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高中被白月光校花追过》 第1章 番茄，启动！ 陈垣觉得自己太内向了。 哪怕和全校公认最漂亮的赵蒹葭同桌了两年半，他都不敢直接亲上去。 “人真的可以重生么？” 大课间，赵蒹葭看着窗外的朝阳，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啊？” “就是祖父悖论啊，如果时间可逆，你回到了过去，在自己父亲出生前把祖父母杀死，没有了祖父母，就不会有你父亲，自然也就不会有你；可没有你的话，祖父母就不会死了呀……” 赵蒹葭撑着尖俏的下巴，朝向陈垣，“你看，这不是矛盾了吗？” 刚上完一节数学课，陈垣头昏脑涨，“哪本小说这么变态？” 赵蒹葭静静地摇摇头，束成铅笔芯的长发也随之晃动。 晨曦下，她柔美的鹅蛋脸镀上一层红晕，眼中仿佛流淌着绚烂的彩虹，明丽耀人。 红白相间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像是偶像打歌服。 人们常说，距离产生美。 但这在赵蒹葭身上似乎并不生效。 毫无疑问，她的才华和美貌一样光彩夺目。 进高中第一天的自我介绍。 她穿着柠檬黄的毛衣和米色棉布裙，皮肤白皙得像细雪一样，声音却娓娓动听，从杜拉斯谈到卡尔维诺，给全班同学推荐了纳博科夫的《洛丽塔》——一本讲述中年男子觊觎未成年少女的禁忌故事，当时班主任的脸都黑了。 初次见面带来的惊艳，对小男生杀伤力简直爆表。 经常有别的班的同学课间慕名而来。 也不干别的，就在走廊上晃悠磨蹭。 不敢搭话，甚至都不敢想象她身上到底有多香。 都是怂货，陈垣暗道，我就敢想。 …… 下午的最后一堂课是语文课。 这是陈垣最喜欢的一门课。 因为语文课不像数学课那么烧脑。 而且……还比较轻松。 “哒、哒、哒。” 伴随着走廊上清脆的高跟鞋叩响声。 一道高挑身影雷厉风行地踏入教室。 严肃的声音在讲台前响起。 “都听不到上课铃吗？上课了还吵，整栋教学楼就属咱们班声音最大！” 声音不大，但师道威严不容挑衅。 刚刚还菜市场一般嘈杂的教室，瞬间静谧下来。 所有同学噤若寒蝉，只有陈垣眉头舒展……好爽。 韩怡露从师范毕业没几年就当班主任带他们班，能力毋庸置疑。 一开始她的性格可以说温柔如水，说话细声细气，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 然而，不知何时变得分外冷漠了。 韩怡露平时轻易不动怒，一生气没人敢往枪口上撞。 不过即便是板着脸，俏脸生寒，那曼妙身姿与精致淡妆下的优雅和娴静，仍旧使得冰冷的声线如清泉般动听。 “陈！垣！” 韩怡露杀气森森地拍得讲台“嘭、嘭”地震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字吗？看卷子啊！” 没字，但美如画。 陈垣不敢顶嘴，赶紧低下头，从乱糟糟的课桌里翻出月考的试卷。 “噗嗤……” 周遭顿时响起一阵低笑声。 不知道你们班有没有这种人，自带梗王体质。 即便没什么笑点，只要老师提到他，立刻会引来全班的哄笑。 韩怡露讲到古诗文默写题。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 “报告老师，陈垣喜欢后庭花！”最喜欢拿陈垣开涮的张宇含糊地大喊了一嗓子。 引得大伙都哄笑起来：教室内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玛德，这小子！ 陈垣尬得抠出三室一厅。 大家都不笑了，一个女生的清澈而爽朗笑声却延绵不绝—— “哈哈哈哈哈哈嗝！” 在安静下来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空灵。 韩怡露扫了一眼教室后排那个女孩，“顾烟，喜欢笑？” 那个被叫做顾烟的女孩笑声戛然而止。 笑容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全班人的脸上。 嗯，这就是语文课轻松的原因。 “怎么不笑了，来来来，继续笑，让全班都欣赏一下我们顾大小姐的盛世美颜。”韩怡露抱着双臂。 于是…… 在全班同学的屏息中。 顾烟轻轻一笑，魅惑众生。光落在她的眼眸，隐有漫天红霞倒映。 “瞧把你能的！” 韩怡露冷着脸，“后边站着去。” “哦。”顾烟乖乖地拿起试卷，走秀般地去教室后面罚站。 相比于本身就是一个乐子的陈垣。 顾烟是另一个极端。 她在女生男生群体的人缘都很好，而且……她的容貌也是妖孽级的，还很会打扮，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美到了极点。从来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在大家都循规蹈矩地穿着校服的时候，她爆改酷girl，染了一头叛逆的红发，想不起眼都难。 或许是联考刚结束，她今天特别活跃。 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仿佛要化入人的心底。 在一中这三年的风云变幻中，有两个人或许是二班所有人的共同记忆，多年以后想起，仍旧会难以忘怀。一个是开学时风入蒹葭秋色动的惊才绝艳，一个是毕业前肯爱千金轻一笑的销魂蚀骨。 柳城一中最出名的两大校花，全在二班。 惊艳了时光的赵蒹葭，销魂了流年的顾烟。 陈垣偷瞄着一脸洒然的女孩。 又瞥了眼身边的文艺少女，心中一叹。 哎，都重生了杀什么祖父，白月光不香吗？ …… “叮零零零零——！” 下课铃响起，夕阳的余晖照进教室，黄昏在校园投下迷人的光影。 结束一天漫长的学习。 要好的同学嘻嘻哈哈地结伴去食堂； 学霸还埋在课桌上刷题； 赵蒹葭拢了拢秀发，戴上SennheiSer的耳机，恬静地看起了《傲慢与偏见》英文原版。 陈垣鬼鬼祟祟地拿出了手机玩。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一中教务处抓得特严，早恋和手机是严令禁止的，幸好他坐在后排靠窗，王的故乡，还有赵蒹葭挡着，很难被发现。 但他不是玩原神。 也不是玩农药。 而是—— 番茄，启动！ 嗯~~网文，怎么不算小说呢？ 陈垣打开书架第一本书，却是点进了书评区。 入目便是清一色的催更。 【整整十天没更新了，再没有更新我就要死了】 【这是什么绝世好文！就是短小无力，但是没关系，小小的也很可爱】 【哥，再给我更一章吧，求你了，再给我最后一次吧！】 【水龙大大你带我走吧，水龙大大，呜呜呜】 【好看到跺脚脚，太甜了~什么时候才能和女主公开啊，等不了啦~】 【从周更变成月更，感觉要太监的趋势啊，作者你家在哪，快过年了，我给你寄点土特产/滑稽/滑稽】 “额，宝贝不要激动。” “快期末了事情比较多。” “那不是没办法嘛……等寒假！寒假我一天一更！” 陈垣熟练地画着大饼。 没错！ 他就是这本书的作者。 水龙吟，就是他的笔名。 暑假的时候。 陈垣在番茄上试着写写小说。 他写的是一本甜宠文，把自己的情感寄托于文字。 一开始根本没人看。 或许是心中藏着一位无法触及的白月光吧，陈垣还是继续写下去了…… 没想到陆陆续续有人收藏。 读者都说超甜的，还给他打赏支持。 还真能赚到钱。 根据编辑的意见，改了书名和简介之后，居然小火了一把。 一不小心赚得比爸妈都多。 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读者评论、催更。 于是乎，开学之后他干脆就把手机带到了学校。 读者们还都说他越写越好了。 嗯，陈垣很感谢自己的同桌。 在她的熏陶下，自己偶尔也会拽几句酸溜溜的文笔了。 陈垣正欢乐跟可爱的读者们互动。 忽然，一条阅读0分钟，一颗星的评论映入眼帘。 “嘶？！” 陈垣怒极，哪来的小黑子？ 看都没看给我打差评？ 大多数读者都是很有礼貌，不喜欢看退出就好了，毕竟每个人喜好不同，而一个差评，可能就会赶走这本书潜在的读者。 一星评价？大大滴坏！ 然而。 陈垣看完这条评论的内容，却是满头问号。 因为这条评论与书毫无关联—— 【今天要是有人和你表白，绝对不可以接受！】 【切记，无论是谁的表白都千万千万不要接受！！！】 【答应的话，你会死的！！！】 【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不要答应！】 第2章 谈恋爱吗？ “哈？？？” 这……是什么最新的花式催更吗？ 在我评论区发癫也就算了，咒我死是什么鬼？ ——这个读者的id就叫‘用户20771111’，书架上只收藏了他这一本书，一看就是小号。 开小号恶心自己？ 为什么？ 因为写到不好的剧情，让他不爽了？ 陈垣感觉很奇怪。 因为他一直觉得生活已经这么苦了，看个小说大伙一起快快乐乐磕糖就完事了。 所以他很注重读者的阅读体验，经常逛评论区汲取意见。 而且他写的是单女主的恋爱甜文，绝不可能喂毒啊。 再说了不喜欢可以滑走嘛。 陈垣也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奇葩的恶评。 他在作家后台想要删掉。 一个提示弹出来——居然删不了！ “难道是……鬼催更？！” 听说有些鬼在阴曹地府里也会看人间的书。 尤其喜欢缠着太监作者，阴魂不散……大晴天的，陈垣脊背一凉！ 然后他定睛一看提示： 好家伙，原来是只有金番作家才能删评？ 吁……吓死宝宝了。 好在这种明显的恶意差评可以举报，很快被审核处理掉了。 看着满是五星好评的评论区，陈垣心中舒畅，眼不见为净。 同时也有些郁闷—— 那条差评真是没头没脑。 咒自己接受表白就会死？ 可我一个班级小透明，说得上话的女生屈指可数，谁会跟自己表白？ 搞笑呢。 就算表白那也是好事才对，怎么会死？ 我又不是诚哥。 莫非是哪位熟人捉弄自己？ 写小说这事，陈垣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开玩笑，要是班上同学知道他在番茄写甜文，那后果…… 他连想都不敢想！ 且不说别人。 张宇这小子肯定会在电子白板上给他公开处刑，甚至把里面矫情的句子背下来到处念。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你说我能和你白头偕老么？” 嘶，好羞耻…… 最重要的是，他们会根据书里的女主，推断出他现实中暗恋的人是谁。 光是略微一想到那样的情形，陈垣就有种心肺骤停的感觉。 那样的话…… 干脆换个星球生存吧。 兹事体大，所以他在学校都是超谨慎的。 就算是死，也得爬起来把番茄作家账号注销了再死！ 要留清白在人间！！ 他开始思考暴露的可能性…… 如果有本校的同学在看这本书，从而根据IP地址、更新频率、评论发言……就极有可能推断出自己的身份！ ——“嘿嘿，陈垣，没想到你喜欢的人是……” 艹！ 头皮发麻的陈垣赶紧亡羊补牢。 删！删！删！ 把一切可能暴露的评论都删掉。 做完这一切的陈垣已经是冷汗涔涔。 但他仍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暴露了，更不知道那条差评是无意还是有意为之…… “陈垣。” “到！” 陈垣下意识浑身一震。 “你这么紧张干嘛？”