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九零年代种田谈恋爱》 1、第1章 “谢天谢地,总算是捞上来了。” “好像没有心跳了,快快,快抢救!” “你们谁去通知村长?快快,快去叫村长过来!” “我去,我去通知村长……” 傍晚时分,大山脚下,一座村子里的池塘边聚集了很多的村民,每个村民都在神色紧张地看着几个村民在给一个落水的村民进行抢救。 落水的村民已经被打捞上来了,一个村民正在争分夺秒地给他做心肺复苏,旁边围观的村民大气都不敢出,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很快,村长丁忠带着他妻女还有他七十多岁的老母亲急匆匆赶来了,当看到地上湿漉漉地躺着一动不动的儿子时,夫妻俩双腿一软,差点背过气去,老太太更是捶足顿胸大声哭嚎:“我的孙儿啊!” 村长的妻子和女儿也哭了起来。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哭声,丁昀飞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一样,怎么也掀不开,他现在意识有些模糊,不知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他想动一动身子可是浑身无力,也上不来气,气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呼吸不上来。就在他努力地想要呼吸一口气的时候,胸口突然猛地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了一下,一下子把他的气道给压通了,他终于呼吸上来一口气了,然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接着,他就怔住了,只见他正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地上,身旁跪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两手放在他的胸口,正一下一下地使劲按压着他…… 丁昀飞:“????” 这什么情况? “咳……咳……”丁昀飞咳了起来,吐出了一口含着一股水草味的池水。 听到声音,年轻男子连忙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随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着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着气,擦着汗。 “醒了,醒了!”旁边有人喊道。 丁昀飞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见身旁簇拥上来几个人,把他扶坐起来,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一把抱住他,颤抖着声音说:“孩子,你快吓死奶奶了。” 旁边还有一位陌生大婶和一个小姑娘也在抹眼泪。 “…………”丁昀飞有点懵,一时搞不清状况,他看了看周围,这才注意到他的周围围了很多的人,这些人穿着朴素,衣服又土又过时,像是哪个村的村民,他一个都不认识。 他又扭头看了看,附近有不少房屋,都是土砖瓦房,像是旧时代的房子,不远处还有几座大山。 丁昀飞懵了,这是什么地方?他不是下班路上看到一个小孩过马路差点被车撞到,然后他就冲过去救人却被车子撞飞了吗? 他怎么来到这了? “你们……”丁昀飞刚要开口打听这是什么地方,突然一个巴掌落了下来,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接着一个声音怒斥道:“你个混账东西,成天惹是生非,这次要不是卫峣救你,你的小命就没了!” 他本来头就有点晕,被打了一巴掌,这下更晕了,两眼直冒星星。 被莫名其妙打了一巴掌,丁昀飞心头火起,正要骂那个人为什么要打他,就见旁边有人拉着那个打他的大叔,说道:“村长,您消消气,孩子好不容易救上来,别把人又给打晕过去了。” 刚才抱着他的那位老奶奶也生气地说道:“你想打死我孙儿是不是?!那你也打死我吧!” “妈!”大叔气急败坏地说,“他就是被您给惯坏的,您看看他,三天两头惹事,这次要不是他又主动去招惹卫峣,他能掉水里去么!他淹死了也是活该!!” 丁昀飞一头雾水,捂着被打疼的半边脸,仰着头问:“卫峣?谁是卫峣?还有你们是谁啊?” 众人听了,大吃了一惊,之前抱着他哭的老奶奶拉着他的手问:“小飞,我是奶奶啊,你不认识奶奶了吗?” 站在一旁抹眼泪的陌生大婶也蹲下来拉着他的手,急切地说:“昀飞,我是妈妈,你不记得妈妈了吗?” “你们认错人了。”丁昀飞摇头,他真的不认识她们。 大婶大惊失色,扭头问村长:“孩他爹,孩子他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记得咱们了?” 村长还想着儿子是气他刚才打了他一巴掌,故意置气不理他们,村长生气地训斥道:“丁昀飞,你不要以为装傻充愣就可以逃避问题,错了就是错了,那就得接受惩罚!你有没有想过,幸好把你救上来了,要是没有救上来,你让我们怎么办?!你不光害你自己丢了性命,你还害得别人无缘无故被你牵连!” 丁昀飞越听越懵,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村长,为什么这个人这么指名道姓地骂他? 只见村长指了一下一旁坐着的一个年轻人继续对他说:“这次是卫峣救了你,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感谢卫峣,以后不要再找人家麻烦了!” 丁昀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坐在地上的年轻人正是刚才跪在地上按压他胸口的年轻男子,看情形当时男子应该是在给他做心肺复苏。男子的五官非常端正,皮肤挺白,鼻子挺挺的,是个英俊的帅哥,帅哥也在扭脸看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冷淡。 丁昀飞仔细打量眼前的帅哥,倏然,他的大脑像是被强行灌入了很多的信息,是关于另一个人的信息。 那个人跟他同名同姓,也叫丁昀飞,出生在一个小山村里,是村长丁忠的儿子,自小性格顽劣,好吃懒做,不好好学习,每次考试都是倒数,读完初中就不读了,跟着一群狐朋狗友成天东游西逛,游手好闲,到处惹是生非,是村里出了名的小混混。 而卫峣则是别人家优秀的孩子,从小就品学兼优,是他们村第一个考上大学走出大山的大学生。 丁昀飞和卫峣是小学初中同学,丁昀飞经常被老师和家长拿来跟卫峣做比较,所以丁昀飞就特别讨厌卫峣,经常找卫峣的麻烦,比如偷偷把卫峣的自行车扎胎放气,伙同狐朋狗友拦路挑衅等等。 这一次落水也是丁昀飞故意挑起的事端,下午他和几个友仔一起喝酒,喝多了,回家的路上正好碰到毕业归来的卫峣,丁昀飞看不顺眼,上去拦住人家,又想挑事,谁知一个踉跄失足落入了路边的池塘,前些日子刚下了几场大雨,池塘的水很深,丁昀飞掉进水里,瞬间就被池水给淹没了…… 然后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丁昀飞”了,而是变成了来自21世纪的他:丁昀飞。 丁昀飞愕然,没想到他竟然穿越了!丁昀飞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没回神。 “小飞,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你别吓我们。”有人轻轻摇了一下他的肩膀,担心地问道。 丁昀飞缓缓回神,望着问他话的陌生大婶和老奶奶,这是原主的妈妈陈素芬和原主的奶奶,俩人都长的慈眉善目,正满脸担忧地看着他。 丁昀飞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原主的家人了,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看到丁昀飞这副魂不附体的样子,陈素芬更着急了,把粗糙的手掌放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随后转头对村长丁忠说:“孩他爹,孩子他是不是落水失魂了?用不用带去县城医院看看?” 看到儿子呆呆愣愣的样子,丁忠也有些担心了,蹲了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丁昀飞的身子,见他没受什么外伤,只是精神看起来有些恍惚,丁忠说道:“先带他回家吧,观察几天看看,可能一时吓住了,估计过几天就好了。” 丁忠说着,转身对众村民说道:“今天谢谢乡亲们了,大家先回去吧,让大家看笑话了。”说着又对坐在地上的卫峣真诚地说道:“这次谢谢卫峣了,谢谢你救了我儿子。” “不客气。”卫峣淡淡地说,说着从地上站起来,抓着衣服的下摆使劲拧了拧水,他的衣服裤子也是湿湿的,头发也湿了,估计刚才下水救人了。 围观的村民陆陆续续回家去了。 “小飞,走吧,咱们也回家,回家换件干衣服,别着凉感冒了。”陈素芬说着把丁昀飞从地上扶站起来,扶着丁昀飞开始往前走。 村长和他女儿扶着老太太走在后面。 丁昀飞扭头望了一眼还站在池塘边拧湿衣服的年轻人,随后收回目光,茫然地跟着原主的妈妈往前走着。 他一边走一边想他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他还能不能穿回去?怎么穿回去? 估计他穿越前就已经死了,当时那辆车开的那么快,他被撞飞了好几米远,流了很多血,估计生还的几率很小。 好在他从小是个孤儿,自小在福利院长大,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死了也没什么牵挂。 现在来到这,就当做是重生了吧,只是让他占着原主的身子和原主的家人一起生活,总觉得有些别扭。万一哪一天他们发现真正的丁昀飞其实早已经死了,他们会不会接受不了? 2、第2章 踩着坑坑洼洼的土路,经过几个路口,不久,丁昀飞跟着原主的家人回到了家。 刚才在路上丁昀飞就看到这里的村民住的房子都比较土旧,基本上都是青砖瓦房,他心里还想着原主的爸爸是村长,他们家的条件应该不差,住的房子应该挺好,没想到走到的时候才发现,村长家的房子也很破旧,也是土砖瓦房,有一个大院子。 穿过正门进去就是客厅,客厅的两边各有两间卧室,客厅里摆着一张木沙发,还有一张木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台小黑白电视机和一部看起来挺新的电话机。客厅的中堂位置摆着一张红色八仙桌,桌上供着财神爷和香炉。 所有的家具看起来都非常陈旧,带着浓浓的年代气息。 客厅斑驳的墙上张贴着几张山水年画,有一张年画上带着年历,年历上印着“1998戊寅年”几个大字。 原来是穿到1998年了,1998年他才刚刚出生。 丁昀飞出神地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倏然,身后传来一声:“昀飞,站着干嘛,赶紧回屋换衣服。” 是陈素芬在叫他。 “哦……好。”丁昀飞猛然回神,愣愣地应了一句,依然立在原地不动,因为他一时想不起来原主的房间在哪。 “哥,你是不是不记得你的房间在哪了呀?”一个小姑娘对他说,是原主正在读初中的妹妹丁晓英,小姑娘长的眉清目秀,她非常善解人意地指了一间卧室的门对丁昀飞道,“你的房间在那。” “哦,好,谢谢。”丁昀飞点了一下头,朝那间房间走去。 丁晓英愣了一下,表情有些诧异,她扭头看了看她父母和奶奶,只见他们同样也是一脸惊诧。陈素芬拧着眉心说道:“看来真是失忆了,晓英,去烧一锅热水,一会儿让你哥洗洗澡,他泡在水里半天了,可别再发烧烧坏脑子了。” “好。”丁晓英应道,跑后院厨房烧水去了。 丁奶奶拄着拐杖坐到沙发上,生气地责骂儿子丁忠:“看你把孩子打的,打傻了吧?!要真打傻了看你们怎么办!” 丁忠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陈素芬身子不太好,当年受了很大的罪才生下丁昀飞,后来又调理了几年身子才怀上闺女,在他们村别人家都是三四个孩子,他们家只有一双儿女。丁忠有一个弟弟,弟弟早些年病逝了,要是丁昀飞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丁家也就断后了。 丁忠也有些后悔,但一想到儿子做的混账事,又气得不行,转身恼火地走了,去前院忙去了。 丁昀飞已经推门走进了原主的卧室,外面天已经黑了,屋里黑乎乎的,借着从门口投进来的光线,他在靠近门口的墙壁上找到了电灯的开关,连着开关有一根细绳垂下来。丁昀飞伸手拉了一下绳子,顿时房间里就亮了起来,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圆形灯泡,瓦数倒是不低,很亮堂。 然后丁昀飞就看到了这么一间卧室:一张老式木床,没有床垫,只有床板,床板上铺着一张竹席,竹席上堆着衣服和被子,乱糟糟的。床头有一张旧桌子,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放着很多东西。床尾那边有一个木箱子,箱子的盖子是打开的,箱子里凌乱的堆着一堆衣服。地上也很脏,有很多灰尘和纸屑。 看到这么脏乱的卧室,丁昀飞直皱眉,不禁打了个喷嚏。 他身上还穿着湿衣服,他得赶紧找两件干净衣服去洗澡换换,要不明天铁定感冒。 丁昀飞走到箱子前开始翻找衣服,原主的衣服还是很前卫的,大部分都是衬衫、t恤,还有两条牛仔裤,以他这个21世纪的人的眼光来看,也不觉得过时。丁昀飞随便找了两件衣服,拿着衣服走出卧室,来到后院厨房。 厨房不大,非常简陋,只有一张吃饭的桌子,一个放着碗筷的木柜,和一口大水缸。 原主的妈妈和妹妹正站在黑乎乎的土灶台前烧火做饭,看到他进来了,陈素芬说道:“水烧好了,赶紧去洗澡吧。” “哦,好。”丁昀飞抱着衣服正想找个盆子接热水,丁晓英却已经帮他找来一个铁皮水桶了,又拿水瓢帮他把热水舀进水桶里。 舀了半桶热水,丁晓英放下水瓢,对他说道:“好了,哥,赶紧提去洗吧,洗澡间里有水龙头,你兑点凉水,洗澡间在外面。” 丁晓英说着用手指了一下厨房外面。 “好,谢谢。”丁昀飞习惯性地说了一句谢谢,随后提着水桶往门外走去。 在光线昏暗的后院,丁昀飞找到了洗澡的地方,一间用砖头垒起来的简易小房子,里面放有洗发水香皂和毛巾,估计平时洗澡都在这个地方,就是没有天棚,是露天的。 丁昀飞都有些不敢脱衣服洗澡了,好在周围黑漆漆的,附近也没有什么高楼被人看到,丁昀飞犹豫了一下,关上房门,拧开水龙头兑了凉水,然后脱下衣服,开始洗澡。 这条件还真是艰苦,一桶水只够他洗头发,后来没温水了,他干脆就用凉水直接冲澡。 虽然是夏天用凉水洗澡也不会多冷,可是因为是露天的,一阵风吹来,还是凉嗖嗖的,丁昀飞呼啦啦地快速洗了澡。 洗完澡,回到厨房,饭菜已经做好了,桌上摆着一盘炒青菜、一盘煎豆腐,和几碗米饭,原主的家人已经围坐在餐桌前了,看到他进来,丁奶奶和蔼地对他说:“快坐下吃饭。” “好。”丁昀飞有些拘谨地坐到餐桌前,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面前已经盛好的一碗米饭,随后默默拿起了筷子。 其实他不怎么饿,但是一家人吃饭时间,他也不好走开,只能坐下来陪他们一起吃饭。 丁昀飞拿着筷子夹了一口米饭放进嘴里嚼了嚼,米饭挺粗糙,口感不怎么好,但是对于刚刚解决温饱问题的九零年代农村来说,每天晚上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吃就已经很不错了。 丁昀飞沉默不语地吃着饭,一边吃饭一边打量原主的家人,原主的家人长的都很面善,丁奶奶一脸慈祥,丁妈妈也是慈眉善目,妹妹看起来文静乖巧,丁爸爸虽然看起来比较严厉,但应该也是很正直的人。 只见丁爸爸提着一个白色塑料酒壶往碗里倒酒,倒了大半碗,把酒壶里的酒都倒出来完了,丁妈妈在一旁不满地说道:“少喝点酒,你还成天说儿子酗酒,你看你自己都戒不了还说别人,儿子都是随你的。” 丁忠倒完酒拧上酒壶盖子,说:“这是米酒,度数不高,少喝点没事。”说着瞪了一眼丁昀飞,“他喝的都是高度白酒,抽烟喝酒,游手好闲,成天不学好。”丁忠说到这,训斥道,“以后少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听到了没!” 丁昀飞从小在福利院长大,虽然福利院的叔叔阿姨对他也很好,但他从来没有体会过亲情,他一直渴望有家人,渴望拥有父母的爱。 现在看到原主有这么一个健全的家庭,丁昀飞是很羡慕原主的,只可惜原主有些叛逆没有看到父母对他的关心,忽略了亲人对他的爱。 丁爸爸虽然嘴上这么严厉地批评他,但也是为他好,丁昀飞当然能明白,虽然他不是原主,但这副身子是原主的,他占用人家的身子,理应要照顾好这副身子,当然也要代替原主照顾好他的家人,听他家人的话。 丁昀飞低眉顺眼地说:“嗯,知道了。” 难得看到儿子这么顺从听话,丁忠挺高兴,兴致勃勃地喝着酒吃着饭,一边吃饭一边跟陈素芬商量明天要去哪块地里收玉米,商量完,丁忠放下碗,对一双儿女说:“明天你们早点起,早点出工。” “嗯。”丁晓英点了一下头,津津有味地吃着饭。 听到明天要去收玉米,丁昀飞心里挺期待,他在21世纪上的农业大学,学的农学专业,所学的就是与农作物种植相关的知识,他挺喜欢这个专业的,毕业后也在一家农业公司上班,可惜工作还不到一年,他就意外身故穿越到这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意外,还是冥冥之中就注定? 而彼时,村里的另一户村民家里,卫峣正和他年近六十的父亲还有哥嫂和小侄子一起围坐在餐桌前其乐融融地吃着饭,餐桌上摆着好几盘菜,有鱼有肉。 今天卫峣大学毕业回来,卫峣的父亲卫向军特意做了一桌好菜给儿子庆祝。 卫向军端起一碗自家酿造的米酒抿了一口,问小儿子:“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吗?现在国家也不包分配了,得自己出去找工作的吧?” 卫峣细细地嚼着嘴里的饭,说:“是,需要自己找工作,过段时间我再出去找,现在农忙时节,我先帮你们忙完农活了再出去,顺便这段时间帮您一起酿酒。” 卫向军道:“行,这事你自己决定,现在大学生比较少还是好找工作的,也不着急,过了年再出去也行。” 卫峣点头:“好。” “小叔,上大学好不好玩呀?”坐在一旁的卫小虎好奇地问道,他是卫峣大哥卫峰的儿子,九岁多了,长的虎头虎脑的。 卫峣轻轻地笑了一下,摸着卫小虎圆乎乎的脑袋,说:“好玩,你也要用功读书,争取考上大学。” “嗯,我会好好读书的,我以后也要像小叔一样上大学,将来还要当个科学家。”卫小虎点头,一脸认真地说道。 大家都被小家伙认真的模样给逗乐了。 卫向军脸上也挂着笑容,不过想到下午发生的事,他神情又变得凝重起来,扭头问卫峣:“下午到底是怎么回事?丁村长家的儿子怎么突然掉水里了?你们有没有打架?” “没有打架,”卫峣夹了一口菜说,“他喝多了,看到我就想上来找茬,谁知走路不稳自己摔水里去了。” “这孩子也太坏了,”卫向军说,“丁村长一家人都不错,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孬孩子,模样倒是长的俊俏,就是不学好。” 卫向军说到这,叮嘱卫峣:“以后见他离他远一点,万一再出点什么事,咱们还得承担责任。” “嗯。”卫峣应道,他是个讲理的人,不跟不讲道理的人一般见识,倒不是惹不起,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 他和丁昀飞是小学初中同学,以前上学的时候,俩人就互相看不顺眼,没少打架,后来他考上高中,去县城读书,而丁昀飞中考落榜在家务农,俩人见面少了,矛盾就少了,不过每次放假回来,丁昀飞还是会找他麻烦,不过他个子比丁昀飞高壮一点,打架他也不吃亏。 后来他上大学,放假要勤工俭学,一年才回来一次,就更少见到丁昀飞了,这次他大学毕业,想着一年多没回来,想回家看看家人,没想到他刚走进村子,就遇上丁昀飞,那货竟然二话不说就冲上来想打架,谁知被石头绊到,掉水里去了…… 想到这件事,卫峣还心有余悸,虽然觉得这个人很可恶,死了也活该,但一想万一这人真死了,自己也脱不了关系,而且这毕竟是一条人命,所以就奋力把人救上来了。 “宁可得罪君子,也不敢得罪小人,以后还是离这种小混混远一些吧。”卫峣心说。 吃完饭,洗漱完,丁昀飞回了卧室,开始收拾房间,这么脏乱的房间他实在看不下去,他拿着扫把把地扫了扫,又把扔在床上的衣服叠好收起来。 整理桌子的时候,看到桌上有一个钱包,他打开看了看,钱包里有几张钱币,总共一百多块钱,对于这个时代的农村人来说,手里有一百多块钱也不少了。丁昀飞有原主一些模糊的记忆,原主初中毕业后一直在家务农,几年后又去外地打工,进厂干了一两年吃不了苦又回来了。回来之后整天跟狐朋狗友海吃海喝,挣的钱很快就被他给挥霍完了,估计钱包里的这点钱应该就是原主所有的积蓄了。 丁昀飞摇头叹了口气,把钱包放进抽屉里,瞥见抽屉里有一面小镜子,他拿出来照了照,这才看到原主的脸长什么样。这是一张很年轻的脸,比他年轻一些,五官很秀气,皮肤挺白,留着一头帅气的“三七分”发型,显得特别有青春的气息,看起来应该是个白静乖巧的人,实在很难想像得出这么一个外表温和无害的人会这么叛逆、嚣张跋扈。 仔细看这张脸,跟21世纪的他还有几分相似,看起来倒也不觉得很陌生。 放下镜子,丁昀飞关灯爬上了床,可是睡了半天没有睡着,床板太硬了,硌的慌,还听到有老鼠在房梁上窜来窜去的声音,发出吱吱吱的声响,丁昀飞吓得头皮直发麻,睁着两只眼睛望着黑漆漆的房间不敢闭眼。后来老鼠应该是跑了,听不到老鼠的叫声了,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丁昀飞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睡不踏实,辗转反侧,听着窗外的声音,外面静悄悄的,在这个手机、电脑还没有普及的年代,村民吃完饭就早早睡下了,村里非常寂静。 没想到他竟然穿越到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里,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也不知道明天醒来他还会不会在这里?虽然他到哪里都能随遇而安,也不排斥这个地方,但他还是想回现代去,希望他明天一睁开眼睛就已经穿回去了。 3、第3章 “晓英,起床了,准备出工了!” 丁昀飞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大嗓门的声音给惊醒了,他睁开惺忪的双眼,然后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房顶,几根粗大的房梁,房梁上还挂着几张蜘蛛网,一只蜘蛛正在网上爬来爬去。 这不是他住的公寓。 丁昀飞有一瞬间的愣神,愣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想起来,这是原主家的房子,他昨天穿越到这了,他没有穿回去。丁昀飞有些失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晓英,别睡了,快点起来,起来吃东西准备出工!”屋外又传来叫声,是丁妈妈的声音,没想到丁妈妈看起来挺瘦小,嗓门竟然这么大。 丁昀飞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外面天还没有大亮,这么早就要起来干活了吗? 丁昀飞还想再眯睡一会儿,昨晚他到后半夜才睡着,这会儿有点困。正眯着眼睛的时候,只听丁妈妈又在外面喊道:“昀飞,你也赶紧起,一会儿你也跟我们一起出工。” “……哦,好。”丁昀飞无奈地应了一句,从床上坐了起来,叠了叠被单,找衣服换了换,随后开门走出房间。 来到客厅,只见原主的家人都已经起来了,都在前院忙着,丁爸爸正在整理牛车,丁奶奶正在喂鸡,丁妈妈正在拾掇院子。丁晓英则在后院,正站在一片菜地前刷牙,估计也是刚起来。 丁昀飞也走去后院,刷牙洗脸。洗漱完,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就站在院子里观察周围的环境,昨晚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没有看清他们家周围都有什么,只见他们家不远处就是郁郁葱葱的大山,山上晨雾朦胧,看起来非常幽静。 他们家后院种有很多蔬菜,绿油油的,院子的篱笆墙下种着一排美人蕉,开着很鲜艳的花朵。 这个地方除了有点贫穷落后,景色还是不错的,要是生活条件再好点,应该是个不错的宜居之地。 他正欣赏风景,忽然听到丁妈妈在厨房里叫他:“昀飞,吃饭了。” “好。”丁昀飞应道,转身走进厨房。 原主的家人已经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饭了,每人都端着一碗玉米粥,桌上摆着一盘炒青菜,一碟辣椒酱。 看到他进来,丁忠说道:“赶紧吃饭,吃完早点出工。” “嗯。”丁昀飞走去碗柜那拿了一副碗筷,盛了一碗粥,也坐下来开始吃饭。 这次炒的菜是红薯叶,丁昀飞觉得不怎么好吃,就没怎么吃菜,倒是觉得辣椒酱很好吃,比较送粥,他吃了不少。 “以前你都不吃辣椒,今天怎么吃这么多?”丁忠随口问了一句。 “……”丁昀飞心下一咯噔,说道,“今天突然很想吃。” 丁忠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低头继续喝粥。 丁昀飞悄悄松了一口气,拿着碗又去盛了一碗粥。 吃完饭,原主的家人都换上出工穿的衣服鞋子,戴上头巾草帽,收拾东西准备出工了。 丁昀飞也赶紧回卧室换衣服,他刚才看到大家都穿着绿色的工装外套,估计这边的村民干活都穿这种衣服,所以他也找了一件这样的长袖外套套上,又在床底下找到一双绿色的解放鞋换上,随后来到院子。 只见丁忠正从院子里的一间杂货间里推出来一辆看起来很新的摩托车,看到这辆摩托车,丁昀飞觉得挺意外,没想到他们家竟然已经有摩托车了。 其实丁昀飞不知道,因为丁忠是村长,平时经常要去乡里或县里开会办事,乡镇离村子比较远,骑自行车去太花费时间,坐车又不方便,所以丁忠才狠心花八百多块钱买了一辆摩托车。 因为这个事,丁忠还被媳妇骂了一顿,陈素芬说:“当这个村长,一个月就发几十块钱,工资少不说,成天净往里面添钱,还经常费力不讨好,还不如老老实实当个普通村民,还能有时间多种些地,多些收成。” 后来,陈素芬一看到这辆摩托车就又气又心疼,心疼那八百块钱。 这会儿,丁忠已经把那辆影响他们夫妻感情的摩托车推到院子里了,而陈素芬正牵着一头黄牛从牛棚那边走过来,看到丁忠推着摩托车,她瞪了一眼,没有说话,闷不做声地牵着黄牛走到牛车前,开始给黄牛套上牛鞅。 丁昀飞站在一旁茫然地看着他们,丁忠停放好车后,扭头问他:“昀飞,你骑摩托车还是自行车?你记得咱们家的玉米地在哪吧?要是记得的话你就骑摩托车先带你妹妹去地里掰玉米。” “……我不记得咱们家的地在哪。”丁昀飞有些紧张地说。 