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在横滨写恐怖故事这件事》 1、《太平间》 关于我原本只是个三流恐怖惊悚网文写手在此可以不用赘述了。反正也突然换了个世界,从前有些不太愉快的事就此不提。 写恐怖惊悚故事一般不易出头,除了几位能够封神的,剩下的都是涸辙间的虾米,溅不起一点浪花。每天都在被举报的边缘疯狂试探,还会因为一些奇怪的理由被批,比如说家长举报污染幼儿纯洁的心灵。 对此我有话要说。 我求他们看了吗?我求求他们不要看了!十八岁以下禁止阅读那么大一个标识都没看见,逆反心理也太严重了吧!我写文吃你家大米啦,随随便便被举报我一个小虾米还赚不赚钱了? 所以当我突然发现自己换了一个世界的时候,也算长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暂时没有人站在道德制高点对我指手画脚了。 新世界快乐,开文!我提起了笔,准备一鼓作气写一个能流传千古止小儿夜啼的故事。 至于其他事情,之后再说。 . 月明星稀,海波明灭,浪潮翻涌。整个横滨坐落在宽广无际海边,如同蜷缩在在婴儿的摇篮里,却并没有一个甜美的梦。 有的只是一个接着一个荒诞不经的恐怖故事。 . 低矮的平房下,对着昏黄的烛光,黑发女子跪坐在桌旁,严肃而郑重的写下了几个大字。 《太平间》 我刚写下文名就停下了笔陷入思考。 不对,这个名字是不是有些太过直白了,落了俗套,没有点睛之感?不,反正我也只是个三流网文作家,对于用烂梗没什么芥蒂。而且这个名字多好啊,简直就是大写的十二岁以下禁阅,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而且一看就有强烈的惊悚之感,已经在开始为正文营造氛围了! 【如果定义太平间是储存人类尸体的地方,那么世上的每一块砖瓦,都是为了建成一座医院。 每一座医院,都静静注视着活动的躯体,等待着他们的长眠。 能死在太平间,是件奢侈的事。我们当中的的大多数人,最终的结果或许是曝尸荒野,眼珠子被乌鸦啃食去了;或许是栖身棺椁,脸上的嫩肉又被蚂蚁吃去了。太平间四四方方的,一副宁静和谐的样子,没有乌鸦的悲鸣,没有野狗的嚎叫。虽然或许被摘了肾脏心肝,泡在福尔马林里被人观赏,也总比莫名其妙的葬身于污秽之物的腹中要好。 可是大多数人不能体会我的安宁之处,也不知道死亡是一件多么郑重的大事。若是死后在地底安眠之时,却因蚂蚁的啃食而痛苦,那该如何是好。 我听闻古时会有人将汞灌进尸体里来保持不朽,或是取出内脏,用布条将周身包裹。对此我又疑问,不重吗?不闷吗? 还不如泡在福尔马林里,轻松,还能看见我不朽的躯体! ......】 这是一篇我不曾写完的中篇小说,夭折原因各种各样,压死它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有人评论会在夜间看见大体老师在街上挪动抽搐,要去泡福尔马林,获得永生。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最可怕的是,还有不少人点赞。 我:...... 大佬,递笔,你写的故事比我扯多了。出门左转,隔壁是生化危机片场,绝对会看中你作为编剧的才能。 想及此,我气呼呼的咬牙,继续写道: 【我遇见了一个手上系着红丝带的女人,只消一眼,我便知道她也有着与我一样的忧虑,但她更高明,在活着的时候就系上了独属于太平间尸体的红丝带,她已经得到永生了。 她是个配得上我的女人,和我会有着不朽的爱情。 ...... 我们拥抱了。 她的体温让我打了个寒颤。 真冷。 】 然后呢? 然后就是作者的恶意,是正经的诡异荒诞。称得上是太平间爱情故事。 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三流网文作家的笔力,约等于没有,但是恐怖就可以了。 在我的引导下,主人公会逐渐发现一些奇怪的事情。 鼻尖的腥臭,储藏室里没有怎么使用就耗尽的福尔马林,角落里开封的医用器皿和垃圾桶里的烂肉。这个过程是循序渐进,突如其来的,很多时候就像是吃了一口包子,再告诉你这是人肉一样令人作呕和骇然。 虽然是烂梗,但是过程我还是写的比较细腻,力求把这荒诞的惊悚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日渐消瘦,原先大腹便便的身躯竟快要成为一句骷髅。 他问她发生了什么。 “这个呀,医院里的福尔马林不够用了,原来是在你这里。” “腐烂的肉切掉就好了,浪费什么资源呢?” 女人解下了男人的红丝带。】 . “大家,紧急事件!” 中岛敦抱着文件一把推开大门,高举手中的文件大喊:“横滨附近所有尸体都复活了!” 迎接他的是所有人冷静却不平静的神色。 “我们知道了。”国木田独步推了一下眼睛,示意他坐下来,继续看向眼前的投影。 投影里,是坂口安吾面容凝重。 中岛敦这时才发现,侦探社的全体成员都已经到场。是少见的紧急状态,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他刚坐下,就听见投影里的坂口安吾开口道:“各位,对于此次的事件我们几乎算得上是一无所知,但是敌人不会给我们时间。我要说的是,请大家调查中,务必不要穿着红色衣服,尤其是携带红绸缎。” “尸体没有神志,但对红色极端敏感,会发生袭击,抢夺等事件,并且有往医院靠拢的迹象。” “现怀疑是一种特殊病毒,如不尽快解决,横滨极有可能会被封城。” . 啊,完美。 我面带笑意的放下了笔,感觉身体因兴奋而逐渐发热。你要问我在写什么,我心里是有具体含义的,但可能是太过隐晦的原因,不同人有不同说法。 这都不重要!惊悚万岁!我一边欢呼一边给自己打气,总有一天我能够写出富江那种人物来,而不是用这种烂梗。 接下来我开始思考自己该如何处理这篇恐怖故事。 发给出版社的话,绝对会被毙的。网文?感觉这个世界信息化程度也不太高的样子。而且文笔这种东西,不适换一个世界就能拯救的。 请大家要对三流网文写手包容的心态,管好自己的小孩,因为她可能因为被多次举报而吃不起饭。 想及此,我叹了一口气,心下的喜悦也稍稍淡去。夜很深了,月亮也隐在薄薄的云里,露出三分朦胧。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赏月去! 我穿上鞋子,打开门走出去,升不起来一点对外界环境的担心,是少见的心安。就像是从自己的一间房子前往另一间房子,带给我同等的安全感。 我拉开门,望着手臂上有些突兀的红丝带,歪了歪头。 这个是我原本就带着的吗? . “太宰,不能消除吗?” 国木田独步严肃地问,右手持枪,看着眼前的乱象。 已经有些腐烂的尸体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一样,如同木偶一样僵硬的身体抽搐前进,宛若人间地狱。 “不可以。可以我都不会去碰他们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尸体,会染上尸臭的。” 太宰治一脸嫌弃的说道,让国木田独步额头上蹦出一个十字。 “你这家伙,到现在竟然还在说这种事情......” 太宰治一脸认真的摇头,说道,“很重要哦,毕竟尸臭是一辈子都洗不掉的。” “是,是的吗?” 国木田独步惊讶起来。 “是的,要赶快记下来!” 回应他的是国木田独步的奋笔疾书,“尸臭一辈子都洗不掉......” 当他还在念念有词时,所有的尸体都出现了异常状态。 “吼--” 扭曲着,嚎叫着,像是面对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全都开始了逃亡。 一丝气味怪异的药水味四处弥散,那些原本已经腐败的□□竟然奇迹般的焕发了生机。 太宰治面无表情的像前方看去,眸中透露出思索。 那里出现了一个手系上红丝带,身着护士装的女人。 2、《太平间.莉莉》 “莉莉--” “莉莉--” 仿佛有无数人在喃喃细语,似是情人间的婉转缠绵,却又饱含着怨毒的诅咒,声声试图将行人拉入地狱。 . 整个世界瞬间把所有人抛弃了,一具具的行尸走肉,在惨淡的月光下捧着头挪动,脸上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僵硬的像死后被人硬生生拉扯了面皮,糟蹋了这一夜还算美好的月色。当我在路边看到这一幕时,不得不承认有时现实比我想象的还要不可思议。我单单只想到换了个世界,就能换了一群将要面对的人。我却没有想过,这个世界,可能在拍生化危机。 大佬!大佬!那个我选择递笔的大佬还在吗?早就知道一吐槽就穿越这个定理有些诡异,我当初就不应该劝他去写末世文,我怕是真的穿到他的剧本里了。可恶,我为什么不去吐槽一下第灵魂o渡,午夜o铃,小丑o魂,反而要来这个一点也没有逻辑和美感的片场! 没关系,我告诉自己,脚下没有因此改变前行的路线。就当做鬼屋一日游嘛。硬要说起来,我面前的场景也不算大场面,既不够血腥和残酷,又没有残破的背景做烘托,连那种细细密密,恍若绵里藏针的恐惧感都不能差强人意。只能算得上低配版的生化危机,被称为惊悚片的资格都没有。当年我为了取材,什么东西没见过?嗯,不算大事。 可以了,我好了。我拿出身为恐怖惊悚悬疑写手的气度来,波澜不惊的路过诸位大体老师,丝毫没有感觉到,在一群如被线牵着移动的傀儡间有目的的前行,是一件多么怪异的举动。 凉气刺骨,寒风呜咽。今夜是亡者的往生夜,我却做了他们的领路人。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我便发现这些大体老师不吃人。惊讶是有的,但这又稍微让我有一点期待被辜负了的失落。厌倦了眼前一成不变的画面,我打开随身携带的稿纸,准备就地取材。 我,一个三流网文写手,今天也在认真的工作。 四周是打不破的寂静,唯有风的凄凄切切的幽诉声。就在我拔开笔盖,落下第一个字的时候,就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咆哮给惊得笔尖一移,在洁白的稿纸上留下一道丑陋的划痕。 “吼--” 如同接到了什么指令,“丧尸”突然一起开始行动了。 回放键终于被关闭,他们不再无谓的倒带一样左右抽搐,终于在此时露出了狰狞骇人的面容,极尽人体极限的颤抖起来,四下逃窜,仿佛就是专门为我记录这一幕而准备的。 这些已然算不上人的东西,还会有害怕的东西吗? 我被心下的想法逗笑了,顿时觉得有了些值得下笔的东西,只是还没来得及写,便又听见了一声如锯木头一样凄厉的叫声。 “莉莉--” “莉莉--” 声音一声比一声恐惧,一声比一声怨毒。他们原本有些腐烂坍塌的躯体像是被水填充了一样的饱满,只能拖着变得更加承重的身躯,仓皇逃离我身边。 “莉莉?”听到这凄切惊恐的呼喊,我诧异到把这个词说出了口。 是我想的那个莉莉吗? 【莉莉依旧是那么漂亮,如同我们初见那天,她穿着洁白的护士装,系着鲜红的丝带,及膝的医用白色外套被打理的很细致,看不出一点褶皱。而我的肌肤却在空气中逐渐干枯塌陷,仿佛老鼠已经在饱饮我的鲜血,咀嚼我的筋骨。我不再完满,我像自己每天梦到的那样,开始腐烂,被微生物分解,被秃鹫觊觎,被蚂蚁窥伺,今夜是食腐者的狂欢。 莉莉--我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绝望的喊着她的名字,痛哭流涕。我的福尔马林呢我用哀求的语气问她。我不能就这死去,从此活在这群肮脏生物的腹里,永世不得安宁。我应该在冰冷洁净的太平间,用白布蒙上安宁的笑颜,长存于世,以待后人瞻仰。 莉莉还是那样冷漠,她说她还留下了一点,想要向世人展示我的心脏。 没有了装点好的皮囊,世间的人都拥有一颗同样的心肺,他们如何能知道这是一颗原本属于我,应该安宁于太平乐土的心?我还是祈求她,让她顾念那些与我相处的时光。 我相信莉莉被我打动了,尽管她还是一脸冷漠,但最终,我得到了圆满。我的头颅在玻璃缸中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谁看见都一定能知晓,这是一个躯体在太平间永远不朽的人。】 莉莉,是《太平间》女主角的名字。 对,是那个莉莉,那个手上系着红丝带的莉莉,那个在微笑间用刀一点一点把他的□□给剔尽,拿走了他福尔马林的莉莉! 我抬起手,看着手腕间猩红的缎带,刹那间被一种未知的惊骇和兴奋的感觉完全淹没。 不得了了! 我写的鬼故事,它成精了!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套崭新洁白的护士装,带着莫名的消毒酒精和特殊药剂的气味,浑身苍白而冰凉。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串了上去,为什么他们躯体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烂,头却像经过特殊保存一样完好,带着摆拍似的笑脸,凄厉的喊着莉莉。 这个世界,有鬼。甚至某种意义上,莉莉就在我身边。 寂静幽深的夜里,那身着护士装,手系红丝带的女人。 刹那间,一种绵绵不尽的,充斥着未知和诡异的惊惧腾升而起,从尾骨逐渐蔓延到脊髓,到后颈,再到大脑,如幽深冰冷的井水一样慢慢将我浑身浸染。 心间沼泽之处的泡泡被尖锐的针扎破,啪的一声惊响的带来了十分骇然。 一般人不会理解对于一个恐怖文写手来说,这种骇然的惊惧给我带来的兴奋。非要说,我又是快乐的,恐惧但又快乐着。沉浸在这恐惧里,这时的我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恐怖小说写手了。 我表情空白的体会着这系在心间的窒息感,直到被一声厉声质问所打断。 “那边的小姐,此处很危险,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 “现在的一切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一个面容严肃戴着眼镜的男人,身着正装,指尖夹着一张白纸,出现在这个诡异的午夜。 国木田独步提起警惕望着那个微仰着头,眼神涣散的女人,夹紧手中的白纸,打算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的就立刻发动独步吟客。 很明显,这个女人和今夜万尸出动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很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这么恐怖的异能,极有可能是哪个组织的秘密武器,在今夜出现,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被这声质问喊得回过神来,一时之间只能捂住胸口,用略带啜泣的声音低诉,“太可怕了。” “真是太可怕了。这是真实的吗?” 我低头问他,对结果有了一丝期待。 “美丽的小姐被吓坏了吧,可惜是真实的哦。小姐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这些都是小姐的异能力吗?” 旁边那位露出的肌肤皆绑着绷带的人回答了我的问题。他的眼睛里既没有恐惧也没有疑惑,面色平常,像是已经洞悉了眼前的一切。 他太平静了,慢慢走过来,鸢色的眼瞳还透露着一丝好奇。 “死了都不让人安宁吗?” 我没有理会他的询问,只有满心的挫败感。 “为什么......你不害怕?你不觉得眼前的一切噩梦般的令人恐惧吗!” “诶,不会呀。就是满大街的尸体晃荡有些奇怪,味道也不太好闻,小姐认为这很恐怖?” 我震惊! 我三流恐怖惊悚网文写手被践踏了!我的脸仿佛被打得啪啪作响! 虽,虽然好像是如他所言,尸体的确没什么奇怪的,而且那些原本已经破败不堪的躯体已经渐渐在修复,也不显得十分惊骇了。但是,我写的是氛围!你绝对不能否定一个恐怖故事作家所勾勒出来的惊悚场景! 我生气了! 在太宰治眼里,对面的护士装小姐一脸受伤和震惊,连带着所有挣扎着离开的尸体都顷刻间寂静了一瞬。 看来被戳到痛点了。 “是的。”过了片刻,我终于说道,“因为还没有开始。” “还没有开始,他们怎么就离开了?” 话音刚落,所有尸体齐齐调转了身躯,手脚并用,以怪异的姿势快速的朝这奔来。就算摔倒在地上,磕破了脑袋,摔断了腿,也还是带着血肉模糊的躯体朝这里挪动,在地上拖出了一道血痕。 . “所有尸体都开始朝一个地点移动,目的地点能量值明显升高,异能者已出现!” 异能特务科的根据地,一个检测员大声喊。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他,带着兴奋和庆幸。 “立刻派直升机过去!” 坂口安吾沉声下达了指令。 . “国木田!” 太宰治面色一凝,估计着距离提起脚下的速度,同时喊出了国木田独步的姓名。 “【独步吟客】!” 搭档了那么久,国木田独步心领神会,他使用了异能,将手上的白纸变成了一把枪,立刻对着远处的女人扣动了扳机。 “碰!” 子弹擦破空间,一枪穿透了她的肩膀。 3、《太平间》完 鲜血迸溅,打出雾状的猩红色的花朵。 “莉莉......” 一时之间,围绕着受伤的女人,四周涌出杂乱的嗡鸣声,恍若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莉莉受伤了...... 尸体假拍似得的笑脸又扭曲出了一个惊恐的神色。两种表情互相叠加,显得极为诡怪渗人。他们试图放缓步伐,却又不受自己控制的挣扎前进,自我的躯体在打架,翻折出人类绝对做不出来的角度,如同被批折的木偶,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出巨大的痛苦。 莉莉受伤了...... 我仅看见了一道暗芒刹那间闪过,接着便感觉肩膀上一阵钻心的疼痛。 是枪。当我明白这一点是,不由觉得一阵头脑发晕,气血上涌。 怎么可能是这样的走向嘛!你在鬼片里表演一个白纸变枪,然后一枪打死伽o子,《o怨》完。我都不敢这么写,这果然还是隔壁生化危机的片场吧! 就算剧本不行,导演起码还需兼顾角色势力平衡吧。为什么我一个反派的人设,却要拿着主角的菜鸡账号!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 莉莉,莉莉,我看着快速接近的绷带男子,沉下心轻念着她的名字。如果把白纸变成枪的能力叫【独步吟客】,那么,如果是莉莉的话,那个任由他腐烂,却将他的头颅仔细保存起来的莉莉,她的能力应该叫做-- 到底叫做什么啊,话说我有这种重要人物标配的标志吗? “【不朽者的微笑】!” 护士装女人退后几步,骤然冷下脸,高声念道,整个过程顺畅的不可思议,仿佛本该如此。 有时只需刹那间的灵光一闪,战局就会立刻发生变化。 离她最近的那具尸体像失去了控制一样的倒下了,身体开始急速腐烂,只留下一个完好无损的头颅在一片污浊中,带着趋于完美的笑意。与此同时,她的肩膀开始愈合,甚至连衣物都保持着完好的状态。 稀有的治疗异能者!太宰治近距离观察到了伤口愈合的全过程,微微惊讶。愈合的过程很诡异,血迹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只留下洁白的布料。女人整个人又重新干净的如同未经过硝烟。 虽然具体作用还不太清晰,但显然她的异能力攻防兼备,治愈速度极快,副作用很小,只是...... “稍微有一点令人反胃的治疗方法,明明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姐。” 他感叹一声,再离她仅有三四米的时候伸出了手臂,堪堪就要触碰到女人了。 他的异能力【人间失格】,是能将所有异能力消除的反异能力。只需一碰,今夜这乱象就能立刻消失,也算是还横滨的生人死人一个安宁。 别说,如果满地都是带着微笑的头颅的话,还是很渗人的。 听到对面绷带男子的吐槽,我成功的黑了脸色。 就算真的如此,但是看破不说破,不是做人基本美德吗!大不了我下次再写一本鬼故事,做人为什么不能宽容点! 你给我等着,你成功的让一个恐怖小说作家记住你了。 此时我终于明白,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赌上我身为恐怖文写手的尊严,竭尽我的智慧,来让他们感受心脏骤停的魅力。 “那么,现在开始吧。”我满是恶意的勾起了嘴角,轻轻拍手,发出了一声脆响。红色的绸带随着我的手腕在空中摇摆,带着不祥的光泽。 “今夜是,【食腐者的盛宴】!” 这一片地区,物理意义上突然的风云变色。尸体腐烂成淤泥,无数只秃鹫从淤泥里转出,同时还涌出了很多白白软软的虫子和毛茸茸的小动物。如同太宰治所设想的一样,满地头颅,场景的主角立刻变成了这些食腐者。 糟糕!扑扇着翅膀的秃鹫太多了,眼前的女子瞬间没有了踪迹。国木田独步心里一紧,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太宰治身上。 虽然他平日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但真正到了危机的时刻,却能带给人诡异的安心。 而太宰治这边-- “你在找什么?” 我幽幽的念道,抱着玻璃罐出现在太宰治身后。 “是在找我吗?” 漆黑的秃鹫哑着嗓子在他周围乱飞,给人造成了很强的压迫感。但太宰治依旧云淡风轻,他转过身,看着突然变换了方位的女人,注意到被她用衣袖挡住的东西。 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我将怀中的玻璃罐捂得更严实了一点。 “这个是礼物,初次见面的礼物。但是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看了一眼狂鸦乱舞的天色,只觉得心下安定,继续说道:“你想过什么时候死去吗?” 今天,还是明天,或是妄想永生? 买过保险了吗,定过棺材了吗,看过墓地了吗? “诶,问我这个问题,小姐是想要和我殉情吗?” 太宰治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 “如果是,那你选择什么死法?” 我摩擦着手腕处的红丝带,仔细凝视着他的脸庞。 是烂在泥地里,被野狗叼去,还是葬在棺椁里,被蚂蚁啃食?无非不是葬身于它或者它的腹部,又有何不同呢? “要是这样说的话,投水自杀是我经常实践的自杀方法呢,虽然没有成功过,但是好心的小姐是要帮我吗?”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了过来,伸出了缠着绷带的手臂。 “如果是礼物的话,为什么不让我看看呢?” 我笑了起来,对于他的勇气表示赞叹,随即便移开了挡着玻璃罐的手,让他将里面的东西看个明白。 那是一颗在淡黄色液体里安宁的浮浮沉沉的,露出了一丝微笑的,太宰治的头颅。 细小的气泡沾在头颅的睫毛上,在水的晃动下慢悠悠的在罐中升腾,整个画面极富动感,罐中的头颅微笑的睁开了眼睛,露出没有眼珠的,空洞洞的双眼。 太宰治的瞳孔猛然一缩,稍稍停顿了一下脚步。 哈哈哈,吓死你了吧! 我表情冷漠,内心窃喜,还有哦还有哦,你那剩了半截的“身体”正在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他已经抬起了手,马上就要拍到你的肩膀了嘻嘻嘻。 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半具尸体突兀的消失在空中。 我:瞳孔地震。 太宰治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他只是望着罐中仿佛沉睡了的头颅,望着那刺眼的笑意。 笑的就像心愿已了,就像不知人间疾苦,对死后的一切充满希望,笑的......令他作呕。 “稍微有点吓到了。” 太宰治身上所有人的色彩瞬间消失殆尽,只留下浓浓的阴影和晦暗不明的眼瞳。他将指尖轻点在玻璃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条条光带将罐子围绕,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这么可怕的东西,还是不要再出现了。” 这种仿佛内心被希望和喜悦填满的表情,再也不想看到了。他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女子,指尖朝这她的肩膀移动。 结束吧,这无聊的,了无生趣的一切。 呵,我明白了,灭鬼专用boss,搞定一切不科学。 我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稍微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阻止,就没有闪躲,只是还心心念念着他之前的话,倔强的问:“可怕吗?被吓到了吗?有没有心脏骤停的感觉?” 呜,我问这些干什么,三流恐怖小说写手对于自己还有期待吗?都已经具现化了,却还是落得这样一个结果,我真是太差劲了-- “很恐怖。心脏骤停了五秒,真是厉害啊。” 对面的男人说道,将指尖点在我的肩上。从他指尖那一点开始,白色的光带顷刻将我周身环绕起来,将我浑身四处拉扯。 大概是让人临死前开心一点吧,虽然五秒有点夸张,但我还是有被感动到。我将随身携带的手稿递出,露出了一个略带怅惘失落的笑意。 “这大概是今天的剧本,就请你先成为我的第一个读者吧。” 写了一晚上只配有一个读者吗?啊,好惨。 “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发表就好了......啊,不行也没关系的,毕竟......” 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女人就在光带里逸散开来,连带着扑腾的秃鹫,满地的虫鼠一并消失,只留下一沓纸张,和天空中刚到的几架直升机。 风依旧飒飒的吹着,月光是照旧的寒冷。 “太宰!” 远处的国木田独步跑了过来,看着蹲下身子捡起纸张的太宰治,皱起了眉头。 “人呢?逃了吗?” “不,是异能力生物,已经解决了。” 他没有说的是,照这个架势,今天这一幕可能还会在哪个地方重演吧。 他看向了手中的稿纸,第一排是三个大字。 《太平间》 . 我回来了。 昏黄的灯光温暖了室内的每一个角落,门被紧紧的合上,鞋子也完整的在柜台上摆放好,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我跪坐在桌前,穿着温暖舒适的绒衣,手腕上干干净净,只有存粹的皮肤的皙白。弄明白这一点后,我三五下脱掉了身上的衣服,钻进了温暖的被窝,心情激动的在里面扭来扭去,恨不得再来一次。 我知道哦,我“走丢了”,在完成故事的那一刻就走到了莉莉的身上。这件事很有趣,这个世界也很有趣。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写出下一本了。 下一本,一定更恐怖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面带笑意,进入了梦乡,全然不知道外界因为这本小说掀起了轰然大波。 整个横滨文坛,骤然轰动了。 4、《两个娃娃》 横滨日报,是被誉为“能从各方面完完全全了解这个城市”的最佳读物。这个在平常上能刊登政治新闻和重大事件,下能报道民间逸闻的报刊,现在也在认真的记录着横滨的日常,甚至还稍稍为隔壁很是清闲的文学出版社分担了一个重大的任务。 它罕见的刊登了一篇据说极富有深意的恐怖故事。观者反响几乎是如出一辙,没心思去想深意了,一个字,吓人。 “极致的惊悚盛宴!是完全区别于鬼神的全新的写作切入点,细腻的描绘,氛围所营造的黏腻感都让人汗毛耸立,久久不能平静,完全能开创恐怖文学的先河!” “太可怕了!不仅是阅读的时候能感受作者笔下刺骨的寒冷,现在的我看一切的头颅,一切的微笑,都怀着深深地恐惧,并且不由自主的怀疑眼前的事物是否真实。作者笔下隐约透露出不可琢磨的意味,简直让人细思极恐......” “啊啊啊我现在看一个人就是莉莉,冷着脸的时候像,笑起来更像。而且我看别人笑的时候都感觉他们没有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我的口鼻里是冰凉的药液,耳边是嗡嗡的水流声,无数的人来太平间参观我的微笑。他们是笑着的,我也是笑着的,他们以为这是生与死的交集,但我早已完全不朽了。而他们,除了一具注定被腐蚀的尸体外,还能剩下些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我确确实实是死了,免得受福尔马林和太平间的困扰,莉莉也拿我没办法了。但你们的微笑,是为了迎接美丽的莉莉吗。】 “的确能再深入挖掘下去。主人公,莉莉,参观者都有很深的指代意味,福尔马林和太平间也的确能找到照应。这真的只是一部鬼故事吗?不,没有很明显的迹象表明,他们反而更像人。把人写成鬼,把鬼写成人,真是高明啊。” “只是,在故事发表前先在横滨预演一遍,还是太傲慢了。” 森鸥外手肘支撑于桌上,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十指在面前交叉,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boss,并不清楚是谁将手稿送到出版社,并且当天立刻加急出版。出版方对于此事语焉不详,表现的就像毫不知情。” 樋口一叶双手放在背后,继续一丝不苟的汇报到:“当天夜里发生的事件和文中内容大部分吻合,但是除此之外找不到其他相关联的信息。boss,是否还要继续彻查下去。” “中也君,你怎么看?” 森鸥外看向面前的赭发男人,紫晶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暗芒。中原中也皱了一下眉,回答道:“处处透露着诡异。” 是的,处处透露着诡异。无论是的二天全部归位的尸体,还是只有少部分有直接接触的人保持着那夜的记忆。只是那晚所造成的混乱和破坏仍然保留着。虽然基本没有造成损失,但它所具有的威力不容小觑。 “我有预感,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这样吧,中也君,这件事以后由你负责,可以吗?” “是,boss。” . 而在另一边。 “太宰治!你竟然把这个东西发表了,你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个阴谋吗!” 国木田独步扯着太宰治的领子大喊,额头上堆起一个又一个青筋,“你倒好,竟然说都不说一声直接就拿走了!” 太宰治侧着头来避免直面国木田独步怒气冲冲的表情,无奈的说:“不是我,是尸体哦。” “啊?尸体?你还敢狡辩!借口编的再好一点吧!” 国木田独步简直忍无可忍,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再对着太宰治展开一顿教育,却看见他一脸认真。 “那天场地上可是残留了那么多的尸体,但是第二天横滨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尸体回位的时候正好把那篇小说带走了,不是很正常吗,国木田君?” “可是稿子在你那里吧!” “啊,我给他们了,毕竟那也不是我的东西嘛。” “什么!那你还说和你没关系!” 国木田独步继续展开他的教育,务必要让太宰治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比如说绝对不可以在完成委托的时候突然消失,让他去河里捞人! 太宰治继续一脸生无可恋的形象,心里还惦记着今天明媚的天色,河水一定很温暖,是个适合投水的好天气。一定要去试一试,没准就成功了呢。 虽然天高云淡,风和日暖,看上去是个平静的一天。但此时,所有知情的人都在怀疑,或是说都在猜测着这件事情什么时候会再次发生。但他们却都没想到,今夜,又将是一个不眠夜。 . 那天之后,我便有点想探索一下世界。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没有一个人能够完全脱离他人而存在,我也不例外。想要认识一些有趣的人,见识一些有趣的事,去看看漂亮或不漂亮的花花草草。但是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路上随便遇见一个人就能表演白纸变枪的戏码,指不定有多么危险。我现在还在疑心当天自己怎么能那么淡定的就出去散步了,甚至都没有考虑过防狼这件事。 如果当夜是莉莉给了我勇气,那便很好的解释道为什么现在的我只敢在房子外一圈做小小的拓展。而且大家看起来都不像是普通人,都随身携带一些管制刀具,这可是比鬼故事可怕了不知道几百倍的东西。起码我知道自己看鬼故事不会吓死人,才能完全抱着欣赏的心态来观看。 这几天我又写了几篇短片鬼故事,试图稍微弄懂它的规律。虽说都算成功了,但范围很小,效果不佳。我只能猜测大概和故事的篇幅和水平有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坚定了写一篇能在我探索世界时能保命的故事的念头。 我隐隐约约觉察到了自己所拥有的武器,或许这便是自己在这里安身立命的唯一依靠。对于这头等大事,我自然是要用百分之百的认真。 而且这也算写书签约拍电影一条龙服务,我这样的三流写手,斥巨资拍电影为爱发电了! “但是尽量不要吓到别人,最好就不要让他们看见了。他们毕竟不像我一样,知道这没有危险,并且愿意置身与这个氛围中。” 我想起了那天群魔横行的场面,不免的有些汗颜,便在纸上落下了几个字。 照顾一下别人的心情,绝对不会像尸体那样一看到就想自插双目的恶心场景,更不会造成一点威胁感! 除了会被家长们举报,不会有一点儿不好,而且这已经是另一个世界,困扰已经也不再是困扰了。 《两个娃娃》 【“妈妈,娃娃在看着你咧!” 小安娜抱着自己的布偶娃娃,兴致冲冲的向自己的母亲展示到。】 等一下,那么我是安娜,娃娃,还是母亲?我停下笔沉思了一会,果断的做出了修改。 一笔给自己写出个女儿来,难以想象。 【“姐姐,娃娃在看着你咧!” 小安娜抱着自己的布偶娃娃,兴致冲冲的向薇薇安展示到。 薇薇安不耐烦的回答:“不是,她没有在看我,你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看谁。我正在选布料,没有心思陪你玩过家家。自己一边玩去。” 她忙极了,说话的时候眼睛也盯着面前的布匹,没有分一点余光给小安娜。 小安娜只好委屈的抱着布娃娃走了。 薇薇安说的倒也没错,布偶是那种老式的布偶,没有所谓的眼睛,只用了一个圆圆的纽扣代替,显得“眼神”僵硬而涣散。事实上,这个布偶已经跟不上潮流了。现在的娃娃会用美丽的弹珠做瞳孔,有着如小刷子的睫毛和半球形的眼睑,可以闭眼和发声,是时下最受欢迎的款式。 “你怎么没有在看她呢?看你的眼睛,你可是有八个眼珠子的,总有一个在看她。” 她指的是纽扣上穿引针线的小孔。每个纽扣上有四个黑黢黢的细小的空隙,要是强行将它们看作是眼瞳,大概会十分怪异。小安娜才不管这些哩,她只是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话,用胖胖的手指扯着纽扣,莫名的感到气愤。于是便把手上的布偶使劲往地下一摔,嚷嚷道:“薇薇安!我不要这个,我要那种有眼睛,会唱歌的娃娃!” 小孩子对于玩具总是喜兴厌旧,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娃娃原本应该坚硬的木制纽扣,却不知为何磕在地上,竟碎了一小块,像是因为疼痛流出的泪水。 她注定会有一个塑料娃娃,娃娃头壳上的植入了一簇一簇的金发,不仅能眨着蓝色的大眼睛,嘴巴还可以开合,模拟人讲话的动作,很讨她的喜欢。她甚至在去祖父庄园度假的时候带上了娃娃。这一带,就出了问题。 没有人知道悲剧到底从哪一步开始,是买了这个娃娃呢,还是摔了那个布偶呢? ......】 毋庸置疑,买回来的娃娃是个恶魔。它会在半夜坐在小安娜的身上,沉重的身躯将她压醒。会手持小刀,唱着诡异的歌声,突然出现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有时候你只能听见它嘴巴张合的哒哒声,却不能看见它的身影。你可以将它的眼睛合上,但它会自己睁开眼睛。你可以将它甩掉,但第二天依旧有它唱歌的声音。 祖父的庄园,意味着短时间与外界隔离。我还特地描绘了一场暴风雪,将整个故事的发生的场景界定在这个庄园里。转换到现实里,应该就不会出现大范围的作用吧。 毕竟我只是想写个小说,而不是表演一个怪谈啊。 虽然事情总不像我想的那样进展。 . 几天下来的删删改改,我终于将《两个娃娃》完成。将最后一句【薇薇安一斧头砍断了布偶的头,血水漫天飞溅。塑料娃娃一阵抽搐,也没了声响。】写完,我长叹一口气,累的简直不想动弹。 日色已薄,浮云浸染上浓浓浅浅的橘黄色,像是打翻了调色盘,向整个世界泼了一层黄晕。 看着还没有完全暗下去的天空,想去见识一下世界的念头又骤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鬼故事只有在晚上才奏效,我告诉自己要等待,但心里又不免浮现另一个想法。看天色不就就要入夜了,现在小心一点,应该没问题吧。说不定,白纸变枪不是什么人都会呢。 再不济,遇到什么危险,只要尽量等到晚上就可以了。我对于自己写的东西还是有些些自信的,要文笔没有,惊悚就可以! 我觉得自己想的很有道理,不免开心的击了一下掌,立刻换起了衣服,准备将这个城市好好地逛一逛。 我面带笑意的出了门,丝毫没有察觉到肩膀上坐着的布偶,和随着我的足迹散落的纽扣。 5、《两个娃娃.纽扣》 稍微走远的一点路,眼前所见之景便不再寂静幽僻,取而代之干净整洁的街道和林立的高楼。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落日的余晖洒在泛着波澜的湖面上,绘出了一镜的天光。 风和日暖,水光潋滟。我尽力摁耐着自己好奇激动地心情,但左顾右盼好奇宝宝的眼神还是暴露了初来乍到的身份。看见的人不免轻笑一声--大概又是一个游客吧,横滨民风淳朴,风景秀丽,是一个很适合游玩的地方。有些人只需来一次就能深深记住这个地方了,永生难忘,无需再来第二次。 而在我眼里,这里虽不显山露水但却也是个危险之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况还不是一般人呢?会死亡的现实世界可是比鬼故事可怕多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爱好独特的游客,在白天的时候与非日常毫无关系。今天显得分外平静,应该用不着“薇薇安”出场。 “下一站,横滨最高的五座大厦。银灰色的建筑物拔地而起,直入云霄,是参观横滨时绝对不可以错过的一项......诶,没有名字吗,怎么就叫做五座大厦?”我研究着手上的横滨观光日志,对于它描述的简洁大感惊讶。直到将整整一本日志完全翻了一遍,我才发现好像只有关于它的描述含糊不清,仿佛带着一丝隐秘。 糟糕,身为恐怖小说作家的独特好(作)奇(死)心撺掇着我去一探究竟! “元芳,你怎么看?” 我自娱自乐的玩了个小梗,看着不就就要暗沉下去的天空,还没做好决定,耳边就传来咯咯咯的笑声。 “蹊跷!蹊跷!诡异!诡异!” 一个布偶不知什么时候坐上了我的肩膀,甩着头蹬着腿不停抽搐,破碎的纽扣眼上染着让人心惊肉跳的血红色,咯咯怪笑着,亚麻的麻花辫打在我的脸上,带来一阵钝痛。 这个布偶,好像在我肩上待了许久。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旁突然响起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 “啊!!!” 穿着背带裤的斜刘海少年凄厉的尖叫了一声,瞬间跑出去一大截,躲在墙角后面,只敢露出个吓到颤抖的头,颤颤巍巍的对我说:“小姐...你的肩膀...那个娃娃...刚刚好像在说话.......一定是我听错了哈哈哈......” 大概是怀疑自己刚见所见非真,或是对自己反应如此之大很不好意思,他挠挠头,尴尬的笑了一下,正准备走出来,布偶又开始狰狞的怪笑。 “娃娃!娃娃!说话!说话!” 它一边说,一边用手砰砰砰敲打自己的纽扣,溅出了几滴猩红色的液体。 “啊啊啊!!!” . "是,是这样的吗,小姐,你的娃娃真是独特......" 中岛敦面色惨白的扶着墙壁,听着我绞尽脑汁的一番解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仿佛就要不久于人世的微笑。 “是高科技!我在旅游的时候随手买的,能够复读和做出简单的动作......真是没有想到会有人在我旁边,非常对不起!” “我好像看见了有什么红色的东西......” “是错觉!什么都没有!不信你看!”我连忙把肩头的布偶拽了下来,递给了下意识往后闪躲的中岛敦的面前,扯着它的纽扣让他细看。虽然我也被惊到了,但我的叫声已经被面前的少年喊完了--他一定很怕鬼吧,直到现在还没有敛下心神,整张脸都掉了颜色。哎,是我的罪过。但我自己不被提醒的话,根本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更别说有意识的遮掩了。 纽扣上虽然沾着红色,但擦不下来。纽扣下的布料也干干净净,仿佛刚才溅出的血水只是一道幻影。布偶也没有再动弹了,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 我收回了布偶,满脸诚恳的对这个可怜的少年说:“请一定要让我为你做出点什么,来表达我心中的歉意。” “没,没关系,是我没见过......”中岛敦又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的张开了他的手掌,里面是几枚红玉般颜色的纽扣。 “这个是小姐的吧,看起来很贵重的样子,但是掉在了地上。我正准备和小姐你说......” 若是普通的纽扣,中岛敦也不会特地去寻找失主,但是他手上的这几枚颜色太漂亮了,带着润泽的红光,虽说有缺口,但是每个缺口都是一样的大小,像是故意如此打磨的艺术品。看上去就不是寻常的物件。 没想到这位小姐的爱好独特......不过这样的恐怖的布偶也会有人买吗?发出的声音也很清脆,简直不像是用机器复制出来的。 听了他的话,我简直更羞愧了,看看这样一位小天使,我都做了些什么! 更让我感到为难的是,我还没来得及再逛逛,鬼故事已经发动了。【掉落的纽扣】也已经出现。 我虽然会下意识忽略自己周身的诡异,但一旦我发现,便能大概明白这次鬼故事现实化的状况。 【“薇薇安...我好害怕......” 小安娜哽咽着,她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来挡住她止不住的啜泣声。她的手肘,衣角满是鲜血,怀里还抱着一个就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布偶。 布偶不停地渗出液体来,滴答滴答的击打在地板上,整个世界都回荡着这啪嗒声。 薇薇安恐惧的看着疙瘩一样的血布偶,干咽了一下,牙齿因害怕而颤抖击打着。 天,为什么会这样!这个世界怎么了,塑料娃娃拿着小刀要杀人!我还活着吗,这真的不是梦吗? “安娜,听我说,把它放下,它在滴血,会暴露,会被发现......” 她将声音放的很轻,像是不想被听到一样。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惊动了小安娜手中的那血团。布偶扬起四肢一阵抽搐,咔哒一声,眼睛上红色的纽扣掉了下来,撞击在地上,溅起了点点血迹,如同哭泣。 布偶脸上,是两个有着缺口,半红半黑的纽扣眼睛。】 我想起来了,布偶是会掉纽扣的。换句话说,眼前小哥手上的红色纽扣,八成是从布偶眼睛上掉下来的。 中岛敦看着布偶的红眼睛,也对捡到的纽扣的用途产生了不好的猜想,吓得手指痉挛起来,露出了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小小小小...小姐,你的的的的东西......” 太恐怖了吧,到底是什么娃娃会用血红色的纽扣做眼睛,不怕吓到小孩子吗! 我急忙接过他手上的纽扣,深怕把他吓傻了。虽然我觉得他的反应有一点过度,但我还是善解人意的没有揭开少年敏感脆弱的心。 仔细想想,他可是我这么多天以来见到的,唯一一个会对诡异场景感到害怕的人,把这种人拉进鬼屋里一起玩才算有意思呢。 我心里打着小九九,面上恳切的说:“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吧,真是帮了大忙了,还让你受到这样的惊吓。” “中,中岛敦。” 他的言语还是有一些磕磕巴巴,大概还是没有缓过神来。 “好的敦君。”我从善如流的改口道:“实在不行,请让我请敦君一顿饭吧,事实上,敦君还是我在横滨遇见的第一个人呢。” “诶,不用了,小姐是来旅游的吧......” 这其实是件很明显的事,毕竟我手里的横滨旅游日志还没收下去。我心神一动,翻到了上面有着五栋大楼的那一面,递给中岛敦看。 “就是这个,我刚准备去这里逛逛,就遇见敦君了。话说这栋大楼是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吗,书上说是来横滨不得不去的景点呢。” 既然这么有名的话,那他一定知道吧。我眼睛紧盯着中岛敦看,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姿态。 “!!!” 一丝怪异的神色出现在中岛敦的脸上,他抽了抽嘴角,突然沉下了声音:“小姐,这个地方,建议你不要去。” 为什么港口黑手党的楼会被认为是来横滨不得不去的景点啊!小姐你这本害人的书到底从哪来的啊! “为什么?” 我很配合他,也低下声小心询问道,心里想着这人真有意思,问个路都搞得像个特务接头似得。 “因...因为......”中岛敦看着眼前一脸期待的姑娘,实在不好意思说没错我们横滨就是一个黑手党嚣张到建了五座大楼的地方,只是支支吾吾的回答:“那个地方...很危险...有鬼,没错,有鬼!” 想起芥川,他更是坚定了自己的说法。 芥川可是比鬼更可怕的人啊。 有鬼? 那晚上就安排起来吧。 我暗戳戳的想着,面上用力的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了,我最怕鬼了。” 我怕鬼和我喜欢写鬼故事完全没有任何矛盾。不怕的话我写的故事无论有多恐怖都没有意义了,不吓到自己,怎么能吓到别人。 当然啦,就算这样,之前的“安排上了”也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虽然看到这个布偶,我大概明白了,自己应当是有逃跑秘籍的。但是谁会冒着危险去找乐子玩呢。现在的我又不是莉莉,将要面对的也不是我的异能力。他的话语虽含糊不清,但应该也是为了我好。我乐意去体会心跳骤停的感受,但不表明喜欢心跳一直停。 “说好了要请你吃晚饭的。”我顶着中岛敦快要死亡的眼神将布偶又放回了肩头,带着笑意。 “走吧?” 我都已经开始畅想着拉着他去去哪个鬼屋体验一下了,一切被打断的那么突然。 中岛敦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话,一片黑色带状的锐利物体迅速撕空而过,刹那间从他的背后钻入,贯穿了他的全身。 !!! 随着一阵肌肉的撕裂声,温热的血洒在我失了表情的脸上,肩旁的布偶也染上了血色。 纵使笔下曾经写过“血像喷泉一样涌出”,“鼻尖是让人反胃的腥臭味”,但这次是我真真切切的体验到这样的感受,不带任何矫揉造作的虚假。 为什么有这么多血?他会不会死? 这是日常吗,还是非日常? 记下来!记下来......个鬼!是要死人的大事,这种事情以后再说! 我在一旁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习惯性的忍住了尖叫,听着自己将近跳出胸膛的心跳。 “人虎,我说过了,下次见面一定不会再让你逃了。” 远方走来了一个鬓角泛白的黑衣男人,不带任何感情的看向了我。 准确来讲是我的身旁。一个突然出现的塑料娃娃,面带狰狞丑陋的伤痕,头发上满是血块,眼神怨毒的看着他。 6、《两个娃娃.庄园》 那是一个面相苍白的男人,衣角幻化成红黑色丝带状的锐器,当着一个无辜路人的面,直接穿透了中岛敦的胸膛。即便做出了如此血腥的事情,他的眸色平静淡漠,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一样简单。 杀人如麻,草芥人命。我心里往外蹦出这几个词。 “带走。” 他甩开了身上带着贯穿伤的中岛敦,对身边的手下说道,然后又轻轻咳嗽了几声,丝毫看不出刚才的狠厉。与他表面孱弱相对的是他背后张牙舞爪的黑色触手,如同烧焦的枝干,在半空中挥舞时造成了极大地威慑。 “快走!”中岛敦倒在地上,蜷缩着侧捂住腹部的血洞,朝我喊道。 “芥川!她只是一个路人而已!抓到我就可以了吧,我跟你们走!” 我正平缓着快得将近休克的心脏,对于他的话有一丝丝感动。可惜已经晚了,“娃娃”被吓出来了出来了,它的下颌哒哒哒不停地上下敲击,甚至能击打到自己的脖子上,露出里面鲜红的牙床。血沫飞溅,如同猛兽进食。 我觉得是个人都不会对于眼前的景象无动于衷的。往好处想,说不定那个叫芥川的怕鬼呢? 芥川龙之介冷漠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塑料人偶,身后的罗生门涌动起来。 什么东西? 不知道。 切碎便是。 “罗生门。” 罗生门--我更愿意称呼它为黑色藤条,瞬间抽长,如一条条黑蛇张开獠牙,刺穿了丑陋可怖的人偶,发出了让人鸡皮疙瘩冒出的刺啦声。 好吧,他不怕鬼。 