赵蒹葭翻着书页，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我、我看恐怖小说呢，你……吓到我了。” 陈垣与她对视，做贼心虚。 忽然发现，她五官纤美，肌肤白嫩得连一点儿瑕疵都没有。 只有近距离观察，才能感受到赵蒹葭那近乎透明的雪腻肌肤多令人震撼。 原来肤若凝脂是真实存在的啊，而其余人光是没有青春痘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抱歉……”赵蒹葭眨了眨深色的眼睛。 樱色的嘴唇微抿，生出几分令人不忍苛责的无辜感。 夭寿了！卖萌可耻！ “我只是想问你去不去食堂。” 以往陈垣会在上晚自习之前，趁食堂关门前赶晚饭。 因为那是最后清场时期，食堂阿姨往往会心慈手软一点，不仅量大管饱，偶尔还有神秘加餐哦。 这是陈垣每个月零花钱都必须精打细算所贯彻的生存之道！ “今天要我帮你带饭吗？” “嗯。”赵蒹葭认真地点点头，拿出饭卡交给他，“你随便刷。” 嘤嘤嘤~ 富婆，饿饿。 “咕……” 陈垣摸了摸肚子，没叫啊。 旋即他震惊地抬起头，少女镇定自若地捧起硬壳书，然而发丝悠悠间晶莹红润的耳根还是将她出卖了。没想到一向矜持的女孩还有这样的一面。 心中微微好笑，陈垣并未拆穿。 “你要吃什么？” “白菜。” “你天天就吃叶子啊？吃得饱吗？” “减肥。” 她闷闷地说道。 听说她貌似上下学都是司机开着劳斯莱斯接送，用的耳机也是死贵死贵的，每天吃的却全是素…… 这是在COS仙女吗请问？ 陈垣暗暗嘀咕，我偏要给你多打点肉，把你喂成娑娜！ “只有周五晚上食堂才特供的油汪汪的大鸡腿哟。”陈垣阴恻恻地诱惑道。 赵蒹葭眼眸漆亮，旋即眼神有些迟疑，终是咬咬牙，“……没关系，我不爱吃鸡腿。” “……咕。” 此时无声胜无声。 赵蒹葭缓缓把头埋进手臂，如瀑青丝洒落而下，遮住了那修长白皙的后颈，不知为何想起了水莲花，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透过少女耳畔垂下的几缕青丝，那白玉无瑕的侧脸慢慢染上绯红。 aWSl。 赵蒹葭同学，似乎很可爱嘛…… “吱——” 椅子与地板擦响，她伏在课桌上，枕着头把座椅往里稍了稍，留出空隙让他出去。 赵蒹葭身上有种天然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矜持。 0.01公分，这是两年来与她最接近的距离。 可他距离女孩的心还有几万光年。 六个月之后她将去往远方。 人生不复见，动如参与商。 踮着脚从赵蒹葭身后走过时，陈垣发现她的发箍不知什么时候掉地上了。 弯腰捡起，一股幽香悄然钻进鼻孔。 陈垣插着兜行出教室，望向夜空中疏朗的晚霞，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 食堂里，灯光明亮。 还坐着许多将近吃完的学生。 “阿姨晚上好！我又来啦！” “今天这么晚来啊？再晚，可就要饿肚子了喔！” 看到是陈垣，阿姨脸上笑容满面，银亮的大抄勺从旁边一个盖碗里，就是轻轻一翻，竟然捞出一根色泽诱人、焦香流油的大鸡腿！ 陈垣赶紧用餐盒接上，腼腆地道，“谢谢阿姨~” 瞄准这个窗口，开学以来每天他都会掐着点晚到。 三年下来，风雨无阻，就算是养条狗阿姨都会多留一块骨头吧？ “阿姨，再帮我打包一份！要香菜牛肉盖饭，和一份蒜蓉空心菜。” “又帮韩老师带饭？” “是啊，她为了我们那么辛苦，都瘦了……” “嗨！这有好多牛肉，让你们韩老师好好补补。” “谢谢您！”陈垣连连道谢，“对了，韩老师不爱吃香菜。” 阿姨手法利落，“你就放心吧，一根香菜都不沾。” 只能说……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赵蒹葭，为了你的营养我可是连脸都不要了…… 你以后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我这个老同学！ 诶不对，你本来就是小富婆。 陈垣心中暗想。 提着打包盒刚跨出食堂，迎面一个把校服外套扎在腰间戴着棒球帽的女生跑进来，逆着黄昏与他交错。 一双白色运动鞋，校裤卷在脚踝上，显得腿又长又直。 蓦然。 女孩突然回过头，巧笑嫣然，“陈垣，你果然在这啊！” “顾……顾烟同学……” 陈垣有些懵。 这个高挑明媚的女孩摘下棒球帽，一头挑染成酒红色的头发映衬着暮光烟霞，漂亮极了。 在一中，最具辨识度的标志不是教学楼的塔钟，而是顾烟那头热烈如火的红发，尽管教务处明令禁止染发，但后者出于表演的要求，也就默许了。 之所以懵，是因为陈垣以前从未跟她有过交集。 二班有很多圈子。 艺考生的圈子、文艺爱好者的圈子，还有学霸的圈子…… 这些圈子，陈垣没能融入到其中任何一个里，但顾烟都混得很熟。 她似乎和所有人都能聊得来。只要她愿意。 当她出现时，便是人群中的焦点。 此刻，这个漂亮得令晚霞都黯然失色的女孩儿却叫住了他。 食堂内外的喧闹渐渐寂静。 顾烟走近一步，浑不在意旁观者的视线。 陈垣心中一阵忐忑，装作不在意道： “有、有事？” 少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清澈如许，与之对视时能看到眸底掠过的微妙情绪，像是夜空划过的流星，遥远而神秘。 “谈恋爱吗？我……喜欢你很久了。” 第3章 阳光开朗大男孩 “轰！” 八卦之火在蔓延。 吃完晚饭准备离去的学生们，目睹这一幕，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啊？” “我没听错吧！” “女神！我的女神！你在干什么啊？” “那个男生是谁？？？” “我日！他上辈子是拯救了宇宙吗？能得到烟姐的青睐？” 在一中，顾烟的人气可不低。 经常有新生在表白墙提问，评论通常是整齐划一的“阁下，拔刀吧！女神是我的！”。 她是青春。 也是黄昏落日的心跳。 关于她，男生们的第一感觉或许不约而同地是自卑。 自怨自艾和年少慕艾并不冲突。 陈垣也不例外，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沉默而平凡的学生，偶尔在心里发发癫，但大部分时候都很内向，或者说社恐。 顾烟为什么拦他。 他不明白。 但人贵有自知之明。 “……抱歉，我刚打包的饭要冷了。” 陈垣低下头。 让步要走。 “诶，你等等！” 女孩仓惶之下，抓住了他的衣袖，满脸委屈，“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了……” 周围议论纷纷，雀跃吃着瓜的同学，全都傻眼了。 什么？ 他拒绝了？ 没听错吧！ 这是什么神展开，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顾烟这样骄傲的女孩子，居然会主动表白，这本就不可思议。 她还被这位默默无名的男生拒绝了。 更遑论，她还纠缠着不放手…… 给你机会你中用啊！围观的男生心都在滴血，恨不得自己上去代替他答应。 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顾烟会喜欢上这个男生。 更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男生被表白还能如此冷静。 几只阿沸疑似破防了。 “我去，你算哪颗葱，凭什么这么对她？” “没天理啊！遇人不淑啊！” “这么好的女孩都拒绝，真是瞎了眼！” “也不照照镜子，你配的上顾烟吗？” “唉，女神遇见这种下头男，倒了八辈子血霉！” …… “……” 陈垣愕然。 顾烟居然拉我手了？ 今天貌似不是愚人节吧？ 当然不是。 可他想。 自己只不过班上一个小透明罢了，最大的存在感是以供大家取乐，仿佛哥谭街头的表演，都在看着我，却没有人在意我。 而顾烟，是全校知名的“大明星”，众星拱月的女神。 她不像赵蒹葭那般端着架子，会活泼俏皮地跟男生们打闹，会放肆爽朗地大笑，会任性地翘课去逛漫展…… 像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公主，又像是有着极强表演欲的小女孩。 在他的观念里，顾烟本质上和赵蒹葭是同一种人——她遥不可及、心深如海、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女孩。 可是，这样的女孩居然公然向我表白？ 真好笑，暗恋了三年的那个人，不也与我隔着一条银河系么？ 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 陈垣忽然想起了被他举报的那条差评。 ——“今天要是有人和你表白，绝对不可以接受！” 本来都要忘了，但这时候又想了起来，好像是警告自己：今天有人表白的话，绝对不能答应，否则就会……死。 他说中了。 真的有人向自己表白，而且还是顾烟。 但他是怎么知道的？ …… 之前，即便再难以置信。 陈垣心底总是心存侥幸。 万一呢。 万一顾烟真的暗恋我……这么漂亮的女孩跟自己表白，说喜欢自己很久了。 傻子才不答应。 当然是牵起女孩的手，拿下这朵娇艳带刺的红玫瑰啦！ 接受表白就会死？他当然不相信。 但是…… 答案显而易见了吧。 有人事先知道了顾烟要向自己表白，所以在自己的书评区发出了预警： ——“接受表白，就会社死”。 这恐怕才是那条评论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少年小小的，微不可觉的幻想，熄灭了。 陈垣退后半步。 看着女孩那双盈满泪珠的眸子，讥诮地笑道：“你不觉得你演得太过了吗？您这样的大明星，我可伺候不起。” 呵呵，真把他当阳光开朗大男孩呢？ “噢！” 围观群众恍然大悟。 “是真心话大冒险吧？” “肯定是打赌什么玩意的！” “过程虽是千奇八怪，小丑结局总不意外。” “笑死，这个男的真的很装，人家根本就没有想跟你在一起！” “噗哈哈哈，我就说嘛，顾烟怎么可能跟这种普信男表白。” “这就符合逻辑了！” “只有我觉得他就一般般吗？” “吓死我了，差点以为女神要脱单！” “卧槽！原来是恶作剧，换我肯定答应了！” “老哥牛逼啊！直接看穿了，人间清醒！” “正常人心里应该都有b数吧哈哈哈……” “可是烟姐眼泪都出来了，就很真实诶，演技好好哦！” “你也不看看她是谁？那可是顾烟啊！表演专业第一的含金量！” …… “不是的，我太激动了……” 顾烟置若罔闻，用力攥着他的衣袖，指节发白。 还在演？ 陈垣眼神微冷，自嘲一笑。 是啊，顾烟的表演真的很有感染力，几乎让自己以为她是认真的了。 如果没有那个警告，从来没有被人表白过的自己，说不定真的被蒙在鼓里，开心地以为她喜欢自己呢，然后沦为全校的笑柄吧？ 可惜她输也输在演技太好了。 一个女神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又因为被拒绝而伤心？ 假的，都是假的。 看着顾烟小脸煞白的模样。 陈垣微微皱眉，用力甩开她，大步离开人群中。 她没有追上来。 如同被大块蜜糖砸中，充满着不真切和梦幻； 像梦，一下子就醒了。 …… “你是想撑死我啊？” 看着餐盒里满满登登的牛肉，寥寥可数的香菜，赵蒹葭嘴角一抽，故作微嗔地说道。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不吃牛肉…… 陈垣无辜地说道：“谁让你这么瘦。” 