丁忠也不感到奇怪,因为他们儿子平时就很少去地里干活,他们家那么多地,分布在各个地方,孩子记不住很正常。丁忠道:“那你骑自行车吧,我骑摩托车载晓英先去地里干活。” “好。”丁昀飞如释重负,看了看停放在院子里的一辆二八式自行车,正要走过去推自行车,倏然,他又想起来一件事:他不认识路,怎么走? 因为丁忠骑的是摩托车,肯定比他骑的快,他一个人骑自行车,他不认识路又不知道他们家的玉米地在哪,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只听坐在家门口看着他们忙活的丁奶奶说道:“小飞,你还是坐牛车吧,你自己骑自行车估计找不到地方。” 老太太是看到她孙子自从落水醒来后像是失忆了一样,看起来有些迷糊,对他们也很生疏,老太太担心她宝贝孙子自己骑车在路上,万一又出什么意外,所以才不放心地提议。 “好的。”丁昀飞感激地看了一眼丁奶奶,随后走到牛车旁,动作不太利索地爬上了牛车。 车厢里装有不少东西,还有两个大箩筐,没有地方坐,丁昀飞就坐在车帮上,手扶着车帮。丁妈妈则坐在车厢前头的位置,手里抓着牛绳子,等他坐稳后,丁妈妈轻轻甩了一下绳子,黄牛就立马拉着牛车开始往前走了。 刚出院子,就见邻居的院门口站着一位齐耳短发的大婶,大婶看到他们赶着牛车出来,冲他们打招呼:“芬姐,这是去哪呀?” “去三坡那收玉米。”陈素芬回答。 大婶点了一下头,看到丁昀飞也坐在车上跟着出工,似乎觉得很新奇:“哟,昀飞今天也出工呀,对了,昨天没事吧?昨晚我收工回来听村里人说昀飞不小心落水里去了。” “…………”陈素芬有些尴尬,说道,“没事,谢谢关心。” 寒暄完,陈素芬继续赶着牛车往前行驶。 他们刚走了一小段路,身后传来摩托车的声音,丁昀飞扭头望去,原来是丁忠骑着摩托车载着丁晓英从后面赶上来了,摩托车经过他们牛车旁,轰轰轰扬尘往前开去了,不久就看不见影儿了。 丁昀飞坐在牛车上,一边听着车轱辘压着路面发出的“吱嘎吱嘎”的声音,一边观察村路两边的房屋,大部分的房屋都是土砖瓦房,每家每户都是独门独院。路上有不少行人,或是赶着牛车,或是挑着担子,或是骑着自行车,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估计都在赶着出工。 丁昀飞注意到,很多村民看到他都是很鄙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再扭头和同伴低声私语,像是在说什么坏话。 丁昀飞有些无语,原主的名声这么差的么? 正在无语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大声叫他:“昀飞!” 丁昀飞循声望去,只见路边有一家小卖部,小卖部门口站着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年轻人正望着他这边,跟他打招呼:“出工呢?晚上来我家喝酒吧?” 年轻人身材精壮,皮肤有点黑,头发短短的,嘴里叼着一根烟,正动作老练地吐着烟雾,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混混。 丁昀飞在大脑里仔细搜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这个人好像是原主的狐朋狗友之一,何武。 “谢谢,我就不去了。”丁昀飞客气地回了一句。 何武有些惊讶,皱了一下眉,正要再坚持邀请,被旁边一个白净的年轻人给拦住了,年轻人说:“昀飞他昨天刚落水,估计身子还有些不舒服,咱们就不勉强他了吧。” 年轻人说着冲丁昀飞招了一下手,笑了笑。 丁昀飞有些印象,这是原主的发小,赵小林,和原主关系不错。 丁昀飞坐在车上,给赵小林回了一个感激的微笑,感谢他刚才帮忙解围。 在这打招呼的两分钟里,牛车已经往前行驶了十几米远了,转了个弯之后,就看不见那家小卖部了,也看不见那几个年轻人了。 “以后少跟他们喝酒,别再惹是生非了,经过昨天的事你也应该长点记性。”陈素芬一边赶着牛车一边温和地教育儿子。 “嗯,好。”丁昀飞点了一下头说。 难得看到儿子听进去她的话,陈素芬挺意外,扭头看了一眼儿子,以前每次她跟儿子讲道理,儿子总是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要么就是生气跟她顶嘴,很少见她儿子这么听话的。 陈素芬心想,看来儿子经过落水一事,终于懂点事了,也算是因祸得福,但愿他能慢慢变好,不再让他们操心了。 丁昀飞还不知道陈素芬有这么多的感慨,他还在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景物,也在心里默默地记着路线,以免下次他自己出门的时候迷路。 这个村子还不小,从他们家出来到现在走了有快十分钟了,还没走到村口,这时,车子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丁昀飞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身高腿长,长相出众,穿着一件有些泛白的蓝色长袖衬衫和一条黑色粗布裤子,正推着一辆二八式自行车从路边的一家院子里走出来。 那人正是昨天在池塘边给他做心肺复苏的年轻男子:卫峣。 突然看到原主最讨厌的人,又联想到原主之前对那人做过的事,丁昀飞觉得挺尴尬,犹豫着要不要跟人家打一声招呼。 正犹豫的时候,卫峣也看到他了,眼睛朝他这边瞟了一眼,随即一脸漠然地骑着自行车走了。 丁昀飞:“………………” 算了,毕竟原主之前老找人家麻烦,人家不鸟他也正常。 4、第4章 在十字路口碰到卫峣后,丁昀飞坐着牛车上了一个长长的大坡就到了村口。 村口有一棵老榕树,长的非常高大粗壮,叶子密密麻麻的,遮天蔽日,有很多气根从树枝上垂下来,犹如百岁老人的胡须,看起来应该有几百年的树龄了。 丁昀飞很想下来看一看这棵老榕树,摸一摸它苍劲的树干,但因为还要赶着出工,丁昀飞忍住了,决定下次有机会再出来好好观赏这棵老榕树。 出了村口,下了坡,黄牛就开始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土公路跑起来,跑的比马还快。公路不太平坦,牛车一晃一晃的,非常颠簸,丁昀飞被晃得差点掉地上,他连忙抓紧车帮,挤坐到车厢里,但还是被晃得头晕眼花。 这牛跑的也太快了,还有这路也太颠簸了! 丁昀飞胆战心惊地坐在牛车里,一边望着公路两边的风景,公路的两边种着大片大片的农作物,有玉米、花生、木薯、甘蔗等,不远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路上人烟稀少,非常安静。 一路颠簸,半个小时后,他们的牛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座山脚下的一片玉米地里。丁忠和丁晓英已经在地里干活了,他们已经掰了不少玉米。 停放好牛车后,丁昀飞跟着陈素芬下了车,走进玉米地里也开始干活。 丁昀飞因为没有干过农活,不知道怎么掰玉米,他站在陈素芬旁,观察陈素芬怎么操作,只见陈素芬手里拿着一根一头打磨得尖尖的细铁棒扎进玉米穗的顶端,然后用力一划,苞叶被一分为二,接着再用手把苞叶掰开,一个黄橙橙的玉米棒就露了出来,然后再抓着玉米棒轻轻一掰,玉米棒从玉米秸上脱落下来,一个玉米棒就掰好了,掰完玉米再用脚把收过玉米的玉米秸踩在地上,再接着往前收第二株玉米。 观察完之后,丁昀飞也开始按着陈素芬刚才的方法试了试,可是真应了那句话,看着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丁昀飞试了好久才成功掰开一个玉米,好在原主平时很少干农活,原主的家人看到他动作这么生疏也没起疑。 其实,丁昀飞能跟着一起出来收玉米,他们就已经感到很欣慰了,至于他干活熟练不熟练,干的快不快已经不重要了。 成功掰收几个玉米后,丁昀飞很快就摸索出方法来了,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不一会儿也掰好了半箩筐玉米棒了,掰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他抬起胳膊用衣服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扭头看了看原主的家人,只见他们每人也都是一脸汗水,但是都没有停下来休息,仍然专心地干着活。即使是年纪最小的丁晓英,也没有停下来休息一分钟,一直动作娴熟地掰着玉米,在她身旁的地上放着一个大麻袋,麻袋里装着满满一袋玉米棒,都是丁晓英掰的。 看到大家都干的这么起劲,丁昀飞虽然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也没好意思停下来休息,继续掰着玉米。他们家的玉米长势一般,玉米棒不是很大,有的玉米芯上结的玉米粒比较少,应该是生长期间施肥不够,也有可能是品种问题,还有可能是天气干旱水分不足导致玉米长的矮小,诸多原因。 因为丁昀飞上大学时学的是农学专业,研究的就是农作物的种植方法,现在看到眼前有这么一大片玉米地,他饶有兴致地研究观察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土,用脚踩了踩,土质比较硬,他弯腰抓起一把土仔细瞅了瞅,土质不太好,这块地看起来比较贫瘠,不太适合种玉米,他又望了望他们家玉米地的周围,周围的田地有的种玉米,有的种甘蔗,有的种大/麻/槿,还有的种高粱,种什么都有。 丁昀飞在心里盘算着明年要在这块田里种些什么农作物,最好是种一些适合这个土壤条件生长的经济作物,才能有很好的收成,回头再跟原主爸爸商量了。 丁昀飞收回思绪,接着干活,在他休息的这几分钟时间里,原主的家人已经往前收了不少玉米了,收过玉米的玉米秸被踩在地上,一眼望去,地上整齐地躺着一排排玉米秸。而他负责收的两排玉米还直愣愣地立在田里。 丁昀飞连忙加快手上的动作,快速地掰着玉米。此时,太阳已经爬上来很高了,阳光特别晒,丁昀飞没有戴草帽,也没有戴头巾,脸被晒得红红的。 站在前面干活的陈素芬扭头看到儿子没有戴帽子,被晒得一脸通红,陈素芬问他:“你的帽子呢?” “……在家,没有拿。”丁昀飞低声回答。 陈素芬二话不说,解开自己头上戴的帽子扔给丁昀飞,命令道:“戴上。” 丁昀飞正想说“谢谢,不用了”,还没开口,一顶大大圆圆的草帽已经向他飞过来了,丁昀飞伸手接住了帽子,犹豫了一下,把帽子戴到了头上,接着认真地干起活来。 他们家这片玉米地挺大,至少有七八分地,直到正午的时候,他们才收完玉米,收完玉米后,丁昀飞又和原主的家人一起把一袋一袋的玉米扛到牛车上,扛了好几趟。 丁昀飞虽然也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但他从来没有干过这么重的农活啊,今天可真是累惨了,腰酸背疼的,肩膀也疼,手也被磨出了几个大水泡。他今天可真是真切地体会到农民的辛苦了。 搬完玉米,丁昀飞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就坐到玉米地上休息,他现在又累又饿,他在想有没有什么东西吃,补充体力,正想着的时候,只听陈素芬站在牛车旁一边整理牛车一边喊道:“晓英,昀飞,你们先喝粥吧,喝完收工回家。” 丁昀飞听到这,很惊喜,没想到他们出工竟然带的还有粥。丁昀飞站起身正想去找粥,就见丁晓英提着两个白色塑料壶朝他走来,走到他跟前时,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塑料壶递给他,有些腼腆地说:“哥,你的粥。” 丁昀飞看了看丁晓英递过来的塑料壶,壶里装着满满一壶玉米粥,丁昀飞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丁晓英笑了笑,没有说话,提着另一个壶粥坐到地上的玉米秸上,随后打开壶盖,仰头喝起粥来。 丁昀飞提着粥壶也坐回地上,拧开壶盖,抱着壶,嘴巴隔空对着壶口喝了几口粥。 玉米粥喝到肚里,瞬间就恢复了体力。丁昀飞又喝了几口粥,就拧上桶盖不喝了,原主的父母还没有喝粥,他得给他们留点。 丁忠和陈素芬忙完后,也坐下来休息,一边休息一边喝粥。 喝完粥,又休息了一会儿后,他们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昀飞,你骑摩托车带你妹妹先回家吧,我和你妈赶着牛车回去。”丁忠说,说着把手里拿着的车钥匙交给丁昀飞。 丁昀飞望了望他们家的牛车,车上装着满满一车玉米,装的东西比较多,他们家的黄牛跑的又比较快,丁忠应该是担心陈素芬一个人赶着牛车不安全。 “好。”丁昀飞从丁忠手里接过车钥匙朝停放在路边的摩托车走去。 还好他也会骑摩托车,要不然又要露馅了。 丁昀飞走到摩托车旁,观察了一下车子,拿钥匙打开了锁,随后长腿跨上座,脚踩了几下启动杆打火启动了车子,启动车子后,他扭头对站在一旁的丁晓英说:“上来吧。” “嗯。”丁晓英踩着脚蹬坐上了车,坐到了后座上,她两手抓着后座扶手,转头对丁忠和陈素芬说,“爸妈,那我们先回去了。” “好,”丁忠说着看向儿子,叮嘱道,“骑车慢点,别骑那么快。” “嗯。”丁昀飞点了一下头,拧着油门开车走了。 回家还是按着原来的路线返程,因为来的时候丁昀飞已经把经过的路线都记在脑子里了,他记性好也没有迷路,骑着摩托车载着丁晓英很快就骑到了家。 丁奶奶正坐在家门口的石墩上休息,手里拿着一个蒲扇扇风,看到孙子孙女收工回来,她和蔼地问道:“回来了?” “嗯。”丁晓英从摩托车上跳下来,朝丁奶奶走去,“奶奶您喝粥了吗?我去给您热粥喝。” “我喝过了。”丁奶奶摇着蒲扇慈祥地说。 丁昀飞停好摩托车后,也朝家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有些拘谨地冲丁奶奶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叫原主的家人。 丁奶奶也不介意,微笑着说:“进屋歇歇吧。” “嗯。”丁昀飞应道,抬脚走进了屋,穿过客厅,来到后院,洗了洗手,干了大半天活,手上脏脏的,用肥皂洗了好几遍才洗干净,身上穿的衣服也很脏,还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实在太难受了,没办法,丁昀飞只好拿着干净衣服进洗澡间洗了一个冷水澡,虽然是用冷水洗的,但因为是夏天,天热,水管里的水都被晒热了,洗的一点也不冷。 他刚洗完澡换好衣服,丁忠和陈素芬赶着牛车也回到家了,丁忠在院子里喊他:“昀飞,过来帮忙搬玉米。” 丁昀飞:“…………” 得,这澡算是白洗了。 丁昀飞拿毛巾胡乱擦了几下头发,就走去院子帮忙,和丁忠一起把牛车上的玉米一袋袋扛到屋里放好。 忙完的时候,丁昀飞又累的一身汗了,没想到他才穿越过来一天,就干了这么多的农活,丁昀飞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搬完玉米,休息片刻之后,丁昀飞返回后院,正想把他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去洗洗,他之前看过了,他们家没有洗衣机,只能手洗。 可是丁昀飞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他的脏衣服,他刚才换下来的时候就放在洗澡间里的啊,怎么不见了?还有昨晚换下来的脏衣服也不见了,衣服都去哪了? 难道是有谁帮他拿去洗了? 可是家里也没见有人在洗衣服,陈素芬和丁忠还在院子里忙着,丁奶奶坐在门口纳凉,只有丁晓英没在家。对了,刚才他在院子里扛玉米的时候好像看见丁晓英提着两桶衣服出门了,难道是丁晓英帮他拿去池塘洗了? 估计是了。 想到这,丁昀飞有些尴尬,也很不好意思,他都这么大了,竟然还让妹妹帮忙洗衣服,这好像有点丢人啊,还好他洗完澡就顺手把内裤洗了,要不岂不是更丢人。 估计是原主以前没少让家人帮忙洗衣服。 衣服已经有人帮他洗了,丁昀飞又无所事事起来,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年代真的是很无聊,丁昀飞无聊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走到客厅,看到黑白电视机旁竟然有一台小收音机,收音机旁边还有几盒磁带,都是一些比较出名的老歌手唱的专辑,这些东西要是放在21世纪,那可真是老古董啊。 看到这些“老古董”,丁昀飞顿时来了兴趣,拿起一盒磁带打开收音机,正想把磁带放进去听听歌,却见收音机里已经有一张磁带了,丁昀飞就又合上收音机,按下播放键,顿时从收音机里传来了熟悉的旋律: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 至少我们还有梦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这首歌丁昀飞也会唱,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起来,没有手机玩,有音乐听也不错。丁昀飞就干脆坐在家门口的石墩上一边听歌一边望着远处的大山。 也不知坐了多久,一盒磁带听完了,太阳也落到了山的那一边,只留下一片火红的云彩浮在天边。 这时,丁晓英也回来了,提着满满的两大桶衣服,果然是洗衣服去了。丁昀飞连忙起身走过去把丁晓英手里提着的两桶衣服都提在自己手里,随口问丁晓英:“拿去哪里晒?” 丁晓英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受宠若惊,愣了好几秒,她才说:“后院。” 丁昀飞没有注意到丁晓英脸上的讶异,提着两桶衣服朝后院走去。 后院的屋檐下,横吊着一根长长的竹杆,杆子上挂着几个晾衣架,估计平时都在这里晾晒衣服。 丁昀飞放下桶,看了看桶里的衣服,果然看到他的衣服也在桶里,洗的非常干净。丁昀飞一阵感动,从杆子上取下衣架晾起衣服来。 丁晓英从屋里抱出来一把衣架,也站到桶边和丁昀飞一起晾衣服。丁晓英不止帮丁昀飞洗了衣服,也帮家里其他人也洗了,洗这么多衣服,肯定很累,小姑娘非常勤快,也很懂事,丁昀飞挺喜欢这个妹妹。 俩人正晾着衣服,忽然听到丁忠在厨房里叫道:“昀飞,来一下。” “好。”丁昀飞应了一声,把套好衣服的衣架挂到竿子上,随后走去厨房。 来到厨房,只见丁忠正站在案台边切菜,看到他进来,丁忠放下菜刀,从餐桌下拿起一个酒壶,对他说:“去帮我打壶酒。”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钱,抽出一张10元钱递给他。 丁昀飞接过酒壶和钱,问:“去哪打酒?” 丁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去你同学卫峣家。” “……哪?”丁昀飞怔住了,“卫峣家?” 5、第5章 傍晚,村子里炊烟袅袅,丁昀飞提着一个塑料空酒壶走在高低不平的村路上,路上有不少村民刚刚收工回来,还有几个小孩在路边开心地玩耍,看到他来了,吓得一哄而散,嘴里叫着:“快跑,快跑,坏哥哥来了!” 丁昀飞:“…………” 丁昀飞相当无语,踩着拖鞋继续沿着坑坑洼洼的小路向前走着,走到一个交叉路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看了看路边的一座青砖瓦房,随后朝那座房屋的大院门口走去。 刚踏进大院门口,他突然顿住了,只见院子里拴着一条黑毛大狗,大狗看到他进来,从地上爬了起来,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鼻子里喷着气,张着嘴巴闪着几颗锋利的犬牙,冲他汪汪叫着。 丁昀飞生平最害怕两种生物:蛇和狗。现在他最害怕的两种生物之一就站在他的面前冲他张牙舞爪,丁昀飞吓得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撒腿就跑,拖鞋都被他给跑掉了。 丁昀飞停了下来,想要回去捡他的拖鞋,可是那只狗仍然不停地冲他狂叫。 丁昀飞吓得头皮直发麻,冷汗都冒出来了,光着一只脚丫踩在地上,望着前面掉在地上的鞋子,踌躇不前。 “哎,我过去拿我的鞋,你不要扑上来啊。”丁昀飞一边跟狗商量一边胆战心惊地往前挪步。 可是他刚往前挪了一点点步子,那狗又冲他狂吠起来,还往前走了几步,惊得丁昀飞连连后退。 “大黑,乱叫什么呢。”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嗓音从屋里传来,接着一个年轻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当看到院子里被狗吓得一身狼狈的丁昀飞时,年轻人怔了一下,冲那只黑狗呵斥道:“大黑,安静一点,坐下。” 黑狗听了,屁股老实地蹲在地上,但还是用凶巴巴的眼神盯着丁昀飞。 看到黑狗终于不再冲他乱叫了,丁昀飞松了一口气,看向年轻人,感激地说道:“谢谢。” 年轻人眼底闪过一丝讶异,神情冷淡地说:“不客气。”说着,看了一眼丁昀飞手里提着的酒壶,问:“是要打酒吗?” “啊,是。”丁昀飞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个年轻人丁昀飞都有种很尴尬的心理,可能是因为原主之前经常找人家茬的原因。 没错,眼前的年轻人正是原主生前最讨厌的人:卫峣。 “进来吧。”卫峣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向屋里走去。 丁昀飞连忙单脚蹦去穿他跑掉的另一只拖鞋,穿上拖鞋后他赶紧跟在卫峣的身后,生怕那只狗不听话又冲他乱叫向他扑来。 很快,丁昀飞跟着卫峣安全穿过院子进了屋,来到卫峣家的客厅,只见客厅里摆着很多大酒罐,酒香扑鼻,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大米的清香。 “打几斤?”丁昀飞正看的出神,耳边忽然响起卫峣低沉的嗓音。 丁昀飞回神:“哦,打……” 打多少斤来着?刚才丁忠交代他要打一壶,丁昀飞低头看了看手里提着的酒壶,方形塑料酒壶上印的有“2.5kg”字样。 “打五斤。”丁昀飞说着走上前把手里提着的酒壶递给卫峣。 卫峣接过酒壶,拧开壶盖,从一旁的八仙桌上放着的竹篮里取出一个漏斗插进酒壶里,又从篮子里取出一个酒勺,随后走到一罐酒罐旁,揭开密封盖,把酒勺伸进罐子里舀了几勺酒灌进酒壶里,灌了满满一壶。 灌完酒,卫峣把装满酒的酒壶递给丁昀飞。 “谢谢,多少钱?”丁昀飞一边接着酒壶一边问。 “12元。”卫峣瞥了他一眼说。 “……啊?”丁昀飞刚从兜里掏出丁忠给他的十块钱,听到这,他都懵住了,看了看手里拿着的钱,又看了看卫峣。 卫峣也注意到丁昀飞手里拿着的钱了,他手往丁昀飞的身后指了指,示意丁昀飞往后看。 丁昀飞不明所以,转身往后看了看,只见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一面小黑板,黑板上黑底白字写着几行字“近期物价上涨,自今日起,酒价上调,每斤涨至2.4元。” “……”丁昀飞一阵汗颜,转身对卫峣说,“那个……我拿的钱不够,要不我只……” 他本来想说要不我只打半壶酒,但一看酒都已经灌到酒壶里了再倒回去也不合适,话说一半,他又改口说:“要不我先赊账,我给你打借条。”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很丢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卫峣没说什么,密封好酒罐,走到八仙桌旁拿起一个本子和一支笔递给丁昀飞:“在这上面登记签字。” “哦,好。”丁昀飞把酒壶放在地上,接过笔和本,看了一眼本上需要登记的内容,然后握着笔在本上写了写,写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填写完,丁昀飞把笔和本交还给卫峣,说:“谢谢,过两天把钱给你送过来。” 卫峣不语,低头扫了一眼丁昀飞在本上登记的内容,视线落到签名处遒劲有力的笔迹写着的“丁昀飞”三个字时,他眉头轻轻蹙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盯着这几个字看,看了半晌,他抬眸又觑了一眼丁昀飞,随后一言不发地把笔本放回八仙桌上。 丁昀飞觉得特别尴尬,弯腰提起酒壶往门口走去,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扭头厚着脸皮对卫峣说:“那个……你能不能送我到院门口。” 卫峣挑眉看着他,脸上分明写着一行字: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丁昀飞摸了一下鼻尖,小声地说:“我怕你家的狗咬我。” 卫峣心说:“得了吧,你会怕狗咬你,你不咬狗都不错了。”,但想到刚才丁昀飞在院子里那副害怕的神情,又不像是装的样子。 卫峣犹豫了一下,抬起脚跟,朝门口走去。 丁昀飞舒了一口气,跟在卫峣的后面,一起离开客厅,穿过屋门,来到院子。那只黑狗还在院子里,看到他们出来了,又冲丁昀飞汪汪叫起来。 “大黑,别乱叫。”卫峣冲黑狗训了一句,黑狗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没再乱叫。 丁昀飞随着卫峣安全穿过院子,来到院门口。 站在院门外,丁昀飞真诚地对卫峣说:“谢谢,还有谢谢你昨天救我。” 丁昀飞说的是昨天在池塘边卫峣给他做心肺复苏的事。如果不是卫峣救他,估计他也不会醒来,估计也不会穿越到这,可能穿到别的地方也说不定,或者成为孤魂野鬼四处飘荡也有可能。总之,卫峣救过他一命,这个恩情他会记在心里。 “不客气。”卫峣神情冷淡地说,说着扭头转身往院子里走去了。 丁昀飞望着他背影,提着酒壶也转身走了。 十分钟后,丁昀飞回到了家,丁忠已经做好饭了,大家正坐在餐桌前等他回来一起开饭,桌上摆着好几盘菜,有荤有素。 今天竟然有肉吃。 丁昀飞把酒壶交给丁忠后就去厨房外的水池边洗手,他没有跟丁忠说米酒涨价的事,估计丁忠也不知道酒涨价了,要不也不会只给他十块钱。欠的那两块钱回头他再给卫峣送去,就是卫峣家的狗太吓人了,想到那条狗,丁昀飞还心有余悸。 洗完手,丁昀飞返回厨房,在餐桌前坐了下来,他的座位前已经摆好一碗米饭了。他拿起筷子端起碗吃了起来,一边吃饭一边听原主的家人聊天。 只听丁忠和陈素芬又在商量明天要去哪块地收玉米,还有哪几块玉米地没有收,这两天要全部收完,收完玉米马上又该收花生了。 俩人商量完第二天的工作后,丁忠又问丁晓英什么时候开学。 丁晓英回答:“9月1号。” 丁忠喝了一口酒,说:“最后一年了,好好学习,争取中考考个好成绩,可别像你哥那样。”说着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丁昀飞。 丁昀飞没敢吭声,闷头吃着饭。 丁晓英则一边吃饭一边含糊地说道:“嗯,知道了。” 吃完饭,大家都离开了厨房,只有丁晓英一个人在厨房里收拾餐桌,丁昀飞无事做,也在一旁帮忙收拾碗筷,五个人吃饭碗筷还不少。 收拾完碗筷,丁晓英就站在灶台的大锅前动作麻利地洗起碗来,丁昀飞帮不上什么忙,就回卧室又拿衣服洗澡去了。 他发现这里虽然是山村,但天气还挺热,老出汗,晚上不洗澡不行。 他还是洗的冷水澡,白天气温很高,水管里的水被太阳晒得温温的,洗澡也不觉得冷。 