不过好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诡异绝不会因为武力而死亡,它的每一次失败,是为了酝酿更骇人的诡异。 像是为了应和我心中所想,纵使身体被罗生门捅了几个对穿,娃娃的下巴依旧身残志坚的往胸脯上敲打着,浓稠到黑红的液体四处飞溅,就像是屠夫砧板上飞溅的肉沫。 “早上好!下午好!去死!去死!” 它用孩童特有的尖嗓音,按着出厂设置向芥川表达问候,右手把持着小刀,凭空做出劈砍的动作。 “找死!” 芥川龙之介猛然睁大了那双凶兽似的眼睛,身后的罗生门一拥而上,将它碾碎的稀巴烂。 还有一根以势如破竹之势朝我袭来! “【不可逃脱的庄园】!” 我赶在他前面喊出了具现化的能力。 一座庄园,因为暴风雪而被迫暂时的与世隔绝。皑皑大雪间,没有路途,没有信号,与外界完全封闭,这样就构成了暴雪山庄模式。 在侦探悬疑剧里,它会带来死亡和无尽的谜团。在鬼片里呢? 【不可逃脱的庄园】,一旦人偶受到了致命打击,便会说出【早上好,下午好】的入场词,我就可以开启【不可逃脱的庄园】,将攻击者和同伴带入。 我,中岛敦,还有“芥川”。 我原先设想用来逃跑的秘籍,成了我救中岛敦的唯一方法。就当还没来得及请他吃饭吧。 瞬间,破碎的人偶体内卷出了猛烈的暴风雪,将在场的一切掩埋。在场的人都不得不用衣袖来掩住飘进口鼻里的冰雪。待雪花退散后,场上平白消失了三个人。 “芥川大人!糟了!赶快报告给首领!” “封锁现场!有可能只是被隐藏起来了!” 大概这便是身为黑手党这一身份的干练吧,纵使决策人不在,有关突发情况的处理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是没有人注意散落在血泊中的几个纽扣。 更不会有人知道,就是这几个纽扣,带来了今晚的狂欢。 . 即便是突然换了个地方,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小哥依旧不忘用罗生门将我捅了个对穿。噗嗤一声,比我刚才听到的更加野蛮,也更加细腻,如同死亡的交响曲。 我连痛都没感觉到,只是好像知道整个胸膛好像插.进去了什么东西,整个世界瞬间坍塌,重新组合成初来的那个模样。 温暖的壁炉,柔软的沙发,花屏的电视。窗外的雪簌簌的落着,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白。 然后我又被捅了个对穿。 好的,让他自己发现不对经应该是没得指望了,即便不痛,但也不能没完没了的。 “没有用的。我在这个世界里不会死亡。” 我尽力冷静的为他解惑。 “这是一个要求无伤通关的鬼屋。一旦我受伤,世界就会重启,上个世界所造成的任何伤害都会清零。只有杀死【诡异】,才能从这里出去。” 对于我这么弱这件事,我真是不好意思。的确,天快黑了,但还是有日光照射。正午不说人,半夜不说鬼,只是时候未到而已。等我盼到半夜,不,不用等那么久,只要他结束这项没有意义的活动,过会我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不用那么麻烦。”他说,罗生门又从他的背后袭来,“杀到你不得不放在下出去为止。” 我:!!! 为什么!你们城里人都是这样吗! 我没把你怎么吧?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太恶毒一点了?!! 看着他依旧狠厉的攻势,我彻底陷入无奈,只能拉起一旁昏迷的中岛敦的手,直接消失在原地。 这可是我的异能力空间啊。 无法沟通,让他静静吧。多遇上几次娃娃他应当就不会那么闲了。 战略性撤退后,我将昏迷的中岛敦带到了一个空置的房间,草草的包扎起他身上的伤口,一颗心不停地往下坠。 没有我想的那么严重,伤口奇迹般的竟不在流血。但我不是医生,无法拿捏他的受伤程度,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挨过这一时半会。但我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看门去。” 我将肩上的布偶拽了下来,放在地上。它摇摇晃晃的迈着小短腿往门外走去,纽扣眼睛的缝隙里咕噜咕噜的冒着血泡,浸湿了整个布料,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印痕。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舒展了自己握紧的拳头,拿起了随身携带的稿纸动起笔来。 那个叫芥川的,异能力像一条条黑影是吧?好的,我要写,我要全世界都和他撞梗,看我不恶心死他,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我心里胡思乱想着,借此来抒发因为被捅了两次的恐惧。 就是你了,斯兰达人。 又名瘦长鬼影,我曾一度研究过的怪谈。 . “咔哒咔哒。” 人偶的小皮鞋踩在地上的水洼里了。 他转动着弯折的脖子,头上的塑料向下凹陷,将让人心惊的笑脸扭曲成起来,握着小刀的五指因为曾经过灼烧畸形的不成样子,皮肉相连,和整个刀柄融为了一体。 “早上好!下午好!去死!去死!” 它按着塑料娃娃特有的走路方式移动过来。 “罗生门。” 黑色的长影闪过,又报废了一个娃娃。只是娃娃的发声零件太过小巧,多数时候它的咒骂不会停止。 一路走来,芥川龙之介不知道将这样的东西撕碎了多少,每破裂一个,都会喷涌出粘稠的鲜血,濡湿了整块地板。他所过之地,是一条由鲜血铺成的路。 芥川龙之介在这里走了许久,久到快完全压制不住心中的暴戾。直到他看见一个带着破碎纽扣眼的布偶,他认出了那是哪个女人随身携带的物件,心中杀意更胜。 任何挡在港口黑手党前方的,都将被他撕裂! “罗生门!” 罗生门的尾端显露出了一个凶兽的头颅,一根刺透了布偶,剩下的穿透了房门。等他用罗生门将整个门板撤下后,便看见了一个坐在沙发上低头写着什么东西的女人。 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眼神凶狠的盯着她,罗生门在半空中游动。 “这下还能逃吗。” “诶,我还以为你会杀了我的,像之前几次一样。” 女人抬起头,露出了两颗纽扣眼睛。 “仔细想想,我并不与你有嫌隙,反倒是你先攻击我,之后一而再再而三的置我于死地。” 纽扣间的缝隙忽明忽暗,闪烁着不祥的光。 “冒犯港口黑手党的,在下会全部撕碎。” 罗生门堪堪停在她的面前,一个张口就能将她的头绞断。可是她仍埋头于书写,沙沙沙的铅笔绘图声一时间填满了整个空间。 “芥川君,对吧?无意冒犯,但是我想问的是,外面的场景恐怖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用罗生门将一个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娃娃碾得四分五裂,有些好奇的问。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错觉,但是好像整个世界都对此等诡异无动于衷。我想,要是他说这一切都正常的像个笑话,我想我也能心平气和的接受。也不必再担心我在外面一路走来散落的纽扣会造成什么影响,这似乎已经无关紧要。 只是会小小的抑郁一段时间,小小的,嗯。 “在下已经全部碾碎,现在只剩你一个苟延残喘。” 他没说的是,到现在他依旧全身高度紧绷,以防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那个笑的恶毒的娃娃。但这不重要,结果是他活下来了,而它们的残肢布满外面的整个角落。 是否恐惧根本不重要,罗生门会切碎一切。 我忽略了他的用词,笃定的说:“芥川君很强吧。” 事实上,我不知道。我已经很困惑了,我不明白对于他们来说,什么是日常,什么是非日常,我迫切的希望有个人能告诉我,我应当被放在什么位置。 我觉得全世界都比我强,别看一旁的中岛敦还在昏迷,他的伤已经逐渐愈合了。我想恶心个人,还要在这以断手的速度写文。我觉得自己写的很过分了,可他们用身体力行告诉我,这些什么都不算。 我可以写的更过分,但我之前一直不敢。 芥川的答案是我目前唯一的依靠。 7、《两个娃娃.夜晚》 “在下只是个弱者罢了,但即使如此,在下也能用罗生门将你的脖子咬断。别再挣扎了,放在下离开。” 要是中岛敦醒着的话,大概气愤得再晕过去。芥川龙之介,一个对于自身实力没有清醒认识的人,总是以弱者的口吻,将眼前的一切屠杀殆尽,偏偏还觉得理所应当。固执的认为自己还不够强,不能让太宰先生认可自己。 只要太宰治一日不认可他,他就会继续像一头凶兽,将那些“太弱了以致难以再活在世界上”的人切碎。 “你,弱者?” 我心咔擦凉了半截,有些相信了他的话。 “弱者在这个世界怎么活?” 强者是不会频繁扎堆出现的,我虽遇见的,都是普通的弱者罢了。 到头来,我只是个菜鸡。我哀叹着,将在草稿本上画的人设做出了修改。 他们都恐怖得太温柔了,我还是先可怜可怜自己吧。 “杀人和被杀,把所有的才能展现出来,恶犬一样的活着。” 就像泉镜花,泉镜花有优秀的杀人才能,全力去用它的话,是能成为真正的强者的。 罗生门张开了大嘴,似乎在斥责我的拖延和怠慢。黑红色的利齿已经在模拟咬合的姿势。 “......我明白了。也差不多是时间出去了。” 虽然我没有全信,但我有些明白了。 【倒在地上的布偶抽搐了一下,缓缓地站了起来。它拎起手上的斧头,从壁炉里爬出来的娃娃的头颅砍下。】 我太看得起自己了。 【碰的一斧头下去,娃娃怪叫一声,眼睛流露出怨毒的光。它彻底死去了。】 也对,群尸横行的第二天,这个城市也没起一点波澜。 【最终,诡异死在了诡异的手上。薇薇安捡起了甩飞的斧头,深吸了一口气,不管布偶救了她多少次,一斧头直接劈下。 最好一个诡异都不要留。】 我写鬼故事,一点都没有影响嘛!也没办法,还是不够可怕啊。我松开了手中的斧头,看着眼前的世界慢慢剥落。 【即便布偶从头到尾都在帮她,但是它的死亡是早已注定的。 谁让它好好地诡异不做,非要做布偶呢?它哭啊哭,眼睛上的纽扣一个一个的掉着,都染上了鲜红的颜色。安娜也在哭泣,想不明白为什么布偶是这样的结局。 这便是,两个娃娃的故事。】 “芥川君,帮了大忙了。” 趁着世界脱落之际,我抓住了中岛敦的手,在消失前对他说:“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利用自己的才能的。” 罗生门依旧毫不留情的穿了过来,看似刺穿了我的身体,但确是我肩头刚刚复原的布偶的腹部渗出了血迹。 哼哼,不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我还算什么恐怖片女主角。我敲了敲眼睛上的纽扣,心里有些庆幸,口上还是不死心的问:“真的一点都不恐怖?” 芥川龙之介没有回答,他的脸色虽然难看,但是罗生门的攻击还是显得很狠戾。 在别人眼里,他是默认了,在我眼里,他全身写满了“你在讲什么傻话”。 我几乎要哇的一声哭出来。 眼前的世界完全崩塌,芥川龙之介警惕的望着周身环境,是之前那个巷口,地上有一滩血迹,在路灯的折射下显得分外诡谲,但是不见人影。 结束了吗? 他稍稍倚靠在墙上,眼眸里是还未褪尽的凶狠,如同狼崽子炸了毛一样。 在下绝对没有怕过...... “早--碰!” 罗生门将突然贴在他身旁的塑料娃娃拍飞出去,连一个完整的单词都没让他说完。娃娃摔在远远的角落,断了一只手。 “早上好!下午好!去死!去死!” 娃娃在地上抽搐,凭空插着小刀。月光下是它烧的融化了的脸。 在下绝对没有怕过,在下只是一直保持警惕罢了。 . “各地出现大量的塑料人偶,手持小刀,全身上下有大幅度烧伤。一旦受到伤害便会流出鲜血掉落血块,并且开始攻击。现已确定是异能力作案,我方怀疑和几天前的走尸事件有着密切的联系。” “太宰治。”坂口安吾将目光转向屏幕对面绑着绷带的男子,推了下眼睛:“现如今只有你和国木田独步曾和【她】接触过,是否还能再回忆出更具体的信息。” 当初他们就这件事情早已做过具体调查,但是有价值的内容还是少的让人震惊。一个有着大范围异能力的成年异能力者,却从未透露出丝毫消息,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的意图。 最为异常的是,除了满街的血腥人偶手持锐器,发出诡异的笑声之外,其他方面一些正常。但这是不可能的,在这个最为混乱的时候,敌人一定会乘机达到她的目的,绝不能让她得逞。 太宰治摸着下巴慢悠悠的说:“虽然还有很多地方还没有弄清楚,但毋庸置疑的是,她有很强的目的性。” “目的?已经发现了幕后黑手的打算了吗。是什么?” 坂口安吾有些惊讶,接在太宰治话音落下的时候问道。 如果能搞清楚动机,这对于他们采取应对方案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的找出到底是谁策划了这一切。 想明白了这一点,除了一脸无聊的江户川乱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太宰治身上。 什么嘛,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乱步大人早就看出来了。无聊的人做出无聊的事,在乱步大人身上是绝对满足不了她那可笑的娱乐心理的。 绝对不要想着会吓到乱步大人! “没错。当初我和国木田独步被尸体包围的时候,尸群只是国木田独步包围进行恫吓而已,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虽然这些生物的攻击倾向很明显,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到最后事情解决时,当夜的损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什么叫作恫吓而已!第二天我的身上满是尸臭,严重打乱了之后的计划!国木田独步忍了又忍才没有捏断手中的笔杆,准备听听太宰治之后到底要讲什么有意义的东西。 “结果就是,这一切,只不过是某位恐怖爱好者的恶作剧而已。说起来,真是位爱好独特的小姐啊。” 太宰治感叹一声,得到了江户川乱步的一个轻哼。 国木田独步终于捏断了笔杆。 你到底在讲什么!这个在全横滨上演的灵异事件就这样被草草定义为恶作剧! 与谢野晶子诧异地问出了在场的人的心声:“恶作剧?有这么无聊吗?” 坂口安吾皱起眉头,还没有说话,却突然看到了屏幕里的桌子正中央出现了一块焦黑色的肉块。 有点不妙。 他还没来得及提醒,肉块抖动了一下,露出了里面被烧毁了半个面容的怨毒的脸。仔细一看,才能分辨出这是一个烧焦了的塑料人偶,四肢勉强能黏在一起,实在是显得丑陋不堪。 啪嗒一声,一根烧糊了的手指掉了下来,打破这骤然的寂静。 “早上好!下午好!去死!去死!” 它开始快速爬动,烧焦的皮肤在桌子上拖出了一条黑色的炭迹。 “啊啊啊!!!” 房间内顿时炸开了锅,特别是春野绮罗子,两眼发直,吐了个魂,仿佛就要这么去了。 看着屏幕的坂口安吾手一抖,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向四周。还好,什么都没有。 看着人偶在她的面前挪动,与谢野晶子瞳孔一缩,祭出了大砍刀手起刀落。 她当年作为军医什么没见过,对于这等血肉模糊的场景也算有了抵抗力,所以没有被吓得叫出来,但是一瞬间还是感觉到汗毛耸立,胃酸翻涌。 这种恶心场面,作为恶作剧的确是够格了。要让她抓到那个人,绝对要让他尝试一下生不如死的感受。 按理来说,枯焦的尸体是不会有多少血液流出的。但是作为异能力产物,在挨了一刀后,血闸的开关一下子被打开了,血液就那么汩汩的,仿佛没有止境的流出,顷刻间染湿了整片桌面。 “啊啊啊!!!” 江户川乱步早在一开始就缩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一团乱象,一双眼睛瞪的比仓鼠的还圆。 才没有被吓到!无聊!无聊透顶! “血!血!血要蔓延过来了!” “娃娃还在动!断手也在动!” “早上好!下午好!去死!去死!” 这一夜,不知道给多少人留下了心里阴影。 . 黑黢黢的街头,树影婆娑,一只瘦长的三花猫悄悄的走过,它歪着头,看着前方一个七八岁小孩大的背影,像是在疑惑为什么这么晚了他还在街头游荡。 小孩转过神来,露出它目眦欲裂,鲜血淋漓的神情。 “喵!!!” 三花猫惨叫一声,飞快的跑走了。 呔!这是什么妖怪!吓死老夫了! 8、《两个娃娃》完 我实在是对自己太残忍了,为了此地的恐怖文学建设付出了太多。 《太平间》的恐怖都掩藏在暗流涌动之下,有时一个细小的发现一旦和前文串联,这种未知和诡谲会渐渐涌上人的心头。所以《太平间》全文的基调虽然是阴暗的,却也没有什么过于血腥的画面,只是在默默无声处渲染着气氛。 而《两个娃娃》不一样。诡异与人的试探,追逐,厮杀,玩的就是转角遇见死亡的惊悚。先不说丑陋畸形的娃娃,单是【血】这一元素就被运用过多次。对娃娃造成不同部位的伤害会有特殊的出血效果。原文中就有薇薇安砍断了娃娃的头,被血喷了一脸的场景。有些时候娃娃人未至,血液就先蜿蜒到这里。溅到墙上的血滴随着人的移动而移动,密密麻麻的宛如互相缠绕的红线虫。 脑补一下我就觉得算得上是大场面了,真正具现化之后,我却面临一个尴尬的事实。 这血,它跟我走。 “啊,好恶心。” 看向因快速撞击墙角和树干而泛出红沫的血液,难以想象这是经过了多么激烈的战况才造成的出血量,这使我将所有人的危险等级又提高了一档。目睹着娃娃们支零破碎的躯体,状若沸腾的血河,我硬生生压下了胃里翻涌的反胃感,心下是一阵遗憾。 这么恶心的场景,说什么都应该叫上好基友一起细品啊!一个人看恐怖片有什么意思,也算是个很好的团建材料,就这样浪费了。 想到这里,我将视线慢慢转到仍然昏迷着的中岛敦,心里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挣扎,最后以“我俩还不太熟,就不要为难他了”的理由,放弃了让他直面这副震撼人心的场面。 奇怪,不怕的人一大堆,到最后只有我一人受苦是怎么一回事? “敦君--醒醒--” 我小声喊着中岛敦的名字,同时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防止他看到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他怕鬼!平平无奇的几个字道出了我心中一切的心酸。想来在这个世界里,能配合我表演的人已经不多了,更可怕的事胆子这种东西还能锻炼,一定要好好保护,留住我最后的一丝颜面。 几声过后,中岛敦就有了苏醒的迹象。他腹部伤口的愈合速度快得惊人,现在看起来已然没什么大碍。 “不要动,也不要睁眼,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有些挣扎的他竟然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只是僵硬着身体问道我发生了什么。 “芥川将你也抓了起来吗?” 回想起昏迷前那诡异的声音和一场暴雪,中岛敦莫名的有些在意,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一样。 到底有什么没有想到的地方? 我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说道:“我带你逃了出来,我的异能力很适合逃跑。” 他露出了略微惊讶的表情。 惊讶什么?是我能逃出来,还是我有异能力?我想直接问,但又怕暴露了什么东西。 “得救了......但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能睁眼?” “而且...都是血的味道,你受伤了吗?” 他说着,突然想要起身,吓得我将他的头又往下摁一摁。 “没有的。敦君知道前几天晚上的事吗?现在的情况差不多,有些睁眼就会被打扰的东西在这里,有些恶心,敦君还是不要看了。” 我看着有些咕噜咕噜冒着泡的血河,继续说道:“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但我先扶你起来,你就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这很重要,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听清楚了吗?” 满街的血水在我的引导下托起残肢,小心的蜿蜒到我的背后,但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极限。我只能控制它的行动,却不能控制它们的存在。它们的存在早已经被鬼故事确定,我只是一个讲述者而已。 没关系的,讲述者的我,能够参与进来这场荒诞的盛宴,已经很满足了。下一步,就是找到志同道合一起团建的小伙伴们,一起分享这惊悚之感。 中岛敦茫然的点点头,顺着我的力道站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帮忙的。这血腥味太浓了,请相信我!” 眼前被一双手给遮住,中岛敦有些惴惴不安的问着,按捺住想要把眼前阻挡之物移开的想法。 “我是武装侦察社的社员,如果发生了什么的话,我一定能帮得上忙!” 武装侦察社?啊,不晓得。但是一家侦探社都要武装起来的话,哎。 我将《两个娃娃》的手稿递给他,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细细叮嘱道:“没事的,只是一定不要回头!还有,这个东西就送给你了,与我来讲已经算是废纸,但对于你来说或许还有些意义。” 我没敢提起出版这个字眼,深感三流恐怖小说写手在这个危险的世界濒临失业。 我现在只想回去重开一本,以笔证道。 中岛敦“欸”了一声。 怎么感觉这个过程越来越熟悉了,好像在哪里了解过一样。 “快走,别回头。” 我轻推了他一下,让他离开,纽扣眼在他背后咔哒咔哒的转了一周,缝隙里是明明灭灭的光。 别回头,背后有鬼。你可能会被吓死,这是恐怖文学里的一个重大的损失。 还有你,手,脚,断头,都给我藏严实一点。被发现的话都给我扔到壁炉里暖火去。 中岛敦还是按着她的话离开了,总归来说是她救了自己,应该也不会害他。只是一种突兀感很令他在意,所有在转角处他实在是没忍住转了头。路灯昏暗,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那个没有留下名字的女孩也早已不见。 街道是从未有过的寂静,连一只鸟雀都没有,电线杆在地上拉下了长长的倒影。此时无风,架起的电线呆板的停滞在空中,像一幅定格了的画。在浓重的血腥味中,连没有光照进的角落都显得可怖起来。 “果然还是要跟太宰先生讲一下吧......糟了,都这么晚了!我到底昏迷了多久啊。” 白虎少年连忙加速前往侦探社,并不知道在他的前方有东西纷纷退避。 今晚,所有的诡异都为他让路。 . “结...结束了吗?” 谷崎润一郎恍惚的问,他转头看着还在吐魂的春野绮罗子,以及周围一圈已经颓废了不止一点的社员,不忍心再看下去。 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的确,没有造成什么物理伤害,但是这明摆着是精神攻击啊! “哥哥大人!直美快要吓死了!” 谷崎直美此时正趴在他的身上,嘤嘤嘤的哭诉道:“不过,要是能被哥哥大人保护的话,直美愿意一直看下去的。” 还是别了吧。周围的人吐槽道。 “简直是在故意折损侦探社的颜面!此事绝不能姑息!还有你,太宰治!明明知道是异能力产物,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去消除!” “绷带要是沾上血了会很麻烦的,现在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好啦好啦,反正没有什么损失嘛~” 看着国木田独步额角一个又一个十字,太宰治显得气定神闲。他是唯一一个在这场闹剧中没有变脸的人,连社长都皱了一下眉头,他却像是早已料到了一样。 中岛敦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副热闹场面。 “大家都在啊,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瘫了一圈的社员们,有些犹豫的问道。 一路走过来,实在是安静的吓人,总有一阵风雨欲来的感觉,但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想起那位好心的小姐提起了“那个晚上”,他隐隐约约有着不好的预感。 望着中岛敦,全员罕见的沉默了。他身上虽然有血迹,但是眼神里一片清明,气色尚佳,和对面他们将行就木的场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户川乱步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差点气炸。 “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双标成这个样子!还有你也不要一脸状况外,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让你看见,但是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 为什么你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懂,组成句子就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我到底是晕了一个晚上,还是昏迷了几天? 想到了在中岛敦来的前几分钟,桌上的残肢瞬间消失不见,与谢野晶子眼神一凛,直接问道:“来的时候看见了什么东西吗?断头,断手,大片的血迹,烧焦的娃娃之类的。都没有?” 怎么可能,满街都是那诡异东西留下的痕迹,看一眼就永生难忘。 “断断断断断手!为什么要看到这种东西!” 看着周围一圈黑如锅底的脸色,中岛敦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9、《如月车站》 踩着路灯的影子回到了家,看着那座小小的平房,我才稍微有点心安。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带着一本自认为血腥恐怖的小说回去,空着手回来。布偶的肚子上破了一个大洞,要不是我机灵,这个洞该出现在我的肚子上。芥川一人单挑庄园副本,出来时面色如常。从庄园跑到外面的人偶也惨遭毒手,分尸满地。 随便一说都能拉出一长串来,我感觉到了挫败。 “明明能具现化,为什么感觉更难了......这是地狱级难度吗?” 我认真清理了一下身体,然后对着放在桌子前的布偶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这个难度有些过分了,简直是新手劝退。我面对的都是木头人吗?或许不是他们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好吧,没关系的,我可以继续进步嘛,三流上面还有二流,二流上面还有一流,有奋斗的目标是件好事呀。但是,我绝对不会因为boss打不过就去为难小怪,三流恐怖小说写手也是有尊严的! “看来是时候了。”我心里想着,从厨房里拿出一把菜刀,严肃而郑重的对着桌上的布偶,比划了一下姿势。按照《两个娃娃》的结局,了结了布偶这个触发机关。完成了这场颇有仪式感的告别后,我决定彻夜苦战。 今夜失败就此翻篇,下一本我定能以笔证道! 吸取了《两个娃娃》的教训,再恶心的场面我也不大愿意看,只能从提高他们的参与度入手,给予他们身临其境的感受。 《如月车站》 【电车一点一点啃食了它眼前的轨道,停在了站台上。它掀开了自己的腹部,人们不要它去催促,鱼贯的钻进它的肚子里。隔着窗,拥挤着摩擦着,色彩斑驳的人体就像未曾消化完全的食物。 专业的推手还在为电车的进食添力。当他掌心贴住一块肉团的时候,熟练地将这团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躯体往前一塞,这团肉就自觉的钻进那小小的洞里了。这场面说不上来的怪异,就像某个不知名地区的某个不知名食物的制法一样,将碎肉一点一点塞进一个长长的管子里,之后加以烟熏,就成了菜品。 这么说来,那车站的进食就显得野蛮而不讲理,囫囵的吞吐着,也不在意生熟,饱着肚子又晃悠悠走掉了。 走掉了,本不是一件大事。信息的洪流里,一站的车的发车并不值得在意。少年只是被专业推手推了一下,也自觉的进入电车。他掏出手机,就像周围人一样安静的辖居在独有的空间里。有时候被挤得就好像一串葡萄将要榨出果汁来,但是这独有的,思维上的空间也绝对不会相互打扰。 ‘深夜女星私会导演--我们只是在讨论剧本’ ‘神农架又现白化野人,至今仍是未解之谜’ ...... 他一条又一条的浏览着,虽然不便打字,但是还是能腾出手来点个赞,对这些取乐工具表示嘉奖。有时他不小心笑出来,又会带有歉意的看着周围的人,还好,没有打扰到别人。不过大家也都不会在意的,热情都投注到另一个地方去,就没有心思注意身外之事。 也正是因为对外界没有在意,他才会随着人群下了站。好不容易把新推送的信息看完,他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被挤到了哪个站台上了。 糟糕,一点都没有注意。他想着,对四周空无一人的环境有些不适应。 灰白的钢筋水泥剥落的整个世界的颜色,散发着无机质的冷。以往人来人往的场面直接从站台上被抹去,干净的让人无措。轨道蜿蜒向远方,像黑色的骨架被僵直的压扁在地上,无头无尾,远到看不见的地方,引发人的诸多联想。 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实在是太奇怪了,是新修的站台吗?他抬头看向站牌,对上面的“如月车站”十分陌生。但是站牌却是老旧的,边角处爬满了霉点,颜色也分外黯淡。 或者是突然改道,还是上错了车?没办法,只能等了。他在寒风中瑟缩了一下,心里的惊疑还没落下,眼睛又看向了手机中的另一条推送,两只手也能空出来敲打评论了。 ‘罗老师今天又遇到了法外狂徒’ 他又笑了起来。 这一看,便忘了时间。】 大概是出来时所见场面太过震撼,直到现在我都没有一点睡意。写着写着,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午夜幽静僻暗的站台,那个深邃的隧道里缓缓吐出的电车,和那个惊疑不定走上电车的人。 树叶瑟瑟,月光寒冷。 这次的主场优势,我要定了。 . 会议室里的气氛异常的紧张,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注到那个黑色风衣红色内衬,正在沉思的人身上。 连夜的紧急会议在各地召开,以往尘封的密件都被重新打开,人们试图在有限时间内弄明白最近发生的一切。他们知道,在第二天的时候,绝大部分人的记忆会被模糊,直到下一次午夜惊魂时才被开启。 如果不能阻止午夜的到来,那就将夜间的一切魑魅魍魉给肃清。 “不管怎么说,总是有一点眉目了,不是吗,芥川君?” 良久,森欧外抬头望向那个鬓角泛白的男人。 “完全想不起相貌,也算是在意料之中。虽然连监控视频中的人都直接被刮花,但好歹摸清了路线,大概不久后就会有答案了。” “现在,可是时间的较量啊。” 的确,和上次完全隐匿的出场方式不同,这次,在监控里完全留下了她的身影。虽说屏幕上的人相完全被扭曲,但是却更显的欲盖弥彰。或许这也并不是一种遮掩的手段,更像是在在宣告些什么。 但是横滨不需要这些不定因素,属于横滨的夜晚不容置喙。 . 嗅觉灵敏的人都觉察到最近横滨平静表面下的汹涌澎湃,到了夜晚的时候,他们也都自觉回避。似乎多方势力都在找寻着什么人,有关横滨的奇奇怪怪的留言四起。 “不要走夜路,会遇到奇怪的东西。”别地人们都这样说,还有的胆子大一点爱好奇怪的人都组团来到横滨见识一番,也算是促进了旅游业。但这大概还是有新出的几本恐怖故事又关联,尸体的故事荒诞,娃娃的故事惊悚,若是因此而开始对这无边的黑夜开始了联想,也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 不过本地人都对此嗤之以鼻,这地的夜晚总是那样诡谲,死亡曾一度成为常见的事态。只是人们的忘性大,将那血腥的几个月抛在了脑后,假装这里一副太平模样。不过这有时也是件好事,此地的人早已习惯,却引得外来人围观。 所谓奇怪的东西,只是对一些不能讲出来的事三缄其口罢了。有人看透了这一点,也明白这天色要变了。 无论如何,还是不要走夜路为好。 . 有些人晚上自主回避,有些人却要为此加班加点,彻夜通宵。这已经是春野绮罗子不知道熬得第几个夜了,她全凭脑海中对猫猫的幻想才勉强支撑下去。 “为什么非要是晚上啊。” 她哀叹着,时不时还要回头看看忙碌的众人,确定一下自己身边是不是有奇怪的东西。真是的,她也好想挨着中岛敦坐,安心了不止一点啊。 现在,慢慢转过头,好的,还没有。她轻轻舒了一口气,突然疑惑地问道:“诶,太宰先生哪去了?” 侦探社灯火通明,唯独没有太宰治的身影。 “他说要去走走夜路,看看能不能撞鬼。”与谢野晶子疲倦的摁了摁鼻梁,对太宰治的操作深感无奈。这个家伙,仗着【人间失格】就肆无忌惮的瞎跑,也不知说什么好。 听了这话,春野绮罗子肃然起敬。 真不愧是太宰先生,一直走在常人所不能走的道路上,从未被模仿,更别说被超越。 “哈!明明是那家伙不想完成工作才跑出去吧!” 国木田独步抬起深埋在文件里的头怒气冲冲的大喊,手上的钢笔已经岌岌可危了。与此同时,侦探社的门开了。 “国木田君冤枉我了哦,我明明一直为侦探社尽心尽力啊。”从外面归来的太宰治感叹一声,举起了手里的东西说:“看着大家好累的样子,我特地为大家想了一个解闷的法子,绝对会让大家精神起来的。” 那是一个和前几天夜晚一比一仿真制作的恐怖娃娃,甚至下颌也能自主的开闭,空腔内是红彤彤的颜色,恍若有液体在流动。逼真的仿佛要将他们拉入那个夜晚。 “是不是瞬间精神起来了!” 他笑嘻嘻的问。 “太宰治!!!” 最后那个太宰治专门定制的娃娃还是留了下来,摆在了一个所有人抬头就能看到的高处,狞笑着审视所有人。别说,大家已经完全没有睡意了,只是气氛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娃娃:盯 众人:绝不抬头 春野绮罗子僵直身子机械的敲打着键盘,极力想发现些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场面。 救救我叭!要不然就鲨了我叭!不敢动,一点都不敢动啊! 正流着泪,她突然看见了什么,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呢喃。 “诶?” 【hot!加精!】求助:我被困在一个叫做如月车站的站台上,这里没有一个人!只有一盏路灯是亮着的!我是不是遇上了灵异事件? 10、《如月车站.电车》 灵异事件?春野绮罗子眼镜折射了一道白光,从头看了下去。 15:23 【求助】:今天的电车这么慢吗?好久都没有一班车 【求助】:请问大家知不知道从如月车站这里怎么能打到车?或者有没有人帮我问问今天的电车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回复:写作鬼,念作如月吗?我上网查了一下,好像没有这个站吧 【求助】:我也没有查到,大概是新开的。一般站点很多人的,我在这里等了好久也就几个人经过 【求助】:奇怪,还经过了一条隧道,以前都没有过的。要不是这条隧道,我可能就沿着轨道回去了 回复:不长吧,直接穿过去不行吗 回复:问一下旁边的人会不会好一点 【求助】:就刚才来了几个拎着大包小包的人,不过已经走掉了。早知道就问一下了 这个交流论坛已经有了几千条回复,大概一扯上灵异事件,事情就会变得不那么寻常,格外引人注目。在网友的引导下,楼主大致的将站点描绘了一番,一字一句中透露着荒凉和阴暗。 16:42 【求助】:隧道那里有人走出来了。有几个小孩排成队手搭着前面一个人的肩,开火车一样的冒了出来 回复:怎么看都感觉不对劲吧 【求助】:一出隧道,最前面一个小孩子就把手放在最后面小孩子的肩上,开始转圈圈,就在隧道口,没有过来 【求助】:我要不要去问一下 回复:不要,绝对不要。听你讲的我就有点毛毛的,通常都会出什么问题 回复:鬼车站诶,还是等人找过来吧 【求助】:我拍给你们看一下 【求助】:【视频】 春野绮罗子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 “大家,这里有发现。” 她将放到结尾的视频重新点开,摆在侦探社众人面前,语气中既有沉重,又有解脱:“大概是诡异。”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今晚估计又不得安生了。现在只希望在今夜能将事情一把解决,给走夜路的人多留一条活路吧。 视频中的小孩踩着诡异的节拍,脸色灰白,动作像是被拉慢了好几倍。虽然她很想无视他们的步调,古怪的笑脸,硬说无非就是几个孩子转圈圈罢了,但是真正引起她恐惧的不是这几点,而是其他的,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的发现。 太宰治将头凑过来看了视频,啧啧啧的感叹了几声:“是诡异啊。” 与谢野晶子手提电锯笑的危险:“是诡异啊。” 谷崎润一郎身上扒着个妹妹,一脸无奈:“是诡异啊。” “国木田君,是诡异啊。”太宰治转头看着面容严肃到近乎僵硬的国木田独步,意味不明的叹了一口气,“国木田君要仔细看一下才行。” “不用你说!这只是异能力罢了!异能力!才不是那种东西!” “诶,哪种东西?我什么都没说哦。是鬼吧,鬼吧,绝对是鬼吧?” “太宰治!” 一通打闹下来,也算是缓和了一下气氛。 “乱步,和她有关吗?” 福泽谕吉直接问。 全员都安静下来,等待着这个答案。 江户川乱步咯吱咯吱的嚼着薯片,从鼻尖发出一声气音:“哼,除了她,没有人会那么无聊吧。” 对自己造成的混乱完全没有数的家伙,虽然对乱步大人完全影响,但是!凭什么中岛敦那个小鬼就有这种待遇!哼,今天一定要让她看看乱步大人的厉害! 想及此,江户川乱步又补充了一句:“走吧,去最近的电车站,现在还能赶上那班电车。” “电车?这次是电车啊。” 看着江户川乱步径直走向门外的背影,春野绮罗子疑惑的道出了大家的心声:“乱步先生,今天很积极呢。” . 【求助】:那些小孩子又排成一排走回隧道里了,好像是被大人叫走了 【求助】:是一个老太太,好像要走过来了,我可以找她问一下路 回复:先等一下,把她拍下来再放大看一下吧 回复:我也觉得是个好主意 回复:反正这里就是感觉很怪,现在还没有人找到这个车站在哪吗 【求助】: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拍的不清楚 【求助】:但现在还是庆幸自己没有去问路 【求助】:照片里她的脸很像一只猫 【求助】:没有毛,但是很像,是一种病吗 【求助】:【图片】 回复:视频有问题!发现原本有七个小孩,围成圈就变成八个了!我数了几次,确定没有看错! 回复:楼主,快跑! . 【天色已经很晚了,他抬头看着路边低伏瑟缩的野草,远处看不清轮廓的田野,和蜿蜒不知向何方的轨道,原先浮于表面的欢乐顿时转换成了莫大的恐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太久了,久到他完全说服不了自己眼前的诡异情况。在报了警,却又被告知没有这个站点后,他终于开始了啜泣。 夜风冷的刺骨,月光也格外黯淡。电话那头的人以为他在开玩笑,他的那条路线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在查了监控后,人们惊讶的发现他走进站点后,在进入电车的时候凭空消失了。 是灵异。随后电话那头的人宣布了这个惨痛的消息。他现在只有一个人了。 背后的站点黑洞洞的,像一只蛰伏的野兽,张着大口露出了獠牙。一根根立柱青灰色着脸,背后是未知的一切,落在地上投影都让人心惊。只有他依靠的唯一一盏路灯是亮着的,这既让他感到恐惧,却又是他于黑夜里唯一的慰藉。他清楚的知道这唯一的光亮是诡异的,但这何处不诡异呢?飞蛾扑火也莫过如此,黑暗更令人害怕。 远处的铃铛声若隐若现,他什么也不敢想,只是在论坛里汲取安慰。 回复:不要和任何人讲话,有人过来就跑! 回复:天亮就好了吧,加油,坚持住 回复:在这呆了好几个小时了吧,该不会回不去了吧 没什么可怕的,天亮就好了。 还能够通信的话,一定会被找到的。】 . “真是声势浩荡啊,差不多一整个侦探社都上了。” 夜色正浓,路上基本没有什么人。寒风萧瑟,卷得木叶飒飒作响,折射着惨白的月光。虽然大部分人已然忘记了那些惊魂的午夜,但身体还是牢牢记住了,并对此产生了畏惧。 谷崎直美和与谢野晶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在寒风中冻红了鼻尖。 “乱步先生也是难得的积极,但是走第一个的话,把他从错误的路拽下来也是很费力气的。” 江户川乱步,世界第一侦探的名头当之无愧,但是完全是一个生活废,坐电车绝对不能一个人,一个人绝对到达不了目的地。他们还在私下讨论过,乱步先生的衣服是不是他自己洗这个千古谜题。 看着他怎么也不像自己洗衣服的那个样子,但如果不是他洗的话,那洗的人......不行,绝对不能再想下去了。 “虽然的确如此,但这话可不能让他听见了,不然会闹的。” “安心,现在他应该很高兴吧。” 他的却是兴致盎然,完全没有在意自己带错了几次路了。 “话说,太宰先生还带着那个娃娃啊。”谷崎直美突然问。 与谢野晶子露出了一个牙酸的表情,“是啊,简直做的一模一样。” 面对着它感觉脑子都转不动了。 又闲聊了几句,大家便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即便是深夜,电车的站台依旧是开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一样。远处无边无际的黑仿佛要吞噬一切。 “来了。” 有人说了一句。 远处缓缓出现了一团光点,忽明忽暗,如同塚边的磷火,闪着妖冶的光。拉近一看,是一辆老旧的电车。 电车驶来的时候没发出一点声音,幽灵般的显现了自己的身影,打开了生锈的车门。一个白衣黑发女子静静的站在中间,抱着一只三花猫,眼神空洞的望着众人。 “那只猫......” 谷崎直美内心惊呼一声,那不是老师吗? 可惜春野绮罗子没有一起过来,那是她的猫,她应该更熟悉才对。她心想着,脸上不动声色。不过那只猫一直很聪明,现在看起来也不像是被强迫的样子,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 “客人,凭票上车。”白衣女人说道,寒风中裙琚微杨,晕开了上面大片的血迹。 她背后的车厢内有人影,看上去他们并不是第一批客人,或许还会有些熟面孔。当然,这得让他们先上去才知道。 不过,票?哪里会有票?谷崎直美心神一动,看向了太宰治手中的东西,顿时明白了什么。 太宰治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真是的,明明花了好大一笔价钱的,就这么转手送出去了。” 他举起了手中正在咂嘴的娃娃,笑着问道:“这个可以吗?” 虽然知道会送出去,但这送的简直顺理成章啊。 不知道他打开了什么开关,娃娃狞笑一声,右手持刀做出穿插的动作,完全复制了当天的各种神态。 “早上好!下午好!去死!去死!” 甚至口腔内还会溅出不明的红色液体。 直面娃娃的三花猫人性化的露出了一脸惊恐。 怎么又是这个妖怪! “喵!!!” 谁也没有想到,她怀中的三花猫惨叫一声,炸了一身毛,直接窜进了电车里,留得白衣女子露出了一个迷茫的表情。 老师怎么了?福泽谕吉的手悄悄按住了腰边的刀柄,心里提高了警惕。 是发现了什么东西,想要提醒他吗? 我眨眨眼,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 吓我一跳!这个声音,这个丑陋的脸庞,这不就是我之前的娃娃吗!现在回味起来,还真是有点恶心,刚刚才逮的猫猫都给吓跑了,还好跑进车厢里,我也能找得到。 “这个恶心的东西,它竟然会动!” 我感叹一声,没在意其他人听过我的话后露出的古怪的神情,心里有被稍稍打动到。 虽然我也不太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好像都对于我的到来一点都没惊讶,甚至早早地就在车站等待。但是我能看到的就是,我莫名其妙的出周边了! 这是否意味着三流恐怖小说写手将要就此咸鱼翻身了?!而且他们好配合,我都还没说条件,他们就自觉的证明了自己恐怖爱好者的身份,这趟旅程我会给他们加鸡腿的。 看到娃娃后,女人露出了一个赞许的微笑,却让众人感到了一丝寒意。 她那个眼神,完全是“我回好好招待你们的”。 “你。”她指了指太宰治。 “你。”她又指了指中岛敦。 “除了你们这两个,其他的都可以上车。” 11、《如月车站.兔子》 “诶?” 在一旁突然被点名的中岛敦一脸迷茫,“为什么我和太宰先生......” 其实他也没有多想去,但是单单被挑出来总是显得有些奇怪的。对于中岛敦来讲,他的困惑在看见了那张熟面孔后达到了顶峰。 那个好像是我前几天见到的小姐吧,是我有哪些地方得罪她了吗? 我最后回头让她不高兴了吗? 相比于中岛敦言语的吞吐,太宰治就显得干脆多了,他直接抱怨道:“太过分了吧,明明连娃娃都是我送来的,小姐上次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不仅不是这样游刃有余的样子,浑身还透露出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剥离感,说她是异能力生物都有人信。现在虽然扮相奇怪,但就算是鬼,也是这个世界的鬼呢。 “抱歉啊,但先生的异能力和这辆车相性不好,我也没有办法。”我打定主意说什么也不让他上车了。虽然隔了一段时间,但是他身上的绷带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他只是碰了我一下就把我送了回家,我这这么大的一辆电车的惊喜,他碰一个送走一个,碰一个送走一个,我写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虽然是个三流作品,但是我不会心痛吗? 至于中岛敦,我觉得自己真正是为他着想。 “这辆电车的目的地,如月车站,所谓的鬼车站,发生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至今还令不少人感到困扰。客人们当有面对的准备。” “无论是找头的小男孩,还是瓮中人,对这些事物抱有畏惧而不敢接近的话,那就不要上车了。因为我希望大家在最后能感到开心,那这就太好了。” 同伴三三两两,抱着爆米花走进电影院,再出来的时候虽带有残余的惊惧,但是对于彼此在电影院的糗态都感到好笑,谈论着到底哪一幕真的使心跳骤停,对这场团建活动表示满意。这才是我所设想的场景,至于中岛敦......我送他的手稿他好好看了吗?对于仅凭文字构造的场面会感到害怕吗?想着布偶的大笑就让他白了脸色,我觉得他真的不适合这项团建活动。 “已有几位客人上了车,都自述是恐怖爱好者,我原先想客人们随身携带恐怖娃娃,大抵是有心里准备的,是这样吗?” 我幽幽的问道,觉得有一个带着眼睛的男人面色古怪,仔细一看,他不是第一天我遇见的另一个人吗。 他在紧张什么呢? “其实我一直都是一个恐怖文化爱好者呢,真是太可惜了。”太宰治悲叹一声,拉住了仅听着描述就已经白了脸色的中岛敦,掏出了怀中的照相机递给了国木田独步。 “早就期待这么一天,却不能亲眼见到。国木田君,它就交给你了,请一定要拍下找头的小男孩,猫脸的老太太,没有影子的人之类的,一定要把所有见到的鬼都给拍下来,弥补我今天的遗憾啊!” 国木田独步的脸已经在抽搐了,完全是因为社长在这才勉强保持云淡风轻的表情。 可恶的太宰治,都这么大了还相信鬼的存在吗?这种东西简直是无稽之谈,他三岁的时候就不信了啊哈哈哈,哈,哈...... 我心中有愧,觉得要是真如太宰治所说的话,那他可是真的很惨啊。喜欢的东西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没关系,我一定会帮他把所有诡异的照片集齐的,满地找头的小男孩吗?安排上了。 “乐意去面对的客人,就带着娃娃上来吧,没有任何危险的,我保证。” 我直接转头走进车厢,把路让了出来,没有看见那个我决心要好好关照的人,黑如锅底的脸色。特别是在太宰治把手中还在动的娃娃往他怀里一塞,他基本上已经石化成一个雕塑了。 他貌似,好像,大概,怕鬼? “太宰先生?” 中岛敦看着众人上车的背影,不明白为什么太宰治要拉着他,“其实我可以的,一定能帮上什么忙的。” 他当初只是突然被吓到了而已,现在让他这么一个攻击型异能力者留在外面,简直令人羞愧。 “没错,敦君能帮上忙的。” 太宰治拿出了口袋中的追踪器,心情不错的哼起了曲子。 “真是送出去的太合理了,敦君,走吧。” “去看看小姐这次写的剧本,到底怎么样。” . 电车内部,亮着温暖而舒适的光,客人们三三两两的坐在窗边,余下的座位被毛绒玩偶占满。都是那种十分可爱的,有着长耳朵的兔子玩偶,各有各的装扮。 虽然大家才刚见面,但我已经记住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那个带着幼女的恐怖爱好者叫做森欧外,他旁边的叫做中原中也,据说是个狂热的灵异爱好者,曾多年调查一个鬼神的下落。要是今天的旅程能给他带来什么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也并不是一路以来都是顺利的。有一个带着护目镜的男子拿着柠檬斥责我一点都不科学,过于封建迷信,自带bgm还试图炸我车。