。顿时,一个诡异的念头从心底冒出。 怎么,难不成只要他不满意,就能随时改剧情? 怨鬼状态下的封不言可没法深思这种事合不合逻辑,他现在是全凭本能行动,只想念头通达。 【有求神的功夫,不如把村里的汉子都拉上,往喇叭山牛角村冲呀。那边车灯坏了,开车的人看不清夜路,还得找人修好了才走。这会儿过去,指不定还能比他们先赶到地方,等着把吴宝珠救下来。】 这下子,别说钟大山了,吴南江、吴德柱,甚至刚清醒过来的钟红英都把话听了个正着。 “喇叭山、牛角村!我没有听错吧!”钟红英“噌”地一下,从地里爬起来,瞪大了眼睛看向钟大山。 钟大山吞咽了一下口水,用力地点点头,再看妹夫和他二叔表情,确定大家都听到了。 “还愣着干什么,去找人救宝珠啊!”钟红英眼睛往周围一扫,拎着门边的铁铲子就冲出去了,那架势半点儿看不出来之前晕倒过。 被钟红英这一声吼,吴德柱和钟大山也清醒过来,前者抓起墙上的铜锣敲着就出去了,后者窜到外面,看拖拉机还没走,直接窜上去,拍着人家膀子让往钟家村儿冲。 心里还万分嫌弃这玩意儿太笨重了,走不了山上的小路,要不然就让它直接往喇叭山冲了。 不过,刚才那警示让他们把村里的汉子都带上,这肯定是有他的道理,那这人肯定是越多越好。 更何况,这么大的事儿,不让宝珠其他舅舅、堂哥知道,肯定要闹起来。 留在最后的吴大队长抖着脚,从屋子里慢慢蹭出来,嘴巴里直念叨。“这一定是老吴家祖宗显灵了,他们在保佑宝珠啊!要是宝珠能平平安安过这个坎儿,就给他们送烧猪头。” 这吴、钟两村的汉子,大多是亲戚连亲戚,被叫到大祠堂里一哭诉,知道他们的大学生宝珠被人绑架,也没多怀疑这事儿的真实性,直接抄起家伙,赶着牛马、蹬着自行车就上路了。 有些事虽然听着荒唐,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就是费点儿时间跑一趟吗?总比真出了事,再在那里后悔好。 如果不是交通工具太少,怕扯了队伍的速度,村子里的老人都能举着锄头上。 有路过的人瞧着这场面想要问两句,却根本没人有心思搭理他们,再看这队伍气势汹汹,不像是要善了的样子,也不敢上前拉扯人,避着把路让开,只在心里嘀咕出什么事儿了。 因为是往山里走,所以吴德柱他们这路上遇到的人不算多,这里面又多数是不多管别人家事儿那种。 看到这场面,撞上的人虽然觉得奇怪,但除了再往后碰到其他熟人聊两句,根本不会想要不要闹大,需不需要找公安之类的问题。 所以,等公安接到消息,带人赶过去的时候,事情已经闹起来了。 作为一名村干部,倒不是吴南江忘了要报公安,而是电话被吴德柱那个憨子给摁桌子上拍坏了,根本打不出去。用的上的交通工具,又都被带走了,等他安排人通知到公安的时候,直接晚了一大截。 此刻,坐在牛车上的钟红英牙齿咬的咔咔作响,她都不敢想她的宝珠现在该有多害怕。 等到这行人,拐个弯儿上去,就快能看见牛角村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们耳边“炸响”。 封不言那头,前面看着他们很快摇了一大堆人,还想鼓掌叫好,转个画面就见他们傻愣愣的要直冲牛角村,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不是吧,现在人都还没到,你们现在过去能找到什么,只能找到几个同样是被拐来的媳妇儿和孩子。还不如让两个男人上去摸摸底,其他人钻草里小路绕到坟堆子上面等着,要不然等那些家伙听到风声,把人带去其他地方怎么办?】 听到这话,钟红英他们顿时背上起了一阵毛汗。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打草惊蛇,但是那位神说的没错,这么去的话,根本救不了宝珠。他们也有些庆幸,在路上的时候,根本没给旁人说他们要去干什么。 “听神仙的话,你们去坟堆子等着,我和他三舅上村子看看,有事我敲锣。”吴德柱摸了下别在后裤腰带上的锣,之前他就是顺手一塞,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行,你们小心点儿。”钟红英虽然想亲自上,但不敢打乱神仙的布局,只能嘱咐吴德柱和钟大山小心点儿,便带着人钻草堆了。 这一次,他们算是开了窍,还专门让两个人把刨开的草堆子用树丫子拨回来,尽量让它们看起来和之前一样。 吴德柱和钟大山提着一包饼子进村了,原本这是有人备着出远门的时候吃,这次事情发生的急,就直接带着让大家晚上守夜吃,现在正好拿来当个掩饰。 “你们是什么人?”吴德柱和钟大山还没有靠近牛角村,就被在树下歇凉的老大爷给拦住了,一双浑浊的眼珠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像是在看待宰的肥猪。 吴德柱和钟大山被这么盯着,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想到宝珠还是忍了下去。 “我们是去上沟村找亲戚的,指路的说往这边走,你们这是上沟村吗?”钟大山皱着眉,像是在看他们这路走错没有。 “不是,我们这里是牛角村,你们是走岔了吧,上沟村在上山第三个岔路口往左手走。”老大爷看着吴德柱那张黑黄的脸,还有那双指甲缝都是泥的手,再看看钟大山同样沧桑的模样,和手上泛黄的厚茧,眉眼稍稍舒展,这就是俩土农民,没必要太紧张。 “什么,走岔了,那这倒回去还要走多久啊?”吴德柱搓着手,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牛角村其他人听到动静围过来,见他这么问,便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那就走的久了,没个半天路,是赶不到的。” “谁给你们指的路啊,这也岔太远了吧。” “啧,那边路还不好走,你们现在赶过去,怕是只能歇半道上了。” “这找什么亲戚啊,有什么事儿吗?” 听到一些人的话,吴德柱和钟大山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他俩就随口一编,根本没想那么多。要是说太多,露馅了怎么办。 “半天!还这么远吗,那怎么办,我舅子晚上看不见路,等会儿天黑栽沟里怎么办!”吴德柱现学现用,当即把从神明那儿听到的毛病安到钟大山头上。 见吴德柱这么说,那些人果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钟大山看不见夜路的毛病。 “瞧你这么壮,没想到也有这毛病。” “这晚上看不见,晚上蹲坑都要小心掉下去,哈哈哈。” 钟大山没管他们言语中的调侃,只注意到那个“也”字,“欸,婶子,难不成还有别的人有这毛病?我还以为就我病的稀罕呢。” “怎么没有,咱们村儿的铁蛋,和你一个毛病,晚上都窝家里不出来。” “就是,因为这个,他摔了好几回了。” “哈哈哈,你晚上走路可得小心点儿,他前年摔掉了大门牙,豁了大半年,才找人补上,可费了不少功夫。”嘲归嘲,可这人还有句话没说,铁蛋后面补的是颗金牙,没少在他们面前炫耀。要不是怕疼,他们也想弄两颗显摆显摆。 许是和熟悉的人扯上点儿关系,这时候大家再看吴德柱和钟大山,眼神没有先前那么刺人了。 大家话接话,气氛一热闹,就有婶子笑开了眼招呼他们。 “这天儿马上就黑了,要不,你们俩就在村子里留一......”这位婶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拉了一下,她似是想到什么,立马面上带点儿懊悔地止住了话头。 3、第 3 章 瞧她们那神态,在加上这里面可能藏着的事儿,钟大山他们大致能想到她们是在忌讳什么,但钟大山就当没有发现,直接顺杆儿应下了,脸上堆着憨态、质朴的笑容,“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了,我们还带了点儿蛋饼子,要是有哪家能让我们歇个地儿,这饼子就送给他们晚上添个餐。” 村里的大队长看了看天色,感觉这俩应该是不准备离开了,也怕聊多了出事,便站出来让他们到自己家里去。 钟大山和吴德柱没有拒绝,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先在这村子里留下来再说。 在吃过晚饭,和大队长一家闲扯了几句后,钟大山他俩就假装累狠了,想要去睡觉。 李成刚瞧他俩那状态,确实不太好,再加上也不想和他们聊太深,便没有怎么阻拦,而是“热情”地招呼他们去睡了。 等进了房间,钟大山和吴德柱瞧了下这开窗口,根本注意不到村口的动静,心里就有些焦急。 他们在心里呼唤神明,想要得到些新启示,却没有任何回应,只能憋着气自己想办法,头发都抠掉两把。 “妹夫,这墙上有个缝儿,好像能看过去。”钟大山满屋子转悠了一圈后,在柜子旁边靠下的位置看到有点儿光透过来,便蹲过去瞧了瞧。 吴德柱一听,连忙眯着眼睛凑过去,然后在地上寻了个小柴火棍,开始把缝儿扩大。钟大山则是趴在门后面,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幸好这边是土砖房,在吴德柱的努力下,总算是能看见从村口进来后的那条独道儿了。 别说等天明再守着了,提着心的吴德柱和钟大山,晚上都不敢在床上躺着,轮换着趴在墙缝儿边看。就这,他们还不放心,想要出去守着。 等到半夜的时候,吴德柱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出一趟门,发现大门是从里面锁着的,这就是说没钥匙的话,他们根本就没法走出门。 好在,厕所那边的院墙不高,努努力还是能翻出去的。心里有了点儿底后,吴德柱又转回了房间。 吴德柱没有发现,在他进门后,隔壁房间不知道什么掀开的缝儿,又重新掩了回去。 吴德柱把情况给钟大山一说,钟大山感觉自己的心突突直跳,他庆幸把人都喊来了,要不然只有他们两个在这里,恐怕人没救回去,自己还得陷在这儿。 又过了一阵子,钟大山看见有两束光照在了小道上,这一瞧就是车灯。也不管是不是他们要等的车,直接朝吴德柱喊起来,“妹夫,妹夫,快醒醒,我尿上来了,你快扶着我点儿。” 吴德柱眼珠儿一转,嘴里也念叨起来,“听到了,听到了,你也是,我先前去茅厕的时候你不去,现在又说要去,真是麻烦的很。小声点儿,别把主人家闹醒了。” 吴德柱假装拉着钟大山出门,然后正对上李大队长提着油灯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笑的一脸和蔼,“小兄弟,你看不清道儿,还是拿着灯去安全些。” 不知道是背着光,还是他们已经先入为主,吴德柱和钟大山对上李大队长的笑容,只感觉背后生出阵阵凉气。 但他俩就当没察觉,在抱歉吵到他们,又谢过这送来的提灯后,就打着灯往厕所边儿走去了。 吴德柱提着灯站在厕所门口,长长的身影一直透到房前,见此,他扯了扯嘴角,和钟大山对视一眼,钟大山点头就是一个纵身趴腰,扒着院墙翻了出去。 钟大山矮着身子,靠着墙边儿,一路窜到了路口。 然后,他看见有两个房子里还亮着灯。 不知道为什么,钟大山有一种感觉,接下来的事情将会在这个地方发生。 果然,那辆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蓝蓬三轮开过来了,然后停到其中一个房子面前。 房门打开,一个驼着背的秃顶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也不知道和开车的人说了什么,就被带到了蓝蓬后面。 钟大山看见一个身体有些干瘦的女人,从蓝蓬里跳了下来,从秃顶男人手里接过钱后,探着身子把一个纤瘦的身影拽了出来。 钟大山死死盯着那个身影,感觉心脏就在喉咙里跳动,只要他一张嘴,就能蹦出来。 纤瘦的身影被拉下来的时候,摇晃了两下,长发荡开,露出了半张脸,不是他们家宝珠! 此刻,钟大山脑门上的汗一层层地冒,他感觉自己的嗓子已经干到发不出声音了。 而守在厕所门口的吴德柱,也是紧张的牙齿打架,“你拉屎了吧,这么臭,快点儿吧,你没蹲麻,我手都要抬麻了!” 就在秃顶男人要带着那个长发女孩进屋的时候,一个身影从车篷里溜了出来。 因为干瘦女人还在点钱,而秃顶男人是背着他们的,所以,一时间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一直盯着这头的钟大山,则是借着那微弱的月光,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虽然头发短的像鸡窝,脸也是花的,但是那双滴溜圆的大眼睛就是他家宝珠。 钟大山屏住呼吸不敢发声,看着宝珠离开车子,准备逃跑。 尽管吴宝珠已经很小心了,但是当她的脚踩在一片大落叶上,尽管只是很小的一声“咔擦”,但还是让她的心如坠冰窟。 这下,吴宝珠也顾不了动静大不大,她撒丫子开始往外跑。 果然,前面开车的地方跳下来两个男的,干瘦的女人也把钱往包里一塞,就去抓吴宝珠。 “m的,j人,还敢跑,真是不把腿打断,不知道安分。” “呵,就该拿铁链子锁着打几顿,到时候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眼看那人就要追上吴宝珠揍她,钟大山直接窜了出去,一脚就蹬在打头的男人腰上,“你他m说哪个j人,狗杂种,连我侄女儿都敢绑,找死吗!” 李四河冷不丁被踹的滑了一米多远,躺地上半天没缓过神,这人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 吴宝珠听到熟悉的声音,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瞧着那个身影,尤其是撸起来的胳膊上。那条蜈蚣长疤,那眼泪“唰”地就下来,“三,三舅。” “别怕,三舅来了,你爸他们也来了,你不会有事的。”钟大山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还不忘轻声安慰吴宝珠。 瞅着钟大山那身板子,倒地上那个男人□□瘦女人扶起来后,直接喊起了人,“大家快出来,有媳妇要跟人跑了。” 听到这话,村子里原本紧闭的房门里开始传出了动静,然后一道道大门打开。 正守着的吴德柱也听到动静,他把手里的油灯往地上一砸,跟猴上身似的,一把从院墙上翻了出去。那动作利落的,根本不像是五十几岁的人。 落地后,吴德柱一边抽出腰后的锣猛敲,一边朝着村子口的方向跑过去。 瞧着吴德柱那通折腾,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奇怪这人没事儿敲锣干什么? 而钟大山也顾不上和人对峙了,转身拉着侄女儿就往村口跑,他们的人还没有赶过来,留在这里不是找亏吃吗? 蹲在坟堆子的两村人,已经等的有些打瞌睡了,但听到锣声的那一瞬间,直接清醒过来,跟狼群召唤似的,“嗷”地一声就冲了下去。 因为这头只有吴德柱和钟大山两个,发生事儿的地方,离村口又有段距离,所以他们还没有逃出村口,就被村里的人凶神恶煞地包围住了。 瞧这些人反应的速度,彼此间默契的配合,很难让人不去怀疑这样的事,是不是已经在这个村落中发生过了无数遍。 “没想到村里真进了耗子,呵,就算你们发现了又怎么样,别想逃出去。” “来都来了,那就别走了吧。” “哼,活路不走走死路,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吧。” 这些人一拥而上开始揍钟大山和吴德柱,想要把他们拉开打。 钟大山和吴德柱也不是傻的,他们的援手就在后面,他们只要咬牙、发狠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钟大山用力挥舞着从墙根下抽出来的柴火棍,不准那些人靠近,吴德柱也是拎着锣凶狠地比划,看谁敢上来,就给他脑袋上一锣。明明只是两样算不上多强战力的“武器”,却在两人的手中舞出了花儿,仿佛连空气都能在他们手下划出爆鸣。 吴宝珠被两人护在中间,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心里是又喜又怕。喜的是舅舅和爸爸在身边,怕的是他们也会被自己拖累着受伤,甚至...... 吴宝珠不知道爸爸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只希望他们能平安地离开,但是眼下这情况,就算她认命,愿意用自己去换他们,恐怕这些豺狼也不会同意吧。 钟大山他们这气势壮归壮,可好汉架不住群狼,武器也着实不趁手,两人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眼看钟大山和吴德柱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吴宝珠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通红着眼,恶狠狠地看着周围的豺狼虎豹,像是要把那一张张狰狞丑陋的脸烙入灵魂,以后做鬼也记得要找谁报仇。 就在吴宝珠陷入绝望时,许许多多喊着她名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如同一束束烟花,炸响在她耳边,也点亮了她的世界。 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透过周围的重重人影,吴宝珠一眼就看到了队伍中间,那个高举着铁铲,蓬头散发的女人。 “呜呜,妈!他们欺负我!” 4、第 4 章 在吴宝珠满是委屈的哭诉声中,一群人声势浩荡地冲了进来,对准最外圈的人就是一阵猛打狠扒。 本来,他们来的这群人,在数量上就压过了牛角村的人,再看这身体素质,明显比牛角村的人好,一个打两个都不在话下。 这下子,换牛角村的人傻眼了,这劈头盖脸的一顿乱打,搞得他们脑子嗡嗡响,差点儿没反应过来要还手,或者说根本谈不上还手,一开始就被掀了个四脚朝天,拽年猪的劲儿都没有这群人劲大。 “啊,怎么回事儿啊,这些人哪来的?” “我的脚,别踩,要断了!” “住手,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我有钱,别打我。” 等到牛角村的汉子、女人们已经没有一个能站直吭声,全趴在地上求饶的时候,紧赶慢赶终于冲进来的公安同志,表情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场面,手已经摸向了腰间,“停手,都给我停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救命,公安同志救命啊,幸亏你们来的及时,要不然我们就要被打......”跑到后面没来得及掺和进打架队伍的李成刚,这头还没拉上公安同志的手,就让心里气儿没消透的吴德柱一锣duang了过去,打的他两耳嗡嗡,眼前直冒金星。 李成刚晃了晃身子勉强没有倒下去,感觉到一股温热从头顶淌下,他下意识抹了一把,入眼的是满手鲜红,“公安同志,你看他们,当着你们的面还敢动手,太嚣......”这次不是装的,李成刚是哭着在向公安同志求救。可他话还没说话,就被吴德柱一脚踹过去,直接砸在李铁蛋身上。 挨最多打的李铁蛋,被这么一压,差点闭过气去。 “公安叔叔,我要报警,这些人绑架了我,而且看他们这么团结的样子,这种事一定不是第一次干了。有一个算一个,他们全都是罪犯。”眼见公安叔叔们被自家老父亲的动作给惹的要生气,被钟红英搂在怀里的吴宝珠,立马站出来发声。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公安同志,好像他们要是不把这些人抓起来,她就要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毕竟,这么久了,牛角村的事儿就没人发现吗? “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们跑我们村子里喊打喊杀。我们要是绑架你,他们怎么知道的,会未卜先知吗?明明是那死丫头离家出走,不知道怎么转到我们这里的。”李成刚也在奇怪,为什么这群人会跑到这里来,他们又是怎么发现的。 “你们这群天杀的混蛋玩意儿,粪坑里的蛆都比你们的嘴干净,我呸,还敢拉扯到我家宝珠身上,你知道她有多听话吗?”如果不是公安同志已经摸出了东西,这吴、钟两村的人,还得给上手给他们几下颜色看看。 某些没发话,还被偷掐的人,憋屈地躺在地上,在心里哀叹着这噩梦的时刻快些结束吧。要抓就抓,只要能离这群魔鬼远一点就好了。 “你们该庆幸我的宝贝女儿没有出事,要不然,你们所有人都要给她陪葬,别说点房子,祖坟都要给你们刨开,看看是不是骨头都是黑的,呜呜,我的乖妮,你们怎么忍心这么害她。”钟红英一手搂着女儿,一手气愤地挥舞着,约莫是气急了,也可能是被自己想象中的画面给吓到了,说着说着直接哭出了声,身体不受控地发着抖。 这来的伯叔大妈们,都是瞧着吴宝珠长大的,对这个争气的孩子那是欢喜在眼中,疼爱在心里。听到钟红英的话,心里也是阵阵后怕,他们这是绑架吴宝珠吗,是要断了他们吴钟两家的出头路啊!眼瞅孩子们有了学习的方向,努力的目标,他们就要动手毁了! “太狠了,真的太狠了,我们是上辈子有什么大仇吗,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们!” “我女儿还有几年也要高考了,我好怕她会遇到你们这种人渣,呜呜,我三十几岁才生这么一个女儿,谁敢害她,我能和他们拼命。都该死,你们这样的渣滓都该去死。” 大概是受钟红英的感染,也联想到自己的孩子,不少泪点低的人跟着呜咽起来,那声音比起那群挨暴揍的牛角村人更痛苦压抑,让人一听就觉得他们委屈透了。 瞅着这场面,李成刚是嗓子也干了,脑袋也白了,那个吴宝珠屁事没有,现在是他们差点儿被打死在这里啊!“不,不是这样的......” “和我一起被绑到这儿的,还有一个女生,我不知道她现在醒来没有,要是醒了,还可以找她问问。”吴宝珠狠狠地瞪了还想狡辩的李成刚一眼,然后有条有理地解释着。 “对,公安同志,你们去找找村子里还有没有被拐过来的人,我们就在这里帮你们守着,保准不让一个狗东西跑出去。”吴宝珠的二哥往拳头上有些打破皮的地方吐了口唾沫,眼里带着冷意。 吴宝珠就是在他和老大背上长大的,敢动她,那和戳他们眼珠子有什么区别。 带队的公安同志见他们这样子,再听原因,只能说表示理解,但嘱咐他们不能再下死手了,别最后把他们也搭进去。说完,这位留两个公安在这里守着,免得再闹起来,他带着其他人去村里调查一下情况。 因为事情发生的突然,所以那些被拐过来的女人还没有被转移,有些被用链子锁在猪圈、柴房里,有些则是打断了脚躺在床上。 再加上那个现在还昏迷不醒的长发女生,公安确定村中的情况应该和吴宝珠说的差不多。 带队公安便和吴宝珠她们商量着,等天亮了,再把这些人都带下去。毕竟,他们虽然也带了些人手,但是这山道上林子密,一个没看准,让人跑了怎么办。 吴宝珠她四舅一听,直接把其中一个人裤腰带抽出来,“不怕,直接把他们都绑起来,谁跑揍谁。”