等他洗完澡出来,只见丁奶奶和陈素芬还有丁晓英三人正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剥玉米,她们每人的面前放着一个大箩筐,箩筐里架着一块带着黑色橡胶带的长木板,她们把玉米棒放在木板上由上往下滑动,玉米粒就一粒一粒地脱落到筐子里了。 丁昀飞觉得很新奇,也找了个凳子坐到丁奶奶的旁边看她干活,丁奶奶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了但干活还挺利索。只见她拿着一个玉米放在木板上推了几下,不消一分钟就剥好一个玉米了。 “奶奶,我来剥吧。”丁昀飞观察了一会儿后有些怯生生地对丁奶奶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叫原主的家人,觉得有些别扭。 看到她最疼爱的孙子终于开口叫她“奶奶”了,丁奶奶很高兴,心疼地说:“你今天干了一天活了,别干了,早点回屋歇歇吧。” “没事,我不累,我来剥吧,您去休息。”丁昀飞说,眼睛一直盯着箩筐里那块神奇的剥玉米器。 难得看到她孙子这么懂事,丁奶奶非常欣喜,说道:“行,你剥吧,奶奶先回屋休息了。”丁奶奶说着从凳子上站起来,拄着拐杖回房间休息去了。 丁昀飞把那个剥玉米器拿过来架在他面前的箩筐里,拿起一个玉米也学刚才丁奶奶的方法往下推了推,玉米粒就呼啦啦往下掉了。 这个神器还真是不错。 丁昀飞兴致盎然地剥起玉米来,边剥玉米边看电视,黑白电视机上正在播放着一部经典的电视剧,一旁的丁晓英看得津津有味,看到搞笑的地方,丁晓英笑得合不拢嘴,一边笑一边说:“这个韦小宝真是太逗了。” 虽然丁昀飞已经看过这部电视剧了,现在再看依然觉得很好看,看到搞笑的地方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就是电视机屏幕有点小,又是黑白的,看着比较费眼。 剥了半个多小时玉米,丁昀飞就觉得胳膊有些酸了,坐的也有些腰酸背疼,然后他就放下玉米,去刷牙洗脸回卧室休息去了。 他今天干了一天农活,非常疲乏,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6、第6章 接下来的几天,丁昀飞几乎天天跟着出工,跟着去收玉米,连着出工了好几天,把他们家种的三亩多地的玉米都收完了。 丁昀飞发现他们家的地都分布在不同的地方,有的离家近,有的离家远,每到一块田地,丁昀飞都会仔细观察那块田地的土壤如何,适合种什么农作物。他发现他们村的田地很多,但是种的经济作物比较少,导致收成少。 丁昀飞在心里盘算着来年春天要多种些经济作物,这样才能增加收入。就是不知道他们家有多少亩地?丁忠会不会同意他搞这些种植?回头再跟丁忠商量了。 在村里生活了一些时日之后,丁昀飞已经慢慢适应这里的生活,这个地方除了穷点,环境气候等还是不错的,村民也很朴实善良,最主要的是这里的天空很蓝,空气很清新,晚上还能经常看到满天星星,多好。 丁昀飞很喜欢这个地方,但同时也有些不安,毕竟他现在呆的这个家不是他真正的家,好几次他都想跟原主的家人坦白,但每次看到丁奶奶慈祥的面孔,他又不忍心开口,他担心丁奶奶要是知道她最疼爱的孙子已经死了,肯定会很悲痛,万一悲痛过度有个三长两短,那他可就罪孽深重了。所以丁昀飞才忍住没有告诉他们,想等时机成熟了再跟他们说。 这天傍晚,他们收工回来,丁忠又让他去打酒,然后他才猛然想起来他还欠卫峣两块钱没有还! 倒不是他故意拖欠不还,主要是他这几天太忙了,白天出工晚上回到家累得倒头就睡,把这件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丁昀飞觉得很过意不去,也觉得很丢人,那天他还说过两天会把钱给人家送去,这下好了,人家该觉得他没有信用了。 丁昀飞连忙拿上钱,提着酒壶出了门,这回他长记性了,没有穿拖鞋出门,而是穿了一双运动鞋,以防卫峣家的狗又冲他乱吠,他可以跑得快一些。 他提着酒壶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前面路边有几个小孩在打架,几个小孩扭打在一起,旁边还站着一个高胖小孩在声色俱厉地指挥:“给我打,狠狠地打!” 这会儿大人都在家做饭,路上没什么人,也没有人来制止。 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但看他们打架的阵势不像是打闹的样子,担心他们打出什么问题,丁昀飞忙出声制止道:“住手,别打了!” 他一边喊着一边大步朝他们走去。 几个小孩听到声音都纷纷停下动作,扭头看向丁昀飞,这一看,每个人的脸色都倏地变了,连刚才那个指挥打人的男孩的脸上也没有了嚣张的气焰,只见他冲他同伴招了一下手:“快跑。”随即撒腿跑了,他的同伴也都跟着逃也似地跑了。 只有两个小男孩没有跑,愣愣地立在原地看着丁昀飞,因为刚和人打过架,他们看起来有些狼狈,衣服裤子上沾了很多灰尘,脸上都挂着彩,一个嘴角流着血,一个脸上被抓出了几道伤痕。 其中一个小男孩丁昀飞是认识的,那是他们家东边邻居林大爷家的孩子,叫林一坡。 有一天晚上他们家炒的有肉吃,丁忠盛了半碗肉让丁晓英给林大爷家送去。后来听丁忠说起的时候,丁昀飞才知道林大爷天生一条腿残疾,一直单身,前些年林大爷在一个坡上的草丛里捡到一个弃婴,就抱回来养了,后来才发现这个弃婴身体有缺陷,不会发声,是个哑巴,村里人都劝他把孩子扔了,因为他自己就有残疾,照顾自己都成问题,哪有能力照顾孩子,而且养一个孩子也需要很多钱,他又没有劳动能力哪来钱养孩子。 可是林大爷不忍心,觉得既然这个孩子被他碰到了,就是缘分,孩子的父母已经把他丢弃过一次了,他怎能再狠心把孩子丢弃一次。就这样林大爷把孩子留了下来,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孩子抚养长大。 一转眼这个孩子九岁多了,长的眉清目秀的,就是不会说话。 此时,这个孩子正嘴角流着血,神色有些紧张地望着丁昀飞朝他们走来。 丁昀飞走到两个孩子跟前,眼睛看着林一坡,关心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 林一坡抬起胳膊擦了一下嘴角,仰头望着丁昀飞,没有回答。 当然他也无法回答。 丁昀飞把头转向林一坡旁边站着的另一个男孩身上,男孩长的虎头虎脑,看起来挺机灵的一个孩子。 只听男孩忿忿地说:“是何天勇无缘无故打我,我才跟他们打架的,一坡见我被欺负,就帮我一起打他们。”说着,他伸手抹了一下脸,他圆圆的脸上有好几道很明显的抓痕。 得知事情的起因,丁昀飞弯下腰,抬手正想帮林一坡拍掉他衣服上的灰尘,林一坡见丁昀飞扬起手以为丁昀飞要打他,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丁昀飞怔了一下,温声说:“我只是想帮你拍拍灰尘。” 林一坡不可置信地望着丁昀飞。 丁昀飞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林一坡衣服裤子上的灰尘,可能是营养不良,林一坡长的很瘦小,身上穿的衣服裤子显得特别宽大,衣服裤子还很旧,应该是拾谁不穿的旧衣服穿,裤子上还有一个补丁。 给林一坡拍干净灰尘,丁昀飞也帮旁边的男孩拍掉他身上的灰尘,拍完,丁昀飞对两个孩子说:“赶紧回家吧,以后见到他们离他们远一些,他们再欺负你们就告诉大人。” 两个孩子受宠若惊,互相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丁昀飞,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随即俩人分开各自往家的方向跑去了。 丁昀飞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提着酒壶继续往前走着,走了一会儿,路过村里的小卖部,他又看到原主的几个朋友正聚在小卖部门口抽烟聊天,看到他经过,都冲他招手打招呼。赵小林还跑过来,关心地问他:“最近忙什么呢?也不见你出来。” 丁昀飞笑了笑说:“这几天忙着收玉米。” 赵小林很惊讶,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人一样:“你也会下地干活?” “……”丁昀飞挺尴尬,伸手摸了一下鼻尖,说:“家里活比较多。” 赵小林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突然说了一句:“感觉你变了。” 丁昀飞心里突地一跳,连忙转移话题道:“我去打酒了,拜拜。”说着冲赵小林摆了一下手,往前走了。 赵小林站在身后定定地望着他,这个人样貌没有变,但气质变了,变得很沉稳,变得很陌生,变得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发小了。 又走了一段路程后,丁昀飞来到了卫峣家的院门口,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他刚踏进院子,就看到那只大黑狗正站在院门口不远的地方吃东西,看到他进来了,又冲他汪汪叫起来,脖子上戴着的链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丁昀飞真害怕下一秒这只狗会挣脱链子向他扑来,他后背贴着围墙小心翼翼地往院子里走,一边对狗说:“咱俩无冤无仇,你可别咬我啊。” 谁知他话音刚落,黑狗好像听懂人话似的,冲他叫得更凶了,四条腿还往前移了几步,要不是有链子拴着估计都向丁昀飞扑过来了。 丁昀飞吓得腿都软了,后背靠着围墙一动也不敢动,就在这时,从屋里跑出来一个小男孩,冲黑狗喝道:“大黑,安静点,别把客人吓跑了!” 男孩说着,转向丁昀飞,咧嘴一笑说:“放心,它不会咬人的。” 丁昀飞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看了看男孩,有些意外地说:“原来你家在这里啊。” 眼前的男孩正是刚才在路上和林一坡一起跟别人打架的小男孩,他脸上被抓伤的几道伤痕已经淡下去了一些,但有一道抓痕还是很明显,那道抓痕离眼角很近,看着挺触目惊心。 男孩比丁昀飞更感到意外,他说:“我家当然在这啊,我是卫小虎啊,你不记得了么?” 估计刚才在路上丁昀飞帮过他们,卫小虎对丁昀飞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说话语气也轻松了很多。 丁昀飞确实是不记得这个小孩了,他只有原主一点点模糊的记忆,其他的都是一片空白,丁昀飞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有些失忆了。” “……啊?!”卫小虎很吃惊,一脸愕然地望着丁昀飞。 丁昀飞尴尬地笑了笑,眼睛朝那只黑狗瞥了一眼,见黑狗已经老实安静地趴在地上休息了,趁狗不注意,丁昀飞连忙抬起脚跟往屋门口跑去。 卫小虎跟在他后面,走到家门口时,卫小虎一边迈过朱色门槛一边高声叫道:“小叔,来客人打酒了!” 7、第7章 卫小虎刚叫完,就听到后院传来一声:“好,知道了,马上来。” 听着声音像是卫峣的声音。 丁昀飞站在酒香馥郁的客厅里往后门望了望,透过小门可以看到后院还有两间瓦房,瓦房门口摆着几口大酒罐,还有几个大竹筐,竹筐里装着白白的大米,估计是酿酒用的。 站了有几分钟,果然见卫峣从后院小门里走进来了,因为个子比较高,他进门的时候头还往一侧偏了偏才穿过小门走进来。 “小叔,他要打酒。”卫小虎站在客厅里对卫峣说道。 “嗯,”卫峣点了一下头,看向丁昀飞,“打几斤?” 丁昀飞觉得挺尴尬,清咳了一声说:“不好意思,上次的酒钱忘了给你了。”说着手放进裤兜就要掏钱。 “不急,一会儿一块结,”卫峣声音淡淡地说,手伸了出去,“酒壶给我吧,这次打几斤?” 丁昀飞只好把手又从裤兜里拿了出来,递出了另一只手里提着的酒壶:“还打一壶。” 卫峣眸光扫了他一眼,接过酒壶,拿着酒壶去灌酒了,灌好酒,把酒壶递还给丁昀飞。 丁昀飞一边接着酒壶一边把刚从兜里掏出来的几张零钱交给卫峣。 卫峣接下钱,低头数了数,说了一句:“正好。” “那我走了。”丁昀飞尴尬地说,提着酒壶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抬脚正要跨出门槛,突然他又把脚收了回来,扭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卫峣说:“那个,你能不能再送我出去?” 卫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丁昀飞简直尴尬死了,耳根都红了,转身讪讪地往门外走去。 “等等,我送你出去。”卫小虎从后面追上来。 丁昀飞转头看着他,感激道:“谢谢,那麻烦你了。” “不客气。”卫小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领着丁昀飞往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快言快语地说,“以前你可不怕狗啊,以前你还拿棍子打过我们家的大黑呢,所以它才对你这么凶,它一般都不冲别人乱叫的,更不会咬人。” 丁昀飞正想辩解说“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们家的大黑了”,话到嘴边,突然想到卫小虎说的可能是原主,估计原主以前欺负过他们家的狗,所以狗见了他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丁昀飞一阵汗颜,哑口无言,默默地跟着卫小虎穿过院子。有卫小虎带他出去,丁昀飞心里没那么害怕了,那只狗也没有再冲他乱吠。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院门口,刚走到大院门口,正好碰到卫小虎的父母赶着牛车收工回来,卫小虎开心地跑上前:“爸妈,你们回来了。” 卫小虎的妈妈刘玉红坐在牛车里一眼就看到儿子脸上新添的伤痕,刘玉红脸色一沉,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跟谁打架了?” “没有打架……”卫小虎小声地说,用求助的眼神瞅着一旁的丁昀飞。 丁昀飞在心里叹了口气,温声对卫小虎说:“别害怕,如果在外面真受到伤害了一定要及时告诉父母。”说着,跟卫小虎摆了一下手,“谢谢你带我出来,我走了,拜拜。” 说完,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卫峣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屋门口,倚着门边站着,眼睛像是在望着他这边,又好像不是。 丁昀飞把视线收了回来,提着酒壶转身走了。 十分钟后,丁昀飞回到了家,走到院子里的时候,他往隔壁邻居林大爷家望了望,看到林大爷家那座破旧不堪的老房子里亮着微弱的灯光,他心说:“也不知道林一坡回来了没?” 正想着,就听到林大爷苍老的声音从老房子里传出:“今天去哪玩了?衣服怎么这么脏?” 丁昀飞松了一口气,抬脚走进屋里,穿过客厅,来到后院厨房。只见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大家已经坐在餐桌前等着他回来一起开饭了。 丁昀飞忙放下酒壶去洗了洗手,随后也坐到餐桌前和大家一起用餐。 虽然饭菜不是很丰盛,只有几盘素菜,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吃的也是津津有味。 丁忠依然是每天晚上必喝一碗酒,用丁忠的话说“干了一天农活,喝点酒可以缓解疲劳。” 丁昀飞挺好奇卫峣家酿造的酒到底味道如何,然后他也倒了一小半碗酒品尝起来,味道的确是很醇正,酒香浓郁,带有点大米的清香,清澈甘甜,味道不错,丁昀飞喝了好几口。 正吃着饭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院传来敲门声,还有一个声音大声叫道:“村长,村长在家吗?”声音听上去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听到声音,丁忠皱了一下眉,说:“好像是卫峣的父亲。”说着,盯向儿子,质问道:“你是不是又找卫峣麻烦了?!” 丁昀飞一脸懵:“没有啊。” “小飞这段时间都乖得很,你别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人家。”丁奶奶护着孙儿说道。 “你先出去看看吧,看看是怎么回事再说。”陈素芬也说道。 “最好是没有!”丁忠瞪了一眼儿子,放下碗筷走出厨房,一边走一边大声应道,“在家呢,来了。” 丁昀飞挺无语的,心里也在纳闷卫峣的父亲来找丁忠有什么事,他咕咚喝完碗里的酒,又扒拉了几口饭,然后放下碗筷也走去客厅。 客厅里站着几个人,一个身量挺高两鬓有些斑白的大爷,还有一对母子,那对母子丁昀飞是见过的,正是卫小虎和他妈妈,那这位大爷应该就是卫峣的父亲了。 只见卫峣的父亲满脸怒容地对丁忠说:“村长,这事你得给我们评评理,他们家也太过分了!欺负我们大人不说,还教唆孩子欺负我们家小虎,你看看把我们家小虎抓成啥样!” “卫哥,您别急,坐下来慢慢说。”丁忠拿了一把椅子请卫峣的父亲卫向军坐下,又请卫小虎和他妈妈刘玉红坐到沙发上,他自己也拿了一把椅子坐下,看了看卫小虎脸上的伤,关心地问道:“小虎,发生什么事了?” “下午我和一坡在路上玩,何天勇无缘无故带着一帮人过来打我,一坡见我被欺负就帮我一起还手打他们,可是他们人比较多,我们俩个打不过都受伤了,还好当时昀飞叔叔及时出现帮我们赶跑了他们,我们才得救。”卫小虎如实说道。 卫小虎说完,在座的几个人都扭头看向丁昀飞,表情都有些惊讶,丁忠更是悄悄舒了一口气,之前他还想着儿子是不是又给他们惹祸了,还好虚惊一场。 看到大家都在盯着他看,丁昀飞挺不自在的,不过他也没有离开客厅,仍然站在一旁看他们谈论事情,因为他觉得卫峣的父亲怒气冲冲地过来找村长肯定不是因为他出手帮过卫小虎,而且他也没怎么帮忙,只不过是那些小孩看到他被吓跑了而已,卫峣的父亲过来找村长应该是因为别的事情。 果然,只听卫小虎的妈妈愤愤不平地说:“我看那孩子就是故意的,肯定是家长教唆的,肯定是因为盆岭那块田地的事,他们家这几年老越界种到我们家的田地上,知道他们家人都不讲理,这几年我们都忍了,谁知今年他们更过分了,足足越线了有一尺多,我们足足少种了一排甘蔗!前几天在地里锄草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家人也在地里锄草,我就跟他们理论了,他们拒不承认越线,然后我们就吵了起来。” 卫向军接过话说道:“这事我之前也听我大儿子大儿媳说过,因为我平时在家酿酒很少管地里的事,也想着和气生财,就跟我儿子儿媳说能忍就忍,谁知他们何家越来越过分,现在竟然对孩子动手,这我们不能忍。” 卫向军说到这,义愤填膺地对丁忠说:“明天您去给我们家的田地重新量量,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越线,是我们的地我们一分不让,凭什么让他们白白占了我们的地还这么嚣张!” 这个事之前丁忠也是有所了解的,简单来说就是卫家和何家有一处田地是挨着的,何家种地的时候越到卫家的地界来种了,一年越一点,一年越一点,时间一长,越界越来越多,还占为己有了。 因田地越界产生的矛盾纠纷,村里没少发生,丁忠作为村长经常出面帮忙调解。 听完卫向军的叙述,丁忠说:“行,我一会去通知何家,让他们明天也去地里,到时候我们大队的人会给你们两家的田地重新丈量划分。” 卫向军道:“这最好不过了,有大队出面作证,我相信他们也不敢再抵赖,我们就想拿回属于我们的地,是我们的我们一分不让,不是我们的我们一厘也不要!” “放心,我们一定会公平公正处理你们这个问题的,”丁忠说着站起身,“那行,那我现在去何家,跟他们说说让他们明天都去地里一起解决这个问题。”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在地里等他们,这事麻烦村长了。”卫向军说完站起身背着手往门口走去。 卫小虎和他妈妈也起身跟在后面。 “您等一下,我拿个手电筒,咱们一路出去。”丁忠说道,找来一个手电筒,和卫向军一家一起出了门。 丁昀飞见他们都走了,正要回房间找衣服去洗澡,看到陈素芬从后院小门走进来,问他:“你爸呢?” “有事出去了。”丁昀飞回答。 “饭还没吃完呢就又出去了。”陈素芬嘟囔了一句,回厨房去了。 丁昀飞则进卧室找了两件换穿衣服走去洗澡间洗澡,他现在已经习惯洗冷水澡了,就是这个洗澡间四面透风,顶上还是敞着的,他很不习惯。明天有空他得找东西给这个洗澡间加个顶棚才行。 洗完澡,他顺便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洗,他要是放着不洗的话,明天丁晓英肯定得帮他拿去池塘洗。倒不是他嫌池塘的水脏,主要是他不习惯也不忍心让丁晓英帮他洗衣服,丁晓英每天帮她家人洗衣服已经够辛苦的了,他怎么能让丁晓英再帮他洗呢,他又不是没有手。 就是手洗衣服怪累的,等以后有钱了一定先买一个洗衣机,丁昀飞心说。 洗晾完衣服,丁昀飞回到客厅,只见丁晓英和丁奶奶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最近玉米都剥完了,晚上大家没什么事就坐在小电视机前看电视。 “哥,你帮我们看看,电视屏幕怎么花了?”丁晓英蹙着一双秀眉对丁昀飞说道。 丁昀飞看了看小黑白电视机,电视屏幕上出现很多条纹,一闪一闪的,图像都花了。 “应该是天线坏了,我去看看。”丁昀飞说着找来一个手电筒走去后院。 电视天线就在后院,架在一根长长的杆子上,杆子又绑在一根木桩上。丁昀飞走到木桩旁,拿手电筒往上照了照,天线看起来好好的,应该没有坏,估计是被风吹偏位置了,丁昀飞试着用手轻轻转了一下杆子。 “哥,有图像了有图像了!”屋里传来丁晓英激动的声音。 丁昀飞松开杆子正想回屋,只听丁晓英又叫道:“哎呀,又没有图像了。” 丁昀飞又抓着木杆轻轻转了一下,问道:“有图像了吗?” “有一点点了。”丁晓英在屋里回答。 丁昀飞继续转着杆子:“有了吗?” “有了,但图像还是有点花。” 丁昀飞又转了转杆子,问:“这回怎么样?” “这回图像很清楚,就是这个位置了。”丁晓英兴奋地说道。 丁昀飞不敢松手,紧紧抓着杆子,对屋里的丁晓英喊道:“你找一根绳子给我,我重新把杆子绑一下。” “好的。” 丁晓英很快找来了一根绳子,丁昀飞让她在旁边帮忙照手电筒,他则拿绳子绕了几圈把杆子紧紧地固定在木桩上。 弄完,俩人返回客厅,这回电视图像很清晰了,电视上正在播放一部“老”的电视剧。 丁昀飞无事做,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了一会儿他就不看了,晚上他喝了点酒,这会儿头有点晕,这酒后劲还挺大,然后他就去刷牙洗脸上床睡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声音: “明天我得去给村民调解矛盾,明天先不去拔花生了,缓两天再拔。” “三天两头有事,你这个村长可真忙,天天忙别人家的事,自家的活都不用干了!” “这回的问题比较麻烦,得我亲自出马,要不明天上午你先带孩子们去地里拔花生,下午我忙完了再赶去。” “不去,就让花生烂地里吧!” 下来就没有声音了,丁昀飞也沉沉地睡下了。 8、第8章 第二天,丁昀飞被安排在家里晒玉米,陈素芬带着丁晓英早早就出工了,去地里锄草去了。 家里的活一点也不少,也不轻松。吃完早饭,丁昀飞就把院子里的地扫了扫,等太阳出来的时候,他就拿着扁担把玉米挑到院子里去晒。 玉米是用一个一个大箩筐装着的,一箩筐玉米至少有七八十斤重,一次挑两个大箩筐玉米,至少也有百十斤重。 虽然21世纪的丁昀飞自小在福利院长大,但也没干过什么重活,原主这副身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也很少干活。丁昀飞挑着百十斤重的玉米从客厅走到院子,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十几箩筐的玉米,他挑了好几趟才挑完,几趟下来,丁昀飞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了,肩膀也被扁担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把玉米搬到院子后,丁奶奶用木耙子把玉米粒都摊开,晒在几张大大的竹编垫子上。 晒完玉米,休息片刻之后,丁昀飞又开始忙碌起来,他从杂货间里找来斧头和钉子,又找来几块木板和几张塑料布,然后开始敲敲打打给洗澡间做起顶棚来。 折腾了一上午,总算是给洗澡间安装上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天棚,以后洗澡再也不用担心刮风下雨了,也不用担心被别人窥视到了,当然他们村也没有什么高楼可以站在高处偷窥,这个问题根本无需担心。 中午的时候,他和丁奶奶一起喝了粥,中午他们一般不炒菜,光喝粥。好在有辣椒配着粥喝,也能喝饱。丁昀飞特别喜欢吃他们家的辣椒酱,这个辣椒酱是陈素芬自己腌制的,很辣也很香。 喝完粥,只听院子里养的两头猪在大声地嗷嗷叫,估计是饿了。早上陈素芬出门时交代过他中午记得喂猪,但丁昀飞不知道怎么煮猪食,还是丁奶奶帮他煮好了猪食。 丁昀飞提着一桶猪食朝猪圈走去,远远的就看到两头猪正伸长着脖子趴在高高的围栏上想要跳出来,看来真是饿坏了。 丁昀飞连忙提着猪食走到猪圈旁,拿瓢子舀了一瓢猪食正要倒进石槽里,两头猪已经迫不及待了,争着把嘴巴拱进瓢子里就要抢食吃,丁昀飞费了老半天劲才把瓢子里的食物成功倒进石槽里,两头猪开始低头吭哧吭哧吃起来,很快就把满满一桶猪食吃完了,吃饱喝足之后就躺在地上睡觉了。 喂完猪,丁昀飞把桶提回后院放好,洗了洗手,返回前院,只见丁奶奶正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把木耙子在翻玉米粒,丁昀飞连忙跑过去从丁奶奶的手里把耙子拿了过来,说:“奶奶,我来弄,天太热了您赶紧回屋休息,别中暑了。” “行,你来弄吧,我进屋休息。”丁奶奶一脸慈祥地说,弓着背回屋去了。 丁昀飞拿着耙子站在太阳底下把所有晒的玉米都翻了翻,翻完玉米,他已经热得满头大汗了,他连忙放下耙子,跑进了屋。 一进到屋里,他就看到丁奶奶不知什么时候拿来了一张照片,正坐在沙发上盯着照片发呆。 丁昀飞走过去,看了看丁奶奶手里拿着的照片,这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有些泛黄了,照片上只有一个男子,男子穿着朴素,模样温润俊雅,眉眼含笑,看起来特别亲切。 “奶奶,这是谁啊?”丁昀飞好奇地问。 丁奶奶抬头睨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看来你真是失忆了,这是你小叔丁树,你不记得了么?” 丁昀飞吃了一惊,紧张地说:“不记得了。”说着低头又看了看照片上的男子,仔细看男子长的跟丁忠有几分相似,看来真是丁忠的弟弟。 “那小叔他去哪了?”丁昀飞犹豫了一下问道。 丁奶奶神色怆然地望着照片,喃喃地说道:“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了,算起来也快十年了。” 