我又没有招惹他,他当真是让我生气,也不想想不会被纺锤形的炸弹所伤更加不科学。我把他叉出去了,并且已经帮他预定了下一个团建名额。 我之所以特地提到森欧外,完全是因为他抱着的那个提着我的兔子的小女孩。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没关系的,反正也没人举报我了,这可是家长自己祸害自己的小孩啊! “爱丽丝,感觉还好吗?”我径直走过去,不咸不淡的问道。 就算不好也不能怪我,家长也真是太不负责了。拒绝一次已经算是我仁义尽致,我和他们非亲非故,人要为自己负责嘛。 “小姐不用担心,爱丽丝兴趣广泛,她可是很喜欢这些东西呢。”森欧外无视小姑娘“林太郎大笨蛋”的呼声,笑的一脸荡漾,“实不相瞒,鄙人是个民间诡事爱好者,有幸能搭乘此次电车。小姐可否稍加透露一点,让鄙人有个心理准备......” 我心里呵呵几声,没有说话,只是稍微弯下腰捂住了爱丽丝的眼睛。电车里的灯突然闪亮一下,直接熄灭,玻璃窗上出现了绿色荧光画出来的人的面皮。像是从一个人的脸上直接撕下,再在额顶穿了一个孔挂在了窗上,面皮在重力作用下耷拉下来,空洞的大嘴里是无边的夜色。 像是发现人们在看它们一样,人面将空洞的嘴扯出了一个扁平的笑脸,脸颊轻轻抖动,如同人在呼吸。 它们静静地对着森欧外笑,尽力的展开粘合起来的身躯。 “你要的惊喜。” 我言简意赅,希望能警告他看好自家的小孩。 绕是有心理准备,森欧外的笑意仍是一僵,连带着爱丽丝都猛然颤抖了一下,更不用说对于发生了什么一无察觉的其他人。坂口安吾的手猛然一抖,然后缓缓搭在眼前,不去看它们,也不去碰它们。 他之前使用了异能【堕落论】去探查这辆电车的情况,看到了一些不应该看到的画面。他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这些脸能在窗户上游动,然后将触碰到玻璃的部位一口吞下。 不能只有他直面这恐怖恶心的场面。 森森的荧光照在各位难看的脸色上,但是作为“恐怖爱好者”来说,他们应当都很高兴吧。我不确定的想着。 “诶,这个东西好有意思,这就是大城市的事物吗?” 在除了几口倒吸的冷气外,没有人发声的情况下,一一声惊呼打破了此时的静谧。 “真是神奇,不愧是大城市,我在乡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事。”宫泽贤治惊叹道。 给我向大城市道歉!众人的心声在此时达到了惊人的一致。 电车已经开始发动了,在车外,能够清晰地看见一张张人面恍若在空中游动,给偶然窥得此场景的人留下了巨大的惊吓。 由于惯性,座位上的兔子们都栽倒下来,大概是摔痛了,它们纷纷纷哎呦了一声,撕开肚子的布,从一团红白相间的棉絮里掏出小刀,待直起身子后,便将小刀插在电车的车璧上,借此又重新攀上了座位。一旦确定自己坐稳了,它们便将小刀再塞回自己的肚子里,继续做一个萌萌哒的小可爱。 还有一只兔子因为被爱丽丝拽着,不用经历这番变故,它感激的朝爱丽丝笑了一下。爱丽丝吓得手一抖,连忙将兔子扔出去。 什么东西啦! “兔子也好聪明!”宫泽贤治又叹了一声,带着一脸阳光的笑容。 这些是兔子吗?兔子又做错了什么! 我更是惊了,虽然我现在快已经被打脸到习惯了,但是开场就拆我台,他们是一点都不怕啊。 纵使人脸出现时电车发出了奇怪的异响,就像是什么铁板被压得凹陷的声音,我也暂且放下不管,而是转头看向那个金发的少年,笑的一脸柔和。 “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有空的时候可以找你玩吗?” 12、《如月车站》 “诶,来自大城市小姐姐的邀请吗?” 宫泽贤治挠了挠头,灿烂的笑起来,“好啊。” 奶奶说的没错,只要你用真心待别人,别人也会用真心对待你的。大城市的姐姐真是友好啊呜呜呜。宫泽贤治内心感动,完全没有在意座位旁扶额的众人。 森欧外举起怀中的小姑娘,不甘落后的说:“爱丽丝也很喜欢这种游戏呢,小姐可以带她一起哦。” “哇呜林太郎明明自己喜欢却非要说我,放我下来!” 面对爱丽丝的指责,森欧外配合的演着双簧。 “不要这样嘛爱丽丝,明明非常想要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兔子,不说出来小姐是不会知道的。” “才不要你说!” 如果不能在今夜将这位小姐拿下的话,那么下一次见面,大概又是在这么一个不眠的午夜了。防范的真好啊,这位小姐,就算清楚的知道了路线,却还会莫名其妙的走了岔路转起圈来。 这种能力,是另一位异能力者吗? 我不知道大家在我背后脑补了什么,我只是满意的望了望众人,略带歉意的说:“如果大家一路上对所见的诡异并不满意的话,请一定要原谅我。” “就算觉得这恐怖趣味低级,不能入眼,但请还是以包容的心态看待吧。如果能在这里找到志同道合的小伙伴,那就再好不过了。” “志同道合?” 森欧外自动忽略了前面那些谦辞,面露惊讶,“这是小姐此行的目的吗?” “初来横滨,想要认识一些人嘛。其实我本人是一个恐怖小说作家,想要了解一下自己写的怎么样,于是就对大家发出了邀请。” 我真的尽力啦!大家虽然有时候很配合,但是总是会在一些地方露出马脚。就像坐在一旁一脸社畜模样的男人,尽管会做出被吓到的样子,但是他却对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一点惊讶,反而完全避开了会触发惊喜的行为,就像是已经早就有所察觉。 我对不起大家,诡异都被看穿的话,那还有什么诡异可言,这不就是一看到我小说的开头就能猜出结尾吗! “那现在我们就......”我已经将手掌在空中对准,准备待话音一落,就击掌代表旅程的开始。 她是认真的。谷崎直美抿嘴思索,察觉出了眼前白衣女人认知的混乱。她为什么会觉得对于我们来说,这种程度的恐怖是“低级的”“难以入眼的”,在她的眼里,我们到底是怎么样的?对于这些天的事情,我们都无动于衷吗。简直是跟之前乱步先生一模一样啊,都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其他人只是心理明白,表面上都只是在隐瞒。 可到底是怎样才能造成这种的错觉啊。 “请等一下--” 谷崎直美突然喊道,试图挽救一下场面。但她还是晚了一步,随着女人合起了掌心,她原先充满光泽的乌发逐渐变得干枯和僵硬,皮肤也泛起了蜡黄的颜色,静止在那里不动了,脸上带着未尽的笑意,原本就空洞的双眸更显得晦暗。此时她的身子半偏向一侧,像是想要转身面对谷崎直美,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白衣女子原地立成了一座蜡像。 暖色的光线重新填满了电车的每一个角落,窗边的人面也隐藏了踪迹。兔子们一手遮掩住肚子上的缺口,维持着交头接耳的姿态,就像是小女孩特地摆放出的茶话会。一切显得宁静祥和。 中原中也趁大家仍然恍惚之间,将脚从脸盆大的凹陷中移开,若无其事的轻扶了一下帽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可真是难得啊......” 森欧外意味深长的感叹了一声,“没想到竟然会以灵异事件同好的身份聚在一起,贵社基本上都到齐了,福泽阁下。” 他指的是福泽谕吉身后那一大家子,有如江户川乱步百无聊赖的,还有如宫泽贤治一脸天然的,就好像只是坐上了普通的电车,兜风郊游一样。但最重要的是,武装侦察社上来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没想到森医生还有这种爱好。” 福泽谕吉平静的说。 “同为老师的弟子,有一样的癖好不是正常的吗?” 森欧外抱着爱丽丝,一本真经的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看时间还算早,想来大家都对此不甚了解,不如就此其间交换一下信息,也算是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有个准备。” 森欧外的对面是拥有【堕落论】,在收集情报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的坂口安吾。虽然坂口安吾脸色是异常的难看,但是在荧光人脸出现的那一瞬间自觉的捂住了眼,想来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早有所了解。而另一边是拥有江户川乱步的侦探社,不管怎么说,森欧外手上的信息注定要少一点,也自然打起了空手套白狼的念头。 到现在,森欧外只知道“这是一趟灵异爱好者的旅程”,“在旅程结束后会就今夜所见所闻做出一些讨论”,“从而帮助她完善那本鬼故事”,简直就是以横滨夜晚的操控权来引诱他们上车。 与谢野晶子露出一丝冷笑,杀气腾腾的擦拭着手前的电锯。一旁的谷崎直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栩栩如生的蜡像,欲言又止。 蜡像的头发,在生长。 “乱步先生......”她小声的呼喊到,得到了江户川乱步一个心领神会的点头。 “要是不想面对的话,就做出一副惊恐的表情吧。”江户川乱步眯着眼说,“毕竟,中岛敦就是那样躲过的。” 真是好运啊,那个小鬼,不知不觉就完美的闪避了所有踩雷的可能,毕竟他最后,可是被太宰治拉着,连电车都没有上呢。虽然现在估计已经在往这里赶了。 这个我会。谷崎直美想着,一把扑到了谷崎润一郎的身上,完全本色出演起来。 “嘤嘤嘤,那个蜡像的头发变长了!哥哥大人,直美好怕!” “直美最怕鬼了!” 小姐姐,这个东西是真的很可怕,横滨的人民也是真的感到困扰!你看见了没有啊! 原先只是偷偷伸长的黑发在谷崎直美讲出这番话后,不再遮掩自己的动作,一根根紧贴着蜡像蜿蜒而下,发出沙沙的响声。灵动的像从蛇窟用处的黑蛇,吐着芯子摇着尾巴,瞬间将整个蜡像包裹,然后在地上散开,攀附在地板上,朝众人涌去。 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乌发,简直不给密集恐惧症一条活路。正中间的蜡像已经成为了黑色的立柱,只露出一张苍白的,逐渐融化的脸。 不行的,谁叫你上了车嘛,现在我也只是个旅客。我抱着画板缩在角落里,表示爱莫能助。 “直美,直美,没关系的,一点都不可怕!” 谷崎润一郎一手护住谷崎直美,皱着眉头看向眼前的发丝。 全方位攻击,无论在哪里都会碰到。破车逃走?还能再回来吗? “林太郎!林太郎!快想想办法啦!” 爱丽丝抓着森欧外的衣角,大声嚷嚷着,森欧外只能不停哄着她。 “虽然很有趣,既然是爱丽丝的要求,那就没办法了。” 森欧外还熟记着自己灵异爱好者的人设,安慰着爱丽丝,然后把目光投向身后的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立刻明白,只能极力忽略全身泛起的鸡皮疙瘩,控制起了重力。 这次他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异能力,没有再出现之前突然形成一个凹陷的情形。橙光泛起,蜡像被瞬间压扁成蜡泥,整张脸贴在地板中间,面容模糊,嘴角带着渗人的笑意。前面的发丝被压在地上不得动弹,后面的头发像是挤牙膏一样的挤出,画面充满了动感。 有,有点恶心。中原中也偏了一下头,轻啧了一声,没有注意到暗中窥探的目光。 我:我的电车,为什么有个坑? “物理攻击没有用,用火烧。” 在各位已经做好准备严阵以待时,坂口安吾突然说道。国木田独步不疑有他,直接通过【独步吟客】变出了打火机,卡住开关扔进了诡异中。就像预见了克星一样,发丝被烫的直接蜷缩起来,火星崩裂,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直美,看,一点都不可怕,一下子就烧没了。”谷崎润一郎回头安慰道,谷崎直美歪歪头,感动的捏了一下他的腰。 “痛痛痛痛--” 虽然哥哥保护直美很让直美高兴,但是你这话都给那个人听见了啊! 不要擅自替全横滨居民回答这个问题! 火焰并不是无止境的蔓延,发丝一沾到火星就缩回了一团,逐渐的聚到了蜡面上,随着蜡的融化,那张脸呈现了一种诡异的姿态。 “咔擦--” 熊熊烈焰中,相机咔擦的声音显得异常引人注意。 国木田独步面无表情的收起了相机,稳了稳颤抖的手,内心怒骂太宰治。 可恶的太宰治,为什么还要我拍照啊! 哇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啊!我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群魔乱舞的场面,完全打消了想要停下的念头。 那个叫着可怕的小姐姐,原来是在和哥哥玩笑吗?没错,是这样的,要是有一起玩鬼屋的人,我也愿意一边嘤嘤嘤一边享受刺激的。 聪明的我看透了大家的表演。 13、《如月车站》 灰白的电车平缓的驶在焦黑色的铁轨上,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一方角落。电车无声的在黑夜中蜿蜒,上空是宁静的月光,显得庄严而肃穆。它突兀的存在在这里,载着几个客人,又吸引了无数双眼睛。 相较于自带灯光,宛如淡黄色丝带的电车,隐藏在它周身的那些车辆,就微小黯淡得犹如蚂蚁一样,窃窃的蹭着皓月的光辉,探查电车里的动向。 “太宰先生,前面还有人。” 猎猎寒风中,中岛敦眯着眼,艰难的辨认前方的动向,“看上去已经上车了。” 两个身着防护服的人紧贴在电车的外壁上,一点一点向门边摸索,已经在逐渐接近了。 “安心吧,只要不互相打扰就可以了。当务之急是探查电车的动向嘛。”太宰治轻笑一声,“仔细看着,没准会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哦。” 然后中岛敦眼睁睁的看着窗户上出现了一个绿莹莹的东西,一口包住了两个人的头部,接着做出了咀嚼的姿态。定睛一看,是一张扭曲的人脸,耷拉着脸皮,如同将行就木的老妪。 人脸伸长了脖颈,空洞的眼睛回头对着后面的中岛敦,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太太太太太宰先生!” 人虎少年准确来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活生生的诡异场面,紧张的舌头都打了结,他看着身旁透明光亮的玻璃,刹那间汗毛耸立,“社长他们还在里面!” 这是有趣的事吗?妖怪吃人了! “小场面小场面,不过要是那只蛞蝓也尝试一下,那就真不得了。“太宰治恶劣的笑了起来,”啊,其他照片有没有都没关系,国木田独步一定要把他哇哇大哭丑态全部都拍下来,闲的时候看一看,简直是人间一大乐事。” 可是我觉得国木田先生大概不会这样做吧。中岛敦咽下了这句话,不料太宰治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悠悠的回答,”所以我就亲自来看了。” “比起拿着照片,还是当面嘲讽更有意思吧。” . 而另一边,中原中也还不知道有个人,通过他刚才使用的异能力,对比出了地上凹陷的罪魁祸首。 “我觉得我应该原谅他,毕竟他也不是故意的,反正电车也没什么大碍。”我对自己说,然后面露忧郁的望着画板上的瘦长鬼影。 主要是我不想给自己再增加工作量了。手头上要处理一个芥川,还有一个柠檬炸弹,以及刚刚才认识的有着独特视角的小伙伴。单单为了一个坑,我也犯不着再写一本。就随便送他一个惊喜,虽然估计也是立马被解决,算是帮他锻炼一下异能力的掌控了。 我天真的想着,完全对于他的异能力没有丝毫客观的认识。 送给他什么好呢,家乡有那么多怪谈,都是非常,非常诡异且神秘的,光是知道它们的存在就会引起人无限的遐想。将一个又一个掩藏的秘密带到这个不懂恐惧的世界,这大概是我拥有这份异能的宿命吧。(bushi) 索性我之前专门安排了几个。 【他逐句读着所有人的回帖,也会单纯地因为有些人的讥讽而感到难过和愤怒。 回复:你早该知道,半夜两点不回家,不是见鬼,就是自杀 ...... 回复:据说灵异会缠着身上有罪孽的人,你要是躲过这一劫,一定要去多拜拜神佛,为之前做过的恶事赎罪 我都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还会有人会说这样的风凉话?该让他们也在这寒风底下站一站,再遇见几个怪婆婆,把脑中恶毒的想法洗掉才好!他气愤的想着,又打了一个喷嚏。 这时的他面临一个有些令他恐慌的事实,手机快没电了。可是他又止不住的看向论坛,想汲取为数不多的温暖。这也是一道光,他想。远处天和地是一般的黑,几乎看不出分际。只有在他这里,纤尘在灯光下漂浮,给人活着的感觉。 太阳会照常升起吗,明天会有电车如期到达吗。 他压抑着自己喉中哽咽的声音,一遍遍的问着自己,却只能无谓的加深自己的恐惧。突然间,路灯闪了一下。就是那一下,黑暗侵袭,恍若坠进了无边无际的深海,四周是风的呜咽,恍若猛兽的呢喃。 他大惊,只敢瑟缩在路灯下,不愿去看发生了什么,掩耳盗铃般的自欺欺人,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出现了某些东西,他绝对是活不下去的,也绝不会离开灯光下。那就不要再去做无谓的探查了,活着便活着,死了,也请让他在无知无觉中死去。 少年抱膝,头埋在臂弯间,蜷缩在灯下瑟瑟发抖。不知晓正前方立着一个衣襟口泼墨般的沾满鲜血,带着染得透湿了的口罩的女人,正笑的诡异。 女人手上拿着一把染血的手术刀,慢条斯理的比划着,像是在考虑从哪里下手好。】 “我美吗?” 她伸出柔荑,葱白的指尖上是猩红的指甲,冰凉而僵硬的手指从后面缓缓接近中原中也的脸庞。虽然带着口罩,但是她黑发摇曳,眉眼缱绻,能看得出一副美人样。 中原中也皱眉,看着对面突然骤变的气氛和摆好防御的动作,心里不祥的预感升起。 “中原先生。” 谷崎直美轻轻提醒到,像是为了不惊扰到什么东西一样。而江户川乱步露出了一个看好戏的神色。 有意思,帽子先生要惹上大事了。 不去看她那近乎没有的眼瞳,她看上去是个病弱美丽的女子,连衣襟上的血色都为她苍白的脸增添了一分娇艳。她的动作很慢,像之前蜡像悄悄延伸的发丝,让人不敢惊扰。 中原中也背后,有只鬼。 但是从对面玻璃的反射图像来看,中原中也只看到了窗外簌簌而过的灌木丛和电线杆,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可是从对面之人的眼睛中,他分明看到的惊惧和凝重。再联想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对于发生了什么有个大概的准备。 几乎是在谷崎直美话音一落,中原中也就使用了重力,乘着背后之物在强压下不得动弹之际,他扭身往后一踹,眉眼带着嚣张和狠厉,泛着橙光的衣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去死吧,渣滓。” 他回过头,对上了一双眼白之间只有一个黑色小点的眼睛,脚上的力道更加大了一点。 怎么全是这种家伙,这种黏糊糊阴郁的东西,怎么看都跟那个自杀狂魔更配吧! 他一脚击中了女人堪堪到他脸边的手,滴血的小刀被踢飞,飞溅的血滴也很好的被控制在空中,浓稠的近乎黑色。 “啊--” 女人凄厉的惨叫了一声,松松垮垮的口罩受不了重击,被甩到了地上,露出了她那张被用小刀划到耳根的嘴。创口还在往外渗着鲜血,细嫩的肉往外翻,显得狰狞而可怖。 “脸!我的脸!” 她张口哭喊,犹如鲨鱼张开了它的下颌,惊得周围人心脏跳空了一拍。 几秒前还是一个美丽女人的她,现在却分明是一个骇人怪物。口罩揭开那一瞬间,她眼中的痛苦,怨毒,憎恶的模样却比之前的娃娃,头发更显得真实,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不美吗?” “你一定在妒忌我的美貌!” “没关系,没关系,马上你就要和我一样了!” 赫!中原中也瞳孔猛然一缩,没能忍住背后蔓延的寒意,一个用力将她压进了一个凹陷中。她越挣扎,压力就越大,直到连骨头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她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怨毒的盯着中原中也的脸看。 这就是诡异,不死不休。有时候你甚至不知道如何让它死亡,只能纠缠到死。 不知道痛觉,源源不断,只要还剩一口气,便会紧紧咬住敌人喉咙的【不死军团】,这是更加完美,不会被摧毁的存在。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森欧外眼底掠过一丝热切。这个异能可以操控尸体,甚至是虚构之物。有了这份能力,人力便不再是会被耗损之物,而是廉价的,方便的,某种程度上来讲是无限的资源。 若是不能掌控在手里,就一定要将其毁灭,否则将会如鲠在喉,令人寝不安眠。 “还我的脸,还我的脸!” 她还在剧烈的挣扎着,脸颊上的液体流下,汇成了一小滩血泊。 简直是会做噩梦的场景啊,这样的异能力到底有什么用,吓人吗?中原中也活动了一下手腕,转头看向坂口安吾,脸色难看的问道:“怎么解决?” 坂口安吾用眼神告诉他,这是个好问题。 “切。” 他扭头时避开了眼前的画面,还没来得及请示森欧外,电车的灯直接就灭了,像是里应外合似得,将黑暗还给了这个夜晚。 糟糕。中原中也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借着月光艰难的看向前方,却因为目光还有些眩晕,四周都是一样的黑。 “别乱动,防止误伤!” 福泽谕吉沉声说,他的手从未从刀柄上拿开。 这句话说在别处也许显得可笑,但是在背后有另一方不知深浅的势力的情况下,他们当中若是出现无谓的损伤,便可能会被背后之人钻了空子。所以即便是黑暗骤然的降临,在场之人也都不动声色。 而且明显的是,这是一次针对港口mafia干部中原中也的场景,波及到他人的可能性很小。 中原中也也明白这件事,屏息凝神了几秒后,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状况。只有一个更大的凹陷,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果然跑了。他眯起钴蓝色的眼睛,重力加身,尽力压住脑中想要将此地夷为平地的冲动。 明明诡异攻击力低到不能入眼,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用出全部力量,来打消他莫名其妙的不安。他不愿去思考为何自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只是过于警惕罢了。 此时的中原中也全身紧绷的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他并不知道自己背后渐渐浮现的身影,以及那个骇人的笑脸。 “抓到你了。” 有人在他耳边悄悄地说,接着便是一阵清脆的骨折声。没什么奇怪的,女人的脖颈抵不住重力被压折了,软趴趴的搭在中原中也的肩上。就是这一下,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给我滚开啊!!!” 黑色的纹路隐隐约约爬上他的脸庞,刹那间,橙光乍现,笼罩了整节车厢。 “轰!” 像是一条白蛇被腰斩,电车在一阵轰鸣和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后,中段完全塌陷,脆弱的像只易拉罐被人单手捏扁一样。窗户上的玻璃由于压力直接碎裂飞溅出去,寒冷的空气直接侵入车厢内。月光下的电车静静停滞在那里,腰部往上冒着缕缕黑烟,在月光下看的不真切。 不会吧?察觉到电车的停止,谷崎直美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阵预感在听到那位小姐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呜咽声,到达了顶峰。 “太过分了......我的车......” “我都还没开始呢......” 纷纷摔落在地上的兔子眼里亮着红光。 14、《如月车站》 想写一个诡异的群像,手边又没有确切的资料,所有的诡异都是我拽着头发回想出来的。可以说,这辆电车被我寄托了很大的期待。我甚至有个小小的妄想,如果今夜之后,还有人能将这些异世界的诡异记住的话,那就真的太好了。 诡异其实也是一种人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它们有着独属于自己民族的烙印,或是荒诞,血腥,奇诡,背后有着自己的出身和罪恶。我试图借着今夜,来回忆从前五花八门的灵异事件,想要让这里的人也体会一下异域的风土人情。 问题是,我的车呢?!! 我的计划它夭折了! 总共二十三节车厢,每一节车厢我都倾注了极大地笔力。要不是心存妄想,有生之年我都不会做这么让人秃头的事情。 “我有没有讲过杀鬼,可以,动我车,不行?” 在一群纷纷哎呦揉着肚子的兔子间,一只抱着画板的兔子幽幽的说到,引得全体成员侧目。 这只兔子,她肚子上既没有豁口,眼睛也没有亮着红光,身前抱着的巨大画板更显得她娇小,透露出一丝反差萌的可爱,正常的就像是摆在街边会马上被人买走的那种样式。 然而就是这只可爱的兔子,盯着处在坍塌中心即将暴走的中原中也,痛心地说:“你们这里的人,去鬼屋的时候,还会殴打工作人员吗?” “......那个......” “殴打工作人员没关系,我有的是,但是为什么要拆鬼屋?因为我不收你们钱,你们就膨胀了吗?” “......小姐?” 谷崎直美微微试探道,心里却对这句“我有的是”感到一惊。 一个人能便是一个不死军队,这样的王牌,绝不能被任何人捏在手里,来影响横滨来之不易的和平。 所以说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物啊。 中原中也那里还在不停传出异响,即便女人的身体已经全部粉碎,只要稍微一放松,她就能潜入黑暗,进行下一次伏击。 “给我你的脸......” “去死,垃圾!” 她总是能从无声无息的背后贴近中原中也,用着蛇吐芯子的语调对他说话,一言一语都在打击他脆弱的神经。 “让我来操刀吧。绝对会,绝对会......” “哈,活的不耐烦了吧!” 黑色的污浊时不时浮现在他的脸上,代表着异能力即将暴走,他只能苦苦压制。一来是一旦进入【污浊】的暴走状态,他无法控制自己,不能主动解除,二来......因为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开污浊,绝对会让那条青花鱼笑死的! 他就算在这跟这个东西杠上了,也绝对不会给那只青花鱼打击他的机会! 我抬头望向这场没完没了的场景,开始用自己的没有指头的手翻动画板上的稿纸。 “电车因为事故被取消,虽然不能给大家带来身临其境的体验,但是大家还是能对我所书写的诡异加以点评的。” 只不过沉浸式放映变成了情景式放映,大家一定很失望,哎。 “那么是谁导致了这番事故,谁就亲自体验一下我精心准备的惊喜吧。” 我转头对着旁观中原中也打鬼的大家,用嘴上的线勾出了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接下来请欣赏由我独家为您播报的在线表演:当鬼屋里的鬼出逃之后。 . 这并不只是一行人的旅途,背后一直有着各方的眼睛。灯光尽灭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伴随着一阵扭曲的声音,这辆抗过了多方势力打探的不明电车,从自身内部断裂。攀附在电车车璧上的荧光人脸好像也受到了伤害,直接消失,将被挂在车璧上的外来者甩下了电车。 “电车遭到攻击,停止在轨道中央......先遣的二人被释放,未遭受伤害,【鬼脸】疑似没有攻击能力......电车门全部打开!电车门全部打开!有不明物体从车厢内走出,注意,有不明物体从车厢内走出!” 咔擦一声,电车的门整齐划一的打开,车厢内是空洞的黑,看不出一丝轮廓,直到从中探出一只手,或是一个头,终于,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左边来了一个背着洋娃娃,笑的很甜,却没有眼白,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的少女;后面是身形很高,带着宽大的帽檐,身着白衣,叼着红伞,嘴里还发出哒哒哒声音的女人;小男孩拍着皮球,皮球上的头发在空中甩荡;男子扶好了头上的兔头头罩,拿起了斧头;老年女性干尸头发稀疏,拎着沾满血的棒槌;拿着独脚老伯摇着铃铛,正在跳跃......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作为今天的参演。 前面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诡异,后方便有无数人通过屏幕记录这不该存在于世界的鬼影,一封封加急密报传往世界各地,这番画面震慑的无人敢轻举妄动。 “三号车厢里出现的是一个在地板上爬行的长发女性,后面跟随着一个全身□□的白色皮肤男孩......四号车厢......” 直升飞机隐藏在云层里,借助着卫星忠实的记录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是否出动队伍镇压?” “被攻击对象只有港口mafia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再观望一段时间。” 桌子歪歪扭扭的迈着它四条人腿,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头颅;蹦蹦跳跳的陶罐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和几缕潮湿的头发;圆形方孔的纸钱哗啦啦洒满了角落,燃烧出磷磷星火;若有若无的白色鬼影扭曲着身躯,还有一个庞大的气球,下面吊着麻绳套索。 那气球硕大无比,并且完全是将中原中也的头颅放大了几百倍制作的,在森然的月光下露出渗人的微笑。人头气球的脖颈处像是布料撕裂般的残留着细碎的皮肉,血迹顺着麻绳滴落在地上,整个画面显得惊悚又可怕。 气球有意识的追寻着人头主人的踪迹,想要将那跟染血的套索套住什么东西。而那张放大了的脸如同有生命一样,张着嘴巴呼喊着他的名字。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中岛敦震悚的看着眼前的画面,胃里似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头!太宰先生,天上有个头!” 做梦了吗?是昨晚没睡好吗?为什么他会看见中原中也先生的大头飞在天上喊着中原中也先生的名字? 而太宰治却是捂住肚子狂笑起来,甚至差点笑岔了气:“敦君,我没看错吧?那条蛞蝓的头在天上飞啊,哈哈哈哈哈哈,这一定是他第一次不用异能力离天空这么近吧?哈哈哈,拍下来!一定要拍下来!” “太宰先生......” 中岛敦无奈的说。 “哈哈哈,他还在喊着那条蛞蝓的名字啊,是想喊他回家吃饭吗?中原中也的头喊中原中也?这是什么神奇场面?糟糕,我之前都错过了什么啊哈哈哈......” 然后中岛敦眼睁睁的看着中原中也跳起到天空,将气球压爆,虽然看不到脸色,但是估计不太好。 气球在重压下发出了尖锐的惨叫,简直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叫得人心发慌。 “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中岛敦被吓得一激灵,发根都炸起来了。 “哈哈哈!他头被自己捏炸了哈哈哈,敦君不行了我要死了,没想到我竟然是被这条蛞蝓笑死的,不行去,我一定要撑到自己当面嘲讽他哈哈哈......” . “中原先生真惨啊。” 一旁围观的人一致感叹道。 虽然这样说很残忍,但是他们不少人还是庆幸中原中也这神来一笔,完全吸引了那位小姐的注意力。不然这些东西要是落在他们身上,简直是难以忘怀的噩梦。 高强度的精神攻击和神经污染,中原中也,走好。 “不是要拍下来吗?” 江户川乱步在看了一眼一旁正颤抖着手的国木田独步,眯着眼提醒道。他看上去看的很开心,完全被娱乐到了。 设计还算马马虎虎吧,他想着,只是错选了暴躁的帽子先生,不去想通关的方法,只知道粗暴的破坏一切。乱步大人早就看到答案了。 国木田独步几次举起了摄像机,都又颤抖的放下,仿佛在纠结些什么。 不怪他们在一旁说风凉话,中原中也他的boss森鸥外对此都漠不关心,而是一脸殷勤围着人家兔子小姐问东问西。 “真是不错的设计,小姐竟然能想出这么多的灵异角色。” 森鸥外面对着在被一群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追逐下的中原中也,感叹了一声。 而我只是呆滞的看着眼前一边倒的屠宰现场,觉得自己梦想破灭了:“有什么用,都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给人家打着玩。” 到现在我还披着那只兔子皮,借此来带给自己一点温暖。 心好凉,受伤。 我辛辛苦苦捏的手办,被别人家的熊孩子吧头给拔了,问我此时的心理阴影。 “今天也算是突发情况,小姐下次再来一次就可以了。”森欧外举起了手上的爱丽丝,“爱丽丝也很乐意的呢,是吧,爱丽丝酱?” 林太郎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爱丽丝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没有下次了。” 我沧桑的说,手握着的铅笔都重若千斤。 我累了,放过他们,也放过我吧。从今以后我还是写着自己的鬼故事,不要再纠结于这个危险的世界。这个世界,鬼被压着打。 想想我也早有预感,到现在都没有人找我□□呢。 正当森鸥外装作一脸诧异,还想继续打探的时候,一旁响起的太宰治懒散的声音。 “咦,这不是森医生吗。” 太宰治抹掉了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笑嘻嘻的说:“不是大家一起去寻找诡异了吗,我怎么看都像是鬼遛中原啊?” 15、《野鸭之乡》 我一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迈开小短腿跑了几步,没跑几步便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气短,又停了下来。 太宰治笑嘻嘻的看着我,看上去对所见很是满意的样子,也没有试图结束眼前这一切的行为。我看着他,慢慢将爪子拍在头上,口里发出了“哦”的一声。 仔细想想,我躲什么呢,我还强行留着这些被打的七荤八素的诡异做什么呢,为了自己的好胜心从此把他们钉上耻辱柱吗?它们被追着打的多丢脸啊! 我带它们来这个世界上,是让它们生而受苦吗? “出了点状况,太宰先生。”我学着中岛敦的叫法,也不奇怪他为什么在这里,只是仰着头问他:“怎么样,我有进步了吗?” 大概因为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人,我像是小学生一样,忐忑的接受着老师的点评。 “这个嘛。”他抬头看向被一圈翻飞的纸钱围住的中原中也,摇了摇头,“这样可不行呐。” “你看看他,哪个害怕的人会像他一样嚣张反击,正常情况下应该抱头鼠窜才对。” 他对将自己的大头气球一个一个压爆的中原中也指指点点道。 一群诡异只缠着一个人,看上去很没有牌面,但是中原中也此时的确是难以脱身。天空中逐渐多起来的他的同款气球限制了他行动的范围,而将他里里外外围了三四圈的诡异也让他抽不出身。 “竟然还有幽灵这种东西,重力完全造不成伤害。” 他皱眉,看着远处那只拿着画板的兔子,虚握了一下拳。 攻击是无用的,这些东西就像没有死亡的定义一样,又或者说它们已经处在死亡的状态里。扭断了头可以重新掰回来,被外力分成两半的身体也能够各自操控。面对这样的敌人,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可恶,包围的实在是太密集了,没完没了。 头发稀疏瞳孔浑浊的老奶奶挥舞起了棒槌:“五天之内,乖乖待在奶奶这里,哪里都不要去......” “占我便宜,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啊!” 抱着圆圆球体的小男孩慢慢走近:“哥哥,哥哥,我的头在哪里......” “你的头你问我?大概是被哪只青花鱼吃掉了吧!” “嗨嗨!中也就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玩躲猫猫游戏吧,被追的真是丢脸呢!”太宰治立刻反唇相讥,然后用一种“你不行”的目光看向我。 不是啊!真的很恐怖啊!中岛敦战战兢兢的待在一旁不敢讲话,只能听着太宰治阐述了一遍恐怖艺术,并且极力鼓吹她现在就实践一下。森鸥外在一旁面带微笑没有说话,好像为此倒霉的不是他家部下一样。 芥川君已经带着部队到达了,只需他一声令下就能立刻包围此处。他也想借此机会了解一下这个异能力的具体使用方法。 “他也会很乐意的。”太宰治补充道。 我的眼神逐渐死亡。 虽然诸如一条狗长着他的头,无数只鬼婴叫他爸爸听起来就觉得很不一般,但是他好会,我被打击到了。到底是我在写故事还是他在写故事。 “但是现在也没有时间准备了,而且我觉得结局都一样。”我认真地对他说,打算今天就这样过了,我没力气再纠结下去。 事情还是直接落幕了比较好,现在这副场面徒惹人发笑。而且人也多起来了,让大家看到这样不成熟的作品,简直是公开处刑。 “只是我的娃娃大概拿不回去了,可以先放你这里吗?” 我指的是还在电车上的恐怖人偶。实不相瞒,我觉得它很丑,我写鬼故事不代表我爱好诡异,从我这身白白净净的兔子玩偶皮就能看出来。这种东西平常时候白送给我我都不要,但是好歹是周边,还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太宰治这一句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感受到投过来的视线,我瑟缩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脖子,朝他那里迈出了几步。 心虚什么,到现在都还没人查我水表呢,刚刚竟然一时产生了我还是个人物的错觉。我扬起自己的爪子就往他身上一拍。 然后太宰治仗着腿比我长闪身一躲。 我:??? “太宰先生,我要回去了。”我干巴巴的说道,“帮个忙呗。” 咻的一下就回去了,还不用想着怎样解除异能力,这么说起来,他的异能力还是对我有那么一丢丢友好的。 “小姐准备了这么久的活动就这么结束了吗?只有这一次机会吧,残念啊。” “没关系。”我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就顺着他的话往下接,“我已经想好下次故事是什么了。” “下次一定会很成功的,一定会让大家感到害怕的。”我如此保证,但是周围的人欲言又止,好像不相信我一样。 我自觉冷了场,又伸着爪子往太宰治那走了几步,准备表演一个当场下线。 哼,行动胜于语言,你们等着瞧吧。 “那个,为什么一定要恐怖呢?” 中岛敦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明明已经很可怕了,做这些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单纯的吓人吗?可是上次见面的时候,小姐还是个很体贴的人啊。 我不太懂,他是不是在问一个恐怖小说作家要让自己写的小说恐怖?不这样这么骗到稿费,不对,这种东西由于自己写的完全上不了台面,我至今还没有到手。 “......因为我要恰饭?” 我犹犹豫豫报出了这个答案,看着他迷茫的眼神,我哎呀一声,悲从中来,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了。 管他呢,都决定要单机了。我看着离我远远的太宰治,直接一把将兔子头拔了出来,然后凭借身体的记忆将头甩出去。 山不就我,山不我去就山。 大概是我这神来一笔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天旋地转中,我看到了不少人震惊的表情,这有点安慰了我饱受打击的心。 兔子头才是本体,所以将兔头拽出来一点都不痛,只是当我感觉到了头被手提起时,会有一种左右互搏的混乱感,是不能用言语表述的怪异。我觉得世上没有人能体会这种混乱感了。 诶,不一定,我可以帮忙的!只要剧本想的好,身体分成几份我都可以写出来。 我胡思乱想着,然后头重重撞到了什么东西,用眼角的余光,我看到了太宰治重新兴致缺缺的脸。 或许他是故意让我碰到他的。我想,但是为什么之前要躲呢? 反正也不重要,我已经要回去了。 “下次再一起玩吧。” 我留在原地的身体举了举爪子。 银白的写满字符的光带在这个幽暗的午夜显得异常耀眼,好似所有的污秽沐浴在圣洁下,一并被消除了。那条如同午夜巨兽的电车直接湮灭于光下,留下了远处一个小小的娃娃。 “就那么直接的消失了?开什么玩笑,异能力者呢!” 暗中,有人不可思议的大喊。 “异能力者是那只披着兔子外壳的,但是在异能力被消除时一并消失,不知所踪。” “混账,只需再等片刻天就要亮了!” . 回到了我那个温暖的小窝,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 现在的我配动笔吗,配吗? “那就自己玩呗,我一点都不难过。” 我第一次握着笔趴在桌子上,像只蔫了的茄子。从前我是多么严肃而郑重的对待我面前的稿纸,绞尽脑汁的构思恐怖场景啊。夜晚瞎想那么多,我不会怕吗? 一旦觉得自己背后有什么不正常的,我绝对不会回头,而且会肯定的告诉自己:不要想来想去的,你的背后一定有东西,嗯,绝对是鬼。 这样一来,心里竟会诡异的安定起来。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是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未知才最为可怕,鬼一旦有了实体,它便和外面那些猛兽没什么两样,即便是身着红嫁衣的女子,或是全身青紫的鬼婴,都不会比未知更令人胆战心惊。 所以每次动笔的时候,我都是抱着它们一定存在于我周围的想法才能继续写下去。等到真正见面的时候,才发现不过如此。 他们是否也觉得不过如此呢?或许对于恐惧来讲,令人作呕的画面不是必须的,而应当什么更深层次的恐惧。 动笔吧,我。 《野鸭之乡》 【藤原奶奶是个鸭肉爱好者。 她在自己的庭院里养了好些只鸭子,房子里整天传来嘎嘎的叫声。跟乡下那些糟兮兮的,在泥地里穿梭爬滚的肉鸭不一样,藤原奶奶养的鸭子,除了每天的打理,还会定期的随着她在早晨散步,去菜市场买菜。除了可食用,已经算得上是家养的宠物。 对着媒体的镜头,藤原奶奶捏住雪白的鸭子的翅根,很是得意的展示了这只看起来就很美味的鸭子。从鸭翅膀,鸭爪到鸭胸肉,藤原奶奶一一讲解了一遍。鸭子呆呆的扬着头,发出了嘎嘎嘎的叫声。 “藤原奶奶真的很喜欢鸭子啊。” 后期屏幕里打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这段记录片里又补上了几个藤原奶奶和鸭子们相处的镜头,有着鸭子们一摇一摆的跟着她去菜市场买菜的场景。鸭子经过了分成了一份一份的肉块,或许这些东西对于它们来说有些莫名的熟悉,甚至有着相同的气味,但它们还是一摇一摆的走过去,跟着奶奶走过去了。摊位上的招牌是一只憨态可掬的鸭子,用翅膀比出了一个大拇指,夸赞着自己的肥美。 这画面让不少观众忍俊不禁。 只是这个视频是藤原奶奶最后的记录,后来人们去她家的时候,发现门后有一只翅膀和脖颈被交叉卡住,脖子上被开了个口子,放光了血的鸭子。鸭子原本洁白的羽毛此时被染成了红褐色,一双眼睛浑浊的盯着门扉,死不瞑目。 室内到处都是血啊,藤原奶奶也不见了踪影,一大家子的鸭子们只剩下门口那一只,孤独的望着前方。 这件事情曾闹得很大,甚至还有了“鸭子偿命”的说法,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人们逐渐淡忘此事,不再提了。 后来,这个地方逐渐以鸭肉闻名,此后被叫做野鸭之乡。】 16、《野鸭之乡》 在各路人用只言片语试图拼凑出事情的真相时,横滨的夜晚早已逐渐被妖魔化。无能的狂怒和一筹莫展的进度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压在许多人的心头。 “不知道幕后之人具体的身份,相貌和能力,甚至是大部分记录在第二天都会被遗忘和扭曲。即便现如今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也难保证在她这么多次试探和完善后,真正开始进攻。”坂口安吾推了一下眼镜,将视线投向大屏幕,继续分析道:“相比于她之后可能会做出的事情,现在简直就像是在小打小闹。” 屏幕上是一行又一行经过数天抢救才得以保存的数据,无不彰显着这些像是魔鬼的造物所具有的能力。已知有物理攻击完全造不成伤害的幽灵一类,甚至还有能够通过屏幕追溯过来的长发女人,还有一些早已超出人想象的东西。只是有关于那个女人的全部数据都刮花了一般的从记录里隐去,或是蜡像,或是兔子,显得更为诡谲和神秘。 “所以说现在她的所作所为只是一种试探吗?” 座上的一个人直接问道。 “没错,她的【造物】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和原本的能力严重不符,她在隐藏,她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即便她的形象会以不正常的速度淡忘,但她却故意让所有人记得那句话,也正是唯一一句能够正常播放的音频,也就是这一句--” 音频前段是杂乱无章的刺啦刺啦的声音,就像有什么人在摆弄着收音机的天线一样,杂音戛然而止,然后便是一道冰冷的声线,让人忍不住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有被吓到吗?只有真正能唤醒人类最原始的恐惧的故事,才有资格被世人所知晓。”】 【“没准就是下一本呢。”】 接下来又像是信号不好一样,重新出现了嘈杂的雪花音,给他们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是.....预告函吗?” 有人不禁喃喃自语。 “显然,对于这句话的回答,会决定她是否完全使用异能力,想来在场没有人想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坂口安吾环视一周,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在还未完全控制她的情况下,绝对不能使那一天到来。” 她在准备着一场夜晚的盛宴与狂欢,却又问着待宰的客人对于这场宴会的到来是否期待--唯有期待,她才开宴。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 月光或许会对此熟悉,它落在婆娑的树叶上,落在低矮的平房上,从窗户的玻璃那儿照到了移动的笔尖,听着这细微的摩擦之声,幻想着这笔下所将要呈现的人或物。这仍然是一个平静的夜晚,窗边仍坐着一个写故事的人。 不同的是,随着故事接近尾声,迎来的不是满心的欢喜,而是一丝饱含无奈的叹息。 虽然口头上很有信心,但是这本要是也凉了,我却会有一种“果然如此”,“大家实在是太稳重了”,“我其实一点都不惊讶”的想法。 百折不挠的精神固然让人赞叹,但是不停的失败却也是一种打击。就算写的自认为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现在的我已经看不懂这个世界了。想来想去,大概是我与这个世界脱轨了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便不由自主的有些慌张。我总是一直以自己的标准来看待这个世界的人,在创作过程中没有与读者进行一点交流,存在着巨大的鸿沟。我只知道不恐怖,却连到底缺了什么都没有丝毫头绪,没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沉浸在恐怖里是常态呢。这样一想,我不是一直在原地踏步吗。 我不会这么久都在鸡同鸭讲吧? 我大惊,然后便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明明是想要询问大家的感受,到最后却变成了炫耀,炫耀不成惨遭打脸,场面过于尴尬就立刻逃走,然后就把正事给忘了......到头来全都是我的错吗!” 我无言的沉默了一会,然后若无其事的拿起了手稿,望了望还算深沉的夜色,决定现在就去修改之前的错误示范。 让人颇感心酸的是,我现在姑且也是个夜行生物了,即便以前就因为职业原因选择了昼夜颠倒的生活,但绝对不包括夜行。不过黑夜之于我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令人安心的环境,我依旧怀着对黑夜最为基本的恐惧和敬畏,却又因为现在的自己在夜里姑且也是有些能力的,恐惧被淡化,如同归家。 路灯暗的昏黄,蒙在灯管上的灰尘正在归还这夜色,即便是走到了宽阔的大路,路上也没有什么人,仿佛全世界都将热闹遗忘。 但是有些地方绝对会是有人的,譬如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或者是酒店旅馆之类的地方,我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了,他必然是普通的,泯然于大众的,在这些地方能找到这样的人,而他们,拥有着这个世界基本的恐怖法。 