说着,他还往那个怒瞪自己的人脸上抽了一巴掌。 m的,听到宝珠出事的消息,他爹娘都快吓抽过去了,都怪这群混蛋。 公安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嘘寒问暖的吴宝珠,又看了看被打的浑身上下像是开染房的牛角村人,心情有些复杂。 这姑娘什么来头啊,怎么这么多人为她出手? 后面一问,好家伙,这一大群沾亲带故的,全是她亲戚。 行吧,这个魔鬼村的人今天算是踢到钢板了,绑了个硬茬子。 等到第二天,这一队人往公安局赶的时候,那浩浩荡荡的一长串,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下子,谁还能忍住不多问两句。 因为吴宝珠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大家也有了心情和人谈谈他们的经历。 另外,之前他们闹得那么大,有心人肯定问的出来是怎么回事儿,反正宝珠没事儿,他们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免得被人误会,污了宝珠的名声。 哼,他们宝珠好好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至于其他被拐的姑娘,都在队伍中间遮着脸,不会有人知道她们是谁。 等到了公安局后,钟大山本来想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却发现他说不出听到神明声音的事儿了。 虽然有些奇怪,但钟大山只能把自己知道的捡着说了。至于知道绑架消息的事儿,就用自己看到但是没追上,模糊过去。 公安反复询问后,虽然感觉从钟大山他们这边得到东西,有些对不上的地方,但是人家不说,他们也没法逼着。 他们是受害者家属,又不是犯人。 而且牛角村的人没受什么致命伤,就是断几根骨头,脑袋开个瓢,算不上“严重”。 毕竟,村子之间因为放水问题都能打的头破血流的,这种涉及到整治罪犯、见义勇为的问题上,他们还真不好多讲究,警告两句就把钟、吴两村的人送走了。 公安人员等钟大山他们离开后,看了看这些被揍的没有囫囵个儿的牛角村人,只能让人简单收拾包扎一下后,开始审问,坚决不让任何一个漏网之鱼在外面逍遥。 看看那些被拐来的女人、孩子,只能说这个村子太可怕了,如果这次没有被抓住,那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遇害。这可是拐卖妇女儿童,性质太严重了! 而离开公安局的钟大山他们,在确认过彼此确实没法说出那件事儿,心里越发敬畏。不管是神明显灵,还是祖宗保佑,他们家孩子能躲过这个难,真的太好了。 被他们感激的封不言,则是看着两村群汉揍恶人,恶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求公安带走的画面,痛快地脑袋直冒黑烟。他虽然不知道剧情为什么跳的这么快,但这个结局他是满意的。 随着吴宝珠被安全地带回村里,原本有些压抑低沉的小山村又鲜活起来,在欢声笑语中,几个金色的光点从逐渐暗下来的光幕里跳出来,落到了封不言的身上。 而宫殿外的青石广场上,正在调试台上巨幕的冥生,则是慢慢舒了口气,幸好他发现这里面有需要完善的地方,及时向上头申请了交流限制,把影响范围缩小,要不然得惹出大乱子。 旁观的黑风看着师父那一连串操作,忍不住缩缩头,这年头,打工鬼也不容易啊,干好了是上面安排的好,干坏了是自己没领悟到位,处事不当。自己在这儿当个门卫,也挺好的,不用多费脑子。 至于宫殿里面那位,只希望他能早日清醒吧。 宫殿中,接收完金光的封不言,下意识伸出一团模糊的小黑手在命川神图上摸了摸。 只见一条快要散开的黑线,被封不言完整地拽了起来。 黑线下端连接的数个漩涡想要挣脱封不言的束缚,但被功德金纹抽了几下后,只能老实地将画面展示出来。 吵闹的火车上,一个小男孩儿蹲在地上,吸着鼻子看向对面裹着破袄子的小姐姐。 5、第 5 章 从小男孩这个角度瞧过去,正好对上小姐姐翘起来的脚。 可能是对方坐着的缘故,那肥大的蓝土布裤子缩了一截上去,露出一小片和自己小黑手截然不同的白。绣着小猫咪的袜子,一只拉直着能看清模样,一只则是委委屈屈地堆在脚踝处,一截显眼的红色从袜筒下面“挤”了出来。 小男孩眨巴着眼想看小猫咪,又见一个小葫芦样的金色东西,在那红绳上轻轻晃动着,就像话本里的紫金葫芦,看起来很神奇。 随着火车转轨,那双垂着的脚晃了晃,小男孩的目光又被漂亮的小皮鞋给吸引住了,就是那鞋面被磨得有点儿花,也不知道是在哪儿蹭的,一点都不爱惜。 要是他有这么双小皮鞋,晚上睡觉都得躺一个被窝,怕被老鼠偷走了。 摸了摸兜里用来擦鼻子的帕子,小男孩放弃了帮人擦鞋的想法。再盯回那抹亮眼的金色,小孩吸着鼻子想要挪脚再凑近一点看看,瞧瞧那上面有没有刻神奇的咒语。 可就在小孩儿探脑袋的时候,一只带着呛人草烟味的手,从他后面伸了过来。 当那只手碰到小男孩的衣领子,将将要抓紧时,刚低头从包里翻出一卷饼子的老太太,伸手往旁边一划拉,直接拽着孩子胳膊,一把扯回自己面前。 只见老太太皱眉嘟囔着,还要扒他裤子看,“你蹲在地上干什么,是不是想拉屎了!我不是说了吗,这是车上,不能随便......” 眼见周围人的目光都在朝这边看,小男孩吸溜着鼻涕,连忙用短手捂住屁股,“没,没有,我就是蹲着玩儿,舒服。” 尽管小男孩儿这么说,老太太还是不放心地拉开看了一眼,然后在他屁股上轻拍了一巴掌,“真是j皮子,有福都不会享,这软底儿椅子坐着不比蹲着舒服。行了,这离你爹那儿还远着呢,快吃两口饼子垫吧一下。” “奶奶!”小男孩捂着屁股,不知是羞还是恼的,涨红着脸大声抗议。周围的人见只是在玩闹,便笑着收回了目光,唯独坐在两婆孙对面的老夫妻相视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诶,大妹子,你们俩带孩子干甚去,是探亲还是访友啊?”老太太给孙子撕饼子时,注意到对面那老两口在看她们,以为他们饿了,想要自己分点儿,撇了撇嘴没有吭声,等到把剩下的饼子都塞进自己嘴里,才喷着渣儿问人。 看老太太这粗鲁的样子,老夫妻中的老头儿皱了皱眉,往旁边侧了下身子。老婆子则是低头把怀里的小女孩拢了拢,再打起精神头应付。 这老太太的性子一瞧就不是个好应付的,你越是不搭理她,她可能越来劲儿,要是把周围人的注意都吸引过来,可不利于他们行动。 “唉,是我家妮子病了,我们准备带她去大医院瞧瞧。”老婆子挤出一脸愁容,只想快点把人打发过去。 听到病了,老太太一瞪眼,伸着脑袋想去看小姑娘怎么样了,“病了啊,我说怎么上车后就没醒过。对了,咱这车上这么多人,指不定就有厉害的医生,要不然找列车员问问,咱找个现成医生,帮娃先看看呀。” 说着,老太太就要站起身喊人,那态度积极的,好像生病的是她家亲戚。看老太太这架势,老夫妻懵了一瞬,这要是找医生,他们不就暴露了吗? “诶,诶,大妹子就不麻烦你了,那边亲戚已经把医生联系好了,咱就不在这里给大家添事儿了。对了,刚听你说你是带孙子去找他爸,孩子他爸是做什么的呀?”老婆子摆着手,心脏砰砰跳的厉害,别再围着他们的事儿操心了,你还是扯扯你自己家的事儿吧。 被拦下后,老太太摇了摇脑袋,一脸你们有好不知道讨的可惜。 她之前赶车就遇到过带孩子看病的,那娃眼瞅着气儿都喘不过来,被赶来的医生扎了几针,很快就平静下来,后面那医生给孩子开了方子,还送给他们两颗“药”,听说那药做的讲究,在外面卖的可贵了。 后来,赶巧她又遇见那家人,听说孩子的病没有再犯过,这多好呀。 不过人家不愿意,老太太也懒得再管,直接顺着话儿转到自己儿子身上,“孩子的爹妈都在部队上,之前腾不出手管孩子,现在有空了,咱就把娃送过去,让他们自个儿带。” 老太太对自己家那二小子可骄傲了,这些年在部队里打拼出了成绩不说,讨了个城里媳妇儿,还帮家里搭了新房,说起来,村里人谁不羡慕自己呀。 “部队上?那就是军官咯。我看你这次过去不只是送孩子吧,你那儿子、儿媳肯定要让你留下来,好好享下福,大妹子你是要去过好日子了。”老婆子眼带羡慕地说着,要是自己儿子争气,她也不会走上这条绝户路。 “哈哈哈,哪有,我那儿还有一堆事要忙,哪里歇的下来。”老太太笑的很大声,一听就知道她很满意对方的说辞。 就在老婆子想要再奉承两句,目光触及到刚出现在车厢里的人,下意识垂了垂眼皮,理了下头上的布巾。 “大家把票准备好,等会儿需要查下票。”穿着制服的检查员,扫了眼车厢里的情况,没有太细看,便低下头检查递过来的票据。 等走到老夫妻的位置时,检查员瞧着递过来的三张票,皱了皱眉头,“让你家孩子站起一下,我瞧瞧到没到线。” 老婆子紧张地摆手,“没,没到,还差着呢。” 似乎是怕对方不相信,老婆子又扶着孙女站起来比划了下。 检查员看小姑娘依偎在对方怀里,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老太太看她绷着脸,像是有些不满意,便在旁边“热心”解释着,“那妮儿病着嘞,自己起不来。” “哦,那快坐下吧。”检查员眼带怜悯地把票递回去,没再纠结对方站没站直的问题。 看检查员继续往前走,老婆子舒了一口气,向老太太表示感谢,“咱没见过什么世面,刚都不敢大声说话,还是大妹子厉害,说话爽利。” “怕什么,咱们又没有干坏事儿,她们是在为人民服务,咱们配合一下就行了。”老太太挥了挥手,眉眼中透着自信,她可是和部队里的大长官握过手的人。 “是,是,你说的是。”听到这话,老婆子尴尬地笑了笑,让老太太看着有些别扭。 等把票检完,检查员小徐回到工作车厢喝了口水,和旁边的同事聊起刚才发生的事儿。 “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老两口瞧着就没什么钱,还摊上个病孩子,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哦。”小徐叹着气看水杯里的红枣,有种想送一包过去的冲动。 “嘿,只有你这种才来的人,遇到这样的事儿才会跟着愁,等你多跟几年车,就会发现这不算什么,比这苦的多着呢,咱们可操心不过来。”检查员老张想着自己曾经遇上过的苦命人,低头摸了摸兜里的烟,又想着在女同志面前抽不太好,便揣着手准备去其他地方。 就在老张要迈脚离开时,一道声音炸了他个激灵。 【小徐没意识到问题,是她年轻没经验,但你老张可是经过事儿的人,就没觉得哪里奇怪?是那老两口命苦吗,明明是小姑娘命苦啊!】 老张震惊地回头,却对上同样表情的小徐,“你刚刚......” 小徐的嘴巴打了个磕绊,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听到......” 当意识到他们没法说出自己听到的内容时,顿时有种血在往头上冲,后背直发凉的感觉。 老张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个声音是说那老两口和小姑娘有问题吧?“你再把刚才那事儿仔细说说,尤其是他们的神态、动作。” 对上老张这严肃的表情,小徐眼睛快速眨动着,努力回忆自己刚才听到、看到的一切。不知道是带了偏见,还是其他原因,小徐越说越觉得这里面问题大。 老张听完一捶手,“该死的,差点儿就把她们漏过去了。那小姑娘可能不是生病,而是被人贩子迷晕过去了。” “什么,人贩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小徐听老张这么一说,鸡皮疙瘩起了一膀子,要是因为她的失误,让那小姑娘错过获救的机会,恐怕晚上睡觉都要做噩梦。 “不急,我叫上王大民过去......”老张拍了拍小徐的肩膀,想要安抚她两句,刚才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啧,刚才还没发现,原来这趟车的问题这么多,这还是火车吗,这是矿山啊,一挖一个“大惊喜”。前有拐着小姑娘的骗子老两口,后有打着招工名义,准备把人哄出去卖的蛇头团伙,贩卖国宝的盗墓贼、灭门杀人犯,那四五个小偷在里面都排不上位了,这要是没二三十个人在场,能控制住局面?】 听到这里,别说小徐面色难看,就是老张也神色凝重地握紧了拳头。 这车上的工作人员大多是女娃,他要去哪儿凑敢出头的人手。要找车上的乘客帮忙吗,直接找到杀人犯头上怎么办? 6、第 6 章 老张知道这事儿他担不下来,便让小徐去找列车长,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他自己再在车上转两圈,看能不能圈定下目标。 现在除了拐子老两口,其他的可还没有个头绪呢! 老张没有贸然出动,他找到在车餐厅位置忙碌的王大姐,请她配合自己演一场戏。 王铁莲做事讲究还有点儿洁癖,工作的时候,帽子、口罩、手套穿戴的齐全,根本没在人前露过脸,让她出场,不怕被人怀疑。 当然,具体情况老张没有说,不是怕王铁莲被吓到,而是担心她太“积极”把对方刺激了。这位转业前可是能和野猪搏斗的铁娘子,要不是生了一场大病,治疗好了,体型也控制不下来,也不会从那边退下来。 王铁莲看老张那严肃样儿,知道车上是要有事儿了。服从命令的习惯,让她并没有多问什么,张武军又不是那种会昏头乱来的小年轻,他这么安排,自然是有他的理由。 “行了,你就瞧好吧。”王铁莲转了转眼珠子,冲张武军摆了摆手,跑到架子上面拿下个包,然后低头钻到了备餐柜后面,动作轻巧地像是能跳飞燕舞。 等王铁莲再起身的时候,头发散乱着,脑袋上裹着打补丁的包袱帕,也像是随时会垮下来。一身不合体的大黑袄子,紧紧地勒在身上,乍一眼瞧着还算干净,但仔细看着就是有些年代的物件了。 掐了点儿姜汁往眼下一抹,王铁莲泪汪汪地冲老张一点头,踉踉跄跄跑出了车厢。 张武军等了一会儿,便表情严肃地追了上去。 “耀祖啊,我的儿,你在哪儿,应姨一声啊!”王铁莲在车厢里四处张望着,神色焦急,看到抱小孩的还直接冲过去,扒拉人家孩子看。 她这有些癫狂的动作,差点儿让某些家长气地动手。 好在,追出来的张武军及时把人安抚下来了。 “大家担待一下,这人孩子丢了,有些着急。”张武军嘴上在安慰人,眼睛却没有漏过众人的动作和细微表情。 对于这种事儿,多数有同理心的人,都能表示理解,甚至会有怜悯、惋惜、焦急等情绪,而剩下那部分解释了还烦躁不耐烦的,不管是真的性格冷漠还是心里有鬼,都在他心里打上个记号。 “大姐,你也别慌,孩子要真的在这趟车上,咱们肯定能找到的。”像是怕这位大姐再去薅别人孩子,张武军直接上前拉住对方的手臂,想要安抚住她。 “怎么不在这趟车上呢,我看到那人把孩子抱上来的,呜呜,我就低头解个水壶的时间,孩子就被抱走了!那可是我们家三代的独苗啊,这要是丢了,我还有什么脸去见我弟弟,娘家人要恨死我啊。”王铁莲一边哭嚎着,一边拍胸口,那动作激烈的,张武军差点儿没拉住她。 “是是是,大姐,我陪你一起,咱们一个车厢一个车厢的找。”张武军脑门上的大汗珠儿都快淌下巴上了,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在为这位大姐着急,实际上他是怕自己接不住戏。 就在王铁莲这一番闹腾下,整趟火车都知道有个大姐家里孩子丢了,人都快要急疯了,找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人,大家都在猜测那人贩子是不是当着大姐的面儿,前脚上了火车,后脚又下去了,毕竟她也没有一直盯着人。 毕竟孩子和大人又没有长翅膀,真在车上还能飞出去。 听着王铁莲沙哑中透着绝望的声音,那些带孩子的家长,心里忍不住后怕,不敢想象要是他们摊上这种事儿会怎么样。 那位要去找儿子的老太太,也是煞白着脸把自家孙子搂在怀里,像是一撒手孩子就会没了。 坐她对面的老夫妻,则是拧了拧眉,表情有些不自然。如果对方找的不是个男孩儿,他们手里这孩子也不是在车站里骗来了,他们差点儿以为自己要被发现了。这乱糟糟的一通,让他们脚心都潮了。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找过来的是副车长,假装过来帮忙,安排王铁莲去卧铺位置休息一下,实际是来问具体情况。 他听小徐大致说了一下,什么骗子、盗墓贼、杀人犯,听得他以为对方是在讲故事。虽然火车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但不至于闹的这么大吧,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 “第五、六车厢里的年轻人看起来是有组织的行动,其中有几个人眼神不太正,对我的出现,表现出了警惕。第八车厢靠左第七排的三个人,对他们的包很谨慎,没有让我们靠近,看鼓起的轮廓,不像是寻常物件,还有第......确定是拐子,小女孩处于昏迷状态,没有任何意识。至于杀人犯,抱歉,暂时还没有确定目标。” 张武军的语气有些沉重,因为检查的匆忙,他也不敢对自己的判断打多少保证。毕竟,他在抓捕犯人方面不是专业的,能看出这些,也是仗着自己见的人多了,社会经验比较丰富罢了。 “王铁莲同志,你怎么看?”副车长绷着脸看向正若有所思的王大姐,这位也是经历过风雨的同志,听听她有什么见解吧。 王铁莲深吸了一口气,“杀人犯的话,我有两个怀疑,第三车厢里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和他旁边那个穿灰袄的老鼠脸。” “什么?这......他们有哪里不对吗?”张武军眯着眼找出了记忆中的人,对他们的印象并不深刻,在他注意到的时候,这两人的神态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那个年轻人拿杯子的动作像是拿筛盅,还有习惯性的摇晃,应该是经常玩骰子,并且小手指被砍掉了一截,是个标准的赌徒。而他旁边的人,看起来好像是疲惫狠了在打盹,但是那个精神状态和面色,还有手指缝的颜色,我怀疑他在吸那种东西。” 王铁莲的祖上也是有门第的显贵人家,但清民时期,先人不争气,沾了那些不该沾的东西,再大的家业,也败的干干净净。 等到了王铁莲的爷爷这里,那是15岁就跑去给杀猪匠当上门女婿,才没有病死在破屋子里,让老王家断了代。 恰好那杀猪匠也姓王,倒不存在让儿孙改姓的尴尬问题。 不过,因着被前人的事儿牵连,吃够了苦,王铁莲的爷爷对那些东西深恶痛绝,子孙后代谁要是敢沾,他能把人手脚打断栓家里,宁愿养个废人,也不要个祸害。 王铁莲在这种铁血家风中,自然对某些事很敏感。 副车长和张武军知道王铁莲家的事儿,当然相信她的判断,但就是赌徒和烟鬼,也不见得就是杀人犯啊,虽然他们确实容易走入极端。 王铁莲看了紧闭的车厢门一眼,然后冷冷地勾了下嘴角,“他们虽然掩饰地很好,但是他们在被我打扰时,有一瞬间,眼神里透着疯狂,我有预感,他们的手里肯定不只是一两条人命那么简单。” 这里面年纪最小的徐翠翠,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发紧。太可怕了,这些真的是他们能应付的吗? “那......那现在怎么办,车上人这么多,我们得顾忌大家的安全呀。”不管是出于谨慎,还是胆小,徐翠翠只希望事情别闹太大了。 副车长明白徐翠翠的意思,他们现在能力有限,要是没有个万全的办法,恐怕现在只能先关注着,等到站再去找人处理,可到了那时候,会不会已经赶不及,到时候天大地大,又要去哪里找人? 就在众人两难的时候,王铁莲一把扯下脑袋上的头巾,用力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别急,我想想,应该,应该有办法。” 她说是这么说,可再有十分钟,这趟火车就要靠站了,虽然只是个中间小站台,但没有人能保证车上那些家伙不会下去。 在火车的轰隆声中,逐渐变快的心跳里,众人感觉火车的速度似乎已经放慢了。 “啊,有了,卧铺,找2号卧铺的人帮忙!”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徐翠翠的声音,如同结冰的湖面,被敲出了裂痕,有细细的水流漾出。 7、第 7 章 听徐翠翠这么说,张武军等人的脑袋上齐齐冒出了问号。那2号卧铺的人就算是长出三头六臂,也搞不定这些事吧。 “哎呀,我们别想那么多,把能做到的先做到吧。”被盯着的徐翠翠挠了挠脸,有些急切地解释着,“这些人又不是一伙的,我们为什么非要一起控制呢,可以一个个收拾呀。” 看他们像是钻出了死胡同,徐翠翠又连忙说自己为什么要找2号卧铺的人,“之前检查车票的时候,我看到他们的军官证了,这种事找他们帮忙,应该可以吧?” “太可以了,我马上去找人。”副车长一拍手,赞扬地点点下巴。 副车长去找人,王铁莲则是看着因为发言而激动的满脸通红的徐翠翠,脸上的笑多了些温度,“小同志反应很快嘛,有你们在,我们这些老人即使离开,也能放放心了。” 徐翠翠一听这,慌忙摆手,“不是,要不是......唉,我以后还是需要多想想才是。” 有些话徐翠翠说不出来,但是她知道自己有许多不足,把今天的事牢记在心里,并在以后的日子里,找前辈们补充经验,向专业人士了解相关讯息。以后的每一次查车,徐翠翠都会仔细再仔细,也真的阻止了不少家庭悲剧的发生。 那头,副车长敲开了2号卧铺的门,看着里面的四个人,把那两个坐的非常板正的人请了出去,看这样子,就像是当兵,徐翠翠说的应该就是他们吧?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忙。”副车长说明来意,以为对方会当场点头,没想到他们皱眉了,似乎是在顾忌什么。 “你等等,我需要去请示一下。”换做其他时候,孙安他们没有二话直接上,可现在他们是在任务中。 听着里面的动静,副车长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事情会朝着他预想不到的方向发展的奇怪感觉。 在没有关严的车厢门口,原本正躺着休息的老人家,在生气拍桌子,然后用下达命令的语气,让孙安他们配合行动,保证不放过任何一个坏蛋。 “这位是军医杨备,他先去看看那个小女孩的情况,我们这边稍微等一下,卢科去找人了。”和孙安一起出来的是那个在车厢里看书的中年人,手上提着急救包,冲副车长点点头便去找人了。 “徐同志,等会儿可能要麻烦你一下。”路上看到徐翠翠,杨备请她配合一下自己。 “没问题。”想到要参与接下来的行动,徐翠翠一激动,那点儿害怕的念头都被她抛之脑后。 “你好,听说你们孩子病了,车上正好有医生,让他帮忙看看吧。”徐翠翠带着杨备走到老两口旁边,满脸关切地问着。 看着热心的徐翠翠,老头子在心里咒骂这妮子真是多管闲事,老婆子则是嘴巴张了又合,脸上露出苦也不是、笑也不是的别扭表情。 “啊,这,这怎么好意思,我们那边的医生都说她病的很奇怪,要去大医院看......”老头子伸手抹了抹脸,努力让自己表现地“正常”。只见他沉沉地叹口气,一副不是不想让你们帮忙,而是你们要是帮不上,那多不好意思呀。 可是老头子的话还没说完,杨备便笑眯眯地迎上去,“我是帝都医院的医生,家里几代人都是学医的,医术应该还行吧。