丁昀飞心里倏地一紧,他好像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丁昀飞很后悔,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丁奶奶又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后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铁皮盒里,随后拿着盒子走进了卧室。 丁昀飞吁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刚才丁奶奶说原主的小叔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应该是指不在人世了,那个叔叔看着很年轻,没想到这么年轻就走了,丁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想而知多么悲痛,十年了还没走出来。 也不知道原主的小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会年纪轻轻就走了,是因病去世还是意外身故?丁昀飞在心里想着。 “铃铃铃!”倏然一阵电话铃声响了,是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响了。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把丁昀飞吓了一跳,他连忙走过去接起了电话:“喂,你好。” “你好,丁主任在家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丁主任也就是丁忠,丁忠既是村长也是村主任。 “他不在家,出去办事了。”丁昀飞回答说。 “丁主任不在家么?那行,那我晚会儿再给他打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完就挂下了电话。 丁昀飞也挂下电话,随后走到院子里抬头望了望天空,天空万里无云,阳光很好,应该短时间内不会下雨,他可以回屋眯睡一会儿。 这么想着,丁昀飞就回房间午睡去了。 而彼时,丁忠正站在烈日下给两家村民做调解,从上午一见面开始,这两家人就开始争吵起来,争得面红耳赤,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让谁。 “以前这块石头是固定放在这里的,你们偷偷挪了位置,每年偷偷挪一点,每年偷偷挪一点,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卫小虎的妈妈刘玉红指着地里做地界的一块石头生气地对何家人说道。 “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动这块石头了,这块石头一直就在这个位置。”何启山恼羞成怒地说,因为动怒,他的脸极度扭曲,显得面目尤其狰狞,他是何天勇的爷爷,何天勇就是昨天在路上指挥其他小朋友殴打卫小虎的那个小胖孩。 看到自己的媳妇被何启山指着鼻子骂,卫峰护着媳妇说道:“您也别太激动,我们有没有冤枉你们,一会儿让村长给我们两家重新丈量田地就知道了。” “凭什么要重新丈量我们的田地,我们的地一分不少,也一分不多,你想量的话自己量你们的去,别量我们的!”何启山拒不配合,一招手对他们家的人说道,“走,我们回家!” “请慢!”卫峣走过去伸手挡住他们的去路,“何伯伯,我希望您能配合一下我们,您说你们没有越界,那也要拿出证据,现在让村长给咱们两家重新丈量田地,也是给咱们双方证明清白的机会。” “证明什么清白,我们有什么不清白的!”何启山气急败坏地说,指着卫峣的鼻子骂道,“你小子有这样跟长辈说话的么!” 卫峣强压着怒火,说道:“对不起,是我用词不当。但既然你们觉得你们没有越线,为什么不敢让大队的人重新丈量田地?” “你……”何启山被噎得哑口无言,手指着卫峣半天说不出话。 看到自己的父亲占下风,何武走上前冷嘲热讽地说:“行啊卫峣,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口才不是一般的好啊。” 卫峣淡声道:“我只是据理力争而已。” “那如果我们今天就是拒不配合呢?”何武慢吞吞地说道,“你能拿我们怎么样?” 卫峣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目光冷冷地瞪着何武,何武也一脸挑衅地盯着卫峣。 俩人剑拔弩张之际,丁忠走上前,挡在俩人的中间,沉声说道:“好了,都不吵了,都冷静冷静。” 卫向军也走上前,对他小儿子卫峣说:“老三,冷静,咱们不跟他们打架。” 两个年轻人的脸色缓和一些了,不过互相都看不顺眼,把头扭向了一边。 见俩年轻人的气氛没有那么紧张了,丁忠转身对何启山说道:“启山大哥,容我说一句话,既然今天咱们都到这了,也是想把事情解决好,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没必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僵。有矛盾咱们可以想办法好好解决,要不时间长了,矛盾只会越积越大,对咱们小辈也不好,您说是不是?” 何启山听了,脸色有所缓和了,不过面色还是有些难看。 丁忠继续说道:“今天我把我们大队的人都叫来了,专门来给咱们两家重新丈量田地的,不光给咱们两家量。” 丁忠说到这,手指了指两边的田地,言辞恳切地说:“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将对这一片所有的田地也都进行重新丈量,我把其他家的村民也都叫来了,大家都愿意配合重新丈量田地,我希望启山大哥您也能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天气这么热,让大家等太久也不合适,咱们开始工作吧,好吧?” 何启山沉默了一会儿,没好气地说:“那好吧,量就量吧。”说着,背着手,铁青着脸找一块闲地坐着抽烟去了。 丁忠松了一口气,和大队的几个人拿着丈量工具走进田地里开始丈量起来,其他人作为公证人都站在旁边观看。 9、第9章 “下雨了!快收玉米啦!” “小飞,快起来,下雨了!” 丁昀飞午觉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喊叫说“下雨了”,他瞬间睡意全无,一骨碌翻身下床,冲出房间,来到院子,果然见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起,像是要下雨了。 丁奶奶已经在院子里开始收玉米了,见他醒来,丁奶奶急急地对他说:“小飞,别愣着了,快点收玉米,马上要下雨了!” “哦,好。”丁昀飞也赶紧跑过去,拿起簸箕把玉米铲到箩筐里。 他正手忙脚乱地收着玉米的时候,只听丁奶奶吩咐道:“小飞,这个我来收,你先把这些收好的玉米挑到屋里。” 丁奶奶已经收好几箩筐玉米了,丁昀飞忙放下簸箕,拿起扁担挑起满满的两箩筐玉米就往屋里跑,可是由于上午他刚挑了很多担玉米,肩膀被磨破了皮现在还有些生疼,这会儿肩膀又被扁担压着,更疼了。丁昀飞咬着牙摇摇晃晃地把玉米挑到客厅里放好,又拿着扁担马不停蹄地跑到院子,接着挑起第二担玉米。 天空黑压压的,今天村里有不少村民也在家晒玉米花生等,这会儿大家都像热锅上的蚂蚁,紧张地收着东西,自家的收完了,看到左邻右舍还没有收完,都会热心地跑过去帮忙。 又挑了一担玉米放好后,丁昀飞从屋里跑出来时,就看到他们家的院子里多了两个人帮他们收玉米。一个是左边邻居家的刘婶,另一个是右边邻居林大爷家捡来的孩子林一坡。 丁昀飞挺意外,没想到林一坡会过来帮忙收玉米,男孩虽然个子瘦小,干活倒是很利索,只见他拿着簸箕动作娴熟地把玉米铲到筐子里,三下两下就装满一箩筐玉米了。 丁昀飞忙走过去挑起他们装好的玉米又往屋里跑,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因为跑得太急,筐子里的玉米还被晃洒出来了一些掉在地上。丁昀飞也顾不上捡了,急急挑着担子跑进了屋,等他放下担子再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地上洒的玉米已经被林一坡捡起来放进簸箕里了。 有两个邻居帮忙,他们家的玉米很快就收完了,丁昀飞刚把最后一担玉米挑进屋里的时候,大雨就哗啦啦下下来了,大雨如注,顷刻间院子里的地面都积满了水。 雨骤然落下,两位邻居没来得及跑回家,就在他们家里避雨。丁奶奶拿了一篮子昨天陈素芬在地里摘回来的新鲜野果招待两位邻居吃。 刘婶不客气地拿起一把野果吃了起来,林一坡不好意思拿,还是丁奶奶把野果塞进他的手心里,他才敢拿起来吃。 刘婶一边吃着野果,一边打量着一旁擦汗的丁昀飞,笑着说:“感觉昀飞最近变化很大啊,现在变得这么勤快。” 丁昀飞笑笑,没有说话。 刘婶是个话痨子,笑眯眯地问丁昀飞:“你还记得我家大姑娘秀梅吧?比你小一岁,以前经常跟你一起玩,你俩小的时候可没少打架。” 丁昀飞不知道原主以前有没有跟人家姑娘打过架,他只知道他现在很尴尬,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嗯嗯啊啊地笑笑回应。 “她现在在大城市打工,进厂了,工作还不错,比在家里务农强,一出去就不舍得回来了,有几年没回来了,今年过年应该会回来,到时候你俩可以聊聊。”刘婶滔滔不绝地说。 丁昀飞简直尴尬死了,又不能走开,只能站在一旁听着刘婶跟他聊天。 只听刘婶嘎嘣咬了一口清脆的果子又笑眯眯地问他:“对了,昀飞现在有对象了吗?” “…………”丁昀飞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汗珠,回答,“没有对象。” 刘婶又笑吟吟地看着他,问道:“那有喜欢的姑娘吗?” “……没。”丁昀飞尴尬地说,他在心里说道,“这邻居大婶怎么这么八卦啊,问个没完没了的。” 刘婶听到这似乎很激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那你觉得我家姑娘怎么样?我觉得你俩挺般配的,回头我让我姑娘跟你联系联系。” 丁昀飞吓了一跳,冷汗都冒出来了,正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的时候,一旁一直看着他们聊天的丁奶奶笑着帮他解围说:“现在都是自由恋爱了,年轻人的感情让他们自己去谈吧。” “说的也是。”刘婶笑呵呵地说,“主要是我觉得咱们昀飞长的俊,又勤快,怕被别的姑娘抢走了,所以赶紧帮自家姑娘问问,不过,现在都是自由恋爱了,没准我那姑娘在外面打工也找到对象了也说不定,等过年她回来了再问问她。” 这时,外面的雨小了,刘婶吃完最后一个果子,说道:“雨小了,我回家了。”说完,就冲入了雨中,踩着雨水朝她家的方向跑去了。 丁昀飞长吁了一口气,走到门口的石墩上坐下,望着外面的雨,这会儿雨小了很多,乌云也散去了,天空变得明亮起来,太阳也出来了。 这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见雨点小了,林一坡也挽起裤腿就要回家,丁昀飞看了看他身上穿的破旧衣裳,温声说:“等雨停了再回去吧,别被雨淋湿感冒了。” 林一坡望着他,犹豫了一下,又退了回来,站在门口的房檐下,静静地望着天空。 “坐下休息一会儿吧。”丁昀飞指了指他对面的一个石墩对林一坡说,他们家屋门口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石墩。 林一坡迟疑了一下,走到另一个石墩上坐了下来,眼睛又望了一眼丁昀飞,好像有些怯生生的样子。 丁昀飞挺无语的,他长的有这么可怕吗?这个小朋友怎么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你上学了吗?”丁昀飞问。 林一坡点了一下头。 “读几年级了?”丁昀飞又问。 林一坡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年级,是吧?”丁昀飞看着他。 林一坡点了点头,清澈的眸子也在望着丁昀飞,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紧张了。 “你今天一个人在家吗?” 林一坡点头。 “爷爷去哪了?” 林一坡用手比划了一下,丁昀飞一开始没看懂林一坡的手势是什么意思,猜了半天才猜出林一坡“说”的是:爷爷放牛去了。 丁昀飞又继续跟林一坡聊天,都是丁昀飞在问,林一坡比划着回答,21世纪的丁昀飞自小在福利院长大,福利院里有很多孩子或多或少有些残疾,大家也没有互相歧视,每个人相处的都很好。 虽然林一坡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丁昀飞也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而是把他当成正常孩子一样交流。 俩人正聊着的时候,林一坡突然站了起来用手指了指天空,脸上现出很激动的神情。 丁昀飞不解,顺着他的手望去,只见外面的雨停了,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五彩缤纷的彩虹,就像一座彩色的桥挂在天空一样,煞是好看。 丁昀飞以前是住在大城市,很少见到彩虹,现在难得见到彩虹,丁昀飞觉得挺新奇,不禁走到院子里观赏起来,林一坡也跟着走到院子,抬头望着天空,小脸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欣赏了一会儿彩虹后,小朋友就高兴地跑回家去了。 丁昀飞也回屋去了,刚回到客厅,就听见座机电话响了,丁昀飞接起了电话。 还是中午打来电话的那人打来找丁忠的,得知丁忠还没有回来,对方让他转告丁忠明天上午九点去乡里开一个重要的会议,让丁昀飞别忘了转告丁忠。 丁昀飞拿笔记下了。 挂下电话,丁昀飞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老式挂钟,五点多钟了,丁忠还没有回来,陈素芬和丁晓英出工也还没有回来。 丁昀飞换上鞋子,拿着钱包出了门。早上丁忠出门的时候给了他五块钱,让他傍晚的时候去菜市场买两斤豆腐。 村里有一个小菜市场,就在小卖部附近,丁昀飞路过几次也是知道地方的。 因为刚下过雨,路上积水比较多,也比较泥泞,丁昀飞踩着满是泥巴的土路艰难地往前走着,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菜市场。 菜市场里只有两个摊子,一个卖肉的,一个卖豆腐的,顾客不多,有几个村民正坐在摊子旁跟摊主聊天。 看到他走来了,原本正聊着起劲的一帮人突然停了下来,眼睛都盯着丁昀飞看,有的还低声交头接耳,也不知在低声说着什么。 丁昀飞在一帮人的注视下,走到豆腐摊前,对摊主说:“两斤豆腐。” 摊主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长的挺好看,不过此时小伙子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阴沉着脸,瞥了一眼丁昀飞,接着低头称起豆腐来。 丁昀飞当然能看出来,摊主一脸不悦的表情是针对他的,估计之前和原主有过矛盾,不过丁昀飞也没放在心上,神色自若地看着小伙子给他称豆腐。 很快,小伙子称好豆腐了,丁昀飞一边从兜里掏出钱包一边问:“多少钱?” “三块。”小伙子声音极其冷淡地说。 丁昀飞没有说什么,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五元钱交给小伙子。 小伙子接过钱,从一旁地上放着的一个小铁罐里找了两张零钱,连带称好的豆腐一并递给丁昀飞。 “谢谢。”丁昀飞接过装着豆腐的袋子和零钱,提着豆腐走了。 小伙子的眸底闪过一丝讶异,狐疑地盯着丁昀飞的背影,这时,旁边有村民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说道:“汪洋,你有没有发现他好像变了。” 汪洋收回视线,皱了一下眉,说了一句:“好像是。” “最近他好像挺安静老实的,也没见他再找卫峣麻烦。”一村民说道。 “他要再敢找卫峣麻烦,我定叫他好看!”汪洋恶狠狠地说。 10、第10章 十几分钟后,丁昀飞提着豆腐踩着泥泞的村路回到了家,一回到家,他就钻进厨房忙起来,忙着生火做饭。 丁昀飞是会做饭的,可他以前煮饭都是用电饭锅,炒菜也是用燃气灶,他没用土灶台烧火做过饭。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柴火做饭,光生火都生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把火生起来了,火候还不好控制,柴添多了,火太旺,柴添少了,火又灭,一顿饭做下来,把他弄得灰头土脸的。 灰头土脸不说,饭菜做得还很不成功,米饭煮糊了,豆腐也被他煎糊了,还煎得稀碎,青菜也炒老了,总之就是一言难尽。 等他做好饭,天也黑了,陈素芬和丁晓英也收工回来了,不久丁忠骑着摩托车也回来了。大家看到他已经把饭菜烧好了都很意外也很惊喜,洗完手,一家人就坐到餐桌前吃起饭来。 陈素芬一边吃一边温声对儿子说道:“米饭煮得还可以,下次水放多一点,水放少了煮不熟还容易糊锅。煎豆腐的时候,油稍微放多一点,火不要太大,放两根柴火小火慢慢煎。” “嗯。”丁昀飞轻轻点了点头,他之前还担心他把饭菜做得这么糟糕会不会挨骂,没想到大家都没有说他,丁昀飞心里暖暖的,低头默默地吃着饭。 刚吃了几口饭,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对丁忠说道:“下午有人给您打电话,通知您明天上午九点去乡里开会。” “好,知道了。”丁忠点了一下头,端起碗喝了一口米酒,说:“估计上头又有什么政策要下达。” “怎么又要去开会?三天两头开会,花生还在地里没拔呢。”陈素芬抱怨道。 “我也没办法啊,”丁忠无奈地说,“要不明天你先带孩子们去拔吧,趁着今天刚下过雨,地比较松软好拔一些,要不等两天我不忙了再一起去拔。” “算了,我们自己去拔,等你忙完了花生在地里也发芽了。”陈素芬有些不高兴地说,低头吃了两口饭,抬头又问丁忠,“今天去给卫、何两家调解得怎么样了?何家到底有没有越线?卫家要回自己的地了吗?” 她刚问完,丁昀飞也抬头望向丁忠,他对这件事情也比较关心。 只听丁忠说道:“别提了,今天他们两家差点打起来,卫峣和何武俩年轻人差点动手了,还好我及时劝阻,何武这孩子跟他爹一样,也是个蛮横的人,打架又狠,卫峣若是跟他动手肯定要吃亏。” 丁忠说到这,抓起碗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后来重新丈量田地了,量了一下午,的确是何家越界了,越线还不少,刚开始何家还死不承认,耍赖不想归还田地,后来经过我们大队几个人轮番做工作,还有村民在旁边作证,他们才肯低头把霸占的田地归还给卫家。” “何家的人也太不讲理了,霸占人家田地还这么嚣张。”陈素芬说。 “这事虽然调解好了,但我估计何家不会善罢甘休,毕竟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们难看,他们脸上挂不住,没准会伺机报复。”丁忠说。 陈素芬担心地问:“他们不会报复你吧?” “那倒不会,”丁忠皱了一下眉说,“估计会报复卫家,可能也是我多虑了,但愿不要出什么事吧。” “你别光担心别人,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要我说啊,你就别当这个村长了,一不小心容易得罪人,吃力还不讨好。”陈素芬神色担忧地说。 “就是,要不咱不当这个村长了吧,反正也没几个钱。”丁奶奶也出声劝说道。 “你们不用担心,我做事一向秉公处理,不会得罪人的,”丁忠宽慰她们,低头喝了一口酒,又说,“而且这个村长不是我说不当就不当的,村民投票选举让你当,你能不当么?” 丁忠说的也是事实,他当村长有好几年了,经常为村民办实事,很受村民的喜欢,这几年,年年选举都选他当村长,他不想当还真是不行。 “行吧,那你自己要多注意一些,不行以后办事圆滑一点,这样两边都不得罪人。”丁奶奶说。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丁忠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嚼了嚼,菜炒的有点老,不过难得儿子主动下厨帮忙干活,这点还是挺欣慰的,丁忠转头看向儿子,对儿子说道:“对了,以后少跟你那些狐朋狗友来往,尤其是何武,这孩子看着挺心狠手辣,可别得罪他。” 经丁忠这么一说,丁昀飞才想起来何武是谁,怪不得刚才听丁忠提到这个人名的时候总觉得有些耳熟,原来是原主的朋友,以前经常和原主一起喝酒,那天路过小卖部,他还见过那人,长的是挺凶的。 丁昀飞颔首说道:“好,知道了。” 吃完饭,还是丁晓英收拾碗筷洗碗,丁昀飞帮忙收拾完餐桌就洗澡去了,白天挑了很多担玉米,他的肩膀被磨得红红的,冷水泼在上面火辣辣地疼,丁昀飞几乎是咬着牙洗的澡。 洗完澡回到客厅,正好看到邻居林大爷一瘸一拐地从他们家院子里走进来,他的旁边还跟着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孩,男孩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牵着林大爷的手,男孩正是林一坡。 “村长在家吗?”林大爷一边吃力地迈过门槛一边问。 “在家呢。”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丁晓英站起来回答说,说着冲后院方向大声喊道,“爸,林伯伯来了!”说完,很有礼貌地招呼客人坐下休息。 林大爷步履蹒跚地走到沙发一头坐下,林一坡关掉手电筒,立在林大爷的旁边,目光被电视机上正在播放的电视剧给吸引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白电视屏幕看。 “一坡,别站着,坐在这里看。”丁晓英拍了拍沙发的另一头友好地对林一坡说。 林一坡这才不好意思地坐到沙发上,和丁晓英一起坐着看电视。 丁昀飞没什么事做,也拿了一把椅子坐到电视机前看电视。 不久,丁忠从后院走了进来,打招呼道:“林大哥来了。” 林大爷比丁忠大十几岁,丁忠一直称呼林大爷为大哥。 见丁忠来了,林大爷正要支着身子站起来,丁忠连忙说:“没事,您坐着。”说着,拿了一把椅子坐下。 等丁忠坐下后,林大爷有些难为情地开口道:“村长,我过来是想问我那个五保户能申请下来吗?” “应该能办下来,主要是您的情况比较特殊,需要的证明比较多,审核的也比较慢一些,”丁忠安慰道,“您不用担心,明天我正好去乡里开会,到时候我再跑一趟帮您问问,应该很快就能办下来了。” 林大爷满是沧桑的脸上现出了一点喜色,感激道:“谢谢村长,真是麻烦村长了,害你跑这么多趟帮我办这个事。”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丁忠说。 俩人又聊了几句之后,林大爷就起身要回去了,可是林一坡正看电视看得入迷,有些不想走。 丁忠笑着说:“没事,让孩子看吧,一会儿让昀飞送他回去。” “行,那一会儿麻烦昀飞了,那我先回家了,家里还有点事。”林大爷说着叮嘱林一坡,“一坡,看完早点回家,爷爷先回去了。” 林一坡点了点头,视线一直没有离开电视屏幕。 林大爷无奈,打着手电筒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了,丁忠把他送到了大院门口才回来。 林一坡的眼睛还在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看,他们家没有电视,平时都没有电视看,现在难得有机会看电视,加上电视剧又这么好看,小朋友一时就看得入迷了,直到把一集电视剧看完了,小朋友才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 看到小朋友这么喜欢看电视,丁昀飞温声对他说:“以后想看的话随时可以过来看,但是一定要先把作业做完了才能看。” 林一坡望着他,清澈的眼眸底下闪着惊喜的光芒,重重地点了点头。 “走吧,我送你回家。”丁昀飞笑了笑,找来一个手电筒照着路带着林一坡出了门。 林大爷的家就在他们家东边,两家之间只隔着一条小路,离得很近,但因为丁忠家的院子大门是朝西边开的,从他们家到林大爷家还需要绕一小段路。 村子里没有路灯,路上黑漆漆的,丁昀飞拿着手电筒照着坑坑洼洼的路面领着林一坡往林大爷家走去。 一路上林一坡都没有吭声,当然他也不会吭声,只是紧紧地跟在丁昀飞的旁边,不敢走在后面,也不敢走在前面,估计小朋友有些害怕一个人走夜路。 看得出来小朋友有些害怕,丁昀飞放慢脚步,安慰他说:“别害怕,马上就到家了。” 林一坡点了一下头。 很快丁昀飞把林一坡送到了院门口,站在篱笆门外,丁昀飞对林一坡说:“进去吧。” 林一坡颔首,冲丁昀飞挥了一下手,随即跑进了家。 丁昀飞帮他合上篱笆小门,照着手电筒转身也回家去了。 11、第11章 次日一早,吃完早饭,丁昀飞就和陈素芬还有丁晓英一起出工了,去地里拔花生。 花生地离家挺远,丁昀飞和丁晓英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陈素芬赶着牛车。 山路弯弯曲曲,坎坷不平,骑自行车不太好骑,遇到比较崎岖的路段还得下来推着自行车走,骑自行车比牛车跑得还慢。 一路颠簸,骑了有半个小时,他们才骑到目的地。 虽然太阳才刚刚升起来没多久,田里已经有人在干活了,也是在拔花生。 停好车后,丁昀飞跟着陈素芬和丁晓英走到他们家的田里也开始弯腰拔起花生来。 他们家的这一块花生地看着还不小,很大一大片,起码有一亩多地,地里不止种的花生,还种的有木薯,木薯长的挺高,叶子挺茂盛,太阳出来了还可以坐在木薯底下乘凉。 丁昀飞是第一次拔花生,刚开始不知道怎么拔,通过观察陈素芬和丁晓英怎么操作之后才知道怎么拔。 首先是抓着花生的茎杆把花生连根拔起,然后抖掉花生上的土,再把花生摆在地上,摆成一列一列地晾晒。 丁昀飞弯着腰,戴着劳保手套抓着花生的茎杆往上一拔,因为昨天刚下过雨,土质比较松软,不用怎么费力就把一株花生拔起来了,花生的根上挂着一颗颗带壳的花生,有的一株花生能结十几颗花生,有的只结几颗花生,有的甚至不结。 看到结得多的花生,丁昀飞还好奇地数了数有几颗花生。然后再摘下一颗花生剥开壳放进嘴里尝了尝,刚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花生水分比较大,还有点甜丝丝的味道,挺好吃。 丁昀飞一边拔着花生一边时不时地品尝几粒花生,还挺有趣,但是这活看似简单,一直弯着腰干活也挺累,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腰酸背疼了。 连续干了有一个多小时,丁昀飞实在累得拔不动了,就坐在地上休息,看着陈素芬和丁晓英干活,陈素芬和丁晓英好像不知道累似的,一直弯着腰,动作娴熟地拔着花生,脸上的汗水都滴到土里了也顾不上擦一下。 