不过要是拒绝我了这么办? 诶,三流恐怖小说写手已经承受了太多不属于她的压力了,大家能帮就帮嘛。 我歪着头思考着这个问题,然后推门走进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便利店的布置干净整洁,明亮的光线甚至能把从外面带来的寒意驱散,小零食摆满了货架,上面用漂亮的字体写满了季节限定,算得上是深夜能带给人慰藉的东西。 “有什么需要吗?” 便利店小哥微笑着询问,他带着一顶白绒绒的毡帽,看上去就显得柔软,眼睛也是很好看的醉人的颜色,像是把所有紫红色花朵碾碎后收集出那清丽的花汁。长得有些好看,不像是个普通人。 不过我在这里遇见的所有人都各有各的特点和气质,目前来讲还没有丑的。即便一副不修边幅颓废模样的森欧外,也自带一丝不可捉摸的味道。 我心里暗想着,捏了捏手中的文稿,先挑了一堆小零食,在结账的时候状若不经意的挑起了话题:“最近好像发生了奇怪的事情呢,一个人在这里,不会觉得害怕吗?” “害怕?不会啊。” 他手上的动作很慢,想来也是不想快速的结束这场谈话,毕竟人总是趋向于集群的。清楚这一点,我继续说:“人的眼睛只能看向前方,即便这样也只能看到大约三分之二的范围,集中注意力时所能看到的东西就更少了,不会担心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会出现什么东西吗?”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嘴角仍浸着笑意:”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出事,所以不怎么害怕吧,恐惧永远只是建立在自己束手无策的基础上吧,我在这里,就感觉像在家里一样呢。” “那小姐一个人在外面,不会害怕吗?” 他又把问题抛给了我。 我咂舌于他的自信,面上却又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虽然恐惧感是和自身能力是相关联的,但因为自己能够战胜它就认为自己能够克服恐惧,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对于未知的恐惧,是天性,也是所有生物共通的语言,是一种生物自我保护的手段。哎呀,讲太多没有用,还是应该亲身体验过才能明白。” 他摆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顺利得让我感觉不可思议。我递出了手稿,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和兴奋。 仔细想想还真是一件简单的事啊。随便遇见一个人,然后问他对于这个故事有什么看法,大家一定会乐意的。一旦我具现化以后就不能修改,即便察觉到不对经也已经为时已晚,只能全程尴尬着把剧情走完。明明是一件多人联机的游戏,却被我玩成了单机。 如果他觉得可以的话,今夜的具现化就可以开始了! 【即使是烤制的鸭子,它们却也显得饱满,在火光的照明下泛着诱人的色泽。一丝甜腻的香气直往人的脑海里灌,烤鸭的腹部鼓鼓囊囊的,像是藏着什么惊喜。 “还有多久才好啊,再不开始的话,鸭子都快凉了吧。” 身材富态的男子小声抱怨道,眼睛却又直直的盯着泛着蜜色的烤鸭,自以为悄悄地咽了一口口水。 一旁的老妇人又露出那副觉得难以理解的表情,她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男子一眼:“急什么,鸭子神还没有享用,不能坏了规矩。” 偌大的木头桌之上摆满了菜碟,袅袅的热气混着奇异的香味蒸腾而上,食物已经准备就绪,客人们却站在一旁等待,这是对于神明的尊敬。 “你们鸭子神吃鸭啊?” 男子想都没想的回了一句,又发现自己这话不够妥帖,实在是冒犯。一旁的人轻轻推了他一下以示提醒,他没来得及说话,老妇人冷笑一声,指着面前的盛宴说道:“吃吧,你们这些外乡人。” “既然参加了一年一度的祭祀,来者是客,只是今天只有各种鸭肉,希望各位觉得满意。” 在火炉里烤制的鸭子也被拿了出来进行切片,整整一大只让男子直了眼睛。 “那就让八田先生切片吧,可以吗,八田先生?” 老妇人颤颤巍巍的说道,眼里闪着莫名的光芒。 她知道八田陆不会拒绝,但是她依然很是疑惑。八田陆大喜过望,他先将烤鸭的手肘给解下来,然后细细的用刀切下来了一片一片肉,金黄的油此时流了出来,带着扑鼻的香气。 “八田君,我喜欢吃鸭舌头和鸭脑。” 小原优子不好意思的说,只听见八田陆说了一句这有什么难的,解下了头,用工具拍开了脑壳,将手指从鸭下颌那个洞里伸进去,将鸭嘴张开,露出了椭圆形的鸭舌。 人们早已啃起了鸭脸肉,鸭指头,伴着烛光,场面满是愉快的气氛。 “好吃吗?” 当地人问,慕名而来的人们对着一年一度的神鸭宴竖起了大拇指。他们不知道的是,周围的人要不是一脸困惑,要不就是忍俊不禁。 老妇人这时一扫之前的阴郁,也笑了起来。】 17、《野鸭之乡》 便利店的灯光是纯粹的白,却又因此,更显得空旷,眼前的一切假的像一幅静画。 我低眸不语,看着眼前之人翻阅着我的文稿,心下按捺着不安和焦躁。 这是一份刚刚完结的故事。此时我清楚的认识到,我唯一的一份武器,正将一个陌生人评头论足,我的追求,我的乐趣,或将得到吹捧,或将一文不值。 “所以就算是否认,也请温柔些吧,因为为了维护它存在的意义,做出什么也是可以原谅吧。” “它来到这个世界,不是生来给被人嘲笑的。” 我在心底里轻声说道。 我不管,我都没被夸过,从前还有一堆人夸我的。现在却要日夜秃头去想那些降低san值的东西。我是爱好恐怖,但是除了第一天我还超级兴奋外,现在过得简直就是社畜生活--不,哪个社畜还带晚上熬夜的? 要是再没人捧场,我就找中岛敦大可爱玩去啦! “会是一个好故事,但是还是缺了点什么。” 良久,他放下手中的稿纸,面色很平静,甚至没有收起嘴角一直挂着的微笑。 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联系中岛敦。话说中岛敦住哪?是不是武装侦察社? “把人换了个名称,叫做鸭子,便可以堂而皇之的端上餐桌。用鸭子祭祀鸭子神,看上去简直难以忍受的事放到人的身上,却又显得合乎情理。” 他在我“看看你到底能讲出什么东西”的目光下面不改色,继续说道:“说起来,祭祀这一段,写的很令人信服呢,简直就像确有其事。” 歌舞,礼乐和郑重的礼节,都贴合当时的场景,极尽人真实的感受。圈养人类的鸭场,饲猪一样的操作,带给人不是简单的恐惧,还有某种古老的,难以言说的敬畏之感。 “祭祀而已,哪里都能见得到吧。” 我随口答了一句,只关心一件事。 “恐怖气氛渲染到位了吗?到底可不可怕,没有感觉到自己像只待宰的羔羊吗?” 刚刚还装着一脸气定神闲的我此时也不免有些急迫,以至于两手撑着桌子前倾半身,眯起眼睛盯着他看。 想好了再说哦,确定了自己想好了吗? “如果这些东西都成真的话,地狱之餐真的出现,你还是觉得一点都不害怕?” 他摇摇头,嘴角的弧度官方的分毫不差:“抱歉啊,大概是我自身的原因,完全不会为此感到害怕,即便这些是真的也依然如此。因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伤害到我。” “小姐也一定有过这样的感受吧,因为自身所拥有的能力,所以安心的像是在家里一样。” “故事很好,但是不能给大家带来代入感。若真有这样的事,充其量只能带来一点困扰。我只能说,这是个有趣的故事,希望不会有些冒犯。” 对面少女目光骤然冷下去,像是在看什么死物。 “简直是太傲慢了。” 是因为还没有具现化,所以一副自在的样子,想着怎么说都可以吗? “一切都是因为你太强了?” 我言语中不免带着冷漠。 “果然造成了冒犯啊。” 他眨眼思考了一下,然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大家都是这样吧,这毕竟是一个危险的世界呢。” 一副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强了,没能取乐你的态度成功让我动起了笔。 若是现实中真的看见人吃人的场面,水煮的清蒸的红烧的碳烤的,怎么可能连最基本的共情都做不到?这是所有物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作为面对危险的警示。而恐惧,永远是共通的语言,也是最容易被传递。 他是在故意激我,也或许是他本身就会引起别人想要打他一顿的愿望,总不该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不过即使这样,但我也抽出了那么一丢丢的理智来反思。 因为面对的是鸭子,所以完全不会害怕吗? .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简称陀思的便利店小哥,笑着看她修修改改这份只有在尘埃落定,才被世人所知晓的文稿。他脚下柜台里躺着一个昏迷多时的男人。 看呀,多么神奇美丽的能力,简直像是在废墟中开出的恶之花,天生就要人为她献出绝望和恐惧。只要稍加栽培,这朵还没有被世人找到的花会成长成什么样子。 不过她简直是太过稚嫩与傲慢,人们不能从图像记载资料中,透过屏幕来看到她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处理,却又能清楚的知晓她出现了。本来也不是为了遮掩,只是要人们亲临瞻仰。 “今夜将会为你所有。” 他用俄语讲出了这句话,没想要得到任何人的理会。 月亮又偏了一点角度,薄云时遮时掩,叫人不能轻易看到它的模样。摆钟轻晃,指针微移,万籁俱寂,一切都在养精蓄锐,等待什么的到来。 夜已极深,唯三两民居还亮着灯火。 【在这种乡野的地方,总是能看得到星星。老妇人拄着拐杖,伛偻身躯,仿佛就在凝望着天空。 日子不会比这更平静了,只要再度过今夜,她想着,收起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外乡人。 那个外乡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说些联通外界的好处,无非是科技的便利和源源不断的财富。若是能将这样美味的鸭子放到市场,何愁不来利润,一定能让这个小村庄赚的满盆满钵。 老妇人看了一眼一起啃食着鸭大腿的众人,不仅有外乡人,还有她所熟知的那些同村人,扯了扯嘴角:“你们嫌这村庄闭塞,可它曾经出现过一个科研学家。” 外乡人一愣,不知为何转到了这个话题。 “所以沟通外界,孩子们也能获得更好的教学资源,总不能一辈子在这养鸭吧......” 他呐呐的说,觉得老妇人的表情有点毛毛的,像是终于挺直了腰背,连身形也不知不觉高大了起来。 “藤原奶奶请一定要考虑一下......” 老妇人没给他继续描绘蓝图的机会,而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那个科研学家经过漫长的研究,发现了一个秘密。” “每隔一个星期,他们中的一个就会被我带走,再也回不来。” 外乡人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这人是有病吧。 “终于有一天,他们看见了我杀鸭子的场面。” 老妇人笑了。 “回头吧,外乡人。”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瞬间变大,连老妇人伛偻的身形都显得伟岸。茫然转头后,发现主客颠倒了一般,一群鸭子在分食一个庞大的,炸的酥脆的,拥有五官四肢的动物。 好香,好香,他扑着翅膀赶过去,加入了进食大军。尖利的鸭喙从眼睛的窟窿里伸进去,吸取着汁液。直到沾的满身是油,整只鸭都躺进了除去内脏的腹部里,美味的要将世界一切都给忘掉。 突然一只手提起了他。 “送到鸭场去吧。” 一阵苍老的声音响起。 ......】 “我该这么感谢你才好呢,好心人!” 少女喟叹一声,清脆的击掌声唤醒了沉眠的夜色。 “强者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与众人隔离太久,连种族间的共情都快忘光了。” “那么现在感觉如何?想吃鸭子吗?” 我毫不意外对面的男人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柜台底下的嘎嘎声。我绕过柜台,便看见一只白色的带着毛茸茸帽子的鸭子呆头呆脑的窝在那里,看上去不明白情况。 当然,呆头呆脑是我自己加上的,这前后对比强烈的简直太喜感了,稍稍驱散了我心中的阴郁。帽子对于现在的它来讲实属大了一点,简直将它的整个鸭头给包住,留下一个曲线的鸭脖颈,就像一个软塌塌的白色蘑菇一样。 他开始晃动自己的鸭头,试图将帽子给取下来,却又因为第一次当鸭子实在是不熟练,只是徒然的转起了圈圈。我隔着帽子摸了摸他的头,然后他将鸭翅膀搭在了我的手上,但却只是触碰,没有推开。 我没管他是什么意思,甚至还像马戏团表演一样抓住他的翎羽握了握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这看上去简直是在以大欺小,但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不怪我。 “呀呀呀,强者。” 我轻啧了几声。 “这是我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到好笑,不好意思。我其实是一个严肃认真的人,不会轻易笑场,除非真的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而他只是不紧不慢的抬头看向我,虽然隔着一层帽子,但却又显得异常冷静,倒是让我有些相信了他的话。 或许他自有依仗,但仅仅是一只鸭子的形态,艰难的学着操控非人形生物的身躯,他即便是再强,又能发挥几分实力呢?一脚踩塌一个电车吗? 啊,对,我的电车,惨死的电车。如果他们都是秉承着“强大所以不怕”的观念,那么作为鸭子的他,是否有能力挣脱被放上餐桌的命运呢? 走吧,绝对会超级有意思的!变鸭什么的,我简直是天才! “那就自我介绍一下吧。我,一个不出名的恐怖作家,异能力【不眠之夜】,旨在与大家分享午夜惊悚。不过只是大型鬼屋而已,不伤人的,所以请不要殴打工作人员哦。” 我笑嘻嘻的说,蹲下身想要将他抱起。 哎呀,怎么说也是一个场外顾问,现在也已经是我鸭场的鸭子了,反抗无效。 原本只是一个吃人的鬼故事,不见血的那种,硬生生被他一口一个“我太强我不怕这里安心的像家”改成了变鸭。或许以鸭子的视角来看,一切会更显得诡谲无理呢? 其实我还是对他的冷静有些气恼,想带他去见识一下我心中真正的鸭场,直到我偏了一下头,笑意顿时凝结在脸上。 柜台里躺着一个口吐白沫,面色灰白的死人。 !!! 18、《野鸭之乡》 咦咦咦! 一个僵硬的躯体以扭曲的姿态被粗暴的塞进了狭小的柜台里,不知是死是活,只是像一块深埋在冷藏室的冰块,充做某个爱好诡异的收藏家的藏品。 只需一眼,我便知道他和我毫无关系,却又在这个午夜时分撞进我满眼,看他惨白的脸色和犹如装置艺术般的形体,以强硬的姿态将我今夜的计划全盘打乱。 凶,凶案现场?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给惊得脑海一片空白,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将脑袋往后一仰,重重的磕在后面的墙壁上。 “碰!” 痛痛痛—— 这一下力道大的我眼泪都出来了,抽着气呼痛,只觉得喉咙干涩,心脏骤缩,腹部有一股沉甸甸的搅动和轻微抽搐,刺激得我不知怎么办是好。 “要,报警吗?” 我与此世巨大的剥离感又顿时浮现,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恐惧,哀伤,或是冷漠,习以为常?甚至做个看客,谈笑风生? 这时便又绕回到原来那个问题,这是正常的吗,还是不正常的?我所做的一切,在一场如大梦般的夜晚后,不留一丝痕迹,甚至不造成一点伤害,在这人命草芥的世界里,是否真的显得极为幼稚和可笑呢? 那只鸭子用紫色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望向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不见得一点慌张。它头上的毡帽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完全褪尽了全身上下所有的柔软,喙上细细的锯齿森然,目光毫无机质,甚至让我产生了它他变成鸭子之后战斗力陡然上升了的错觉。 糟糕,这么一想鸭子的战斗力果然还是很高啊! 陀思扬了扬翅膀,继续静静地的看着眼前眼里透露出恍惚的少女,脸上混合着奇异的兴奋和强作悲伤。她身上的衣服的样式,随着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在逐渐变得繁琐而郑重。如同一座宝箱终于插入了钥匙,露出掩藏深处的内里。 恶之花在恶念间绽放,肆无忌惮的宣告夜晚的主导权。便利店里食品袋里也逐渐出现了从还未孵化完成的雏鸭的躯体,狰狞的红色块状物体滴落,雏鸭嘴尖颤动,只能发出细微的呢喃声。可她毫不知情,一心一意关注眼前只不过被迷药迷晕之人的状态,惊恐似有所收敛。 怎能如此遗憾了结。 陀思扬起了翅膀,轻微扭头时眼里折射出一道紫芒。 对面那只鸭突然摇摇摆摆朝柜台下走去,他嘴角和面部连接处向上提了一点,如同鸭子微笑,无端的让我感觉到瘆人。 他想做什么,不会是毁尸灭迹吧? 他冷漠且毫不吃惊,仿佛眼前发生的事情不痛不痒。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一切的怪异行径都被串联起来。我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并且越想越觉得这大概是唯一的答案。 是他做的,若无其事的将被害者藏在自己身旁,带着他一贯的,官方的微笑。 这还是我随随便便找的普通人吗? “他是你杀的。” 我擦掉了眼角痛出的生理泪,以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没有给他任何挽回的余地。 “我全看见了。” 我全身上下细微的颤抖着,仍然不知道该当如何,只是心里有个隐隐约约的计划。 让专业人士处理吧,借此弄明白一切我懂或不懂的。上次送中岛敦回去的时候,我对于他讲的武装侦探社的地址已也有了些了解。 而且那个眯眯眼的侦探打扮样的少年也说会他会欢迎的,这时我还能相信谁呢。 “无论如何,你都只能跟我走一趟了。” “是错是对,我自己会看。” 我义正言辞,前倾身子伸出手去够他的脖颈,想着自己不会连一支鸭都逮不起来。他理都没理我,只是将鸭翅膀搭在柜下之人的身上,眼神竟让人错愕的有些悲悯,反常得让我心跳空了一拍。 刹那间血色喷溅。 人体爆炸,血液腥臭粘腻,泛着令人反胃的黑红,却带着一股温热,溅了周围一圈。 这恶心真实的像假的一样。 这时我才知道,他起初并没有死去,以温热的血为鉴,不过现在这支离破碎的模样,倒是真正死透了。 我用力的眨眼,眼前依旧是是血蒙蒙的一层,无时无刻不在灼烧我的眼球,心中顿时腾升起是对全身血溅之物无边的反胃和对死亡的恐惧。 在我以为自己绝对安全时,他偏要死的那样轻易,血濡湿了半边角落,下一个会是我吗? 哇呜我要回家——全身都是血啊! “哇啊!!!!” 恍若有什么在悲鸣。 所有雏鸭睁开了蒙着一层茫茫浑浊的眼睛,眨了眨,用嘴戳开了食品袋。货架转身变成烤炉,泛着灼热的红光,里面有着长条状的生物,伴着滋滋的响声,金黄色的油滴落,打在底板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不知何处亮起了火光,忽明忽暗,倒映着一只只扭动着的身影,奇异的香气蔓延开来。 恐惧吧,他说,看向了外面的月亮,夜还长着呢。 像是什么东西突兀的出现了,鸟扑腾翅膀的声音响起,惊扰了这宁静的夜色。 突然一只手提起了他。 "送到鸭场去吧。" 一阵饱含厌恶与憎怒的的声音响起。 . 野狗狠戾的撕扯眼前的猎物,时不时龇牙咧嘴抬起头来,看看是否有别的什么东西来抢夺它这来之不易的丰盛的晚餐。 夜色沉沉,满街道飘着奇异的香气,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惹人厌烦的猫叫,接着窗户便亮起了灯光。 没有。 它扇了扇鼻翼,低头,将嘴探进了烤鸭的腹腔,这时被他啃食的只剩半具骨架的烤鸭开始扑腾起来,发出诡异的音调。 “汪汪——” 野狗腾起身子趔趄了一下转头就跑,背后那只烤鸭竟然在嘎嘎乱叫。 胃里的灼烧感让它变得焦躁不安,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踢打,它逐渐头晕眼花起来,即便看见前方逐渐靠近的身影,无力躲避,只能一头栽倒在地上。 强做一番挣扎后,它虚张声势的发出几声咕噜声,脸上恶狠狠的表情都难以维系,最后只能徒然的闭上了眼睛。 即便昏厥,它也呲牙咧嘴的对着面前的两个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存活下去。 “竟然……” 中岛敦低声说,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握紧了拳头,慢慢的走上前一步探察。 又出现了,每次的场景都不一样,还有吉利渲染这些荒诞古怪的场景,这到底是怎么一种异能力? 泉镜花也握住了腰旁的刀柄。 “生出了一只烤鸭。” 她补充里中岛敦未明说的下半句。 野狗腹部渐渐鼓起,锐利的尖喙从里面直接戳出,开膛破肚出来。 一只油腻腻的烤鸭,以诞生的方式从野狗的腹部钻出,随即野狗腹部愈合,开始有节奏的上下起伏。 或许是在等待着下一只烤鸭的诞生呢。 那只就像刚出炉的烤鸭,身上冒着蒸腾的热气——它微微颤动有些烤焦了的齿根,转头看向了他们俩。 “嘎” 烤鸭歪了歪头——其实它根本做不出歪头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因为脖颈过于脆弱无力,不能支撑起头部的重量,他只能将头拖拉在空中摇晃,然后借助着头部的摆动带动着脖子的弯曲与伸展。 烤鸭晃着脑袋走近了。 不吃吗? 它蒙着一层厚厚白膜的眼睛透露出疑惑,废力的用鸭嘴从自己身上连皮带肉撕下一块,耷拉着脑袋朝眼前之人递过去。 吃吧,吃吧。 今夜是鸭肉爱好者的狂欢呀。 “不,不会吧……” 中岛敦看着如孩童蹒跚学步逐渐走近的烤鸭,顿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直到烤鸭甩了甩脑袋,用斩断了鸭爪的腿骨支撑在地上,突然朝他们一阵猛冲。速度之迅猛,完全摆脱刚才的笨拙。 你甚至难以想象,一只鸭子竟然会有如此快的速度和灵敏的身躯,甩甩头,腿骨哒哒的敲击地面,任由中岛敦闪身几次都无法摆脱,甚至好几次都不知道它从哪里窜出来,叼着撕扯下来的那块肉。 纵使一时半能保持不被追上,可那种被什么东西恶意盯上的感觉,仍然有附骨之蛆一般粘在中岛敦背后。 “镜花酱,别管我,赶紧告诉太宰先生他们!” 还好,还好,这个鸭子先追我,只有一只鸭子,镜花酱将现在应该很安全吧,最起码,也算是帮助了大家吧?他想着,借此给自己一点勇气。 “躲不过。” 泉镜花眼神一凝,直接抽出刀朝前方劈了过去。 月照下银光一闪。 “等一下——” 如果就是又位小姐的话,这种东西先观望一下会不会更好一点? 据说隔壁港口mafia的中原中也,每天晚上都能看见自己漂浮的人头气球啊! 中岛敦看着腾身而上的泉镜花,大惊失色。只是他晚说了一步,随着泉镜花手起刀落,烤鸭之头在空中剧烈扭曲颤动,啪嗒落在了地上。 “嘎” 它吐出了嘴中那块肉,发出了一声平调的音节,细长的脖颈如长虫一般挪动抽搐了一下,便瞪着灰白的双眼,完全静止不动了。而它剩下的那个鸭身,也完全没半点动静。 风平浪静,完全看不出来刚才经历了一场硝烟。 泉镜花收起了刀,回头看了一眼中岛敦,眼里带着些关心。 “走吧,回去告诉太宰先生他们。” “有点难斩,不过斩断脖子应该能死。” “欸……就这样就结束了?” 中岛敦尴尬着挠了挠头,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两腿竟然有些酸软,果然是因为追着自己的东西太过奇怪了吧? 他不确定地想着,还没有多说出一句话,突然听到庞当一声,像是有什么坚硬的物体撞击在地面上。 泉镜花所站的地方已经没有人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白色的鸭子,和落在一旁的刀具。 那是泉镜花的刀。 “嘎!” 白色的鸭子尖锐的叫了一声,好似对此也十分震惊。与此同时,她身形一阵猛烈的摇晃,才堪堪稳住身体。 “镜、镜花酱!” 中岛敦大惊,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去,并且成功砸到脚上了。 如果一旦进行攻击,就会直接变成鸭子,那么便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它们到底想做什么? 想起鸭子撕下了自己身上的肉那一幕,中岛敦内心沉沉。 “嘎!” 白色鸭子应和道。 “哇锦花酱别急,我们去找太宰先生!” 中岛敦小心翼翼的想要抱起眼前变成鸭子的泉镜花,她向后退了几步,扭头看向不远处,那只被斩断了头和脚的,被精心烤制的肉块。 在她的眼里,地上是一个被斩去了双腿和头颅的人体,烤的焦黄酥脆,竟然冒着热气。 而滚到远处的头颅面容模糊,嘴里好像在咀嚼着什么。 最为诡异的是,中岛敦竟然变成一只烤鸭。 泉镜花骇然。 19、《野鸭之乡》 敦君变成鸭子了! 镜花酱变成鸭子了! 两人同时震惊着,相比于中岛敦慌乱的拿出对讲机,试图将这一切告诉大家时,泉镜花却对着眼前的路灯摆好了姿势。 有东西出来了。 像是依照着某种冥冥的布置,整个世界,都笼上了一层晦暗的黄光。灯光在砖石上,垃圾桶上,榕树上晕开,拉下了一道薄薄的阴影,同样显得死寂而无声。 眼前的一切都溶解在这混沌的光晕里,叫人什么也看不清。路灯发出的光线如同火焰一样流动着,明明是暖色调,应是带来温暖与慰藉,却又在满天近乎炉火般热切的颜色中,将人们从这场盛宴中驱逐出来。 所有人,只是这场盛宴下,刀俎中的鱼肉。 伴随着奇异的香味,远处传来禽类的鸣叫,声音扁平而单调,在这个钢筋水泥环绕的地方四处碰壁,如同回音一样此起彼伏着,久久不能散开。 是野鸭的叫声。 也是太宰治接到电话时的唯一响声,粗厉急促,噼里啪啦一股脑的往人脑袋上一砸,也不过是只是一堆交叠的噪音罢了,半句人话都听不出来。 “敦君?” 嘎!嘎嘎! 对面的鸭叫声突然变得短而尖锐,仿佛听到了什么震惊的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提起了声调,像是对着莫名其妙的鸭叫声感到疑惑,心下对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有一些猜想。 有什么异能力,直接作用在了中岛敦身上。 不仅如此,白色的光带乍现,流动的文字将太宰治围绕起来,拂动他柔软黑色的发丝。在所有的白炽灯骤然打出昏黄的光线中,这一抹纯白,简直昭然如日月。 他看着周身的光带,若有所思。 这文字带对于他来讲,实在是再也熟悉不过。一旦【人间失格】发动,打断异能力,便会浮起这纯白的光带。显然有什么东西试图作用在他身上,只不过因为他的异能力而失效。 不妨再深想一点,为什么这异能力,在继中岛敦后,突然试图作用到他的身上?既然不是主动攻击,那便是大范围异能力作用。 这让他有些惊奇,他没想到,那位写故事的小姐竟然直接选择了这种方式,不止再以诡异的场景简单的进行恫吓,反而强行对参与者使用能力。 直接变成鸭子啊,是要与砧板共舞吗。 他看着悬在树上的垂吊之鸭,看向定位器。 定位器上什么也没有。 真是太糟糕了,太宰治无奈的想着。以往她所构建的世界里,都与此世之有着莫大的隔阂感,就好像两个本不相关的空间,在某个夜深之时,稍微的重叠了一起,诡异与人类共处一个空间,仅此而已。 但是今夜截然不同,那条将这两个空间划分得泾渭分明的界线被打破,一旦掉进去,就给人一种出不来的感受。 他想过或许会有这么一天到来,但是快的超出了他的预料,怎么想都是那只蛞蝓的错吧。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打断了他的思考。 嘎嘎嘎! 嘎嘎! 他背后骤然响起尖锐的鸭鸣。若是仔细分辨,还是能感受出一种熟悉。 啊,对,这可不是国木田君的嗓音吗! 太宰治顿时转过头,便看见一只脖子上挂着金边眼镜,一摇一摆狂奔而来的身影。 嘎嘎! . 太宰治的询问,在中岛敦耳边如同平地惊雷一般,让他终于发现了些许违和感。 电话里发出的声音是什么都好,但绝不可能是野鸭的鸣叫。因为太宰治的异能力,是对其他所有异能的无效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唯一一个能彻底拨正今夜怪相的人。 是我中了异能! 中岛敦猛然抬头,这一瞬间,他恍惚地感受到了世界骤然变得庞大,周围的一切仿佛生长一样的抽条而出,如同巨人一样遮云蔽日。路灯上,树梢下,在氤氲的灯光中,一条条或是刚挂上去,还滴着血的的,或是泛着油光的烤鸭转起了圈圈。双脚系着红绳被高高挂起,细长的头颅低低垂下,颈间的豁口仿佛在冒着热气。 即使一般人来看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是对于一只普通的鸭子呢? 嘎嘎嘎! 拔光羽毛的鸭子在笑,眼角阴翳,摇头晃脑,齐齐的指向某一个方向。 凛风吹过,像是晃动了一排排巨型铃铛,腥气与香味杂糅的飘过来,旧闻令人作呕。 这些都是他的同类,这些也都是他的结局。 这突如其来的古怪场景吓得他重心不稳一头栽倒,整个上半身都紧贴在地面上,只剩下两只鸭爪颤颤巍巍的将尾部支撑起来。 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只鸭子罢了。 诶诶诶诶呀呀!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中岛敦内心惴惴不安,对于鸭子们所指的方向从内心油然升起一丝抗拒。太诡异了,满树吊着的鸭子,死了却比活的可怕,突然就变得恶意起来,和前几次完全不同,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之前不知以何种方式被握住的对讲机也直接掉在地上,没了声响。他翘着尾部焦急的扭头看向泉镜花,发现【白雪夜叉】已经浮现出来,是人型模样,手持寒刀,萦绕着煞气。 通过【白雪夜叉】,泉镜花看见了不带任何主观臆想的,最真实的场景。她堪堪站稳,望向前方。 生鸭,血,火炉,以及用脖子指向的,火光冲天的地方。 简直是峰回路转,异能力还在!看到负悬浮着的【白雪夜叉】,中岛敦大喜过望。但是几经尝试,他去沮丧的发现自己的异能【月下兽】完全被这一身壳子给压制住了。 异能力可以使用,只是虎化不被允许,这不完全针对他吗! 嘎嘎! 他拉长脖颈对着对讲机一端叫起来,希望那一头的人能感受到他的悲苦,两个脚爪依旧颤颤巍巍的蹬着地,深怕自己翻倒下来。 太宰先生!救命啊! 再这样下去,他再也不敢看见鸭子啦! 中岛敦,你真是太没用了!他自我唾弃到,没了异能力,只能让镜花酱一个人面对这一切,而你却像败犬一样蜷缩在这里,站起来,站起来啊! 你给我站起来啊! 啪嗒一声,他腿部发力,一个翻身,倒在地上,带着脑袋扭出了细微卷曲的弧度,和一段勾着嘴的鸭头对上了眼睛。 嘎? 呜哇!这不是之前被泉镜花斩断的鸭子吗!! 什么事也没有!我一点也不害怕! . 顺着灯光而上,找到那摆着篝火的地方,临近河流,水光泛着粼粼的鲜红,里面飘荡着水草样的黑发。 有个穿着红衣繁袍的女人浮在河面上,晕开了缕缕血丝。 岸边的人无声的准备接下来的盛宴,开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放过血的鸭子直接被扔进锅里,片刻后捞出来只需一薅,便能轻轻松松的将羽毛拔的干干净净,露出白皙的皮肤,等待下一步处理。 锅的高处还架着一个木质的笼子,里面有一只将头卡在翅膀下的白羽鸭——和锅中正在沸水浴的鸭子是一个品种。为了让他好好看看锅中鸭子死不瞑目的惨样,他特地被以一种特殊的姿势卡在笼子里,直面扑鼻的鸭腥味和沸水的热气。 他的羽毛被水蒸气熏的湿答答的,直面水里的人间惨象。在他的眼泪,鸭子不是鸭子,而是某种更加值得他在意的生物。 锅里的东西挣扎了一下,红色的液体从地下乍出,溅了他一身。 血液顺着他的羽毛又流了回锅里。他厌恶的抖了抖身体,听着天空逐渐接近的嗡鸣声,这是螺旋桨擦过空气的声音。 在挂了这么久后,终于等到了来人。绕是这大体上是他先前计划好的,陀思也不免问自己,自己是不是牺牲太大了? 罪恶他司空见惯,无论怎样的惨象他都能对此无动于衷。不过一直倒立熏在血气和鸭腥味间,终究是有些难挨。 但这是为了毁灭人类现有的恶,从而创造更完美的未来。 她先毁灭世界,再让他毁灭她。同类是始终杀不死同类的,但异类可以。 直升机已经接近了。 我听到了远远传来的噪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犹如惊雷,一下子将脑海处于混沌的我震醒了。 全副武装的直升机高悬在天空,带着钢铁森然的金属色,显得格外威严。 想来这是专门为我而来,为今夜的乱象而来。不管怎么说,我的恐怖故事还没流传开来,我的取材事迹将来怕是要广为流传了。 没,没办法,这又不是我的错。我心虚的想着,只感觉头上的血迹没有漂干净,周身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腥气。 我大概,可能,或许要凉了。啊,这次还是直接出来的,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我用脸颊鼓出个小泡,抬手指向天空中的直升机。 20、《野鸭之乡》 有些事物,便是静静待在那里,都会给人带来诸多不好的联想,何况这几架嗡鸣着的,逐渐迫近的直升机。螺旋桨打着转,快速得较人看不见残影,仿若凭空悬在那,带着凛然的压迫感。 空中云雾渐浓,牵引着将月亮遮掩。当平铺的一层互相重叠融合,仿佛被一只大手揉碎了,又合拢成了一团,挤压凝聚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如同天空倒挂着的一个滚轮,低低的将要压下来。 月亮也由此被藏的严严实实,天更黑,云更低,直升机破云而来,就像是被天空掷出来的流星。 无论如何,直升机是越来越近了,我掩耳盗铃般地用手掌在眼前遮挡,隔了一段时间后又将指缝慢慢打开,观察着它们又迫进了多少距离。指尖的水“啪嗒”一声滴到我的脸上,唤醒了我为数不多的神志。 他们会放任我吗?不会的。一定早有人在心里面决定了这块地的归属,无论它曾多么动荡与不安,也绝对不会让一个外乡人借此插足。 我会停下来吗?好笑,难道知名恐怖作家的梦想将就此夭折? 周围的脚步声逼近,与大锅里的水咕噜咕噜的沸腾声交叠出奇特韵律。黑黢黢的身影涌动着,我内心的复杂情绪翻涌着,竟和被一堆家长控诉我残害小朋友幼小而纯洁的心灵时诡异的重合。 貌似是一件夸奖? 当然啦,我是很乐意有人能进来的,因为这便是传说中的野鸭之乡,遵循着我写下的剧情,我是不能再出去的。若是这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了了散场,这也就意味着我对此夜所有的期待全都化为乌有。辛苦被否定,耐心被磨平,再这样下去,我终将变成某部动画片里被打败后喊着“我一定会回来的”的反派,一切的期待都将索然无味。 想想都对不起我整夜整夜的秃头呀。 细碎而又带着整齐的声音渐响,只消片刻,此地便凭空多出来一圈头戴防毒面具,手持枪械,全副武装的士兵,黑压压的一片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森然的枪口对着包围圈内。 “你已经被包围了,立刻解除异能,否则我们将会采取强制措施。” 为首的人语气冷峻而凝重,看着眼前仿佛将目标完全控制起来的场面,心里却逐渐变得沉重。 一只只鸭子灵活地拔掉羽毛,将自己从沸水里打捞起,和架在大锅上的白羽鸭呆呆地对视几眼后,自觉的钻进烤炉,将金属钩挂在自己颈间的豁口,安详的闭上眼,在温暖的火光下慢慢旋转着,滋出了油滴,逐渐考出寒冬夜里蜷缩在街头的小女孩在火柴光下幻想出个焦糖色。 白羽鸭,现在已经是随处可见的事物了,不同的是,他们基本上都是已经被腌制好,挂在高高低低的楼房树梢上,低低哀叫起来,或是由其他物种变成的,惊慌着的扯着嗓子惨叫,甚至会为了挂在房梁上的“同类”而悲鸣。 他们在逐渐被同化成鸭子。 这些鸭子,真的是鸭吗?他们跟外面那些遭殃的民众无甚两样,却要在这里经过加工,褪进了羽毛后,如同其他的烤鸭一样,被倒挂在火炉里。那么鸭子的有毛与否,还能作为是鸭是人的判定标准吗? 看那只被倒架在沸水上的鸭子,被拘在一个小小的笼子里,一声不吭的,你又能说得清,它到底是鸭是人吗? 在心里突然蹦出这样一个念头后,为首的士兵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促使着他要立刻做出些什么来挽回局面。 “最后一次警告,你已经被包围了,立刻解除异能,否则我们将会采取强制措施。” 他冷声道。 左右两个人渐渐走进,高空中的武装直升机忠实的记录着下方的一切。 银绿色的屏幕里是一道模糊的人影,与周围拍摄的十分清晰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目标能量值稳定】 【初步判定为目标真身出场】 【目标能量值稳定】 两人提着心,缓缓往前走了十米。 【目标能量值稳定】 此时只剩五米的距离,近的能看见从她衣服中晕染出的缕缕血色。 那件衣服竟然浸满了鲜血。 【目标能量值逐渐升高,注意,目标能量之逐渐升高】 两米了。 【目标能量值急速升高,警告!建议立刻行动!】 【重复!目标能量值极速升高,警告!建议立刻行动!】 漂浮在河里的女子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自顾自的叽里咕噜有些不甚清晰的话语。 “藤原奶奶是个鸭肉爱好者,突然有一天,她的鸭厂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不过正好赶上一年一度的神鸭宴,野鸭神在上,她热情地邀请这几个外乡人一同分享这盛宴的热闹。” “外乡人啊,你们是否愿意参加呢?” 没有人回着她的话,隔着防毒面具,所有的感情色彩都被隐去,只剩下机械与冷漠。两个全副武装的人已经近在咫尺,黑洞洞的枪口带来了一阵压迫感。 “外乡人欣喜的同意了。” 她用手攀着岸边,勉强放直了身子,用泡的冰凉的手理了理湿漉漉头发,他们立刻端正了手上的武器,枪管对准了着她的眉心,手很稳,枪械,纹丝不动,像一只蛰伏的野兽。 “举起手不要动,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一人干涩着嗓子厉声喊到,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水鬼上岸,纵使女人的妆容是艳丽的,衣袍是华贵的,看上去却只像是古代哪家大户人家的女儿落了水,沉了塘,会因爱人的背弃而轻生,在午夜时分,怨气最重的时候爬了出来。 两米的距离到底有多近? 近的能看见她脸上出现复出的诡谲的笑容,似是因为所爱之人的背弃而怨恨全世界。 “秘技——变鸭人!” 她高声喊到,语调充满讥俏,仿佛在讽刺他们所做的无用功。 她话音还没落时,两人便扣动了扳机,飞弹散射,擦出刺眼的火光,可这毫无用处,只像是鸭子被煮沸前的垂死挣扎罢了。 虽然,只有被烤鸭香味笼罩住的人才会触发变鸭事件,在发现这点后,他们都已经佩戴好了防毒面具,但这里是野鸭之乡,这里的神所管的地方。 这时候人们方知前面一切,不过只是开胃菜而已。 无论是空中的,陆地的,还是潜伏在河流里人,无不惊悚的发现这样一件事实——天地骤然变大,周围满是拥拥挤挤的白毛禽类,而远远的大锅里,篝火上煮着的残肢断头,却又是更是一种让人觉得惊悚的东西。枉死着的眼睛冷冷的望着天空,自顾自的对自己进行肢解与处理,操作台上贴着花花绿绿的广告,一个人竖着大拇指,夸赞自己肉质的肥美。 这是只有他们才能看到的世界,不在局中之人甚至不能理解他们万分之一的惊恐。 于是他们叫了,声音响彻云霄,停滞在空中的直升机猛然摇晃一下,将要坠落。柔弱的羽翼扣不动扳机,最终也只能擦枪走火。 嘎—— 嘎—— 恐惧能被传染,防线也能被击破,人格能被同化,便能完全理解那些沸水中鸭子怨恨的眼神。 为何那些鸭子竟然能自己将自己料理? 因为他们背后,是那些不曾被看见的,剁着鸭肉的人。 嘎—— 而被这个声音吵到的我,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真是太奇怪了,他们,叫的就跟个五百只鸭子一样,可是那只对我造成了极大冒犯的便利店小哥,现在还被我架在沸水上呢! “稍,稍微收敛一下。” 我干巴巴的说着,“叫的有些惨烈了。” 但是看着他们一副撒腿要跑的姿态,我又很是不满意。 太差了,这一届,实在是太差了,成功的又让我心中升起了疑惑。 我进步有这么大吗?啊,对,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位恐怖片奇才现在还在沸水上架着呢。 我顿时心里有愧。 在我的指引下,这些可爱的鸭子们已经自觉的在大锅前排起了队,这一场景模拟是大工厂化生产,鸭子们懵懵懂懂的往加工台上走去,出来的时候便被装进了一个个包装袋里。藤原奶奶惨死的一幕我已经上演过了,他们正在表演的是野鸭之乡的由来,只可惜今夜大概到此为止,上哪给我找来几个客人呢? 我盯着便利店小哥认真进行了一番思考,还没来得及想出一个所以然,伴着一阵棉帛撕裂的声音,眼前便擦过银白色的刀刃,溅出血色的猩红。 一个恍若浮在半空,泛着紫光的,身着和服的人形幽灵出现在我身后,用长剑将我通了个对穿,于空中乍出了一团血花。 21、《野鸭之乡》 月亮依旧不见,而这寂寥的夜里,却无端折射出惨白到刺目的寒光。利刃穿透血与肉的结合处,相互摩擦时发出了轻响,明明细微到难以听清,却一举压下所有禽类的悲鸣,压下屏幕那一端激烈的讨论声和,和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的声音。 “是【夜叉白雪】!” 一个近乎秃顶的部员一拍桌子,激动的喊出声来,但无人诘责他的兴奋,皆因这个令人感到振奋的消息而面有喜色。 橘黄的火光里,这相比下尤为明亮的紫光充当了冷色调,刹那间将那虚伪的温暖给划破。即使屏幕里最重要的一块依旧如被刮花一样,朦胧间看不清楚,但喷溅出来的猩红的血液却也是有目共睹的。 毫无疑问,此次攻击终于奏效,连一旁被控制的鸭子也停下了往一个个沸水中跳下的寻死的步伐。 持剑的紫衣无面女子的资料立刻被调出,同时出现是一个黑色长发,面色沉静的女孩的照片。在场之人对这位看上去格外稚嫩的少女毫不陌生——泉镜花,曾在犯下六个月内杀死35个人的骇人听闻的事件,对于杀人有着天生的才能。她的人形异能力,【夜叉白雪】,同样也有着强大的攻击能力。 而目前看上去,这份骇人的才能,却能用来迅速了结这突发的紧急情况,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实在让人感到大喜过望。 “异能力【夜叉白雪】,现持有人是隶属于武装侦探社的泉镜花,是否继续启动b计划?” 部员略感振奋的问道。 “先继续观看一下情况。” 坂口安悟暂缓了特派异能力者出动的许可令,同时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事态发展。 如果此事能被武装侦探社解决,特别是有着不一般过去的泉镜花结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但事情没有想他所希望的那样发展。一招得手的【夜叉白雪】没有继续攻击下去,反而开始了轻微的痉挛,如同戴着花纹面具的脸部竟在这颤抖下,无端的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发生了什么?” 答案在下一瞬间出现了,半截鸭头直接从它的体内刺穿而出,褪尽了羽毛,露出烤制的有些焦黑色的头颅,从她刺下去的那一剑一模一样的位置钻了出来,依旧泛着油光,眼睛翻着白翳。 【夜叉白雪】就像是被这鸭头给固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任凭它费力的像雏鸭破壳一样想要钻出。之前卡顿画面终于流畅了起来,锅里的鸭子已经再拔自己的毛,下一步便是进入那烤炉。 这一幕给所有人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 “啊,林太郎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反正我才不要对上这样的攻击方法。” 浓密的树冠之下,金发小女孩提着一只白毛紫眸的鸭子凌于空中,完完整整看了事情的经过,一脸厌恶的离身旁树枝上挂着的烤鸭远远的。 太恶心了叭,鸭子从肚子里钻出来什么的,爱丽丝是绝对不会去的,就让林太郎一只变成鸭子吧。 “嘎嘎嘎。” 不要嘛爱丽丝,难道爱丽丝忍心让我一直维持这样的形态吗?一想到不能帮可爱的爱丽丝换漂亮的小裙子,我就心痛的不会呼吸了。 “才不要!反正第二天这些都会消失,林太郎又变回肮脏的大人了,哼,现在还是乖乖当个鸭子吧!” 嘎嘎嘎! 森鸥外用着白羽鸭的脸摆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一人一鸭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对话场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嘎嘎嘎。 “不要不要不要,林太郎大笨蛋,要是又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怎么办!” 嘎。 嘎。 真是个恐怖的异能力啊。 森鸥外在心底感叹到。 这次的效果不仅是变成鸭子这么简单,在感官,行为上都会造成进一步的同化。即便是在空中,他的脚也在机械一样的行走着,试图同众人一样走向那看上去深不见底的大锅。 也正因此,他对这个异能力也有了更为完整的猜想。 不管怎么说,这次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看着远处在痉挛的【夜叉白雪】旁半弓着身子女人,他无光的眼眸更加暗沉。 但他有着绝对不会输的王牌。这张王牌会像以前一样,给他带来胜利。 属于胜利的橙色光芒已经倒映在他瞳孔里了。 嘎嘎。 “去吧。” 爱丽丝突然说到,脸上没了娇蛮可爱的表情,冷得像一个机器。 身为森鸥外的人形异能,她的意志即是森鸥外的意志。 嘎嘎。 “是时候了,去把属于我们的胜利取回来。” 王牌以一声嘎作为回响。 . 远处的篝火,带来了一阵迷人般的恍惚。将视线投注在那烈烈燃烧的,宛若生命般的火种上,这贯穿了整个胸膛的寒意似乎也都被渐渐驱散。 这抹恍惚下,大概也合适回忆过去:从前,他们攻击我,但他们不知道我,这就罢了。后来他们攻击我的员工,这都是为了沉浸式体验,我也原谅。再后来,我的车也惨遭毒手,我还能做些什么呢,我只能忍了。 而现在?我看了看溅在地上的斑斑血迹,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发展。 我不曾开心,也为此遍体鳞伤。或许里面有很多是因为我自身的问题,但从主观上来说,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也属实过分。 “我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异能力呀。” 我费力的拔出剑,转过身,看像了用自己整个腹腔孕育着烤鸭的无面人形幽灵。 伤口虽然疼痛,只要不被突然事件打断了异能,它能凭借着这副身体自己慢慢的愈合。 但我不想再痛一次了。 细细的将眼前人形异能给端详了一遍,带着感慨和对这个神奇世界的赞叹,我牵起了她的手。从她胸口探出的半截她鸭头也停止了为了努力破壳的啄打与挣扎,安顺的垂下了头。 而这紫衣无面幽灵却不合常理的安静着,远处泉镜花惊愕的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了【夜叉白雪】,她的异能在此刻却又不属于她,如同很久以前一样。 她紧紧的抱住了短匕,尽管这对于现在的处境一点帮助都没有,甚至会显得累赘。 糟了啊。 “带我去见你的主人。” 我说到,同时煮沸的大锅里已经冒出了奇异的香气,这便告诉了我他们已经整装待发。 但它们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小角色罢了,多一个少一个无关痛痒。而眼前异能力背后之人,他想杀了我并且将要得手了呀。 我的这个要求完全不过分。 “你的主人也成了只鸭子吧,那就让他过来见我。” 烤炉咔哒一声被打开,氤氲的热气腾升而来,鸭子们拔出颈间的钩子,用臃肿而又无力的身子把自己拖出烤炉。大锅里的沸水也逐渐灭了生息,湿漉漉或是拔完羽毛的鸭子们慢吞吞的钻出,而剩下排着队伍的,更是直接转了头,朝着【夜叉白雪】方向走去。 在锅中的鸭子们全部出来后,火又烧了起来,并且更旺,仿佛在为他们呐喊助威。 这时候鸭厂之主对于鸭子绝对控制权完完全全显现出来,【夜叉白雪】以十分怪异的方式被胸口的鸭头拖拽着,躲在低矮灌木下的泉镜花脚下也不得不迈开了自己步伐。 