高情商：谁让你这么瘦。 低情商：你胸小，把你喂胖点。 “哼。”赵蒹葭不说话了，眼角弯弯，轻轻傲娇似的一哼。 果然，夸一个女孩子瘦是不会有错的——除非她真的很胖。 “叮零零零零零……” 这是晚自习铃声。 赵蒹葭疑惑道：“这么快就晚自习了……” 陈垣默默啃着大鸡腿，难道“我被校花拦截下来表白，所以迟了”这种事也要告诉你吗？ 周五坐班的老师还没来。 再加上课桌的书本挡着，可以继续吃。 两人悄悄摸摸地吃着，像极了两只仓鼠在偷吃粮食。 “陈垣……我吃不下了。” 赵蒹葭捂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小声说道。 陈垣瞥了一眼，“才吃这么点？多吃才能有力气学习，我好不容易才求阿姨给你多加点牛肉，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赵蒹葭怨念满满，“你果然是存心的。” “我是为了你好。” “我真吃不下了，给你给你给你。” “不要不要不要~” 就在两人用筷子较劲时。 “阿垣，韩老师叫你！” 张宇隔着窗，大着嗓门喊道。 淦！我撩……吃饭呢！ 陈垣无奈地走出教室，来到走廊上，转了一圈，“韩老师呢？” 老师没看见半点影子，倒是看到了顾烟。 红白拼色的校服外套裹住那窈窕的身段，长且直的腿并拢，卷起的裤子放下了，还是能看到白色短袜与光洁的脚踝。 她戴着棒球帽，帽檐微微压低，露出秀挺的鼻梁和樱桃般的唇瓣。 柔美的下颌总是扬起，给人一种鼻孔对人的感觉。 “嘿嘿，你们聊，我进去了。” 张宇讪讪走进教室。 陈垣大彻大悟，“你就是这样卖兄弟的？” …… 这时候。 走廊上安静而空旷，学生们都在教室里自习。 山最远的轮廓渐渐遮住了夕阳，天色暗沉。 夜风“唦唦”吹动着树叶，也拂动女孩的发梢。 他们两人相对而立，久久无言。 陈垣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刻对他来说是多么的珍贵，因为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是来道歉的？ 其实他对顾烟没有恶感。 要是大冒险输了你直说啊，我假装小丑配合你的演出，无所谓的。 可问题是，别把哥们真当小丑啊。 “对不起。”她说。 “嗯。”陈垣心中某根弦松了下去。 “我没有追过别人，所以直接就……” “嗯？”还不肯承认是演戏吗？ “但是，你一定要做我男朋友！” 顾烟忽然抬起头，平静而认真地说道。 “……无聊。” 陈垣突然意兴阑珊。 长得漂亮了不起啊？ 我就一定要像其余男生那样哄着你？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非得盯上自己。 这小丑……不当也罢！ 顾烟仰起脸，定定地看着他，突然把精致的脸颊慢慢凑过来。 “你疯啦？” 陈垣连忙推开她，四下一看，好险他们在靠楼道的区域，天色又很黑，教室里应该看不到。 刚一推开他就后悔了，这可是顾烟主动献吻嗳…… 他觉得刚才那一刹那自己被冻结了，世界也被冻结了。 但推都推了，总不能服软吧。 陈垣惊吓过度：“顾烟，你来真的？” 顾烟瞪了他一眼，“别误会，我是要跟你说悄悄话啦！” 陈垣嘴硬道：“你就站那说。” 丢脸，还以为她要亲上来。 仔细一想也是，她只是为了捉弄自己，不可能玩那么大。 “呵~男人。” 顾烟给了他一个白眼。 犹疑了一下，还是凑近过来。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这一次陈垣没有推开她。 倒要听听她还有什么话讲。 交头接耳下，两人贴的很近。 一股混含苹果、玫瑰、梨的清甜香气沁入心脾。 陈垣心跳不争气地狂跳不止时，便听到她的热息喷薄在耳畔：“我是从未来回来救你的。” “你马上就会死了……” “你只有跟我在一起，才能活下去。” 第4章 她说她是重生者 “会死……” 陈垣整个人懵住了。 他想过顾烟会道歉，甚至能隐约猜到她捉弄自己的原因。 可是却完全没料到这种展开。 她说，自己不和她谈恋爱会死。 怎么会这么巧？ 那条评论说，接受表白就会死。 自己该相信谁？ 还是说，他们其实就是一伙的？ 陈垣觉得脑子有点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眼前女孩的话，像是拙劣的谎言。 “顾烟，戏弄我很好玩吗？” “不管你们对这个剧本有多得意……” “求求你，放过我吧。” 陈垣抓着栏杆，语气带着一丝恳求，“不要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好吗？” “我是重生者……” “啊是是是，用不用我v你50，聆听你的复仇计划？” “你怎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顾烟不依不饶地挨着他，他越退，她就越靠过去，“你看我啊，看着我真诚的眼神！我真的是重生者……抱歉，第一次重生没什么经验……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怎样都不可能相信你的吧！ 陈垣叹了口气，“好，既然你是重生者，那么你不应该去弥补遗憾吗？抄歌、赚钱、成名……什么都好，这才是重生者应该做的吧。” “……” 教室窗台透出光亮打在走廊上。 顾烟眼瞳明亮，眸色深沉，幽幽盯着陈垣，让他莫名有些心慌。 良久，她莞尔道：“你忘了，我是来救你的……” 陈垣皱眉道：“你说我马上会死？” “前世是这样的，就在这几天，现在有我来了就不一样了！陈垣，很抱歉我刚才太直接了，我只是想救你。” 顾烟拍着胸脯，漆亮的眸子灼灼。 三次元女生对宅男来说，是一种神奇的物种，她们的心如同海一样深，风雨大作时海面上升几十米，你觉得她拒人千里之外；晴空万里时海面下降五米，可你还是无法潜入海底。 可是此时，她的炽热像是要把整个海都烤干，把海底展露给自己看。 “怎么，你还不相信我？” “呵……呵呵……”陈垣想笑。 “其实没必要编重生这么高难度的身份，你只要说你喜欢看《命运石之门》或者玩《只狼》，慢慢接触再暗示一下，我这种老实人就会主动向你臣服……重生很容易被拆穿的，何必呢？” “对哦……可是来不及了啊！明天你就……你还年轻，你不能死！” 顾烟急切地摇着他的手臂，“我真的是重生者，我可以证明。” “哦？那你说今年世界杯哪个队夺冠？” 陈垣好整以暇地问道。 “世界杯，世界杯……” 顾烟念叨着，旋即满脸沮丧。 “我晕，我连上一届冠军是谁都不知道啊！” 突然，她惊喜地说道： “对了！坤坤凉了！” 陈垣无语道：“你干嘛。” 小黑子是不是？ 只要我们真爱ikUn还在一天，时代就永不落幕！ 他转身要走。 “行了行了，我还要学习，没时间陪你玩重生的游戏……” “等等！好像是，阿根庭夺冠了！” “？” 女孩雀跃地竖起纤长的手指，眯着眼笑道：“幸好我平时有刷抖音，卡塔尔世界杯，是阿根庭吧。” “……” 陈垣想了想，“我不是很懂足球，不过这种夺冠热门说明不了什么吧，你记得比分吗？” 顾烟闭上眼睛，冥思苦想，轻轻摇头。 “不记得了……” 她回忆道： “我只记得之前1比2输给了沙特，那天热搜前十有九个是这个。” “输给沙特？搞笑吧。”陈垣摊手道，“知道国足吗？沙特也就比国足强点，碰到阿根廷，妥妥的送分童子。” “啊！我说梅西夺冠你质疑，爆冷你又不信！” 顾烟有些抓狂，突然眼眸一亮，“那要是真的发生了，不就说明我是重生者吗？” “可是世界杯还有一个月呢姐姐。” “也是……” 两人陷入沉默。 这是陈垣第一次和她如此接近，并且说这么多话。 忽然发现顾烟真的就像是传言中的那样，活泼、烂漫，笑起来也很可爱。 抛去艺术生、女神、明星那些光环，就是一个漂亮的小丫头，有些任性，还有些嘴硬。 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执着整自己…… 陈垣又想起了那条评论。 为什么说自己接受表白就会死？ 而顾烟又为何变得奇奇怪怪？ 看着满脸纠结的女孩，他叹了口气。 “这样吧，假设你真的是重生者。” “你说要救我，我未来是怎么死的？” “这你总该知道吧？” 顾烟仔细注视着他，缓缓点着头，目光盈盈如水。 “救人。” “……” 陈垣不以为然，“我这样的能救什么人？” “额，其实是这样的，明天中午放假，二仙桥出了车祸……”顾烟眼神黯淡，“我一不小心掉下了柳水江，是你奋不顾身跳下水把我救上来，但你却……” 她语气中含着悲伤，仿佛那个画面真实发生过一般。 “……” 陈垣看着她那哀伤的容颜，心中一颤。 这要是假的，演技也太好了吧？ 可是重生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嘛。 尽管陈垣是写小说的，不知道看过多少重生文，但是回到过去，那终究是中年大叔的幻想。 “所以，你只要和我在一起，我就不会傻乎乎地掉下江里了，陈垣……” 顾烟咬着宛如樱桃般鲜艳的唇瓣，水灵灵的眼中混杂着遗憾、感动、伤心和真情…… 陈垣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是一个烂好人，如果真的目睹顾烟掉下水，或许真的会去救她。 逻辑正确。 但那条评论该怎么解释？ 如果自己接受表白，就更加会去救她，所以还是会死？ 可那条评论又是如何精准预言今天顾烟会向自己表白呢？ 说不通啊。 ……不对，我居然真的相信她重生了。 是她疯了还是我疯了？ 陈垣暗道此女恐怖如斯，一颦一笑间竟然让自己忘了物理老师谆谆教诲！ 那什么……祖父悖论，是什么来着？ 总之，中二病归中二病，二次元不能带入现实！ 没有什么凉宫春日，也没有穿越时空的少女，更没有重生！ 自己也绝对不能被她钓成翘嘴！ 陈垣笑着摇摇头，“这不就得了！既然你已经重生了，那么你别去二仙桥不就好了？也就不会连累到我了吧？” 顾烟眼中水雾朦胧，眼角泪痣盈盈，“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就是喜欢上你了……”想要去抓他的衣袖。 陈垣微微错身。 “诶——你这可不叫喜欢。” “顶多只能算是感动，或者愧疚。” “而且明天的事情还没发生，你大可不必把这当回事。” “以后你走你的重生路，我过我的独木桥。” 西格玛男人，主打的一个不掉进女人的陷阱。 “到此为止吧，我回教室了。” 陈垣心中暗叹，大半节晚自习被浪费了。 不过…… 他貌似两次把顾烟给弄哭了？ 但表演专业第一嘛，真哭还是假哭。 谁知道呢。 …… 回到教室。 立刻有很多同学向陈垣投去好奇的视线。 看得他浑身不自在的。 赶紧坐回座位继续吃饭。 大鸡腿才啃一口，都凉了…… 早知道，就投喂给赵蒹葭同学了。 陈垣偷瞄了一眼同桌小肚子的轮廓，心中成就感满满。 这时，赵蒹葭嫩笋般的小手伸了过来。 在他的试卷空白处，提笔写下一行娟秀的字迹。 「顾烟跟你表白了?」 第5章 你一定要幸福啊 “……” 消息传的这么快？ 陈垣看了看女孩漂亮漠然的脸，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拒绝了。” 赵蒹葭低头做着题，不在意地道：“不对劲哦。” “你也这么觉得？”终于有人能理解自己了，陈垣惊喜道，“她顾烟是什么人，明星校花诶，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种小人物，一定是……” “嘘。” 