休息了一会儿后,丁昀飞也站起身,弯腰接着干活。 一直干到中午,他们才把一亩多地的花生拔完。这时,太阳已经高高挂在空中了,阳光特别晒,他们就躲在木薯下一边乘凉一边喝粥。 休息完,丁昀飞还以为他们还要把花生捆起来搬到牛车上运回家,但陈素芬说,花生还要放在地里晒一两天才捆回家,暂时先不用搬。 所以,他们收拾好东西就收工回家了。 第二天,趁着天好,他们又去了另一片田地拔花生,这一片田地不大,只有几分地,不到中午就拔完花生收工回家了。 中午在家休息后,下午三四点钟他们又出工了,去把昨天拔的花生捆成捆运回家。丁忠上午去乡里办事,下午办完事回到家,他也骑着摩托车赶去地里帮忙了。 他们用大/麻/槿把花生捆成捆然后搬到牛车上堆好,把牛车堆得满满的高高的,然后再用绳子绑好。 忙完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 回家有两条路,一条大路一条小路,担心牛车装得太满,走小路不安全,丁忠就赶着牛车走大路,陈素芬和丁晓英骑自行车跟在牛车后面。 丁昀飞骑着摩托车想着走小路比较近一些,可以先回家做饭,所以他就走的小路。 谁知骑车行驶到一半,他突然看到前面路上有一辆牛车翻倒了,倒在路中间,车上装着的一车花生也都翻倒在地。赶车的是一位年轻的大婶,大婶正站在牛车旁试图把翻倒的牛车抬起来,可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抬得动这么重的车厢,车厢一点都没有挪动,仍然纹丝不动地躺在地上。这路上人烟稀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没有人来帮忙。 丁昀飞连忙停车,走过去帮忙,走进了才发现牛车旁边还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娃,小女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叫着:“妈妈,妈妈。” “二妞,别哭了,妈妈正在忙着。”大婶一边安慰女娃一边用力抬车。 丁昀飞走上前,看了看翻倒的牛车,又观察了一下路面,这一节路正好是拐弯,路还一边高一边低,估计牛跑得比较快,急转弯,牛车就翻倒了。 “咱们先把车上的花生搬下来,减少些重量,才能抬得动。”丁昀飞对大婶说道,说着就动手帮大婶把车上的花生搬下来。 看到有人路过帮忙,大婶很感动,正要说“谢谢”,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村长家的儿子,大婶大吃了一惊,村里谁不知道,村长家的儿子是个小混混,嚣张跋扈,经常打架斗殴,不干好事。没想到现在这孩子竟然主动出手帮忙。 大婶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愣了好半天才回神,然后也过去和丁昀飞一起把车上的花生卸下来放在路边。 俩人很快把车上的花生都搬到了地上,车厢变空了,抬着就省劲多了,俩人合力很快就把翻倒的车厢抬了起来,安回到了车轴上。 安好牛车后,丁昀飞徒手把牛车拉到一段平坦的路面放好,然后又帮着大婶把花生重新搬到车上装好。 看到丁昀飞这么热心的帮忙,大婶感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连声对丁昀飞说:“谢谢,谢谢。”还对女儿说道,“快谢谢叔叔。” 小女孩仰脸望着丁昀飞,稚气的声音说道:“谢谢叔叔。” “不客气。”丁昀飞微微笑了一下说,说着跨上摩托车,骑着摩托车走了。 因为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他回到家的时候,丁忠他们已经到家了,丁忠和陈素芬正在院子里卸花生。 停放好摩托车后,丁昀飞也走过去帮忙,帮着把花生搬到屋檐下堆放好。 忙完,天已经黑了,丁晓英也把晚饭做好了,大家洗完手就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饭,饭菜挺丰盛,上午丁忠去乡里办事了,顺便在集市上买回来了两条草鱼,大家津津有味地吃着饭。 丁忠依然是每天晚上必喝一碗酒,丁昀飞今天劳累了一天,也想喝两口酒解解乏,然后他也拿起酒壶倒了一点酒,他不敢喝太多,这个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后劲还是挺大的。 丁昀飞一边吃着饭一边听陈素芬和丁忠谈论事情,只听陈素芬问丁忠:“你这两天天天往乡里跑,事情都办完了吧?不会明天还要去乡里办事吧?” “已经办好了,昨天是去开会,今天主要是去给林大哥办理五保的事,已经帮他申请下来了。”丁忠端起碗喝了一口酒说。 “之前村东头的李大爷家不也争着要申请五保户吗?你没给他名额?”陈素芬又问。 “他那条件都不符合,怎么给他名额?都想着能领钱个个都争着申请,”丁忠鄙夷地说,“林大哥这边情况比较特殊,也的确是很困难,跑了几趟才帮他申请下来。” “那你没把名额给李大爷岂不是又得罪人了?”陈素芬一脸担忧。 “回头再跟李大爷好好解释了,真得罪也没有办法。”丁忠无所谓地说,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嚼了嚼,又说,“对了,昨天去开会,上面又下达任务了,让每个村的村长动员村民建沼气池,上面给我的任务让咱们村到年底前至少要完成20个沼气池的建造,我作为村长,咱们家得先带头建一个,这几天我就联系技术人员上门来开工建造。” “建这个要钱吗?”陈素芬问,她比较关心花不花钱。 “要钱,建下来得几百块钱吧。”丁忠说。 “这么贵?!”陈素芬惊呼,又问,“这个怎么建造?做什么用?” “就是挖一个池子,把动物粪便填进池子里经过发酵产生气体,用这个气体来烧火做饭,点灯。”丁忠解释说。 陈素芬道:“用这种气体来做饭,那岂不是很臭?多恶心,我可跟你说啊,咱们家不建这个。” “对啊,大忠,用这个东西来做饭会不会满屋子都是臭味?”丁奶奶也提出疑问。 “放心吧,没有臭味的,”丁忠十分肯定地说,“你们都不懂,就在那瞎担心,总之咱们家是一定要建的,你们反对也没有用,咱们家要是不建,我怎么去动员其他村民。” 丁昀飞对沼气池也有所了解,便说道:“我觉得这个沼气池挺好的,可以建一个,这样以后烧火做饭就方便多了。” “我也觉得挺好的,这样以后就不用再上山砍柴了,省了不少力呢。”丁晓英也附和道。 见两个孩子都这么说了,丁奶奶和陈素芬也不再反对了,就说:“那建就建吧。” 丁忠道:“已经联系过了,过两天就有人来上门施工。”丁忠吃了两口菜,又说,“这次开会上头还有任务,让村长带领村民发家致富,鼓励村民多种植经济作物,我打算明年春天把家里三分之二的田地都用来种植经济作物,不种那么多玉米了,玉米种一点够吃就行了。” “那打算种什么经济作物?”陈素芬扭头问丁忠。 丁昀飞也望着丁忠,他也很想知道丁忠打算种植什么经济作物,是不是跟他想的一样。 只听丁忠说:“上面的意思是,鼓励村民继续种植甘蔗,现在村民种植甘蔗还是比较少,要是种植多的话,一年收入也有万把块了。” 他们村是这几年才开始种甘蔗的,当年也是丁忠带头种的甘蔗,那时村民都对这个经济作物不了解,担心种出来没有销路,后来见丁忠种出来了,还有大卡车来地里把甘蔗拉到糖厂去换了钱,大家才跟风种起来。 对农业种植这一块,陈素芬比较听丁忠的,就说:“行吧,你说种什么就种什么吧。” 但丁昀飞有自己的想法,他犹豫了一下,对丁忠说道:“爸,我想种果树,您能不能给我几亩地种果树?” 这还是丁昀飞穿越过来这么久,第一次喊丁忠叫“爸”,喊的也没有那么别扭,还挺顺口,不知不觉,他已经把原主的家人当成自己的亲人了,也不知不觉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听到儿子说想种果树,丁忠很惊讶,仔细打量着儿子,见儿子一脸认真,不像是随口说说的样子,丁忠这才发现自从他儿子落水醒来后变得老实安静了很多,以前成天跟狐朋狗友出去喝酒,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最近也不往外跑了,反而天天跟着他们出工,帮他们干活,懂事了很多,让他们省心了不少。 看到儿子有这么大的改变,丁忠自然是很高兴,他思忖了一会儿,说:“行,可以给你两亩地种果树,但你可要给我保证,把果树种好了,可别三分钟热度。” 见丁忠同意了,丁昀飞非常欣喜,点头保证道:“谢谢爸,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果树种好的!” 12、第12章 两日后,果真有技术人员上门来给丁忠他们家建造沼气池了,技术人员考察了地形之后,把沼气池建在了丁忠家后院的菜园子里。 他们在后院里挖了一个池坑,再在池子的四周和池底浇上混凝土。他们施工了好几天才把池子建好,那几天丁昀飞在家里摘花生没有出工,技术人员施工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有时还在一旁观看。 池子建好之后,又过了几日,技术人员又上门亲自指导如何投料,如何封盖,还给他们安装上了沼气灶、沼气灯等,又指导丁忠一家如何使用灯、灶。自此丁忠家就有了村里的第一个沼气池。 又过了几日,经过发酵,沼气池终于产气了。那天丁昀飞用沼气灶打火炒了两个菜,还别说,还挺方便。 后来村里的其他村民见他们家使用上了沼气,看着还挺实用,也都陆续建起了沼气池,丁忠不用怎么动员,就完成了上面交给的任务,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天傍晚,丁忠又让丁昀飞去卫峣家买酒,丁昀飞不太想去,但丁忠叫他去,他又不能不去,丁昀飞只好忐忑不安地提着酒壶出门了。 一路上他都在想一会儿卫峣家的狗又冲他凶巴巴地乱叫他该怎么办?他要不要在路上拾一根木棍拿在手里防身?但一想到上次卫小虎跟他说原主之前拿棍子打过他们家的狗,丁昀飞又不敢拿棍子了,万一那只黑狗看到他手里拿着棍子以为要打它,黑狗发怒扑上来咬他可就不好了。 算了,还是不拿棍子了,不行到时候见机逃跑吧。 丁昀飞一边走一边想,正走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他:“昀飞!” 丁昀飞停下脚步,转头望去,只见何武正站在前面不远处的小卖部门口叫他,与何武一起的还有一个年轻人,俩人的嘴里都叼着香烟,正老练地吐着烟雾。 他们俩人都是原主的朋友,丁昀飞犹豫了一下,提着酒壶朝他们走去。 走近了,何武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递给他,一边吐着烟雾一边问:“最近忙什么呢?叫你几次出来喝酒,你都不来。” “是啊昀飞,最近忙什么呢?也不跟我们几个玩了。”站在何武旁边的年轻人也说道,年轻人叫李兵,个子不高,长的挺瘦。 丁昀飞笑了笑,伸手挡了一下何武递过来的香烟,说道:“谢谢,不抽。” “怎么?”何武很诧异,眯着眼问他,“戒烟了?” 其实丁昀飞就不会抽烟,不过他也不想多解释,只是点了一下头:“嗯。” “哟,改邪归正啦。”何武调侃了一句,把烟放回烟盒里,说:“不抽就不抽吧,跟你说个事,回头跟我一起去收拾一下那小子。” 丁昀飞可是个社会好青年,从来不跟人打架,本想直接拒绝,想了想又问了一句:“收拾谁?” “卫峣,那小子最近猖狂得狠,你不是也很讨厌他么,咱俩找机会一起去收拾收拾他。”何武恶声恶气地说。 刚才丁昀飞在心里就已经猜到何武想收拾的人是谁了,前段时间他从丁忠那里也听说了何武他们家和卫峣家因为田地越界的事差点动手打起来,后来丁忠帮他们重新丈量田地,让何家把越界的田地归还给了卫家,何家颜面扫地,估计何武对这个事还怀恨在心,所以想找机会报复卫峣。 丁昀飞还是能辨别是非的,再说卫峣救过他,他怎能忘恩负义去收拾人家,丁昀飞说:“我就不去了。”说着又劝了一句,“你也别找人家麻烦了,都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何武给打断了,何武瞪着他:“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怕事?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对啊昀飞,你现在怎么这么怂了?”一旁的李兵也说。 丁昀飞很无语,也不想辩解什么,说道:“我去打酒了,拜拜。”说着冲他们二人挥了一下手,举步就往前走了。 何武站在身后一脸不悦地瞪着他,视线落在丁昀飞手里提着的酒壶时,心中生起了一计。 不久,丁昀飞走到了卫峣家的大院门口,他把头往里探了一下,只见卫小虎正和几个小朋友在院子里玩耍,那只大黑狗正趴在围墙下睡觉。 丁昀飞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走进院子,刚走了几步,卫小虎扭头看到他了,朝他叫道:“昀飞叔叔你来啦!” 经卫小虎这么大声一叫,原本正趴在地上睡觉的大黑狗突然睁开了眼睛,往丁昀飞这边盯了过来,接着四条腿站了起来,张着嘴巴冲丁昀飞狂吠不止。 丁昀飞吓了一跳,拔腿就往外跑,跑到了院门口,卫小虎见状,大声呵斥黑狗:“大黑,别乱叫!再叫今晚不给你饭吃!” 丁昀飞觉得简直太丢人了,每回来都被狗吓得这么狼狈,还被这么多小朋友看到,简直太尴尬了,他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犹豫着还要不要进去打酒。 这时,卫小虎冲他笑了笑,朝他跑过来,说:“别害怕,它不会咬你的,你是不是来我们家打酒呀?我带你进去。”说着,小手伸过来拉着丁昀飞的手就往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对院子里的其他几个小朋友说道,“我先进屋了,回头再跟你们玩。” 那几个小朋友还在为刚才丁昀飞被狗吓跑的那一幕感到震惊,震惊过后又觉得很搞笑,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看了一眼丁昀飞之后都一溜烟跑回家去了。 丁昀飞觉得巨丢人,低着头跟着卫小虎绕过那条黑狗,穿过院子,来到屋门口,客厅里没有人,卫小虎拉着丁昀飞的手走进客厅,一边叫道:“小叔,昀飞叔叔来打酒了!” 两分钟后,卫峣从后院小门走进来了,他的手上还滴着水珠,估计刚才正在后院忙着,刚刚洗过手。 丁昀飞望着他,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愣愣地站在客厅里。 卫峣径直走到他的跟前,手伸了过来,问:“打几斤酒?” “还打一壶。”丁昀飞说,把手里提着的酒壶递了出去。 卫峣接过酒壶,二话不说就拿去灌酒了。 丁昀飞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他,卫峣穿着一身简朴的衣服,虽然穿着朴素,浑身却透着一股清冷的气质,一看就是个有文化内涵的人,不像他们这些粗俗的汉子。 丁昀飞低头瞅了瞅自己,同样是衣着朴素,怎么自己就看起来这么土呢? 他正自惭形秽的时候,只听一道低沉的嗓音说道:“打好了。” 丁昀飞回神,只见卫峣已经打好酒了,正递给他酒壶。 丁昀飞愣了一下,接过酒壶,把酒钱交给卫峣之后转身正要离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又停下来对卫峣说:“最近小心点何武,他可能会找你麻烦。” “谢谢提醒。”卫峣不以为意地说,瞥了一眼丁昀飞说道,“不过你跟他不也是一伙的么。” “……”丁昀飞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解释,也觉得很尴尬,觉得自己挺多管闲事,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总之小心何武。”说完扭头就往门外走。 卫峣站在身后望着他,长眸微微动了一下。 卫小虎站在一旁,仰着小脑袋望了望卫峣,又望了望丁昀飞,随后追了出去:“昀飞叔叔我送你。” 丁昀飞停下脚步,对卫小虎感激道:“谢谢。”有卫小虎带他出去,他就不害怕院子里的那只大黑狗了。 卫小虎挠头笑了笑,领着丁昀飞往外走。 “等等。”卫峣突然出声叫道,大步走上前,看了一眼丁昀飞,接着低头对卫小虎说:“我送他出去,小虎你去厨房看一下火。” “哦,好。”卫小虎噘着小嘴,冲丁昀飞摆了摆手,“那昀飞叔叔再见。”说完,向后院厨房跑去了。 丁昀飞有些惊讶地看着卫峣,他没想到卫峣会主动开口送他出去。 卫峣半垂着眸子,在丁昀飞俊秀的脸上扫了一下,淡淡地说:“走吧。”说着抬脚就往前走。 丁昀飞迟疑了一下,跟上卫峣的脚步,紧紧地跟在卫峣的身边,以防那只黑狗看到他又冲他乱吠。 俩人并肩穿过院子,正走着的时候,卫峣突然说了一句:“听说你失忆了?” 丁昀飞一怔,忽然想起来他之前好像跟卫小虎说过他有些失忆了,估计是卫小虎告诉卫峣这个事的。 丁昀飞眼神微闪,点头:“是。” 卫峣偏头瞥了他一眼,说:“我看不像是失忆,倒像是换了一个人。” 丁昀飞大吃了一惊,猛地转头看向卫峣,卫峣也在扭脸看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他刚才说的那句是心里已经有了猜疑还是只是随口说说。 丁昀飞心中惊疑不定,他稳了稳心神,把目光收了回来,没有说话,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着。 卫峣也没再说话,俩人安静地朝院子门口走去,走到大院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卫向军从外面回来,看到他们出来,卫向军看了看丁昀飞手里提着的酒壶,招呼了一句:“给你爸打酒来了?” “嗯。”丁昀飞点了一下头,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卫峣,随即提着酒壶转身走了。 卫峣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盯着丁昀飞的背影,直到丁昀飞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了他才返回院子。 丁昀飞提着酒壶,踩着凹凸不平的村路朝他们家的方向走去,路上有不少村民刚刚收工回来,也在赶着回家。 丁昀飞不徐不疾地走着,正走着的时候,迎面又碰到了一个熟人:赵小林。 赵小林骑着一辆二八式自行车,远远地就跟他打招呼:“昀飞!” 骑到他跟前的时候,赵小林捏着车把把车停了下来,笑着说:“正想晚上给你打电话呢,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明天我想去县里赶集,一起去吧?” 丁昀飞穿越过来这么久还没赶过集,他也挺想去的,正好他也想去集上买些种子回来秋播,他的头发也长了,村里没有理发店,他也得去集上理理发,丁昀飞便说道:“行,明天一起去。”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八点在村口等车,明天见。”赵小林说着冲丁昀飞挥了一下手,骑着自行车走了。 丁昀飞也提着酒壶回家去了。 13、第13章 第二天吃完早饭,丁昀飞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拿着钱包就出了门。 昨天他和赵小林约好了今天一起去赶集,昨晚吃饭的时候他跟丁忠说了他想去赶集的事,丁忠没有反对,只是问他去赶集做什么,他就如实跟丁忠说了,丁忠没说什么,早上的时候给了他一百块钱,让他顺便在集市上买30斤大米回来。 丁昀飞就揣着丁忠给的一百块钱连同原主之前钱包里剩的那一百多块钱出门了。 按着约定的时间和地点,丁昀飞来到了村口,村口没有人,赵小林还没有到,丁昀飞就走到村口的一棵老榕树下观赏起来。 他们村口有一棵老榕树,长得非常高大粗壮,看起来至少有几百年的树龄了。平时从村口经过的时候丁昀飞也经常看到这棵老榕树,但他一直没有机会走近看看,现在走近这么一看,这棵榕树真的非常高大,约有四合抱粗,长的枝繁叶茂,抬眼望去都看不见天空。 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榕树,丁昀飞挺震撼,站在榕树下仔细观赏着,还伸手摸了摸榕树苍劲的树干。 观赏了好一会儿后,他正想转身走去路边看看赵小林到了没,刚转身他突然定住了,只见卫峣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裤子,两手插兜眼睛静静地望着老榕树。 丁昀飞吓了一跳,脱口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无声无息的,吓我一跳。” 卫峣睨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继续望着榕树。 丁昀飞觉得挺尴尬,心说:“这人怎么这么高冷啊。” 就在这时,从村子里传来一阵突突突的摩托车的声音,不久一辆三轮摩托车就驶到了村口,在路边停了下来,接着从三轮车的车篷里跳下来一人,冲丁昀飞招手道:“昀飞,车到了。” 从三轮车上跳下来的人正是赵小林。 丁昀飞一边朝赵小林走去,一边打量着赵小林身旁的三轮车,三轮车不大,绿色的车篷上写着几个白色粉笔字,写的是两个地名,两个地名中间画着双箭头,有一个地名是他们村的村名,另一个地名应该是集市的名字。 这应该是一辆专门载客的三轮车,拉客的师傅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也是他们村的村民,正坐在车篷前面的驾驶座上。 丁昀飞很快就走到三轮摩托车旁,赵小林问他:“等的久不久?” “不久。”丁昀飞回答,往车篷里瞅了瞅,车厢里有两排长座,座上还坐着两个乘客,一位中年大婶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应该是一对母女,俩人分别坐在左右两边的长座上,靠着车厢的最里头坐着。 “上车吧。”赵小林说道,说着踩着车厢后门的脚蹬爬进了车厢,在左边的长座上坐了下来,坐到了大婶的旁边。 丁昀飞正想爬进车厢,忽然瞥见卫峣在朝他们这边走来,卫峣一边走一边问:“李师傅,还能坐下人吗?” “可以,还能再坐两人,过来坐吧。”李师傅坐在驾驶座上热情地招呼。 “好,那您稍等一下,我还有个朋友,他马上就到。”卫峣说。 “没事,不急。”李师傅道。 听到他们对话,丁昀飞有些惊讶,没想到卫峣也要去赶集,只是这么一辆小破三轮车能挤得下这么多人么? 赵小林也听见卫峣的声音了,他蹙了一下眉,往座位里面移了移,腾出来了一些位置,手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对丁昀飞说:“昀飞,坐这边。” 丁昀飞踩着脚蹬钻进了车厢,坐到赵小林的旁边,靠着车门的位置坐着,三个人坐一张座位,也不算挤,刚刚好,再多一个人就坐不下了。 他刚坐好,卫峣也走到三轮车旁边了,不过他还没有上车,而是站在下面往村子里张望着,时不时地抬起手腕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过了有几分钟,远远地有一人在往村口这边跑,卫峣望着那人,扬了一下手:“汪洋,这边。” “好,等我一下。”那人边跑边大声应道。 很快那人就跑到村口了,丁昀飞看了看那人,才发现那人竟是那天卖豆腐的年轻人,原来他是卫峣的朋友,怪不得那天年轻人看他的眼神这么不友好。 “不好意思来晚了。”汪洋气喘吁吁地对卫峣说。 “没事,上车吧,你坐里面,我坐外面。”卫峣站在三轮车后面指了指右边的一排长座对汪洋说。 “好。”汪洋颔首,脚放在脚蹬上正要踩上车,突然看到车厢里另一边座位上坐着的丁昀飞时,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扭脸看了看卫峣。 卫峣对他说:“没事,快点上车。” 汪洋黑沉着脸上了车,挨着那个小姑娘坐下,卫峣也坐进了车厢,坐到汪洋的旁边,和丁昀飞面对面坐着。 他们坐上车后,司机师傅就开始开车了,三轮车沿着弯弯曲曲的土公路向前行驶,车轮驶过,扬起滚滚灰尘,都看不见后方的路了。 三轮车的后门是敞开着的,没有挡风布,尘土飞扬,都飞到车里来了,没一会儿车里坐着的人都吃了一脸灰尘。 丁昀飞坐在最外面,他身上落的灰尘最多,他伸手拍了拍裤子上落着的灰尘,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卫峣,卫峣也是靠着车门坐着的,他的衣服裤子上也落有不少灰尘。 “这条破公路,什么时候能修成柏油路啊。”汪洋骂了一句,伸手拍了拍他头发上落的灰尘。 “等着吧,估计还得十年八年,咱们这边太穷。”坐在车篷外驾驶三轮车的司机师傅说道,“要是把这条公路修好了,咱们出行就方便多了。” “不说这条公路了,咱村里的路都多少年了还没修好呢,咱村里的路一到下雨天就没法走。”坐在车里的大婶说道。 “这就得看村长组织了,村长不组织也没有人修啊,”汪洋说,说着看向丁昀飞,挑眉说道:“是不是啊,村长的儿子。” “你什么意思?”赵小林冷冷地瞪着汪洋,五指握成了拳头。 丁昀飞伸手拦了一下赵小林,冲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理会。 赵小林冷静了下来,没再理会汪洋,把脸转向一边望着车外。 丁昀飞瞥了一眼汪洋,也把目光转向车篷外,一脸淡然地望着路边的风景。 不是他不为丁忠辩白,只是觉得没必要。前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丁忠还跟他们说等这段时间农忙结束了就组织村民修路,只是修路也需要钱啊,之前丁忠也组织动员了几次村民捐款修路,可是大家都不想出钱,也不想出力,所以村里的路才一直没有修成。这一次丁忠说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筹集到资金、组织动员村民把路修好,要不他这个村长都没脸当下去了。 别人不了解丁忠,他们是最了解的。但是口舌之争丁昀飞是最不屑的,而且他也看出来汪洋是看他不顺眼才故意挑衅他的,并不是真的针对丁忠,既然这样就更没有必要理会生气了。 看到丁昀飞不鸟他,汪洋自讨了个没趣,也不再挑衅丁昀飞了,闭上了嘴巴。 卫峣则自始至终都没有吭声,一脸漠然地望着车外。 三轮车沿着尘土飞扬的土公路继续行驶,车上异常的安静,只有三轮车行驶时发出的突突突的声响。 车子行驶了有二十分钟,拐上了一条柏油路,车子走得就比较平稳一些了,路上也没有灰尘了。 大家都纷纷拍掉身上的灰尘,松了一口气。这时车里的气氛也开始变得活跃起来,大婶话比较多,她一会儿跟这个说说话,一会儿跟那个聊聊天,还指了指卫峣对自己闺女说:“这就是卫峣,咱们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大学生,你也要向卫峣哥哥学习,争取以后考上大学走出大山。” 小姑娘眼睛望了望卫峣,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大婶对闺女说完,扭头好奇地问卫峣:“卫峣,你大学毕业了吧?怎么在家呀?不去大城市找工作吗?” 大婶说完,大家都扭头看向卫峣。 丁昀飞原本一直在注视着车外的风景,闻言,他也把脸转了过来,望着卫峣。 