后面的鸭子跟着,叫着,笑着,早已不属于自己。 两个幽灵似的东西——红衣染血的那个带着浓重的水汽,而【夜叉白雪】抽搐着在鸭子的牵引下凌空漂浮了过来。风低低在中岛敦耳边呜咽,远方是鸭子若有若无的悲鸣,枯叶摇摇,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更像是某种小兽互相啃食的声音。 他既无法阻止泉镜花的离去,也无法阻止对面之人的到来,甚至连呼救都做不到,久违的无力感又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虎,我该怎么办? 树影粘稠的像是从地底钻出来一样,纵使在摇动,也不过如一团被人推推搡搡的黏重的面团,上面挂着无数双眼睛。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镜花酱去送死吗? 他一遍一遍问自己,即便紧张得双腿发软,却也坚定的挡在泉镜花面前。 虎啊,如果你还在的话,你可是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啊,怎么可能会被困在鸭子的躯壳中呢? 他有着要保护的人啊! 死死挡在另一只前行的鸭子前的他,身上忽然迸发了猛烈的白光—— 异能力——【月下兽】! “吼——” 这白光照进这无边的黑夜里,刹那间的耀眼甚至叫人看清了日月的光辉。刺目中,一只硕大的白虎跳了出来,额上的黑纹王字凛凛生威,它把矫健的身子一扭,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吼——” 野鸭大军先行而去,却能被他一掌拍飞好几只,并且大半都是被异能力控制的先前的部队,但这点牺牲是微不足道的,因为那白虎在快速的接近,直到咫尺之遥。 他露出了血盆大口—— 老虎? 直面它威严的我瞪大了眼睛,世界的镜头被拉慢,拍飞的鸭子在千分之一秒间停滞在空中,万物噤声,耳边只剩下了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 一瞬间的心悸拉长了事件的尺度,世间如同胶卷样被定格了,试图将一切停留在这最为精彩的时刻。 身体在恐惧,情感在狂欢。我做出西子捧心的模样,感觉胸口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好正常的惊吓,不用溅得满身是血真是太棒了。” 我感叹道,准备召唤出它腹中鸭子出来,却看见了一道极为眼熟的橙芒裹席着巨石砸向了白虎。白虎一闪身跳出既定的攻击路线,原地卷起一阵飞沙走石,殃及了周围不少鱼池。 这橙光当真是熟悉极了,眼熟到我一看到这个颜色,心中兀自的痛起来。我只得抬头望向巨石飞来的方向,却是一只橙色羽毛的鸭子,脚在空中机械地踩踏着,浑身夹着盈盈的橘光。 ??? 这橙毛好灵性啊。 22、《野鸭之乡》 即便这看起来不是个好时机,但我依旧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我开始回忆起来我到底写了些什么,是否因为长久受到打击而抱有私心,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展开了报复。 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怎如何解释,天空那一团像是掉进了一池橙色染发剂的鸭子是怎么来的。凭什么大家都是正常的白色,现在硬是成了背景板一样的称托? 天空那朦朦胧胧的橙光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的挂在那里,色彩明艳亮丽,混合的很均匀。大块大块的砾石众星拱月般的将他围起,都是一样明亮的颜色。但又因为色彩过于浓重,便像是五岁幼稚儿随手对着填色本涂上去的,控制不好力道,下手也不知轻重起来,最后将整个鸭子的线条糊成一块花斑。 白色老虎,橙色发光的鸭子。 环顾了四周的乱象,我几乎立刻做出了取舍。无论鸭子配色是怎样的糟糕,但它一定是为我而来的吧? 无论如何,它之前的举措也逼退了白虎呢。 我随手推开了身边的夜叉白雪,提着宽大潮湿的祭袍像前方走去。风吹着有些冷,同时也让人嗅到了衣襟上的腥气。 临行前我回头瞥一眼被群鸭渐渐包围的白虎,又无所谓的抬头看向天空。 “可以下来吗?” 我问,又加上了一句感叹。 “羽毛是染的吗?真漂亮啊。” 虽然是问句,但其实上是实打实的命令。我看着它在空中踏着鸭蹼,逐渐偏移了下来,已经做好要接它的准备了。 带着百倍的滤镜,它颜色再怎么奇怪也不重要,反正是看得人满心欢喜,恨不得马上从它翅膀上拔下一根毛来,好好瞧瞧这颜色是不是染的。 “嘎。” 橘鸭叫了一下,两蹼依旧在空中不受控制的踩踏。 无人看到天空中的王牌鸭面容扭曲了一下。 速战速决吧。听到自己口中不受控制的鸣叫声,中原中也完全放弃了交涉的想法。在他心中下面那个人完全是无法交流的存在,甚至能说已经与正常人没有一点挂钩了。 而且每天晚上都要捏爆几个自己的人头气球,这份挂念一定要好好报答啊! “嘎——” 王牌黑了脸,身体也控制不住的向下滑。在异能力的作用下,它周身的巨石狰狞巍峨着,发出了异亮。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微笑地举起来双手,准备接住它,却忽然看到那遍布天空的石块突然亮的异常,突然纷纷坠下了来。 不,用坠这个词不太准确,事实上它们做的不是自由落体运动,而是事先被赋予了初速度,瞄准了目标一样的进行精准打击。 这一场面一时让我瞪大了眼睛。 流星擦过了天空,重重的撞击在地上,人为的创造出了一条沟壑,也同时斩断了一方的退路,我迫不得已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砾石刷刷的往下掉,却并不是瞬间将周围笼罩,反而在乱中有着方向和次序,像只巨兽一般,一步一步在后方留下脚印,驱赶着我上前。 但前方又有什么? 那边或许有黑黢黢的树,和未知的夜色。但任何让我离开自己划定区域的举动对我而言都是一种冒犯。此时它的态度也很明了,敌对。这本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都怪它的颜色让我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其实不配合有时也是一种配合。该怎么说呢,让我们以鬼片的方式一决胜负? 在更高的天上是浓重的乌云,沉沉的将要垂下来,将这点点星光覆灭。它滞留在空中,既不像要落下来的样子,也不摆出要飞的姿态,只像个挂在天上的装置艺术,和地面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反正来都来了嘛,当初不是想好了要找几个人实地测试一下吗,看吧,男主角都在天上呢。我用指尖指向天上那一团色块,觉得又有动力了。 随着我的指尖,所有白鸭都用灰蒙蒙的眼睛看向空中那悬浮的橙色的光。 “去吧,把它给我打下来。” 怎么说毛色问题都是非常重要的。 “不要辜负了今晚的良夜。” . 若是从高空俯瞰,斑斑点点的白团簇拥着向平野中央移动,互相踩踏挤压,却又在中间形成了一片真空的地带。无数双蒙着阴翳的眼睛凝望着天空的异类,随后便是几声拉长了声线尖利冰冷的,指甲刮花黑板似的鸣叫。 他们或许也在思考,也在诧异着彼此的不同,但这个问题对于他们来讲显然是有些为难了。最后只能哀哀地叫了几声,引着颈子向上去够,鸭喙尖尖的刺向天空,但是太高了,便又够不到。 被渐渐同化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也许它们之前还在用意志和身体相抗拒,但现在的它们,已经堪称一只庞大怪物的不同神经节和身体部位,以整体的意志作为自己的意志,俨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了。 在第一只鸭子拍翅的时候,其它鸭子们歪歪头,纷纷效仿着伸展了一下翅膀,缓慢而机械,似乎是想要飞上去,却对自己是否有这样的能力没有一点疑惑。 第一只鸭子猝然而起,恍若一声口号。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这才真正像离弦的箭呢——夹杂着利刃划破空间的声音和宽大的羽翼撞击空气的声音,哗啦啦白色的一片,像一片白色的网兜给人间罩住了,要拖着世界离开一样。有的在半空中撞上石头,扭了脖子,便又哗啦啦坠落下来,有的甚至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一样硬生生拉回地面。 看上去倒像是无谓的赴死,但在最高意识体的命令下,他们依旧扬起翅膀前赴后继,场面到一时有些惨烈。 扑腾声下,少女的呼喊便显得有些细微了。 “笨蛋林太郎!不是让你飞过去啊!” 爱丽丝费力的拽着森鸥外的翅膀抱怨到,动作激烈到要是她下一秒把它塞进锅里也不叫人意外。天空飘下几根洁白细长的羽毛,在空中翻腾地落在了地上。 “嘎嘎。” 没办法嘛爱丽丝,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 鸭子晃了晃脖子。 不过越是这样,就越觉得这颗宝石不能就这样流落在外,让她白白蒙尘。 . 天上的太阳被射下来了吗? 还没有。 但是真正让它感到危险的,是不知不觉就会因为这奇怪的异能往下掉落一大截,在火混乱的白色中失去了对自己高度的把握。更可怕的是,远方还在逐渐飞来一波又一波的野鸭,可恶,她是把整个横滨都搬过来了吗? 它沉住气,正准备突围之际,下方传来了异动。 是白虎! 鸭子们对于白虎的拦截因为对天空的攻击而放松起来,甚至在被白虎拍飞时,也呆怔着,没有任何反击,只是很用力地摆动着自己僵硬的羽翼,扬起一阵尘灰。 这一怪异的动作为一旁的白虎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时机。它低伏下前身,全身紧绷像一弯蓄势待发的弓,冰冷的黄瞳无机质的盯着前方。 几秒前突如其来的巨石打断了它突如其来的攻击。尘土弥散,模糊了视线。等前方逐渐清晰起来时,夜叉白雪仍在间断的抽搐着,光凭画面就能看到她所受的巨大痛苦。虎化的中岛敦已经没有什么清醒的认知了,但是从她胸腔里伸出来的鸭头却时刻在刺激着白虎的本能。 咬碎,撕裂。 大概是大自然里的每一只猛兽都懂得等待时机。在所有的鸭子都正将目光盯向天空,刹那间,破竹之声响起,他如离弦的箭一般破空而过,于半空中露出了獠牙。 “吼——” 第一秒,白虎撕扯下夜叉白雪胸腔中的鸭子。白雪夜叉摇了摇,稳住了。 第二秒,夜叉白雪提剑上前,动作清明的像是计划了数遍一样。 相比于那奇幻莫测的异能力,这位异能力者的本体实在是太脆弱了。只要一把带着寒光的刀剑,就像这样刺穿下去,她甚至都不会躲! 即便变成了一只鸭子,也不妨碍夜叉白雪一刀命中的结果。 第三秒,一直被后方呼唤的太宰治迟迟到场,他捧着一份染血的纸质文件,此时正在翻阅。 他没有丝毫要去阻止的举动,当然,此时也来不及了。来的真巧啊,恰好赶上了一切都将要结束的空档。 【终于跑出来了。 就算场面能用众人喜极而泣四个字来形容,事实上是,不少人就这么掉下泪来,嚎啕大哭,越哭越惨烈。 与活着相比,或许手脚没了,被做成了菜肴下肚并不算什么大事。他们已经不想再回忆恶梦了。 小原优子不免有些恍惚。她不敢回头,耳边却在重复恶魔的话语。 “饕餮客?” “是的,就是吃遍山南海北的意思。” 她笑眯眯回答了小孩的问题。 “那一定吃过很多东西吧。” 小孩心生向往。 “虽然不太能理解,但是一定是跟鸭子不同的东西吧?” 他说起鸭子一词时神情古怪,当时她不懂,在回忆时却显得毛骨悚然。 “大姐姐很会吃吧?那是怎么吃鸭子的呢?” 她之后告诉了他什么? 小原优子恐惧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让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虽然也很美味,但是单单烤制还是太单调了。” 无非是鸭舌的腌制方法,鸭脑豆腐又是什么罢了。 这大概是她为什么没有的舌头的原因吧。 “等一下!” 她仍在恍惚,耳边又传来同伴震惊到失真的嗓音。 “这!” 山下依旧是热热闹闹的,红灯笼挂了起来,像是一同在庆祝神鸭宴的喜庆。一旁卖肉类店铺上印着花花绿绿的广告,一个小男孩笑着吐出舌头,一只指头指着舌头,另一只手竖起了大拇指。 牌匾上写着——美味鸭舌。 山下来来往往的鸭子转头看向了他们。 】 他又翻到了开头,真幸运,血水没有把关键补分给糊掉。 【只是这个视频是藤原奶奶最后的记录,后来人们去她家的时候,发现门后有一只翅膀和脖颈被交叉卡住,脖子上被开了个口子,放光了血的鸭子。鸭子原本洁白的羽毛此时被染成了红褐色,一双眼睛浑浊的盯着门扉,死不瞑目。】 他合上了纸页。 这样就能说明为什么她变成一只鸭子了。一切的故事,都是从一只被杀死的鸭子开始的。按照她的某种思维方式,这应该也是一个触发装置。 不过也很奇怪,哪有人的异能力是规定自己怎样使用异能力的? “不过被杀死是明明白白的吧,真有魄力啊。” 他意味不明的感叹了一句。 鸭化没有解除,而她制定的规则开始生效。具体可见周围突然出现的菜市场铺子,和中原中也出现在鸭肉铺前懵怔的表情。 爱丽丝面无表情的卖着肉鸭。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角色,至少也能做一块砧板上的肉,安安静静躺在袋子里任顾客挑选。 或是继续架在大锅上蒸煮。 除了太宰治,他完全被排除在规则之外了。不过他毫不在意,反而趣味盎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而我是才发现他的存在的。 实不相瞒,他在我眼里已经是一个反人类的bug了。看着他逐渐接近我的橘鸭,我简直连胃都在抽痛。 我也有充足的理由,他可是唯一一只赭色的鸭子,我还没弄清楚它到底是不是染的呢! 可他还在往前走,走到我的鸭子边,接着爆发出了一阵大笑,笑到弯下了腰。 23、《野鸭之乡》 “噗哈哈哈哈……” 从头到尾都是赭色的野鸭身体一僵,明明已经听出了到底是谁发出的嘲笑,却完全不想去相信。 上一秒他还在天空中,变故来的却猝不及防。如同一部连续剧被删去了至关重要的一段画面,留下观众对着被隐藏起的剧情满目茫然。现在的他,与不知为何就变成烤鸭店看板娘的爱丽丝面面相觑。 原先挤满野鸭的平地被极具年代气息的店铺代替,而鸭子们扒光了羽毛,露出了皙白又遍布疙瘩的皮肉,随意的放置在布满油腻的砧板上。它们细长的鸭脖垂荡下来,有几只没有处理好,混着水的血液带着淡淡的粉色滴下来,在空中折射着潋滟的光。 店铺架顶上耷拉着油腻暗沉的旌旗,风吹不动它,任凭它僵硬如木板一样摇晃,一点也没有丝织品的柔软。 正对着它的店铺广告牌上是一只焦黄的烤鸭,鸭嘴大张,笑得厉害。鸭喙与脸颊的连接处微微向上勾勒,一旁还有滴夸张的口水。 只是鸭子的嘴里空空如也,它的鸭舌没了。 中原中也本能的意识到不对劲,不过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听见青花鱼嚣张的,一听就让人拳头发痒忍不住想揍他一顿的声音。 可恶,在这种氛围下还有点瘆人。 “中也啊,这个颜色,是专门染过的吗?真不得了了,这是蛞蝓被挂在门口这晒上三天三夜才能晒出来的颜色吧。” 太宰治合起手稿,一抬眸,便看见中原中也仰着自己的头与广告牌上的烤鸭对视,那呆头呆脑的样子真是让他通体舒畅。他也毫不遮掩一下自己的嘲笑,对于周围环境不合理的变化似乎没有投注一丝注意。 “这是用了多少染发剂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啊中也——“ “不对——” 太宰治拖长了话音,露出了一个极其恶劣的微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鸭子啊。” 他慢慢悠悠的走上前去,在绝对的身高优势下俯视着地下面色难看的中原中也,从口袋中掏出了相机,另一边还在装模装样好奇的问道:“中也不是一直是我的狗吗?怎么私自去做鸭了?” 他面容无辜且认真,语气一本正经,像是真的好奇中原中也奇奇怪怪的一身毛色。要是不看他浸在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和恶劣的言语,可能从表情上还有三分可信度。 很好。中原中也冷静的想着,很明显,这条青花鱼又欠揍了。 平常这个时候中原中也已经用物理方式让他不得不闭嘴。但先不说仿佛有什么暗地里的东西冥冥中在控制他的行动,就从现在他那伸直了也没多长的短腿,也实在是做不到一脚把太宰治踹飞的高难度动作。 只能容他在言语上嚣张片刻了。 气到极致,中原中也反而冷静起来。太宰治的到来未尝不是一件有利的事,只要触碰一下,起码能把这古怪的异能力解除掉。 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尝试去解除笼罩在这整片地区的异能力幻象。即便是港口mafia一众能快速将此地包围,但在异能力特务科人手面前,难免捉襟肘见。 橘鸭眯起眼,准备有所动作,正好对上了太宰治的相机镜头。 “咔擦——” 机械的嗡鸣声打破了夜晚的岑寂,相机投射出的刺眼的光,闪亮了一下,清晰地勾勒出中原中也橙色的轮廓。 “啊,总感觉中也在想些不太好的事呢。” 太宰治漫不经心的环望了四周,又一脸毫不在意的收回了视线,开始细细欣赏起相机里才拍下的照片。 随后他嫌弃的啧了一声。 “真是一不小心就把中也矮小和奇怪的毛色完完全全给展露出来了。” 你这家伙! 中原中也心下忖度着自己前进的速度,对于太宰治的挖苦完全当成耳边风,却见太宰治突然收敛了神色,向前一步。 这一步叫在场的几个人都提起了心神。 【人间失格】是被动技能,也就是说,只要和太宰治一接触,不需要顾忌太宰治的意愿,就能完全屏蔽其他任何异能力的影响。 “中也该不会是在想着怎样解除异能力吧。” 太宰治摆弄了一下相机,看像中原中也继续说到,“一想到拍下中也活鸭大变身的场景也挺不错的呢,要是中也哀求我几下,没准我就答应了。” 他故意用上了诱导性的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一步一步慢慢接近眼前全身警惕的橙鸭。 “先学狗叫几声怎么样?啊,一时忘了中也现在是个鸭子了。那就鸭叫几声吧……” 太宰治的鬼话自然是不能相信的。话虽这样说,但此时他俩之间的距离可谓是咫尺之遥,甚至太宰治已经做出了手指往下触探的动作—— “住手!你这无理的外乡人!” 雷霆乍起。 一声苍老粗厉的呵斥声如惊雷般乍响于此时。振响了一片夜色。 一听到制止的声音,太宰治立即收回了向外试探的手,径直后退了好几步,转头看向前方。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果断坚决,看上去一点都不勉强。 直到他看清来人,原先了然的神色才浮现一丝意外。 这真是…… 牺牲很大啊。 一位身材矮小,身着祭袍的老妇人,咧开耷拉干瘪的嘴角,发出了如烤焦的木炭一样的声音,喑哑厉然。她拄着拐杖佝偻身子,看上去老态龙钟的样子,却健步如飞都走了过来。 “简直蛮不讲理!还想再冒犯几次神明!” 老妇人似乎愤怒至极,她一字一句责骂着,音调尖细绵长,简直是眨眼间前行了一大段距离。 宽大庄严的祭袍随着她的步履牵引甩动,用大红色的衣袍去修饰一位将行就木的老人,便好似一碗鸡血浇在干裂的土地上。在这冷寂的夜晚,没有丝毫滑稽可笑,反而透露着诡异和反常。而这祭袍,不久前还在一位年轻女子的身上。 林里没有飞鸟,唯有砧板上的鸭子轻微的拍动着翅根,对这声叫喊表现出了抗拒。明明它们才是此夜最让人不安的存在,却又因为突如其来的压迫感。齐齐畏惧起来。 至多也只能像个塑胶鸭子一样,由腹腔吐出一声长长的哀鸣。 这时太宰治也觉察到某些不对劲。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妇人,那双混浊眼瞳里毫不保留的厌恶也让他略感有趣。 他倒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位老妇人算得上是真正的“藤原奶奶”,更有意思的是,老妇人的表现就像是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在她那里领取了一个故事角色。 这个角色的最终下场他无所谓,至于中也吗,怎么看都是要被放进锅里煮成烤鸭。 太宰治假惺惺的为中原中也接下来悲惨的戏份流了一滴鳄鱼泪,无视了老妇人之前的斥责,面色如常的搭起了话。 “冒犯了神明啊,这只鸭子也是要祭祀给神明享用的吗?” 他完全展现了一个普通人遇见这奇怪情况所不能有的素养来。流畅的接过了话头,语气里还流露出一丝对接下来盛宴的期待。 真惨啊,中原中也,马上就要进鸭子神肚子了。 “不过为什么要专门染成橙色呢?明明等一下丢进大锅里煮的时候,毛都是要扒光的。这和祭祀的神明有什么关系呢?” 老妇人没再说一句话,她讲目光移向了太宰治身后的一只鸭子。 她从未见过的,一只橙色的鸭子。 而藤原奶奶是个鸭肉爱好者。 在藤原奶奶看过来的同时,我又往店铺里缩了一点。冰凉的铁板抵住我的背脊,这个动作和我之前在便利店里看见的装置艺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旁是个穿着小洋装的少女,静静地看了我一眼,很冷静地继续站着,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真厉害啊,要是之前误入我恐怖网文的是她,我一定是能摆脱被举报的命运的。 但是现在孩子都这么有胆识,我有些忧心自己会不会丢饭碗。 其实要不是我认得她,我还真不敢和她呆在一块。我首先想的并不是大晚上出现一个少女是个多可怕的事,主要是我怕背刺,以一个普普通通写手的身份。 她似乎是叫爱丽丝,我见过她的。 等一下,为什么她保持了人类模样? “橙色的鸭子……” 我听见了藤原奶奶渐渐靠近的声音。 她也对此感到陌生。 “说起来,其他人呢?” 太宰治问道。 哪有什么其他人,不过他要是愿意把所有的鸭子都看做人的话,那还蛮多的。 而我,我是多出来的人。 我默默想着,手指在我外套口袋摩擦,里面什么也没有。 连备用的文稿也没有了,而我一点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丢的。 旁边还站着一个不是人的洋服少女,糟糕,有点小刺激。 心脏又开始跳得厉害。 我之前说过了,我只是一个写故事的人。现在的情况是,大家拿这个故事去做阅读理解,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因为故事不再属于我,太过狭窄的角色选择和真身上场的限制使我直接跳到场外。按理来说这个异能力场景在我第二次被刺伤的时候就应该消失,但是它仍在进行下去,不依托我的存在而存在。 就好像已经自成体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我也完全不能把它再当做一种攻击手段。这样说起来,我从前写过的鬼故事还存在吗?我不知道,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了。 现在的我只想跑路,但是必须带着我的鸭子一道。 不是架在锅上煮的那个,这个就当送给他们就当为民除害。 “真是一众无理的外乡人,一点也没有敬畏,要鸭子把你们吃掉才好。” 老妇人仍操着那副奇怪的音调,严厉地说着玩笑般的威胁,将头转向了爱丽丝。 她的表情更加愤怒。 “那边的两个小姐,真是——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爱丽丝手上抚着一只白羽鸭。这极大冒犯了老妇人,她眼神已经可以用恶毒来形容。 两个?有两个人吗? 我突然想起了那位紫色无面幽灵模样的异能,刺了我两刀的那个。异能力是不会变鸭的。 她也在这!我笃定的想着。 “一个藏在桌下,还有一个直接用脏手触碰神明的祭品!如此妄肆!” 笃! 突然什么东西敲击了我身后的铁板,接着发出了一声漏了气的鸭鸣,似在恫吓。 接着是接连不断的敲打声。 我:??? 原来说的是我吗? 造反啦! 24、《野鸭之乡》 要事先声明的是,我并不对此感到气愤和委屈,也没有因为她的反应而落了满心的期待。我不自诩为造物主,没有那样的冠冕堂皇的伟大,充其量只是作为一个记录者和分享者,而更乐意去观察因这份记录所唤醒的内心的思绪和情感。 别人写文还要为里面的悲欢离合阴晴圆缺感动一下,为悲剧和遗憾而感到怅惘若失,感悟人生哲理。再看看我写的东西,鬼故事,吓到就好了嘛,实在没有心思也没这个能力去安排上一些爱恨纠葛的戏码。大概这就是我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毫无名气的三流网文作家吧。 我想,我是毫不在意她的,我只是对她竟然是活的东西而感到奇怪,也没有想到她会对我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结果就是现在三流网文作家正在承受超越她能力的压力。恐怖片女主(?)现在正在喊她出去吃饭。 爱丽丝这时面上显现出一丝活气来,她瞪大了眼睛,咿呀了一声,踩着小皮鞋往后噔噔噔退了好几步,像是才发现柜台下有一个人。 我将背脊前倾,远离被击打的铁板,正好看见了她蔚蓝色的瞳孔。 来自上方的敲击声密集得就像是暴雨噼里啪啦的落在铁板上一样,不能亲眼看到的我怎么都想象不出这幅画面。虽然我知道自己半身干涸的血迹黑发黑眸有些奇怪,但她直接忽视了上方的动静,只震惊又好奇的盯着我看。 是的,没错,我就是幕后黑手,虽然现在一点也看不出来。 我默默吐槽着,借着这个刚腾出来的空间摆脱了在柜台里凹装置艺术的窘境,不过没有选择站起来,而是半偏身子,如同捉迷藏一样小心翼翼的把前身向外探出,向外看,没什么表情。 我对于不远处的老妇人知不知道我没什么执念,她要真摆出这一副六亲不认的姿态,这也很正常。现在连原作者都可以被读者单方面开出作品的粉籍,我还是低调做人为好。 不过我总有一种感觉,就算没有异能力的从属关系,我们之间也不应该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敲击渐渐结束,板鸭们像是睡死过去一样,没了声响。我也就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先是寻找着场里橙色的鸭影。 但首先吸引我注意力的,是在场有些凝重的气氛。 太宰治挡在了老妇人前方,离他不远处,橙色的鸭子安静且不得不安静的僵直成一座雕像。 事实上,鸭子近乎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像是被整个地球吸引了一样,他脚下的地面深深的向下皲裂,要留住他,叫他不要再向前前进一步。 莹莹的橙光作用在他的身上,叫他深陷入地里但他看上去丝毫不是自愿的,并且十分艰辛的正在朝老妇人移动过去,但事实上半天纹丝不动,最后不得不叽里咕噜吐出一声鸭鸣。 #鸭鸣也不是自愿的,蟹蟹# 几乎所有的人类都被迫在这里荒芜,眼前之人却脱离了控制。趋利避害的本能使得老妇人停下了脚步。但这是一件屈辱的事情。她越是愤怒,作用与鸭子们身上的效果便越大,但也只是让背景音显得更加凄厉,于太宰治本人而言简直不痛不痒。 我下意识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是的,简直是最没有意思的能力了,拥有武器的人选择肉搏,魔法师放弃魔法反而使用科技,走进科学栏目组撕碎了所有神秘的传说幻象。最□□的东西永远是枯燥无味的,由此可见,他天生克我。 毕竟,鬼怪最令人恐惧的地方在于未知和无解。 我思绪不平,却见他扭头看了过来,略显惊讶,最后像是在街头遇见一个熟人似的,笑着打起了招呼。 “美丽的小姐,晚上好呀。” 他看了看四周,然后左手握拳击打在右手掌心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这也是你的故事吗?” 太宰治看到鸭子曲颈敲击铁板时候,起初认为是泉镜花躲藏在里面。他来这的其中一个目的,也是为了探查突然不能联系的中岛敦和泉镜花的状况。 虽然中岛敦不知道在哪里刷上了奇奇怪怪的好感度,但他不认为【她】能透过鸭子的皮囊看出里面是只小老虎来。 【她】,名字不给知晓,相貌也不许窥视,无论是怎样隐晦含糊的记录都会被抹消,不可被记录,不可被了解。最后只能用【她】来代替。 其实私底下还有一种还有一种刚开始流传的谣言,认为不是【她】,而是【祂】。 不管怎么说,中岛敦的虎化已经使用出来,泉镜花的【夜叉白雪】也造成了关键一击。被记恨是一定的事情,他也已经做好了他俩被针对的准备。 而现在嘛,太宰治脚下方向一转,完完全全暴露出了身后正苦苦挣扎的中也鸭,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为此针锋相对的模样,反而表现出一副看热闹似的震惊,“真是不得了,这只鸭竟然是橙色的!” 这倒是为老妇人让出了一条直达橙鸭的路,只是她仍忌惮的看着太宰治,随后便用拐杖点了点地面,露出了古怪的笑意。 她想到办法了。 不,她本来就是没有被多费心思的一个角色,也不存在什么深入思考的能力,只是对于她来说,万事都可以用一个办法来解决。 这边,太宰治举起了手中的相机,话语中正气凛然,“一定要把中也做鸭的画面给拍下来。” 像是为了跟好的拍摄效果,太宰治离得远了一些,小小的屏幕将一切尽收眼底,虽然还是有一块模糊不清。 “对了,小姐知道吧,中原中也,上次一起坐电车的那个。好像一不小心就把小姐的电车就毁掉了,真是残念啊。” “明明是那么好的一次活动。” 他状若无意的说,语气随意而熟稔,像是已经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了。 ?? 认真规划逃亡路线的我猛地一抬头。 他在讲什么? 伴随着又一阵刺目的白光,相机发出的咔擦声是我裂开的声音。 难怪我看见这抹橙色会心痛啊。我恍惚道,心痛得就好像有什么希望暗中夭折掉了,只留下满心的哀伤。因为这些都是我那些因为熬夜而白白逝去的头发。 挺突然的,就,就一转眼,我的车就没了。然后他左踢一个,右踩一个,所有本应该被智取的鬼怪们纷纷有去无回了。再怎么想,意难平啊。 我噌的一声站立起来,明知道现在应该装作完全不明白他在讲什么,毕竟他从来就没有看到过我的真正的样子,但不甘使我下定了决心。 我径直向太宰治走去。 爱丽丝像是害怕一个人被落下,也一脸不安的跟了上来。藤原奶奶冷冷的看着我们两个走上前,同时与我进行了一场完全不明意味的对视。 要好好活着啊,藤原。 我内心悲凉渐起,刚将目光转向太宰治,还没来的及讲话,便看见他手上照相机冒出了缕缕黑烟,伴随着一阵焦糊的味道。 几点明明灭灭的星火如同染料一样晕染开来,火焰瞬间张牙舞爪的将这块黑色如煤炭一样的装置包裹,即便被所持之人丢下了,也在地上快速的被火焰给吞噬了,最后化为乌有。 “哇。” 太宰治没什么感情的发出了一声感叹词,问道,“小姐姐喜欢照相吗?” 他看到了哟,那一瞬间。 不过,不可被记录,所以下一秒他又全都忘记了。 “……可是你相机没了。” 这是我对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变相的承认了他之前默认得一切。 这个相机有问题。我心里浅浅的飘过这个印象,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我,“武装侦探社是吗?” 中岛敦曾经和我说过他在武装侦探社工作。因为这个名字很奇怪,所以我注意了一下。 不过他今天没来呢。要不然……可以请他吃鸭子呀。 “侦探社啊……是的呢。话说侦探社的大家都很想念小姐,不一起去看看吗?” “骗人,转手就要上交给官方。”爱丽丝在后面小声嘀嘀咕咕的,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太宰治笑着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样超乎想象的异能力,到了他们那些人的手上,双方都会很辛苦的。 或者说,这样的异能力无论对于谁,都是一件辛苦的事。森先生就算想要掌控,也应该会发现,这样强大的能力,是不允许属于任何人。 那么,再强大的变数,也会死哦。 我摇了摇头。 其实我对官方还蛮有好感的,大概是在原来的世界,我从他们那里得到了太多的素材,这些素材多年后成为了我创作的源泉。 但是这里的人,和我那里的不一样。 “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太宰先生应该也很疑惑吧。” 不,完全没有。 太宰治配合的陷入了沉思。 但是很好哄就是了。 “因为啊,我今天目睹了一场谋杀案和藏尸案。” 我正准备细细跟他分析便利店小哥事件,好来转移他对于橙鸭的主意力,太宰治也意外的配合,不去看老妇人把中原中也捞出来的场景。 即便老妇人在重力场里面形体发生了轻微的坍塌和变形,还伴着叽里咕噜冒酸水的声音。 但是听到关于谋杀案和藏尸案一词时,老妇人突然变了脸色,打断了这段对话。 “你们……去吃鸭子吧。” 她像是很不能听到这词似的,完全放弃了之前假惺惺的表演,露出了最真实的恶意,“只要吃鸭子,就可以了。” “鸭子们会记得的。” 她的肚子内传来一声悠长的鸭鸣。 一旁的我看到她已经得手,无视她逐渐扭曲的形体,赞成到,“对的,我们去吃鸭子吧。” 我心里想的却是,下一个故事,还是不要有这些不适场面了。 25、《野鸭之乡》 最终全员通过了吃鸭子(划掉)参加宴会的提议,踏上了漫漫行程。 周围竟然是出离的安静,没有来人,也没有探求的目光和机器的嗡鸣,就像是突然全世界把这片土地给彻底遗忘,连黎明也不再临幸此地,夜深得漫长。 这条不知通往何方的路竟让人感觉分外熟悉,只是两边突兀的多出了沾满尘灰的老旧的店铺,蜿蜒向远方。远远的还有几架烤炉散发着让人困倦的香气。 如果再想起之前一波又一波的人,和现在愈来愈多的野鸭,还是能推测出一些事情。 月亮不再移动,高高的挂在天空,像死了一样。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因为来的只能是鸭子。】 太宰治看了一眼表。 考虑到此地有多少只鸭子就有多少个人,这件事的背后也已经有了不知道多少双眼睛,要是突然解除异能力的话,可能会横生事端。 他原先打算带上此次中心事件的人物直接离开,反正说什么也不能把人留给森医生。最不济,这样的人直接消失掉才是大家都很满意的结局。 但时间流速有些不对劲。现在已经到了该看到初日的时刻,而夜幕一直铺展到极远处,把一切都完全笼罩起来。 什么啊,这不是做的很好吗。连眼前的场景也是让人不能入目的可以一看了。 太宰治略带恶意的揣测走在前方的身影的意图,竟然敢离一个反异能力者那么近,一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是料想到他不会使用异能力吗? 鸭子们,亦步亦趋的跟在老妇人的身后,从夹道的晾晒着肉鸭的店铺边走过。直到突然不知哪里伸出来的一只大手,似挑选的从中毫不留情拽出一只白鸭,鸭子在砧板上惨烈的叫了一声,粘稠的血液流出,也没了生息。 挂在铁架子上没头没脚的烤鸭被震的剧烈摇晃了一下,泛着奇异香气的油滴被甩来,溅到了那双手的上,与其融为一体。 而这一切,都是无声的。静音了的世界,不能带给人一丝实感和依托。 被斩断的鸭头掉到地上,变回了原来的什么东西。剩下的不知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的鸭子们,或是畏缩,或是麻木,依旧向前走着,等待着下一只大手。 他看向了那只大手的主人。 闭眼,带着微笑,仅此而已,再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表情了。 又是一滴油滴了下来。 一个恍惚间,拥挤的道路上空无一物,只剩冰冷的铁架矗立,微风摇曳着旌旗,污渍涂满了桌面,还留有喷溅状的血迹。 但下一秒,依旧是拥挤逼仄的热闹。鸭还是鸭,偏头以阴翳的眼瞳朝着晾晒着的同类望去。 “这也太猎奇了一点吧。” 太宰治原先脸色还有些晦暗,直到蹲下来戳了戳那颗头,泛着白色带着文字的条带乍起,地面重新空无一物时,他才变回了原先那副对周遭一切都很感兴趣的表情。 就算是异能力,创造了这样的场面,到底是否可控还是要打上一个问号。 他忖度着,脸上表情上谈不上什么感到恶心和厌恶,最多只是声音瓮声瓮气,大概还是被熏着了。 鸭子特有的腥味,鸭毛堆聚在一起发酵和其他杂七杂八的味道,闻久了竟还会让人头脑发晕。 前方的老妇人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神色是说不出的怨毒。 “啊,嗯,大概。” 被贴上“喜欢这种场面”标签的我,犹犹豫豫的回答,看着被动消失的场景道具,又稍稍离他远了一点。 怎么说呢,不愧是做灵异做了不知道有几百年的东西,一出手看上去档次就高级多了。前后对比下,有一种我把它们都糟蹋了的感觉。 我羞愧的低下头。 但是大家都没资格说我,桌下藏尸也很猎奇啊。毕竟一切艺术取材于生活,生活带给我的惊吓还少吗。 “但是我觉得关注点不能放在这里,这个氛围就很不错。” 虽然眼前的一切不是我创造的,但我还是为这个评价默默反驳了一下。 虽然身边这个人就是这里氛围最大的破坏者,恐惧是会传染的,但也容易因为别人的无谓而消散。 就算不强行要求你做出一个惊惧的神色,但好歹不要破坏人家道具吧! “我还以为这里的鸭子都是人变的呢。” 太宰治收回了手,又偏头看向那只在【厨师】手上的,将要被处理好的烤鸭,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触碰。 “所以刚看到一个头掉下来,还真是有些惊讶啊。” 他意有所指到。 “我也很惊讶呢。” 我瞪着一双死鱼眼,自以认为很真诚地回答。 这前一句话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点了,我怎么知道藤原到底是怎么想的。对于他后一句话我又很是怀疑,毕竟这些普通人一个一个都像身经大风大浪过一样,都在演我。 明明大家接受都很良好啊,完全是心灵上的强者了! “诶,所以真的不是人头吗?” “掉下来是什么就是什么啦。”我决定实话实说,“但是在鬼故事里这种场景不是都很正常吗?” 不都是基本操作了吗?不这样怎么吓唬人,扮鬼脸吗? “都是为了增加体验……太宰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太宰治一边歪歪头,一边把自己脖子细细摸索了一圈,“在检查自己的头还在不在。还好,现在还算得上是灵活。” 这话一讲出来,都有一种上个故事大家没断头还算是手下留情的感觉。 像是在一点点试探一样……不能再让她继续下去了。 “唔,是不是头断掉就算是死了啊?不过这种死法还是太丑了吧,一点也不符合我清爽而朝气的自杀格言,算了吧。” 他一本正经的说。 “?” 最后我只能当他在活跃气氛,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觉得……要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人断头是会死的,可它们现在是鬼……可能只是为了突如其来给你一个惊喜呢?” 比如说嘛—— 我面上是被迫观看人类奇异行为大赏的为难,实际上已经把手指向前方——看似正指着他身侧的某个东西,但只要我再往前几步,触碰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再轻轻一推,嘿—— “鬼是不会死的吗?” 爱丽丝突然问,她瞪大了眼睛,带着这个年龄女孩特有的害怕和好奇。 “鬼断头也不会死吗?” 她拽了拽我的衣角,又问了一遍,蔚蓝色的瞳孔里闪过错觉般的热切。 原来真的不会死吗? 糟糕的林太郎的想法又有实现的可能了啊。 太宰治在一旁冷眼看着,从爱丽丝这光鲜亮丽的壳子下完全能想出森鸥外恶鬼般的表情。 事实上,无论是谁都能轻易地问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当是根本不觉得这有多重要,甚至还希望大家能对这个原理有更深一步的了解。 除了外表还是幼女的爱丽丝。 这是来自心里有阴影的成熟大姐姐的关怀。 举报警告!十二岁以下禁止问这个问题! 虽然今时不同昨日,但多年以来所具有职业精神仍使我条件反射下打起了十二分分警惕。 “你问你家大人吧……不,你只要需要坚定一件事,世界上是没有鬼的!这些只是道具而已!” 这时候不知哪里传来“噗”的一声轻笑,我没在意,继续一脸正气对小姑娘说到,“所有的妖魔鬼怪都是纸老虎,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正义必胜,光明必胜!鬼怪这种东西只是谣传!” 呜,我到底在讲什么,为什么会有孩子啦,有小孩就会有家长,有家长,就,就什么都没有啊! 非常不配合的,背景有些变换。 我用力眨眨眼,看着眼前的场景不停的变换,挂在架子上摇摇晃晃的野鸭突然变成了从油锅里捞出来来的□□的长条状物体,便立刻低下了头。 辣辣辣辣眼睛! 一旁的爱丽丝也用小手捂住了眼睛。 要是平常我可是很乐意和小伙伴们在这种场景下挤来挤去,并且用言语互相刺激,力图将眼前的一切渲染得更加合乎氛围。 诸如“你背后为什么有人”,“那个穿着红衣服的人是谁”,“那个小女孩没有影子”之类的话,大家都很努力的为彼此的快乐助力。至于去鬼屋把里面的鬼给吓到了什么的,咳,荣誉,荣誉。 但是现在,我竟然要在这个场景里背核心价值观了,岂有此理。 我内心简直难受到要开口叫停前方的鬼影,我可以的。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觉得她会听,但不知会用什么方法。 就像是以鸭子的敲击让我离开那个地方一样,过程无所谓,结果也就这样。 但整个部队突然停了。 直到我迷茫的抬头,才看到远方的长桌上,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是中岛敦。 嗯,看上去状态不怎么好。 我观察半天后得到这个结论。 26、《野鸭之乡》 如果仅凭着装上分析的话,他依旧是之前那身白色的上衣与黑色背带裤,腰带像一条长长的黑色尾巴一样垂下来,带着一丝俏皮的弧度。斜斜的刘海有些凌乱,但还算周整。除了上衣有几处很明显擦痕外,整体看上去不像是有什么大碍。 但是他这次的神色完全变了。 那是掠食者的眼神。 . 【月下兽】中岛敦,有着化身为白虎的异能力,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参与了刚才对红衣女子的攻击。 不是现在这个鬼婆婆一样的老妇人,而是另一位身着同样祭祀服的什么东西,只是相貌很快就被完全遗忘了。但也没差,都算是今晚突入其来的异常。 莫名其妙的恢复了人身,却怎么也离不开这个地方。兜兜转转下来只能看到各种各样狰狞可怖的形体。单单仅是被开膛破肚的鸭子,要是稍微思考具体的来处,就令人几欲窒息。 像个玩笑一样的,把所有人都困在这里,圈出了像屠宰场一样的空地—— 恐惧?大概吧,但对于野兽来说,恐惧并不是一件坏事情,而是感到威胁后进攻的号角。 他澄黄的瞳孔紧缩,锐利的像一弯紧绷的弓。野兽般的直觉叫他锁定了牵着爱丽丝过来的女子。 “太宰先生——” “好啦,敦君。” 太宰治迈着轻快的步伐朝中岛敦走过去,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以一种不容置喙的态度摁下了他将前倾的步伐,“哎呀,看上去真是吓得不轻呢。” 敦君,镜花酱,简直来的太及时了。 只要牵制住小矮子,就能快点这个大麻烦给送走啦。 现在已经不是【她】归谁的问题,而是是否有人能平息这个乱象。想来森医生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吧。 “简直是太过分了,这么可爱的敦君,给吓傻了怎么办?” 太宰治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我。 『这都是你的错哦。』他明摆是这样说的。 “怪我吗?” 我有些委屈,“可他是自己要来的。” “我也没办法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是被藤原单独拎出来的一个,但最起码的,我今天并没有见过他。 如果现在这还是我的故事的话,我估计会快点把他送出去,再给他背一套核心价值观。 『小孩子还是不要看鬼片好。』 然后说这样的话。 但这是藤原的锅诶!我一向不会吧自己笔下角色的过错往自己身上揽的。 而且啊,我说过了,没办法的。 我垂眸露出倦怠的表情。 “对啊对啊,明明自己是胆小鬼,连我都不如,略略略。” 爱丽丝在一旁帮腔。 中岛敦恍惚的看向眼前。沾满油渍的桌面上,此时空无一物。 不,刚才不是这样的。 刚刚这里是,是一桌子的…… “是看到了什么吗,敦君?” “不见了……有……” 中岛敦艰难的说到,他还是难以控制本能的观察了一眼众人的神色,泉镜花隐忍,爱丽丝好奇,【她】低着视线将空气在左右两边脸颊间鼓来鼓去,像是对面前的一切毫不关心,显现出异样的轻松……还有一位逗弄着鸭子的老婆婆,她的衣服——她也是鬼! “……有鸭吃人!” 终于说出来了! 已经不是可怕不可怕的问题了,而是身为人类,有理智,有感情,怎么能看见自己以那样的姿态啊—— “那就当做没有看见过,全部都忘掉。” 太宰治加重了语气。 他实际想说的是,把那种三观错乱的混沌感给彻底忘掉,只要坚定自己到底是谁就行了。要知道,中也已经很久没有挣扎了。 啊,这是不是说明,要是他再晚一点,中也就会真的以为自己是鸭子了? 太宰治陷入了深思。 中岛敦绷成一根针尖的瞳孔还是没能放松下来,甚至让人感觉他已经紧绷到了极致,再多一步刺激,他就能原地变成白虎。 那就到了既糟糕又尴尬的一幕了。 “敦君这个样子……” 太宰治又看向了我。 “唉,敦君以前可是连看到老虎都能吓晕啊。” 他的眼里又显露出一丝谴责。 我只好指向自己,“……我的错?” 我下意识眼皮跳了几下,面上虽摆出了无奈的看着无理取闹的家长的表情,心里却已经呜呼哀哉了。 那现在要我怎么办啊?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三流恐怖网文写手,现在也与大家一同处在食物链的最底端,手无缚鸭之力。虽然精于理论,但也没实践过。最多只能告诉他们怎么结束这个故事。 但是当事人还在这里,我们要是这么光明正大的探讨这个问题,我不要命啦? “bingo!” 太宰治打了个响指,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沾满了血迹的文稿,走了过来,“既然已经知道错了,那就——” “哪里做错了呵。” 被一阵苍老的声音打断了。 老妇人用她沟壑般的褶子皮挤压出了一个老态龙钟的笑脸,只让人觉得一股死气扑面而来,“我老太婆等了这么久,终于——” 她高举起手中的橙色鸭子,发出了嚇嗤嚇嗤的笑声,“真是神明保佑啊!” 匍匐在地的鸭子们犹如朝圣般昂起了透露,大锅里咕噜咕噜的水泡沸腾,锅底火舌舔舐得正烈,到处一片虚假的欢腾。只有笼中里的一只白鸭冷眼看着一切,唯有他一鸭眼底清明。 即便他是处于同化状态下最长的一个。 “太宰先生,时间越久,收到的影响便越大。” “我已经,很难控制自己的步伐了。” 太宰治想到了刚才他靠近中岛敦时,泉镜花低声对他透露的信息。 这也是泉镜花到现在还没有动作的原因。 好笑的是,学会鸭子的一切,不过十几分钟。十几分钟后,却要重新学一遍做人。 居于店铺的的厨师们——或者说是【屠夫】,一人带着一份精心制作的【礼物】,一步一步的移过来。围绕着篝火,传来孩子们欢乐空灵的笑声。 孩子?如果这一切都是由众人被迫参演的,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太宰治趁此时加快了步伐,甚至跑了起来,对自己的动作没有丝毫遮掩。 他有一个连自己都认为不可思议的设想,不,既然能想出来,就说明一定有它的合理性。 眼前的小姐依然是那副无奈的笑容,就算在他触碰后,那无奈表现的更加明显,其间还带有一丝轻嘲和愧疚。 没办法呀。 她说到。 在【人间失格】的作用下,什么也没发生。浑身浸透油的屠夫们依旧走过来,孩子们依然笑得空灵。 她没有使用异能。 果然!她对眼前布局的震惊,和一点也不担心他的靠近,以及态度突然转弯的鸭子。一切的线索连成一串,真相开始清晰起来。 最开始于【夜叉白雪】的一剑。 虽然没能彻底明白原理,但太宰治仍拿出了枪。 “没想到要用这种方式……真是惹出了大麻烦啊。” 他叹了口气,瞳孔黝黑得深不见底。 “那么,告诉我吧,怎样解决今晚的闹剧。” “不然或许要请你去三川途走一趟了。” 冰冷的机械对着我的头顶。 我把在两个脸颊上转来转去的泡泡吐掉了,微微喘着气,来维持此时心跳急剧加快所需要的急剧耗氧量。 咚、咚、咚。 一点也不久违的心跳声。 这个晚上就来了好几次。 那种所有血液逆流经过大脑带来的颤栗,完全驱散了我的困倦。 “我还不能死的。”我轻轻呼气,“还有很多故事没有写出来。” 我指向了他手上的文稿。 我绝不是出于职业精神作祟,才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而是一种本能性的对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的规避。这也不是对我而言,而是对他们而言,会有更严重的,没有人能承担的后果。 我想再多说些什么,但是没有办法,有【东西】纷纷睁开了诡异的眼,扭曲的耳,难以让人理解的七窍,看到,听到,以致知晓这个场面。 我不知道的是,方圆几里的人都感受到了,这蛮横的,混乱的,碾压的,难以描述的窥视。 宛如一个巨大的眼睛直视与身后。 没办法呀。 我怎样才能以不被看到,不被听到,不被知晓的方式告诉他呢? “都已经这样了,是什么就是什么啦,安心接受吧。” 