放心,只是检查一下,没有关系的。” “天呐,你们运气可真好,这可是帝都医院的大夫,快让他看看吧。”带孙子的老太太一听杨备的话,激动地拍了拍大腿,她就说这火车上容易有好大夫吧。 “那,那行吧。就麻烦你帮忙看看,我去一下厕所。”听老太太还在那儿起哄,老头子真是给一耳光的心都有,这女人嘴巴是棉裤腰吗,啥话都有她?眼下是想拒绝也没法拒绝了,还是想办法脱身吧。 “啊,老头子等一下,我也想上,你带我一起吧,正好这边有列车员同志帮忙看着。” 看他们要离开,杨备并没有阻拦,反而拉着徐翠翠让开。对此,徐翠翠下意识皱了皱眉,但还是相信了杨备的安排。 老两口在离开杨备后,越走越快,眼看着就要越过这节车厢,往另外一边跑去,却被两个人按在了车壁上,这突然的一下,让附近的人都吓了一跳。 “啊,你们要干什么?” “来人啊,有人在欺负老人家。” 老两口挣扎着回头,看到两个陌生年轻人,那浑身冷硬的气息,一瞧就不是好惹的。 “老人家?老拐子还差不多,老实点儿,等会儿有的是事情问你。”老人他们会尊敬,但老坏蛋他们可不会,刚才杨哥已经给他们打招呼了,这两人确实有问题,不存在抓错的事儿。 “大家不要慌,这是两个拐子,而那两位是部队上的同志,是过来帮忙的。”张武军也担心有热心群众跑出来帮倒忙,很快就站出来向大家解释原因。看着他身上的制服,大家选择了相信,无缘无故,应该没人会去为难两个老人家吧。 正好奇小姑娘是什么病的老太太,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就望了过去,接下来的发展,让她惊讶地张大了嘴。 “拐,拐子?这,这不是他们家孩子?”似是想到什么,老太太猛地回头,看着正在被扎针的小姑娘,颤抖着声音问徐翠翠。 徐翠翠扶着小姑娘,理了理她破袄子里卷上去的衣袖,“当然不是,你看看这小姑娘穿的小皮鞋、小衬衣,还有这脸和手,是一般人家养的出来的吗?” 被老太太勒在怀里的小男孩,舔了舔嘴巴,指着小姐姐的脚,“亮亮的。” 顺着小男孩的手,大家也看到了那条红绳。 瞧着那小金葫芦,老太太倒抽了一口凉气,“可真是凤凰差点儿掉进鸡窝里,这孩子是从哪儿拐来的呀,她们家的人不得急疯了?” 时下虽说一些人重男轻女,可看小姑娘的样子,哪里像是个不受宠的,她这么大岁数了,都舍不得给自己买个金银戴呢。 副车长那边,听到说卢同志去找人,以为能找出两三个人来帮忙,他就该庆幸了,没想到对方直接给他找了十一个人过来,看样子,还都不是普通人,“这,这几位是?” “放心,也是部队上的。赶巧了,他们正好准备去进修,之前碰了个面,知道是一趟车。”或许其他人还怕遇上犯罪分子,可对他们来说,这不是送上门的功劳吗? 副车长看了看这些人展示的证明,眉毛不受控地跳了跳,今天这一趟火车,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了,只能说瞌睡来了就送枕头吧。 “那就拜托你们了。” 看着几个年轻人停在面前,盗墓贼们的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落,他们感觉很不妙,这些人身上的气儿太正了,和他们不对盘。 “你好,请把包打开一下,我们怀疑你这里面有危险物品,需要检查。”打头检查的人,可不管他们是什么想法,直接掏出证件晃了一下,强势要求对方配合自己。 在这位的注视中,盗墓贼们互相看了一眼,由脸上带疤的人磨磨蹭蹭地拿起包,再慢慢打开,就在包快要拉开时,他高喊一声,“快跑。” 喊完,他手上的包被猛地拉开,然后用力向上一抛,里面的东西都四散出来。 听到疤脸的声音,其余盗墓贼也从座位上一纵而起,想要四散逃走,甚至有人探着身子,准备直接跳火车。 一时间,车厢里尖叫声、哭喊声闹成一片。 他们动作麻溜,可守在这里也不是寻常人,离的近的是直接一拳过去,把人砸翻在地上,离的远了,则是一个包甩过去,脚下直接一个踉跄,栽倒在旁边人的身上。 至于那个想跳火车的,被拽着脚踝扯回来了,胯骨磕在桌子上,现在只能和狗一样蜷在地上。 在这样的雷霆场面下,那些从包里甩出来的东西,都没几个敢伸手的,生怕下一个挨收拾的就是他们。 坐在盗墓贼后面一排的两个女生,看着砸在彼此头上的珠宝,脖子都不敢乱转,只敢龇着牙把要从桌子上掉下来的青铜剑往里推推,刚刚那个鼎砸的腿很疼啊。 8、第 8 章 宋凯歌拿着包,在周边收捡东西时,看着两鹌鹑似的姑娘,冷酷的脸上多了一丝柔和。 刚才挪剑的女孩子,下意识翻了翻手腕翘起手指,比着自己的头上,“哥,东西都在这儿,我们一点没动。” 宋凯歌打量了下女孩的动作,眼中的笑意明显了几分,“大妹子,是学过戏吗?来,你们自己摘吧,我手重,别扯着你们头发了。” 刚才那一比划,可不是一般人会做出的姿态。 李稻稻看着递到她们面前的大包,再看向露出一口大白牙的兵哥,本来被吓的有点儿苍白的脸,瞬间来了颜色,“嗯,会一点点。唔,这些东西看纹饰可能是战国时期,某位贵族的陪葬,很珍贵,你们拿的时候也小心点儿吧。” 宋凯歌对着包里那些看起来和破铜烂罐差不多的东西,拧了下眉,这年份可不浅啊,就是不知道是哪个贵族倒霉被挖坟了。 想到这里,宋凯歌拉包的动作都轻了几分,这要是再刮掉几个角,会不会被教授们骂成历史的罪人,“小姑娘看着年轻,懂的还挺多的,要不然等会儿再帮我们掌掌眼?” 取下最后一个小金钩,用纸包好,再小心放进包里的李稻稻,看了同伴一眼,对方那样子,明显是不想搅入这团浑水,但是她又可惜这些东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只是随口提提,没指望对方真会配合的宋凯歌,看着她盯着青铜剑,专注严肃的眼神,莫名感觉心跳的速度有点快。 他这次是去进修学习的,谈对象有什么意思,他的心里只有任务......唔,等会儿要是问她缺不缺革命战友会不会太奇怪啊? 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从他们身上冒出来的红线,正被一截金线虚虚地连在一起。原本三年后才相亲认识的两人,如今提前相遇了。 封不言瞧着这对好小伙、好姑娘走在一起,那金玉相配的样子,有种我怎么样无所谓,但是我嗑的cp一定要好好的愉悦。 守在殿外的黑风则是无语地拍额头,人家以后本来就是一对儿,需要您在那儿浪费功德金光,帮着把东西撒女孩身上,制造相遇机会吗? 而师父那边的检测数据,则让黑风更看不明白了。这位刚花出去的功德,下一秒就涨回来了,说好的修改命数代价极大,大到让这位又赚功德了吗,天*的判断,还有没有点儿标准? 不过,作为一个只想干好手里工作,上面不加价就绝不给自己加量的咸鱼打工鬼,黑风没有纠结太久,反正天塌下来,先压垮的不是他。 瞧瞧已经急出一脑门汗的师父,这技术员的活儿不好干呀,黑风都有点儿不想跟着学了。 不知道自己惨遭徒弟嫌弃的冥生,看着大屏幕的右上方,终于显现出来的规则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样画面能稳定一点了。 【规则一:不能提及主播“封不言”的存在,引发小世界混乱。 规则二:收听主播“预言”的对象,道德感需达到40%。自身道德感越高,功德值越高,越容易被主播选中,主播可手动调整触发条件。(30%为法律线,60%会主动为别人提供帮助。)】 封不言扫到多出来的规则线,嫌弃它挡到画面了,直接把它扯到旁边,还把限制拉到了60%,那随意的动作,让冥生都不知道他这么做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火车上,抓捕行动还在继续。 赌毒组合在被强势质问是否和杀人案有关时,尽管对方只是一言代过,连受害者是男是女都没有提及,他们还是不受控地紧张了,他们竭力想反驳,想说这只是场误会,但是对方一句先配合调查,还有如钳子样,死死卡住他们胳膊的手,让他们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怀疑他们,但是他们那些事儿做的仔细,应该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两人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不会有问题的。 随着这些人被带走,原本就吵闹的火车,议论声更大了,今天这一出出的,可比看大戏还要精彩。 那些被哄着去打工的小年轻们,也一扫赶路的疲惫,眉飞色舞地聊着车上发生的事,如果不是带他们出来的红姐和刘哥在边儿上看着,不准她们乱跑,她们肯定还想窜出去,近距离了解下事情的发展。 这样的经历,可不是在大山里能有的。等以后回乡,拿出来说一说,不知道多少同乡会觉得惊奇。 和她们的兴奋不同,这次带队的红姐和刘哥则是心快如打鼓,他们干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儿,平时是能低调就低调,心里虚着呢。 “刘哥,我觉得今儿这事不太对,要不然我们这次就算了,先撤吧?”红姐走到刘哥旁边,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着。 嘴里咬着烟没点的刘哥瞧了红姐一眼,又看了看车里的人,“这批货不错,等出了手,有咱们的好日子过,不会有事儿的。” 红姐看着车厢口,皱着眉想了想,“这车上茬子太多了,我有不好的预感,你知道的,就是靠着这本事,这些年,我才没出过事儿。” 刘哥看红姐捂着胸口慌乱的样子,磨了磨嘴里的烟,确实,这女人在看风头上是有点儿邪性,要不然真的算了? 可是看着车里的人,他又觉得有些不甘心,但是这种不甘在车厢口出现一个身姿板正的陌生脸后,立马被打散,他用力捏了下红姐的手,“嗯,快逃。” 对刘哥想法的突然转变,红姐还没有反应过来,等瞧着旁边这人已经压低帽子,往车厢后面走时,她下意识扫了眼车厢口,瞪了下眼,骂了句“该死”,也跟着往后面窜了去。 “安静下来,都不准动,请配合我们的检查。”这个时候,火车的速度已经降下来,在开始进站了,怕漏掉任何一个犯罪分子,赶过来的兵哥们扫了眼车厢里人,不准他们乱跑,等核实清楚了身份才能放行。 这一声,让车厢里沸腾的人声如浇了盆冰水,猛地静下来。 她们神色局促地挨紧了身边的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明明刚才还在讨论别人,为什么现在事儿就轮到她们了? 而准备逃跑的刘哥和红姐,在听到那话后,非但没有停下来,跑的更快了,车子还没有停稳,就直接跳窗跑了,那不要命的架势,把离他们最近的女生,吓地叫都叫不出声儿来。 刘哥和红姐为什么要跑,他们来给她们介绍工作,是有什么错吗? 注意到这边情况的兵哥,直接一捋袖子,跟着从最近车窗的翻了下去。 “我们接到消息,有人打着招工的名义,要把人骗出山村卖掉,不知道你们当中的负责人是谁,需要说明一下你们目前的情况。” 听到“招工”两个字,在场的年轻姑娘心头就咯噔一下,再听到“卖掉”,人都要傻了,这怎么可能呢,她们这么多人一起。而且同乡的人也说在那边过起了好日子,红姐那一身那么气派,看着就是有钱的...... 对哦,红姐跑了!那红姐的钱,该不会就是卖她们的钱吧? 9、第 9 章 基于对公职人员的相信,还有对兵哥们的天然敬畏,在场的小姑娘都非常配合调查。原本那些监视她们行动的人,在没有人帮忙遮掩的情况下,很快暴露出来。 看着那些被束着胳膊带走的人,这群人里最大胆的一个女孩子,在站起来问话时,声音都在颤抖,“真,真的吗?他们真的不是来招工,而是想要把我们卖掉?” 王招娣用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做下了一个决定,为此她逃离了父母,逃离了那场被同伴羡慕的陌生婚事,逃离了熟悉的家乡,她对未来的一切都充满了期待,觉得不管过的再苦再累,她都能够接受。 只要她是自由的,可以自由地掌控自己的命运。 可现在,现实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场骗局,她差点就陷入更糟糕的地狱了。 “他们是怎么给你们说的,确实,一些工厂在大量招工,但是附近的人收到消息,很快就补上去了,很少会特意留着岗位等人从外地赶过去。而且,除了给你们说那边的工作怎么怎么好,有具体说工作单位叫什么,你们去了要做什么,怎么吃、怎么住,怎么生活吗?” 看着这群小姑娘没有多少血色的脸,问话的李然又补充了两句,“就算那边真有这么个地方,你们又怎么能相信那不是她们的幌子呢?在外面,有时候熟人比陌生人骗人更狠。” “那我们就不该出去,该一辈子困在大山里面吗?”王招娣不甘心地抹着眼泪,她只是想改变活着的方式,想要找到老师说过的价值,就这么难吗? 瞧着她们迷茫的表情,还有眼睛里逐渐黯淡下来的光,李然懊恼地挠了挠头,这时候要是政委在就好了,那家伙懂的多,肯定知道该怎么劝她们。 现在外面危险那么多,确实不适合女孩子去闯荡啊。 “不应该。现在,你们已经出来了,也见识过人心的险恶了,是外出继续闯荡,还是转头回家过平稳日子,都是你们的选择。当然,前提是你们已经成年了,有能力承担自己未来。”2号卧铺车厢的老人,在卢科等人的陪同下,出现在这里。他看着这些鲜活的生命,深感肩头的责任重大。 “没成年又怎么样,同村里像我这么大的,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王招娣竭力压着怒气,她不知道这团火是对无能的自己,还是沉重的命运,她现在就像是瞎眼的飞蛾,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毁灭还是光明。 卢科皱着眉想说些什么,却被老人按下,“确实,拦的下她们一次,拦不下二次、三次。我也不在这儿说什么大道理了,姑且算是给你们一个提议吧,你们既然会出现在这里,证明你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是有着相同的追求,算是天然的同盟,就是可以相信的同伴。” 见老人没有再劝来劝去的,王招娣整个人绷着的刺稍稍软了下来,但目光却转向了李然,“可是他说,熟人骗人更厉害。” “是啊,所以不能不信,也不能完全相信。你们应该形成一个互帮互助的团体,这个熟人会骗人,那个呢,更多的人呢,你们容易被骗,归根结底是获得的信息太少了,你们知道的太少。你们不需要彻底相信某个人的话,而是通过更多的信息,自己去判断真假。实在不行,就去找街道的工作人员,就找公安同志,人民干部为人民服务,这总不会出错吧。” 对上老人家真挚的眼神,王招娣轻眨了下眼,好像蒙在眼前的黑暗,在碎出裂痕,“怎,怎么好拿我们的事去打扰他们,这真的可以吗?” 像她们这样见着村支书,都不敢大声说话的普通百姓,哪儿敢往官方的地界跑啊,更别说麻烦他们了。 “为什么不行,问两句又不会少块肉。小同志,真的要在外面闯荡,脸皮不厚不行啊。你们要大胆一点,要多接触人、多学习,就算真的遇上态度不好的人,你就当他在乱放屁,出了门吐他两坨口水他也不知道。指不定,他以后混的还不如你们,见了面还得给你们点头哈腰问吃的好不好呢。” 听着老人家的调侃,车厢里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她们抿紧的唇忍不住翘了翘,像是在幻想对方描述的画面。 就是,她们吃苦受累都不怕,还怕遭人白眼被嫌弃吗? 这人说的没错,她们既然已经一起出来了,那就团结在一起,谁要是想欺负她们,还得问问其他人答不答应。 此刻,谁也不知道,这群仿佛除了满腔热情,什么都没有的年轻小姑娘,在很多年后,闯出了多大一片天地,又帮助了多少像她们一样迷茫懵懂的人。 而车厢里那个差点儿和她们陷入同样不堪命运的小姑娘,在杨备的照顾下,已经苏醒,看着周遭陌生的一切,她两眼含着泪哭喊着母亲的名字。 在旁边守着的徐翠翠见状,连忙告诉她已经得救了,到终点站后就可以联系她的父母,送她回家。 听徐翠翠这么说,再看看递小糖块的王姨姨,小姑娘抽抽噎噎地止住了眼泪,“冰荔,翠翠姐姐,我叫苏冰荔,也叫小荔枝。妈妈说我生下来就像甜甜的荔枝,她只要看到我,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瞧小姑娘鼓着腮帮子回话可爱模样,徐翠翠在心里直骂人,该死的人贩子,差点儿毁了她一辈子啊,“那小荔枝知道家在哪里,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吗?或者知道有没有电话,咱们可以更快联系到他们呀。” 苏冰荔冲徐翠翠眨眨眼,把一只手高高举起来,“知道,我家在海市东礼大院2号楼,爸爸叫苏建国,妈妈叫白岚,家里电话是***,你们一定要快点找到他们呀,还有告诉他们我没有乱跑哦。” 徐翠翠听着地名儿,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下意识看了看王铁莲,只见对方冲她比了下头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后,她感觉怀里的小姑娘好像都沉了几分。 这拐孩子都拐到市二把手家里了,那俩人贩子是长了豹子胆吗? 还有,像这样的人家,应该有人看孩子才是,这小姑娘是怎么被拐的? 徐翠翠和王铁莲这边在震惊,老苏家则是已经闹翻了天。 白岚捧着一条小蓝裙子,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神经质般,除了含糊叫着小荔枝的名字,没有任何表现。 苏建国则是在满屋狼藉中,急的团团转,时不时发出咆哮声,“孩子怎么会丢呢,你到底是怎么看孩子的。你们舞团的事儿就这么急么,让你连接孩子的事儿都要忘记。” “唉,都怪我,要是我没叫张妈帮忙,就没这当子事了。”和苏建国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垂头丧气地坐在电话旁边,脚边还放着一根拐棍。 “你又不是故意从楼梯上摔下来伤到脚,而且是我让张妈照顾你的,就几天,就让你嫂子帮着看几天孩子,谁知道就这样。”苏建国像是越说越生气,一脚踢中地上的板凳,砸出沉闷的声响。 而被骂的白岚则像是没听见般,哭红的眼睛呆滞地看着手里的小裙子。直到砸板凳的声音响起时,她歪了下脑袋,朝那个女儿常坐的粉色小板凳看过去,然后歇斯底里地“啊”了一声,直接跳了起来,朝屋外跑去。 那尖锐的声调,让苏建国打了个哆嗦,没多想直接冲过去抱住白岚。 吵架归吵架,白岚现在这状态,苏建国可不敢把人放出去。 苏建国当兵的时候受过伤,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孩子了,所以根本没想过结婚的事儿,但后来遇上白岚,对方因为体质的原因,也很难怀上孩子。 就像两个缺失的半圆,合在了一起,除了那一点点的遗憾,其他的都是这么的完美,他们的性格、爱好、观念都是如此的契合。他们一度以为,再找不到除彼此外,更适合出现在他们生命的人。 而小荔枝的出现,则是将这最后一点遗憾给填补上了,她就是个奇迹,是上苍送给他们俩的礼物。 可现在,小荔枝丢了,痛苦的不只是苏建国,白岚更是在崩溃的边缘。 苏建国不敢去想自己还能不能见到小荔枝,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失去妻子了,他现在承受不了更多的打击。 “我要去找孩子,你快放开我,我要去找孩子。”白岚用力挣扎着,哭肿的眼睛里,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刺痛下,仿佛只有血能淌出。 “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孩子会回来的,她那么聪明,知道我们的名字,会被家里的电话,不管到哪里,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的。”苏建国用力地抱着怀里的人,向来挺直的脊背,佝偻地像是在承受如山的重压。 看着这一对陷入悲痛的夫妻,正捡着拐棍慢慢起身的苏立夏,低头时,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 10、第 10 章 “叮铃铃~” 就在苏建国要陪着白岚出去找人时,那个被苏立夏护着,勉强幸免于难的大红座机发出清脆的铃声。 苏立夏手下的拐棍不知道蹭到什么东西,滑了一下,让她没能在第一时间去接电话。 苏建国则是借着这个由头安抚妻子,“岚岚,等一等,万一是他们找到孩子了呢?” 听苏建国这么说,白岚挣扎的幅度小了些,“真的?” “肯定的。”苏建国也不知道是在安慰白岚还是在安慰自己,用力点了点头,拉着人坐到了椅子上,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拿起了电话。 本来没多放在心上的电话,随着那个小蜜糖块的声音传进话筒,让苏建国噌地坐直了身体。原本拉着妻子的手瞬间松开,他两只手都紧紧地抓着话筒,像是这东西不抓稳,转眼儿就会溜走似的。 “是苏荔枝,哦,不是,是苏冰荔吗?您是谁,能让我女儿和我说说话吗?”要是能顺着电话线过去,苏建国已经把脑袋削尖钻进话筒里的了,他努力捕捉着对方那头有点儿自来熟的“背景音”,心脏跳的像是被直接放在了煎锅上。 只问了下对方信息,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的徐翠翠,听到那头焦急的问话,侧头看了看正在激动描述她妈妈跳舞有多漂亮的小荔枝,孩子爸爸在家里地位不高啊,十句里面只有一句提到他,还是嫌弃他只顾着工作的。 “对,孩子已经救下来了,我们这边安排人送......啊,要自己接吗,那行,我让她和你们说说话。”本来就是交通系统的,多带个孩子,自然不是什么麻烦事儿,但那头儿担心再出变故,徐翠翠当然要顾忌孩子家长的想法。 在听到苏建国问话时,白岚空洞的眼睛里立马有了光,她屏住呼吸凑到话筒旁边,都来不及思考丈夫把话筒捂的这么紧,她能不能听清楚。 “喂,爸爸吗,我是小荔枝呀!”小甜嗓子发声的一瞬间,围着话筒的两夫妻,原本僵硬紧绷的身体,当即垮了两下。 苏建国张了张嘴,却懊恼地发现自己喉咙像是堵了团棉花,根本发不出声音,听着那边的“喂喂”声,他只能焦急地向妻子投向求救的目光。 “出息。”看到丈夫这样,白岚鼻子一酸,伸手将电话从他手里抠了出来,“小荔枝,你怎么样啊,有没有受伤......” 看着收起利刺,眼中含笑满脸温柔的妻子,苏建国用力擦了擦眼睛,真好,他的家没有散,真好啊。 而撑着沙发靠背,稳定住身形的苏立夏,看着他们俩欢喜的样子,下意识拧了拧眉。 孩子找回来了,这怎么可能?难道送走不行,只有弄...... 苏立夏满心的算计,在对上哥哥望过来的目光时,瞬间转变为惊喜,“小荔枝找到了,这真是太好了。” 因为苏立夏受伤不方便,所以她在反复请求一起去看侄女时,被苏建国拒绝了。 