只见卫峣神色淡淡地说:“过了年再出去。” “你是大学生好找工作,进厂也都是坐办公室的人,不像咱村里好多孩子,只有小学初中文化,进厂也都是当工人,这就是差距啊。”大婶滔滔不绝地说。 卫峣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表现出骄傲神气的表情,估计这些话他已经听多了,听麻木了。 丁昀飞出神地望着卫峣,心里没由来地想,卫峣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就应该在繁华的大都市里展示才华,而他只能一辈子待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里务农,他们也有很大的差距,他和他都是不同世界的人。 “你父母可真是厉害,培养出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孩子,”大婶还在跟卫峣说着,开玩笑地说,“这以后要是进城发展好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乡亲父老啊。” “哪能啊。”卫峣有些尴尬,把头转了回来,正想继续望着车外看风景,却看到丁昀飞正出神地看着自己,俩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卫峣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把脸移开了。 丁昀飞也把视线收了回来,扭脸望着车门外。 14、第14章 一路颠簸,三轮车又行驶了三十几分钟后终于到达了县城,付完车费,丁昀飞下了车。 今天正好是集会,来赶集的人很多,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一下车,丁昀飞就跟着赵小林在街上逛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来赶集,对眼前这幅充满年代气息的赶集景象感到非常新奇,他饶有兴致地走着看着。 赵小林一边走一边说:“刚才在车上要不是你拦着我,我一拳就给汪洋那小子挥过去了,他那样说你爸,你也不生气?” 丁昀飞笑了笑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管别人怎么说呢。” “感觉你变了,”赵小林说,偏头看了一眼丁昀飞,“以前你稍微有一点火就炸,现在居然能这么忍,要不是你的样子没变,我都要怀疑不是你了。” 丁昀飞的心倏地一跳,眼睛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犹豫了一下,扭头对赵小林撒谎说道:“我失忆了,以前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你就当我是另外一个人吧。” “……啊?”赵小林大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丁昀飞,见他说得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赵小林有些相信了,担心地说:“失忆了啊,那怎么办?还能记起来以前的事吗?不会永远都记不起来了吧?” “可能永远都记不起来了。”丁昀飞假装沮丧地说。 赵小林安慰他:“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吧,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多了些人情味。” 丁昀飞笑笑,没有说什么,俩人继续走着逛着,路过一家理发店,丁昀飞走了进去,让店老板给他理了一个新发型,没有再留“三七分”发型,虽然这个“三七分”发型在时下很流行,但丁昀飞觉得这个发型不好打理,头发一长容易遮住眼睛,影响他下地干活。所以丁昀飞就让店老板给他理了一头清爽的短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看起来更加精神帅气。 为此,赵小林还在一旁连连称赞:“不错不错,这下看起来真像换了个人了。” 丁昀飞也对这个发型很满意,给店老板掏了钱,理发倒是不贵,才五块钱。 出了理发店,丁昀飞和赵小林又在街上走马观花地逛着,不久就逛到了一个商场,这家商场是这个县城唯一的一家商场,一楼卖食品和日用品,二楼卖服装箱包、电子产品等。 赵小林说想买两件衣服,丁昀飞就陪他上了二楼商场,商场里人很多,顾客络绎不绝,商品琳琅满目。 丁昀飞陪着赵小林挤在人群中走到一家卖衣服的摊位前挑了两件衣服,赵小林还跟老板搞了价,最后只用了四十块钱就买到了两件t恤。 买完衣服,俩人继续在二楼商场闲逛,逛着逛着看到有一家音像店,丁昀飞顿时来了兴趣,走上前。 这家音像店卖的有随身听、收音机,还有磁带、dvd碟子等,都是这个时代标志的“老”物件,店里正在播放着好听的流行歌曲。 丁昀飞站在货架前,一边听歌一边看着货架上摆着的一排排磁带,目光在一盒盒磁带中搜寻,忽然他看到了一盒磁带,是他喜欢的一个乐队的专辑。 丁昀飞眼睛一亮,心头一喜,手伸了过去。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与他的手同时抓住那盒磁带,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老板,这盒磁带怎么卖?” 听到声音,丁昀飞猛地转头,然后就看到了那道声音的主人:卫峣。 卫峣也在扭脸看他,四目相对,俩人都怔住了。 卫峣的目光落在丁昀飞的新发型上看了看,而后又盯着丁昀飞的脸看了许久,眸底闪过一丝讶异。 丁昀飞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卫峣,他低头瞅了瞅,俩人的手还在抓着那盒磁带。 丁昀飞有些尴尬,抬头又觑了一眼卫峣,卫峣还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好像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丁昀飞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手,抬头问站在货架里的店老板:“老板,这个乐队还有其他磁带吗?” “没有了,最近这个乐队的专辑卖得比较火,只有这最后一盒磁带了。”店老板说。 丁昀飞有些失望,扭头看了看,旁边还有一家音像店,他正想走过去问问那家音像店有没有这个乐队的专辑,忽听旁边一人冷嘲热讽地对他说:“哟,你还会听英文歌呀,你能听得懂么?” 嘲讽他的人是卫峣的朋友汪洋。 丁昀飞还没有发火,一旁的赵小林可就火了,两只眼睛瞪着汪洋:“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瞧不起人?!” “就是瞧不起了,怎么滴?”汪洋语气轻蔑地说,眯着眼瞅着赵小林。 “你!!”赵小林怒了,抡起拳头就要走上前。 “小林!”丁昀飞吓了一跳,连忙拉住赵小林,说:“别冲动,走吧,我不买了。”说着,拉着赵小林往商场出口方向走去。 卫峣站在后面望着他们,蹙了一下眉,沉声对汪洋说:“汪洋,以后你少说两句。” “我就是看不惯那小子,以前他那么对你。”汪洋愤愤不平地说。 卫峣没有说什么,低头望着那盒磁带,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他拿起那盒磁带对店老板说:“老板,这盒磁带我要了。” 赵小林被丁昀飞拉着离开了商场,俩人走下楼梯,赵小林气愤地说:“那小子别让我再看到他!” “好了,别生气了,不值当。”丁昀飞宽慰他说。 “我说你现在怎么这么好脾气,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也不吭声。”赵小林气呼呼地说,“以前你不是很讨厌卫峣的么?怎么现在这么让着他了?” “他救过我。”丁昀飞说,他这也不算是说谎,原主虽然溺水死了,但是当时卫峣确实下水救人了,还给他做心肺复苏,只是没能把原主抢救回来,他穿过来了而已。 赵小林一怔,说道:“也是,他救过你。那行吧,我就不跟卫峣计较了,咱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但是下次再让我看到汪洋那小子欺负你,我定不饶他!” 虽然赵小林的这份义气是对原主的,但丁昀飞还是很感动,微笑着说:“好了,别气了,咱们再去买别的东西然后准备回家吧。” “行。”赵小林点头,心情平复一些了。 俩人下了楼梯,拐到一楼商场买了一些日用品,出来赶一次集不容易,平时有的东西在村里的小卖部不好买到,只能赶集的时候买。 买完东西,俩人又拐到街上找到了一家卖种子的农资店,丁昀飞进去买了好几包种子,赵小林还很纳闷地问他:“买种子做什么?” “秋播,”丁昀飞说,“家里有几块田地,收完玉米花生就闲置了,买回去种下去,秋天的时候还能有点收成。” 赵小林有些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种田了?” 丁昀飞笑笑,掏钱结了账,提着几包种子走出农资店。赵小林走在他旁边,扭头问他:“难道你打算就这样一直待在家里务农了吗?不出去打工了?” “这两年先不出去了。”丁昀飞眉头轻轻蹙了一下说。 其实这个问题,他之前也想过,他也想离开这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进城发展,可是原主他只有初中文凭,他拿着一张初中文凭出去打工能做什么呢?虽然他自己上过大学,可他在这里毕竟没有文凭,没有文凭只能进厂。与其进厂打工,他还不如在田间挥洒汗水,利用他所学的农业技术种田发家致富。 “真不出去了吗?”赵小林又问了一遍。 “嗯。”丁昀飞点了一下头,沿着热闹的街道走着。 “本来我还想着咱俩一起出去呢。”赵小林有些沮丧地说,“我是打算过了年就出去打工了,在这个小地方没前途,而且种田也很辛苦。” 丁昀飞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行,那就去吧,出去闯荡也好,外面总比家里强一些。” 其实他自己也很迷茫,他也不知道在家种田能不能发家致富,所以他不敢跟赵小林说“要不你也留在村里吧,留下来咱们一起种田发家致富”这样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梦想,而他的梦想就是在蓝天白云下,徜徉于田园间。 买好种子后,丁昀飞又去米市买了30斤大米然后就和赵小林去等车回家了。 回去的时候他们还是坐的三轮车,不过没有坐上午载他们来的那辆车,也没有和卫峣还有卫峣的那个朋友一路,他们坐的是另一辆三轮车,也是他们村的车。 这次出来赶集,丁昀飞基本把需要买的东西都买齐了,就是他想买的那盒磁带没有买成,丁昀飞觉得挺可惜的,只能下次出来赶集的时候再买了。 这次出来逛街,他没花多少钱,丁忠给他的一百块钱,买完东西之后还剩十几块钱,他没敢乱花钱,下来种田他还要买化肥,还有很多地方要用到钱,他还得省着点花。 晚上回到家,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丁昀飞对丁忠说道:“爸,我今天买了几包种子,明天我想拿去地里种种。” “哦?你买种子了?”丁忠有些意外,问:“买什么种子了?” “买的芝麻种子,”丁昀飞说,“咱家不是有几块田地收完玉米花生后就闲置着么,我打算拿来种芝麻。” “种芝麻?咱这边的田地适合种这个吗?种来是自己吃的还是卖的?有人收购吗?村里也没见有人种这个。”丁忠提出疑问。 “没种过的东西还是别种了,万一种不好,浪费田地和化肥。”一旁坐着吃饭的陈素芬开口说。 丁昀飞耐心给他们分析道:“我观察那几块田地了,很适合种芝麻,正因为种的人少咱们才更应该种,这东西在市场上还是很紧俏的,不怕没销路,而且种这个也不需要多少成本,也比较好管理。” 丁忠听了,点一下头说:“试着种种也行,不过那几块田地你妈还打算拿来种高粱和大/麻/槿,你问问你妈同意不同意。” 听到丁忠松口同意了,丁昀飞心头一喜,转头望向陈素芬,只听陈素芬说:“既然种子都已经都买了,那就种吧,我少种一些大/麻/槿,反正这东西现在也卖不上价钱,收也不好收。” 看到丁忠和陈素芬都同意了,丁昀飞欣喜万分,感激道:“谢谢爸妈。” 丁忠说:“谢什么,你想种田那就种,只要你不再像以前那样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就行。” 一旁安静吃饭的丁奶奶听到这,不乐意了,护着孙儿说道:“别老提孩子以前的事,小飞现在已经很懂事了。” 丁忠没再说什么,儿子最近是改变了不少,他挺欣慰的,丁忠端起碗喝了一口酒,对儿子说:“真想种的话,这两天先让你妈陪你去种吧,我这两天还有别的事。” 丁昀飞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陈素芬不满地对丁忠说:“你又有什么事要忙?又要开会?” “这两天我得组织村委开一个会,商量一下如何筹集资金修路,再过两三个月就要砍甘蔗了,得赶紧把路修好,村里的路再不修,到时候影响村民出行砍甘蔗,也影响大货车开进来收甘蔗,就是筹集资金不好筹,过两天估计得开一个动员大会。”丁忠神色凝重地说。 陈素芬无奈道:“那行吧,你忙你的,我带孩子们去种地。” 第二天,丁昀飞和陈素芬还有丁晓英一起去地里种芝麻了,丁忠则组织村委开会去了。又过了两日,丁忠组织村民开了一个动员大会,可是没有想到,在会上却发生了一件意外。 15、第15章 这几天,在陈素芬的帮忙下,丁昀飞把买回来的芝麻种子都播种到地里了,种了有一亩多地。 播种的时候,是陈素芬耕的地,丁昀飞没有想到陈素芬看起来挺瘦小耕起地来却这么老练,一点也不输男人,看到陈素芬扶着犁走在黄牛的后面,轻轻松松就挖出来一条很直的犁沟,丁昀飞也想试一试。 然后他就让陈素芬给他也试了一下,他一手抓着牛绳,一手抓着犁把,学着陈素芬刚才耕犁的样子,轻轻挥动了一下绳子打在牛背上,顿时黄牛就在前面开始拉着犁走起来。 丁昀飞扶着犁走在后面,可是刚开始黄牛走的还是一条直线,没走两步就走歪了,犁出来的沟弯弯曲曲,深浅不一,到最后黄牛都不听他使唤了,跑了起来,丁昀飞拉着犁手忙脚乱地跟在黄牛后面跑,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等犁完一条沟,丁昀飞已经累得汗流浃背了,他才发现这活看似简单,亲自操作起来这么不容易,他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了农民的辛苦。 休息片刻之后,丁昀飞又试着耕了一遍,这一次在陈素芬的指导下,丁昀飞掌握了一些技巧,比第一次耕得要好一些了。来回耕了两次之后,丁昀飞实在累得耕不动了,手也被磨了两个大泡,然后他就把犁交给陈素芬了,陈素芬赶着牛、扶着犁驾轻就熟地很快就把剩下的田耕完了。 耕完田之后,陈素芬又用耙把犁耕后的田地平整了一遍,平整好田地,休息半个时辰之后,陈素芬接着赶着黄牛又开始犁起地来,这一次犁出来的浅沟就可以往里面撒种子了。 丁晓英不用吩咐就戴着手套拿着一个簸箕装着黑乎乎的肥料往沟里撒,肥料应该都是晒干碾碎之后的家禽家畜的粪料做成的,也没什么臭味。 但丁昀飞觉得光撒这些肥料还不够,还得撒点化肥才行,要不营养不够农作物长的也不会好。 丁昀飞就把从家里带来的半袋化肥也撒了进去,因为化肥剩的不多,丁昀飞没敢撒太多,只是均匀地撒了点,等后期芝麻长出来后再追肥。 等他和丁晓英撒完肥料后,陈素芬也犁完地了,陈素芬找了一块有草的地方把牛牵去吃草,随后她拿着芝麻种子就开始撒播起来。 每个人分工合作着,这是丁昀飞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下地耕种,刚开始有很多地方他都不会,不过通过观察,再亲自动手慢慢摸索也就学会了。 一天忙碌下来,丁昀飞累得腰酸背疼,但看着一大片种好的田地,心里却是满满的成就感,企盼着秋天能有个好的收成。 老天爷也很给力,在他们把所有种子都种到地里之后,没两天就下了一场大雨,有了雨水的滋润,种子很快就发芽了。 秋播完后,丁昀飞基本上就不怎么忙了,一般都是早上跟着陈素芬和丁晓英一起出工去地里锄草,他们家种的还有几亩甘蔗,甘蔗地里杂草丛生,得人工锄草,每天早上天刚亮他们就出工,直到傍晚才收工回家。 丁忠这几天一直在为筹集资金修路的事奔波,跑了几趟县里向上面申请补贴,又组织村委开了几次会议商量办法,每天回到家都是神色凝重的样子。 这天晚上吃完饭,丁昀飞正坐在院子里吹风看星星,忽然听到村子的上空响起大喇叭广播的声音:“各位村民请注意,现在广播通知,明天上午九点在咱们村的旧小学操场召开全体村民大会,请各位村民务必准时参加…… 是丁忠的声音,怪不得刚才丁忠吃完饭就急急出去了,原来是去村委广播通知去了。 丁昀飞猜想丁忠召开这次大会应该是跟修路有关,可能是想动员村民捐款修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动员成功?明天的大会能不能顺利进行? 次日一早,丁忠吃完早饭就早早出门了,提前去操场布置会场。 因为昨天通知每个村民今天都要去参加大会,丁昀飞吃完早饭,也和陈素芬还有丁晓英一人搬着一个小板凳出发了,丁奶奶因为年纪大行动不方便,没有去参加,在家里休息。 不久他们就走到了开会的地点,村里的一所旧小学操场,小学看起来很破旧,只有两间教室,教室的墙体破败不堪,房顶上的瓦片残缺不全。 这是他们村小学的旧址,现在已经不使用了,前两年教育局拨款在距离他们村口几公里远的地方建了一所希望小学,让附近几个村的适龄儿童都去那里上学读书,现在的孩子都有宽敞明亮的教室坐着上课了。 小学有了新址之后,这个旧址就不再使用了,成为村民的娱乐健身场所。 此时学校的操场上坐满了人,大部分的村民已经到了,正坐在从自家带来的小板凳上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声音比较嘈杂。 丁忠也已经到了,正和大队的几个人站在前面的台上讲话,估计正在商量事情。 丁昀飞跟着陈素芬还有丁晓英走到人群后面,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丁昀飞坐在凳子上眼睛望了望周围,在人群中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赵小林、何武、还有李兵,都在比较靠前的位置坐着。 同时他还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卫峣,也在人群中坐着,坐在比较靠边的位置,他的旁边坐着他的朋友汪洋,俩人正低头说着话。 丁昀飞把视线收了回来,望着台上,只见丁忠站在台上,面朝着村民,两手抬起做了一个向下压的动作,开口说道:“好,请大家安静安静。” 场上的村民纷纷安静了下来,眼睛望着台上的村长。 看到大家都安静下来了,丁忠继续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来开这个会议,是有一件事情想征求大家的意见。大家也知道,咱们村里的路坑坑洼洼,比较不好走,尤其是一到下雨天,更是寸步难行,俗话说“要致富先修路”,我们村委经过反复商量决定,今年要把路修下来,修成水泥路,方便大家出行。但是修路也要钱,我们没有资金,怎么办呢?只能靠我们大家筹集资金,才能把这个路修起来,今天开这个会议,主要是想让大家有能力的话,咱们一起捐款,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同把这条路修起来,这也是关乎到我们每个人的出行,也是流芳百世的事,不知道大家意见如何?” 丁忠的话音刚落,场上立刻骚动了起来,大家一听要出钱,都纷纷不乐意了,有人高声叫道:“路不是国家修的吗?为什么要我们出钱?” “对啊,国家不是出钱么,为什么要我们老百姓自己掏钱?”其他村民纷纷附和。 “我们刚刚解决温饱问题,又让我们掏钱,哪有钱啊。” “是啊,哪有钱啊,出力倒是可以。” “对,要钱没有,力气倒是有很多,我们可以出力气。” “我也有力气,我也出力。” 大家叽叽哇哇地说着。 突然,人群中有一个声音大声地说道:“我听说修路的话,上面会拨款,怎么没见这笔款项呢?你们村委不会把这笔钱偷偷挪用了吧?” 提出质疑的人是何启华,他是何启山的弟弟,何启华说完,和坐在他不远处的何启山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 经何启华这么一说,场上更混乱了,大家纷纷用质疑的目光看向台上几个村委。 台上的几个村委面面相觑,一头雾水,被人无缘无故的冤枉,大队队长周大民瞬间不淡定了,说:“启华叔,您别乱说,上面哪有给我们拨款。” “那谁知道呢,上面真拨下来款,我们也不知道啊。”何启华十分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这么一说,场上的村民纷纷低声议论起来:“是不是真有这笔款啊?” “不清楚,不会真被村委那几个给偷偷挪用了吧?” “有钱还让我们捐钱,钱捐上去,谁知道会不会又被他们藏进自己腰包呢?” “就是,那咱可不敢捐,万一捐上去,钱被他们挪用……” 听到这些质疑的声音,陈素芬和丁晓英又气又急,一脸担忧地望着台上的丁忠。 丁昀飞也很着急,这些村民真是太过分了!丁忠要是真挪用公款,他们家还会这么穷吗?早就拿那些钱来建大房子了,还用住这么破旧的土房么!虽然他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是绝对相信丁忠的为人的,丁忠一心一意为村民办事,呕心沥血为全村的发展着想,做事坦坦荡荡,丁忠不可能会做这种违背良心的事。 丁昀飞也满脸担心地望着台上的丁忠,只见丁忠一脸镇静地看着场上议论纷纷的村民,接着,他抬起了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安静安静,听我解释。”丁忠说。 16、第16章 听到村长讲话,村民都安静了下来。 看到大家都安静下来了,丁忠耐心解释道:“首先我给大家解释一下,如果是修公路,这个是归国家管,是无需村民捐钱的。但是如果是村内修路,国家是不管的,国家是鼓励村民自行修路,但是会给一定的帮助,会给部分补贴,但是这个补贴也仅仅是修路一半的费用,而且还需要申请,审核通过了上面才会拨款下来,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向上面申请,但是还没申请下来,即使申请下来了,我们仍然有很大的资金缺口,资金不够,根本无法修路,剩下的资金从哪里来?只能靠我们自己想办法。” 说到这,丁忠正气凛然地说道:“真实的情况就是这样,如果大家对我们村委有任何质疑可以去调查,但是我丁忠做事一向光明磊落,绝不会贪污国家的一分钱,更不会拿咱们父老乡亲的一分钱!” 村民们听了,都羞愧地低下了头,其实如果他们稍微仔细想一想丁忠平时的为人处事以及他当村长这么多年为村里做的实事,就不会被别人的三言两语所带偏了。 丁忠继续说道:“我相信大家都想修路,我也会想尽办法跟上面申请,可是咱们不能光靠国家的这点补助啊,这点补助只够咱们修一半的路,剩下的路难道不修了?我相信大家肯定也不乐意,所以我在这里恳请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咱们一起团结起来把村里的路修好。当然这个捐款是自愿的,我们不会强迫大家捐钱,大家根据自家经济条件,想捐就捐,捐多捐少无所谓,不捐也没有关系,这个是大家的自由。” 丁忠说到这,眼睛望着场上所有村民,郑重地说道:“在这里我也向各位父老乡亲保证,大家所捐上来的每一分钱我们一定会用在修路上,到时候修路所产生的每一笔账目都会对外公开,让大家来监督我们的工作!” 丁忠说完,从兜里掏出来几张钱,对村民说:“我是村长,我第一个捐,我代表我们家捐300元。”说着,把钱投进了台上放着的捐款箱里。 场上的村民都被村长的这一番举动动容了,但还是有些犹豫,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出声表态。 这时,人群中有一人站了起来,对村长说:“我愿意捐款,我代表我们家捐100元。” 大家纷纷扭头望向那人,那人正是他们村出的第一个大学生,也是目前为止他们村唯一一个大学生:卫峣。 只见卫峣神色严峻、步履沉稳地向台上走去,走到村长丁忠的跟前,从兜里掏出几张钱数了数,随后把钱都交给了丁忠。 丁忠接过钱,感激道:“谢谢卫峣,谢谢你和你家人的支持,谢谢。”丁忠说着把钱交给一旁的大队队长周大民,说:“拿纸笔登记一下,咱们要把村民捐上来的每一笔钱都登记好。” “好。”周大民接过钱,数了数,拿纸笔坐到一旁的桌椅前认真地登记起来,登记完把钱放进了捐款箱。 卫峣捐完钱就回他座位去了。 这时又有一人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台上走去,走到丁忠的面前,把手里拿着的两张皱巴巴的10元钱交给村长,说:“村长,我也愿意捐款。” 丁忠很感动,不过他没有接钱,他说:“谢谢林大哥的支持,可是您家里情况特殊,您不用捐钱,我们不能要您的钱。” 一瘸一拐走上来捐钱的人正是他们村的五保户:林大爷。 林大爷说:“村长,您就收下吧,我也想为咱们村出一点力。”说着,又要把钱塞给丁忠。 丁忠还是没有接钱,感激地说道:“谢谢林大哥,您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您家里情况特殊,这些钱您自己留着,您和一坡也要生活呀。” 丁忠说着,把林大爷请回他座位坐去了。 林大爷下来后,又有人走上台,这一回是一对母女,这对母女正是之前有一回丁昀飞骑摩托车收工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位年轻大婶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赶牛车,牛车不小心翻倒在路边然后丁昀飞出手帮忙的那对母女。 此时那位年轻的大婶正牵着她女儿慢慢朝台上走去,走到台上的时候,大婶对丁忠说道:“村长,我们家孩子爸在外打工不在家,我代表我们家上来捐款。”大婶说着低头温声提醒她女儿:“二妮,把钱捐给村长伯伯。” “好的。”二妮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把手里拿着的几张零钱递给丁忠,奶声奶气地说,“村长伯伯,这是我们捐的钱,您一定要把路快快修起来,我想要有一条大大的宽宽的马路。” 丁忠很感动,鼻子都酸了,收下了这个懂事善良的孩子的爱心钱,感激说:“谢谢二妮,我代表我们村委感谢你和你爸爸妈妈,谢谢。” “不用谢。”二妮一脸开心地说,说着和她妈妈一起朝台下走去了。 众村民看了,非常惭愧,也很感动,很多人纷纷举手说道:“村长,我愿意捐钱,我们家一人捐20元。” “我们也是,我们家一人也捐20元。” “我们家也捐。” “也记上我一份。” 大家拿着钱纷纷走到台上,丁忠感动不已,对上来捐款的村民说道:“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咱们一个一个来,让周队长给咱们一个一个登记好。” 