我指向文稿的手指没有缩回来。 “我都这样‘死’过一次了,怎么可能会告诉你嘛。” 怎样才能告诉他,要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要用鸭子来打败鸭子。 他没有表情,像是所有的光线都进入了他鸢色的眼瞳,再也没能出来,只剩一片深渊的黑。 “如果不杀我的话,那我要回去了。” 我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说出了这句话。当即就准备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里我已经记录了不下三个的黑名单,会报复(迫害)回来的。 这大概就是我们一众结下孽缘的最初的原因。 最终我选择战略性后撤,他没开枪,我没回头。 风吹得冷寂,夜深的漫长,树叶飒飒作响。 我衷心的希望他们能解决这个故事。 毕竟来日方长。 27、《野鸭之乡》 “作者已死论”认为,文本的诞生宣告着作者的“死亡”。当作者倒下去时,读者才能站起来。 作品是作者的墓志铭。 我的“死亡”,宣布了藤原的站起。当被那紫色的鬼影再次刺中那一刻,我就不再是作品的执笔人,赌徒最终成为筹码,被摆放在赌桌上。再说了,我懂什么《野鸭之乡》呢,我不过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三流小说家罢了,当年读者可是掌握我的生杀大权,这实在是一段令人心酸的记忆。 现在嘛,我那唯一的读者正享受着锅上桑拿的待遇,即便是因为他杀了人……但这反转带来的感受真是难以描述。 不过我今夜的“死法”可以作为借鉴。最起码,我是以藤原的身份死掉的,墓碑上更是讲述了藤原吊诡的一生。 死人是不可以说话的……请你们看看墓碑吧。 . 周围暖光晕染得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的临终幻想,然而擦亮火柴的那一刻,童话却骤然变成了鬼故事。人变成了鸭子,被吊在了树上。 太宰治根据卫星图观察到的异变过程溯源,最后找到了一家便利店。此时靠近接到的玻璃门上有一块喷溅状血迹,液滴因为重力而下滑,刮出了一道扭扭曲曲的痕迹。 看上去像某种命案的现场。 前黑手党预备干部太宰治走进便利店,对里面的惨状无动于衷。他第一眼就找到了其中的关键,一本染血的书稿。上面的血迹因为氧化而沉淀出粘腻的黑。 因为一个异能力者的存在,许多势力蠢蠢欲动起来,黑暗中的老鼠也忍不住来分一杯羹。 太宰治眼里露出几分嘲讽,翻开书稿。 不过就几天时间,【她】就接创作出四个鬼故事。其中《太平间》被异能力“尸体”索要后发表;《两个娃娃》文稿被交给中岛敦,至今仍保存在武装侦探社,未出现异常情况;《如月车站》求助帖作为灵异事件帖不久前引起巨大热议,并且异能力造物【电车】被不少人目击。为探索真相,寻求刺激而前往横滨的旅客人数众多,电车出现之地还被横滨旅游日志列为不得不去的景点。不过这本日志之前也将□□标志五栋大楼列入其中,只能佩服主编一句胆识过人。 显然,其中有人在推动。日本本就是一个灵异事件多发的地区,周边的神社人流量也因此翻了几番,轰轰烈烈的,的确闹出了不小动静。 不过即便所有故事原版都以悲剧结局,但就从现实情况上来开,似乎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简直就像是小打小闹。无论声势如何浩大,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果,却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是想留有余地和官方谈判,还是单纯的没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太宰治一边翻页一边思索。 最近民间上还有一个叫做寻找“佚名”的活动,为的就是找到发表完《太平间》后销声匿迹的作者,出版社显得更为热切,对《太平间》开出了天价的稿费,唯一要求是作者本人来领。 太宰治手中这本文稿,可是不少人心心念念之物。 【只是这个视频是藤原奶奶最后的记录,后来人们去她家的时候,发现门后有一只翅膀和脖颈被交叉卡住,脖子上被开了个口子,放光了血的鸭子。鸭子原本洁白的羽毛此时被染成了红褐色,一双眼睛浑浊的盯着门扉,死不瞑目。 室内到处都是血啊,藤原奶奶也不见了踪影,一大家子的鸭子们只剩下门口那一只,孤独的望着前方。 这件事情曾闹得很大,甚至还有了“鸭子偿命”的说法,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人们逐渐淡忘此事,不再提了。 后来,这个地方逐渐以鸭肉闻名,此后被叫做野鸭之乡。】 他将文稿拍照,发给了江户川乱步,接着便快速前往远方灯火聚集的地方。 这是太宰治此番经历的始末。拿着文稿,看过这份堪称“游客悲惨实录”的故事,又看见了这条由买鸭铺子挤挤挨挨连成的“长廊”,他甚至已经了然之后会遇见什么。 他们即将经历的,便是所谓一年一度的神鸭宴。 原先太宰治的不急不慢,来自于【她】表现出的略显天真的,不带恶意的思维方式,以及对中岛敦莫名其妙的维护。这让太宰治认为留有时间。 “她现在目的仅仅是为了传播恐惧,要是表现出敦一样的害怕,就会被放过。” 这是离开电车后江户川乱步的原话。 但如果不是【她】,而是真正的鬼怪藤原呢? 不依托于异能力者存在而独自展开的异能力,甚至产生了藤原这个具备思考能力的个体,这会遵循着原来异能力者行为处事的方式吗? “是这样啊。” 看着她指向文稿不着痕迹的暗示,太宰治顷刻间听懂了言外之意。 杀了她自然无用,甚至在她的死亡可能是某种触发装置的情况下,太宰治的扳机不可能扣下。 但是恫吓也不能令她开口,这就显得十分反常。 心下百转千回,但太宰治仍看着她慢慢离开。 暂时不能使用异能力的她,相信安吾能处理好。 剩下的,就是再次杀死藤原。 但要以鸭子作为杀手。 他看着藤原怀里的橙色的鸭子,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 店铺原先落了灰,泛着油光,灯管上粘着许多小虫子,灯光更显得昏暗,连绵指向篝火通明的地方。 面前是一条必须走完的路,不走就不会死,但想活着就必须走完条路。 我有一个通俗易懂的解释方法。好比《恐怖奶奶》《鬼修女》这种触发逃生式恐怖游戏,玩家开局被关在一个房间里,目标是逃生。玩家只要不进行探索,就不会触发鬼怪的攻击,但这样的苟法又和逃生的目的相悖。 躲在房间里,无论是奶奶还是修女都不会来抓你,但也意味着放弃逃生的机会。 当然,这是针对游戏而言。我申请提前离场,放弃面对面和藤原打擂台的原因实在好猜。若是藤原“死亡”,“游戏”结束,捉我不比捉鸭简单,虽然后者好像也并非易事。 解密这种事情,交给鸭子侦探就好了嘛。 不过像修女不能在第三天前将玩家活埋一样,藤原也有自己一套做鬼的章程。鬼怪无解,不代表就能乱来,地缚灵还有自己的活动范围呢。 虽然我只是个三流网文作家,至今也因自己文章毫无惊悚而郁结于心,但书我是有好好写的。这套章程,没有人比我更懂。 至于我和藤原的关系——依旧用游戏来举例,我是开发商,拥有系统后台,所以在我手中的账号基本上是没有限制的。 游戏再怎么也不会把开发商给玩死了吧。我是这样想的。 当然,游戏做的太烂,开发商也会被骂死,等一下,我开始沉思自己今夜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来...... . . 在“前藤原”被杀死之后,中岛敦,泉镜花都恢复了人形,并且一直保持着人形的姿态,在藤原威胁下沿着店铺走向前方。鸭群像白色的水流,在屠夫前分开,又在走过障碍物后汇合,浩浩荡荡一片,涌动着羽毛的腥气。 想跟上去的爱丽丝被阻止了,此时也好端端地跟着众人。 那又为什么呢?“藤原奶奶”对外乡人可是充满厌恶,对于鸭子形态的众人更是毫不留情,却能容忍三个刚刚大闹了一趟的人的存在。 “看来她也知道让自己的死亡方法。” 太宰治看着抱住橙色鸭子的藤原,若有所思。 只有被鸭化的人或人形异能力,才能对藤原造成必死的攻击。 未收起来的枪被指向了橙色的鸭子。太宰治这个动作虽迅速,但足够所有人看得清楚。 “碰!” “太宰先生——” 中岛敦仓皇地喊了一句。 是□□。 所有的野鸭都腾空了,带着几乎要扇断翅膀的力度,惊慌的撕扯着嗓子,让人想起蝗虫铺天盖地而来的景象。太宰治像是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愤怒一样,面不改色的又放了几枪。 藤原对于橙色鸭子有非同寻常的重视,无论是哪一个。但后面一个的情感更加复杂——愤恨和解脱般的欣喜若狂。 说起来,鸭子可是神明的祭品,书里可是繁复地描写了在“鸭子神”面前用活鸭放血祭神的方式。 中弹的是藤原。 伤口快速愈合,但疼痛更让她愤怒,更不必说后来的那几枪。所有的白色的鸭子都惊乱起来,双翼张开,形成一张巨大的网。终于,忍无可忍的鬼怪对太宰治发动了攻击,却在刚刚接触时,一道白色的文字光带闪耀了天地。 这耀眼的光,足矣高空中直升机清晰的看见。 【人间失格】。基地里紧盯转播的坂口安吾握拳,却看见藤原位置的能量值节节攀升,一道橙色的光笼罩四野,毫不逊色。 是中原中也! 愤怒的藤原,就那样猝不及防的,被橙色的鸭子踩在脚下。像是某只无形的巨脚重重踩踏过一样,地面瞬间凹陷处一道巨坑,并且这个坑越来越深,地在塌陷,碰碰作响。烟雾中大块土地碎裂,上升,又如流星般落下,划出橙色的光。 无数双眼睛的主人停止了自己原先的工作,紧紧盯着屏幕,看着这片尘土飞扬的地方,几乎屏住呼吸—— 在猛烈的轰击声中的某个时刻,场景像突然摁下暂停键,浮空的土块,散乱的尘灰,展翅的野鸭,构成一副静画。接着,鸭子颜色变深,抽长,被一道轻软的橙光笼罩,停在了半空。 28、《遗书》 笼罩大半个横滨的异能被解除,时间流速回归正常,天刚刚破晓。 随处可见的烤炉,吊在树上的鸭子,油腻老旧的店铺和屠夫,一并消失了,留下一个坑坑洼洼的土地和不见底的坑,尘灰未散,恢复人形的民众也没有动静。 鸭子凄厉的哀鸣终于画上了休止符。 “太好了。” 望着天际朦胧的轮廓线,中岛敦由衷的说。他看向一旁沉着冷静的泉镜花,发自内心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虽然后续还有许多麻烦事,昏迷的武警在中原中也的异能力下缓慢落到地面,但是天亮了,太阳的余光竟那么让人心安。 “混蛋太宰。” 从坑底跃出的中原中也低咒一声,看着恢复正常的环境,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自己立即明白那一枪的含义,但是这不妨碍他想将太宰治暴打一顿的心情。毕竟,在正对枪口的那一刻,他因异能力的桎梏无法动弹。 太宰治永一种极端的方式,帮他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压了压帽子,在一片混乱中搜寻森鸥外的身影。 没有。 连爱丽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 混乱没有波及几里外的林地,那里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丝毫在意两边的屠夫和诡异的广告牌,我盘腿坐在烤炉前,就着暗淡的光,奋笔疾书。 近处只能听见笔在纸上摩擦,发出小动物的啮齿声。 我在写遗书。 稍微冷静下来,思考一下今天做了什么的我,开始选择挑战生死时速。除了火炉里的烤架在旋转时发出的嗡嗡的机器运作的声音,我的耳边只能听见自己心脏泵送血液的震动,像是身体里存在一个运作不良的装置,同时又高负荷地工作着。 其实我挺害怕的,但不讨论后果,这样的情感我不讨厌。心脏跳得那么厉害,以至于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这也算是一种苦中作乐了。 极度兴奋下,手抖得不成样子,好在,不需要写多少字。 远处传来声声巨响,我头都没抬,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我在现场为一本恐怖小说添上结局。 来不及就叫它遗书,来得及,就又是一篇精心打磨的鬼故事。最重要的是,能为我赢得一定时间。 虽然看上去做足了打不过就跑的准备,但是我初始的确是抱着庄重的态度来汲取营养的。 和《两个娃娃》不一样,我没有准备具现《野鸭之乡》这本书,在藤原性格塑造上也就失了分寸。 这个故事我本就准备单机,毕竟把观众变成鸭也失去了互动的乐趣。并且过于猎奇的场景是不适合出现在画面上,脑补一下就算了。 谁知出了意外,那种以自我为中心,冷漠暴虐的性格最终套在我的身上。 难道是孽力反噬? 我知道有人来了,不过我恰好也停下了手中的笔。 “《遗书》。” 天刚放亮时,我轻轻说道。 不借任何人之手,我要亲自去将自己的书稿送给出版社。 我受够了,就算死,也让我死个明白。 请给我讲明白,我的鬼故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最大的赢家是□□。 □□本就是过了官方明面的公司,虽然大家都知道内地何样,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中原中也确实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官方不可能不做出表示。 不过中原中也之后就收到莫名人士送来的橘黄色鸭子的照片。 我知道是那个混蛋!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但是下一秒就收到了首领的传唤。 走过玫瑰色的琉璃窗,进入森严守卫的房间。他摘下帽子,一丝不苟的展现了对于首领的最高礼节。 “boss。” 房间装饰得密不透风,两边欧式的灯盏无法驱散昏暗,反而平添了一分压抑。 右边,原本是一位可爱的女孩作画的地方,但此刻没有她的身影。 “啊,中也君。” 森鸥外抬起头,将浏览资料的视线转向他。 “这里有一份武装侦探社的合作,我认为你去比较好。” “武装侦探社的合作?” 中原中也起身,看向森鸥外展现的资料。 “是解决‘残余’。” 森鸥外说。 残余,特指她的恐怖故事中被异能力具现,并且在故事结束后仍能存在于世的诡异。诸如送稿件的尸体,残存的人头气球,以及在夜间会出现的鸭乡。 处理残余,中原中也也算是有些经验。 “此次残余范围较大,并且仍保留将人异化为鸭的能力,不过一夜后就会恢复。清除残余也是异能力特务科下达的委托。那么就由你负责保护江户川乱步,清除此次事件的残余。” “是。” . 《遗书》。 【考虑良久,我决定将这一切公之于众。 我将对我所说的话负责。此时此刻,或是往后的每时每刻。 请听我说:我正在被一个什么东西注视着。 我认为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的时候,自己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无论是一双,还是两双,一旦我们没有发现,这件事就算作不存在。而因为恰巧转身看到背后有人,也只能自顾自的添加了“自己其实能感受到危险”这种印象。 我不相信所谓的第六感,我不相信视线有温度。我面对日记的时候,差不多算是舒适,我会想到自己背后有视线吗?一双,两双,恶意满满的,狞笑恶毒的?你会有吗,你会为此回头吗? 舒适的我,正被什么东西注视着,我肩膀上突兀出现的墨迹为证。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以我背后弹跳出的乒乓球为证。 视线的主人在吸引我回头。 你听到了吗?你会回头吗?】 因为《野鸭之乡》过于猎奇,我同时又写了一本小清新。 写完后我便觉得这是一条正确的路。仔细想想,我还真没见识过什么风浪,《两个娃娃》那么血腥的场面,大家接受良好,《如月车站》那么吊诡的画面,竟然还有人在拍照,从头到尾好像只有一个人被吓到,家长还要我去负责。 “恐惧永远只是建立在自己束手无策的基础上”,之前那个便利店小哥讲的还有点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自信,但我还是真被他给装到了。 这一本看点就是“未知”,连名字都变得云里雾里,难以一眼看出鬼怪的真面目,格调一下子就上来了! 虽然这样说,其实我还是没有太大信心...... 我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编辑,他正审视我的手稿。 这份文稿已经被我发动过异能,我借此离开被藤原圈为鸭厂的地方。 从周围人的反应来看,我大概明白自己的定位:鬼故事少儿可阅,异能力脆如纸糊,但逃跑起来问题不大。 不过我也明白,范围攻击一般用于控场,不谈攻击力度。但不好意思,这场我没控住。 技不如人,就不必再摆出一副丑陋的嘴脸。 大不了,我就转职画恐怖漫画,先写个剧本,再将具现的场景画到纸上,这不就充分利用了我的异能力吗! 我东想西想着,眼前的编辑猛地抬起了头。 他从刚才开始就有些坐立不安,频频四顾,但都是细微的动作,像是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正在四处打量一样。 抬头和我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惊吓般的大幅度后仰,板凳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万分抱歉!我不知道您在看我,总之,总之,您的著作我已近彻底拜读了一遍,真是......” 他只是重复着“真是”这个词,像是在绞尽脑汁想着之后的词,却始终没有对上我的视线。 之前说过了,我是个写网文的,连编辑都是在网上交流,更不必说读者了。我对于读者的所有的真实反应,都是在这里积累起来的。那个,我的感想就是大家都格外稳健吧。 就像是一个人打出“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时,面上可能没有一点笑意。在这里好像只能看见众人寡淡的表情,所以对面人的反应,总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我知道,溢美之词总是张口就来的,只有拒绝的时候才这样让人为难。 这是准备低着头想着拒绝的台词,连看着我一眼都不愿意吗?不是吧不是吧,难道真的要走上临摹自己异能力效果的路吗? 对面想着怎样拒绝我的编辑突然激动起来,并且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您一定能开创一个新流派!就是之前那个《太平间》都无法和您相提并论!请放心,就算......我也一定不会让您这本书蒙尘的!” ? 太奇怪了,我竟然第一瞬间连一条理解的思路都没有。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喉间仿佛在被蚂蚁啃噬一般酸酸痒痒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太平间?” 最后我挤出了这几个字。 29、《遗书》 是那个《太平间》吗? 我不知道。 恐怖小说《太平间》对于我来说有别样的意义。 它的创作历程横跨两个世界,来到这里后它也算是第一个被具现的故事,并且我创作《太平间》时只是基于“想写一本恐怖小说就写了”的心理,没有后面堆积的沮丧和压力。 不过我心里,已经默认它“死”得很惨了,最大的功用无非就是垫垫桌子。好在,对于每一本扑掉的文章,我都心态良好,并且无不选择眼不见为净。所以到目前为止我手上不曾留有一本用过的小说的原稿。 我的原稿给他了啊...... 谈到《太平间》,刚才表现得十分激动的编辑此时冷静下来。 “老师这篇文章发表后,一定会被拿来和《太平间》进行比较。虽然它的作者至今还没现身,但不过就是一种营销手段罢了。” 发表出的文章,却全横滨乃至日本寻找作者?可笑。虽然知道是作秀,在最火热时真正的作家携新作出现,给横滨日报增加流量,但不得不说,受这一段时日日本出现多起灵异事件的影响,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可是铺天盖地的火热。 这是一场成功的营销。 “但是我相信,以老师的实力,完全不必担心。因为这完全是一种崭新的表现方式,在字数上也是压倒性的优势,请您务必放心。” 编辑这样斩钉截铁的跟我说。 我在他兴奋又凝重的表情下,索要了一份刊登着《太平间》的横滨日报,最后只能晕晕乎乎的,承认这的确来自我的笔下。 【如果定义太平间是储存人类尸体的地方,那么世上的每一块砖瓦,都是为了建成一座医院。 每一座医院,都静静注视着活动的躯体,等待着他们的长眠。】 我逐字逐句地读着,想到是这样的东西刊登在了报纸上,兴奋又羞耻。 编辑给了我连着两期的日报,后一期刊登了关于这篇文章不同的解读方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文稿的接受者没有告诉我这个消息,以及疑惑着自己剩下的稿件的可能性,但是,但是,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吗! 就比如【“极致的惊悚盛宴!是完全区别于鬼神的全新的写作切入点,细腻的描绘,氛围所营造的黏腻感都让人汗毛耸立,久久不能平静,完全能开创恐怖文学的先河!】,【“太可怕了!不仅是阅读的时候能感受作者笔下刺骨的寒冷,现在的我看一切的头颅,一切的微笑,都怀着深深地恐惧,并且不由自主的怀疑眼前的事物是否真实。作者笔下隐约透露出不可琢磨的意味,简直让人细思极恐......”】,夸得我实在惶恐。 这是我配得到的夸赞吗? 我不是一直在“写的不恐怖”和“污染儿童心灵”这两个罪名之间徘徊吗? 我实在搞不懂了,为什么大家对于我的评价两极分化,最后惶恐和喜悦杂糅成一种奇怪的情感。我想要笑,却又担心自己是否太过普通且自信。 不过我不打算认下《太平间》的所属权,一来这真的很有意思,让我一想到这件事就发笑。二来我算的上是一个向前看的人,一本没有,就再写一本就好了。 毕竟也算是送给别人的东西了。 “万岁!” 我小声的说,最后终于笑了出来。 这是我向往许久的结果。 我告诉自己。 我绝对不会让它被破坏的。 和编辑商讨好之后,我迈出门,将视线投向等待许久的爱丽丝。 我在具现《遗书》时遇见了她。 虽然我明白她大概率不是人类,并且以我对这个世界少到可怜的了解来看,她或许是个异能力。 但是,我对于此地实在是人生地不熟,急需一个向导。而且现在的角色算得上“对人类特攻”,当初旨在保护自己,尽量苟住,现在想来使用效果对人不是很友好。 小姑娘看起来有些无聊,她踢了踢自己的小皮鞋,表现得兴致缺缺。爱丽丝有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和碧蓝色的眼瞳,就像从仙境里走出来一样。 察觉到我在看她时,爱丽丝“噔噔噔”走向前,脸上洋溢起笑意。 “那么接下来去哪里。” “我想把我的娃娃给拿回来。” “去太宰那里......” 爱丽丝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每次碰到他就消失了。” 她有些犹豫的望着我。 “去我家玩吧。虽然只是一个黑黑的房子,但是勉强还是有空间的。” “而且林太郎一定在哭兮兮的到处找我,正好可以吓他一跳!” 小姑娘显得很雀跃。 “可是,他看不见你。” 我对她说。 【自a失踪后,我彻底意识到它的存在。 最开始,a只是在抱怨,晚上会听见弹弹珠的声音。 “楼上的用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大老晚玩弹珠,我简直只敢缩在被窝里发抖,头都不敢露出来。” “好可怕!” 周围的女孩惊呼。 这弹珠声困扰了她好几天,a本来睡眠质量就差,而且每次被吓醒后,都惊出一身冷汗。 第二天她总是显得格外憔悴,后来她找上了我,希望和我一起去和楼上的用户交涉。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找我一个女孩子,可能是迁怒吧,现在想起她,我都恶心得发抖。 我意识到,那是我正被她一步一步拖向地狱。 我同意了。 两个女孩子,跑到了a房间的上一层,你看我我看你,最后a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敲门声显得很空旷。 无人应答。 “会不会——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一声,背后的地板上,响起了一袋弹珠散落的声音,清脆又尖锐。 我们大叫一声,齐齐背抵在房门,看向门外的走廊。 我不该回头的。 走廊上只有惨白的地面。 以及中止的跳珠声。 我们仓皇地下了楼,缩在a的房间里瑟瑟发抖。谁也不知道那阵声响怎么回事,是恶作剧吧,两个女孩互相安慰,剧烈跳动的心脏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杏子,太晚了,你就别不要了,我们两个呆在一个房间里,好不好?” a乞求我。 我看向窗外,外面正下着雨,雨滴击打在玻璃上,传来沉闷的响声。 】 爱丽丝失踪起来很简单。 她毕竟不是人。 . 我承认,我有些膨胀了。 就算只有《如月车站》是我在有意识下主动发起,并且没有牵连到任何无关人员,但之前因为各种各样情况误触的鬼故事具现,都要我来埋单。 我变了尸体,娃娃,还变了鸭,不过我感觉全世界都很平静,就像不把这件事情放在眼里似的。 难道大家一致觉得看小说更有气氛嘛? 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的! . 和爱丽丝一起来到了侦探社,但是把她留在了楼下。 正如前文所说,没有人能看到她,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别人能看见我。 但是正大光明的进去会不会不太好?藤原当初做的事,现在想来,着实让我有些忐忑。 而且空手上门,似乎是一件很失礼的事。 我犹豫着,便听见眼前的门发生响动,像是即将打开一样。 “安心啦国木田,名侦探乱步大人出场,诶......” 楼道里响起了滚弹珠的声音。 眯眯眼的侦探先生朝四处看了一眼,扶了一下眼睛。 空荡荡的楼角,打扫得很干净。 国木田独步正翻看着笔记本,准备将江户川乱步送往目的地。听到弹珠声后,他皱起眉头,警惕地望向四周。 “原来如此。” 江户川乱步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那么,一起去吧。” “可是按照计划,由乱步先生和港口......” “嗨嗨,乱步大人明白!国木田不用去,等着乱步大人的好消息吧!” 这是整个武装侦探社的核心,江户川乱步,世界第一名侦探。 没有任何一个谜题能够难倒过他。 看着自信的乱步,国木田稍微松了口气。 所有的侦探社成员,都非常信任乱步先生。 如果是乱步先生,一定能够解开这个谜题吧。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乱步先生送到留下【残余】的地方。 至今仍然有人在那变为鸭子,即便大部分第二天清晨将一切遗忘,仍然有少数人牢牢记住了当夜的噩梦。 横滨的夜晚愈加妖魔化了。 不过,那声“一起去吧”,是什么意思? 30、《野鸭之乡》《遗书》 是在和我说话吗?那声一起去吧。 可是,他应该是看不见我的。 我有些惊奇。 《遗书》是主人公杏子的自白和自救的手段,它里面描述了一种有不可见的诡异。诡异凝视着你,朝你发出令人恐惧的声音,甚至一定程度影响现实,直至你的失踪。 第一声玻璃珠是邀请,如果你对此有反应,它就能得到所有你发出的声音,开启无尽的试探。 【噼里啪啦一声,背后的地板上,响起了一袋弹珠散落的声音,清脆又尖锐。 我们大叫一声,齐齐背抵在房门,看向门外的走廊。 我不该回头的。 走廊上只有惨白的地面。 以及中止的跳珠声。】 除了大叫,连回头也是一种反应。 无形之物,无解之物。这种声音逐步将人侵蚀,从玻璃珠开始,到乒乓球,敲门,在背后呼唤你的名字......直到你成为和它一样的东西,以剥夺他人的存在为乐。 其实我最初设想这篇小说的唯一思路,就是“他们打不到我”。后来,就进化成了“他们看不到我”。最后,没有暴力,声音作为唯一的攻击手段。当然,是我发出的声音。 请把公屏打在不讲武德上!(bushi)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似乎还是苟了一点。 诶,那个,成年人的事情能叫苟吗,那叫稳健!稳健!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是对我说的,为什么要叫上我? 我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笑了起来。 一起去吧,我想。 一定会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的。 于是我沿着他的声音,一步一步走向郊野。 声音突然改变的地方,只剩一个棕色贝雷帽。 这像是一个棕色的界碑,彼岸是另一种场景。 黄昏来临前是一段被诅咒了的时间,鬼魅往天空中升,灵魂在路上游荡。这段日光晕染得像铺天盖地的金红巨网的傍晚,被称为逢魔之时。 主客翻转,原先占领每一寸山林原野的人类,骤然成了待宰的羔羊......和待宰的野鸭。 “我以为人类被物化,步步机械,走向非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所以才有了鸭乡,一个将人作为商品的地方。” 这是我在手稿上面的随笔,足以为眼前乱象做批注。 落日的余晖中,逐渐浮现的篝火烤炉,热热闹闹人头攒动的鸭市,食鸭者的天堂,鸭子的地狱。 背包客远道而来参加这场盛宴。他们中有不少人并不是鸭肉爱好者,只是对于这场宴会的祭祀和本地民俗很感兴趣。 “多么壮观的景象!简直是万人盛宴,我不远万里来到横滨,原来此地真的有这样的集会!” 独身一人的老者面上泛起怀念。 “果然是神鸭宴,好气派呢八田君。” 旅游团里的女人表露赞叹。 前夜被复刻,故事仍将继续。 我兴奋的钻进人群里去,试图去体验这真假参半的故事。 他是想让我来这里啊,我恍然大悟。那么我是客人呢,还是主人呢?会体验变成鸭子吗?他会喜欢吗?愿意和我团建吗? 我激动又紧张地看向四周。 总之,欢迎来到野鸭之乡! . “噶啊......” 中原中也参加此次行动是有原因的。 一来展现港.黑的诚意,二来,他对于灵异的吸引力,难以忽视。 灵感过高......毕竟,他也算位神明嘛。 神明的特权,体现在方方面面。 比如这糟糕的配色。 比如所有屠户都转头看向他,带着不怀好意的狞笑,却不曾停止手上的动作,被剁击的砧板碰碰作响。 跟之前探寻过的消息一样,误入此地的人会变成鸭子,但是没有了同化的危险,保留着人类的理智,去经历这般恐惧。 □□者藤原不见了,这片集市显示出一片异样的欢腾,屠户的热闹,砧板的热闹,以及鸭子们的热闹。 但没有活气。 中原中也接到的指令是,一切听江户川乱步指示。 江户川乱步,武装侦探社的核心,解决了将近万起犯罪事件,被称为“侦探社最强的男人”。 “我会全力配合你,所以有什么指示,就直说吧。” 刚会面的时候中原中也这样说道,“妨碍portmafia的一切,我都会用重力碾碎。” 他挺拔的站着,帽檐外的橙色头发在颈边随风轻颤,颜色竟让人有些熟悉。 江户川乱步没有理会这番隐约带着威胁的发言,相反,他弯起了眼角。 “可爱的帽子君!太宰之前给我看了你那天的照片呢。”在中原中也面色突变,脸黑着“喂喂”的试图阻止这个话题的时候,乱步笑眯眯接着说:“但是名侦探不需要这种联络方式。” 因为所有的科技产物都会消失或失灵,原本采用的计划是用最原始的方式传递信息。 一声“嘎”代表攻击,两声“嘎”代表停止,叫声为主,动作为辅,名侦探不要面子啦! “乱步大人的脑子不需要记这种东西。”翻译过来,他记不住。 “哈?”中原中也皱起眉头,“那我怎么理解你的意思?” “到时候直接说啊。” 江户川乱步理所当然的说。 “就算是再怎么晦涩难明的推理小说,只要明白了作者的恶意,都相当于已经解决一半了。”* “即便是恐怖故事,也依然如此。” 他逐渐勾起了嘴角。 “一个有关于人的恐怖故事,不可能没有人的参与。” 中原中也盯了他半晌,面无表情的把帽子往下一压,妥协般盖住了半张脸。 “我明白了。” 真是的,一个个都这样...... . 一番让人云里雾里的话,换来两只鸭子。 一只是白的,另一只还是......不对,是橙色的。 不过白色的鸭子身上披着一件棕色披风,轻薄合身,主要是为了防止两人失散。 是个鸭子侦探呢。 感谢谷崎直美做的贡献。 大概是没有太宰治这个特级buff在场,之前数次为此恼羞成怒的中原中也还算平和。但即便是这样,他仍然被来自四周的眼睛盯得额角“井”字直冒。 真是令人作呕的视线。 相比之下,江户川乱步就显得悠闲多了。他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以十分舒适的方式蜷缩起来,以鸭子的方式嘟囔着听不懂的话。 解决问题后,社长会夸夸他吗?乱步先生可是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呢。 要吃红豆麻薯,可丽饼,为什么她还没来...... 天色开始变得绚丽起来,渐变的红金晕染了天空。 果然如此,时间流速不对劲。不过,哼哼。 披着披风蜷缩起来的棕色团子骤然舒展成一直仰头挺胸的鸭子。 最先变化的是满地的野鸭,瞬间被络绎不绝的游客替代,或迷茫,或惊恐,大部分兴致盎然,像是为此而来似的。 那是大名鼎鼎的神鸭宴。 “现在就可以讲话了。” 毫不夸张的讲,这是此地的第一句人声,代表着某种突转。 的确。中原中也正了正帽子,五个指头舒展一下,将手塞进口袋。 该说不愧是名侦探吗,之前从来没有得到过到这方面的信息。 “那么,我的第一个要求——让所有人知道你的存在。” 乱步插着腰,微微仰头,镜片上反射了一道白光。 中原中也终于露出畅快的笑意:“我等这一时刻,可是很久了。” 熟悉的红光在他身上泛起。 . 砰,砰,砰,砰砰砰砰...... “诶,哪里掉了一个玻璃珠?好响。” “有吗?我没听见。” “明明有啊,我也听见了。” “这种东西不需要关心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交谈到。 他们的交谈吸引了前方正在套圈的少女。她好奇地回了头,向他们招了招手。 “那个,玻璃珠是我的。” 她有些犹豫的回答道,像是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毕竟只是玻璃珠的响声,问出来的话很让人奇怪。但只有听过的人才明白,那是近似于玻璃在瓷砖上弹跳而发出的响动,然后咕噜噜地朝人滚来,停在脚边。 太奇怪了,简直让人有些不安。问话的人欲言又止,她的同伴开始惊叹起来。 “哇,你圈中了好多娃娃!” “卡哇伊——” 神鸭宴嘛,即便有套圈这种活动,小奖品都是鸭子形态的玩偶和陶器,角落里还缩着一直黄嘴巴白身体的活鸭,呆头呆脑的看着周围的“兄弟姐妹”们。 除了白色,奖品中还出现了一抹突兀的橘色,据说套到了这种颜色的鸭子能带来好运。 31、《野鸭之乡》《遗书》 我也觉得很可爱! 不只是眼前的陶瓷鸭子和公仔,夸赞我的她们,听到了弹珠声的她,以及此地热热闹闹的气氛,我都很喜欢。 连橙色的鸭子玩偶,仿佛都是在满足我的遗憾一样。 能写出《野鸭之乡》,简直是太好了! 我抱起自己得到的一堆玩偶,兴奋的跑上前,往她们怀里塞。 “都送给你们!” 比起给出手稿的难为情,送出这些鸭子的时候,我却是自豪又兴奋。 不仅是因为鸭子们憨态可掬的表情,更是因为自己的套圈水平突然间突飞猛进,想要为此庆祝自己今天事事顺心。 “这怎么好意思......” 几个女孩子吃惊的拒绝着,被眼前黑发黑眸的少女的笑容感染到了,也不由的露出了微笑。 本来就是专门来横滨旅游的一行人,顺着网上盛传的如月车站行驶路线,偶遇了这场盛大的庙会,了解着以前从来没听过的对鸭子敬畏的风俗,还遇见了一个很友善的女孩子。 果然听说最近横滨准备开展旅游业的消息是正确的! 还想说些什么话,却被远处散发着橙光,逐渐腾空的土块,止住了言语。 “那是什么?” “像灯笼一样!” 这番场景让众人惊呼。 大大小小的橙黄色球体慢慢点缀在空中,若是第一次遇见,倒是真能体味出一丝天上的灯市的感觉。大部分眼里流露出赞叹,但仍有人表现得像是知道这些橙黄色石块的来历,不动声色。 横滨突然出现的幻想系异能力区域吸引了各地目光。由于莫名的原因,呆在这个区域内越久,所感知的时间流速便越慢,即便区域内产生了瞬间的异变,仍是给外界的人留有充足的时间进入。 “灯笼”上升的速度并不慢,眨眼间,就造成了极强的压迫感。于此同时,怀里还抱着一堆娃娃的少女脸色却阴沉下去。 套圈摊角落里白色鸭子无力地将脑袋垂下,仿佛要就此死去了。 最先听到弹珠声的女孩白了脸色。事实上,在全场人都好奇地望向石块的同时,怔怔地盯着眼前黑发少女的她,是那么格格不入。 她只能感知到一个阴冷的世界。眼前只有黑和白,像是老旧的有些破损的胶片,一帧一帧地放这眼前人的喜怒哀乐。 连一向严厉的父亲都没有给她过这样的感受,恐惧,但更害怕逃走,像个还未学会行走的孩子,对即将降临的灾难举足无措。 甚至还被引诱着一步一步走向它。 “是保留节目哦。” 像一声惊雷,眼前少女突然的话语将魔怔的她拉了出来。黑发少女把剩余的娃娃一把塞给她,好像朝她露出了一个表情。 “不好意思,有事先离开一下,和你们在一起十分开心!” 她机械式地接住被猛然塞进怀中的玩偶,看着少女转身离开,并且在某一瞬间,没了身影。 周围人还在观察逐渐升起的石头,没有注意到此番变故。 糟糕,害怕到什么都没听见。 她到底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快想起来...... 抱着娃娃的她弯下腰面露魔怔,又逐渐陷入进去。 . 人不能太开心,不然会出事。 这句话在我心里一直在刷屏。 《遗书》被认可了,这是编辑给我的反馈。 《野鸭之乡》被留存下来,不仅作为一个鬼故事,还是一个热闹的村庄,就算后续出现什么诡异,我也会心怀感激地接受的。 其实这一夜我还有些不能诉诸于口期待。 但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通常悲剧都是以一道亮眼的橙光开始。 “一直这样我也会累的。” “那么,这样吧。” 我隐去了身形,重新作为一种诡异存在。 接着,世界所有人的耳边都响起了弹弹珠的声音。 听到了吗? 请回应我吧。 或者回头看看。 或者表现出在意。 找到你了。 【出现了别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打乒乓球。 “可能就是有人在打乒乓球啊,要是房间隔音效果不好的话,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连办公室都有啊!刚才就有! “没有啊,怎么就你能听到啊,你是幻听还是——”见鬼了啊? 像是受够了a每时每刻都在讲述自己所遭遇的奇怪的声音,办公室里终于有人受不了了,不过看着a憔悴铁青的面容,剩下的难听的话也止在喉间。 不至于吧,每天疑神疑鬼的,连长相都逐渐靠近了。 “你们可以问杏子!杏子那天和我一起去了!” a的状态真的很差,像见了鬼一样。突然,她大叫一声,崩溃的抓着我问:“你没听到吗?你没听到吗!刚才就有这个声音啊!” 害怕别人也将我和a看成一样的怪人,我恐惧的摇了摇头。 可是,我刚刚听到的是一声弹珠啊...... 哒,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 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我聆听着所有人的反应。 “有没有听到弹珠的声音?” “诶,弹珠......” “什么声音?” “哪里的弹珠掉了?嘶,怪怪的。” “弹珠小姐!这里!” 收到了奇怪的回答。 “控制石头的人就在我这里哦。” ......? 这么巧,像个套。 接着我便【存在于】眯眯眼名侦探的身后。 乱步大人......乱步是吧? 他的周围没有人。 “乱步。” 我轻声唤道。他仍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却像是听不到我说话一样,没有丝毫反应。 “你骗了我。” 这是实话,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橙色的鸭子,中原中也,一个狂热的灵异爱好者。 后一个标签他亲口说的。 但是要我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叫着中原中也的名字,听他的回答吗? 我迟疑了,想到了从前具现的人头气球。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帽子先生怎么还不来?” 名侦探乱步反而开始自言自语,看上去有些无聊,“明明说好了一起去参加神鸭宴。” 诶? “还可以和弹珠小姐一起去,毕竟她算是半个东道主嘛。” 诶诶? 我知道他听得到我在【邀请】,但是他竟以漠视表达拒绝,而且又以非对话的方式对我展开了邀请。 他就像看了剧本! 有些挫败,但,有故人邀我团建,场子不会被砸。 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啊! “认输。” 我立刻在他面前恢复了【人】的存在,朝他露出一个笑脸。可惜手上没有娃娃了,不然可以送出去。没关系,我再套嘛。 “一起去玩吧!” 我将帽子摆在他面前,一只手捏着弹珠悄悄放在背后,歪了歪头。 . 如何离开一个专门用来玩密室逃脱的房间? 当然是通关了!难道要把所有员工打一遍吗? 就像是遇见案件一样,破解就可以了,难道要把所有嫌疑人都打一遍吗? 不过帽子先生可能会选择后一种吧...... 总之!江户川乱步自信的带上帽子,准备展现全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大人的风采! 第一步,是等中原中也在这汇合。早在之前,他就告诉了中原中也去一个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并且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有反应。 “装作没有听到,时间一到就直接回来,注意不要引起破坏。” “回来时,这里会多出一个......同伴?” 虽然不解,但中原中也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即便空中出现玻璃球实属怪异,但他仍无动于衷。 只不过同伴这个词,他稍微在意了一下。 “原来是你。” 到场的中原中也皱了一下眉,很快又舒展开来。 虽然记不住人脸,但是还是能在第一眼看到后就立马认出来。 上次那份人头气球的帐,可是要好好算一下啊。 “事先说好,那我们的目标姑且算作一致?不会出现最后你这家伙突然调转枪口的事情吧?” 异能力的主人来一同破解异能力?什么时候武装侦探社竟然先一步有了联系? “什么叫‘你这家伙’,我是......” 我...... 还没有写出来,但是,可是动笔了吧? 黑暗中显现出重重叠叠无数的眼睛,圆润的,干瘪的,讥笑的,疯狂的,眼睛用眼神讲话,咕噜作响像粘稠的汤,像是达成了共识。有什么东西开始了注视。 等待箴言,聆听教诲。 ......等一下,我刚刚在想什么?大脑好像突然卡壳了。 “可以相容。” 我最后被迫放弃回忆,冷静地说。 “我可以保证接下来出现的诡异与我无关,换句话来说,我对这里没有任何的控制权。” 我当然不会认为他们就是来体验鬼屋的,但是,对我发起了邀请,就要担起责任。 强行留下一个不打招呼的鬼屋在这是不道德的,但我愿意以游客的视角来经历一次野鸭之乡。 那么,来团建吧。我体验恐惧,他们解密,像曾经无数次一样。 32、《野鸭之乡》 于是三个人组成了一个旅游团。 “纯粹的暴力可以解决异能力,但无法解决鬼故事。” 我是这样坚定的相信着。 “一个能够被暴力解决的鬼故事,充其量就算作动作片。” “如你们所见,这是一个逻辑自洽的鬼故事,和我没有任何联结。” 热闹的摊贩,随处可见的小吃,无不与鸭子有关。我知道这不属于我,当然,也不属于藤原,记得吗,藤原原本也只是个被害者啊。 喜欢吃鸭子,有什么错呢。 想到多出来的橙色的鸭子玩偶,我露出了浅浅的笑。 “我们眼前的不只是一个场地,更是一个真正的鬼故事。那么,不妨跟着主角团看看吧。” 最终,我这样建议道。 江户川乱步用指尖敲击了几下眼镜,露出了然的角色。 “原来如此。” “遇见了【主角】啊。” 他又知道了。 是异能力吗? 虽然有些好奇,但想来我见到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才能,不便多问,最后只能点头作为回答。 事实上,在我一进入鸭乡时,便看见了讨论得正热烈的《野鸭之乡》的一行人,各自带着惊叹兴奋的表情,丝毫不知道自己之后会经历什么。 【“果然是神鸭宴,好气派呢八田君。” 旅游团里的女人表露赞叹。】 于是我确定了这是一个“重演的故事”,省略了选角制片,实现了从文字到场景的一步转化。四色五入我这算做为爱发电了! 既然是关于鸭乡的故事,怎么可能没有主线任务呢? 不过藤原呢?藤原还在吗? 我推测着接下来主线进程,突然被一句话打断了思路。 “喂,你发动这种异能,到底想干什么?” 中原中也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有任何一个得利者,有的只是荒诞的混乱,一步步潜移默化影响着横滨。而横滨对中原中也的意义毋庸置疑。 中原中也不理解,也无法忍受。 “你得不到任何好处吧。” 是的,我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但是也不必以一种我是加害者的态度说出这句话。 同藤原一样,我最初也是受害者呀。 写故事,这是职业对我做出的要求;具现故事,这是我用以自保的手段。 这几次的异能力都是误触,来源于陌生人突如其来的恶意,所以请不要一副我是为了报复社会的模样。事实上,我可是很关心青少年身心健康的。 “受伤了就会反击,如果我有能力的话。大家都随行所欲的用自己的能力做任何事情,为什么我不行?” 想起了曾被拥有黑色丝带状异能力的人攻击过的事情,我叹了口气,指着前方试图岔开这个令人难过的话题:“看见了。” 看见了热闹的【主角】一行人,往树林的深处走去。 一旁的中原中也没有领会这番好意,相反,他被这通话讲得有些火大。 “哈,什么叫‘随心所欲的用自己的能力做任何事情’,身为异能力者,你这家伙真是一点也不负责任啊!” “那你不也是随心所欲砸了别人的电车?” 我费解的转头看向他,不明白这是怎样的双标事件。 负责任?这个世界不是弱肉强食的达尔文主义吗? 我啊,已经非常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弱小了,并且正在积极的改变中,目前好像取得了一点成效。 “不过,我也看开了。‘因为你太强了’嘛。” 我状若大度的以便利店小哥的名言结束了这个话题,加快了步伐去追前方越走越偏的主角们。 一定是我汲取的生活不够多,所以故事总是不尽如人意!我痛定思痛,决定之后就去搜寻一下这个世界独有的灵异传说。 中原中也一愣,他还没回话,就听间江户川乱步突然变得严肃的声音。 “帽子君,得快点跟上去。” “场景即将开始转换。” 恰到好处的打断以及,【主角】们的相遇。 【第一章:鸭乡的宴会】结束 【第二章:外乡的客人】开始 沾染着黑褐色污渍的文稿,在某页的一行字上发出异亮的光。 随着江户川乱步的话音落下,周围的场景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最引人注意的是远处色彩浓艳的祭台,深深浅浅的颜料绘出奇怪的图案,接着便是周围摆满的老旧的桌椅板凳,是那种乡下的木桌长凳,带着虫蚁侵蚀的痕迹。 不像外面那样把有关鸭子的元素堆叠使用,造成了观者的疲惫和厌倦,这里的绘图看不出什么形状,只有各色线条的缠绕,平添了几分压抑。 原先朦胧暗沉的天色,直接滑向极深的夜里,依旧没有月亮,照明全凭背后的火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时并没有出现人鸭的转变,就好像仅仅是省略了一段路程而已。 “中原先生,最后一道菜马上就要上了哦,大家都在等你呢!” 中原中也回过神来,便听见一道陌生声音熟稔的呼唤他的姓名。 祭台是隐约看得见一点轮廓的树林,眼前空无一人,声音来自背后。 回头吗? 那当然啊。就算有什么东西,都直接用重力碾碎给他看! 像是被唤醒什么不好的记忆一样,中原中也满身黑气地转身,却看见大家其乐融融的坐在餐桌上,一旁的篝火再来了照明和暖意,丰盛的食品都被消耗了一大半。 这里的大家,指的是江户川乱步,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以及刚刚才指认出的旅游团。 喊他名字的女人也是旅行团的一员,此时正一脸诧异的看向他,不解他警惕的神情。 “中原先生,是发现了什么吗?” 像是他们曾认识很久了一样。 . 最先出现的两个人在谈话。 “顶替了三个人。” 乱步环视一周,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完全没有到陌生环境的紧张感。 “是的,因为无论如何都要自己经历一下。” “完全无法理解你的爱好,算了,事先说好,不准吓到乱步大人!” “诶,你怕鬼吗?” 我突然无法理解。 