不过,看她关切的样子,就算是不太喜欢她的白岚,也有丝丝转变,反思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对这个小姑子的看法太有偏见了。 当然,这些事情,在看到女儿时,都被她抛之脑后,她现在心里只有这个失而复得的宝贝,其他人都不重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能不等爸爸妈妈来接,就自己跑出学校呢?”在一阵嘘寒问暖后,苏建国努力找回父亲的威严,查问起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次的事情,他不允许再发生。 被白岚紧搂在怀里的苏冰荔,看着苏建国凶凶的脸,皱了皱鼻子晃脑袋,“我没有,我一直在学校等你们。” “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你是被谁带走了。”苏建国接到消息就是白岚没有接到人,而学校里的孩子已经全部离开了。 苏冰荔仰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挠了挠头上的小揪揪,“不知道啊,放了学,我就去找芝芝姐姐了,还帮她做了值日呢!后来准备去门卫爷爷那里等你们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发夹掉了,就让芝芝姐姐和我一起回去找,再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啦。爸爸,我真的很听话啦!” 这算是和许美芝说的对上了,那到底是谁这么大胆,会跑到学校里偷孩子呢?难道是他的政敌,想要用这种方式整垮自己? 各种阴谋阳谋在苏建国心中闪过,让他身上的气势越发强悍起来。 “嗯,你最乖了,没有乱跑就好。等回去之后,记得去看看芝芝,你这一不见,把她也吓坏了。”感觉手下的毛绒脑袋抖了一下,苏建国连忙收敛气势,蹲下来抱了抱女儿。 看着一脸胡茬的爸爸,还有憔悴的妈妈,苏冰荔知道他们也吓坏了,努力张开手搂住两人的脖子,刚想乖巧地点头,一个声音便在这三口之家耳边响起。 【这还真是把人卖了,还想着帮人数钱呢。是呀,可把芝芝小朋友吓坏了,吓的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笑呢。】 “什么......我,芝芝......”苏建国猛地抬头看向周围,却诡异地发现自己有话却说不出口,他看着同样震惊的妻子,还有不停眨巴眼的女儿,猛地掐了掐大腿,这不是在做梦。 白岚咽了咽口水,心里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几圈,才从嘴里吐了出来,“还是打电话让芝芝和立夏待在一起吧,反正有张妈照顾,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还用你们安排,知道小荔枝要回来了,这对儿毒蛇母女早待一起商量该拿什么态度应付你们了。】 “呜呜,我怕芝芝姐姐。”苏冰荔听到毒蛇这个词儿,想到自己听到的妖精故事,还以为她这表姐和姑姑是蛇精变的。 【果然,小朋友比较敏感吗?小荔枝是知道她那个芝芝姐姐一直在嫉妒她,不喜欢她吗?】 白岚和苏建国听着女儿的哭声,感觉心都要碎了,难道真的是他们看走了眼,放了条毒蛇在女儿身边。 尽管心里是又怒又怕,但是他们不敢错过那个神奇的声音,这一刻没必要去辩论它的真与假,他们只想排除掉女儿身边的所有危险,就算是臆想也不行,“那立夏姑姑呢,她还给你做了小蛋糕,芝芝姐姐想要,她都没有给呢,她很喜欢你吧。” 说到喜欢两个字时,白岚都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感觉,如果女儿出事真的和她们有关,她生撕了她们的心都有。 【当着大傻苏的面儿,她当然要表现的很喜欢小荔枝啦,要不然你们怎么会同意她们经常过来。能在大院进出,能让你们接纳她们,别说是做小蛋糕,做满汉全席都行。】 虽然还不是很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苏冰荔从那个奇怪的声音里听明白了苏姑姑不喜欢她,对她的好都是装的。 “小荔枝不乖吗,为什么不喜欢小荔枝?”在这天之前,苏冰荔的耳朵里听到的都是表扬、称赞的话语,遇到的都是友好、热情的人,她也用满腔地真诚与欢喜回应别人,她不明白亲近的人为什么会想伤害她。 【太天真了,对于某些人来说,你过的比她好,那就是种错误。说起来,这刺儿在你妈妈那边就扎下了。你妈妈的好家世、好工作、好婚姻,都看的苏立夏眼红,说红的滴血都不为过,她简直嫉妒死了,而这种嫉妒,在她的老公出轨后,到达了顶点。】 那带着嘲讽的声音,听的白岚呼吸一滞,她瘫软地坐在地上,眼神茫然地看向了苏建国,她只以为苏立夏不喜欢她有些讲究的生活方式,却没想过她嫉妒着自己的一切,甚至为此要去伤害自己的女儿。 苏建国脸上的神色,阴沉地仿佛能凝出寒冰。 年前的时候,他听妹妹说许达安和一个女工不清楚,他问了妹妹要怎么处理,以他的脾气,是想让两人直接离婚的,他又不是养不起妹妹和侄女,何必受这窝囊气。 可苏立夏拒绝了,她只是让自己压着徐达安和那个女工断了,他也照做了,可谁能想到那个狗东西会带着人直接跑了啊。自己当时挨了一顿埋怨就算了,没想到苏立夏这个白眼狼还想害自己的女儿。 “小荔枝很乖啦,只有坏蛋才会不喜欢你。好宝宝,爸爸和妈妈都不敢想没有你的日子会有多难过。”一般问题苏建国都可以选择原谅,可要是涉及妻女,不好意思,这门亲他也可以不认。 【放心吧,有的人觉得可以取而代之呢,没有枝枝不是还有芝芝吗,你和白岚都生不出孩子了,那和你们关系最近的孩子不就剩下许美芝。等你们痛苦难耐时,她再带着孩子上门安慰,啧啧,十几年后,谁还记的清苏家小公主是她,还是被卖掉的苏冰荔。】 看着这两位原来的结局,封不言晃着脑袋又补充了一句,【要是你们两个身体不行,承受不住这么大的痛苦,那就更简单了,存下来的所有家业都是她们的。瞧瞧这算盘响的,十里八乡都能听见了。】 想着找不回苏冰荔,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白岚和苏建国两人就禁不住打个哆嗦、脸色发青。 而远在海市的苏立夏,看着正在弹钢琴的女儿,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扫了眼周围,她挺了下脊背,别别扭扭地掏出手绢,学着之前瞧着白岚做的,按了按鼻侧。 11、第 11 章 “哥,你们回来啦,这到底怎么回事呀,荔荔是被谁绑走了?”看着进了门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抱着孩子进房间的白岚,苏立夏不满地扯了扯嘴角,转头一脸关切地看向苏建国。 苏建国看了眼苏立夏,然后合上眼揉了揉鼻梁,“还不清楚,有可能是我的对家吧,等公安那边查吧。这两天让你和芝芝跟着着急了,现在孩子回来,你们也可以放心了,是吧。” “啊,是啊,可以放心了,芝芝昨晚上睡觉都在叫妹妹的名字,等放学看到荔荔,不知道会多开心呢。”苏立夏像是松了口气,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过两天吧,小荔枝有点被吓到了,这一路上连我都不让抱,就躲她妈怀里不肯出来,让她缓缓再见人。”苏建国说着用力抹了抹脸,他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给苏立夏扇过去。 虽然那个奇怪的声音说了那几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回应了,但是他和白岚不可能当没听见过。理智告诉他需要证据,但是潜意识里他已经给妹妹下了判决。 哪怕他最后什么也没有查出来,他也不会再让苏立夏和许美芝靠近这个家,就算是调职去其他地方也没关系。 苏建国需要时间平复自己,这一次的经历,已经把他吓得经不起什么风吹草动了。 见苏建国这么说,苏立夏也算给白岚刚才的行为找到个理由,原来是小崽子被吓到了,看这两口子这样子,恐怕被吓的不轻,要是能吓成哑巴、傻子才好。 成天看那死丫头咧着个嘴儿傻乐,好像谁都喜欢她似的,呵,要不是她的家世,谁乐意哄她玩儿呀。真是不公平,有的人数个鸭子都一群人跟着叫好,自己女儿那么优秀,却只能在旁边跟个丫鬟似的没人搭理,那狗头李怎么不直接弄死这死丫头呢。 带着满心的怨念,尽管苏立夏还想留下来,等张姐弄桌好吃的,吃了再离开,但是看哥哥满脸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不想搭理人的样子,只能先行告辞,“那等荔荔好点儿,我再带着芝芝来看看她。” 苏建国随意地朝她挥了挥手,好像是应下了。 苏立夏虽然感觉自家哥哥态度有点奇怪,但想不出原因,只能把这一切归结到苏冰荔身上。她知道苏建国有多宝贝他这女儿,可以说是那边打雷,这边就要下暴雨,要月亮不拿星星糊弄的主儿,现在这样似乎也正常。 出了大院儿后,苏立夏没再纠结这一家三口的事儿,而是盘算起了是不是要狗头李出去避避风头。 之前,她以为这家伙拿了钱就离开了,没想到昨天撞见这家伙在街边吃串儿,她差点儿心脏吓跳出来。问这家伙原因,还说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行,还是让狗东西快点儿跑吧,苏建国那家伙对家里人是傻了点儿,但好歹是个官,真要下狠心查,难说不查出点儿什么东西。 就在苏立夏偷偷去找狗头李时,有两个人也悄悄跟在了她的身后。 等狗头李又收下一笔钱,表示天亮前就离开后,苏立夏这才满意地回了家。 苏立夏前脚离开,狗头李后脚就被控制起来。 一夜好眠的苏立夏,在被砰砰的砸门声惊醒时,忍不住捶了捶枕头。 粗鲁,太粗鲁了,这要是在她哥的家里,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到底是哪个没礼貌的家伙,大清早地来烦人。 “来了,急什么,赶着投胎......”在那急切的砸门声中,苏立夏骂骂咧咧地披上衣服去开门,等看见敲门的是苏建国,她皱了下眉,又扬起了笑容,“哥,你来......” 苏立夏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苏建国用力推了进去。 苏立夏手里拉着的门,也在这时候重重地砸在了墙上。 那巨大的响声让苏立夏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翻滚到喉咙处的质问在看到苏建国背后穿着制服的的人,都化为了小声的嘀咕,“这是怎么了?” 抱着小兔子玩偶的许美芝,看着门口这一幕,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舅舅?” 瞬间,苏建□□利如刀的目光朝着她扫过来,在看到她手中的东西时,本就带着怒火的脸,看起来越发恐怖了。 苏建国一把将苏立夏抓出来,扔给跟过来的公安同志,自己大踏着步,像只暴躁的狮子冲进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许美芝,然后扯出那个玩偶甩飞,一手提着许美芝的胳膊,宛如拖行般,把人提溜出了房门。 “啊,舅舅,怎么了,你弄疼我了。”疼痛感让许美芝从恐惧中惊醒,她用力挣扎着,但是那只曾经温暖的大手,却无情地钳住她,让她连站直身体都做不到。 “我女儿送的玩偶,你抱着就不扎手吗?”苏建国说着,一脚踹在面前的沙发上,把沙发都踹移了位。 听着女儿的哭喊声,苏立夏发懵的脑子也醒过神,她用力推开想要带走她的公安,直接冲过去扒拉苏建国,“苏建国,你发什么疯,你到底想干什么!” 被捶打了几下的苏建国,看着有些疯癫的苏立夏,眼睛瞪地像铜铃。他磨着牙直接把手中的人丢到苏立夏怀里,而腾出来的手,再狠狠地抽在苏立夏的脸上。 那力道大的,让苏立夏抱着人直接撞到了门框上,嘴边还溢出了鲜血。 “是,我疯了,我是疯了才会管你那些破事儿,才想着把你们从乡底下接过来。你就谢谢我女儿已经找回来了,要不然......” 耳朵里的嗡鸣声也挡不住苏建国的咆哮,感觉着满嘴的腥甜,苏立夏晃着脑袋,想说那些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是对上苏建国那仿佛要杀人的眼,所有的解释都化为了血沫,被她无意识地吞咽下去。 曾几何时,她是如此地害怕这个人,因为他上过战场杀过人,即使是面对她们这些亲人,也透着冷硬。 可后来的相处,让她发现这个人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他的心是暖的、是柔软的。他的包容让苏立夏忘记了敬畏,而贪婪让苏立夏变得疯狂。 即使是现在,苏立夏也没有后悔过那么做。她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被发现了。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此刻的苏建国,不是因为愧疚,而是畏惧。 她只能抱着女儿哭,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听到苏建国的质问。 苏立夏的这副作态,让苏建国冷笑两声,用力关上了房门。 而许美芝除了在母亲怀里发抖,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她不敢再对上舅舅那想像是要吃小孩儿的眼神。 跟过来的秘书扫了眼周围观望的群众,低声问了下苏建国要不要封消息,却被他制止了。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苏立夏她们的做法是真的戳到了他的肺点子上,他没有安排人大肆宣扬,把她们钉在耻辱柱上,已经是在考虑社会影响了。 依着这两个人的所作所为,死刑是判不了的,尤其是那个小的,但这风言风语总得先受一受。反正他就是要让外面的人知道,这两个人和他有仇。 而就在狗头李鼻青脸肿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早点跟着王三哥走,非要在这儿多待两天时,他心里的大本事人王三哥,也在奇怪自己是哪里得罪这群光头大哥。 “俊俊,妈妈去上厕所,很快就回来,你就坐在这里守着行李,哪里都不准跑哦。”吴丽看着正在低头翻画本的儿子,嘴里反复强调着,心里还是有点儿担心,想了想又抽出丝巾拴在儿子的裤腰和行李之间,用力打了几个死结。 要不是儿子闹着不肯进女厕所,吴丽肯定不想放儿子一个人在外面的。还不到四岁的臭小子,懂什么男女之别啊,肯定是他爸教的。 看着儿子乖乖巧巧地点头答应,吴丽终于是忍不住快步离开了。 除了在等厕所的时候耽搁了一点时间,吴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完问题,然后返回原地去找儿子。 当她的目光朝记忆中的地方扫过,却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时,脸上的笑容立马垮了下来。 吴丽不敢相信地张望了下那周围,在看到附近有记忆的参照物时,某种可能性从脑海划过,而她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窟窿。 她飞奔到那座位旁边,看着上面的陌生人,满脸焦急地比划着,“你刚刚有看到个小孩儿吗,他旁边还有很大堆行李。” 被人猛冲到面前,正在包里掏东西的人吓了一跳,但是看着面前的女人,那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还是下意识解释了,“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位置空着,没瞧见什么小孩儿。” 吴丽尖叫一声,又连忙跑向旁边,跑向对面,跑向任何一个可能看见她孩子的人。 可惜,这车站人来人往,大多数人都只关注和自己有关的事儿,分不出多少神看别人。 就在吴丽要崩溃时,一个人给她指了方向,“刚刚好像是有个老太太,抱着个穿背带裤的男孩儿,往站外走了。” 12、第 12 章 吴丽不知道这个人说的是不是她儿子,但只要有一丝可能,她都不能错过。 一声“谢谢”刚传进这位好心先生的耳中,她慌乱的身影已经跑出去了好几步。 吴丽一边朝着站外跑去,一边大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宛若杜鹃啼血的焦急,让吵闹的车站都似乎降了几个分贝。 不少人停下脚步投去探寻的目光,而一个人却在人群中加快了脚步。 当吴丽冲出车站,扫过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心如刀绞时,一点亮橘色晃过她的视野。 蓦地,吴丽站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心灵感应,还是母爱的奇迹,即使隔很远,她也认清楚了那个被抱着的孩子,是她的儿子。 “孩子,我的孩子。”身体里仿佛涌出一股力量,让吴丽飞快地奔跑起来,穿过重重的人群,追向那个刻入骨血的身影。 而抱着孩子的人,也像是听到了她的呐喊,跟着跑了起来。 吴丽像是感觉不到来自肺与双脚的压力,压着喉间上涌的血腥气,不断地加快速度,拉近她们之间的距离。 终于,吴丽追上了她们,她抓住了儿子的手。 惊喜与疲惫让吴丽嘴里发出破风车般的声响,甚至口水都在控制不住地往外淌。 “啊,你这个疯女人,是想抢孩子吗?”抱着小孩的妇女伸出她粗壮的手,往吴丽的脑袋上重重拍去。 吴丽就像没有感觉到疼痛,努力地拽着儿子的衣服,想要把他抱回怀里。 眼看儿子就要被抢回来了,不知道从哪儿窜出两个男人,一个用力掰着她的手,一个狠命扇着吴丽的耳光。 “贱婆娘,你自己跟男人跑了,还想带着我儿子一起走,你怎么就这么狠呢。” 而那个抱着孩子的妇女,也是哭天抢地地闹着,“王家大妹子,你就把孩子留下来吧,孩子他爷爷就这几天的事儿了,你就让他老人家在临走前见见孩子吧。” “我知道你嫌咱家穷,你把家里的钱拿走了就算了,可孩子你真的不能带走,我妈也躺病床上了,要是看不见孙子,她眼睛都要哭瞎。”打吴丽的男人,扫了眼附近多起来的人,没有再大幅度的动手,而是扒着吴丽往下跪,手却是往她身上猛掐。 旁边围观的人,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摇头。 “唉,好好一个家,就这么被折腾散了。” “太惨了,那两位老人家太惨了。” 某些人打量着吴丽脑袋上的大波浪,脚下的小细跟,还有那身白衬衣、灰格长裙,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呸,水性杨花的女人,怪不得打扮地这么妖妖娆娆的。” “穿成这样,能带好孩子吗?” 眼睛都被打肿的吴丽,听着那些议论声,奋力地摇着头,哆嗦着发出破碎的声音,“啊啊啊,不是,我的孩子,不认识你们,俊俊,啊......” 吴丽已经气的说不出囫囵话了,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放手,她不能让孩子被抢走。 眼见这女人手背上的肉被掐烂了也不放手,抱孩子的妇女和另外一个男人对视一眼,然后开始别起了孩子的手。 本就被眼前的局面吓得只知道叫妈妈的杨俊,发出痛苦的哭嚎声,如利刃般直直捅进吴丽的心脏。 俊俊在哭,是不是扯着他手了? 就在吴丽在杨俊的痛哭声中,下意识想要松手时,一个声音在现场炸响。 封不言在屏幕前急的团团转,一副恨不得能钻进屏幕里帮忙的样子。等他瞧着那群围观的人里,只有几个头顶冒着粉色心心,还在那里犹犹豫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不耐烦地扯了扯规则条,把它拉回到了道德感为40%的限制,直接扩大了收听范围。 【啧,把我急的,认不出人贩子,你们还不能把所有人都拦下来?看看这当妈的都要急疯了,还有人以为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说酸话,怕不是大傻子吧?一大群人站在那儿揣手看着人家孩子被人贩子抢走,也不知道这晚上能不能睡好觉。】 听到这些话,在场不少人变了脸色,再看向这场仿佛是抛家弃夫的闹剧,眼神也没了之前的轻松。 而人群外一群提着大包,正准备进站赶车的汉子,更是重重地喘了口粗气,没敢多想直接冲了上去。 “等等,都等等,不准抢孩子了,咱们把事情捋清楚再说。” “对,你,说你呢,没看孩子哭这么惨吗?先把孩子给他妈妈,有什么事咱们在这儿慢慢说。” “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还不能帮着做主了?” 这群汉子把吴丽她们围在中间,瞪着眼睛打量他们,不允许在场的人再动手。而在他们之外,不少人也死死地盯着这一切,不打算再放任何一个人离开。 砰砰乱跳的心脏和张不开的嘴,都在证明刚才的话出现的古怪,这或许是神明在点他们,让他们不能对这件事坐视不管。 而且,那个声音说的没有错,如果真的让人在面前欺负女人、孩子,他们却没有阻止,以后想起来肯定心里不自在。 如果让大家去挡刀堵枪的,大家还会犹豫一下,可只是帮着拦拦,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自己又不是什么大恶人,也有同理心,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还是可以的。 这群提大包的汉子,鼓着粗膀子把孩子从妇女手里架了出来,然后塞进吴丽的怀里。 抱着孩子的吴丽,瘫软地滑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 只见她双眼通红、猛吸了几口气,然后看着周围的人,话还没有说出口,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往下流,“我不认识他们,我真的不认识他们,他们是人贩子,他们偷孩子,报警,报警他们抓起来。” “呵,你们都是这女人的相好吧,够可以的,让这么多男人帮你......”眼瞅着情况不对,打吴丽的汉子就要找借口溜走,可是他这颠倒黑白的话没有说完,已经被离他最近的光头汉子拦了下来。 王老三顺着那巨大的力道看过去,只见一只蒲扇般带着厚茧的粗粝大手,正死死地扣在了他的肩膀上。而手掌上方,那比自己大腿还粗的手臂上,一条条青筋,如虬结的长蛇,在那成股的肌肉中时隐时现。 13、第 13 章 “你说谁是她的相好?”光头汉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王老三,如闷雷般的声音,在王老三头顶炸响。 “干什么,你想干什么?”随着那力道加重,王老三感觉自己的肩膀快要被捏碎了。