丁忠说完,转身对场下的村民说道:“再跟大家提一下,咱们这个捐款是自愿的,不捐也没有关系,咱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今天咱们的会就先开到这了,接下来有意愿捐款的村民可以来周队长这边登记,或者身上暂时没带钱的可以改天再捐,再次感谢大家!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了,大家可以回去忙了。” 场上的村民纷纷拿起自家带来的小板凳解散了,有的向学校门口走去,有的向台上走去。 丁昀飞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拿起凳子往学校门口走去,陈素芬说回去还要出工干活,一散场她就和丁晓英先回家去了。 丁昀飞一个人往学校门口走,正走着的时候,忽然听到赵小林在后面叫他,丁昀飞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赵小林和何武还有李兵正走在后面,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小凳子,何武阴沉着脸,看起来心情不太爽的样子。 赵小林提着凳子朝他跑过来,笑着说:“一路回去吧。” “好。”丁昀飞点了一下头,和赵小林一起往学校门口走。 赵小林一边走一边说:“你觉得路能修起来吗?我觉得挺玄乎。”赵小林说到这,扭头看了一眼走在他们后面的何武和李兵,低声对丁昀飞说,“你看刚才在会上,那么多人反对捐款修路,我注意到是何武的叔叔带头反对的,还污蔑你爸贪污,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不是跟你爸有什么矛盾?” 丁昀飞蹙着眉头,没有回答,他也不太清楚丁忠跟何武的叔叔有没有矛盾,但前段时间丁忠给何家和卫家调解过土地越界纠纷,估计因为这件事,何家才对丁忠有所不满,怀恨在心。 而在农村,个人矛盾往往上升为家族矛盾,得罪一个人等于得罪一个家族。估计是这样,何武的叔叔才会在大会上鼓动村民污蔑诽谤丁忠,帮他哥哥出气。 幸好丁忠人正不怕影子歪,平时在村里也挺有威望,镇住了当时混乱的场面,才没让小人得逞。 后面也多亏卫峣在群众中第一个站出来带头捐款,起了带头作用,村民们也才纷纷跟着捐款。要不然今天这个动员大会还不一定能动员成功。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山村也有这么多的风云。 丁昀飞一边走一边回想刚才大会上发生的事,正想着的时候,胳膊突然被赵小林轻轻碰了一下,赵小林低声对他说:“看那边。” 丁昀飞抬头望了望,只见前面不远处的学校门口旁边站着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年轻人长相出众、身高腿长,虽然穿着朴素依然掩盖不住那人清冷的气质和才气。 那人正是卫峣,他旁边的年轻人则是他朋友汪洋,俩人正站在学校门口聊天。 丁昀飞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想着一会儿要不要上去跟那人打个招呼,那人除了高冷一点,人品还是不错的,可以交个朋友。 正在犹豫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笑:“哟,大学生,今天可真是出尽风头啊。” 是何武的声音。 丁昀飞吃了一惊,扭头看去,只见何武正一脸阴沉地朝卫峣走去,他的旁边还跟着李兵。 想到丁忠之前跟他提过,何武心狠手辣,担心何武会对卫峣动手,丁昀飞也连忙跟了上去。 何武气势汹汹地走到卫峣的跟前,冷嘲热讽道:“行啊卫峣,不愧是大学生,思想觉悟就是高啊,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人真是没法比。” “你什么意思?”汪洋瞪着他。 “没什么意思,就是警告他一下想出风头可以,别跟我们家作对,要不别怪我不客气!”何武恶声恶气地说。 卫峣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对汪洋说:“咱们走吧。”说着抬脚就往前走了。 见卫峣不鸟他,何武恼羞成怒,手伸了出去:“站住,别走!” 就在他的手快要抓到卫峣的肩膀时,一只胳膊拦了过来,截住了他的手,同时一个声音沉声道:“何武!” 听到声音,旁边的人都扭头看了过来,然后都惊住了。 卫峣和汪洋也停下脚步,转身回头满脸诧异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何武盯着伸手截住他胳膊的人,怒道:“丁昀飞,你什么意思?!你到底跟谁是朋友?!” 丁昀飞抓着何武的胳膊,一脸正色地说:“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我帮理不帮亲,而且他刚才帮过我爸,还有,我爸也是为村里的建设着想,谁要跟我爸作对,也是在跟我作对。” “好,很好!”何武咬牙切齿地说,用力甩了一下手,把胳膊从丁昀飞的手里挣脱了出来,狠狠地瞪了一眼丁昀飞,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卫峣,随后扭脸往前走了。 李兵连忙跟了上去。 赵小林望着他们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担心地对丁昀飞说:“昀飞,你这下算是得罪何武了。” “没事。”丁昀飞无所谓道,抬眸看了一眼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卫峣,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跟人家说什么,最后他终是什么也没有说,提着凳子转身走了。 赵小林看了一眼卫峣,也抬起脚步,跟上丁昀飞。 “这什么情况啊?”汪洋一脸懵,问卫峣。 卫峣蹙了一下眉,眼睛望着丁昀飞渐渐远去的背影,没有回答。望了半晌之后,他也转身朝另一条小路回家去了。 17、第17章 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陈素芬有些不满地对丁忠说:“你今天一下子捐了三百块钱,过两天闺女开学,拿什么给她交学费?人家一家最多才捐一百块钱,咱们家多捐了这么多,咱家又不是有钱人家。” “我是村长,当然要多捐一些,要不怎么动员其他人捐。”丁忠说着扭头问女儿,“什么时候开学?学费多少?” “后天开学,学费加住宿费,总共388元。”丁晓英小声地回答,低头默默地吃着饭。 丁忠点了一下头,拧着眉心对陈素芬说:“你那没有钱了吗?你先给女儿交上学费,我这边没有一分钱了。” “你说你当这个村长图啥,一个月领几十块钱不说,成天还净往里面添钱,我也没钱了!”陈素芬生气地说。 “你看你,别当孩子的面说这些。”丁忠说道,说着安慰女儿,“你放心,你只管安心好好学习,不用担心学费的事,我们会想办法给你交上学费的。” “嗯。”丁晓英点头,眼睛湿润了。 丁昀飞感到一阵心酸,开口说道:“我那还有一百多块钱,回头我拿给妹妹,让她先交学费吧。” 丁晓英听到这,脸上露出了一点喜色,但一想到还差两百多块钱,秀气的脸上又布满了愁云。 “我那也有几十块钱,也先给孩子拿去交学费吧。”丁奶奶也说,说着放下碗就要起身去拿钱。 “妈,不用,您坐着吃饭。”陈素芬阻止她说,“我那还有点钱,回头我给孩子交。” 听到这,一家人才松了一口气,丁忠扭头问媳妇:“真的还有钱吗?没有的话我想办法去借。” “还有几百块钱,之前卖猪还剩有一点钱,”陈素芬说着瞪了一眼丁忠,“要是光靠你那点工资,我们早就饿死了。” 丁忠笑了,说:“有钱就好,那你先拿给女儿让她先交学费,回头需要用钱了,我再想办法。” 两日后,各小初中开学,丁晓英回学校上课去了。丁晓英这学期读初三,初中学校是在乡里,距离他们村有几十公里远,因为离家比较远需要住宿,丁晓英每周末才回一次家。 丁晓英回学校上课后,家里少了一个人就冷清多了。丁昀飞每天依然会跟着陈素芬一起出工,去甘蔗地里锄草,或者骑着自行车去地里查看他们家的芝麻长得怎么样,他们种的芝麻长势挺好,一棵棵绿油油的。 丁忠每天也很忙,忙着筹集资金修路,这段时间去村委捐款的村民越来越多,但因为村里比较穷,每家每户最多也只能捐个几十块钱,他们村两百多户人家,能筹集上来的资金远远不够修路。丁忠只好三天两头往县里跑,向上面申请补助,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申请下来。 这一天下着雨,丁昀飞没有出工在家休息,陈素芬一个人出工去了,陈素芬说趁着下雨赶紧去给甘蔗追肥,丁昀飞还问她,用不用他跟着一起去,陈素芬说不用,她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所以丁昀飞就没有跟着出工,而是在家休息。 丁忠一大早就出门了,骑着摩托车又去县里办事了,还是为申请补助的事奔波。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丁昀飞觉得下雨天在家也挺无聊,又没有手机扣,也没有电脑看,只能待在家里看电视,或者听音乐,好在丁奶奶也在家,丁昀飞才觉得没有那么孤单无聊。 丁昀飞发现丁奶奶白天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经常会拿她小儿子的照片出来看,有好几次他出工回来都看见丁奶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望着她小儿子的照片发呆。 这不,吃完午饭,丁奶奶又坐在沙发上神色黯然地盯着那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看起来。 看到丁奶奶神色这么悲伤,丁昀飞也挺难过,默默地坐到丁奶奶的旁边,望着照片上温文尔雅的男子,好奇地问:“奶奶,小叔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呀?” 丁奶奶只当丁昀飞还没有恢复记忆,她擦拭了一下眼角,缓缓跟丁昀飞说:“你小叔啊,他是一个性格很温和的人,自小就很懂事,他以前在咱们村小学当老师,孩子们都特别喜欢他,你上小学的时候他还教过你呢。” 说起自己的小儿子,丁奶奶的脸上浮起了慈祥的笑容。 丁昀飞有些惊讶,没想到原主的小叔、丁忠的弟弟丁树竟然还是一个乡村老师,以前竟然还教过原主。 只听丁奶奶又说道:“只可惜,他年纪轻轻就走了,他走的那年才38岁。” 丁奶奶说到这,眼圈红了。 丁昀飞本来还想问那小叔他子女呢?怎么没见小叔的子女,难道小叔他生前一直都没有结婚吗?可是看到丁奶奶这么伤心难过,丁昀飞也不忍心问了。 丁奶奶又看了一会儿照片之后,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小盒子里,随后拿着盒子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卧室。 受丁奶奶情绪的影响,丁昀飞的心情也有些低落,虽然这是原主的小叔,但是他来这么久,已经把原主的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了,已经有感情了。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丁奶奶说起原主小叔过世的时候,他心里莫名的感到有些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一样,很压抑。 他走到门口,透了半天气,才平复心里这股莫名的压抑情绪。 外面还在下着雨,越下越大,天阴沉沉的,雨水打在房顶的瓦片上噼里啪啦的响着。 陈素芬和丁忠还没有回来,雨下这么大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地方躲雨?有没有被雨淋湿?丁昀飞有些担心,站在屋门口不安地望着黑压压的天空。忽然,客厅里传来一阵滴滴答答的声音,他转身看了一眼,原来是房顶漏雨了,雨水正好滴在客厅的木沙发上。 丁昀飞连忙跑去后院厨房拿了一个水桶放在沙发上接水,然后他抬头望了望房顶,房顶上有一处瓦片透着一点光,应该是瓦片被风吹偏了,瓦片之间露着缝隙所以雨水才漏进来。 丁昀飞连忙找来一个长梯子,架在屋里的墙上,随后爬上梯子,伸手移动了几下那几片漏雨的瓦片,直到没见再滴水了,他才从梯子上爬下来。 他刚从梯子上下来,就见林一坡卷着裤腿、披着一张塑料布从外面急急地跑进来,他的衣服已经被淋湿了一大半,头发也湿漉漉的滴着水。 丁昀飞吃了一惊,关心地问他:“怎么了一坡?放学了?” 林一坡点了一下头,接着用手开始比划着,手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房顶,神色焦急地望着丁昀飞。 丁昀飞一头雾水:“外面怎么了?房顶怎么了?” 林一坡又指了指门外和房顶,不停地比划着。 丁昀飞仔细观察他的手势,问:“是不是你们家房顶也漏雨了?” 林一坡使劲点了点头。 “等我一下,我陪你过去看看。”丁昀飞说着找来一把雨伞,和林一坡一起撑着伞出了门。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林大爷的家,只见林大爷的家家徒四壁、四处漏雨,地上放着几个破铁皮水桶接水。林大爷正站在一个木梯子上扶着梯子吃力地往上爬,估计是想爬上去修补漏雨的瓦片,但因为他一条腿残疾,爬得比较费劲,木梯子一晃一晃的,看着心惊肉跳。 丁昀飞急忙走过去,对林大爷说:“林伯伯,我来弄。” “昀飞过来了,”林大爷打了一声招呼,从梯子上爬下来。 丁昀飞踩着梯子动作敏捷地爬了上去。 “慢点,小心点啊。”林大爷在底下担心地叮嘱道。 林一坡也满脸担忧地站在下面望着丁昀飞。 丁昀飞一口气爬到梯子最高处,随后站在梯子上,一手扶着墙,一手向上够,够高处房顶的瓦片,那动作看着十分惊险,底下站着的林大爷和林一坡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昀飞,能够着吗?不行就下来吧,太危险了。”林大爷担心地喊道。 “没事,可以够得着。”丁昀飞喘着气说,踮了一下脚尖,身子向上抬了一个高度,这下可以够得住头顶上那几片漏雨的瓦片了。 丁昀飞仰着头小心翼翼地挪动着瓦片,瓦片上漏下来的雨水顺着他的掌心流到了胳膊,再顺着他的胳膊流到他的身上,他也顾不上擦,衣服都被弄湿了一大片。 “昀飞,能修吗?不行就下来吧,这样看着太危险了。”林大爷站在下面扶着梯子,仰头望着高处的丁昀飞不放心地说。 林一坡也神情紧张地盯着丁昀飞,生怕他一个站不稳从上面掉下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以,快好了。”丁昀飞喘着气回答,他的额头已经冒出来了一层汗水,过了半晌,他总算是把瓦片挪好位置了,雨水没有再往里面流了,丁昀飞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顺着梯子往下爬了下来。 修好了一处漏雨的地方,他又把客厅里其他漏雨的地方也修补了一下,客厅总算不再漏雨了。 林大爷很感激,对他说道:“真是太感谢昀飞了。” “不客气。”丁昀飞说,“还有哪里漏雨我一块修修。” “卧室也漏着雨。”林大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手指了一间卧室的门。 “好,我看看。”丁昀飞说着搬起梯子朝那间卧室门口走去。 走进卧室一看,丁昀飞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只见卧室非常简陋,只有一张破旧的小床和一张旧桌子,床上堆着破旧的衣服和被子,这一张小床应该是平时林大爷和林一坡挤睡的地方。斑驳的墙上挂着好多蜘蛛网,墙上有些泥土已经往下脱落了,房子看起来岌岌可危,丁昀飞都要担心,如果来一阵强风,这座土坯房会不会被风刮倒。 漏雨的地方正好对着床头的位置,正在往下滴水,滴到床上放着的一个塑料盆里。 丁昀飞找了一处合适的位置把梯子架到墙上,随后爬了上去,又开始修补起瓦片来。 十几分钟后,他终于把卧室里漏雨的地方也给修缮好了。 林大爷十分感激,对他说:“今天真是多亏昀飞了,要不晚上我们都没地方睡觉了。” “不客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丁昀飞热心地说。 忙完,他打着伞离开了林大爷家,回到家发现陈素芬已经收工回来了,估计也刚刚回来,身上还穿着雨衣,脚上穿的解放鞋已经湿透了,鞋底带着很多泥巴。 陈素芬站在门口屋檐下换下雨衣和鞋子后就进屋去了。 不久,丁忠骑着摩托车也回来了,虽然穿着雨衣,身上的衣服仍然被雨淋湿了,全身湿漉漉的。 看到他们都回来了,丁昀飞松了一口气,赶忙跑去后院厨房生火做饭。 晚饭的时候,丁忠激动地跟他们说,补助申请已经通过审批了,不久上面就会给他们村拨款了,到时候他们村就可以开始动工修路了。 18、第18章 清晨,丁昀飞是被一阵青蛙呱呱叫的声音给吵醒的,他纳闷地起了床,走出房间才发现雨停了,连续下了几天雨,太阳总算露脸了。 陈素芬已经起来了,正在客厅里打扫卫生;丁奶奶也起来了,正在院子里喂鸡;丁晓英也起来了,正提着两桶脏衣服出门,拿去池塘洗,昨晚她刚从学校回来,一星期没回来,难得周末她也没有睡个懒觉,早早就起来帮忙干活了。 丁昀飞走到院子里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耳边还是传来青蛙的叫声,一阵一阵的,此起彼伏,听着像是附近传来的。 丁昀飞很纳闷,他们家附近好像没有池塘,哪来的青蛙? 禁不住好奇,丁昀飞循声找去,还真在林大爷家的附近看到了一个小池塘,这个地方原本只是一个大土坑并没有水,估计是这几天下大雨才积的水,变成了池塘。 池塘的水已经蔓延到了周围的田地上,有几只青蛙正在田间的水里欢快地跳来跳去,呱呱呱地叫着。 池塘边有几个小孩在戏水玩耍,嘴里兴奋地叫着:“看,捉住了,捉住了!” 丁昀飞发现林一坡也在池塘边,林一坡卷着裤腿,正低头盯着水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丁昀飞朝他走过去,走近了,轻声地问:“一坡,在看什么呢?” 林一坡听到声音,扭头看了过来,脸上漾起开心的笑容,把手里拿着的一个水瓶举给丁昀飞看。 丁昀飞朝水瓶里看了看,原来瓶子里装着几只小蝌蚪。 丁昀飞微笑着说:“原来是在捉小蝌蚪呀,可是你把它们都捉来了,它们就找不到它们的妈妈了。” 林一坡听了,也不知他想起了什么,垂着眼眸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把瓶里的小蝌蚪都放回水里去了,随后仰起小脑袋冲丁昀飞笑了笑。 丁昀飞挺心疼这个孩子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望着池塘,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势,接着他问林一坡:“这里是不是每年一到雨季都会积水?” 林一坡点了点头。 丁昀飞又问:“一般会积水多长时间?有没有几个月?” 林一坡想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嗯,好。”丁昀飞说,望着池塘思忖着,沉思良久他才低头对林一坡说,“走吧回家了,别在外面玩水,危险。” 林一坡很听话地点头,跟着丁昀飞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走到他家院子门口的时候他冲丁昀飞挥了挥手,随后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屋。 丁昀飞笑了笑,继续往前走着,很快也走到了家。 一回到家,他就赶紧去刷牙洗脸,随后走去厨房吃早餐。 陈素芬已经做好早餐了,早餐依然是玉米粥和炒青菜,还有一小碟自家腌制的辣椒酱。大家已经坐在餐桌前开始用餐了。 因为早上要急着出工,他们一般不用等人齐了才吃饭,一般都是谁出工谁先吃饭,不出工的人想什么时候吃都可以。 丁昀飞拿碗盛了一碗粥也坐到餐桌前开始吃饭,他喝了几口粥,犹豫了一下,问对面坐着吃饭的丁忠:“爸,林伯伯家旁边的那个池塘有人承包吗?” 丁忠咽下嘴里的菜,回答:“没有人承包,怎么了?” “如果承包的话需要多少钱?”丁昀飞又问。 “好像是一年三十块钱,”丁忠说,“那个池塘只有雨季的时候才会有水,到了冬天就干涸了,没有人愿意承包。” 丁昀飞想了想,和丁忠商量道:“我想承包那个池塘,可以吗?我想承包来养鱼。” “那个池塘没几个月就干涸了,能养什么鱼啊?别浪费那钱。”一旁的陈素芬说。 “就是啊小飞,奶奶也觉得有些不保险。”丁奶奶也不太赞同。 丁昀飞不慌不忙地说:“你们不用担心,几个月也够养鱼了,到时候养一些长得比较快的鱼,比如鲶鱼、草鱼之类的,也不用喂什么饲料,平时就割些草喂就可以了,鱼比肉便宜也好吃,到时候拿到集市上去卖,不怕卖不出去。” “而且鱼苗也不贵,买几百条小鱼苗才花几十块钱,再加上承包费,最多也就一百块钱,到时候这个本肯定能挣回来的。”丁昀飞信誓旦旦地说。 丁忠考虑了一下,说:“行,你想承包就承包吧,回头去村委盖章交钱办个承包手续就可以了,不过我这边可没钱帮你投资。” 见丁忠同意了,丁昀飞很高兴,说道:“谢谢爸,没事,我手里还有一点钱正好够用来投资。” 丁昀飞是这么想的,他打算明年春天开始种果树,可是没有钱怎么买果苗?所以他必须得在这几个月时间想办法挣点钱,到时候好有钱买果苗和化肥。 今天正好看到林大爷家附近有一个池塘,他就萌生了养殖赚钱的念头,只要有一点挣钱的方法他都要去试试。 吃完饭,丁忠正好要去村委开会,丁昀飞就跟着丁忠去了一趟村委会,把承包费交给了负责掌管村里财务工作的大队队长周大民,周大民起初没接他的钱,悄悄对他说:“你说村长也真是,让你直接使用那个池塘不就行了,还特意让你来交钱,你们不说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交承包费呢。” 丁昀飞把钱硬塞给了周大民,笑了笑说:“那不行,池塘是公家的,我们使用当然也要交钱。” 周大民无奈收下了钱,给丁昀飞开了收据,就这样,丁昀飞承包下了林大爷家附近的那个小池塘。 第二天,丁昀飞去了一趟县里,从集市上买回来几百条鱼苗放养进了池塘,又拿着镰刀去山上割了一大捆草投进池塘里喂给鱼吃。 陈素芬跟他说家里前段时间榨花生油剩有很多油渣,也就是“花生饼”,问他鱼吃不吃这个东西,要是吃的话可以拿去喂。 可是吃。 丁昀飞很惊喜,他正愁没有钱买鱼饲料呢,这个“花生饼”可是很好的鱼饲料,他把陈素芬给他的“花生饼”参上麸皮,自制成了鱼饲料,自此每隔几天他都会亲自拿去投喂给鱼吃,花生饼做的饲料闻起来很香,鱼儿特别喜欢吃,每次都吃得很欢。 在他的精心喂养下,小鱼儿一天天长大。 除了养鱼,丁昀飞没有忘记他们家地里种的那一亩多地的芝麻,一有空丁昀飞就骑着自行车跑去地里查看他的芝麻长得怎么样,看到地里有草再拿着小锄头锄锄草,每天虽然很忙碌,却也过得很充实。 一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秋天。 这天晚上,他正和家人一起吃饭,忽然听到前院门口传来一阵急急的敲门声,还有一个声音焦急地喊道:“村长,不好了!卫峣家出事了,您赶紧去看看!” 19、第19章 听到门外的喊声,丁忠大吃了一惊,连忙放下碗走去前院开门。 丁昀飞有些不放心,也放下筷子跟了出去。 只见来敲门的人是卫峣的朋友汪洋,汪洋一脸汗水,神色焦急地说:“村长,何武带人去卫峣家砸场,您赶紧去看看。” “发生什么事了?何武为什么要带人去卫峣家砸场?”丁忠唬了一跳,连忙找来一个手电筒就和汪洋出了门。 担心出什么事,丁昀飞也跟着出了门。 上次何武就跟他说过要找机会收拾卫峣,后来他还提醒卫峣,让他小心何武报复,这段时间村里很平静,丁昀飞还想着何武估计已经放下之前的事了,不会再找卫峣麻烦了,没想到何武还在记恨,一直寻找机会报复。 也不知何武想怎样报复卫峣?不会打起来了吧? 丁昀飞一边想着一边加快脚步跟上丁忠,丁忠在前面走得很快,一边走一边问汪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汪洋气喘吁吁地说:“何武说,下午的时候他父亲让他小侄子去卫峣家打酒,晚上他父亲喝酒的时候,竟然发现酒壶里有一只苍蝇,然后何武就带着一帮人去卫峣家闹事了。” 丁忠听了,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说道:“要真是这样的话,卫峣家只能吃哑巴亏了。” “我敢肯定,肯定是何武故意陷害卫峣的,要是酒里真有苍蝇,当时打酒的时候卫峣能没发现么,肯定是何家故意找茬的!”汪洋气愤地说。 丁昀飞在后面听了,心说,这计可真是歹毒啊,这毒计要是得逞了以后卫峣家还怎么酿酒做生意啊。 丁昀飞都有些替卫峣担心了,心里也在帮卫峣想着对策。 很快他们就走到卫峣的家,卫峣家的院子里围了很多的村民,吵吵嚷嚷的。 看到丁忠来了,村民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叫道:“村长来了。” 丁忠点了一下头,穿过人群,来到卫峣家的正门口,只见何武领着几个年轻人堵在卫峣家的家门口,卫峣还有他大哥大嫂把着门口不让他们进屋,何武怒气冲冲地指着卫峣说道:“卫峣,你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你们家以后就别想做生意了!” 卫峣目光冷冷地看着何武,说道:“你想怎样?我当时称酒的时候可没见有什么苍蝇。” 丁忠急忙走上前,问道:“怎么回事?何武,你带这么多人来卫峣家做什么?” 何武说:“村长,您来的正好,下午我爸让我们家小勇来他们家打酒,晚上我爸喝酒的时候竟然发现酒里有一只苍蝇,把我爸给恶心得都给吐了,您说说他们家酿的酒如此不干净卫生,以后谁还敢来他们家买酒!” 何武说着把手里提着的一个酒瓶举给丁忠看,指着酒瓶说:“村长,您看,这么大一只苍蝇,多恶心。” 说着,何武又把酒瓶晃给院子里围观的村民看,嘴里说道:“来,大家都看看,是不是有苍蝇?” 村民们往酒瓶里看了看,透明的玻璃酒瓶里的确有一只小小的苍蝇。 “真是有,这也太不卫生了。” “就是,这以后谁还敢买啊。” 村民们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卫峣的大嫂刘玉红听了,又气又急,反驳何武说:“我们家酿的酒一向都很干净卫生,刚才我小叔子也说了,当时量酒的时候都没有见到有苍蝇,谁知道会不会是你们在家偷偷拿一只放进去来陷害我们!” “放你妈的屁!”何武恼羞成怒,拿酒瓶指着刘玉红,“我们为什么要陷害你们?!” 见何武这么凶神恶煞,刘玉红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她的丈夫卫峰连忙把她护在身后,怒视着何武:“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何武脸上浮起狠厉的表情,眼睛盯着卫峰,又盯着卫峣,说道,“我让你们给我们道歉,还要给我爸赔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 “凭什么!!”