赵蒹葭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如青葱红梅白雪。 忽然陈垣一怔，她的手很好看，干干净净的，没有花里胡哨的美甲。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唰唰唰……” 赵蒹葭拿过他的试卷，提笔再写。 「我是说你拒绝她，这不对劲」 陈垣：？？？ 合着我非要欢天喜地地接受才合理吗？ 你八卦的方向歪了吧！ 「她闹着玩的」 陈垣在她那行字下揭示了真相。 赵蒹葭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恍然大悟了，又低头继续做题。 都不安慰我一下嘛？ 冷漠无情的吃瓜少女.ipg 陈垣早知她是这样的性子，也没伤心，赶紧吃完饭刷题。 抬头看向坐在前排红发女孩的座位，空的。 顾烟又翘晚自习了。 直到第一节晚自习下课。 陈垣才好奇地问道：“韩老师晚自习怎么没来？” 一中的管理很严，连晚自习都会安排老师坐班。 没有老师，加上明天放半月假，班上的氛围轻松而懒散。 赵蒹葭趴在课桌上，准备小憩一会。 听到陈垣的问题，她枕在手臂上，面朝陈垣这边，淡淡道：“请假了吧，韩老师的女儿好像住院了。” 老师不在，陈垣也没心思学习。 干脆拿出手机。 一打开就看到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我是顾烟】 还来？ 陈垣没去理会，反手打开了qq。 此时，班群里一片沉寂，但私聊却是爆满—— 班上同学们碍于赵蒹葭在他旁边睡觉，不敢当面吃瓜。 纷纷在私聊上戳他。 「啊？」 「顾烟跟你表白？尊嘟假嘟？」 「垣哥，牛批！！！」 「细嗦！」 「兄弟，这你都拒绝了啊，你是我的神！垣神！」 「陈垣，你怎么回事？就算你不答应也要顾全流烟的自尊啊，人家是女孩子嗳」 “……” 就连张宇都发了消息。 「这么勇？」 「垣啊，你小子火了！听说豪大将军放话要蹲你，放学的时候小心点。」 陈垣有些头疼了。 没完没了。 所谓的豪大将军，名叫周志豪，是二十四班的一位神人，运动会上多个项目守银摄金，还打破了学校男子400m记录。 但他出名是因为，在禁止早恋的一中，他公开保持对顾烟的追求。 据说家里有矿，所以学校也不怎么管他。 堪称校霸级别的存在…… 在此之前，陈垣同这类人完全是两个世界。 …… 晚上九点半时分。 校门口人影错落。 陈垣鬼鬼祟祟地跟在张宇后边张望，莫名有几分紧张。 张宇身高马大，能给他削微的安全感。 “别看了，这里有保安。” “你消息哪来的？” “说说啊。” 两人搭肩搂背地走出校门老远。 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张宇才拿出手机给他看，“个性签名都改了，豪将军这次应该是认真的，要线下真实你。” 陈垣皱着眉看去。 「你敢伤她一分，我便让你付出百倍代价！」 「如果将军都退缩的话，这世界谁还能更爱你」 「公主殿下，我放弃不是因为我输了，而是我懂了」 好家伙，连发三条说说，事态很严重。 就连个签都改成了「脚踩生灵，手掌生死，我心如铁，传说不败」，陈垣浑身一震，“他妈知道他这么牛逼吗？” 张宇眉宇凝重：“反正你悠着点，豪将军只玩真实的。” 陈垣沉重地点头。 “我会小心的。” 与豪将军对踢后，我才知道我的飞踢是多么的无力——雷欧奥特曼。 鹰酱五星上将麦克阿瑟也表示，当战场被豪将军包围，我就知道我没有胜算了。 …… 夜凉如水，晚风轻拂，江水滔滔。 柳城一中坐落在柳水江畔。 陈垣从河西到河东回家，每次都走二仙桥。 晚上的时候常常还有钓鱼佬在桥边架竿，这时候放眼过去，能看到对岸霓虹的商厦林立，倒影在水中粼粼闪亮。 声声鸣笛中，陈垣看着车来车往，一阵恍惚。 车祸……落水…… 明天中午，顾烟真的会掉下去么？ 张宇大咧咧地问道：“阿垣，你跟顾烟到底是怎么回事？晚自习她找你说了什么？” 陈垣收回思绪，摇摇头：“其实我也没弄懂。” 张宇瞪大眼睛：“这么说，她真的跟你表白了？我还以为是谣传，表白墙都传疯了，说什么的都有。哦对了，有人说你们早就秘密交往了，你渣完就跑……笑死，你陈垣我还不清楚么？” 陈垣：“……” 流言蜚语是这样的。 只要传过三道口，就会衍生各种版本。 张宇纳闷道：“难道……她想骗你在一起，然后把你甩了，让你成为全校的小丑？” “可是这样做，她图什么呢？” “班上暗恋她的人那么多啊，她为什么不来玩弄我的感情？我肯定汪汪汪就答应了。” 陈垣道：“是啊，就尼玛离谱，我之前跟她说话不超过三句，整这死出玩我呢，焯！” 张宇忽然一转头：“有没有可能，她真的喜欢你？” 陈垣和张宇是初中同学。 但高中分到一个班才互相认识。 高一刚开始，陈垣刚从乡镇的青山桥中学升学到一中，人很孤僻。 跟张宇熟络之后天天放学钻网吧打联盟，上野小代，祖安三年，双亲健在。 忘了起初是怎么成为朋友的了，但确实是张宇发掘出了陈垣第一个天赋——“你的距离感好强，适合打上单欸”。 他靠着正手天使反手剑魔，十天打上了王者。 当陈垣弹钢琴无缝衔接操作的时候。 也是张宇无意间的一句话，“你打字这么快怎么不写小说，赚的比代练还多”。 让陈垣幡然醒悟—— 我喷那些人，只能让双方加深仇恨； 但我写小说，能让大家都收获快乐。 从此，他打游戏再也不扣字了，特么的老子一个字值五毛钱呢。 其实刚来一中的时候，陈垣是很自卑的。 一中汇聚全市尖子生，他的成绩在这根本不算什么。 同学讨论的“博君一肖”，“杰哥不要”更是从没听过。 他永远记得一位同学震惊的表情，“你连这都不知道？村通网？”，于是他只好说自己会唱跳rap篮球，却被女生嫌弃，“是不是有病，黑我们家哥哥”，于是陈垣傻了。 高一可能是他最自闭的一年。 但自从交到张宇这个朋友。 打游戏收到了青训的邀请，以及写的小说被读者认可后。 陈垣慢慢有了自信。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刷哔站和抖音，他成了不折不扣的乐子人。 被张宇这崽子天天高强度整活，以奇怪的姿势融入了班级……不得不说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张宇的性格比他开朗多了。 他说但凡校花跟他表白，绝对屁颠颠给自己牵根绳，绝无二话。 对此陈垣只能说你在想屁吃。 因为现在的高中生，对颜值还是挺敏感的。 张宇长得方方正正、高高大大、膀大腰圆，但不是那群女生的菜。 而陈垣……高一高二比较阴郁，无人问津。 可是到了高三，额头刘海稍微有些长，那股忧郁的帅气逐渐显现，皮肤白白俊俊，身形削瘦，戴上眼镜更是斯斯文文，温文尔雅，有一次英语老师MS.郑上课开玩笑，居然说陈垣有“少年感”，直让张宇大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宇严肃起来，“有没有可能，她真的喜欢你？” “别逗。” “你先别急，什么大冒险、演戏都是猜测不是么？你说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其实你也心动了对不对？” 陈垣讶异地抬起头。 他没想到张宇居然也有心细如发、丝丝入扣的时候。 “那不就得了，回去好好跟人家道个歉、好好处，从校服到婚纱不容易，哥们祝你俩幸福。”张宇语重心长地拍着陈垣的肩。 “通透。” 陈垣竖起大拇指。 “哈哈哈哈哈！” 走过二仙桥便不顺路了，两人大笑着告别。 走出十几步。 张宇回过头喊道：“陈垣！” 陈垣转身回道：“啊？！” 张宇大声祝福道：“你（一）是（定）真（要）该（幸）死（福）啊！” 陈垣挥手感谢：“好！大！儿！” …… 回到家还不到十点。 这个时间点，学校的寄宿生已经回寝室准备洗漱、夜谈、睡觉。 通读生还可以趁晚上再学一会。 不过陈垣横竖学不进。 那就写小说吧，打开光污染电源，漆黑的房间流光溢彩。 主机、屏幕、键鼠、耳机、电竞椅……全都是他用稿费买的顶配，美其名曰用来码字，但大部分时间都在游戏取材中度过。 停留在空白的文档他迟疑了很久。 脑海中总是浮现顾烟的影子。 课堂上的大笑、食堂相遇的惊喜、表白的期期艾艾、黯然忧伤的神情……一切都是那么真切。 可反过来，他发现自己对她太不了解。 校花、女神、表演专业第一、洒脱、骄傲、敢爱敢恨…… 透过这些外界的光环。 他感觉这姑娘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触。 活泼、赤忱、无畏、亲和力…… 车祸、救人、重生、世界杯…… 真耶？假耶？ “好烦……”陈垣抓了抓头发，灵光一闪，“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明天中午放假，二仙桥上会发生车祸？” 孰真孰假，一验便知。 二仙桥他走了三年，还没有出过一次问题。 怎么可能这么巧，明天就出事？ 他像是解开了什么难题，全身轻松。 但终究是没了码字的兴致，草草洗个澡准备睡觉。 陈垣躺在床上习惯性地翻了一下评论区。 “？？？” 他忽然惊坐而起。 在一众上香和催更的评论中。 又看到了“用户20771111”的留言！ 第6章 偷心 这次“用户20771111”的评论上。 ★★★★★【阅读10小时后点评】 居然看了自己的书，还给了五星好评。 原来不是小黑子，是真爱粉啊。 亲，泪目了。 陈垣感动地看着他的帖子—— 【还活着吗还活着吗还活着吗？？？】 【没死的话，就更一章？】 【切记！小心坏女人！小心坏女人！小心坏女人！】 【pS：水龙大大，写的很不错！非常好看，别死啊！爱你~】 “？？？？？？” 确定了，是串子。 怎么动不动就说要死啊？ 这年头奇葩读者的催更手段也越来越抽象了。 陈垣是真被他整懵了。 翻来覆去在床上睡不着…… 起来写了一章，发布的时候将近十一点了。 不料炸出不少潜水的读者。 【看！我刷出了什么？】 【WOC！爷爷，你追的小说更新了！】 【淡定，每逢周末水龙大大都是要诈尸的……】 【甜！甜！甜！】 【水龙大大不是说寒假会稳定更新吗？莫非大大还是学生？】 【不一定是学生，也有可能是老师！】 【作者可惜了，要是能稳定更新，说不定可以成神的】 看得出来。 读者们对他的更新频率怨念颇深。 陈垣对这本小说确实倾注了很大的心血。 可学业是不可能放弃的。 他的父母都只有高中学历，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子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为此他们尽最大的能力供养自己。 主线任务：考上大学。 如果再加一个传说任务……嗯，大概是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写小说，只是支线任务，有空的时候做一做。 等上了大学之后，就可以自由创作了吧？ …… 漆黑的卧室里。 台灯照着一圈圈光晕。 陈垣在电脑桌上铺开一张白纸。 他决定理顺一下困扰自己一天的线团。 “那个2077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能预言出顾烟向我表白？” “还是说，他单纯是巧合碰中的，而已？” 好吧，没有头绪。 陈垣在纸上画下一个大大的问号。 姑且把这位神神叨叨的读者给放在一边。 