他咽了咽口水,不确定自己还要不要胡说八道。 “我也不问你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了,都去公安局走一趟吧,让专业人士来判断。”光头汉子看这家伙眼珠乱转,一肚子坏水的样子,更加相信吴丽的话了。 见这群多管闲事的家伙,要压着他们去公安局,王老三他们知道今天这事儿成不了,还是想办法脱身吧。 “你们人这么多,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要帮着这个女人整我们。哼,孩子我们不要了,还不成吗?”王老三用力地扭着身子,想要拜托光头大汉的束缚。 另外两人见这情况,也闹腾着要挤出人群离开。 “m的,她说的没错,你们就是群拐子。”看他们不敢对质,只想溜走的样子,众人算是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谁家没有孩子呀,对于拐子的存在,大家绝对是恨极恶极。而且之前那些忽悠,还让他们有种被戏耍的恼怒。 看看满手鲜血抱着孩子不敢松开的吴丽,再想想自己刚刚也被污蔑了一嘴,光头汉子大喊一声,直接拎着王老三一拳砸了过去,瞬间这人脸上就开了染坊。 王老三的同伙想要阻止,却被光头大汉的工友给拦下了。 “格老子的,老子最讨厌欺负女人和小孩的人了,狗东西,干什么不好,非要干杂种事。” 有人带头,其他人便一拥而上,跟着打了过去。 一时间,咒骂声、哭嚎声混在一起,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直接在车站外头堵成一团。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的人,听着声儿凑过来,一听是在打人贩子,皱紧的眉头当即舒展开了,“打的好,要我说,那种绝户玩意儿就该挨枪子。” 等到车站的安保人员发现事情不对劲,赶过来处理的时候,三个人贩子已经是豁牙咧嘴,鼻血满脸地蜷缩在地上,胳膊、腿儿都有折断的迹象。 安保人员看这情况一挠头,除了联系公安,他们恐怕还得联系联系医院啊。 虽然那三个人看着伤重了点儿,但一通检查下来,没有什么性命危险,所以这些打抱不平的“好汉”也没有受多少处罚。 更主要的是后面出手的人太多,别说没法确定谁打的轻谁打的重,有哪些人动了手,都不一定能认清楚。 因为行李没有找回来,吴丽一时间没法离开,只能借着公安局里的电话和家里联系,说明情况,让人过来接。 吴丽的老公接到电话,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忙医院里的事儿,他没有时间陪妻儿回娘家,谁知道会出这档子事,他都不敢细想现场的状况。 “丽丽,我马上请假,你们等着,我马上就来。”杨申挂电话起身的时候,脚都有些发软,手往桌面上撑了一把,才踉踉跄跄地离开。 在等着杨申过来的时候,吴丽抱着孩子看了又看,眼睛都不敢从他身上挪开。 吴丽想到今天要不是有那个声音,她要眼睁睁看着孩子被人从自己手中抢走,就一阵后怕。 “是好人有好报吧,我和胡申救了那么多人,能换孩子的平安也挺好的。”是的,吴丽和杨申一样,都是治病救人的医生。不说在医院里,就是平时社区里的老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会好心帮着看看。 吴丽自认为找到了神秘传音出现的原因,想着以后是不是要多做点好事时,那个声音又出现在她的耳边。 【幸好孩子救下来,要不然等这吴丽找到的时候,都是好几年后了,到时候孩子两只手都没有,跪在她面前乞讨,多给个面包,都要哭着说谢谢阿姨。唔,想着这种画面,我就心揪啊,太造孽了。】 “啊,手没了,两只手都没有了。”吴丽一听这话,那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她小心捧起儿子的手,挨个儿摸那肉肉的手指。 因为她和丈夫是医生,有时候还会在家里讨论病例,所以儿子可能受到他们的影响,问他以后的梦想是什么,他说想当像他们一样的医生,可以救很多很多的人。 可要是孩子手没有了,那这个梦想,将永远只是个梦。 想到这里,吴丽直接抱着孩子跪了下来,开始磕头,“谢谢,不管你是哪位神明,真的谢谢你。” 收下吴丽身上冒出的功德金光,封不言摸着下巴,像是想到什么又摇了摇头。 【唉,吴丽的孩子是救下来了,不知道那宋思源的孩子还能不能找回来。那孩子的命也苦啊,他爸爸找了他几十年,中途帮着那么多家庭找到了孩子,偏偏没有找到他。也是,哪里找到呀,那小伙子为了救人,都被恶人弄死喂狗了,连骨头渣都不剩吧。】 吴丽磕头的动作一滞,瞪着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这听起来比自己还惨啊,不管怎么说,自己孩子的命还在。 吴丽这边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所以封不言拍着快要息掉的屏幕,开始切换下一段剧情。 在他还没有划走时,吴丽听到了某个她想要知道的讯息。 【有几次真是可惜了,明明就在一片地方,偏偏错过了。最近的一次,好像就是十天后,这吴丽和宋思源他们一起去找孩子,找到黄马镇,和那群控制孩子的坏蛋,在同一家饭店吃饭吧。那些家伙也是够可以的,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拿给孩子们的就是饭店丢后巷的剩饭剩菜。】 一声叹息之后,那个声音没有再发出任何动静。吴丽有试过向那位神明问话,可惜也没有任何回应。 没办法,吴丽只能揣着这个消息,想办法看能不能联系到那个叫宋思源的人。 作为一个差点失去孩子的母亲,吴丽没有办法坐视那样的惨剧继续发生,她要想办法救人。 吴丽以为短时间内要找到宋思源很难,但是那张递到面前的大海报告诉她,他们之间的缘分很深。 “你好,请问你有看过像这样的小男孩儿吗?” 14、第 14 章 看到海报上那硕大的“寻亲”字眼,吴丽拿奶油小蛋糕的手抖了一下,直接喂了儿子一脸。 杨俊有些茫然地扒着妈妈的手,却发现她只顾着看那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 吴丽对上男人疲惫的双眼,用力地抿了抿唇,想说点儿什么,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 男人的头发有些长,看起来参差不齐,像是自己动手的结果。一身皮夹克,也是灰扑扑的,不知道赶了多久的路。 而离男人不远的三轮车侧面,也印着和海报差不多的人像,图像虽然看着有些脱色陈旧,但比这人的装扮可干净整洁多了。 “宋......鹭飞?”看着三轮车侧面的简介,吴丽醒过神,咳嗽了一声,缓和缓和发紧的喉咙,轻声询问着,“大哥,请问你是?孩子,是怎么丢的?” 宋思源的目光在杨俊脸上扫过,看他蹙着小眉头努力舔鼻尖的样子,扯了扯嘴角。但那愁苦太久,已经僵硬紧绷的脸,却让宋思源有种想要挤出一个笑,却没办法成功的狼狈,“我叫宋思源,两年前,快过年的时候,我带着孩子去赶集,路上没有看好他,就......找不到了。现在的拐子多,大妹子你也要看好你家孩子呀,别让他离开大人的视线。” 看着宋思源痛苦的表情,吴丽抱孩子的那只手紧了紧,“是啊,拐子多,你看到我脸上的伤了吗,就是抢孩子的人打的,差一点点,我就要失去他了。” 宋思源听吴丽这么说,身体震了一下,目光抬起对上她已经带青红肿的脸。之前只顾着低头看孩子,他还没有注意到这人受了很重的伤。 该死的人贩子,这也太猖狂了! “怎么回事,是谁,谁要抢孩子?”怒气涌上,让宋思源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她拿海报的手捏成了拳头,看起来随时准备动手。 “有人帮忙,把他们送进公安局了,等会儿你也可以去问问,看看他们知不知道你孩子的消息。毕竟这些人贩子成团打堆,兴许彼此间有联系,或者他们中的某个人,就是带走你孩子的人呢?”吴丽知道这种可能性不高,但直接给对方说十天后会发生什么事,人家也不一定会相信啊。 唉,神明大人您可真给我出了个难题,您要是想帮帮这个可怜人,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呢,再不然能让我说出您的存在也好啊。 宫殿中,正在看另一波恶人犯事儿的封不言,伸出小短手挠了挠头顶突然立起来的呆毛。 奇怪,怎么有些痒痒的? “啊,那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谢谢你的提醒,我现在就去公安局问问。”宋思源听到坏人被抓起来,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看着手中被捏皱的海报,拧着眉轻轻地抚平,然后小心把它卷起来。 见宋思源就要离开,吴丽连忙伸手拦了拦,指着三轮车上的数字问他,“这个,这个是你的联系方式吧,我要是有别的消息,打这个电话,能找到你吗?” 宋思源点点头,拉开三轮车的小门,探身进去拿了个大黑东西冲吴丽比划,“嗯,我一直带着的,那就麻烦你惦记这事儿了,谢谢。” 看着宋思源手中的大哥大,又看了看他脚下那双裂了口,又被轮胎胶皮补丁黏上的鞋子,吴丽感觉鼻子一酸。尽管对方没有提及,可隐约间,吴丽仿佛已经想象出这人为了找孩子经历了怎样的变故。 过了几天,吴丽找好了借口,联系上了宋思源。 宋思源跑公安局问了两天,却没有任何与自己儿子有关的讯息。不过,这两年他经历了太多次失落,对这件事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 就在宋思源啃着馒头,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去下一个地方的时候,电话响起,对方的话,让他的心跳漏掉了一拍,“你说什么,你打听到孩子的消息了?” 吴丽看了看正在和丈夫玩顶牛游戏的儿子,心里下了决定,不管这人信还是不信,她都要帮着去找一找。 毕竟,在神明的言语中,自己孩子要是丢了,自己在找孩子的路上,这个人也帮了很多的忙。就当是同为苦命人的缘分,她也得试试,“嗯,因为我朋友也没有见过你孩子,所以也不确定那里面有没有你孩子。只不过,那地方突然多了那么多孩子,就算是为自己孩子积德吧,我感觉还是得去确定一下,才能心安。” 尽管吴丽看不见,但宋思源还是在电话那头用力点头,不管真与假,他都要去看看,哪怕......没有他的孩子,要是能救下别人家的孩子,那也是好的,“好,我去联系一下人,大家去那儿看看。” 挂下电话的吴丽,看着桌面上的台历,捏了捏拳头。 抱着儿子走过来的杨申,看着妻子严肃的表情,眯了下眼,“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在黄马镇的朋友?” 吴丽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挑眉看丈夫,“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过两天你在家好好带儿子,我要去那里一趟。” 看着吴丽坚定的神色,再想到她之前描述儿子被抢时,某些含糊过去的地方,杨申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选择了相信。不管是为什么,就算是让她图个心安,她要是想去就去吧。 “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孩子的话,我让我妈过来帮着照顾一下。”要是妻子说的是真的,杨申可不放心让她去面对那些未知的危险,瞧瞧这手上的伤,都还没有好呢。 对上丈夫心疼的表情,吴丽弯眼笑了笑,“好啊,我们一起去看看。” 当和宋思源约定的时间到了,吴丽和杨申到达车站时,看到和他站在一起的人,微微有些吃惊,乍一眼瞧着,这人数都超过双手了吧? 彼此再一介绍,吴丽发现这里面年纪最大的,也没有超过四十岁。 看着他们斑驳的发色,还有皱纹横生的沧桑老态,吴丽忍不住别过去脸,咬紧了下唇。而对这次出行,本没有太放在心上的杨申,也垂下了眼帘,挪步到妻子的身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15、第 15 章 因为手上的伤口,吴丽被捏的闷痛一声,但她却觉得压在心头的沉重消散了些。她现在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她的孩子没有丢,对,这才是真实的情况。 杨申打了个寒颤,慌忙放轻力道,看向吴丽的眼神里带着抱歉与一丝庆幸。 其他人对吴丽和杨申的反应并没有太在意,他们更想知道与孩子们有关的消息。又过去了两天,不知道这位有没有得到更多的讯息。 可惜,该说的吴丽已经说完,只能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摇头。 “吴小姐,你们可能还不太了解我们的行动方式,等下我们不会一起走,而是分批次赶过去,到那边之后,大家还要当不认识。另外,我们现在可以约定一个暗号,如果大家有发现什么线索,就展示这个暗号,其他人会想办法与这个人联系。”宋思源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表情凝重地看向吴丽。 吴丽不解地“嗯?”了一声,“为什么?直接去不行吗,为什么要弄的这么麻烦?” 这听起来都不像是在找孩子,而是在当特务。 这里头年纪的最大的沈芬,看着吴丽和杨申困惑的表情,苦笑着捋了捋花白的短发,“因为我们不知道会不会遇上人贩子的同伙,那群豺狼发觉点儿风吹草动,就会转移阵地,甚至还可能抢先下手,让我们也陷入危险当中。” 另一个男人撸了下袖子,向吴丽她们展示手臂上的刀疤,“是啊,所以在没有确定消息之前,不能暴露我们的目标。我还想多活几年呐,我的女儿还在等着我带她回家。” 看着那几条狰狞的伤疤,吴丽和杨申齐吸了一口凉气,作为医生,比这更恐怖的伤口都看见过,但此刻他们却有了怯意。不是为即将遇到的危险害怕,而是为了男人那句“带她回家”,这条寻亲的路,到底要走多远,要走多少年,才能走到尽头。 更可怕的是,没有人知道这条路是不是死路。如果跌跌撞撞走到最后,却发现路没了,那该多绝望啊。 “好的,我们知道了,我们会注意的。”吴丽和杨申对视一眼,将那根小心提防的弦又紧了紧。 见她们这样,宋思源满意地点点头。以前,他们也不明白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可在一次次的寻亲路上,吃的亏多了,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在一番商讨下,他们确定下这次行动的暗号为挽袖子,谁要是发现什么线索,谁就把袖子挽起来。 作为行动的组织者,也为了照顾吴丽和杨申两个“新成员”,宋思源和他们组队一起行动,其他人也三三两两配合起来。 看着这些人的相处模式,吴丽明白这样的行动,他们应该参与了许多次,彼此都有了默契。 等到了黄马镇,宋思源和吴丽他们找了招待所,把行李放下,连口歇脚水都没喝,就出去“打探”情况了。 宋思源去打听镇上最好的饭馆,杨申和吴丽则是四处走走看看,寻找景点画画。 吴丽还好点儿,以前专门学过画画,三两笔下去,勾勒出的景色似模像样,让人瞧着就觉得舒服。而杨申就不同了,他这画是画五脏图、血管肌肉图练出来,所以画出来的东西,不是结构带着骷髅味儿,就是色彩看起来有些血淋淋。 不过,他们也只是找个由头,不是真的要画画,所以每个地方都没有停留太久,在围观的人多起来前,就离开了。 三人在外面晃了一下午,等到晚饭时,便去了那家最好的饭店。 在看到里面已经坐着的人,吴丽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大家没有找错,现在人齐了。 点了几道店家的拿手好菜,吴丽便打量起了饭店中的人。虽然离节点还有两天,但万一神明说的人就在当中呢? 可惜,直到吃完饭,吴丽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目标。 晚上睡觉的时候,吴丽把神明说过的话,又在心里反复琢磨。唉,可惜了,神明给的信息还是少了点儿,难道真的要靠碰运气吗? 感觉着吴丽的辗转,杨申也没有合眼,得想想办法啊,继续瞎转悠,找到人的概率太小了。 第二天,杨申看着正在收拾画板的妻子,摸了摸下巴,心里有了个主意。 吴丽听杨申说了办法,眼睛亮了一瞬,“好,就这么干。” 黄马镇上有棵大榕树,树边儿上还有个八角亭子,不少老人家闲着没事儿在那儿支板子下象棋打牌,旁边还有人摆摊儿卖些小零碎,人来人往的,算是个热闹地儿。 吴丽和杨申到了这里后,开始围着亭子转悠。 转了两圈,吴丽拉着杨申停住了脚,然后一边看杨申,一边打量亭子,还不时点点头,“嗯,就这个角度,这个构图肯定好看。” 穿着牛仔衣、喇叭裤的杨申,看吴丽开始支画板,取下挂在身前的□□镜,扭了几下,定住一个跳舞姿势,“丽丽,你看这样行吗?” 吴丽扫了眼周围探寻过来的目光,冲杨申竖了下大拇指,“好。” “哟,那年轻人穿的什么,这裤脚都可以扫地了。”正揣着一口袋瓜子儿,和别人闲聊的女人,看着他们这架势,连忙带着同伴围了过来。 这嘴里说着嫌弃,可那双眼睛就没从杨申身上挪开过,那目光从敞着的花衬衣领口,到被皮带勒住的腰,滑上又滑下,翘起的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吴丽听到声音,再看看那位婶子的眼神,忍不住笑了下,没想到老杨魅力不减当年,打扮打扮还挺招人的。 也是亏了那位宋先生,还没有卖掉这身行头,就是不知道他之前是想在什么情况下用上。 吴丽装没听到,认真地画自己的画,可其他人有不同的看法,“大妈,你懂什么,这叫喇叭裤,是潮流,广市那边都这样穿。” “就是,我瞧着就挺好的,你看看那腿多长,我要是穿上,肯定也好看。”一个揣着手去小摊买烟的年轻人,伸手从婶子兜里摸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得意地说着。 “呸,雷大头,就你这小样儿,猴子穿马甲,看着都不像是个人,还想学人家喇叭裤,买的起吗?”大婶摸着自己空了一半的兜儿,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儿。 雷大头刚想瞪眼,看着刘大婶粗壮的胳膊、宽阔的肩膀,撇了撇嘴继续嗑瓜子,“你管我呢,我马上就要发财了,别说喇叭裤,到时候大哥大都买的起,羡慕死你,丑肥婆。” 雷大头最后那声骂的很小,但还是被耳尖的刘大婶听见了,她往地上用力唾了把口水,冲过去就是一巴掌。 雷大头的反应也快,看刘大婶这架势拔腿就跑,也不去想买烟的事儿了。 等雷大头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家门,听着隔壁院子的动静,转了转眼珠,要不然让他们提前给点儿? 16、第 16 章 想到这里,雷大头跑到隔壁去敲门,但是却没有任何回应,他撅着屁股凑到大门缝看了看,除了空院子,什么也没看到。 啧了两声,雷大头跑回自己家,四下找了一圈,扒出断了两根杠的梯子,支到院墙边儿爬上去。看着镶嵌在墙上的碎瓷片,他摸了摸裤兜,掏出刚捡的石头,试探性地敲了两下,清脆的响声让他缩了缩脖子,但瞅着院里还是没人出来,又探头敲了几下。 等空出一片可以上手的地方,雷大头转了转眼珠儿,直接伸手翻了过去。在他落地的瞬间,砸土声闷闷响起,让他忍不住弯着腰绷紧了身子。 雷大头等了一下,发现那屋里除了物品挪动的声音没有别的,便动作飞快地跑到大门口,把别上的门栓放了下来。 等会儿要是有什么问题,他就直接冲出去。他雷大头别的不行,逃跑是一流的。 做好撤退准备后,雷大头跑去推了推房门,发现它没有上锁,顿时心头一喜。 雷大头把衣服一掀,将整个脑袋都包起来,然后小心地探进了屋,确认吴老四不在屋里后,动作开始大胆起来。 只见他眼睛一扫,伸手把主厅桌子上的核桃酥揣进了兜里,又在旁边厨房找到半只鸡。本来准备就这么离开,可当他的目光扫到通向里屋的门,又顿住了脚。 雷大头把鸡和桃酥往桌子上一放,搓了搓手两眼放光地推开屋门,直接对上一双泪汪汪的杏眼。 看到雷大头这身装扮,床上的女人瑟缩了下身体,眼中满是害怕。 因为被堵着嘴,女人只能呜呜两声,求饶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口。 见雷大头离自己越来越近,女人绝望地闭上了眼。 “诶,钱呢?不在这儿吗?”雷大头凑过去扒开女人的脑袋,拿起枕头和床单看了看,没找到东西,又转去翻衣柜和桌柜。当找到一个装满钱的铁皮罐时,雷大头眼睛都笑眯了,直接抱着它亲了两口。 雷大头翻了件衣服把铁皮罐裹起来,然后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女人,目光扫过她被绳子捆着的手脚摸了摸下巴,“还是吴老四有福气,讨到这么个漂亮媳妇儿,我要不要也......一个,算了算了,一天到晚还要看着她,太麻烦了,我还是找个能给我洗衣做饭带孩子的,这种福气要不起。” 见雷大头没有动自己,偷了钱就要离开,女人用力挣扎起来,床和旁边的小柜子相撞,发出砰砰的响声。 看着对方渴求的眼神,雷大头没问都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一个偷鸡摸狗调戏寡妇的人,怎么可能帮她的忙。 所以,雷大头吹着口哨,在女人的身上捏了两把,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家里,雷大头一边数票子,一边思考一个问题,这吴老四的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也没看他做什么生意,干什么大活儿,怎么存这么多钱? 很快,雷大头想到那个被捆着带进家门的女人,难不成吴老四在卖人? 敢做这些事儿的可都是些狠人,想到这儿,雷大头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幸亏他是蒙着脸的,要不然被那女人认出来,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儿呢,这铁罐子也要藏好,免得那家伙怀疑到自己头上,跑过来抄家。 在雷大头带着铁罐子跑出去避风头时,吴丽和杨申的画也画了个七七八八。 围观的人看着吴丽的画,又看了看杨申,忍不住拍手称赞。 他们欣赏不来什么构图、色彩,但是分辨得出这画的像不像。 虽然某些细节还没有完善,可那神韵、个人特点抓的极好,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这画的是谁。 “这画的也太好了,跟照片似的。” “我觉得这画的比真人还好看,真是厉害呀。” 