来都来了,而且,为什么要和我讲这句话啊,我也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玩家罢了。 “......总之,乱步大人的脑子是用来解密的!” 眼前的侦探大人孩子气的将头往旁边一扭,接着在全身上下开始找起东西来,最终得到几颗棒棒糖。 然后开心的塞进嘴巴里。 “鬼故事是无解的。” 我冷静的陈述道,这也是我答应同他们一起结束这个故事的原因。 以我纵享多年恐怖片的经验,我还从未看过以解密形式杀死鬼的故事。逃跑问题不大,但是杀死鬼......小丑、修女都出二代了啊喂。 “乱步大人是无敌的。” 他从怀中拿出黑框眼镜,利落地带了上去,轻巧地推了一下眼镜架,露出翠绿色的瞳孔。 异能力【超推理】—— “从前一只鸭子拥有智力,觉醒了意识。” 他毫无停顿地开口说道。 “它有一套自我的世界观,被杀后世界观崩塌,它成为藤原,并且同化了当地的所有鸭子。同时,它也被藤原的思维给影响了,参与了鸭肉盛宴,不,人肉盛宴。” 找到这只鸭子,帽子君是完全没问题的,或者说,只有他可以。 【“你们嫌这村庄闭塞,可它曾经出现过一个科研学家。” ...... “那个科研学家经过漫长的研究,发现了一个秘密。” “每隔一个星期,他们中的一个就会被我带走,再也回不来。”】 一个自诩科学家的鸭子,用着他人的口吻讲述自己的故事。 并且据太宰反应,藤原对橙色的鸭子有着莫名其妙的狂热,除了受异能力原主人的影响外,还存在一个另原因,就是作为一个“人”的鸭子,对于重新成为鸭子的向往。 作者的恶意便是,一个人,竟然想要重新成为鸭子,食物链互换,常理颠倒。 异能力【超推理】是能一样看出真相的存在。 至于结束这个故事的方式,那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结束方式不是一眼能看出来吗?” 江户川乱步理所当然地说。 ......诶? 他在说什么? 这些东西我写过吗?没有吧,我单单就为了写一个猎奇,恐怖场景到位了不是就好了吗!怎么还有一些作者都不甚明白的前因后果啊。 猎奇要什么深度啊,你以为这是《下水道的某人鱼》吗? 所以最后,又是我普通且自信了? 我又想起了中岛敦,这个我最坚实的后盾,牢牢拖住了我的底线,叫我不至于因为羞愧难当而原地转职。 我没问眼前无敌的侦探大人到底怎么解决,怎么“一眼就能看出来”,正当气氛一时间僵持不下,中原中也出来了。 不,是“中原先生”出来了,迟了好些分钟。 我们顶替了原主角的身份,用了新故事的小技巧。 接下来,就是中原先生,开始对烤鸭进行分割。 . 是时候对大家介绍一下我的新故事了,功利性非常强,就是不想死,所以没有一个具体的外形。 一旦想出现的话,就需要“借用”,不过需要他人的同意。 戏剧性的一点是,任何对我造成的响声的回应,都被默认为同意。 因为作品太过具有目的性,所以一但具现,我就差不多知道了具体方法。但可惜的是,我得不到任何的鬼片体验。 所以,我很看中这次的团建。 “中原先生!” 我高举手来,确保他能看得见我;“我喜欢吃鸭舌。” 这是我要接手的戏份。 33、《野鸭之乡》 空有一身武力却不知对何处发泄。 并非如此。 中原中也并非不善于思考,只是他的强大过于深入人心,好像没有重力不能碾碎的对手存在。作为绝对力量的集合体,智慧在此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我喜欢吃鸭舌。” 在对面一句明显的提示下,中原中也立刻明白了当前的情况。不过即便如此,他的性格使他无法做到接上剧本虚与委蛇,最后选择不动声色。 周围只有一圈食客。 当刀具被递给中原中也,大家都满怀期待的等待着经由他手的大餐时,他显得更加沉默了,只是表情上透露着纠结和难以置信。 未曾想过,省略了中间冗杂的祭祀后,五大干部之一的他,在此承包了一众人最后的晚餐。 “鸭舌,还有鸭脑。” 小姑娘提醒道,眼里的期待完全融入了大家庭里。只剩乱步含着棒棒糖,望向远处的祭台,一副毫不关心的模样,和众人格格不入。 算作默认没什么问题。 中原中也呼出一口气,有些犹豫地从外套里掏出双手,没摘下黑色的手套,直接接过刀具,凝视着餐盘上安详的烤鸭,表情略微有些狰狞。 手起刀落,观众里爆发出一声欢呼。 鸭子!鸭子!美味的鸭子!最喜欢鸭子! 观众们拿着筷子,合唱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按一定的次序取食,头,爪,腿,翅,内脏,看着一只本就不大的鸭子越变越小,旁边一个肥硕的男人神色逐渐焦急起来。他抹了一把被炉火熏出来的汗,猛地挤进去,完全忘记了礼节,张开短而胖的五指直接向餐盘上掏去,然后将趁大家没回过神时得来的战利品往嘴巴里塞去。男人油腻的指头在脸上胡乱的抹着,像是在进行一场争分夺秒的大事。 竟然完全抛弃了体面! 这个动作像触碰了什么禁忌的开关似的,他后面的人一把将满脸臃肿的男性拉到后面去,然后开始做起了相同的事情,拿着大半只鸭直接往嘴里压进去!留在嘴巴外面的翅尖挥了挥,带着荒诞的诙谐。 不需要刀了,五指可以,牙齿可以;不需要盘子了,有人直接打开了烤炉,不在意手上被烫出的水泡,大快朵颐起来;不需要克制和礼节了,在大家同时退化的时候,一同默认丢弃底线。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分食着鸭子,着了魔,像是在举行着某种邪术的仪式。 没有一丝月光愿意看向这令人作呕的场景。 菜碟被打翻,黑褐色的汁水顺着桌子的纹路流了下来,十几个掉出来的鸭头眨了眨灰白色的泡发的眼睛,露出了微笑。 好恶心。 “写这种东西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 直视着这场闹剧,中原中也面色难看的反驳我。 原来我刚刚把内心感受说了出来。 “啊,所以恶心到了你了吗?”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啊!” 这么恶心的东西需要问吗! 我低头思索,然后问:“四舍五入就是很可怕喽?” “本来就奇奇怪怪,正常人根本难以忍受吧。” 真的太好了。这也算一种认可吧。 我笑了起来。 中原中也的神色突然变得十分复杂。 “......喂,之前那个电车,对你来讲很重要吗?” “如月车站?像是我的孩子一样。” 我回答道,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突然的卡顿。 其实说实话,我对于它们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情感。之前我便讲过了,我从未自诩为造物主,也不觉得自己有这冠冕堂皇的伟大。但是起码我将这个故事写了出来,劳心劳力,占个便宜不算过分。 “可是......算了,车的确是我砸的。” 他直接承认道,“可是明明是你先攻击我的吧,和你自己说的‘受伤后反击’完全没有关系。” “进了灵异故事会被攻击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反驳道。 “那么我的回击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最后又露出了那种张扬恣意的,像是不会被任何东西威慑到的神情。 “所以‘犯人者必为人所犯’,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理所当然。 这番话代表的含义让我全身冰冷。 没错,还是因为自己太弱了。游戏对双方都产生了束缚,弱者的出局总是那么微不足道的。 当初自己的抱怨,现在想起来都显得自作多情了。 “那么,是我错了。” 我艰难地说。 可是啊,谁家玩鬼屋会打npc啊,动手一般都会要钱,一拳两百啊喂!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不,你没错。” 对面人“啧”了一声,像是对此感到头疼。 “毕竟我还是砸了你的电车,总之,之后跟我回港.黑一趟。” “赔偿还是算账,做个了结。而且,你也不想一直这样东躲西藏下去吧。” 他说。 对面的人一直给中原中也一种行为逻辑上相悖的怪异感,表现得很担心体贴,下手却毫不留情;看上去难以沟通,却能在某一时刻无比配合。不过这样快的认错,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但即便是认了错,而且是真心认为自己的行为出了问题,眼前的场景依旧没有一丝变化,仍然是一副群魔乱舞的景象。 中原中也本能的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果不其然,对面人的语气变得讥诮起来。 “《如月车站》死于你的重力之下。 但是《野鸭之乡》不会。” “这什么也算不上,后面才是正文啊。” 一双完全对称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平视着中原中也。 笑意使眼睛挤成月牙的形状,里面承满了恶意。 在另一个“强者”的指导下,后文充满了人的摧残和毁灭。 那个随手杀死人的强者啊。 嗯,这波是合法反击哦。 “我会碾碎胆敢为敌的一切。” 中原中也微扬下颌,嘴角扯出张扬地令人心惊胆战的弧度。 “那就让我看看你所谓的正文——” mafia,什么没有见过啊,罪恶的,肮脏的,丑陋的,但是这姑且是一个自己用来做生意的城市,怎么会容忍—— 突然发什么什么变化。 我没来得及回话,就看见眼前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压力的中原中也,突然塌陷成一块小型的橙色物体,没等我细看,物体又骤然膨胀起来——是我也一并缩小了。 这个橙色的物体呈现上细下宽的样式,上面是细长的圆柱体结构,结构的顶端呈现倒钩状;下面像一个椭球,但椭球的两侧又鼓出一块包...... 我侧着头看了半天,恍然大悟,是鸭! 剧情又一次被推动,人最终变成了鸭。 他才放了狠话啊。 “嘎。” 我俩开始了大眼瞪小眼。 原来狠话读条是可以被打断的。糟糕,我替别人尴尬的病要犯了。啊,他把头盘起来了,像鸭子一样,真厉害...... 我努力地将逐渐发散的思维拉回来,那么,是我们开始走剧情了。 【“八田君,我喜欢吃鸭舌头和鸭脑。” 小原优子不好意思的说,只听见八田陆说了一句这有什么难的,解下了头,用工具拍开了脑壳,将手指从鸭下颌那个洞里伸进去,将鸭嘴张开,露出了椭圆形的鸭舌。 人们早已啃起了鸭脸肉,鸭指头,伴着烛光,场面满是愉快的气氛。 “好吃吗?” 当地人问,慕名而来的人们对着一年一度的神鸭宴竖起了大拇指。他们不知道的是,周围的人要不是一脸困惑,要不就是忍俊不禁。】 身为“白席人”的中原中也引导客人们进食,走的是八田陆的戏份;作为“客人”的我呢,象征性的索要了鸭舌,走的是小原优子的戏份,但是,还差一个名侦探。 【外乡人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这人是有病吧。 “终于有一天,他们看见了我杀鸭子的场面。” 老妇人笑了。 “回头吧,外乡人。”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瞬间变大,连老妇人伛偻的身形都显得伟岸。茫然转头后,发现主客颠倒了一般,一群鸭子在分食一个庞大的,炸的酥脆的,拥有五官四肢的动物。 好香,好香,他扑着翅膀赶过去,加入了进食大军。尖利的鸭喙从眼睛的窟窿里伸进去,吸取着汁液。直到沾的满身是油,整只鸭都躺进了除去内脏的腹部里,美味的要将世界一切都给忘掉。 突然一只手提起了他。 “送到鸭场去吧。” 一阵苍老的声音响起。】 这些都来自于故事的原文,也算是江户川乱步的戏份。 他是作为“投资者”的外乡人,可是在藤原不在的现在,他又是和谁在进行对手戏呢? 我迷迷糊糊的看着周围烤炉里的东西慢慢膨大,挤压在一起,玻璃被迫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直到背脊突然传来一种触摸感。 随后眼前一黑。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一阵香味中醒来。眼前有隐约的光亮,我歪着头将眼睛对上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锅被架在火上烤着,里面传来“咕噜咕噜”的的响动,还传来一阵异香。 这是一个由水泥砌成的柴房,木制的门紧闭,缝隙里一片漆黑;门旁靠着一个老旧的橱柜,纱窗上满是尘灰,透着它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但却又新鲜的红色不明液体从柜子底渗出;木柴堆成小山,紧挨着炉火,想来屋子的主人没有考虑过防火措施...... “砰砰砰!” 门那里传来猛烈的撞击声,门上的木栓上了锁,一时阻止了这位不速之客。 强烈的震动使橱柜四处落灰,像是打翻了什么东西似的,纱窗被溅上了一片黏腻的血色。 这不更糟了吗? 密室逃脱骨灰级玩家的直觉告诉我大事不好。 34、《野鸭之乡》 孤身一鸭在烧开的锅炉边醒来,锅内有香味飘来,不知名的血液流了满地,木门碰碰作响。 经典恐怖片开局,但不可能让我一直维持着鸭子的形态,读者想要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追着鸭子满地跑,所以一定会有一个变成人的时刻。 但有些糟糕的是,我好像忘了自己当初写过什么了。 鸭子,人,然后......记忆里空白一片,但是其他事情记得还算清晰,只是针对《野鸭之乡》这个故事的选择性遗忘,是变成鸭子的后遗症吗?我不知道,我已然对此毫无记忆。 门外的响动越来越大,我只能先压下混乱的思绪,寻找藏身之处。就在这个时刻,撞击声停了下来,四周瞬间恢复死一般寂静,只剩尘灰默剧般的飘散。 再下一秒,随着一声巨响,半截斧头破门而入! “砰!砰!砰!” 三两下,门上便遍布了劈砍的痕迹。痕迹从上到下蔓延,这让一个本就不太厚实的木板雪上加霜。直到最后,整个门上部分被掏空,只留一个门框。 一个高大的人形物体从孔洞里钻了进来。 啊,这不更妙了吗?洞开在上面,对我来说四舍五入约等于没有,一个密室,一人一鸭,我觉得这是剧情杀。 我伏在木柴后面,听着沉重的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在离我一个不算太远的地方站定后,响起了粗粝的磨刀声。 顷刻后,脚步声有些远离,随着橱柜“咯吱”一声被打开,两秒无声,紧接着是锅碗瓢盆从高处被扫落的巨响。 “呜啊!” 一声男人的怒吼,脚步声告诉我有人急速朝我走来。 准确来讲,是朝木柴堆走来,毕竟只有这个地方能够藏人。脚步声从木柴堆右边移来,我被迫慢慢左移,最后正对门上那个被劈得的窟窿。 门口散落沾着血的瓷片,血迹溅到墙壁上,又由于重力原因滑落,地板上一串巨大的血脚印说明了其主人的移动痕迹。 橱柜边的桌子上有一个遍布刀痕砧板,上面也溅到了几滴圆圆的血珠,砧板旁一个空碗在静静等待,像是在暗示什么不大好的事情。 我:瞳孔地震! 是剧情杀啊各位!他想杀我取血! 左侧是待命的砧板,右侧出现了一个肥硕的身影,他弯下腰,巨手朝我探来—— 没办法了,尝试一下飞吧。 我朝门口疾驰几步,开始挥动翅膀。 虽然原来的故事完全忘记了,但是那万箭齐发的夜晚,我还是记得的。 呼—— 白色的鸭子狠狠地撞上不算大的窟窿,顺利的完成了飞跃,并且在门外迫降后瞬间恢复人形。 拴着的门框紧接着被打开,屠夫拎着刀,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呜啊!” 他继续保持着愤怒,像是要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一样。 变成人了,为什么,是地点限制吗? 但我没时间细想,只能快速观察四周:门外的一切截然不同,前方有个关闭着的崭新的金属门,右手边是向上的水泥胚楼梯,没有扶手,像是刚砌成没来得及装修的样子,总让人有一脚踩空的担忧。 要做选择。 我直接从右边向楼上跑。 原因很简单,我并不清楚眼前的金属门是否落锁,逃脱几率不大;诚然楼上可能也没什么好东西,但是起码有一线生机。 屠夫紧接而来,他沉重的步伐真叫我担心楼梯是否会倒塌,之后我立刻关心起自己来,楼上是轰鸣的机器,高高的装置上挂着一根根火腿肠,倒钩刺穿火腿肠的脖颈,将其向下一个环节输送。 好在机器都很高大,或许能容我躲藏一段时间。 我留意着后面的追凶的行迹,经过一个巨大的蒸煮装置,突然看见了装置后面也躲着一个人。 江户川乱步绿色的眼睛正盯着我看。 这,这就叫买一送一。 “所有有关《野鸭之乡》的记忆从我脑海里消失了。” 他没有丝毫在意我的慌乱,反而以更加要紧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诶,我也......” “不对,这个故事里根本没有这样的剧情。” 他大声反驳道,眼镜依然架在他的鼻梁上,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通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反推,江户川乱步察觉到自己并没有将“遗忘”这一部分纳入考虑,那么,遗忘本身就不是作为故事前提存在的。 从一个故事具现出一个地点,最后连故事本身都在被人遗忘的话...... “它正在从一个故事变成现实。” 一个环形的蒸煮锅,香肠从里面被捞出来发出的水声掩盖了我们谈话声,但是也掩盖了屠户原本粗重的脚步声,使人无法得知他将会从哪边过绕来。 左右皆是白到反光的地面,不知何时会出现一个身影。 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噪音轰隆,水汽难捱,我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几欲爆炸,没有力气压抑着竭力上扬的嘴角。 虽然不合时宜,但是—— “刺激起来了。” 必须解决掉他。 我想着,看着左侧地面浮现的影子,一把拉住一旁的乱步,向右侧同步绕圈。 影子若即若离,直到眼前再次出现了楼道口,同当初眼前出现一扇被劈出一个洞的门一样。我真心实意的笑了出来,然后轻轻向左推了一下乱步—— 同一时间,我快速朝楼道口跑去。 “呜啊!” 屠夫挥舞着他的屠刀,没有关注在视野之外的江户川乱步,而是以一个异常别扭的姿势跟了上来。他整个身体前倾,脖颈以人类完全难以忍受的姿态向外抻直,使得重心完全在身体前方。即便姿势奇怪,却有着完全与庞大身形不相符的速度。刀具延长了他的手臂,挥舞时虎虎生风。 刀刃擦出的破空声提醒着我俩的距离,实话说,单打独斗三个我也打不赢他,甚至还跑不过他。跑到楼梯口,我甚至都感受到了屠刀的寒意。 这样近,近得我撞到墙壁上时,奋力一踹,就将重心不稳的他踢了下去。 地板撞击肉.体发出沉闷的声音,接下来是刀具剁击的脆响。 没有扶手的楼梯真危险,总让人有一脚踩空的担忧。 “干掉一个npc,嗯,我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哦。” 我将头探出,观察屠户是否还能行动,只看到血泊里的一只鸭子,一把刀扎在它的身上。 好耶! 超刺激,我会好好记得这番经历的! 虽然全身近乎散架般的疼痛,整个心脏都在经历劫后余生的阵痛中,但是我整个思路还算清晰。 要去看一下楼下那道门。 毕竟永远是没有打开的门最迷人。 不过即便做好决定,我依然倚在墙壁上缓了一会,直到眼前出现一只手臂。 “乱步大人可以借你一只手。” 乱步扯了扯帽子,没有看一眼楼下的惨状。 “谢谢?” 我拉着他的手站起来时,便听见了他接上了下半句话。 “不过作为报答,拿你的玻璃珠作为交换吧。” 他懒洋洋的嗓音在我前方响起。 玻璃珠? 这样啊。 “为什么会发现呢?” 我轻轻问道,“而且,你们原本就不是一个组织的,不必为彼此做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会向我索要玻璃珠呢?我明明从头到尾都没有展示过这个道具......异能力啊......可恶,这是什么异能力,我也想要一个! 【不眠之夜】当然也很好啦,但是他那样不是很帅吗?像是完全知道我要做什么一样。 “乱步大人的异能力【超推理】,只要带上这个眼镜,所有的真相都会如神明启示般出现在我脑里。”像是看出我的惊叹一样,他十分骄傲的敲了敲自己的眼镜,“虽然我不太在意你准备做什么,但是名侦探在场的话,怎么也不会让自己的探员莫名其妙就失踪了。” “而且,你以为帽子先生是笨蛋吗?在已经听过弹珠声后,怎么样都不会上当吧。” “上缴上缴!” 最后他张开手掌。 我犹豫了一下,递给他一个透明的玻璃珠。 这原是为中原中也准备的。借用了“小原优子”存在的我,无法轻易制造灵异,然而恢复成灵异,我也就无法再次成为小原优子了。当然,被我【失踪】的人也不会再回来。 然而这个玻璃珠本身就是一个灵异,任何一个对它制造的声音有反应的人,都相当于大声回答我:“我同意你借用我的存在。” 说做借用,写作代替。 如果是第一次见,大概很轻易的就会上当吧。 他将弹珠放进口袋后,手掌像小扇子一样向前挥了挥:“走吧,去找帽子先生。” “虽然实在不想这么说,但是要是我们不去找帽子先生,他一个人是出不来的。” “好神奇。” 我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没办法,【超推理】是全国范围内最棒的异能了。所以被大家这样依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虽然这样说,但是他还是露出了骄矜的,猫猫一样明明喜悦却不想让人看出的笑容。 “不过,我也承认你的异能力也不赖,但是跟【超推理】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嗨嗨。” 我一边应付着名侦探,一边小心翼翼的看清脚下的台阶,避免踩空,毕竟鸭子的冤魂估计还未消散呢。 35、《野鸭之乡》 平安登陆后,我们先探索了一下柴房,最主要的是拜访那一锅汤。 房间里有浓烈的血腥味,隐隐夹杂着酸臭味。汤水沸腾的声音被困在锅里,显得格外含糊朦胧,像是被拘.禁其间的人的哀嚎和呓语。 我是一个好奇心很旺盛的人,这样的性格曾为我带来了不少麻烦,至今也仍然困扰着我。但此时,我竟然有点想退却了。 因为这简直是不必要而且找罪受,难道我还能从里面捞出一个中原中也吗? 诶,我陷入了沉思。 的确,锅里藏着熟人的部位能带来巨大的惊悚感,【他一个人是出不来的】也却是符合现在这种情况。 所以是在锅里吗! 抱着“看看吧没准遇到熟人了呢”的心理,我毅然决然的挥洒着那无聊的求知欲,打开了锅盖。 咕嘟嘟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迎面而来的是腾升的热气,像是无端的在空中开出的一朵云雾,云雾下是一锅奶白色的头汤。 是那种,安详的头颅。还有肉桂,香叶,小茴香进行点缀,像支零破碎的图画,肉被泡发,模糊了面容,透着一种异样的白。 沿着锅的边缘是一圈黏腻稠密的泡沫,遇见冷空气立马就破裂了,像尸体腐败的面皮,同其内涵一样令人作呕。 果然,在这个鸭子作为屠夫的地方,食物链颠倒,食客充当了食材,充满了肢体的破碎感与割裂感,以及楼上明晃晃的用来风干的“香肠们”,这是我写出来的故事吗? 连当初为什么要写一篇这样的故事都忘掉了。 “那个......这里有一个锅,你或许能从里面找到一些关于故事的线索?” 我收起思绪,转身向江户川乱步提议道。 侦探大人反应剧烈,对此显得十分抗拒:“......废话!无聊!名侦探根本不需要这样一点一点调查取证。真相什么的,一眼看出来就好了。” “喂,那遗憾的表情快给我收回来啊。” “我说,你这人恶趣味也太浓了吧。” 他有些生气的说。 诶,哪有,恐怖小说家的事情怎么能叫做恶趣味呢,那都是为了生活啊。 我回头地盖上了锅盖,又把火熄灭掉,准备离开这个像是经历过灭门惨案的柴房时,无意中瞥见了江户川乱步手上的白纸。 白纸的状态很糟糕,或许用“白”字来做定语显得有些不恰当,因为纸的边缘濡湿了一块黑褐色的印记,像块烧焦的疤痕。不过纸的样式我很是熟悉,毕竟是我日夜伏案正对着的东西。 七三分的综线布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纹路的特殊定制的纸张,说实话,我吃饭的家伙也长这样。 “这是我的稿纸吗?” 我直接问了出来。 虽然我在这里写的故事不算少,但要是被专门带到这个地方来的话——只有《野鸭之乡》了。纸张边缘红褐色的印记,让我想起那天藏于柜台下的青白尸体与四溅的鲜血。 “《野鸭之乡》的原稿——上面的字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就像我关于这本书的记忆。” 【“它正在从一个故事变成现实。”】 他点了点自己的头,不过并不为此表露出慌乱,只有我一人感到无端的荒谬。“无论如何,它都是我的作品”——这样让我产生无边宽容与怜爱的认知前提被突然打破了。写在纸上的文字凭空消失,人物不属于我,故事不属于我,现在还要告诉我连写上去的文字也不属于我,轻飘飘地那样消失了,让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的一种背叛的刺痛感。 我注视着那只倒在屠刀下的白鸭。 一群不听话的...... “感觉你对自己的异能力很不熟练嘛,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你就是了。” 江户川乱步的异能力,只有在社长赠与的异能力眼镜下才能完全发挥作用——其实他什么异能力也没有,只是有着超越常人的天赋——他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乱步对着另一个好像也不太能控制自己异能力的人感觉良好,甚至起了让她成为调查员,让社长用【人上人不造】帮她熟悉自己异能力的心思。 毕竟一个不受控制、无法毁灭的武器是一个会打扰到一圈人的不稳定因素。 “走吧,去找帽子君,乱步大人已经知道如何解决这个故事了。” 最后他摘下眼镜,露出了那种搞定一切的名侦探的轻松神情。 . 或许是中原中也的武力值本决定了他面临的场景会更恶劣,亦或许“如何解决这个故事”这句话被某些存在听了进去,总之,面对那扇银白色的金属大门,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在乱步轻轻一推,门便出现了一条缝隙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那么,我要进去了。” 他继续用力,门轴转动时响起了刺耳的声音。 接着是扑面而来的燥热与腥气。 无数个烤炉整齐地摆放在一起,在灼热的火光中悠扬地转着圈,像是游乐场里快的的旋转木马,只是这木马脖颈被刺穿双脚被砍断,最后变成了这可笑模样。处理食材的过程中造成鸭子喙部的撕裂,下巴软踏踏的,裂痕一直蔓延到嘴上。 鸭子的腹部鼓鼓囊囊的,还有一道缝合线,臌胀得让人毫不惊讶它下一秒就会叫出来一样,事实上它也这样做了,在我经过的一瞬间,它迸发了狂笑,像是那种要把五脏六腑给吐出来的笑声——即便它五脏已经被掏空了。 “吃我吧。” 它说,被批断的下巴只是轻轻颤动了一下,就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美味鸭舌,人人都爱。” “嘎嘎嘎!哈哈哈!嘎嘎嘎!” 它癫狂得不能自己。 下一秒,我背后另一只鸭子,也接上了笑声。 “嘎嘎嘎!壶大妈板鸭,乾隆吃了都说好,乾隆表示他没说过。” 金黄色的油从它腹部的缝合线渗出,然后又淅淅沥沥滴了下来,它仍然狂笑不止。 “......” 没想到在这里竟听见了熟悉的名字。 这简直在面批我的职业素养——我怎么会把这些东西写到书里,如果我写了的话。 最重要的是,这些烤鸭似乎有智商。 我用刀背敲了敲玻璃,试图吸引它注意力。 “还有一个人呢?” “哦,我认得你。”虽然它转着圈,我却能感觉那肿胀的眼睛正对着我,回答着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来:“你的状态真糟糕,你一定是饿了。” “你可以把我送到外面那个锅里。我的皮毛与肌肤与水交融,喝掉汤吧,这时候每个人的肚子里都有我的存在,这样我就原谅你。” “愿我能变成你的骨骼和头发丝儿!” 它大叫一声,爆裂开来,肉糜炸在玻璃上,然后又向下滑落,留下一道油腻的痕迹。 “今天是个出狱的好日子,不是吗,女士。” 后面的鸭子一个一个地接话道,“也是个进去的好日子。” 它们开始狂笑起来,从腹腔中吐出声声悠长的尖叫,像是有五百只鸭子在我耳边嘎嘎嘎一样——确实是有,然后身后的铁门立刻自动关闭,留下一阵四处搅动的回音。 我只能用刀背更加用力地敲击玻璃。 “闭嘴。” 真奇怪,大概是这把屠刀的威慑吧,一瞬间五百只鸭子全都安静下来,我脑海里的杂乱声音所带来的刺痛感才逐渐消失。 鸭子们眼皮悄然合上,又缓缓睁开,像是在等待什么决定。这是现在唯一能够证明它们还“活着”的动作。 在这番寂静下,我莫名地想起了曾经与便利店小哥的交谈,“恐惧是生物共通的语言。” 最近老是想到他,带着不甘心和难以抑制的恶意。 “人在哪?” 我笑吟吟的拿起刀,用未擦净血迹的刀口抵在烤炉的开口处。 “今天是个进去的好日子。” 我重复着这句我自己也听不懂的话。 火光顿时暗沉下来,连燥热的空气都仿佛莫名其妙结冰了,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打嗝声,带着那种像是极力压制,却难以捱过本能细密连串的冒气泡的声音,一抽一抽的,像是腹水在叽里咕噜讲话一样。 某一瞬间,它们突然陷入了死寂,我不明所以,却看见一个缓缓飞过的纸飞机。 是旁边名侦探的杰作,如果我没有看错,大概用的还是我的稿纸。 我对此有些生气。 “在厨师的刀下。” 鸭子们突然尖叫,“七零八落,散落各地!” “它会和我们一同进去!” 整个房间顿时寂灭,只留下中央一点莹莹橙光,像是指路一样,我转头看了过去。 建议市场化的推销员在人体工厂中醒来;喜食鸭舌鸭脑的食客最终以鸭子的形态下锅,虽然在小说结局仍然幸存了下来,但也是被拔掉舌头,经历过无上痛苦的;那么处理食材,招徕众人宴饮的白席人呢?那一定是极端的恐怖吧。 虽然没有人能为此负责,忘记剧情的我也不能将上面的故事对应起来,这也能解释我如此惊讶的原因......总之,我很抱歉,对于有人会变成烤鸭这件事......噗。 我甚至无法比较出在锅里更好,还是在炉子里更好。 这事真叫我难过,可是恕我直言,这一点也不恐怖啊!噗,不行,我应该为这潦草的具现而感到失望,这真是一件耻辱......我觉得中原中也也会这样认同的。 我拿着从可怜npc身上拔下的屠刀,认真地向一盘菜保证到:“请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幕后黑手还你一份青白的。” “给我闭嘴,不然我天涯海角都要碾碎你。” 一盘菜这样说道。 36、《野鸭之乡》 作者有话要说:
已填坑《教不出里世界家主的第n天》,正在填这本和《于是被拉去喂鳄鱼了》,找到节奏后隔日更至完结,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等待和关注。不过后续不是欢乐迫害向而是快速推主线,给个结果,喜欢前者的不用往后看了(我现在已经乐不起来了(悲 鸭乡这一部分的思路有点乱我都懒得看,大家不用再看一遍,看我两句话总结。 前提紧要: “我”书写了一本不准备异能化的猎奇小说《野鸭之乡》,主要描绘一行人参与“神鸭宴”品尝鸭子,却和食物的关系发生错乱,不知何时吃起了人,甚至变成鸭子被人吃的故事。故事中最后有几人逃出来了这诡异的“神鸭宴”,却发现外界的世界大变样,人鸭关系流转,人成为了食物,赞美着自己制品的味道来。 我遇见了伪装成便利店售卖员的费奥尔多,被他策划的杀人案下意识激发了异能力选择反抗,把横滨部分地区的人变成了鸭子,而“我”则成为了小说中的主角“藤原奶奶”。在港.黑与侦探社的协力下,看似一只鸭子(中原中也)攻击了“我”,触发了故事结束的机关,实际是将真正的“藤原奶奶”放了出来。 重点:“我”与诡异的剥离,甚至有些忘记了故事的内容,代表着二者并非完全是异能力主人和异能力的关系,或者说作者已死。(为什么?这不是很奇怪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异能力造物藤原为什么依然忌惮“我”?) 在“我”离开后,众人合力击杀了诡异“藤原”。横滨看似恢复了正常,但仍有残余作祟,需要武装侦探社的关键人物江户川乱步出马彻底结束一切。而“我”仍惦记着太宰治保持的《两个娃娃》的同人娃娃,让中途遇见的爱丽丝等在侦探社门外,选择具现化《遗书》,成为被带到里世界的杏子,独自进入侦探社打算将娃娃带走。杏子的出现被江户川乱步察觉到了,顺势邀请“我”去结束残余,体验这个故事。 《遗书》(读者互动警告!!!)写的是莫名听到楼顶奇怪声音的a感到害怕,拉着杏子去探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从此杏子发现周围经常会出现弹跳的玻璃珠、乒乓球,以及莫名其妙的下雨声,连经过的钢琴都好像在被谁按动。杏子一直觉得背后有人,直到一天悄悄回头,看见了一个纯白色的没有五官的人体,自此之后杏子消失,里世界多了一条“纯白的人”。她也感到寂寞和嫉妒,(读者互动警告!!!)于是看见了正在阅读这个故事的你。 “我”、江户川乱步、中原中也三人进入《野鸭之乡》,“我”和江户川乱步躲过屠夫追杀后,拿着屠夫的刀,进入了一扇银白色的金属大门,里面有无数在烤炉里旋转的烤鸭。 在烤炉的中央,“我”看见了一盘菜。 是的,一盘菜。洁白的盘子上面摆放着一只脆皮烤鸭,像是刚从烤炉间捞出来一样的,周身腾升着朦胧的热气。 如果这盘烤鸭不会说话,那么这个将是食客们最喜欢的事物了。但是,它不仅会说话,他还能动。 “我很抱歉。” 我微微蹲下,试图让烤鸭感受到我真挚的内心。 虽然这样说,但我一向不是个过于苛责自己的人。我并不知道为什么野鸭之乡为什么仍然存在,连异能力的出现现在想起来都显得莫名其妙。不过异能力做出的决定,都不要随便往自己身上揽吧。不然我总感觉会出什么大事的。 不过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能力,或许是地域原因? “你发生什么事情?是否还记得原来的故事?” 我诚恳的问道。 “在宴会变成鸭子之后,我一睁眼就是这个状态,不过异能力姑且还算可用。” 从声音中能感觉出他还算是冷静,“我用重力攻击过这里一次,但是不久后便凹陷的墙板就恢复了原状。” “四周是密闭的空间,突然你们就出现在这里。” 这句话让我迅速回头看向门口——没有,没有门口这种东西,银白的墙壁上没有一丝缝隙。 我回头看了一样不再转动的烤炉,这带着香味的热气像是某种信号,叫人腹部逐渐传来火烧火燎的饥饿,一种隐秘的欲.望从胃中卷席上大脑,空空荡荡,腹部如同被虫子啮噬着一样,渴望着某种东西。 一个肢解鸭子的人,最后成为砧板上的一坨肉,说起来也并不是那么让人惊讶。但是,若是忘记自己曾经是个屠夫,那么成为食材,就有些不讲道理的可怜了。而此时以食材的视角,对面是肉山一般巨大的脸,鼻子,嘴巴,睫毛如横木,鼻孔如山洞,喉间连着深渊。 任何一个熟悉的物品,一旦放大,也便显得丑陋可怖起来。他们的体型,便是最大的恶意。 刚刚做作的轻松氛围被戳破,持着刀的肉山陷入思索。 “你会觉得恐惧吗?”我向我眼中的战力最强采访起来:“你那么强,诡异中的动车都能被你一脚逼停……现在你就是一盘菜耶,还是,向命运妥协为好吧?” 或许是职业病,也可能是此地剽悍的民风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总是喋喋不休的询问着观者的感受,借此来判断自己的水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想法,总之我确实也快要倦怠了。 再次审视这个故事,好像也没有那么的具有美感。 “什么时候该感到害怕?遇见了极为强大的敌人?”中原中也回答道:“我的答案是‘没有’,没有那种该临阵脱逃的时候。即便敌人再为强大,都只需用尽全力碾过去,而不是还没开始就考虑后果。” 他在说真心话。 就算是一盘菜,即使是一盘菜。当被羞辱的人本身具有极高的意志时,那么这本身就不是一种羞辱了,或许强者也是一种心性。 真好呀,我第一次这样感叹。我无数次追寻诡异,记录诡异,但要是没有人的存在,诡异本身都显得单调无聊,即便“人”在其中更像是一种耗材。然而确实有人在这种天然的食物链中,依旧愿意寻求一个解决办法,哪怕前仆后继的死去。 他们可能真的不认为其恐怖,也可能是不能认为其恐怖,倔强得让我无奈。更甚至于,他们以这种情绪为耻,然而却忘了,恐惧是真正能束缚人行为的链条。 如果当初人类能多点恐惧,是否就不会打开潘多拉魔盒呢?这种猜想令我叹息。 这个踩断了我的车,又曾痛击过我的人,我确实会报复回去,但不代表我讨厌他,达不到那种地步。 “你现在只是一盘菜啊,怎么碾过去呢?”我提起了他的痛点。 “不用再啰啰嗦嗦的试探来试探去了,你们两个都知道如何让我恢复吧。”一盘菜人性化的发出了“哼”的声音:“无论怎么看我也是你们之间唯一的战力,就算不能恢复,重力本身也无人敢与之一战。” 重力使本身不是魁梧的身材,甚至说他的身高问题一直是死对头太宰治的攻击点,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黑手党之间的赫赫名声,他有那个自信说这句话。 好吧,我其实挺羡慕他的自信,不含贬义的。 “好哦。”我说:“那就碾碎他们吧,在故事结束之前。” 我举起了屠刀,刀下是一盘由人变成的烤鸭。 奇怪吧,让鸭死的方法让人生。 即便不记得自己写过了什么,但此情此景,下一幕内容已经呼之欲出了。 毕竟一个人变成了一盘菜,大概是要做很多思想准备,才能放弃作为食物活下去这种可能吧。 . 越是以别的形态存在,越觉得人身的可贵。 中原中也活动了好一会,才缓解了全身的不适。他最后摁了一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了非常具有黑手.党干部意味的阴沉血气的表情:“现在让我碾碎哪里,尽管说出来。” 看上去很有一雪前耻的想法。 “没有。”然而江户川乱步一口破灭了他的打算:“虽然找不出真凶的案件是粪作,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毫无逻辑的存在。” 他看上去对这件事情很是生气,确实,对于一个擅长解密的侦探来说,没有比谜题无解更扫兴的事情。 “帽子君的任务在最开始吸引所有人注意力,从而顺利进入这个故事就结束了。”他转头看向我,绿色的眸子里透露出一丝凝重:“我原本以为所谓的‘残余’依旧是一种异能力造物,直到所有人对故事的遗忘,以及故事里你作为普通游客的表现,让我没法把一切仅当做你的异能力。” “这一切都在变成现实,我想太宰治的异能力已经无法消除了。” 我点点头,同意了他关于我的那一部分观点:“我的异能力充其量是操控一部分的诡异,但无法扭曲它们本身的存在。诡异们本身就在那里,我只是把它们写出来罢了。” 我很早之前就说过,诡异是一种人文,有着自己民族的烙印。如果我想写上吊的新娘,则故事的背景一定在东方,而写穿着兔头布偶服的杀手,那么就具有鲜明的欧美气息。畸变的人体与代代相传的诅咒、被红绳黑发束缚住的女人、供奉的邪佛与饲养的人鬼、自动弹奏的钢琴……无数恐怖作家沿着既定好的氛围加工再加工,却不改其地域。 然而现在说这些算什么呢? 江户川乱步看向远处不知何时出现的下山的路,以及隐隐约约的灯火,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出现一丝迟疑。 所以说,他非常讨厌这不讲逻辑不讲推理的一切。 “如果帽子君造成的攻击能够恢复的话……”江户川乱步想到了断裂的如月车站,眼神逐渐变得锐利:“那么我的解法,可能只是逃脱了这个密室,而不是彻底将这个密室破坏掉。” 中原中也皱起了眉头:“是指这个残余没法清除掉吗?” “不止,我们可能从来没有清除掉过残余,关于横滨灵异事件的消息也一直在流传。”江户川乱步再次戴上了眼睛,声音严肃:“更糟糕的是,下山后我们进入的,或许是都为鸭子的世界。” “我们将会被彻底留在了这个世界。” 【山下依旧是热热闹闹的,红灯笼挂了起来,像是一同在庆祝神鸭宴的喜庆。一旁卖肉类店铺上印着花花绿绿的广告,一个小男孩笑着吐出舌头,一只指头指着舌头,另一只手竖起了大拇指。 牌匾上写着——美味鸭舌。 山下来来往往的鸭子转头看向了他们。】 没等中原中也说话,江户川乱步突然转头,眯起眼睛问我:“话说,作家小姐认为世界上真的存在‘鬼’吗?” 原本静静听他推理突然被cue,又是问这么标准的问题,我无奈的回答:“当然不存在……吧?” 我只是写鬼故事,而不是宣扬封建迷信。要是我的文再热一点或是真正能影视化,少不了需要在结尾处揭露鬼都是由人扮演的,或是这一切都是主角的臆想。但有一说一,这个世界已经有够奇怪了,不是他自己推测出鬼变成现实了吗? “我们的世界的确不存在。”他肯定了你的话语,只是用词有些微妙:“只是你的世界呢?” “诶?”我笑了起来:“侦探先生又推理出了什么呢?” 我倒不是对鬼不鬼啊什么的感到疑惑,只是用上了“我的世界”这样的字眼,搞不好【超推理】真得出了超次元的结论呢。 是看出了这些诡异取材自别的世界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然而江户川乱步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终于又露出了轻松的笑:“那么一起下山吧。”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可能再也回不到现实了。”江户川乱步谈起了最开始得到的结论:“但是跟着作家小姐就会有不同的结果吧。” “本异能力主人不对任何产品负责,除非你们想进入我的里世界,咦这个早说——”我下意识想脱离小原优子(即目前扮演的角色)的身份,重新成为被拉进里世界的杏子,江户川乱步却立刻打断了我。 “用不着这么麻烦!”他看上去吓了一跳,瞪大着眼睛快速的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只要作家小姐和我们一起下去就可以了。” “如果这些诡异是由你这个作者所写故事而被放出的,那么就必然有一个收回的办法。”他面露笃定:“只要你经历,或者阅读了这个故事,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忘记了原稿的原因。” “所有发生过的,都将再发生一遍。” 37、《野鸭之乡》 这番话的信息含量巨大。 “什么意思,什么叫再发生一遍?”中原中也拧起了眉头,转头看我:“如果这些故事被你读后就消失,被你写出来就出现,那么这一切都是你曾经看见过的?” “诶——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恶毒的指控,完全是指着鼻子骂抄袭了,我有些生气的看着他们两个人:“虽然不记得自己写了什么,但是保证百分百原创。” 鬼故事有什么好抄的,抄鬼吗?稍微热一点的诡异早就大热特热了,吓人的套路也已经烂大街,抄这些没有意义。就像所有人都知道“跳脸”(jumpscare)吓人,但是用的不好就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说到底,作者的写法对一个鬼故事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故事是你自己写的,但‘诡异’有经过取材吧。”江户川乱步依旧一幅了然之色:“所有生成的诡异中只有‘藤原’这个角色对你有自己的态度,甚至对你有过攻击行为。它之前对帽子先生的追逐也是受你的影响,这个影响也在逐渐消退,越到后来,就越按照原故事的脉络在进行。” “如果是纯粹的异能力造物,再这么样对不该对造物主感到憎恨,除非,它是被强行塞进了这个角色,框定在故事的框架下。” “那么作家小姐你一共搜集过多少的诡异素材,其中又还能记得多少?” 江户川乱步眼神锐利,瞳孔在月光照射下成为了凝重的墨绿色。 这是可以告知的事情吗?不,必须告知,否则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只会再次重复,就像一个孩子拿着炸.弹的按钮一样。同时也必须向港.黑首领透露,看似是用异能力打造出了“鬼”,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把真正的鬼引出来,或许森鸥外也会多一层顾虑。 但唯一让江户川乱步犹豫的,是之后的走向。他的异能力是推理而不是预知,更偏向于处理发生过了或绝对会发生这样“确定”的的事情。甚至于,他也需要担心自己如今的举动会不会解封另一个“鬼”,哪怕几率不大,但一旦发生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如果将这些被抓住的‘鬼’当做犯人,那么作家小姐担任了‘监狱长’的角色。” 滞留在通往鸭乡之外的下山的路口,江户川乱步选择揭开一切。 . 好的,我彻底搞懂了,或者说我可能隐约知道,只是在世界转换时出现了遗忘。 我仍然记得自己曾经与官方展开过合作,阅读了大量他们提供给我的档案记录,里面有不少让人惊叫“建国以后还敢成精”的存在,真是一个敢给,一个敢看。 或许我也是一个读者呢。 我就说为什么哪有那么好的事,免费供我取材,严肃的真实隐藏在看似随意的故事里。 也难怪每次我写恐怖小说的时候,大家的态度都那样为难,我还真是以为是自己过于三流的缘故,为此还特地多加练习,他们这样不是把自己坑了吗! 我不知道该摆出什么神色,只能又看看山下的灯光,又看看来处的巨大鸭场,然后问江户川乱步:“所以其实那些诡异本身就是真实的吗?” 侦探表示肯定:“大概是曾经造成过命案被人发现,才会最终给你看到吧。” 每一个诡异背后都是一串血泪,每一个档案具体信息的获取都是以人命为代价,那么这样一个作家“知识量”的培养,是在无数普通人前仆后继的牺牲中换来的。 所以即便知道对面的存在可能是另一个世界的恶意,江户川乱步也没有办法太生气。没有异能力的存在,做成这样,已经拼尽全力了。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武装侦探社吧!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就一起下去。”我都有些想叹气了。 “我是人类吗?” 阴冷。 中原中也下意识周身浮现了代表重力的橙光,但不适的感觉仍如跗骨之蛆无法摆脱。 他咂舌一声,最后还是选择相信武装侦探社的侦探,没有轻举妄动。 在这样的阴冷中,被寄予厚望的侦探神色自若:“不是,和帽子先生一样都不是人类哦。” “啊,你不是人啊。”我诧异的看向中原中也,得到他恼羞成怒的反驳:“你不也不是人吗!” 怎么感觉被骂了一样,港.黑干部面色泛黑。 “帽子先生是神明‘荒霸吐’。”一旁的侦探依旧毫不留情的揭露着港.黑干部的黑历史,顺带解释着荒霸吐的传闻,不知不觉中几人已经迈向了下山的路。 “日本真是个多神明的国家。”听完,我感叹道,总感觉这里的“神明”跟跳大神中的“大神”没什么区别,名头再好听,现在不也是在给老板打工嘛。 “这么说来……”我将话题重新带回了诡异身上:“走完这段路,藤原奶奶是不是就会从现实里消失,直到我写出下一个与它相关的故事?” 江户川乱步脚步不停:“是这样没错。” “诶?那么就这么走了吗?你甘心吗?都被做成一盘菜了!”我反而停下了脚步,鼓动着中原中也复仇:“过时不候哦,谁知道它下次再出现是什么时候。” 我差不多也明白了,只要之后再为藤原写一篇故事,它依然会出来。诡异是不会死的,只要有人仍记着这一切,在某年某月所有的旧事都会重现。 “这种恶心的东西还会再出现第二次吗?” 中原中也面露厌恶,我但笑不语。 开玩笑,我可是个恐怖小说家,除职业外本人也是个恐怖爱好者。什么监狱、监狱长的,是别人自顾自给我的定义,既然给了我输入,就势必接受输出。 而且如果我是监狱长的话,就有权利决定什么犯人要放风吧?拜托,我真的超想知道之前遇见过的诡异长什么样子,什么监狱长会连自己关押的犯人都不知道,还不如说我是个人形监狱啊喂! “那么只要你不发动异能力,这种东西就不会再出现吧?”中原中也皱眉对我说:“实在不行太宰那个混蛋的异能力这时候也姑且有些用处。” “这种事情到时候再说,先问问你到底想不想报复回去——”我有些着急,不是吧这位看上去气势那么唬人,神职不会是菩萨吧?! 江户川乱步一幅承受了过多的表情,第一次体会到了社长面对他的心情:“我是没有意见啦,帽子君还是答应吧,以防她特地再具象一次报复回去。” 到时候为了报复藤原肯定又要写出更强力的诡异,这不就没完没了了吗? 中原中也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专门回去报复它吗?罪魁祸首明明是你吧!” “我可是很记仇的哦。” “可恶——”中原中也握拳,想到从前的人头气球,竭力压制自己报复回去的想法:“那么太宰治那家伙肯定也得罪过你吧?” “嗯嗯。”我点头应付到:“下次把他吓死。” 这时候江户川乱步突然戳了戳我,我有些疑惑地望向他。 “本大侦探对鬼故事一点都不感兴趣!”江户川乱步理直气壮的说到:“下一次这种活动不要带上乱步大人,就和中岛敦一样的待遇就可以了。” 想到江户川乱步一路上对你算得上有问必答,我十分痛快的点点头。 “但是那个弹珠*——” “这个弹珠本侦探就收起来了,会给需要的人的。”他叉腰回复到。 到底是自己给出去的,我也放下来要回来的想法: “好哦。” 那么这样,就能在下一场、也是范围最广的一场异能力领域中占据先手。 江户川乱步脸上的凝重并未散去。 . 最后还是报复了回去。 果然变烤鸭的人心里面还是有一点怨气嘛。