最让他在意的，还是顾烟的奇怪举动。 她说，要和自己谈朋友。 她说，她来自未来。 她说，明天为了救她，自己跳进了柳水江壮烈成仁。 哪个是真的呢？ 再怎么说，重生什么的不可能吧，那她又为什么要这么说？ 即便陈垣脑洞着实不算小。 却也根本猜不透顾烟的想法和逻辑。 “算了，想不通。” 可他偏偏好奇心很重，越是想不通的事情越想弄清楚。 关掉台灯，躺上床后。 陈垣忽然又有了灵感。 想要弄清顾烟的想法，问她的闺蜜不就好了。 顾烟跟很多人都玩的好，但最好的朋友只有一个—— 那就是班长曹秋雨。 曹秋雨一向是一个很稳重的性子，深得韩老师的信任。 她不像其余同学给自己发消息八卦、吃瓜。 只发了一个数字：6。 或许她会知道什么内幕…… …… 登上qq。 我是ikUn你记住：「班长，睡了没？」 小曹同学：「？」 我是ikUn你记住：「顾烟是怎么回事？」 小曹同学：「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 陈垣皱了皱眉，发去一张“一脸懵逼”的表情包。 小曹同学：「你自己找她解释！我可不想吃狗粮」 ？？？ 怎么就狗粮了？ 陈垣旁敲侧击继续发问。 我是ikUn你记住：「她以前暗恋过我？」 小曹同学：「我不知道」 我是ikUn你记住：「我以为她是拿我开玩笑，你也知道，我老小丑了，你真的觉得我配得上她？」 过了一阵，那边才回复。 小曹同学：「说实话，我也很震惊」 小曹同学：「但这是烟烟第一次对男生有好感，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白，你觉得她会拿自己的名誉去骗你么？」 小曹同学：「你真的伤到她了」 然后她的头像黯淡下去了。 看着手机荧幕，陈垣陷入沉思。 校花爱上我？ 不会吧。 他不是不信，而是自卑。 模糊的印象。 初中的时候，他写过一封文采斐然的情书，却遭到无情的拒绝。 最令他伤心的是，不知怎么这封信到了老师手里，后来还叫了家长。 好在父母都很开明，没有怪他，只是教给他五个字——“做好你自己”。 于是他立志发奋，从中游水平蹿到了全校第一，考上了市重点。 从全班口中的笑话，成为代代相传的励志卷王。 青春，真是寂寞如雪啊。 …… “滴。” 一条微信好友申请的通知，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垣愣了一下，点开一看。 【就你是陈垣啊？】 豪大将军？ 陈垣心想，该来总是要来的。 反正是在微信上，老子有尘遁护体，怕你不成？ 他点下了接受，对方立刻发来了信息。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我是周志豪，听说过吧？」 还以为你是叶良辰呢……陈垣吐槽。 颓垣：「大哥，有事？」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没什么事」 颓垣：「没事？没事你加我？闲得蛋疼？」 陈垣把手机的二十六键切换到九键，全神戒备。 祖安钢琴家，请求出战。 等了半天…… 并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破防。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陈垣，你不要这样，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有话好好说」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我的qq说说是在气头上发的，现在已经都删了，我向你道歉」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现在我们能好好谈一下吗？」 陈垣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 颓垣：「那没事了，你说」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是这样的，今晚她不是跟你表白了吗」 好家伙，大将军还挺礼貌，先礼后兵是吧？ 陈垣的警惕心又提了起来。 拇指都放在926键上了。 谁料……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你别怪她，顾烟她很单纯的，可能是心血来潮瞎胡闹，但绝对没什么恶意」 颓垣：「懂了，我没在意」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就是她跟你申请了好友，一直没通过，你看看能不能同意一下」 陈垣：？？？ 不是，哥们，你的将军气概呢？ 就最硬气的姿态，说着最怂的话？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陈垣，我周志豪这辈子没求过人，求求你，就当帮帮忙了」 颓垣：「不好意思，真没兴趣」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我知道你同桌是赵蒹葭，可又不是要你变心，哥，你就加个好友」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跟你说实话，她晚自习去江边了，现在还没回家，我真怕她做什么傻事，求你了」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她不开心，我也难受」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垣哥，我请你吃饭」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红包】 颓垣：「……」 狗听了都摇头。 陈垣向来吃软不吃硬。 一生不弱于人的豪大将军都这样了，让他真的有些打不出字。 仿佛也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颓垣：「她说她是重生者，你知道吗？」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那是她开玩笑的，她的性子就是有点古灵精怪，有时候入戏太深，哥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呼…… 果然是开玩笑。 但陈垣不敢放下戒心。 谁都知道豪将军是顾烟头号追求者，肯定是唯命是从。 美人计、连环计，计中计…… 搁这等着我呢？ 颓垣：「你老实跟我说，真不是你们合起伙来耍我？」 半晌后。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陈垣你踏马怎么这么多疑？她是心地多善良的姑娘，长得这么好看，能看上你是你八辈子福分！你别给脸不要脸嗷」 颓垣：「？」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对不起哥，我错了……」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考虑一下呗哥，她真的很难对一个男生动心，以后你俩看电影我给你们买票买饮料买爆米花」 颓垣：「你这……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别啊哥，你快同意一下吧」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求你了哥，晚上风冷」 颓垣：「你就不怕我真的跟她在一起？」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怕，但不是真的喜欢，谁愿意当舔狗呢？」 “……” 陈垣沉默了。 你也知道你是舔狗啊？ 就是阿沸来了都得给你敬酒。 颓垣：「你可想好了，我们要是在一起，我会天天欺负她、吃她的、喝她的，以后还让她养我一辈子，而你只能心疼，什么也做不了，你确定还要当舔狗？」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陈垣，你用不着激我」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喜欢是放肆，而爱是克制」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我很理智，只要她幸福我就开心，我知道你不会对她不好的，哥，你不舍得」 颓垣：「好好好，你小子油盐不进是吧」 颓垣：「我加她了」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谢了哥，再麻烦你一件事」 守护最好的公主殿下：「毕竟是女孩子，可能会有点任性，你就让着她点……」 “……” 没去看豪将军的唧唧歪歪。 陈垣同意了顾烟的好友申请。 之前不想跟她有过多纠缠。 但经历过张宇、曹秋雨和周志豪三个人的劝说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了。 喜欢一个人，总归是没有错的。 而且只要他不动心，再怎么样也不会吃亏。 …… 【你已添加了堪顾，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她的头像是一只可爱的橘色小猫，名字是“堪顾”，地区在冰岛。 正如曹秋雨所说，顾烟在学校的名气实在太大。 她的qq加了太多同学，基本只用来接收班群消息，更不会发什么动态。 而微信才算是她真正的社交软件。 陈垣顺手点开了顾烟的朋友圈。 她最新的一条朋友圈，是今天下午发的，分享了一首歌——《偷心》。 配文：【山有木兮木有枝】 看不懂，下一条。 啊，是自拍！ 照片中的女孩个子高挑，长发靓丽。 娇俏的脸庞姣好迷人，樱桃般的嘴唇光润明艳，流露若有若无的笑意，青春可人。 “不愧是白月光啊，要是能加到赵同学的好友就好了……” 陈垣一路往下滑，碰到好看的照片就保存下来。 可以当手机屏保。 比网络上那些壁纸好看多了。 各种各样的自拍。 每隔几天她都会发出九宫格的自拍照，仿佛要记录下少女最美的时光，或是在学校里的，或是在逛街吃着美食，或是在表演课上。 这要是早几年流传到网上，就没有奶茶妹妹什么事了。 而每条朋友圈下的点赞都不多。 评论倒是很热闹，比如与曹秋雨、何婷那几个闺蜜的互吹，嗯，还有豪大将军的稳定发挥。 看起来相当正常。 “额……是我太敏感了？” 重新翻到最上面那条的朋友圈。 他当然知道山有木兮木有枝的下一句，是心悦君兮君不知。 意思是“山间有树，树上有枝，漫山遍野都知道我的心意，而你却不知道”。 难道她是真的喜欢自己？ 陈垣捂着脸，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不。 也不能全怪自己。 如果顾烟能好好说。 他肯定乖乖从命了啊。 虽说自己有暗恋的人，还以此为寄托写了一本小说，可那只是暗恋而已，八字都没一撇，而且断无可能。既然不可能，他也不会一直死磕。 校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不挑。 