嗑完瓜子的刘大婶,也忍不住凑过去,满脸带笑地问吴丽,“诶,姑娘,能给婶儿画一个吗?别看婶儿这样,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支花,你把婶儿画瘦点儿,让婶儿回忆回忆年轻时候的风采。” “我也想画,你看我这身板,一看就适合当那什么人体,你画我,想要什么姿势都可以。”说着,这个汉子还拍了拍胸脯,又捋起袖子,向吴丽展示自己的胳膊。 杨申站在吴丽旁边,见他们只是热情了些,态度并不恶劣,紧绷的神经稍微缓了缓。 正准备收画板的吴丽,听着她们的问话,有些为难地挠了挠脖子,“我倒是想帮忙,但没多少时间啊。我准备参加个美术比赛,但是画出来的人像都感觉不够满意,才出来转转,看看有什么灵感。要是,明后天再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我们就准备回家了。” 吴丽的目光从她们期待的脸上扫过,又把自己刚才画杨申的画拿起来,“你们也看到了,画到这种程度,都费了一上午的时间,等会儿回去还要进行补充,可能没有办法帮你们这么多人人画画。不过,要是提前找到合适的人,我们倒可以多留一段时间,唔,就算掏钱也没有问题。” 说完,吴丽从兜里摸出两张最大面额的票子,放在画板上敲了敲。 “嗯?你想要找什么人?”听吴丽说没时间,大家原本有点儿不满情绪,可看到那掏出来的钱,这想法立马就变了。人家也是在忙正事,他们怎么能占不到便宜就怪罪人呢。 “还给钱,这是想画什么呀,该不是那种......”某些人像是想到什么,怪叫一声,表情古怪地看向吴丽和杨申。 旁边的人没懂这人惊奇的点,看他这挤眉弄眼的样子,连忙推他胳膊问他是哪种画。 那人略带猥琐地笑着,然后做了个捂胸翘屁股的动作,“当然是不穿衣服的那种啦!” 在场的人一听,跟着“啊”了一声,看向吴丽的眼神变得有点儿微妙。 被这么看着,吴丽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下来,慢悠悠收画架的动作也变得粗鲁,“我就是不喜欢那国外的什么天使,想找个漂亮的小孩儿,画出有我们自己特色的小仙童,你们非要这么想的话,我们这一趟出行,恐怕找不到什么合适人了。阿申,我们还是趁早离开这里吧。” 17、第 17 章 在众人懊恼的神色中,杨申走过去一边帮吴丽收东西,一边补充了一句,“国外那些人为了请个有名的模特,几千上万的美刀都愿意给,可惜咱们的人没打出名声,吃不了这碗饭。也不知道在参赛时间到之前,你还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听到这几千上万,还是美刀,大家感觉眼前都像是有无数金元宝在往下掉。这要是不伸手,怎么说的过去? “别介,大妹子等等,要小孩儿的话,我家就有,我家那孩子长的虎头虎脑的,可有福相了。”一位婶子连忙挤过去,按住吴丽收东西的手,笑眯着眼大声介绍。 “我姑娘好看,特比水灵,跟花儿一样。” “我大舅家孩子,就像从那神仙图里走出来的,肯定符合你要求。” 这时候,吴丽手中的票子已经不算什么了,她们满脑子都是几千上万美刀。要是她们家孩子能被选上,能出个名儿,她们以后岂不是要坐在家里收钱。 我滴个乖乖,这要搁平时,想都不敢想这么多钱。 在众人的热情招呼中,吴丽只能装作拗不过大家,“勉强”点头应下了,让他们把家里的孩子带来瞧瞧,要是还行,她就试着画画。 而之前搅乱的人,早在众人的批评中,退到了旁边,远远瞧着这一片热闹,若有所思地搓了搓下巴。 接下来,吴丽和杨俊开始和各种带着孩子的家长打交道,而混在人群中的宋思源,则是打量着这些人。 宋思源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真要是拐孩子的,带着孩子躲躲藏藏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凑到众人面前,出这种风头。 但吴丽他们一定要这么做,宋思源只能配合试试,反正还有其他人在镇上收集消息,不用在这两个新人身上报太高的期待。 而且,宋思源还有个怀疑,可能孩子们已经不在镇上了。 因为和吴丽见面时,她说她那个朋友还没查到那群人的具体消息,就赶巧碰上工作调度,从镇上离开了。 要不是这个情况,他们现在也不能和无头苍蝇似的,在这儿闷头瞎找。之所以还要来看看,也不过是不想放弃任何一种可能罢了。 知道一些内幕的吴丽,则对他们的办法有些信心。 那些人既然是控制孩子做事,而不是直接把他们卖掉,在金钱的诱惑下,多半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另外,能让他们出手的孩子,这模样应该是不错的,有很大被选中的可能。 可惜,一个个家长孩子看过去,吴丽他们并没有发现太奇怪的组合。 对此,吴丽只能想着可能是时间太短,他们找人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位。 为了保持大家对这件事的激情,吴丽还特意挑出两个模样确实不错的小孩儿,对着她们画了个几笔后,又用没有灵感,还是觉得不合适的理由弃了,但为了感谢她们的配合,给了她们一半报酬。 看人家孩子就在那里站几分钟,比划两个动作就能拿到钱,大家对这件事越发上心了。 而且,就算没有挑中自家孩子,来这边凑个热闹也是不错的,他们还能在边上点评谁家孩子模样不错。甚至,还有人在那边儿看小孩儿打堆玩的好,问要不要结亲家,提前定下的。 就在吴丽以为真要到神明说的时间点,才有可能见到人的时候,一个带着小女孩的女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女人把女孩推到吴丽面前,笑盈盈地问她,“你看看,我这闺女俊不俊?” 女孩本来低着头,但被女人拍了拍后背后,怯怯地抬起了头。 看见小女孩的模样,吴丽感觉心跳都快了两分。这也太可爱了吧,她要是有这么乖的闺女,肯定给她做很多小裙子,梳漂亮的发型,打扮的像个小公主。 小女孩的头发应该是有点儿自然卷,跟精心烫过似地披散在肩上,衬得整个人都软乎乎的。密长的睫毛在尾端翘起,让一双有些泛红的桃花儿眼,更加惹人怜爱。 阳光笼在小女孩身上,那白皙的小脸好像都在反着光。而且,从吴丽这个角度看过去,那浅棕色的眼瞳,就像蜜糖一样,在细碎的残泪中,微微闪烁着光芒。 吴丽快速抬眼看了下女人,然后蹲下来,朝小女孩伸了伸手,两颗蓝白相间的糖果出现在她的手中,“嗯,小姑娘真漂亮,这颗糖送给你。” 小女孩看着糖,又看了看吴丽,小声地念了一句“大白兔”,语气里没多少惊喜,反而有些像怀念。 女人看小女孩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又推了推她,“还不快谢谢阿姨的好意。” 吴丽看见小女孩紧抿着嘴,慌忙低下去的眼眸里,闪过一瞬畏惧,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手又往前地递了递。 小女孩伸手拿起糖果,紧紧地握在掌心,闷声说了句谢谢后,又转头看向女人,“妈妈,你帮我拿一下吧。” 女人半点儿不带犹豫的,直接伸手拿过糖揣自己兜里,还转头笑着向吴丽解释,“唉,我们家这孩子就是有点儿胆小,不敢见生人,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好,你直接说她就是了。对了,我看你好像挺满意的,那她要是合适的话,你们这钱能不能加点儿,咱们不说有个千儿八百的,但这点儿确实有些少,我还想多买点儿东西哄哄她呢。” 吴丽起身过去摸了摸孩子的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五张大票子,“我再看看,要真不错,这些钱都给你了。如果这孩子给不了我想要的感觉,那就只能算了。” 看着吴丽扇动的手,女人的目光跟着移了移,“那行,你看看。” 说完,女人一把将小女孩推进吴丽怀里。 吴丽感觉着孩子微微有些颤抖的身体,忍着心疼,拉起她的手转了两圈,然后又教她比了几个动作,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冲杨申高兴地挥了挥手,“我觉得这孩子不错,要不然给她换条漂亮裙子试试吧。” 杨申看着妻子欢喜的脸,开心地提着一个包过去,“好,那你看看我帮你准备的画像衣服里,有没有适合她穿的。” 这个包里装的都是那些找孩子的家长,为自家孩子准备的衣服,被宋思源借了过来。 女人带着小女孩和吴丽去了离这边最近的公厕里换了衣服,等出来的时候,吴丽甩了甩手上的水,之前放下的袖子,现在也已经挽了起来。 18、第 18 章 正观察人群的宋思源,瞟到这一处改变,目光瞬间凝在换了裙子的小姑娘身上,过了一会儿才看向她旁边那个笑盈盈的女人。 他满心煎熬地等吴丽画下初稿,和对方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等那个女人收下今天的报酬,带着孩子离开。 在宋思源跟着人离开时,吴丽和杨申讨论了一下今天这画稿,才说笑着离开。 “怎么样?有收获吗?”半夜,吴丽他们的房间门被敲响。门打开后,宋思源快速钻了进去,还没有找凳子坐下,就被杨申拍着肩膀问起。 宋思源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灌了一嘴,猛地点着头,“那个人果然有问题,她在的那户人有人看着,要不是我谨慎,就被他们发现了。我在那边守了一会儿,发现有几个孩子被带着进进出出的,他们之间看起来并不亲密,这很不正常。” 吴丽一边听,一边点头,“对,我之前看小女孩换衣服的时候,就看到她的胳膊、腰、背上都带着伤口,看起来不是拧的,就是打的。如果说那个女人是因为重男轻女的,才会这么对她,可从那小姑娘身上的肉肉和细嫩的手来看,平时根本就没有受过苦,被家里养的很好才对。” “我已经联系他们了,让他们守着,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发现,没有的话,明天就报公安查查。”宋思源如果不是想着吴丽她们还等着,根本不想离开,也不知道那房子里有多少个小孩,有没有他的儿子。 第二天,吴丽和杨申还在原处等人来,而宋思源和另外几个人对了下当前情况后,果断报了公安。当然,在这之前他们和别人打听过这边公安的情况,感觉不像是什么黑保护伞后,才敢联系,再不然就要向他们的上级报告了。 公安听到消息后,没有二话,当即整理人手出警。 正如吴丽他们考察的那样,这个院子里关着五个女人和四个小孩,模样瞧着都不错,在他们口中属于上等货,是要留着卖大价钱的。 高兴能救下这些人后,宋思源他们又陷入一阵失落中,这里面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看着他们沮丧的表情,吴丽也不知道从何安慰,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明天要等的人身上。可想到今天闹出的动静,她真担心会惊扰到那群人。 “诶,马权怎么没在这里?”手里的钱有限,宋思源想带队伍回去了,可他一清点人,却发现少了一个。因为马权很少说话,总是沉默阴郁的状态,所以大家都容易忽略他。 但昨天宋思源还见过他,和他说了今天要碰头的事儿,按他较真的性子,不应该会错过时间啊。 其他人一听这话,连忙对了对,发现今天没人见过他。 就在他们想着马权是不是出事儿了,他们掩着的门被猛地推开,他们刚讨论的人,正满脸喜气地朝他们挥手,“找到了,孩子们找到了,有十几个孩子。宋哥,我看到你儿子了。” 说着说着,马权眼泪就下来了,这支队伍就是他和宋思源拉起来的,他们跑了很多地方,帮着别人找回了亲人,队伍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唯有他们,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孩子,老天不负有心人啊,终于让他们时来运转一回了。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宋思源猛地冲到马权面前,紧紧抓住他胳膊,不敢相信地瞪着他。 马权哆嗦着嘴皮,一个劲儿点头,“刚才公安才把人带走,我们快去看看吧。” 其他人也连忙围上来,一边拉着马权离开,一边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当中自然有人的孩子丢的比宋思源和马权更久,只是之前要么是默默等待,要么是自己闷头找,直到这个寻亲队伍的消息传出来,才聚过来分享信息。 马权是只认出了宋思源的孩子,但不能说他们的孩子就不在里面啊,万一是他们的孩子长变样儿了呢,在外奔波这么久,不知道受过什么样的虐待,只看过照片的马权,没有认出人很正常。 路上,马权给他们说起了今天的经历。 本来,马权是要过来和他们碰头的,但是赶巧有个卖菜的老太太脚崴了,人倒在路边直哼哼,老太太的孙子在旁边急的哭。他听见小孩儿的声音就跑过去了,看到这情况,就答应送她们回家。 而马权回来的时候,没有人指点,就把路走岔了,翻过一块大石头往下爬的时候,看到有个人在那里埋东西,他本来想当没看见,直接转身离开,没想到那个人看见他,抱着东西就跑,可能是动作太急,踩到什么东西,直接朝旁边的沟里栽了进去, 看到这情况,马权连忙过去帮忙,这好歹是自己把人吓着了,多少得负下责,可他走过去的时候,看见那个被甩开的铁皮罐,好多的钱,直接散了一地。 而那个人见马权过来,手忙脚乱地从沟里爬起来,从那地上胡乱地搜了一把,塞进怀里就又要跑。 见他这个样子,马权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人有问题,或者说这钱来的有问题。 马权直接追上去,把那人拦下来,问他钱的来历,他要是说不清楚,就要把他送公安。 雷大头挣脱不了马权的束缚,还挨了几拳,连忙痛呼这钱是从别人那儿偷的,他还怀疑那个人是个人贩子。 他是甩不开这个犟种了,那家伙也别想过逍遥日子。 马权把人送到公安局后,又把雷大头说的事儿给他们说了一下,刚刚才收队的公安们,一听这话,那火气腾地起来了。 这还有完没完,他们是捅了人贩子的窝么,怎么抓了一批还有一批。在他们管辖范围内犯事儿,把他们当成什么了,瞎子还是傻子,不行,干脆挨家挨户都查查,免得还有漏网之鱼。 而回家的吴老四发现家被撬了,自己的钱也被偷了,直接对着绑来的女人发了一阵火,然后在女人的描述中,把目标锁定在雷大头身上。 他砸开雷大头的家门,对着这个老鼠进来都要哭着走的家狠唾了句晦气,又把那些破烂折腾地更散架后,才愤愤地回了自己家。 如果不是院子挨着,还担心闹出大动静,他真想把这家伙的狗窝一把火点了。 将就着昨晚带回来的酒,吴老四把自己灌地烂醉,被公安掀开被窝的时候,他还闭着眼睛挥手,猛发起床气。 “哪里的狗东西,敢打扰你爷爷的好觉,找死吗?” 19、第 19 章 “爷爷?你是谁的爷?”正在检查其他房间的张远方,一听这话,直接窜过来,薅起吴老四的头发把他从床上拽了下来。 头上的疼痛让吴老四当场清醒,他猛地睁开眼,握成拳头的手还没有挥出去,就看见张远方身上的制服,余光一扫,屋里多出来的那些人,穿的还都是这样的。 吴老四哆嗦着嘴皮想要解释,但是旁边“呜呜”的哭声,让他的心拔凉拔凉的,那个死女人哭丧呢,谁怕他死的不够快吗? 被吴老四绑起来的女人,此刻正趴李雅的肩上哭泣。就在昨天,她以为自己要被打死在这个地方,没想到她不仅活下来,还得救了,真是太好了。 被拷起来的吴老四,耷拉着脑袋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会突然查到他这里,难道是雷大头那小子,不但偷了自己的钱,还把他告了? 不应该呀,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走路都要绕着这些人走,看着公安局大门都要缩脑袋,怎么敢做这种事儿? “有人举报你拐卖人口、强迫妇女,老实交代,方萍萍是怎么来的,和你一起参与案件的人都有哪些?你也可以什么都不说,反正我们刚抓的那批拐孩子的人里,有提你名字的,还说你是主使人,到时候你就等着被重判吧。”张远方把记案本往桌子一甩,无所谓地拉开椅子靠上去,一副他说与不说并不是很重要的样子。 吴老四想到之前进来时候,这里有许多孩子的声音,再搭上这公安的话,以为真是他的同伙被发现抓起来,为了减刑把他举报了,忍不住低咒一声,“狗杂种怎么敢这么说”,然后在两位公安冷冽的眼神中大呼冤枉。 “什么主使,我是配合他们行动,他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就是个小喽啰。”吴老四可不想把大锅背在自己身上,既然他们不仁,那也别怪自己不义 张远安他们一听,脸上的表情更阴沉了些,本来只是想诈诈,没指望从这家伙嘴里知道多少消息,可瞧瞧他这话说的,分明这里面还埋着大雷。 好啊,这是不想让他们坐下来多喘口气啊! 当公安们按照吴老四的举报去抓人时,某个小平院的黑屋子里,一些孩子跟鹌鹑似挤成一堆,目光不敢往面前看。 “耗子,你怎么回事,让你偷个老太太也能失手?你是不是故意的!”随着这人的呵斥声,还有“啪啪”作响的鞭子,正狠狠地抽向那个被绑在柱子上的男孩身上。 “还有你,叫你去卖可怜,被人摸两下怎么了,会少块肉吗?要是下次再出岔子,我就把你卖个那些要雏鸡的,让你天天接客。”涂着红嘴唇的女人,看着双手被吊起来的小女孩,把自己抽了一半的烟直接摁到她的手臂上,听着小女孩的惨叫声,不耐烦地捡起旁边的废布,直接塞进她嘴里。 “还有你们,要是不按照要求来,他们现在这样就是你们的下场。” 被灯光拉长的巨大影子笼在这群小孩身上,在他们齐齐打了个哆嗦。有些胆子小的,紧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儿,因为吵闹也是会挨打的。 当那个叫做耗子的男孩儿被放开时,背上是交错的红印,一条条肿的老高,被打的狠的地方,还有破皮翻肉的架势,只是被血糊住了,让人看不太清具体状况。 看耗子躺在地上不动弹,有人走过去踢了踢他,见他闷哼了两声,就不再管他了,不过嘴里还是有些抱怨,“你打的这么重干什么,伤狠了明天怎么干活儿?” 打人的癞子头,把一个凳子踢出来,翘着脚坐上去,“怕什么,就让他这样子去卖惨,要是命好碰到几个好心人,这钱不就来了。” 趴在地上的男孩儿,听着那句“命好”,默默地流着泪。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飞飞好想你们,我不要新衣服,不要玩具,也不要点心,什么东西都不要了。我会乖乖的,会听你们的话,你们能不能来救救我,带我回家。 因为受了伤也没怎么处理,过了一阵子,男孩就发起烧,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有孩子发现了,连忙找水给他敷额头,但似乎没多少效果。他们知道这个时候该去找人帮忙,但是想到他们刚才还满是怒气的脸,只能沉默地等着,等到那群人进来发现不对劲。 而那个手上还带着紫红勒痕的女孩,看着男孩烧红的脸,想到这人在自己被打的时候,偷偷挡过,便紧抿着唇起身,往屋外走去。 “耗,耗子生病了,脸很红,脑袋很热,你,你们能不能看看他。”看着饭桌上的那圈人,女孩每说一个字,就感觉心脏被捏紧一次,目光飘忽着,不敢对上他们凶狠的眼神。 “生病?他还敢生病?还有,你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好心人打堆的医馆吗?呸,我管他死活啊,撑的过去就撑,撑不过去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哼,你还有心思担心,来来来,干脆陪我们喝两杯,让我们帮你练练,免得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儿。”男人说着就走过去拽住女孩的手,把她搂进怀里。 男人身上的酒气和汗气一股脑钻进女孩鼻子里,让她脑子白了一瞬,等那只可怕的大手探进衣服,直接贴到腰肉时,她感觉浑身都要长疙瘩了,她当即用力挣扎起来。 在挨了一耳光,还要被扯衣服时,她更是晃动着脑袋张嘴乱咬,然后啃在男人的手臂上,牙齿狠狠地嵌进肉里,嘴里满是血腥气,也不松开。 “m的,疯狗。”男人痛呼一声,抓住女孩的头发,把她从自己的手上扯下去,然后又给了她两耳光,一脚把她踹到墙边。 就在男人想要过去继续收拾她的时候,一声巨响从门口,一群人蜂拥而入,其中一人看了看捏着拳头的他,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小姑娘,直接一个反身侧踢,把他踹到饭桌上又滚下去。 “m的,狗东西。”张远方没去看在地上当虾子的男人,急匆匆地走到小女孩面前,看着她脸上的伤,还有嘴边溢出的血,心疼地眉毛都快拧一堆去了,他动作轻柔地把她抱起来,“小闺女,别怕哈,叔叔是公安,是来救你们的,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小女孩咳嗽了两声,血沫喷到张远方的胸前,让他慌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快点去医院,还是放慢脚步,不让小姑娘的伤更重。 “叔......叔,耗子,”小女孩的手无力地拉了拉张远方,然后朝着那边房间指了指,“咳咳,他病了,很严重。” 张远方脚步不停,扫了眼小女孩担忧的表情,冲她摇了摇头,“放心吧,还有其他叔叔、阿姨在呢,你们都会没事儿的。” 守在门外的马权,看着那些被捉出来的人,狠狠地挥了挥拳头,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全部该枪毙了。 因为是偷偷跟着公安来的,马权没打算在这时候冒头,可当他看到带出来的小孩儿里,那个圆脑袋大耳朵的孩子,他忍不住了,“儿子,我的儿子。” 马权一个健步冲出去,然后抱住那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一把将他举了起来。 小男孩听到声音愣了一下,猛地被举起来的时候,慌乱地挥了挥手脚,还不小心踢到了马权,可是当他的目光往下落,对上马权的脸时,他疑惑地僵住了,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公安们也是因为那声“儿子”,警惕的动作才慢了一拍,等看到是之前报警的人,才没有冲过去收拾他。 “小朋友,他是你爸爸吗?”公安们当然不会听马权的一面之词,这种时候,还是问小孩儿比较简单。 马权期待地看着小孩,小男孩眨巴着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那对不起,你要先等等了,我们需要进一步确定了,才能把孩子还给你。”