我心下满意,在走到山脚下后,堪称震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你们或许不能理解。”我为这场景解释道:“但是街边有那种售卖鱿鱼干的店,就会有一条卡通鱿鱼宣传着这家鱿鱼是多么具有风味,赞扬着自己烘干的死体的美味程度,是同一种道理。” 一只庞大的鸭子站在货摊前,售卖着某种动物的十指,宣传画上这只动物这样说“我每天都做手操哦”。不同的店铺售卖不同的部位,都在门前鲜明的悬挂着,三个人穿过一家家店铺,彼此心中涌上寒意。 “我并不是心里有问题,也并不认为眼前的一切美妙。或者说我一定是认同它的可怖,才愿意写进鬼故事里面去。” 我当初也没想过具现这一本故事,实在是太过刺目了,简直是对所有人形生物的压迫和污染。 “我只是稍稍代入了那些进入鸭子铺的鸭子的视角,还好它们不具有理解这一切的智慧,不然也太可怕了。” “像夸赞蜜蜂勤劳,因为蜜蜂为人类酿蜜,一听就有种主体的洋洋自得,这种自得其实没有必要。人类处于食物链顶端,只是因为人类捍卫了自己的地位,这可是很残酷的战争。”我指着远处的一切对他们说:“弱小的话,就会身首异处。” 稍微说的多了一点,但想到人类收容了那么多诡异,甚至找到了彻底解决一切的办法,这么一想,这才是最诡异的事情吧? 我期待着人类再次捍卫自己食物链顶端的地位。 眼前可怖的事物如泡沫般破碎,刚才经历过的一切正在被人从记忆里擦去,只留只言片语。 江户川乱步抬起头,眯起了眼睛。 天亮了。 “听着,帽子君。”看到周围只剩他们两人,江户川乱步严肃的说:“告诉你们首领,接下来会有一场决定一切的‘战争’。” “搜集一切可以搜集到的诡异资料,资料越多说明这场战争越接近。具体情况侦探社后面会再联系,成败在此一举,失败就永远成为‘鸭子’了。” “我会禀告的。” 中原中也察觉到了江户川乱步的郑重,也为他话语里预示的未来感到警惕。 “总之,解决后面一起事件,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了吧?” “没错!”侦探眯眼笑了起来:“能得到另一个世界的宝藏也说不定。” 38、《遗书》《D级人员回忆录》 一颗玻璃珠在桌子上无声的滚了一圈。 “娃娃被带走了。” “爱丽丝也被带走了吧。” 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一人一句意味不明的对起话来。 “乱步大人已经料到了!有了这枚玻璃珠,侦探社胜算完全能弥补回来。” “那这样真是便宜中也了。” “帽子君的武力值还是很需要的。”江户川乱步眯起眼睛,突然叫了一声太宰治:“太宰。” 太宰治静静的看着这位已经推测出了很多的侦探,明白接下来的话是对他说的。 “‘诡异’并不代表‘鬼’,真是因为超越显示的存在且难以理解,才被叫做‘诡异’。” “我知道了。” 侦探满意的窝回了座位,他相信太宰治会做出不令自己后悔的选择。 而另一边,一部题为《遗书》的恐怖小说逐渐走向世人眼中。 如果说最近恐怖小说的振山之作《太平间》与后起之秀《两个娃娃》,都是在刻画现实与非现实的恐怖,那么《遗书》则以完全无诡异实物,以及多为心理刻画的描写手法,朝着超现实恐怖靠拢。恐惧到底是什么呢?是基于具体事务还是主观感受,是一种情绪还是一种本能? 【 绝对有人吧,你旁边,只是你没去看而已。 你从右边,悄悄扭头往后看,它就站在左边了,静静的望着你。 你回头,它就到你身后了。 屋外人声杂乱,自我录下来后,从无聊的对白中突然听到了一声“看我吧,我在看着你啊”。 ‘看我吧,看我吧。’它会想方设法的吸引你的目光,你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它就站在你的面前,嘲笑你的怯懦。 它和你息在同一张床上,息在你床边,息在你床底。 会不会其实没有什么可怕的?我这样和a说,它只是发出声音而已,它只是无时无刻在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而已。当做不存在好吗?不要再拿没办法的事情折磨自己了。 直到有一天它拍了我的肩。 我回头,是无人的旷野。 】 如果说如今还有人在不断回复的恐怖贴“如月车站”,带给人的是一种“鬼在现实中,要小心不要踏错一步”的话,那么这篇《遗书》,就堪称是在不断念叨“鬼在身边”的精神污染了。 但即便是这样通篇在营造氛围的恐怖小说,竟然也有剧情的存在。 【 知道a莫名失踪的那天,我崩溃了一整个晚上。 监控里,a疯疯癫癫的走进走廊镜头,再也没有出来。 我将所有的灯关闭,什么也看不到,于是我和它对视。 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我拿着一把小刀,恐惧的大喊起来,然后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响声。 我猛然回头,看见冰箱门不知道何时打开了,发出微弱的光亮。 耳边好像传来a的轻笑,似乎她也变成了‘它’,成了这幅模样。 …… 我最终接受了自己必然不再存在的命运,我满身疲惫,但我要解脱。 仔细想想,我和a没有做过任何错事,也不背负任何仇怨,但是这种东西就是这么不讲理的存在,或者说它们对人就是抱着那样的恶意,以逼疯人为乐。a最后的那几天,情绪已经不好了,我也差不多如此,但我比a多了一丝决然。 我站在天台向下望去,只剩下就算死,也要死在现实里留有尸体的执念,纵身一跃。 我感到无上的解脱。 正在浇花的妇女正从天台往外看,一个人影从她面前掉下去。 妇女吓了一跳,连忙探头看向地面,随即面露疑惑。 地上什么也没有。 . 现实世界没有我的尸体。 我游走在视线不可到的狭间。 我走在人的后背,抚摸他们的脊椎。 看我吧,看我吧。 我在看着你呢。 我好寂寞啊。 有谁陪我吗? 你知道我的存在了吧。 就是你了。 】 霹雳啪啦—— 弹珠落地的声音。 “啊——” 沿河的咖啡厅,一个突然站起来惊叫的男子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他的面前原本放着一张崭新的报纸,却被打翻的咖啡浸湿了大半。 “万分抱歉,实在不好意思。”他向周围被吓到的众人小心翼翼的道歉,心里却一阵恍惚。 刚才是听到了弹珠声吗? 啪嗒。 除了被提醒的三方,几乎横滨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篇小说。明明没办法印制这么多份报纸,明明有些年幼的孩子并不认字,但总是能通过各自的途径知道这个故事。 看到这句“就是你了”。 官方并没有阻止这件事,或者说考虑到接下来横滨会发生的事情,民众还是不要留在现实中为好。 虽然这回造成一定范围的恐慌,之后的安抚也是个难题,但是两权相害取其轻,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困难。 所有留下来的人要挑战的,是另一个世界无数人类牺牲才做成的事情。 . 我原先以为自己在为爱发电,如今却发现自己竟然能见正主。 还有这种好事,或者说,世上真有这种存在啊!我之前一直以为鬼故事只是故事,小说总是要比现实更精彩的。谁知道现实反转,真是有够奇妙。 所以多看看恐怖小说锻炼锻炼胆量也是没问题的吧?我开始思考这些年我都被喂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下去。 这些都被压在记忆的最底层,被一堆是假非真的诡异体系给掩埋起来,一直被认为是莫须有的恐怖故事素材,或许官方把他们自己都喂给了我——那么就是这个—— 我从记忆中,看到了一个庞大的,守卫人类最后一层防线的组织。 于是从书桌旁轻轻拽出一张稿纸。 这些我曾丢失或无视的过去,将以故事的形式再次为我所知。 我开始落笔。 【《d级人员回忆录》】 谁是d级人员?看着这个莫名的标题,我有些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总感觉和自己有些关联。不管了,先写下去再讲。 而一旁抱着娃娃的爱丽丝看着每一个句子的形成。 爱丽丝是故意凑上去的,但被拽到里世界里确是个意外。一般来说这一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主要依据是作用对象与表世界的联结。但是爱丽丝只是个人形异能,她唯一有联系的人是异能力者森鸥外,自然是第一面就从表世界彻底消失。 不过算得上意外之喜。 爱丽丝如今看到的一切,将会由森鸥外同步给三方组织,为众人获取了宝贵信息,使得这个任务不是不可能。 她开始逐字逐句的阅读。 【▇年▇月▇日,我从斯坦特监狱被提出,来到了这个莫名的地方,有了自己的编号,以d打头。】 在阅读第一句时,爱丽丝就有些卡壳。 “▇”这个符号,是怎么用手写出来的? . “他们告诉我这个打头代表悲惨——我早就知道,我已经足够倒霉了,一切都不会好的——直到我发现一切都在变得更差。” 在一间遍布监控,坐满人员的房间里,森鸥外将爱丽丝所看到的一起念了出来,而另一个设备里同步播放笔落纸上的“沙沙”的音响,技术人员正在溯源所写出的字迹。 由于所有的监控设备都无法记录此画面,太宰治的娃娃中,除了定位器,还有监听设备。 定位器在某一时刻彻底失灵,再也无法联系。但监听设备在播放一阵扭曲的声音后,竟然能够成功播放,像是被允许了一样。 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这位港.黑首领的发言,想到这些听众的身份,不乏官方和更上层,这一幕或许还有些喜感。 然而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凝重的。 森鸥外的声音不疾不徐,考虑到这些内容都是手写的,这位作家的写字速度看起来并不慢:“我穿着橙色的衣服,拿着拖把,在几位持枪警卫的押送下左扭右拐,走进了一个空旷的房间。” “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人形的,面貌丑陋的雕塑。” 【 地上有一摊红褐色的污渍,我被指示着去进行清理。而那两位押送我的警卫,他们在通过某种我看不懂的指令交流,这一过程两人死死的盯着这个一动不动的雕塑,好像这不是一个长得丑的雕塑,而是某种一个不留神就会逃脱的罪犯一样。 好吧,不仅人被关在监狱里,连雕塑也不能幸免。我尽量去想些轻松的事情,但这两人的气氛太多压抑,我也有些不安的将地面打扫了一遍。 在我出去后,两人盯着雕塑慢慢离开房间,关上门,什么也没有发生。 虽然我什么都不理解,但就这样吧,穿着丑陋的衣服去为丑陋的雕塑打扫房间,两周一次,监狱里发生不了新鲜事。 我的同事——或者说狱友,怎么说都好,反正是都是叫什么-d的,也同样令人费解。有的人在某一时刻会突然信仰飞天意面这位煮,有的只隔几天就会把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好吧,我懂了,d级人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 然后毫无预兆的去死。 】 39、《D级人员回忆录》 “根据调查结果,d-3412人员在▇-053与▇-682的交互测试结束后收到攻击,同一事件中还造成d-3351人员死亡,相关档案封存。” 随着森鸥外的语音落下,整个会场寂静得落针可闻。 死亡?被抹去的▇是什么、053和682又是什么物品的编号、前文出现的雕塑是否是二者之一,这一切统统不知道,主人公却就那么死去了,连回忆录都只字未提,死讯来源于官方所添的结尾。这本故事完全不同于以往有迹可循的,更多是为了展示恐怖元素的小说,而是冷冰冰的死亡记录。 “死亡是可以预见的。”坂口安吾叹息了一声。自从知道读完《遗书》的人会从现实世界中消失后,他就明白了这是满怀恶意的作家最后一丝仁慈。看完《遗书》,不必再面对之后妖魔鬼怪的一切,直到一切出现的怪物被控制住后,再找办法让他们重新回来。只是那时横滨是仍然保留原来的样子,还是满目疮痍,谁也无法保证。 连所有监狱内的囚犯都顾不上管束,全部阅读了《遗书》,为接下来会遇见的诡异腾空间,然而很难说诡异是否会被这种关押人类的笼子束缚住。 现如今,所有留下来的人都有了会面对人类难以理解的恐惧,甚至因此死亡的觉悟。 然而,这样一份前后难以对应的记录,充满了主观与受限于第一视角的未知,隐藏着许多足够致命的问题。在所有人心里沉下去去,监听设备里面传来爱丽丝的话语。 “就这样死了吗?”声音是属于女孩的稚嫩,问出了关键的问题:“053和682是什么呀?” 好问题!全员屏气等待,所有记录人员全神贯注,不敢错过一点。 好像是片刻,又或者等待了很久,设备里传来另一个女声,且内容清晰:“让我想想哦,实在是对这些纯数字没有任何提示字符的编号摸不着头脑——小女孩,哎呀,还有不灭孽蜥。” 不灭——孽蜥?记录人员露出悲哀的苦笑。 “为什么小女孩要和不灭孽蜥交互呢?不是很恐怖吗?” “是一次对682的处决实验,他们在考虑找到一种长期收容的可能途径。事实上,至██-██-████为止,682已有六次成功突破收容,造成了多名研究员的死亡。不灭孽蜥对生命体具有极强的敌意和攻击性,基金会采取了包括物理伤害、现实扭曲、概念抹除等多种方式去杀死它,然而最终都没有成功。” 女声慢条斯理的解释道,往后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无比沉重,其中一个庞大的、可以进行现实扭曲和概念抹除的组织——基金会逐渐浮出了水面。连爱丽丝都沉默了好一会,才继续轻轻问到:“那么怎么才能把这么可怕的东西关起来?” 轻得似乎在颤抖。 又是好一阵的沉默,等待时间似乎随着爱丽丝的提问在变长。 “很难收容,毕竟682能从任何物质中获取能量。”女声依旧选择解释,但已经开始用笔敲击着稿纸了:“基金会的做法一般是把它收容在5mx5mx5m的容器中,并且有25cm厚的加固抗酸钢板内衬在所有内壁上。收容容器需以盐酸填满,直到它完全沉没且无力反抗,但是它试图逃脱时还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对待。” 从这种收容措施上来,完全能看出不灭孽蜥是怎样的存在。 “这样看来基金会的大家不是很辛苦吗?”爱丽丝犹豫了片刻,重新选择了切入点。 一阵悠长的叹息。 “是的,博士们、研究员和无数以生命来实验的d级人员,这些人的功绩不为人知,但是确是异常通往现实世界最后一层枷锁。” 这番话,异能特务科的成员也有些动容。 日常与非日常的分界线,如何让普通人普通幸福的活下去,很多人都默默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突然,房间顶上一颗红灯开始闪烁。 “紧急通报!紧急通报!横滨红砖仓库内出现一人性雕塑,头部巨大且面中有竖条裂纹,边缘有红色血迹,且左右两侧各有两只眼睛!” “盯着它!”坂口安吾来不及错愕为什么异常马上就出现了,立刻安排下去:“小队轮班,一个小队两人,确保同一时刻上至少有一人盯着雕塑……” 如果这个必须要一直盯着的雕塑出现了,那么682——不灭孽蜥,这个怪物又会在什么时候被人发现? “为什么呢?”谷崎直美私下非常不解的问江户川乱步:“不是所有事件都解决了吗?现在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不,总会有那么一天,只是或早或晚。”江户川乱步抿着嘴唇,像是在琢磨着言辞:“当她想了解自身的存在,并且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就一定会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具现出来。” “也因此,这次不会只是一个故事,而是另一个世界残酷的事实。” “另一个世界?”谷崎直美不敢相信:“另一个世界里,有很恐怖的东西吗?” “远超我们想象。”谈到这里,总是信心满满的侦探第一次这么严肃:“但是已经有各地的异能力者被组织起来,我们并非没有胜算,另一个世界的普通人是没有异能的。” “那他们怎么……” “人类的智慧,即便是毫无异能的普通人,有时候也会拥有着强大的力量。”江户川乱步看向谷崎直美,面露坚定:“并且很多异常能为人所用,所以这也是一场信息战,我的超推理就是为了解决这些事准备的。” “我明白了。”看着斗志昂扬的江户川乱步,谷崎直美也逐渐安下心来。 是了,武装侦探社的最强武力江户川乱步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但是他所解决的事件、身上所具有的光辉,一点都不必异能力者差。或者说,正是因为他是普通人,身上的光芒才更闪耀。 . 怎么——设定这么庞大? 我一边写,一边一堆东西往脑子里装,更触发连招一样。小姑娘还在旁边问,不是我不想回答,是她每问一句我就要联想出好多东西。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这过去不挖掘也罢?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继续写下去了。 这么一个庞大的组织,有我的存在吗? 然后我就开始写了各种花式死法。 与其说这是一部小说,还不如说就是一个档案袋,收录者许多d级人员的日记与死亡原因——没错,每段日记最后都是该人员的死亡事件,一般这些事件和他们所负责的收容物没什么关联,属于前一天完全想不到今天会面临这样的死法。那么写了这么多,“我”在哪里呢?普普通通然后死亡的d级人员,还是某个诡异收容物? “啊我写不动了。”我两手一摊,对着一旁一直抱着娃娃的爱丽丝说:“写不完,好多人,之后再战吧。” “辛苦了呢。”女孩很礼貌的安慰道,然后好奇地望望四周,忍不住发问:“那么这里是哪里,也是一个收容物吗?” “小说而已,怎么这么快就接受设定了?”我笑了起来,突然一愣:“诶等等等等——” “洞。”我说。 爱丽丝朝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窗外不远处有一个直径将近三米的打洞。 “这个洞应该在███沙漠,被铁丝围栏围着的,并且由警卫不停地巡逻看守。”我迟疑的又说出这一段话来。 . 而另一边,一些奇怪的东西被逐渐移到根据监狱改造而成的收容地点。 “不能把这玩意摧毁吗?”一个警卫迟疑的问到。 “既然纪律里是正常关押,就没必要突然节外生枝。”坂口安吾扶了一下眼睛:“事到如今,只能相信前人的智慧。” 或者说,他们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照搬前人的应对方法,目前没出什么事故。而有些不知道的,也就不要探究——就比如那个奇怪的雕塑,不盯着它会发生什么事,没人想知道。 直到目前都有人轮流盯着雕塑,虽然从记录里知道将它单独放在一个房间,隔段时间再打扫似乎也不会出什么错,但由于不知道这个房间里是否有什么特殊的材料,亦或者有什么特殊的关押措施,最后只能采用这种蠢办法。 虽然后续还是会单独关押,但目前牢牢控制住第一个诡异这件事,算是给了大家很大的信心。 然而来不及松一口气,警示灯又开始亮起来。 某个观测员从监控中看到了某个东西,随即,他被杀死了。 第一起死亡案例。 所有人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40、《D级人员回忆录》 1437,一个通往别处的洞。 我走到门外看了又看,从尺寸下意识联想到了这个收容物。 不确定,再瞅瞅。 “进去的话……走的出来吗?”我有些疑惑,转头看向爱丽丝:“不如你进去看看?” 我也不是随口提议的,爱丽丝是个有思维能力的异能力者,甚至有可能与其主人意识相通,实在是异世界探索的好角色。就算她回不来,太宰治也可以通过触碰异能者强行消除她,异能者重新召唤一次就可以了。 而其中的具体情况,我也可以去和那位中年大叔讨论——他应该是异能力主人没错。 爱丽丝退了一步,看上去头发都炸了起来:“这么黑漆漆,里面通往哪里啊?” 她并没有直接说明拒绝,但是看起来全身上下都在表示着抗拒。 “沙漠的洞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不是说收容物只是小说设定吗?”女孩表现得很符合自己的年龄,又被这样吓了一跳,于是叽叽喳喳的问起来,鼓起脸颊抱怨道:“要不然我们还是先把那本小说回忆录,我到现在什么也看不懂。” 她确实很可爱,前面的问题我有耐心回答,但是后面一个提议还是算了吧。 那本回忆录我真是感觉无穷无尽,写起来还有种把嚼过的口香糖再嚼一次的感觉,我又是完全按照指尖的记忆写的,旨在复现一个过往,没有自己加工的余地,反而像是在抄写。因此发现收容物已经出现时,竟然有些松了口气。 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的。我由衷的想。 写这本小说的目的是想了解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过很多故事,却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戏言。作为监狱长,却连自己关押过的罪犯都不甚清晰,实在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基金会的人从来没有告诉我过这些事,也没让我见过这些收容物的影像,大家只是玩笑般的捏他了一个又一个怪物,我真的以为大家只是收集一些奇闻轶事,以及进行了一个群体创作,没想到最后却都是真的,搞得我像是个工具人一样。 真话总是以笑话的方式说出来,被排挤的命运我了解(垂泪 在《遗书》的作用下,我观现实之事,又是非现实之物。收容物的苦我不受,收容物的乐子我酷酷看。 至于为什么被具现化了——大概是因为《遗书》仍然在具现,新写的故事投影进了现实,犹如泄洪的闸口一开,我写了基金会,那么有关于基金会的一切倾泻而出,被关押的囚犯重新迈入人间。 我以为自己的异能力已经够有意思了,不过怕太过撞梗一些经典诡异我不愿复现,没想到峰回路转,想要的一切以另一种被得到。 我牵起爱丽丝的手。 “啊呀,写什么写,不写了。”我理直气壮的说道:“成熟的文章会学会自己写下去的,我们赏月去吧。” 我带她跳进黑洞。 . 给我写下去啊! 国田木捏断了手中的笔,连自觉安排好一切,正在吃零食的江户川乱步都喷出了一口波子汽水,看上去这个大侦探绝对没有料到这个。 “什、什么啊!”江户川乱步跳了起来:“这也太随心所欲、不负责任了吧!成熟的大人请尊重一下自己的职业啊!!” 被认为和【作家】有过“第五类接触”(人类用友好信息与外星文明联系)的编辑露出了心虚的、仿佛负责的作者被骂了一顿的神色。 “这样天才的作家写文必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忍不住为其辩解道:“老师写文时偶尔出现过于疲惫的情况还是得需要理啊——” 挨了一拳的编辑选择了去角落种蘑菇。 “看来无论是什么样的存在……”太宰治扶额:“当了作家都会有抱有同一种幻想啊——等等!” 所有人顿时噤声。 太宰治送出去的娃娃内的监听器里发出“沙沙”的声响。 笔在稿纸上摩擦发出的声音,而听音复原内容的人员立刻确认是有意义的文字。或者不如说,正是小说接下来的内容。 而与爱丽丝仍然共感的森鸥外却变了脸色。 他看到了已经死去的人。 . “请问你知不知道哪里出现了深不见底的大洞。” 周游一圈后,我面无表情的问。 问吧问吧,一问一个不吱声。 可恶,我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到这个没有任何异常的平行世界。我真傻,真的,隔壁演员在本色出演《▇▇▇收容出逃》,而我却因为好奇心过盛误入了别的片场。 单知道对面是平行世界,但是这也过于正常了吧?那五栋大楼还在那立着呢!既没有什么“恶魔”的存在,也没有一个叫做“ourmastersabove”的基金会掌控者,我简直穿了个寂寞,而且还是单程票。 “黑色的洞?” 一个有锈铁般深红的男子沉吟了一会,回答:“最近没有看见过。” 不如我现在再写一个基金会?但有预感没有刚刚直接甩笔一样轻松了,可能要自己把设定全部写出来,毕竟你的素材库里已经没有了基金会的存在,不过我没有忘记基金会的设定,真是万幸。 “不过据说港口处出现了海水倒灌现象,如果是黑色的洞就能解释的清了。”这个有着胡茬中年男子突然补充道。 “这样吗……请问你能不能带我去看一下!” 我正想着如何说服他,却听见他直接答应了下来:“好的。” “好人!你是个好人!” . “我是个恐怖小说作家,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大洞,抱着取材的想法就进来了,没想到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路上交谈时我十分沮丧的说了自己悲惨的境遇,他听闻后感到同情:“那确实让人着急。” “不过,你是作家啊。”他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我也在写自己的小说。”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有机会我会拜读的!”我十分上道的说,虽然是在平行世界。 “织田作之助。”他说。 然后很合理的问起了我的姓名。 我啊。基金会的大家叫我天才小说家,然而我对自己写一本扑一本的水平非常有自知之明,强烈要求大家换个称呼。 cc,大家说,containment的c,取自基金会简写的第二个字母,第一个这样叫我的▇▇▇博士自称p。 “s呢?s呢?”我问。 “我来组成头部!”管理员拢住了我俩的脖子,然后大家开始笑。 实在是值得珍藏的回忆。 收容物不再了,▇▇▇博士和管理员又去了哪里呢? “cc,我叫cc。” . “西……西西?” . 总之把我送到了倒灌的海水边。 其源头被官方人员围了起来,但似乎织田作之助与他们似乎认识,总之能进入临界限。 “再往里面靠近,就会被海水带走,拉不出来。”一个官员严肃的说:“这个现象非常奇怪,目前并不知道海水通往哪里。” “是洞,一个通往平行世界的洞。” 我没有讲的太详细,但我承诺离开后这个问题就会消失。一个吸掉一切洞出现在港口——不说海水问题,即便是贸易终端,船只堵在不远处都会出大问题的。 事情顺利得过于不可思议,但我也不去想中间发生了什么,我已经很习惯直接接受结果了。 “那么我先离开啦。”我对织田作之助摆摆手,隐去身形进入里世界前对他说:“我会在平行世界看你的书的!” 里世界,不远处是一个深谷,其中出现直径三米的黑洞。 我拉住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能看见的爱丽丝,再次跳入洞中。 可恶,下次记得先看重要的热闹,要注意优先级的! 港.口黑手党大楼。 太宰治收起了书,松了一口气。 “终于送走了啊,监狱长大人。” “和平离开,最好的结果。” . 江户川乱步自非常丢脸的喷出了汽水后,再次遭到零食的背刺。 一个橘黄色半透明粘稠物体的“史莱姆”,在吃光了他的零食后,跳到了他身上两手(?)抱住他并且强烈蹭他的脸。虽然快速判断出这种收容物无威胁,但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在一种“乱步”的惊呼声,被触碰到养穴江户川乱步笑到崩溃:“快点把这个果冻——哈哈哈——从乱步大人身上拿下去啊哈哈哈——” “噗嗤。”在这个插曲终于解决后,大家后知后觉终于发出了憋笑的声音,紧绷了很久的心稍稍得到了放松。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睛:“看来它们并不全是危险的存在,或许我们能够利用这些更安全的生物。” “驱狼吞虎、以毒攻毒。”太宰治表示赞同。 此时,森鸥外开始汇报爱丽丝的见闻,原本还在浏览目前已发现收容物的太宰治突然停下了动作,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从森鸥外口中听到了森鸥外没有资格说出的名字——织田作。 41、《D级人员回忆录》 “以上,即为爱丽丝在另一个世界里所有见闻。而进入该世界“洞”中,爱丽丝受到攻击过重,不得已解除异能力状态。” 从森鸥外有些疲惫的脸色能看出,长时间的与异能力造物的联系确实消耗了他大部分精力,然而在平行世界中所见所闻更让这位港.黑的首领陷入沉思。 如果织田作之助仍然存活,那么另一个世界的港.黑是如何对付mimic的? 随着她走出那个“洞”,这些问题可能再也得不到答案——不,那个“洞”仍然存在,或许再进入一次,就能重新进入一个完美的世界。 安定和平的横滨,没有“恐怖小说家”的存在,所有被《遗书》带走的人都将回来,甚至连死者都可能再次复活。 织田作之助,织田作之助…… ‘诡异并不代表鬼,真是因为超越现实的存在且难以理解,才被叫做诡异。’ 超越现实的存在,就死者在另一个世界重生这点来谈确实如此。然而太宰治知道,这是一种现实而非虚幻,所有诡异都是真实存在的。 但如果关闭了“洞”,或者收容了“洞”,这些原本真实存在的可能性是否就会消失?一个织田作之助真正在写小说的世界是否不复存在,而成为几张薄薄的纸片? 太宰治第一次不敢再深想下去,甚至说,他开始动摇。 是彻底关闭这一切,还是仅对危险品进行收容?明明前者是太宰治与乱步原先的计划,但是“一个通往别处的洞”给太宰治描绘了一个过于美好的可能性,并且这种可能性已经成为了现实,而他之后要做的事情无异于亲手毁掉这一切。 而选择后者……这可能会造成巨大的牺牲,并且横滨永远不会恢复成原来的样貌。 再想得更冷血一点,将所有诡异引入洞中,牺牲平行世界的人也不失为一种方法,绝对会有上层官员其这样的心思。 这才是真正的恐怖故事,太宰治瞳孔应激性的出现了扩散。 实在是杀人诛心。 找到她,找到她的居所,找到“洞”。 . 爱丽丝怎么不见了。 我开始陷入头脑风暴。 我牵着爱丽丝的手跳进海里,并且成功进入了洞中,但洞中的某一瞬间她彻底消失。这是非常怪异的事情,毕竟爱丽丝已经进入了里世界,表世界的人都无法看到她,更何况是伤害她,那么她的消失就显得莫名其妙。 那时我就想着她凶多吉少,果然,从洞中出来后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没等我继续想明白来,一道声音做了答复:“为了你回到原本的世界中,它被献祭了。” 洞的另一端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皮肤黝黑的中东裔男性,让我有莫名的熟悉感。他额头上纹着奇怪的图案,神色温和的解答了我的问题。 “我是该隐。”他像是知道我会好奇什么,他又接着说了一句。 该隐?我恍然大悟:“我记得你有人形u盘的设定,基金会的资料全部存在于你的脑海中。” 该隐自称“该隐”,黑发蓝眼,是个性格稳定的人形收容物,奇怪的很乐于助人,并且有过目不忘的设定,也因此基金会将很多资料备份在他的脑海里。在此时,他就是一本无需会议就可以直接翻阅的书。 难怪我一点都不急呢,我就说,必不可能让我一个人手写完这些设定,这得到猴年马月。 “那么你记得一切。”我高兴起来,问到:“我已经知道cc的存在了,那我到底是谁呢?” cc是一个和管理员与博士有着融洽关系的人类,是个三流小说家。然而三流小说家是无法仅通过阅读怪谈就关押诡异的,也无法直接书写出诡异,或许我的记忆也是通过某种收容物被做了手脚。 “不,一切异常都会被你阅读进去。”该隐否定了我的假设,无奈的说到:“是你执意要认为自己是个三流小说家的。” 基金会尝试了多种方式,试图说明每一部小说出世后的灾难性后果——基于它们的恐怖小说家是个能够正常交流的人。但是正如恐怖小说家是个收容异常的收容物,她连关于自身的异常记忆都会收容掉。该隐是最后一个被收容的收容物,他的存在就是给cc的基金会说明手册。 只是之前顾及人形异能的存在,该隐并没有出现。 这是迄今为止最让我震惊的消息,且让我沉默。 我把自己坑了?怎么会有人执着自己是个三流小说家啊,天知道我多想上演一把咸鱼翻身,而且好像马上要在这个世界翻身成功了! “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的地方。”我皱起眉头:“为什么我会到了这里?” 该隐陷入了沉默。 “收容物全部收容后,世界不再需要基金会的存在,异常已彻底被关闭在门之外。” “基金会夙愿已经实现,也必须接受最后的结果。” 该隐看向了我身后极远的地方,我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发现在原先平房的地方,一栋银白的庞大建筑矗然而立,对称的建筑透露出森然的美感,三个箭头指向圆心的标准正居其间,下面是基金会的三个核心单词——“secure、contain、protect”。 “基金会是早就需要化为尘土的旧物,是世人不需再次想起的存在。” 该隐的声音在我脑后补充:“为了使基金会与相关事务在现实世界不复存在,管理员将你送到了这里,与博士在虚空中陷入了永恒的沉睡。而基金会的成员为了防止模因污染,导致现世留有收容物的印记,已经全部死亡。” “如果你准备让基金会再次出现,那么你就是它的管理员了。”该隐一锤定音。 ‘我来组成头部。’ 我想起了最初的管理员,突然意识到这实在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对基金会概念熟悉,却对它本身陌生,或者说有无数次的遗忘。 我知道为什么如今我记得这一切。大概管理员也没想到,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收容物,但有异能力概念的存在,并且成功在我身上进行了叠加,成为了一种主动的东西。 不,或许管理员知道,可惜已经没法问她了。 “这栋建筑会被人发现吗?” 我转头问向说明手册,该隐从容的回答:“只有来自你的授权才能进入——一些收容物的小把戏而已。” 那么已经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毕竟我没有管理员让人类彻底远离异常的执念,单说这个世界有异能力这种东西的存在,连我路过也被踹了好几下,想来对收容物的接受程度应该更高。 “那么我同意接受整个基金会。” “我非常乐意看到这个结局。”该隐由衷的说:“我已经被关在拿个鬼地方关好久了。” 他毕竟也属于收容物,有着自己的立场,好在这届的管理员也是个类似于收容物的存在,并且有着很适合当管理员的能力。 “没有收容物,也没有员工。”新晋管理员这样说到:“好在有件特别巧的事发生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有群员工预备役正在帮忙捉收容物呢——希望损伤不大。” . 大家想得过于简单了,这次的攻击完全与以往不同,与谢野晶子深刻的明白。 自从出现视之即被杀死某种存在,或者被触碰到就变成尸体的鸟嘴黑袍人,与谢野晶子就知道这中间没有任何容错率,在即死性面前,【请君勿死】毫无用处。 即使用薰衣草香稳定了后者,但对于前者,研究立刻死,不研究遇见也死。这种没有公平可言、不讲道理的碾压让人感到无望。 已近有人在提议找到“洞”,前往另外一个世界了,太宰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情况让很多人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你确定要去跟那个面具对话吗?” 与谢野晶子想不顾一切的阻止,但是她也能明白,如果她的死亡能为世界带来转机,她是愿意去做的。 真是的,在横滨和侦探社呆了这么久,果然还是很舍不得大家啊。 与谢野晶子偏过了脸,不去看拿着装有占据面具盒子的国田木独步。 “我的理想永远坚定。”国木田独步低声说,但语气坚定:“我会带出来情报的。” 035-占据面具在一个服装店的模特脸上被发现,是一张白色陶瓷的喜剧面具,发现人员忍不住把占据面具带到了自己的脸上,瞬间脑死亡,身体逐渐腐化,而意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自称寄宿在面具的人格。 这个人格谄媚而狡诈,但是却知道许多关于收容物的信息,它以▇▇▇与编号称呼这些收容物,并且知晓基金会的存在,具有极高的智力。即便它对人的心灵的强烈引诱与摧毁能力,但是自称编号035的这款面具所知晓的信息足够让他们冒险。 但是谁具有与占据面具对话,却能保持意志坚定不被占据面具引诱……总之,这个面具被递交给了武装侦探社的成员,没留任何留言。 而国木田独步却主动要求对话。这个局面再僵持下去,横滨的未来就是灭亡。 那么就让他以生命为燃料,主动为人们照亮一段路,国木田独步下定了决心。 正在气氛慷慨而悲壮时,突然有人无奈的说:“情报的话问我就好了,没必要与那个面具交易。” 谁在说话!众人齐齐举起手中的枪,然而看见了一个浑身黝黑的男人。 而他旁边站着一位身穿白色研究服外套女性,所有人都很熟悉—— 小说家。 42、完结 “嗨。”对着一张张警惕的人脸,我神色如常的打了个招呼。 虽然大家一幅紧张的模样,但是我还是提醒了一下:“不建议攻击该隐,他有反甲。” “该隐?”有人皱眉。 该隐,杀亲者,出于憎恶杀死了弟弟亚伯,后受上帝惩罚。 是指真实的该隐,还是同名的存在? “该隐知道一切。”我猜想他们目前最关心的事情,同我一样,就是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他记住了基金会的全部资料。” “我要向你们介绍一个庞大的世界,再向你们介绍一个庞大的组织。” “为什么是我们?”有一名官员忍不住问到。 事情已然很明白,作家不是他们世界的人,这些鬼怪也不属于他们的世界,更别说是横滨,横滨莫名其妙的卷入这样一场灾难中,却连敌对的态度都不敢表露。 简直是天降横祸,让人苦笑。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是这个世界,就因为它存在异能力能兼容我吗? “因为【书】。”我回答道,注意到有几个官员瞬间变了脸色:“无论如何,我是一个作家。” 无论我是谁,对于自己是个恐怖小说写手这件事(三流已经被我悄悄拿掉了,应该没有人注意?),我始终保持着最高的认同感。 . 鉴于无法被捕捉的样貌,这是大多数人第一次见到“作家”,她看上去不太像一个作家,身穿一件纯白色毫无褶皱的研究服,从骨子里透露出的冰冷,即便用再随和的表情和语气都遮掩不住。 或许曾经有人见识过她友善的时光,但是在一些猜疑、隐瞒、算计的事件发生后,即便一切都没有摊开来讲,她少有的善意也被消耗殆尽。 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任何种类的小说家,而是基金会管理员。 “我有关于收容物的全部信息和收容场所,只要你们保证所有收容物都会被收容进基金会,我就愿意协助你们收容。”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什么也得不到。”管理员不带善意的笑了起来:“基金会的员工全由你们选择,我只是基金会大楼的管理员而已。” . “她在复活一个已经灭亡的组织。” “不,只要收容物没有被清除,这个组织就不算灭亡。所有为了人类与异常战争的未来而动起来的人,都能算作它的一份子。” “那么,她之前的那些举动,都是为了如今发生一切的预演?” . 当足量的信息被提供时,畏惧着未知的众人开始行动起来。 “如何对抗那只对人有敌意的不灭孽蜥?” “053,两人互动实验证实了053对682的安抚和引导作用,在至高性神话中682是053的坐骑。或者524,能够直接啃食682,并且524非常温顺便于操作。” “053——小女孩,请问524是……” 在场的所有人对这些一连串陌生的数字都开始紧急的记背,当听到4363这种四位数编号的出现时,隐隐有人汗毛耸立。 该不会每个编号都对应着一个存在吧? 管理员不在乎他们的担忧:“饕餮兔,什么都能吃,以后核反应堆残料什么的可以直接给它处理,不过核废水量有点多,用这种方式处理起来或许缓慢,还是掩埋吧。” “好、好的。”记录人员想,作家还怪好的嘞,担心他们核反应堆残料问题。 “那么,我们发现了一个一旦观测它就会被杀死的不明物种。” “096,害羞的人。”谢天谢地,她终于除了编号还把名称带上了:“会将所有看到他相貌的人杀死或吃掉才能冷静下来,不能被任何光学设备检测,可以利用这点让动物在收容设备里观看096的照片,做一个简易的捕捉笼。” 这些一条条可行的应对方案,总让听的人心里沉重,到底要死多少人,才能在人类和异常之间的战争中往前迈进一步。 “死了很多很多人。”像是听到了记录员内心的悲叹,她突然插了这样一句话:“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光了,上一个基金会的成员已经没有人活着了。” “活的久一点吧。”她叹气,这时候稍微有了一点人的气息:“这也是一个机会,你们应该知道。” “世界不只有横滨,但收容物就那么多。你觉得和异能力者比起来,收容物又如何呢?” 与此同时她摇了摇手边的铃铛,一个管家样的男子出现在新晋管理员面前,询问她的寻求。 “一杯浓缩黑咖,看来得熬夜。”她说。 662-管家铃,追求精致生活的必备选择——对收容物的运用,普通人也可以直接上手,并且异能力者会死,收容物永存。 世界将会发生重大的变动。 记录人员不敢多想,只是埋头记录。 . 太宰治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让基金会不复存在,或者将所有收容物都送入洞中——两者他都无法接受。 那么就举横滨之力加入基金会,这里将会成为异常的乐土,也成为人类对异能力、对异常、以及对未来的又一探索方向。 很难去预测未来会走向何方,起码在现在,人类正在为自己的未来努力。 天降破晓。 遥遥望着远处银白色的建筑,太宰治失神片刻,跳入洞中。 如果仍是那个世界,他要把织田作的小说带回来,毕竟还有一个人没有看。 . “准备好了吗贤治?” “嗨!一起上吧。”相比谷崎润一郎郑重,宫泽贤治显得更为放松和专注,在一身令下后,他开始往目标冲过去—— 然后一拳砸到了收容目标身上。 收容目标——一浑身绘有图纹的橄榄色的男子被锤入大楼里,然而下一秒他就从大楼中逃脱,狂暴的向宫泽贤治攻击,结果打空,是个幻影。 又一拳头自他头上重重落下来。 虽然诡异是无解的,但是偶尔武力也是有用的。自与基金会管理员达成约定后,包括猎犬和武装侦探社在内的一部分外勤人员重编为机动特遣队(mobiletaskforces,mtf),作为收容高攻击性可直接接触收容物的武装力量。 国木田独步。泉镜花和中岛敦分别去处理不同的收容物,而谷崎润一郎与宫泽贤治两人被分配的任务是,076-亚伯。 当这个名字一出现时,他们就瞬间想到了管理员旁边自称该隐的男子,该隐的态度是友好的,甚至他提供的信息对目前的横滨来说无异于是救人于水火中,然而圣经中真诚并且信奉上帝的亚伯确是攻击人类的、需要被收容的对象,不可谓不滑稽。 不过没有人去问该隐和亚伯是否真正具有血缘,对于它们这种存在,或许约束人类的血缘关系并不存在,毕竟谁也无法说清楚收容物都有什么血型。 在记录中,亚伯被用于运送其出生石棺的电梯的一个13.6吨重的零件压碎,那么如何收容亚伯大家也有了思路,或者说,现如今的很多收容方式都是结合异能力,复现曾经的操作。 宫泽贤治的异能力【无谓风雨】,使得他挨饿的时候能够发挥出怪力和高防御力,某种程度上是等同于大自然的存在。而谷崎润一郎的【细雪】,则是为收容亚伯——这个名义上半神的存在作保障。 总之,在两人合力下,终于让亚伯死亡,在他绑定的石棺重组。基于亚伯可能会在六个小时内复活,石棺将立刻送往收容地进行更强力的收容。 “那么就等运输部队来吧……等一下。”谷崎润一郎看着手机里发来的通讯,有些惊讶:“管理员说我们与基金会总部很近,可以直接进去。” 而在这道讯息之后的“已有茶水和点心提供,二位可做休息”这段话,实在有些让他不知道怎么传达,总有一种彼此时差对不上,基金会原来是这么关怀的组织吗? “那么我们就直接把亚伯送过去吧。”宫泽贤治不知道谷崎润一郎的纠结,他总是很乐观和直白:“我也想见见基金会是什么样子呢,听起来就是很大城市的建筑。” 这倒也是……基金会本部到底在哪?顺着手机信息的指示,两人一石棺开始移动。 左拐右拐,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过了一瞬,谷崎润一郎反应过来时,手机上的指示信息全部消失了,但他此时来不及计较这个问题,而是十分震惊的看着正前方的建筑,不可置信它的存在。 抬头、再抬头,一栋如医院般冷峻的建筑透露出森严的秩序,无数并列的建筑自中间排列而出,穿着黑色服装的运输部队穿梭其间,渺小得像一只只蚂蚁。 “好高大的建筑!”宫泽贤治感叹。 这样一栋占地面积远远超越了港口黑手党大楼的建筑就这么在横滨高耸而立,就好像来自异世的一切不讲道理的插了进来。 谷崎润一郎的手机继续发来指示。 已经走到了这里。谷崎润一郎深吸一口气,迈入这栋巨大的建筑中。 . 亚伯被直接运送进了基金会,而该隐对亚伯的特殊运送方式很好奇。 “你的目的是那两名侦探社成员。”该隐这样猜测到。 “不,或者说不止是,亚伯也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自从打算成为管理员,让基金会的一切重见天日后,我就开始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基金会要成为什么样的存在呢?活着的墓碑和监狱,不停地重复收容-收容失败-收容这一步骤吗?然而有了我的存在,或许能有一点不一样。 “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基金会成员,即便有,之后也会维持一个极高的耗损率。而基金会已经摊开在明面上,那么不同势力将会绞尽脑汁的将人员安插进来……如果基金会变成了这样的存在,我其实没有保留它的必要。” 我看着档案里一个个编号与曾经的记录,做了决定:“我要重建“潘多拉之盒”。” “潘多拉之盒”是由076-亚伯领导的,成员均为人形收容物的机动特遣队,曾在基金会历史时期出现。我拥有那么多收容物,如果把它们当做收容对象,那么将是一笔天大的负债。 但如果让它们成为我的下属,那么我将有一支不可抗衡的武装力量。 “他们两个既然能收容亚伯,就意味着不会在之后编成一队后轻易死亡。”该隐明白了我的意思,转而开始思索起可行性:“所有收容物都曾被你关押过一段世界,明白你有彻底隔绝它们存在的能力。” “那些收容物会合作的,就如同我现在也很愿意顺着你来一样。” 该隐实话实说,我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才对呢,起码我不能被基金会拖着走,前任管理员牺牲了那么多,轮到我时或许可以有新的尝试。 这时候我才有监狱长的实感。 . 这场战争持续了一个月。 一个月中,横滨彻底从地图中消失,当整个世界都极端震惊,焦头烂额时,横滨再次出现在世界眼里,建筑多有损毁。 “我去了哪里?没有啊,我一直在这里看报纸啊。”被问者满面疑惑,然后看着手上的报纸,惊讶的发现报纸竟然变得格外陈旧,像是被搁置了一个月一样。 不过《遗书》这篇恐怖故事的区域还很新,这确实是个很引人入胜,让人不自觉陷进去的故事。 普通居民的生活在经历一段时间的错位后,即便再不理解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过了一个月,生活也继续下去。而所有更深层的、普通人之外的世界,基金会横空出世。 一个只由非人存在构成的组织,由“作家”担任管理员,该隐掌管收容物的收容与记录,亚伯负责武装力量构成基金会的全部。在它宣布对横滨消失事件负责后,所有表达了质询的组织都收到了他们绝对不想接受的“礼物”。 来自收容物的摧毁,摧枯拉朽的碾压了他们所有的防御。 “我们并非想统治世界。”管理员发出了暴言:“我们只是也在世界存在着,并让大家听到了我们的声音,仅此而已。” “这是魔鬼!是魔鬼!他们绝对不是人!” “它们确实不是人,先生。”助理冷静地说道。 “超越者!让超越者把它们轰平!” “一名超越者已死亡,另有一名超越者认为基金会才是和她同等的存在,已经加入了基金会。” 长官目瞪口呆。 超越者不可匹敌,那么就保持沉默。 基金会的成员虽然说全部由非人类构成,但是内部也有人类的存在,主要起到观测和交流作用,以及开展一些对收容物的研究。 而横滨天然就绑在了基金会的同一侧,成为了日本一个及其特殊,甚至实际已经脱离日本掌控的存在。并且基金会大楼正对面有一口通往平行世界的黑洞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虽然至今为止还没有人从里面出来,但是这个洞的存在依然让所有人感到振奋。 当然,到底这里先彻底探索出“洞”,还是另外的世界先看到这个世界,此事不得而知,这时候想到基金会的存在,竟然有些让人放心。 即便仍有对着个收容着超现实物品的存在有些想法的组织,然而在上层流传的卫星图里,他们发现了一个莫名出现的群岛——这哪里是一个群岛,这是覆盖在某种巨大有机体上的岩石突起! 神话中的利维坦,它的呼吸甚至能引起地震,目前正在沉睡,不排除它是基金会留的一个后手。 利维坦都出现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人们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渺小,以及对基金会产生了无边敬畏。 它们是神的派遣,是上帝的新尝试。 在“该隐”和“亚伯”的存在下,这个猜测有其依据,那么谁是上帝呢?抬手之间就能创造出这些地球的“新生物”,不受限于时间与岁月,是谁呢? 或许某天人类灭亡,而基金会永存。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