可是顾烟一上来就开大，他当然是赶紧闪现跑路。 而且她还说重生、救人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正常人都会觉得里面有问题吧？ “莫非她只是一个中二病少女？” 正当陈垣看着顾烟朋友圈瞎猜时。 对方发来一条消息—— 「陈垣，拿图要点赞哦~」 第7章 入戏 “？” 黑暗中，陈垣侧躺在枕头上。 手机电量见红，他翻了个身接上充电线。 看着屏幕的幽光，汗流浃背了都。 “她怎么知道我偷偷保存了……” 有古怪。 就在陈垣思索着是该嘴硬，还是直接问她。 堪顾：「因为未来的你也是这样」 未来…… 一开口就把陈垣整不会了。 真没试过跟重生者谈恋爱啊。 自己对她一无所知，而她却仿佛了解自己的全部。 颓垣：「抱歉，因为太过超出认知，所以不敢相信」 堪顾：「重生还是表白？」 颓垣：「都是，既不科学，也不合理」 重生不符合科学。 表白不符合道理。 堪顾：「其实我刚回来的时候，也不敢相信，还以为是个梦呢……所以第一时间就到处找你，看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她发了一张水兵月眼冒红心的卡通表情包。 看来这姑娘是不打算讲道理了。 如果不按她的逻辑，根本就聊不下去。 问她未来的风口或者大事件？ 又无法验证，没用。 陈垣几次打字然后删除，心中觉得好笑。 就算今晚她再怎么演都是徒然，明天放学只要路过二仙桥，一切谎言便不攻自破。 今晚，仅限于今晚。 陪她玩玩吧…… 颓垣：「那么顾烟同学，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重生的？」 堪顾：「就是——不可以模仿哦，就是爬山的时候跌下了悬崖，一直掉一直掉，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四周变得好黑好黑，飘啊飘的，我就想自己是不是死了，终于可以去见你了，然后睁开眼就回来了！」 堪顾：「我觉得吧，重生要记性很好！这样才能喝下孟婆汤之后，还记得前世的事情」 颓垣：「你的意思是……执念？」 堪顾：「嗯~要很大的遗憾才行」 颓垣：「你有没有叮？」 堪顾：「什么叮？」 颓垣：「系统啊，你有没有系统？就是在你脑海出现的神秘声音，或者视野中的神秘面板」 堪顾：「没有欸~」 颓垣：「额，你这种症状，也可能是把做的预言梦当真了，医生怎么说？」 堪顾：「我没病~~~陈垣，我发誓，今天是我太激动了，才会什么都对你说了，你现在还没办法接受，可是我们还有很久很久啊，我想要有你的未来」 得。 加大药量。 陈垣现在总算知道精神病院的主治医师有多难了。 这姑娘…… 病情太深了。 之前感觉：有点难追。 现在感觉：有点难治。 当然，也可能她是入戏太深了。 这种现象，在电影里或许比较常见，因为对角色投注了太深的感情，从而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走出来。 看起来，她不像是会捉弄人的那种女孩。 不过一想到手机另一端是青春洋溢的校花，在跟自己聊到深夜，口口声声喜欢自己，还是让陈垣心里泛起一起涟漪，似乎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便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颓垣：「你在未来是怎样的？」 陈垣本想问自己在未来混得怎么样。 但马上想起，在顾烟同学的剧本里，自己明天就嗝屁了…… 来自己写的小说评论区里上香，倒是变得名副其实。 也不知道自己的浏览器记录有没有被曝光。 可惜自己没重生，虽说自己没什么太大的执念，但也有很多小遗憾啊。 如果重来一次的话，自己有没有勇气迎击生活呢？ 能不能…… 假装自己重生过一次？ 怪不得很多人在大难不死之后，都看开了。 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世界还有什么困难好怕的？ 这一刻，陈垣内心激荡，然后他就看见—— 堪顾：「我啊……未来的我成为了一名自由摄影师，带着你的骨灰，走遍了祖国山川大地」 陈垣：…… 看得出来，你确实很喜欢我。 他换了话题。 颓垣：「你未来不去演戏，怎么成了自由摄影师？」 堪顾：「摄影师多好啊，可以到处旅游，只需要一台车就可以自驾游，带你赏美景、吃美食」 颓垣：「那我真是谢谢你……」 堪顾：「你不是喜欢周董吗，他又发新歌了，听我唱给你听~」 陈垣一头雾水时。 对方发了一条长语音，点开后是轻柔的、甜甜的少女声线。 “驯鹿的响铃” “和雪花的相遇” “当作是我对你离开描绘的旋律” “柴火写了序……” 听完之后，少女的嗓音让陈垣心痒痒的，赶紧收藏起来。 周董有这首歌？ 但顾烟同学唱出来，的确很有杰伦那味。 堪顾：「怎么样怎么样？」 颓垣：「嗯……好听」 堪顾：「敷衍！」 颓垣：「我收藏了」 于是顾烟发了一张两只小猫摸摸头的表情包，很萌。 陈垣感慨，原来这就是女孩子啊。 会有种扣人心弦的感觉，像是有什么挠着心底，却又甜丝丝的，充满着期待。 他和张宇的聊天通常只有两个字。 【来？】 【上号】 以此循环。 陈垣沉思间，顾烟发来一个“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的表情包。 「明天我来你家，我们一起去上学好不好？」 陈垣蓦然一惊。 你还知道我住的地址？ “也是，她连我骨灰都有。” “不对，难道她真的是重生者？” 到底是什么情况？ 整得陈垣有些神经敏感了。 顾烟又发来一个可怜兮兮的小猫表情包。 颓垣：「可以」 堪顾：「好诶！」 颓垣：「晚安」 堪顾：「晚安，明天见呀~」 堪顾：「梦里要想我 O(*￣▽￣*)O」 时候确实不早了。 陈垣阖上手机，心情复杂。 现在到底是什么展开？ 要是说顾烟说她是外星人，或许他都半信半疑，毕竟宇宙那么大，总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是重生……真的可能吗？ 如果不是重生，那么她接近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明天二仙桥真的会出车祸吗？ 重新把顾烟唱歌的那段语音播放着。 听着少女柔美的歌声，陈垣满腹狐疑地沉沉睡去。 …… 新的一天拂晓。 今天星期六，只上半天课。 因此这半天课将是所有学生最兴奋的时刻。 陈垣精神十足地醒来，此时天色有点黑，隐约透着亮光。 其实通读生比寄宿生还可以多睡一会。 因为不用跑操，只要在早读前赶到教室就可以。 但他不习惯定闹钟，全靠生物钟——无论每天睡多晚，都是五点多醒来，收拾一下就出门。 家里有厨房，但是陈垣很少用，一般都是路上买早餐。 简单冲了个澡之后，陈垣洗漱的时候照了照镜子……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式凝视自己的颜值。 好像，还是有点小帅的吧？ 天将将大亮，陈垣背着书包出门。 他本想给顾烟发消息，却发现门口已经站着一位戴着贝雷帽，及腰长发漆黑微卷，眉目清圣的女孩，脸上洋溢着元气满满的笑容。 是顾烟。 一中规定学生穿校服，但周末随意。 她穿着一件灰色防晒衣，内衬是白色短袖，勾勒出少女玲珑的半身曲线。下身是宽松的黑色运动裤，一双白棉袜加白色慢跑鞋。 很简单的装扮，反而更加衬托那姹紫嫣红的俏脸，一双波光盈盈的大眼睛旁有一点泪痣，美得好像清新的晨曦。 今天的她有些拘谨，非常端庄地等在门口。 看到陈垣出来，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额……早、早上好……” 陈垣呆了一下，他当然不会承认那一瞬间自己目眩神迷了，只好打个招呼糊弄过去。 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等自己上学，别说心动，人都迷糊了。 “早安~” 顾烟两颊微微几分红润，揪着书包的带子，眸子像是星点，让陈垣想起了星野爱，那是一个极具有迷人魅力的偶像。 “走吧，你还真知道我家啊。” 陈垣率先走向电梯。 身后，顾烟迟疑了一下，“……因为、因为你死了之后，我把这里买下来了。” 陈垣：“……” 那你好有钱哦。 顾烟追了两步，和他一同踏入电梯，认真地攥住他的衣袖，深吸一口气。 “不过，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陈垣叹了口气，难道说她就不能忘了这个设定吗？ “安啦安啦，你平时小心一点，别总是掉水里掉悬崖就没事。” 顾烟鼻翼皱了皱，秀美的眼眶中水雾弥漫，像是一泓清澈的溪水，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又落下来。 “诶……你别哭啊。” “呜呜呜……我好笨……” 陈垣越说她越停不下来，完全是束手无策。 “叮咚——！” 电梯门打开，一位要下楼的奶奶走电梯看到这一幕，大为吃惊，“小陈，你……” 陈垣尴尬地笑了笑，伸手牵住了顾烟的小手。 后者的哭声瞬间止住。 奶奶看了看陈垣，又看了看女孩，反应过来，带着一脸姨母笑，“……好好对人家。” 陈垣心中腹诽，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正待开口解释。 顾烟忽然破涕为笑，眼圈还是通红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像是冰天雪地中乍然春暖花开，冰雪初融。 陈垣被美懵了。 直到顾烟牵着迷迷瞪瞪的陈垣跑出电梯。 他内心只有两个想法。 第一，原来女孩子哭花了脸也这么好看…… 第二，就算她全然是骗我的，我也心甘情愿。 第8章 陈垣是谁？ 跑出电梯之后。 两人相视一笑，旋即同时扭开目光。 陈垣心跳微微加快。 据不科学统计。 一中的男生最少有五成都想追顾烟。 剩下那一半……暗恋赵蒹葭。 陈垣不在这两拨人里边，却又都在其中。 可是想又能怎样？ 哪个男孩没有一位梦中的女孩，怀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却又深知，与她的差距有多么大。 到最后，便成了天边可望不可即的白月光。 而顾烟。 这样一位明媚白月光，却放下身段来追自己……不得不令他心中的天平发生倾斜。 ——大刘都很久没发新作了。 陈垣暗骂自己异想天开，一天天尽想着什么好事…… ——可是她让我牵手诶。 陈垣啊陈垣，你怎可被美色所迷惑？ ——剑谱第一页，斩！ 陈垣赶紧放开了顾烟温热的小手。 她的手掌白皙修长，干干净净，还带着一丝温润、纤滑。 握起来软绵绵的，令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女孩发丝缱绻，脸上微红，捂着起伏的胸口。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晕染出如云彩般绚烂的剪影，深青色的秀发流泻…… “等等……你染发了？” 陈垣惊觉。 “唔，昨晚弄回来了，好看么？” 她转过头问，耳侧有一弯调皮的卷发。 顾烟那张漂亮活泼的脸，总是伴随着木棉色红发张扬着出现。 以至于现在看到她一头乌发，都有些不大习惯了。 