在马权痛苦、沮丧的眼神中,一个公安直接过去把孩子抱了回来。 马权想要解释,目光却扫到旁边被背着的男孩子,那张脸在脑子里快速闪过,然后和一张图片对上,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指着男孩,“宋,宋鹭飞,他,他爸爸也来了,我马上去找宋思源过来。” 旁边扶孩子的人看了马权两眼,“这么巧吗,那你快联系他过来看看孩子吧,这孩子被打的有点儿重。” 马权点点头,然后不舍地盯了盯儿子,见对方也在怯怯地回看自己,张开嘴笑了,牙根都能瞧见。 什么巧啊,他们寻找了无数次,才能有这一次重逢。 同样找到孩子的宋思源,看着孩子身上的伤,恨不得能以身替之。不过,还活着就好,他还能看着他的飞飞长大。 这边是欢喜团圆,可另外一个地方却是即将上演国破家亡。 辉煌大气的宫殿里,文武百官跪了一地。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正低垂着头,死死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笏板,看着上面闪过的一行行字,心跳地越来越快。 20、第 20 章 【大过年的来要钱,真是晦气啊!这家伙嘴巴一张,傻*皇帝就要给,怎么的,那边才是你亲祖宗吗,你怎么不直接把屁股底下的皇位送给那什么魔芋?哦,我忘了,你还真送了,送给你的侄儿,他也是上辈子造孽,这辈子才能摊上你这么个混账,接下一堆烂摊子,再大的力也挽不起狂澜,硬生生地背个亡国君的锅,惨,真的是太惨了。】 前脚答应精国使者把供奉加倍,后脚就在宫殿里大发雷霆的宇文禛,看着面前的文武百官大骂废物。怎么就没人把那家伙哄走,等过了今天,才提那事儿,这搅的他看表演的心思都没有了。 皇帝的怒骂与一个神秘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这殿中的一部分人震惊地朝上瞟了一眼,见皇帝就像没有听见那个声音,还在那儿嫌弃有人搞砸了他的宴会,顿时背生寒意。 同时,某个古怪的念头在脑中闪过,让他们不自控地看了看周围,在对上彼此的眼神,哪怕只是一扫而过,他们也意识到有同样反应的人,是些什么人。 怕被皇帝看出问题,他们很快收回张望的眼神,低着头当做无事发生一样。只是手中笏板上,配合着那个声音闪过的字,差点儿让他们失态拿不稳东西。 这就是个普通板子,怎么能产生这样的变化,是神迹吗? 这,这不对劲,难道是上苍对他们君王的种种行为,已经看不过眼了吗? 听起来,神明很嫌弃皇帝啊,可那位是君,他们是臣,他们除了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还能怎样呢? 这些性格正直的臣子,遵的就是食君之禄、忠君之道,让他们听了几句“神明”的点评,就要转变想法,这不太可能。 更何况,他们还不确定那个神明说的是真是假。 甚至有人在想这是不是个邪神在作怪,他们现在经历的可能都是幻觉,是某些人使的歪门邪道。 像是要打破他们这点可怜的自欺欺人,神的话语还在继续。 【宇文禛?干脆叫御努禛算了,真是集明宋战神为一体,超级加悲的厉害角色(竖大拇指)现在哪还是什么曜海国呀,根本不配你们祖宗取的名字,直接叫明送国多好。几代皇帝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家底,都被你败的干干净净。真是放只狗上去,都比你干的好,至少它不会瞎指挥,陷害忠良。】 笏板太小,字闪的太快,某些视力不好的老大人,恨不得把眼睛搁在上面,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虽然他们没有全信,但是参考参考也是好的。 【摊上这么个傻*皇帝,还有隔壁那个癫子汗主,曜海国的百姓真是遭罪,以后都在自己的地盘上当奴隶,活的毫无尊严、不如牲畜。】 越来越大声的话,如雷霆般在耳边砸响,好像是在质问他们真的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上面的人不靠谱,这底下的臣子也没多少好东西,不是马屁高手,就是愚忠傻蛋儿。倒是有几个脑子清醒,不同流合污的,可有什么用。这性格直硬点儿,蒙头就要死谏,这吓的住谁啊,那玩意儿在乎你死不死吗?他巴不得多死几个对他说教的,让他耳根子清静点儿。这一批算是白死了,没有产生任何价值。】 某位真的的产生死谏念头的史官,一听这话,立马把那个想法压了下去,他不怕死,但是要死的有用啊。 【哦,还有几个性格圆滑的,这也太圆滑,太能藏拙了吧,以为明哲保身安安稳稳熬过去就可以了吗?呵,你们算漏了癫子汗主可是会训你们做狗的,听他的话,当他的狗腿子,和他一起丧良心,欺负自己人,就能继续过好日子,不过吧,你们的母亲、妻子、女儿要是有被看上眼的,估计也保不住,让你今天送你还不能拖到明天。】 这下,换另外一群人眼冒怒火了,他们只是想过安稳生活,不想太折腾,可那些蛮子怎么敢这么欺辱人,当他们是面团揉的吗? 【唔,好像他们男的也行。行叭,这要是模样、身段不错的,一家子都保不住。】 “啪” 有人手一抖,手中笏板掉到地上,脸色煞白地咬紧了唇。不行,他们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太可怕了。 【这里面人不错还有点儿手段的就这左丞相了吧,可惜遇上明君的时间太晚了,要是能早点儿把这御努禛弄下去,让宇文慧上位,兴许这曜海国还有救。远的不说,就说五天后的地动,三个月后敌人投疫,让镇北军出大乱子的问题,人家处理的那叫一个漂亮,就是把自己存的小金库搬空了,还要找媳妇儿借钱,被骂大傻子了。】 终于轻巧起来的语气,让众人松了一口气。但里面的话,不免让他们有些心思复杂,让宇文慧上位,真的能改变他们的命运吗?还有地动、瘟疫,他们曜海国就这么多灾多难吗? 而一些年轻官员,看着这个名字,还有些茫然,这谁啊,皇家子弟里面还有叫宇文慧的人吗? 在官员队伍最前方的左丞相苏邈,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笏板,呼吸稍微有些乱。 如果说大殿内看到消息的人还要维持仪态,不能随意乱动,那大殿之外正在巡逻的侍卫,打扫卫生的太监、宫女,后宫之中弹琴作画、嬉笑打闹的妃子,所有能收到消息的人,都忍不住找机会聚在一起商量他们该怎么办。 因为一些人的反应实在是不对劲,他们想当那些话只有自己能听见都不行。可是这想要对话,却说不出来要对的内容时,他们脑子里只能想到天机不可泄露,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露给这么多人,难道神明是在给他们指点迷津,暗示他们做点儿什么吗? 大家挤眉弄眼当了一局谜语人,虽然没有说太多,但是许多人已经明白了对方在暗示什么。 而另外一些没有收到消息的人,则是看着那些人古怪的行为,在心里偷偷揣测他们是不是想做什么坏事,要不要把他们给举报了,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于此次热门话题的主人公之一:宇文慧,则是看着手中称药材的铜称盘,神色有些不知所措,他就是个小医官,根本没有学过为君之道,怎么当的好皇帝啊? 21、第 21 章 “慧慧,你背着我藏那么多钱,原来是准备用它们干什么?在外面养小的了?”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一个身姿高挑、眉眼间满是飒爽英气的女子,拎着算盘闯进了药房。 原本还在愁真要他当皇帝,他该怎么办的宇文慧,听到问话声,当即挥手摇头,“没,没有,我只有你一个,我都是你养着的,哪还想养别人。你知道的,我只对可以入药的花草感兴趣,别的花花草草都不会多看。” “真的?那你以后要是有很多钱,不需要我养了,你会找其他人吗?”方思敏抚着宇文慧的脸,然后在肉最多的位置按下一个凹坑。是自己把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小瘸子,养成温文儒雅的翩翩君子,他是属于自己的,不能有其他人。 “怎么可能呢,到时候,你不嫌弃我都算好的了。敏敏,你知道吗,我刚才仔细想了想,如果真的让我接下那个位置,我觉得可能不只是我要靠你养,这个国家都需要你帮忙,按照皇......那个人的行事作风,现在国库里面应该可以跑耗子了。敏敏,帮帮我吧,我现在好慌啊!”宇文慧鼓了鼓腮帮子,把自己的脸凑的更过去一点,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看到他这个样子,本来绷着脸装严肃的方思敏“噗嗤”一声乐了,两只手都用上,把宇文慧的脸揉的红通通的。 “知道啦,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其他的,咱们看看情况再说。局势要是那么糟糕的话,应该会有许多人做出抉择,比如说左相这样的老臣,他们在处理国事上,有一定的经验,到时候看他们要怎么安排。” 同时,方思敏心里也在盘算着自己的商业地图,什么时候扩展一下。之前怕引起某些人的猜疑,不敢大动手脚,如果要换天,那就不用忌讳某些家伙,直接吃掉他们,也算是提前为民除害了。 而下了朝堂的左丞相诸葛文德,则是扫了眼周围望过来的眼神叹气,这事儿要仔细想想啊,一个处理不好,别说外面的隐患了,这朝堂里面先得乱起来。 能在一个大昏君手底下保存自己的好官,还是有点儿能耐在身上,有些人已经在盘算着如果要换君,他们该做哪些准备。 现在的皇帝肯定不会让位,要怎么把他“请”走呢,直接宫变好像最快了。 就是不知道那位宇文慧,到底好在哪里,能得到“神明”的认可。 “左相,你知道那位公子现在的情况吗,他人怎么样啊?” 别看宇文禛对外唯唯诺诺,对内可是个重拳出击的主儿,他是子凭母贵,坐上了皇位。 可大概是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他就担心其他亲王表现的太优秀,便起了清理“隐患”的心思,使用各种毒计,栽赃陷害、下毒、暗杀......仿佛把所有的智慧都点在了宫斗上,硬是让一众族亲死的死、废的废,没有再威胁他的力量。 宇文慧能在宇文禛眼皮子底下好好活着,那是因为宇文慧是个瘸子,还是被他自己的父亲喝醉酒给打瘸的,因为时间拖太久,已经治疗不好了。 宇文禛不觉得一个残废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就没怎么处理他,甚至为了表示自己的“仁慈”,允许他拜太医为师,研究医治腿伤的方法。 所以,知道这个情况的人,无法想象一个瘸了腿,从小接触的都是医书草药的人,能有救国的本事。 下朝后,诸葛文德便找人查了宇文慧的消息,看着到手的消息,即算是他,也不太能想出这个人当皇帝会干什么。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他那位夫人看着都比他行事大气。 听着他们的问话,诸葛文德揉了揉额头,不知道该从哪一处开始说。 是说这人怕黑、爱哭、宠夫人,还是说他滥好心,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帮别人? 好像唯一能拿的出手就是医术了,虽然年岁不大,在外面却有了名医的威望。 可这治人和治国,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看着这些人期待的眼神,诸葛文德磨了磨后槽牙,挤出一个微笑,“是位品行德操俱佳的君子,他性子温和,与人为善,广交各方好友,还有一位为人处事面面俱到的好夫人。” 听到丞相的话,来拜访的人眼睛都亮了。 他们苦昏君久矣,要是真能换一位好相处的明君,那他们埋藏在心底的抱负,也有了施展的机会,兴许真能让这个国家有些改变,别再像现在憋屈,别再落到那位“神明”预言的下场了。 看着他们舒展开的眉头,甚至还有些上扬的嘴角,诸葛文德用力闭了闭眼睛,诸多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再睁眼时,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五日吧,再等五日,诸位就该有个选择了。” 丞相的话大家都明白,这一是看那位的预言是否成真,二是看宇文慧会怎么做。 当然,在这期间,大家也没有闲着,有去确定能听到预言的人到底是哪些,有开始提前做准备,在那件事情发生时,能得到更多的从龙之功。后者中,甚至有直接找上宇文慧,问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 看到最先找过来的官员,宇文慧拧了拧眉头,你一个刑部侍郎能帮我什么,帮我从大牢里捞人吗?可我也没人可捞啊! 但是人家这么早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给个表现的机会,好像说不过去。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宇文慧有了个想法,“那这几天,你们那儿的仵作和行刑官能不能送到我这边来,我有些东西需要教教他们。毕竟,要是那事儿真的发生了,需要他们帮忙。” 刑部侍郎柳京听到宇文慧的话瞬间瞪大了眼睛,那是地动啊,您不要大夫,要什么仵作和行刑官啊,现场解剖尸体增长经验吗? 见他这样,宇文慧就知道他误会了,“我翻过地方册、医书,还和其他太医讨论过那事儿发生后,会出现的伤患的类型,大夫当然需要,可一个经验丰富的行刑官和仵作,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有他们在,兴许可以救下更多的人,甚至让他们不会落下残疾。” 柳京想象不出一个折磨活人,一个折腾死人地能救什么人,但宇文慧既然这么说了,他就照办吧,反正这几天也是送过来学东西的,不用顾忌什么。 当天,被送过来的行刑官和仵作看着面前的小年轻,还有面前摆的一堆东西和两具尸体,把疑惑的目光又转向了柳京。 22、第 22 章 柳京把目光挪到了一边,专注研究庭院里的大银杏,这叶子还没黄呢。 柳京: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宇文慧活动了下手指,笑着拍了拍面前的男尸肩膀,“你们对人体接触的比较多,骨头、经络什么的应该比较熟悉吧?” “看我干什么,宇文公子问什么,你们照实回答就行。”没听到人吭声,柳京皱了皱眉,转过头不满地呵斥过去。 上官发了话,言语中又提到这位年轻人姓宇文,可能与皇家有联系,众人自然收起敷衍、轻视的态度,认真回答起了他的问题。 仵作们还好,他们干的就是研究尸体的活儿,里里外外琢磨了个透。所以,没什么避讳的,连着面前的尸体死因是什么,多少岁了,日子过的苦不苦,喜欢吃荤还是吃素都说的清清楚楚。 而行刑官则是觉得自己这活儿不太好说,但是对上那位宇文公子探寻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还,还行吧,就想折哪条骨头、挑哪根筋,都不会出差错。”行刑官张索舔了舔嘴巴,干巴巴地说着。 有人开头,其他人便跟着接了下去,就是这话里的内容,一个比一个骇人。 “额,我可能就挺会片人的吧,说要多少片,在他断气之前,就给你片多少下来。” “我没有他们那么血腥,就是会一些折腾人的毒,让人感觉肝肠寸断、虚弱无力、不受控制什么的。” “这,这我可能就不太行了,我是使刑具的,虽然能让人受十几样刑具还不死,但是经过我手的人,模样都不太好,没什么囫囵形。” 宇文慧还没说什么,柳京先是抽了下嘴角,听听这些人干的事儿,好人都受不住,那受伤的还承受的住吗? 可就像是为了打他的脸,那个神秘的声音又出现了。 【嗯?这是准备搞外科手术了?这仁帝几几年的啊,意识这么超前的吗?看看拉的这班底儿,一个个的都是人才啊。要是换别的大夫,可能还没这么快上手,可这些经历了无数大体老师训练的人,这不妥妥的外科医生预备班吗?】 正在伏案做事儿的左相,听着那啧啧惊奇的声音,看着自己桌面上显现出的画面,眉毛一跳,这玩意儿换地方不说,怎么还能直接看到人了,祂就这么关注那位吗? 另外,那位爷是准备做什么呢,这又是行刑官又是仵作的,听起来“神明”还对那位的行为很认可。 看着手边堆积如山的文书,诸葛文德叹了口气,把桌上的东西清理清理,免得挡到画面了。 和左相同样关注着这件事儿的人,心里的天平又偏了偏。 而宇文慧则是眼睛一亮,勉强压下了要翘起的嘴角,他的法子应该是有用的。 至于在场的行刑官和仵作们,则是脑子发懵,看着宇文慧嘴皮直抖,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回事儿啊,刚才的声音是什么呀! 还有仁帝,这位怎么就成帝了,那现在的皇上又算什么? “咳,时间紧急,不谈那些闲事,接下来我教给你们的东西,你们要认真学,以后可能有人在等着你们拯救。”宇文慧也没法解释,只能就着自己的计划继续。 其他人则是眨巴着眼睛看他:什么闲事儿,这么离奇的情况,您就这么略过去了。 可等他们想要说点儿什么,却被迫沉默时,只能愈发茫然地耷拉下头,偷偷掐自己大腿,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柳京瞄到他们的动作,抿着嘴有些想笑,这群凶残的家伙对尸体都没什么感觉,现在怎么就慌了。看热闹的他,全然不顾自己在朝堂上,差点儿把笏板惊落的事儿。 而一心两用,仍然关注着这边情况的诸葛文德,见到这场面,伸手敲了敲桌案,看来那个神秘声音的接收范围是变化的。 之前,他查到的消息是皇宫中“品行”还过的去的人,可现在瞧来,外面的人也需要多探探,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整个国家的人都能看到,要真是那样,局面可就不好控制了。 “师父,那三位皇帝还真是舍得啊,把自己的功德都拿出来买命川图的播放权,这是不想转世的时候有个极品好命了?”黑风看着工作告一段落,已经翘着脚嗑瓜子的师父,有些不解地问道。 黑风前三世都是救人死的,再加上努力学习,通过冥府考核,获得了这个鬼职,不用再转世。可他要是想转,不说去大富大贵的人家,至少家庭和睦的小富人家是没问题的。 别以为这条件就差了,单单一个家庭和睦就卡死一大批。现在很多鬼都想选这种,那种权豪家庭反而不太吃香,他们觉得心累比身体累更让鬼无法承受。 可黑风说的那三位皇帝就不同了,人家功德积累的多,性格又坚毅,转世了也是能乘风驾浪,走向辉煌人生的主儿,可他们愣是放弃了冥府的好生活,选择了更差的转世之路,就为了改国命,这值得吗? 冥生弹了弹手中的命川图分册,“你懂什么,如果是寻常的国运衰败,走向灭亡,他们可能也不会这么选,可是那结果太糟糕了,是后世提起都会嫌弃、责骂的程度,他们没法接受自己兢兢业业治理好的国家,有这么个大污点。” 说到这儿,冥生抬头看了看大屏左边,正在和张索谈正骨、接筋问题的宇文慧,“而且,你以为他们这样就真的吃亏了吗?如果他们的国家能改被灭亡的命运,甚至能在那人手中变的更好,他们给出去的功德还会涨回来,甚至得到的更多。” “这还真是赌一把,就是不知道那人能做到什么程度了。对了师父,我看现在收到‘不言’先生消息的人只有皇宫中功德到达40%的人,以及在外任职的三品以上官员里面功德到40%的人,这是不是范围有点儿小啊,毕竟人家付了那么多功德呢。” 黑风瞧着正扒着大屏恨不得钻进去指指点点的大黑球,感觉有些一言难尽,本来测试阶段这位的黑气已经消了些,可他们这边接下单子,把曜海国的事儿一传过去,这位立马变得黢黑黢黑的,周围还缠绕着红色闪电,“噼里啪啦”一阵响,听起来像是快要炸掉了。 冥生一脸“你这就不懂了”的表情,“咱们这是阶段性发展,不能只图数量不管质量,别看接收范围小了,可里面那位在线的机会多了呀,有他帮忙,这些人得少走多少弯路,救国成功的几率不是更大了吗。等那边儿局面稳定下来,传过来的功德增多,咱们再扩大范围不迟。” 感觉师父说的在理,黑风冲他竖了竖大拇指,还把旁边的西瓜划开递过去,“不愧是师父,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 大屏中的张索也感觉自己像是打开了一扇奇异大门,没想到自己那些折磨人的手段,还能这么用。 23、第 23 章 “之前有个小孩被马踩断了手,我就是用这法子将他的骨头接上,再以木板作辅,将手臂固定好,他现在已经全好了,一点儿都瞧不出受过伤。而那些最后骨头没有长好的人,要么是正骨的时候,没注意到有骨茬碎片,把他们捏回‘原位’,要么是痊愈期间不注意,不小心活动时长歪了。” 宇文慧干脆利落地将那个摔死的男人,身上骨头错了位的地方用小刀划开,指着里面的情况,谈要用什么样的手法和力道,将骨头接回去,并且一脸严肃地嘱咐他们,“所以,我们如果碰到像这样受伤的人,一定要注意将所有骨头正位,要不然等它们开始生长时,就再也没法改变了。” 听到这话,柳京的目光往宇文慧的脚上飞快地瞟了一眼,确实是可惜了。 【什么,捏回去,捏泥巴一样的捏吗,这么厉害!诶,我好像听人说过,有人的脚被机器压碎了,本以为要残了,结果遇上个好医生给捏回去了,没想到仁帝也有这本事,这谁要是学会了,不得靠它吃一辈子啊。就是有些地方还没研究透,谁说长好的骨头,就没办法了,直接把歪了的地方折断,重新接一次不就行了。】 封不言的话让宇文慧手上的动作一滞,感觉有道光从眼前划过,他喃喃自语着,“还,还能这样?唔,感觉有点儿道理啊。” 如果不是眼下还有事儿急着处理,宇文慧真想试试神明的法子。当然,不是给他自己,医者难自医,他有能耐也用不到自己身上啊,他的问题恐怕还得把徒弟带出来才能解决。 不过,宇文慧想到自己以后也能康健地和行走,教人的劲头更足了。 其他人也学的认真,这可是神秘人都说好的技能,学了不吃亏。 张索他们摸过的骨头,可能比宇文慧吃过的骨头还多,所以对他的教导,理解的很快,剩下的就要等上手实练了。 “如果是四肢骨折,就这样处理,还有最后,一定要用木板夹紧,要是固定不好,之前做的努力都是白费。当然,就算中间这些事都做好了,也有可能......”宇文慧说到这里,皱了皱眉,他目前还没有发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什么。 【木板?只用木板吗?那玩意儿做简单固定还行,要是碰上情况严重的,这不打个石膏说的过去吗?不过,这个时候有石膏吗?他们现在吃豆腐吗?】 宇文慧感觉自己这教学都有点儿进行不下去了,石膏是什么东西,吃豆腐和这件事有关系吗?再说了,豆腐又是什么东西,腐烂的豆子吗,这能吃? 柳京眼珠儿一转,试探着问向宇文慧,“公子,我听说江南城有家酒楼出了个新菜,叫什么豆腐,味道甚好,要不要让人买点儿,送过来您尝尝?” 宇文慧惊喜地看了他一眼,以为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却发现对方在对他飞快眨眼,像是在暗示什么,便意识到是自己想岔了。