少了几分明艳，多了几许清纯。 但这样才像学生，更符合陈垣心目中懵懂心动的初恋形象……至于耳朵边那一钩卷发，她太会了。 “嗯，好看。” 陈垣含糊地应道，把牵手的事情萌混过去了。 …… 小区外的街道上。 晨雾像是轻柔的纱，冷冷清清，只有几家卖包子、油条、葱油饼以及茶叶蛋的小摊，迎着朝阳蒸腾着热气。 “陈垣，我要那个。” 路过一个茶香四溢的摊贩，顾烟眼睛亮晶晶地指向铁锅中的茶叶蛋。 陈垣停下来，任她挑选。 自己随便整两个肉包，一起扫了。 说好吃她的喝她的，还要欺负她……还是没好意思真的这么做。 走过街道不远就是柳水江，其上横跨着一座大桥。 桥下的岸边是沿江观光带，有长椅、有栏杆，像是公园。 两人并肩走在桥上的人行道，偶尔身后传来摩托车的喇叭声，太阳在江面上缓缓浮升。 清爽的江风吹来，凉丝丝的。 顾烟忽然说道：“今天的课，韩老师会让我们摸底考。” 陈垣吃了一惊，“真的假的？” “真的！”少女耳侧的一钩发丝在风中发颤。 到现在为止。 陈垣觉得只有这句断言，是顾烟跳预言家最直接的证据 ——前提是韩老师真的让他们考试。 陈垣习惯性地嘴硬道：“怎么可能，二轮还没复习完。” 顾烟眼眸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敢赌嘛？” 陈垣沉默半晌，“不赌。” 顾烟在他身边蹦蹦跳跳，笑道：“那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未来的自己为了救她，将在这江底长眠？ 可是…… 陈垣看着二仙桥两侧的石栏，足足有一米四高，又看了看顾烟的长腿，这是怎么掉下去的？ 他又从石栏向下瞥了一眼。 底下是奔腾的江面，足足十多米高，看一眼就要发晕，自己又是怎么有勇气跳下去救人的？ 顾烟紧张兮兮地拉住他的书包带子，“陈垣，别靠那么近。” 陈垣迟疑了一下，稍微离远了一步。 他还年轻，不想死。 …… 和美少女一起上学是快乐的。 往常走过无数遍的路，不知缘何变得这么短暂。 早自习还差几分钟打铃。 教室里一阵喧闹。 大家各读各的，中英交杂，突出一个牛魔乱舞。 陈垣和顾烟一前一后，相继从教室迈入，顿时让教室内的气氛为之一乐。 甚至传来零星的起哄声。 在枯燥的高三生涯中，总有妙不可言的乐趣。 而关乎班上最靓丽的女孩儿与最孤僻的宅男，无疑带来最强烈的反差…… 顾烟夷然面对同学们的目光，大大方方地把手中的透明塑料袋递给陈垣，“我吃饱了，给你。” 陈垣：“……” 买了俩就剩半个给我？ 踯躅间，顾烟已经回了座位。 倒是周遭投来的艳羡目光，让陈垣颇为不自在。 “我去！烟姐把自己的早餐给陈垣了！” “这俩什么情况？” “还能怎样，当然是我们的垣哥沦陷了呗！” “垣哥，真香了啊哈哈哈。” “也是，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张纸。” “唉……好一颗水灵灵的小白菜被猪拱了。” “有没有可能，人家比你帅？” “怎么说，Cp磕起？” “啊……一大早就有狗粮吃。” “这对锁了，钥匙我吞了！” “啧，我们蒹葭好没面子啊，同桌都被顾烟给拐跑了……” 在众人眼中。 是陈垣很没骨气地屈服在校花的石榴裙下。 昨天闹得沸沸扬扬的表白被拒事件，也迎来了两极反转，以圆满结局告终。 从二班开始发酵，经过表白墙、吃瓜群和各路小道消息的润色，再一次蔓延开来，成为一中最热的大瓜。 当得知顾烟和陈垣在一起的消息。 全校所有学生都震惊了，全都在问—— “陈垣是谁？” …… “我特么……” 陈垣不清楚风起云涌下的暗流如何涌动。 却也知道自己也成为了焦点人物。 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坐在座位上，打开塑料袋，呆呆地看着茶叶蛋上的齿痕……这是她啃过的？ “你不会真要吃吧？” 耳畔，传来赵蒹葭幽幽的声音。 陈垣愣了愣。 刚才全班在起哄的时候，赵蒹葭一直小声背着资料，仿佛不问世事的隐士。 平时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般，超然物外。 原来，她有在注意自己啊…… 陈垣抓住半个茶叶蛋，笑道：“吃啊，可不能浪费。” “这是顾烟吃过的吧？” “对啊。” “……” 赵蒹葭好看的眉头一皱。 吃别人吃剩的东西？ 对于有一个洁癖的人来说，实在难以理解。 陈垣却浑不在乎，捧在心口一副珍重的样子，“秀色可餐你造吗？说不定这上边还有顾烟的口水呢。” “……恶心。”赵蒹葭转过头不去看他。 但余光看到陈垣居然真的一口吃下。 莫名觉得有些心烦意燥，什么也背不进去。 “告诉你一个秘密。” 心情愉悦的陈垣戳了戳赵蒹葭的手臂，隔着校服外套还是能感受到那份Q弹。 赵蒹葭目不斜视，冷漠.ipg 脸上仿佛写着三个字：别烦我。 不过陈垣毫不气馁，继续戳，“别气了，我刚跟你开玩笑呢，那茶叶蛋其实是我买的！” “？” “真是我买的，分了点给她而已。” “我没生气，你不用跟我解释。”赵蒹葭神色淡淡。 不过那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已经消失了…… 陈垣心中震撼，自己这个小试验，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他只是心血来潮，想试探一下赵蒹葭有没有在意着自己。 从结果来看，应该还是在意的。 毕竟换一个人，她连多看一眼都欠奉。 确认这一点后陈垣很是感动，诚恳地说道：“一定要解释清楚的，我们是好朋友嘛。” “好朋友？” “嗯——我不希望我的朋友误会，我吃别人的茶叶蛋。”陈垣一脸严肃地说道，“刚刚我只是故意那么说，想惹你生气。” 赵蒹葭呆了呆，“啊……哦。” 为什么说真诚是必杀技？ 被陈垣一通直球下来，赵蒹葭同学已经有些懵了…… 你干嘛要惹我生气？ 她总感觉今天的同桌有些不一样。 陈垣神秘兮兮地说道：“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等下语文课……要考试。” “为什么？不是在复习吗？” “因为我是重生者，未来的事我都知道。” “……你的幽默感不怎么样。” “哈哈哈。” 他就是当个笑话讲的。 半小时后，伴随着下早自习的铃声。 韩老师手里拿着一撂崭新的试卷走入教室，沉甸甸地放在讲台上，拍了拍手掌，语气不容置疑，“把桌子分成单排，要上厕所的同学现在赶紧去，十分钟后开始考试。” 哗啦—— 教室里立刻响起一片桌椅响动的声音。 黑压压的人涌去上厕所。 陈垣：“……” 赵蒹葭：“……” 两人同时转头，茫然地对视着，清澈的眼神透露出同样的意味。 第9章 改变，就是好事 “你猜的？” 赵蒹葭惊疑不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还是去办公室偷听到了？” 殊不知，陈垣自己都吃了一惊。 这些疑问也是他心中的疑问。 他看向前排。 正巧看到顾烟回头，冲他甜甜一笑。 按理来说，她不可能猜得这么准，也没有偷听的机会。 嘶！ 难不成……真的有重生？ 陈垣试着把自己代入角色。 一本正经地说道：“我都说了，我是重生者。” 重生个鬼啊…… 赵蒹葭咬着下唇，“别想骗我。” “重生会导致祖父悖论，这是不科学的……我、我是团员，是永远的唯物主义者。” 陈垣看着她认真的神色。 想起自己在家，搜重生的时候除了弹出一堆小说之外，还有一些干货。 于是学着顾烟委屈巴巴的口吻。 “我真是重生啊，不然我怎么知道韩老师要突击考试的？” “而且祖父悖论可以证伪的，我不就是一个铁证吗？” “你听过莫比乌斯环吗？时间是一个看不出正反面的环，所以真的有时间旅行者的话，就算他杀掉祖父，祖父又会在新的未来等着他……” 赵蒹葭的眼眸瞪大，还有这种解释？ 她本是不信的。 偏偏陈垣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出言出法随，整得她有些动摇，新月般的面庞有些错愕。 女孩向来清冷，懵懵的样子可不常见。 陈垣正想继续逗逗她。 这时，前桌已经把试卷往后面递过来。 两人默契地传着试卷，然后专心考试，这是他们长期同桌的共识——学习第一。 班主任韩怡露在排座位这方面有自己的方法。 那就是“成绩为王，尽量照顾”。 高一时每个月都要重排，往后就换得少了。 因为陈垣跟赵蒹葭同桌时，成绩飞速提升，高一期末都进了年级前五百，所以韩怡露没再拆散过他俩。而陈垣也争气，高二期末突入前年级三百；到了高三上学期期中考试，更是进入了年级前一百，首次进入班级前十。 人在重点班，乾坤未定，谁是黑马？ 有时候，喜欢不是用嘴说的，而是可以用行动去做。 语文试卷对陈垣而言毫无难度，他甚至还有空闲思索着重生的可能性到底有几分…… “赵蒹葭，你拿着试卷上来做。” 韩怡露扫视着下方，面无表情地说道。 公开处刑啊…… 韩老师性格有些不近人情。 张宇背后叫她灭绝师姐。 至于为什么是师姐，张宇理直气壮：因为韩老师年轻又漂亮。 陈垣正心有余悸，旋即一想，赵蒹葭可是好学生。 果然—— 当赵蒹葭拿着试卷走上讲台时，韩怡露又补了一句，“帮我监下考，考完把试卷收到我办公室去。” “好。”于是赵蒹葭坐在讲台前，接替韩老师的冷冰冰气场。 班上都说赵蒹葭像是韩老师的女儿。 都是鹅蛋脸，一双内双都很有才女的古典韵味，搭配冷淡的五官格外有氛围感。 今天她还是穿着校服，一件纯白色的短袖，腰背笔直，眉眼清冷，一头扎成高高的马尾发梢在阳光中晕出几分澹金。 美得出奇，百看不厌。 不过毕竟是学生，再漂亮也不如考试重要。 陈垣看了两眼，就继续专注散发着油墨香的试卷去了。 做起题来，时间过得特别快…… …… 一晃眼，两节课过去。 赵蒹葭叫了小组长收卷子。 然后抱着厚厚一沓试卷往办公室去了。 刚写完一篇酣畅淋漓的八百字作文，陈垣还没回过神来，身旁一阵香风阵阵—— 一个女同学坐在了赵蒹葭的座位上。 她身上应该是喷了香水，是一种柠檬的轻薄涩酸。 留着一头内扣的短发，五官标致，笑起来上眼角和嘴角都有些上翘，显出几分天然的秀媚。 她饱满的上身是白衬衣和浅蓝条纹的领带，下身则是深蓝色的小裙子，笔直匀称的腿上裹着白色过膝袜，脚踩一双猪腰子鞋。 这一套，应该就是二次元特攻的ik制服。 当然，随着ik风流行过后，新的二次元特攻变成了COS服，时代总是在变化的嘛。 她叫何婷，陈垣对她的印象停留在三个词：二次元、ik少女、时髦。 似乎每次看到她，都是打扮得精精致致，用着最前卫的苹果手机，谈论着东京演唱会和巴黎世家。 不过仅看长相，她只能算是清秀的程度。 但是她很会扬长避短。 化妆和衣着的加成，外向活泼的性格，以及十八岁正当好的年纪，足以让她成为纯情小男生的梦中情人。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这样的小美女，少说也是班花起步。 可是当她高二分班来到文科二班后，不得不屈居两座难以逾越的大山之下——赵蒹葭和顾烟。 只能说她太倒霉了，碰到这俩版本真神，建校百年都难遇的宗门妖孽。 但其实吧…… 事实往往与直觉大相径庭。 这两年来，追她的人远比那俩加起来都多…… 陈垣后来也悟了。 赵蒹葭明摆着学习脑，而顾烟眼光极高极挑，去追这俩女神不是自取其辱吗？ 反而是何婷这样女生，更真实、可触及。 跟男生也玩得好，很容易让人心动。 别的不说，何婷那两条纤嫩白皙的大长腿，谁没馋过……要是能抱回家，那才是很现实、也很香的选择。 毕竟赵蒹葭只穿校服，顾烟也很少穿裙子，而何婷会变着法子穿百褶裙、牛仔短裤和热裤，一双腿子又白又细又长。 谁是真正的英雄，大伙心里还没点子数么？ 论人际关系，何婷是班上最活跃的交际花，跟顾烟、曹秋雨和赵蒹葭都是闺蜜。 还跟许多男生都玩得挺好的。 她唯独与赵蒹葭同桌、通常沉默寡言的陈垣，没什么交集。 陈垣这个人吧……性格孤僻，很少乱跑，不爱说话，但由于张宇这个显眼包，让他在班上有一种特殊的存在感——同学们一想到他反而印象深刻，哦，就是那个埋头苦读、老实内向的赵蒹葭同桌啊。 哦，昨天过后，他的后缀又要多一个：顾烟的绯闻男友。 …… “陈垣，不简单哦~” 何婷笑吟吟地看向陈垣，一副熟稔的模样：“快，老实交代！” 她这种应该是典型的自来熟…… 实际上，陈垣印象中跟她没说过几句话。 一般是社交能力强，人际关系广的人，才能做到如此轻松自如。 这种特质其实还挺让他羡慕的。 陈垣讷讷道：“交代什么？” 何婷皱了皱琼鼻，凶巴巴地说道：“当然是你跟顾烟，什么时候开始的？连我这个最好的闺蜜都不知情……” 陈垣摇摇头，“你误会了，我跟她没什么。” “啊？骗鬼呢？”何婷吃吃的笑，“昨天她跟你表白了，今天早上我还看到你们一起上学，你管这叫没什么？” 陈垣犹疑道：“你是她闺蜜，那么你应该知道，她以前跟我从来没有任何交集，怎么会突然表白呢，这也太奇怪了。” 何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唉……你过来。” 她左右看了看，靠近陈垣小声道：“你不了解女生，女生都是感性的，而不是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我就问你，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么？” 陈垣愣了一下，摇摇头。 “这不就得了……”何婷看着陈垣的脸，满目惊奇，“而且你没发现，其实你很帅吗，长得干干净净，又清爽，真的很帅诶，就是发型不太适合你……我都有点喜欢你了，别误会！我说的是颜值！” “是吗……”陈垣有些害羞，这还是第一次有女生当着面这么直白地夸他，老妈除外。 因为他觉得自己就算长成宋小宝，老妈还是会昧着良心说他天下第一帅。这让他对何婷有了一丝好感，起码人家是大大方方夸自己长得帅，这种认可对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来说，很珍重。 何婷伸手抚了抚他的刘海，笑道：“你发根好硬，而且你眉毛又浓又粗，剪个寸头会很帅！讲真，你留这么长头发干嘛？” 陈垣诚实地说道：“懒得剪。” “男孩子不能懒的哟，中午放学我带你去做个造型吧~”何婷兴致勃勃地说道，“我早就想爆改男高了！” “这……没必要吧。”陈垣很难想象自己一身潮男的样子出现在教室里，或者说，众人的目光都会让他感到不适。果然还是漆黑的卧室，大屏的显示器和RGB灯适合自己。 “改变，就是好事！”何婷忽然嘴角上扬，说了一句台词。 “你也玩螳螂？”陈垣眼睛一亮。 “嘿嘿，我盲僧贼六，一库！”何婷作势要去踢陈垣的腿，一转头，看到赵蒹葭已经走进教室，她低声道：“我先走了，中午等我哦。” 她起身离去，一双绝对领域的长腿分外吸睛。 陈垣心中有些感慨。 自己这是不是走了桃花运，一天之内与两大校花和腿精的关系，似乎都变得有些亲近起来。 难道，这就是长得帅的优势？ 那为什么自己前十七年如此平凡？ 赵蒹葭坐在热烘烘的座位上，目光扫过何婷娆丽的背影。 疑惑地转过头，开口问道： “陈垣，何婷找你干嘛？” 陈垣一脸严肃，在她桌子上翻了半天。 终于找到一面小镜子。 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然后看着赵蒹葭那完美无瑕的面孔。 “你觉得……我长得帅吗？” 第10章 清澈的爱 “……” 赵蒹葭干愣了半晌。 良久。 才迟疑着问道：“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陈垣摊摊手，“刚才何婷过来夸我长得帅……唉，我也很苦恼啊。” 赵蒹葭看着他，抿了抿嘴角，“唔——不好说。” “你说啊！”陈垣捂着胸口的心脏位置，勉力一笑，“你说实话，我撑得住。” “一般。” “……” 陈垣生无可恋地把镜子放回去。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噗嗤~”赵蒹葭眼眸含笑，“你这么在意外表嘛。” 也是，对于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来说，她们从来不需要为长相所发愁。 陈垣叹了口气，“都会在意的好吧，我们凡人的事，你不懂。” 赵蒹葭撑着下巴，轻笑道：“所以说，在你的观念里，越是长得好看你越喜欢？” 陈垣思索道：“差不多吧。” 倒不是自己颜控。 而是人都向往好看的事物，尤其是作为伴侣，当然是越漂亮越好，这样就连吵架的时候都养眼。我爱说实话。 “那……你觉得我跟顾烟谁好看？” “啊这，你俩我都高攀不起，我哪有资格评价你们啊？” 赵蒹葭白皙干净的脸迎着光，清冷似大雪纷飞。鼻梁挺俊，嘴唇纤薄，无一处不是熠熠生姿。 一眼跪。 但陈垣一直纳闷的是，他看别人就很清晰，落在自己身上就很迷——洗完澡出来的照镜子，简直是帅呆了；前置摄像头又变成小帅；每次一剪完头发出来总觉得丑…… 薛定谔的颜值。 “你不是高贵的重生者吗？” 赵蒹葭盯着他，松软的马尾辫悠悠扬扬。 “你体内可是有一个成熟的灵魂诶，好不容易重活一次，知天下之先，就算什么都不做，买世界杯也能赚得盆满钵满；回到高中，难道你不想弥补遗憾？比如……追个校花什么的？对你而言，我和顾烟又怎么会高不可攀呢？重、生、者。” 她眼神明净，映衬着窗外如的蓝天白云，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 砰——！ 陈垣胸腔内如同中了一枪。 他的破绽，被赵蒹葭轻描淡写地戳破，就像操控小丑的假身本体却被打爆，就像是银行卡密码都被看穿一般。 这种被一语道破拆穿的感觉……好爽！ 不过陈垣还在嘴硬。 “不是所有重生者都有宏图大志……我提前预知了考试，不是么？” “这种事，也有可能是你看到了韩老师打印试卷，而且你记性很好诶，重生回来还能记得一次随堂测试。” “这次世界杯，绝对是阿根庭夺冠！” “阿根庭本来就是夺冠热门吧。” “但它小组赛却1:2输给了沙特！” “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吗？” “坤坤凉了！” “……” 赵蒹葭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你信不信，你凉了，背带裤都不会凉。” “这倒是。” 汗流浃背了。 陈垣沉吟片刻，缓缓道：“好吧……其实我不算是重生者，因为今天中午放学，二仙桥会出一场车祸，顾烟落水了，我去救她。她活了，我噶了。” “陈垣，没想到你还有写小说的天赋，挺会编的啊。” 赵蒹葭娇嗔似的白他一眼。 陈垣干笑一声，他哪里编得出这么漏洞百出的剧情，这都是从顾烟那里偷的。 小说需要逻辑，但现实不需要。 …… 接下来是两节英语课。 MS.郑用她那留过洋的伦敦腔，从语法讲到固定搭配。 微微沙哑的性感嗓音，和包裹她成熟丰腴身段的黑色鱼尾长裙一样，令人不忍错过。 不过陈垣一直有点心不在焉。 毕竟…… 再过两个小时，就到了真相揭晓的时候！ 其实他的想法跟赵蒹葭差不多。 预测语文课考试这点，不能算是关键证据。 只要偶然看到韩老师打印试卷，或者去办公室看到一沓崭新的试卷，都能猜中。 而世界杯太远了…… 唯有今天中午二仙桥的车祸，这是难以违抗、不可预测的小概率随机事件。 如果真的发生了，才足以说明顾烟真的是重生者。 那么届时，自己是从了呢，还是从了呢？ 而倘若啥事都没有发生。 则代表顾烟全程在欺骗，拿自己逗乐子。 甄子丹指小丑.ipg 陈垣在心里微微有些紧张，他其实是更倾向于后者，重生什么的，太扯了。 赵蒹葭注意到他有些坐立难安。 而且时不时还偷瞄前排的顾烟。 在作业本上唰唰写了张纸条，悄悄递给他。 “？” 陈垣摊开一看。 【百目无她，百书智华，君当醒悟，建我中华】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把陈垣浇醒。 高中是学习成长的重要时期，自己怎可沉浸儿女情长？ 华夏好同桌。 陈垣想了想，在下面写了一句还回去。 【清澈的爱，只为中国】 学！ 新时代的学生，要树立远大理想，矢志报国，岂能为儿女情长所困？ 不管什么学科，都是知识的武装，学好了才能步入更大殿堂深造……亦能接近他心中那道幻影。 看到纸条上的话，赵蒹葭浅浅一笑。 【一起努力】 二班虽然不像一班那么全员学霸。 一本率却也上了95%，且大部分都能上211、985。 其中不乏像曹秋雨、赵蒹葭这样的学神，多校联考中轮流登顶柳服第一，堪称一中神人。 就算是艺考生，都是考的国内外名校。 陈垣的成绩是属于学怪型，其余科目都在稳步提升，只有英语是扶不起的阿斗……要冲六百，还得把英语给提上来…… 关键他每节英语课听得贼认真。 但单词记了忘，忘了记，一考试就抓瞎，不蒙，又能如何呢？ 要是英语能列入X就好了。 陈垣知道这不现实。 或许，要找找上课之外的手段，比如把词汇书强行给记了，再狠狠地刷题…… 虽然方法很简单，但有多少人能持之以恒？ 他不是为了考大学在拼命学习。 而是为了有朝一日…… 能与某人站在同一高度； 亦或者未来能在一个城市生活； 哪怕只是名字在排名上更加接近，能够陈列在同一页； 所竭尽全力。 …… “叮零零……” 第四节课下课铃声响起，早已坐不住的同学面露喜色。 终于放假了！ 这份喜悦，好比刑满出狱。经常坐牢的同学应该都懂。 MS.郑笑道：“今天的课上到这里，你们韩老师不在，就由我来叮嘱一下各位啦。” “我知道大家在学校压力很大，所以放假了就要好好休息，有短板的同学想逆袭也要尽力而为，身体要放在第一位哦。” “放学要注意安全，不要下河玩水……对了，天气转冷了，应该不会有人想冬泳吧？” “好了，放学吧~” 她来去如风。 徒留一教室嚷嚷闹闹、兴奋难抑的学生们。 “网吧走起！” “走走走……” “回家吃饭咯。” “打球有没有一起的？” “强哥，放假还卷？” “反正我留校，把作业先做了呗。” “……” 一片喧闹中，陈垣偏头看去。 赵蒹葭背上书包，朝他轻轻挥挥手。 “拜~” “拜拜。” 女孩轻巧地随着人潮离去。 反正明天下午又要返校，谈不上什么离别。 陈垣伸了个懒腰，心想等下可以去书店买几套英语必刷题，这个周末就这么充实愉快地度过吧。 除了少数还在座位上的学霸，教室渐渐空旷下来。 张宇手里举着一个篮球单指旋转，在门口等他，“陈垣，快点啊！” 陈垣拎起单肩包，正待走过去。 “陈垣！” “陈垣……” 两个女孩分别从两个方向拦在他的去路上。 一个乌发如瀑，灰色的防晒衣和黑色运动裤简明轻快，颇有种朋克少女的风范；另一个留着娇俏的短发，一身天蓝色ik制服，双腿白晃晃的像是竹竿似的。 顾烟和何婷对视一眼，后者露出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 前者却是蓦然脸色阴沉下来。 “何婷，离他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