他抿了抿唇,有些为难地说着,“这山高水远,只是为尝一个新菜,太奢靡了。” 【从江南城送过来,那豆腐还不长毛发霉了,到时候直接做臭豆腐算了。这又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儿,搞的还挺难得的样子。等等,好像它在最开始出现的时候,这东西真的卖的挺贵的,还取些风雅名字,什么黎祁、椒乳之类的,大肆吹嘘那东西是从美玉里炼出来,卖的死贵死贵。】 封不言想到被那些被商家骗的团团转的王公贵族大官人,就想摇头,豆腐卖出玉价钱,这简直就是诈骗。 听到出自玉中,宇文慧微眯了下眼,他感觉有一样东西和这有点儿像,千金一方的软玉脂,就连他那个皇叔都不曾多品的珍品。 可现在听那位所言,这东西好像并没有难得,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做的,要不然找人帮忙探探。软玉脂只是一个吃食,再美味、金贵他也不在乎,可他想知道石膏是什么。 但让宇文慧惊喜的是,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并且,这接下来的话,给他点明了寻找的方向。 【那大豆价多贱啊,再泡涨了磨浆,不知道要磨多大一锅,这烧开了就往里面加点儿盐卤或者石膏水,然后就等它凝结成型装进模子里压实,这多简单的事儿,还炼玉,一堆玉炼的出什么花儿,真要这么做,不是浪费好东西吗?】 什么,软玉脂是贱豆做的? 诸葛文德想到自己平日里都舍不得吃那东西,上一次尝到还是为母亲过寿,希望她能安康延年。可哪曾想到那东西根本不是出自美玉,而是出自贱豆,这也太...... 虽然还没听出石膏是什么,但是府上盐卤可不缺,诸葛文德立马招来厨房的人,让他们试试。 和左相一样想法的人,都迫不及待想要确定这法子的真假。 某些人甚至等不得手下人行动,直接自己上手。这要是能成,岂不是想什么时候吃软玉脂,就什么时候吃。 在这些人为软玉脂自由努力时,宇文慧还在等神明的石膏。如果不是不能直接对话,他现在都要磕头上香请对方不要偏移重点了。 好在封不言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也不知道这个时期的豆腐是谁发现的,我看多半是个道士,只有他们才整天炼这个炼那个,好好的科学工作者不当,非要搞迷信追求长生不老,要真信他们,恐怕是死的更早。像石膏这种能做粉笔、豆腐、外裹医用的好东西,才该多研究研究,烧石头、烧沙子,什么便宜烧什么,穿越三宝都能试出一半来。】 道士?宇文慧下意识看向柳京,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前些日子,他那位皇叔才关了一批道士进大牢里,因为那几个道士没炼出丹不说,还总是炸房子,皇叔觉得他们是无能废物。 虽然这些道士能力差点儿,可也炼过许多东西,兴许他们知道呢? 24、第 24 章 对上宇文慧投过来的眼神,柳京开始还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可当他说让自己先去忙,去看看最近被皇上关进大牢的人时,当即反应过来,“好,那您这边有什么事,就让人直接过来找我,我先离开一下。等我这头有个结果,便把东西找来送给您。” 见他懂了,宇文慧满意地点点头,目送柳京离开后,便继续眼下的教导。 光幕之外,看着这两人的互动,有人坐不住了,不能只让那家伙在新皇面前表现,他们也该递递投名状啦。 “你们看这里,当人受外物重击,可能表面上看起来伤势不算糟糕,可内腑破碎、体内盈血,我们就算想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要是碰上这种情况,只能尝试切损,将坏掉的地方舍弃,用玉蚕丝缝合伤口,再辅以碧血生肌膏......以你们现在的情况,遇上这样的,还是先放弃吧。” 宇文慧本是就着尸体上的伤按顺序来说,可说到一半,他意识到自己这办法成功的可能十不存一,皱了皱眉,便转了话头。毕竟,要是受伤的人太多,就该有个取舍,要努力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而且,这个法子,也是处在摸索阶段,需要注意的地方有些多,想几天就把人教出来,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还是步子别迈太大,从容易上手的地方来吧。 “这种涉及内腑的大伤,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还是先看看这种皮肉伤吧。这一处,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伤口比较大,不管是药粉还是药膏都起不了多大的用处,这时候,我们就要将它们进行缝合,而且不是把伤口简单的缝在一起就行了,而是要将里面的筋络、肉、皮,用玉蚕丝从里到外一层层缝合。” 宇文慧一边说一边用小银夹钳着一根针,在那个伤口处细细缝合着,目光扫过旁边的蚕丝盒,又顿了顿手,“如果事发突然找不到玉蚕丝,用寻常的麻线也可,只是待伤好后,要将麻线取下,另外,这些用具一定要用热水蒸煮,要干净,不然伤口容易生腐化脓血,病者还会起高热,状况变得更严重。要真是那样,一定要去除腐肉、洗净脓血,重新来过。” 当宇文慧放下手里的东西时,额上已经渗出汗珠儿,鬓角的发丝仿佛能滴出水来。 啧,这针线也不是特别好使,让这群汉子就这么上手,是不是有些不妥,要不然再找些针线好的女子来做这一步,他们就动刀、接骨算了。 可是能忍下那种血腥场面,还敢直接上手的女子,应该不好找吧。 唉,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像他娘子那般胆识过人,不在意繁文缛节,只想着把事儿做好。 就在宇文慧可惜有人却可能派不上用场时,封不言的话又给了他尝试的勇气。 【以这个时代的技术发展,仁帝能把外科手术钻研到这种程度,真的没点儿外挂吗?唔,应该没有,要不然也不能用直针进行缝合,该直接上弯钩才是。还有这玉蚕丝又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很值钱的样子。不过,没有它就上麻线,是不是差的太多了,就没有其他线吗,比如说实惠又好用的羊肠线。】 封不言说完又看了看某些手上生着厚茧,拿大斧头可以,拿绣花针恐怕得哆嗦的壮汉,【要我说这种时候,就该把那些针脚细密、整齐的巧手姑娘们找来,培训她们缝补伤口,可比这些人快捷多了。寻常姑娘不敢帮忙,那些放出去的宫女、奴婢们可以啊。帮她们开辟医女新职业,让更多的人得到救助。】 宇文慧真的想烧香了,盘龙柱那么大的香都可以。这位心善的神明真是太好了,那些话直接说到了他心坎上。 宇文慧本来感觉前路坎坷,心里没有多少底气,可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改变命运的机会,他大概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而听到封不言话的人,也想到自己要做什么了,他们要给新皇送绣女。 至于张索他们,更是危机感倍生。看看这位主儿发亮的眼睛,分明就是起别的心思了,他们得努力啊,别最后学的还没有那些小胆儿的女子好。 宫中的许多女子,瞧见这一幕,心里隐隐泛起了波澜,她们也可以学医吗? 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数奉行的是三从四德,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不抛头露面与外男有交集,她们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也能有更多的选择。 若......若是这位能许诺她们一个更好的未来,她们不介意帮他登上王位。 宫中的某位妃子,看着镜中已经生出白发的自己,用力地攥紧了拳头。她也才过双十,就要在这笼中郁死吗,她不愿意! 当绣女们被送到宇文慧府上时,他还吓了一跳,差点儿没拉着方思敏指天发誓这不是他的主意,他马上就让这些人离开。 可等对方说明来意后,行吧,这些人恐怕暂时还走不了。 对方思敏来说,她对宇文慧当然是相信的,吃醋只是小情趣,如果这个家伙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那这段感情也没必要再继续。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是方思敏的行事准则,哪怕再痛苦,她也会选择放手。 不过,现在她还得给她家乖乖相公准备粮食、药材,防着那件事的发生。 可惜了,神明没有直接说是什么地方要发生地动,要不然她就想办法把人弄走了,免得事后再来弥补。 送过来的绣女们,因为许多都没在这两次的收听范围内,所以她们并不知道自己学的这东西什么时候会派上用场,只是想到自家前主子对面前这位爷的尊重,不敢多吭声地闷头学着。 只不过那些个男人,像是把她们当成对手,非常认真严肃的样子,让她们下意识打起了精神,强忍着恶心努力学着。 而这样的状态,在宇文慧一次次表扬她们当中几人做的很好时,开始发生改变。 这位主子好像很看重她们,好像她们在做一件很不得了的事。 几日后,越城发生地动,宇文慧站在她们面前,请求她们去帮忙时,她们最开始就是惊讶。 明明她们都是他的奴,只要他吩咐一声没有敢不听的,可他却给予她们尊重,把选择的机会给了她们,这让她们如何不动容。 明明只有那些男儿才整天许着为报君恩,愿为君死的诺言,可是她们怎么感觉自己心中热流激荡,整个人生出了无边豪情,想要干出一番大事。 见她们齐声应下,没有一个人退缩,宇文慧的目光扫过她们激动的脸,某个念头在心中开始发芽,谁说女子不如男。她们虽然没有自家娘子厉害,但也很勇敢啊! 此时,大震后的越城满目狼藉,幸存的人在绝望地刨着土瓦,声嘶力竭地呼唤着亲友的名字。 25、第 25 章 收到这个消息,许多人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想到那一个个即将发生的未来,有一瞬,沉重地喘不过气来。 “皇上,请让户部拨发粮药送往越城,并让附近的大夫和军队前去援救。”诸葛文德没有要拿一城百姓的生死,只作一场考验的意思,所以,即使知道宇文慧有所准备,他私下里也早已经做了些安排,现在向宇文禛求援,不过是给一些人下定决心的机会罢了。 宇文禛皱着眉,满脸的不耐烦,“给精国的钱粮还没有凑齐,哪里有多的分给他们,你让他们想办法自救吧,越城不是有几个大商吗,你让他们出份力,等过了这个坎,朕再下旨奖赏他们。” 听到宇文禛的话,诸葛文德是费尽了力气,才没让怒火表现在脸上。 诸葛文德没有吭声儿,可有“人”迎上去,就差指着昏君鼻子骂了。 【狗皇帝,有钱给敌人,没钱帮自己人!越城是什么地方,是靠近疆线的地方,那里的百姓把自己的儿郎送上战场,自己省吃俭用也要去填你们的军备空缺,就是怕他们的孩子饿着,怕他们活不下来。现在越城有难了,你半点忙不想帮是吧,那些心寒透的战士不给你闹一场兵变,都发泄不出这口窝囊气。】 封不言跟气急的猫一样,挠了两下命川图,然后叉着圆润球腰指着它继续骂,【也就是你有个好侄儿,帮你擦屁股,及时带着人和物资去帮忙了,把事情压了下去,要不然兵变闹大的时候,你就该吓得钻桌子。还让越城的大商帮忙,那里除了一群穷老百姓,哪里来的大商,就算有,人家也不稀罕你的口头奖励啊,指不定拿着你的圣旨还觉得晦气,这不是沾蠢吗?】 封不言说了皇帝不解气,又转头骂文武百官,【让这个糊涂蛋儿一直当皇帝,除了前任眼瞎,你们这些官员有一定的责任。知道他不靠谱,还问他干什么啊,直接把事儿办了,然后派人哄他两句糊弄住不就行了,这一方面任狗官就干的很好,人家都贪成任半国了,皇帝对他还是很器重。】 诸葛文德用余光瞟了眼身边的人,见他嘴角带笑,似乎还在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不屑。 行行行,你们要这么搞是吧,不把这狗皇帝弄下去,我不姓诸葛。 “还有其他事吗,没有就退朝,朕这还有许多奏折需要批阅。”宇文禛见满朝文武无人发话,虽然有些奇怪,但是想到昨天任相送过来的小美人,又心生燥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任云书听出皇帝言语中的急迫,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才不在这个时候跟诸葛老匹夫争辩呢,越城那边现在就是个无底洞,填多少都听不出个响声。更何况,不过是一群贱民,有什么好救的,要怪就怪他们命不好。 朝中的其余人,也是心里各有算计,那两位都沉默了,他们也别在这时候出头算了,免得皇帝受迁怪,死在他手上不值得。 “文德,要我说你这是何必呢,皇上本就为精国的事儿发愁,现在又有地动发生,你提这事儿,不是在怪皇上无......么,这人有旦夕祸福,昨儿发了大水,今儿刮了贼风,明儿又出大旱,咱们管的过来吗,这还是得靠他们自己。你要是真心疼他们,那就把你的俸禄都送出去呀,哈哈哈......” 出了宫门,任云书看诸葛文德满脸黑气地踏着步,想到自己在筹供奉时,还能捞上一笔,就拉住他,凑过去说起了嘲讽话。 诸葛文德一把挥开任云书的手,“当官不为民,这官不当也罢,” 看着诸葛文德气冲冲的背影,任云书挑了挑眉。怎么,这老匹夫终于要被气的不想干了? 这时候任云书还在得意,却没有想过诸葛文德是不想让他们干了。 随着一具具尸体从废墟中刨出,越城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百姓们不知道要该寻求谁的帮助,许多当官的怕地动再次发生,已经带着家眷跑了。 而离他们这边最近的虎威军军帐中,大将军马翼正在和副将商量救援的事,他们已在护心镜中看到皇帝要放弃越城的百姓,也听到这样的结果会引发兵变,他们当然不愿再盲目坚守所谓的忠,决定来一次先斩后奏,先派人去帮忙,至少要撑到新皇到来。 本来一次次的退让、隐忍就憋屈得他们想吐血,可当他们发现这样的“努力”,只能换来更糟糕的结果后,他们忍不下去了,如果左相那边不做些什么,他们也要想法闹上一闹的,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与亲人分离,待在这偏僻地方,不是要一个国破家亡。 听听神明的责骂,如果不是祂还看好慧公子,他们真是打上国都的心都有。 马翼和副将商量好后,当即召集人马,还让他们带着粮食和药物去救援。 许多只知道发生地动,却不知道在哪儿的越城士兵,刚听马大将军的话就急了,等听到同意他们去帮忙,当即红着眼大声应下。 马翼手下没到三品的,没听到消息的“小”将军们,则是表情各异,有认可他这个决定,也有非常不满意的,“将军,敌方虎视眈眈,一直想要找我们的漏子,若是现在调人离开,是否不太合适。” “是啊,马将军你就不该把这个消息透出来。”想着马翼的独断,那个没被他找过去的副将,更是脸上带着怨气。 马翼扫了他一眼,在测出这家伙听不到神明话的时候,马翼就意识到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了,现在还没有收拾这人,不过是想借他的手反坑精国一次罢了。 “我不说他们就不会知道了吗,你说他们出来打仗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么,现在家有难了,他们能袖手不管?至于那些蛮子若是敢来,那我就敢打,打到最后一个人倒下。真是受够了瘪犊子气,大家都是血性男儿,凭什么就要怕他们,今日怕,明日怕,干脆直接把脑袋伸过去任砍,燕云城的惨状你们不是不知道,到时候什么妻子儿女,都送给人家当两脚羊吃吧。” 说着说着,马翼直接挥戟砍断了旁边的木人,声音大的吓了许函一个哆嗦。 怎么回事儿,这瘟马将军突然发威了? 26、第 26 章 马翼没管底下的人是怎么看他的,一句“出了事儿他担着”,强势开始援助计划。 宇文慧这边也带着人和物前往越城,丝毫没有他未来可能成为皇帝,现在就要摆架子的意思。 诸葛文德知道后,骂了两句,“这憨小子不知道君子不立危城吗,有他教的人去不就行了。” 诸葛文德虽说有些“怪”他不顾大局,但心里不免多了几分火热,捂面笑了笑,抹去眼角的泪意,便安排人追上去保护宇文慧。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这人都还没全救出来,越城就开始下雨了。 黑云密布,压在越城的上空,也压在越城百姓的心头。 逢年过节都要烧香祭神的方家老人,搂着自己平日里最不喜的小孙女,瘫坐在地上,指着天空大骂,落下来雨浇在她身上,让人分不清她脸上淌的是泪还是雨,“贼老天,你还要不要人活了!你有本事就一把雷劈下来,把老婆子的命收走,别搞这些折磨人。” 缩在方老太太衣袍下的女孩,抓着奶奶的衣襟发着抖,她最怕这个凶凶的奶奶了,可是奶奶的身上是暖的,“奶奶,不要走,梅花怕。” 听到孩子怯怯的声音,方君兰浑身一僵,低下头,满脸悲伤地看着她,“嗯,奶奶不走,奶奶还要陪着小梅花长大呢。” 说完,方老太太也顾不得再找废屋下的那几块熏肉,一个用劲儿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带着之前找到的粮食,快步离开这个破碎的家,去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都怪她让没让小妮子多吃两块肉,瞧瞧这轻的,要是被雨淋病了......可怎么办啊! 随着雨水的浸润,路面越来越泥泞,感觉到老太太越走越艰难,陆梅花瘪了瘪嘴哭着说,“奶奶,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方君兰以前也是大家小姐,只是成为孤女后,就被族亲侵占了家产,还设计让她在众人面前落水,不得已下嫁给救她的护卫。 接连的打击,还有她的矜傲,让方君兰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一味想要寻死,可偏偏那个傻小子要护着她,说愿意为她闯出一片天,让她继续当大小姐。可她哪里是贪图富贵的生活,只不过是没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家了。 就这样,方君兰被她的傻护卫宠了一年又一年,眼瞅着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属于她的家人越来越多,她心里那块寒冰慢慢化开,眼中重新盈满笑意时,那团火却熄灭了,她的相公死在了战场上。 她恨啊,她想要报复,她请人来教导自己的孩子,再让他们披上盔甲送去战场,让他们不杀掉那个脱脱木将军不准回来。 哪曾想到,他们真的没有回来。回来的只有几件破损带血的里衣,因为她送的盔甲还要留给其他士兵。 连续的噩耗传来,哪怕心中再是仇恨,方君兰也害怕了,她不允许她的孩子再走上这条路。活着就好,她只想他活着,多生几个孩子,不让她的傻护卫断了香火。 不知道是被她宠坏了,还是怎么的,小儿子长成了个纨绔,小小年纪就在外面胡来,把身子都玩坏了,年过三十五,才让后院开怀,生下了两子一女。 也许是太看重香火的事,不知不觉,老太太的心就偏了,哪怕孙子是侧室生的,她也瞧着心喜,反而对那嫡亲孙女儿,不怎么关心。 本以为这日子就这么不上不下的过着,撑到孩子们长大了,她就能放心地去找相公了,可谁知道天有大难,除了她因为看不惯孙女儿在院子胡乱摘花,叫住训斥了两句,家里其他人都没能避开。 看着活下来的仆从们为了找钱财、粮食,“顺便”刨出的尸体,方君兰捶着胸口,恨不得自己一块儿去了,偏偏那被骂的挂泪珠儿的傻丫头,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对上那双垂着眼尾的狗狗眼,方君兰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她的相公,当初她要上吊的时候,那家伙也是这样抱着她的腿。 原来,这孩子和他这么像吗? 当她弯下腰,抱住小梅花的时候,方君兰就知道自己又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所以,哪怕她从没有走过远路,哪怕她还裹了脚,哪怕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也不想放开,甚至努力抬起手,用自己的宽袖遮住了陆梅花的头。 陆梅花听的出来,她的奶奶呼吸很沉,那举起来的手也因为还挽着粮食在颤抖着,可是那紧紧箍在腿上的手,让她不敢再挣扎,只能努力地搂住奶奶的脖子,希望她能轻松一点。 一老一少不知道走了多久,这一路上,除了坍塌倒下的废墟,和一群失魂落魄的人,竟然找不到一处可以歇脚栖身的地方。 就在老太太撑不住,一个晃神就要倒下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撑住了她,“老夫人,你们还好吧。我们那边搭起了帐篷,我带你们去歇歇,喝口热水顺便烤烤衣服吧。” 方君兰侧头看着那穿着补丁军服的男人,还有他身边同样跑去帮忙的汉子们,眼睛有些发热,“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虎威军。”男人让小梅花趴在老太太身上,自己则是一把背起两人,快步朝帐篷区走去。 没法子,这雨天泥路滑,他自己摔一跤没什么,这一老一少可禁不住摔。 老太太一直垮着的脸,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语气略带怀念的说着,“虎威?虎威军好啊,我相公也在那里待过。” “原来您还是军属,那待会儿发粥的时候,我让他们捞点儿稠的。看,快到了。”男人嘿嘿一笑,因为前几年他们不是一退再退,就是缩在城里“不敢”出头,所以一些人都不叫他们虎威军,而是喊他们软狸奴,这次来帮忙,也算是露了一脸了。 方君兰看着帐篷里挤作一团的人,低低地对男人倒了声谢,这时候能送口稠粥,已经是雪中送炭了。 “放心吧,朝廷会派人过来帮忙的。”听着方君兰压抑的声音,男人脸上的笑意也淡了淡,想着来之前马将军的言之凿凿,他语气坚定地说着。尽管,朝廷往日里的作为,让他并没有多少信心。 方君兰和他心里想的一样,只当这是安慰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但当宇文慧带着人和物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却感觉那片压在头顶的乌云好像散了些。 这场大雨,终于要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