卫峰和卫峣同时怒道。 “凭什么?”何武讥笑了一下,说:“我爸喝了你们家不卫生的酒,万一得了什么疾病你们不该赔偿么?” “你!”卫峣怒不可遏,眼里压着熊熊怒火瞪着何武,五指握成了拳头。 眼看俩人就要打起来,丁忠走上前,站在俩人的中间,劝解道:“好了,都消消气。” 丁忠说着,看向何武,说:“何武,你看这个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丁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何武给打断了,何武一点也不顾及情面,说道:“村长,您什么意思?您也觉得我们是在故意陷害他们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现在是这个情况,卫峣说他称酒的时候没有看到有苍蝇,而你又说在家喝的时候才发现,现在你们双方各执一词,双方都有理。我的意思是,你们双方都各退一步,能和解就和解,别把事情闹大了。”丁忠说。 何武誓不罢休地说:“总之,我今天就要他们给我们道歉赔偿,不道歉赔偿我们今晚就不走了!” “对,道歉赔偿!”何武带来的一帮人也跟着叫道,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样子。 看到这些人这么嚣张跋扈,卫峣两兄弟也不惧怕,站在门口冷眼看着他们。 双方对峙之际,卫向军从屋里走了出来,拉下脸面,态度诚恳地对何武说:“我来跟你们道歉,出了这种事情,是我们的错,我们以后一定会严格把控安全质量,类似的事情以后绝不会再发生,既然你们已经喝了我们的酒,我们也不会推脱责任,该赔偿的我们一定会赔偿,你说吧,赔多少钱?” 卫向军酿了一辈子酒,从来没有出现过卫生安全事故,他酿的酒也深受村里中老年人的喜欢,他始终把安全卫生放在第一位,他当然不相信他酿的酒里会出现异物,可是他们做生意的,一向以和为贵,虽然知道何武是故意来找茬的,为了卫家的声誉,他也只能委屈担下这莫须有的诬陷,免得这事传出去村里人还以为他们家不敢承担责任。 见他们父亲委屈道歉,卫峣和卫峰很不甘心,叫道:“爸,您为什么要答应他的要求,明明就是他……” 卫向军抬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冷静,听他的安排,卫峣和卫峰没再说话,愤愤不平地瞪着何武。 何武伸出五根手指,十分张狂地说道:“五千,一分不少。” 他刚说完,场上围观的村民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在他们村种一年地也不一定能有五千块钱的收入,何武一张口就要这么多的赔偿金,这明摆就是讹人了。 “五千?!你怎么不去抢呢?!”汪洋骂道。 卫峣和卫峰更是怒火中烧,抡起拳头上前就要揍人,被卫向军和丁忠拉住了,丁忠也觉得何武有些得寸进尺了,奈何这人不依不饶,谁也拿他没办法。 场面正在混乱之时,一个声音沉声说道:“好了,都别吵了!”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村长的儿子丁昀飞沉着一张俊脸走到何武的面前,说道:“何武,你真的打算要卫峣他们家赔偿损失吗?” 何武一脸阴沉地瞪着丁昀飞:“丁昀飞,你是不是又想跟我作对?!” “我不是跟你作对,我这是在帮你。”丁昀飞不急不慢地说道,“刚才我在旁边也听到了,卫峣说他当时量酒的时候没有看到有苍蝇,我比较相信他说的话,大家都知道,卫峣家的酒是无色的,这么大的一只苍蝇量酒的时候肯定能发现出来,如果真有苍蝇卫峣不可能还把酒卖给你们,这不是自砸招牌么,谁都不傻。” 在场的村民听了,也觉得丁昀飞说的有道理,点头说道:“说的是,卫峣的人品大家都是知道的,他不可能会这么做。” 丁昀飞继续说:“而且这个也很好验证出来,假设他们家的酒真掉进苍蝇,那酒罐里酒的成分和你手里这瓶酒的成分是一样的,现在科技也挺发达,利用一些仪器是能检验出来的,只要报警,警察肯定有办法还原事实真相。” 丁昀飞说到这,状似漫不经心地对何武说:“不过要是报警的话,如果最后检查出来是你们冤枉了卫家,那你刚才的这些行为就属于诽谤、敲诈勒索了,那是犯罪,是要坐牢的,所以我才跟你说最好要想清楚,别因为一时之气把自己送进牢房。” 众村民被丁昀飞唬得一愣一愣的,也都大吃了一惊,交头接耳道:“何武是不是真犯法了?真的要坐牢吗?要坐几年?不会三年五载吧?” 何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狡辩道:“丁昀飞,你不要乱说!” “我有没有乱说,报警不就知道了,反正你们这个矛盾别人也调解不了,只能让警察来帮忙调解了。”丁昀飞说着转身给卫峣使了一个眼色,一本正经地说,“卫峣,还是报警吧,你们家有电话吗?没有的话我回家帮你们打。” 自丁昀飞站出来帮他们说话开始,卫峣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丁昀飞看,他没有想到丁昀飞会站在他这一边,更没有想到丁昀飞竟然懂得这么多,口才竟然这么好,这么沉着冷静,如果之前还只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他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丁昀飞,他到底是谁? 正在出神的时候,看到丁昀飞递过来眼神,卫峣猛地回神,也才知道可以通过报警来解决这个问题,主要是刚才看到何武突然带人上门砸场一时乱了阵脚没有想到这个办法,现在经丁昀飞提醒他才猛然想起来,便配合道:“有电话,我这就去打。”说着,转身抬脚就要进屋。 “慢着!”何武叫道,表情极其不自然地对卫峣说,“这是一场误会,我们不要你们赔偿了。”说着,跟他那帮友仔招了一下手:“咱们走!” 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转身忿忿地瞪着丁昀飞,咬牙切齿地说:“丁昀飞,你给我记着!” 何武说完,带着一帮兄弟扬长而去了。 见何武带人走了,丁忠对围观的一帮村民说道:“这是个误会,大家都散了吧。” 围观的村民也陆续离开了。 卫向军走上前,对丁忠感激道:“这次谢谢村长了。”说着,又对丁昀飞说,“也谢谢昀飞了。” “不客气。”丁昀飞说。 丁忠道:“那没什么事了,我和昀飞也先回去了。”说着领着丁昀飞朝大院门口走去。 卫向军一家把他们送到了门口,等丁忠父子走远了,卫向军扭头纳闷地问他小儿子:“老三,这是你那个同学吗?怎么感觉好像变了?” 卫峣轻蹙了一下眉,没有回答,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丁昀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月色中。 20、第20章 早上,天刚蒙蒙亮,丁昀飞就起来了。 吃完早饭,他换上出工穿的衣服和鞋子,拿了一把小锄头,带上一些粥,骑着自行车就出了门。 他今天得去地里看看他家种的芝麻长得怎么样,有好些天没去看了,也不知长势如何。 出了门,他骑着自行车沿着坑坑洼洼的村路向村口方向骑去。路过卫峣家的时候,正好看到卫峣推着一辆自行车从院子里走出来,卫峣看到他,似乎是怔了一下,随后友好地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出工呢?” “……嗯。”丁昀飞愣了一下,点了一下头,感到很意外,没想到卫峣会主动跟他打招呼,估计是前几天晚上何武带人去卫峣家闹事他出手帮忙,所以卫峣才没有再反感他。 丁昀飞捏着车把,刹车停了下来,坐在自行车座上,长腿撑着地,扭脸望着卫峣,微笑着问:“去哪?” “也出工。”卫峣回答,跨上自行车向他骑来,骑到他旁边的时候说了一句,“一路吧。” “好。”丁昀飞颔首,脚踩了一下踏板,车子就开始往前行驶了。 俩人并排骑着自行车,丁昀飞偏头看了一眼卫峣,随口问:“你去哪里出工?” 卫峣蹬着自行车,眼睛望着前方,说了一个地名,说完,扭头望着丁昀飞,问:“你呢?” “我去三坡那看看我种的芝麻长得怎么样了。”丁昀飞说,一想到这是他穿越到这里来种的第一批农作物,他就觉得很自豪,脸上不禁扬起了笑容,笑容如沐春风。 卫峣的眸光在丁昀飞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收回目光,目视着前方,脸上也浮起了浅浅的笑意。 俩人不再说话,安静地骑着自行车,冲上了一个长长的大坡之后就到了村口,因为他们二人去的地方走的路线不一样,到了村口他们就分开了。 丁昀飞轻快地踩着自行车沿着弯弯曲曲的公路向前行驶,秋天的早上,天气格外凉爽,微微有些凉意,骑车行驶在路上特别地舒服。 很快他就骑到了目的地,把车子停好后,他就走到田间查看起他的芝麻来。 一段日子没来,芝麻又长高了不少,竟然还开花了,一朵朵洁白的花朵煞是好看。 望着这一大片长势茂盛的芝麻,丁昀飞非常惊喜,但也有些担忧,因为芝麻长得太高太茂盛也不好,营养都跑到叶子和杆上了,会影响芝麻的产量和品质,必须得阻止芝麻疯长,最好的办法就是给芝麻打顶,控制芝麻长高,才能提高产量。 没有一丝犹豫,丁昀飞戴上草帽,穿进芝麻地里开始给芝麻打起顶来,其实就是把芝麻顶部的生长点掐去,这样就可以控制芝麻的生长,还可以让芝麻多长出些分枝,到时候还可以多开花结籽,提高产量。 丁昀飞站在密密麻麻的芝麻地里,用手指轻轻掐去芝麻的顶部,别看这活看起来很轻松,一棵棵掐下来也挺累,不一会儿,丁昀飞就累得满头大汗了,可是他没有休息,抬手擦了擦汗又继续干活,他今天必须得把这一大片的芝麻全部都给打顶,这一片芝麻起码有七八分地,工作量比较大,他必须加紧时间干,要不天黑之前他干不完。 丁昀飞站在田间埋头苦干着,饿了的时候他就喝上几口带来的粥,然后又接着干活,太阳从东头渐渐爬到了西头,日落之前他终于把芝麻全部打完顶了。 这时,他已是累得筋疲力尽,他一屁股坐到田边休息,一边拿着草帽扇着风,一边望着眼前绿油油的芝麻,心中升起了满满的成就感。 休息片刻之后,他就收拾东西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丁忠已经把饭做好了,他今天没有出工,开会去了,因为修路的事,他最近都比较忙。陈素芬也回来了,她今天也出工了,一个人赶着牛车去甘蔗地里锄草去了,还带回来了一车的草,带回来投进池塘喂给鱼吃。 大家洗完手后就围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饭,丁忠依然是每天晚上必喝一碗米酒,看到丁忠提着酒壶倒酒,丁昀飞忽然想起早上卫峣主动跟他打招呼的事,心里不由地一阵欣喜,然后他也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小半碗酒,他今天干了一天的农活,比较乏,正好喝点酒解解乏。 吃饭的时候,丁忠跟他们说过了中秋节就开始正式修路了,到时候每家每户能干活的村民都要去修路,争取在一星期内把路修好。 吃完饭,丁昀飞去客厅翻看了一下日历,才发现还有两天就到中秋节了,时间过得还挺快,不知不觉他来这里已经有三四个月了,他也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虽然苦累但却过得很充实。 很快就到了中秋节这一天。 这一天,村民们都早早收工回了家,虽然村民们的生活条件不怎么好,但过节的气氛却很浓厚,没到傍晚,村子里便炊烟袅袅,每家每户都杀上一只自家养的土鸡,做上一顿丰盛的晚餐,庆祝这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 然而彼时,丁昀飞手里却拿着一把菜刀对着一只土鸡瑟瑟发抖。 他今天没有出工,被丁忠安排在家杀鸡做晚饭,丁忠和陈素芬出工去了,还没有回来。 可是他哪里会杀鸡啊,他自小生活在大城市,平时连大活鸡都很少见到,哪杀过鸡。 这简直是为难死他了,丁昀飞盯着丁晓英手里抓着的一只又肥又大的公鸡迟迟不敢下手。 丁晓英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抓着鸡的翅膀,一只手抓着鸡的两条腿,抬头望着丁昀飞,说道:“哥,快点动手吧,我抓着手都酸了。” “……哦,好。”丁昀飞拿着菜刀,往前走了一步,刚要弯腰把刀往公鸡的脖子上抹去,公鸡突然扑腾翅膀动了起来,把丁昀飞吓了一跳,差点丢下刀就跑。 丁晓英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抓住公鸡,用力抓着公鸡的翅膀和腿,吁了一口气说:“好了,这回抓得比较紧了,动手吧。” 丁昀飞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腰,左手抓着公鸡的头,不让公鸡乱动,右手拿着刀一点一点地向公鸡的脖子靠近,当刀刃快要碰到鸡脖子的时候,丁昀飞闭上眼睛,然后一咬牙一跺脚用力划了下去。 “啊!!!”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是丁晓英的声音,丁昀飞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睛,只见丁晓英哭丧着脸,望着他,说:“哥,你划到我手了。” “啊?!”丁昀飞大吃了一惊,往丁晓英的手看去,只见丁晓英抓着鸡翅膀的那只手的手背上多了一道划痕,正在往外渗着血。 丁昀飞惊呆了,他怎么划到丁晓英的手上去了? 顾不上疑惑,他连忙找来纸巾给丁晓英止血一边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丁晓英笑了起来,说:“哥,你现在怎么这么胆小啊,连鸡都不敢杀。” “…………”丁昀飞一阵汗颜,看了看丁晓英手上的伤口,还好划得不深,只流了一点点血。 经历这事,丁昀飞更不敢杀鸡了,望着公鸡直发愁,丁晓英也很发愁,突然她灵机一动,说:“要不咱们给鸡喂点酒,鸡喝醉了就不用杀了。” 丁昀飞:“…………” 这样做可以吗?丁昀飞表示很怀疑。 虽然怀疑,丁昀飞仍走进了厨房,找了找酒,可是提起酒壶一看,酒壶是空的,没酒了。 丁昀飞:“…………” 算了,还是动手吧。 丁昀飞又拿起刀,壮着胆子正要朝公鸡走去,这时,只听前院那边传来丁忠和陈素芬说话的声音,丁忠和陈素芬收工回来了。 丁昀飞松了一口气。 不久丁忠就来到后院了,丁晓英一见到她爸便喊道:“爸,您可回来了,您赶紧过来杀鸡/吧。”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有杀鸡?”丁忠朝一双儿女走去。 “我哥他胆小,他不敢杀。”丁晓英笑着说。 “……”丁昀飞竟无颜反驳,不好意思地把刀交给了丁忠。 丁忠接过菜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吩咐道:“我来做饭,你去卫峣家帮我打壶酒。”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十元钱递给丁昀飞。 “好。”丁昀飞接过钱,进厨房拿了酒壶,提着酒壶就出了门。 走在路上,丁昀飞还在为不用他动手杀鸡而感到庆幸,刚庆幸了两秒钟,他又庆幸不起来了,因为他一会儿还要面对同样比杀鸡更可怕的事情:卫峣家的那条大黑狗。 丁昀飞:“…………” 害,高兴得太早了。 21、第21章 丁昀飞忐忑不安地朝卫峣家走去。 很快他就走到了卫峣家的大院门口,他往里伸了一下头,只见那条大黑狗正站在院子里埋头吃东西,估计是察觉到有人来了,那条大黑狗抬起了头,闪着两只乌黑的眼珠子朝他看了过来,丁昀飞心下一惊,正想拔腿就跑,谁知那条黑狗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吃它的饭了。 “????”丁昀飞困惑不已,也有些窃喜,趁着大黑狗正在专心吃饭的功夫,他提着酒壶一溜烟跑进了院子,几步就跑到了屋门口。 卫峣正在屋里给顾客打酒,听到脚步声他扭头往门口看了一眼,看到丁昀飞出现在门口,他愣了一下,随后开口打招呼道:“来了。” “嗯。”丁昀飞喘了一口气,提着酒壶走进屋里。 可能今天过节,来买酒的人比较多,这会儿屋里还有几个客人正在排队等着买酒,卫峣跟他打完招呼后就继续给客人打酒了。 丁昀飞就站在一旁打量着卫峣的家,卫峣家的布局跟丁忠家的差不多,正门进来就是大客厅,客厅的两边各有两间卧室,卧室门口挂着门帘,也不知哪一间是卫峣的房间。客厅的那头有一个后门,透过后门可以看到后院还有几间厢房,厨房应该也是在后院,卫峣的家人应该正在后院厨房做饭,此刻站在客厅里还能闻到阵阵饭香。 观察完卫峣家的布局,丁昀飞又仔细打量着客厅里的陈设,客厅里除了有几口大酒罐之外,还有几样款式老式的木制家具,还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和一部电话座机。客厅两边的墙壁上张贴着几张山水年画和一些奖状,一面墙壁上还挂着一个老式相框,相框里放着几张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 丁昀飞不由地走了过去,站在墙边望着墙上的相框。 相框里有一张全家福,黑白的,照片里卫峣的父亲看着很年轻,他旁边站着一位相貌端庄的女人,齐耳短发,应该是卫峣的母亲,丁昀飞没见过卫峣的母亲,应该是不在人世了。照片里卫峣就站在她母亲的前面,应该有八九岁的样子,长得浓眉大眼很可爱。 全家福的下面是一张初中毕业集体照,彩色的,之所以看出是初中毕业照,是因为照片上印有“初59班毕业照”字样。在密密麻麻的人影中,丁昀飞一眼就看到了卫峣,初中时候的卫峣个子已经很高了,长相也很出众,不过那时候看起来很青涩,充满青春的气息。 毕业照的旁边有一张卫峣的单人照,应该是近一两年拍的,看背景应该是在大学校园里拍的,照片里卫峣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看起来特别帅气迷人。 看到这张照片,丁昀飞还有些惊讶,平时他见卫峣都是很高冷的样子,没想到卫峣也会笑啊。 丁昀飞正看着照片,余光看到卫峣走过来,丁昀飞扭头看了看,原来客人都已经买好酒走完了,只剩下他一个顾客了。 丁昀飞笑了笑,指了指墙上的照片,看着卫峣,随口说:“你变化挺大。” 卫峣走到他旁边,也望着照片,说道:“你变化也很大。” “我吗?”丁昀飞愣了一瞬,想着卫峣应该说的是原主变化大,丁昀飞不记得原主小时候长什么样,他没有原主小时候的照片,他们家也没有全家福照,估计没有照过相,这个年代的农村人应该也很少有机会照相。 不过他倒是在抽屉里看到过一张原主在外打工时照的一张照片,跟现在变化不大。丁昀飞忽然想起来,原主好像跟卫峣是初中同学,那卫峣的初中毕业照里应该也有原主。 想到这,丁昀飞的眼睛又朝那张毕业照看去,想看看原主初中的时候长什么样,可是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原主在哪,正在找着的时候,卫峣突然伸过手来在相框的玻璃镜面上点了一下,低沉的嗓音说:“这个。” 丁昀飞顺着他手指着的地方望去,果然看到一张很熟悉的面孔,这张面孔跟他现在顶着的这张面孔其实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照片上的看起来比较年轻,神态有点痞痞的样子,眼神看起来有些桀骜不羁。 丁昀飞仔细瞅着照片,正想说“模样看着好像没多大变化啊”,话到嘴边他突然顿住了。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卫峣刚才是怎么知道他要找原主的?!还这么准确无误地指给他看。相比之下他这个“本尊”竟然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这点在别人看来就有点说不通了。 卫峣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丁昀飞猛地转头看向卫峣,只见卫峣也在盯着他看,那眼神好像看穿一切一样,丁昀飞有些心虚,尴尬地笑了笑,说:“好像变化是挺大。” 说着,连忙转移话题道:“那个……帮我打酒吧,还打一壶。” 丁昀飞说完把酒壶递了出去。 卫峣没说什么,接过酒壶,拿着酒壶走到酒罐旁开始打酒。 丁昀飞悄悄松了一口气,站在一旁看着卫峣拿着量斗量酒。 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酒香。 闻着这浓郁的香气,丁昀飞随口问道:“平时你也跟你父亲一起酿酒吗?” “是。”卫峣一边用量斗往酒壶里灌酒一边回答。 丁昀飞想了想,又问:“那你会酿葡萄酒吗?” “不会。”卫峣扭脸看他,“你想喝葡萄酒?” “嗯,还挺想喝,就是村里买不到。”丁昀飞挠头笑了笑说,“你们家的酒挺好喝的,但是好像比较适合中老年人喝。” “年轻人很少喝这种米酒,一般都喝啤酒的吧。”卫峣说,把灌满酒的酒壶递给丁昀飞。 丁昀飞接过酒壶,手伸进裤兜正想掏钱,只听卫峣说道:“不用给钱,这壶酒免费送给你和你爸的。” “啊?”丁昀飞愣了一下,问:“为什么要送我们酒啊?” 卫峣看着他,说:“感谢你和你爸那晚出手帮助。” “原来是这事啊,”丁昀飞说,“其实不用这么客气的,都是举手之劳,再说我爸是村长,职责不就是帮村民调解矛盾的么,我们哪好意思收你们的酒。” 丁昀飞说着从兜里掏出钱递给卫峣。 卫峣没有接,脸上有些不悦,声音沉沉地说道:“这酒算是我送你的,你拿着吧。” 见卫峣好像生气了,丁昀飞也不再推辞了,说道:“那行吧,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了。” “不客气。”卫峣说,脸色看起来缓和一些了。 丁昀飞挺不好意思,说道:“那我走了,拜拜。”说着,冲卫峣摆了一下手,抬脚就往门口走。 “我送你出去。”卫峣追了上去,走在丁昀飞的旁边。 丁昀飞有些意外,偏头看了一眼卫峣,感激道:“谢谢。” 有卫峣送他出去,他就不怕院子里的那条大黑狗了。 俩人一起迈过门槛,往院子里走去。 那条叫“大黑”的大黑狗已经吃饱喝足了,正端坐在院子里眼睛直溜溜盯着门口,尽职地帮主人看家护院。 见丁昀飞和它主人走过来,大黑又冲丁昀飞汪汪叫了两声。 丁昀飞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下意识地往卫峣那边靠去。 卫峣眸光瞥了他一眼,唇角露出一个微笑的弧度,随后眼睛瞪向大黑,沉声警告道:“大黑,安静点。” 大黑很老实地闭嘴了,没再冲丁昀飞乱叫,继续警惕地看家护院。 丁昀飞松了一口气,跟在卫峣的旁边一起穿过院子。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大院门口,丁昀飞对卫峣真诚地说道:“谢谢你送我出来,那我走了。” “嗯。”卫峣点了一下头,看着丁昀飞。 丁昀飞微微笑了笑,冲卫峣挥了一下手,提着酒壶往前走了。 卫峣站在门口望着他走远了才转身进屋。 丁昀飞提着酒壶往家的方向走去,路上遇到认识的村民他都会有礼貌地跟他们打招呼,村民们也会热情地回应,有时也会主动跟他打招呼,问他“吃了吗?”“去哪呀?”“又帮你爸买酒去啦?” 现在村里的村民对他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已经不像丁昀飞刚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的了,现在丁昀飞在村里的名声还挺好。 “名声”这个东西,其实丁昀飞是不甚在意的,只要自己坦坦荡荡、问心无愧,过得开心就行,管别人在背后说什么呢。 十分钟后,丁昀飞提着酒壶走到他们家的院门口,陈素芬正在院子里喂鸡,丁昀飞跟她打了一声招呼便朝屋里走去,刚走进客厅他就看到丁奶奶正站在供桌前上香,供桌上摆着几样贡品。 丁奶奶上完香就驼着背站在供桌前神色黯然地望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嘴里念念有词,丁昀飞隐约听到丁奶奶提到两个名字,其中有一个名字是“丁树”,那是原主小叔的名字,估计丁奶奶正在跟原主过世的爷爷和小叔聊天。 每逢佳节倍思亲,丁奶奶应该是想她老伴和她小儿子了吧。 丁昀飞不忍心打扰丁奶奶,默默地穿过客厅走去后院厨房。 丁忠正在厨房里拿着刀剁鸡肉,鸡应该是煮过了,看起来油光发亮,又大又肥。 丁忠拿刀切下两个鸡腿,又剁下几块肉质比较嫩的鸡肉,随后把鸡腿和鸡块放到碗里,交给一旁站着的丁晓英,吩咐道:“给隔壁林伯伯送去,估计今天你林伯伯不一定有鸡杀,这两个鸡腿给一坡吃。” “好的。”丁晓英应道,端着碗就出门了。 丁昀飞刚放下酒壶,丁忠就吩咐他:“昀飞,你生一下火,用锅里的汤煮粉丝木耳。” “好。”丁昀飞应道,走到灶台前开始生火,他现在已经会用木柴生火做饭了,已经不是刚开始穿越过来时那个什么都不会做的丁昀飞了。 丁昀飞很熟练地用木柴生起了火,虽然他们家有沼气,平时炒菜也经常用沼气,不过今天炒的菜比较多又比较费时间,沼气不够用,只能用柴火做饭。 生起火后,丁昀飞按丁忠吩咐的用锅里的鸡汤煮了粉丝和木耳。煮好粉丝木耳,丁忠接手做了其他的菜,丁昀飞就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半个多小时后,晚饭终于做好了,大家开始围坐在餐桌前一起用餐。 今晚的饭菜很丰盛,有鱼有肉。这些饭菜对于来自21世纪的丁昀飞来说并不稀奇,虽然他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吃穿方面也不比普通孩子差多少。 但来到这之后,因为这些东西不常吃到,就觉得特别的香,尤其是一家人一起吃饭一起过节的这个氛围是他之前没有过的,所以就显得弥足珍贵。 此时,他们一家人就围坐在餐桌前其乐融融地吃着饭。 丁忠一边吃着饭一边关心地问女儿丁晓英这段时间在学校学习怎么样。 丁晓英细细嚼着嘴里的饭说:“挺好的。” “好好学习,多下点功夫,明年就该中考了,争取考个好成绩。”丁忠端起碗喝了一口酒说道。 “嗯。”丁晓英点头。 丁忠是比较关心女儿的学习成绩,陈素芬则比较关心女儿的身体,陈素芬夹了一块鸡肉放到丁晓英的碗里,说:“多吃点肉,你看你都瘦了,是不是在学校没好好吃饭?” 丁晓英望着碗里陈素芬给她夹的肉,鼻子一阵发酸,声音低低地说道:“没,吃的挺好的。”说着,夹起鸡块放进嘴里。 “吃的挺好的怎么还瘦了?”陈素芬纳闷地说,“是不是给的生活费不够?不够了跟我们说。” “……够的。”丁晓英轻轻蹙了一下眉,埋头吃着饭。 她没敢告诉父母,这学期学校食堂的饭菜涨价了,父母每星期给她的几十块钱的生活费根本不够花,可是家里比较清贫,她不忍心开口跟父母多要钱,只能省吃俭用,一顿饭只打二两米饭一个素菜,经常吃不饱饿肚子。 虽然丁晓英没有说实话,但丁忠和陈素芬还是看出来了,丁忠说道:“明天返校多给你一些生活费,以后钱不够用了跟我们说,在学校吃不饱哪有精神读书。” “……嗯。”丁晓英哑着声应道,眼圈红了。 看到这一幕,丁昀飞很感动也很心酸。在他们村,很多村民的思想都比较封建落后,很多父母觉得读书没有用,加上学杂费比较贵,都不让孩子读书,尤其是女孩子,很多女孩子早早就辍学出去打工了。但丁忠和陈素芬没有这种思想,也没有重男轻女,再苦再累也坚持供孩子上学读书,这点让丁昀飞特别敬佩。 丁昀飞都有些羡慕丁晓英和原主了,羡慕他们有这么好的父母,虽然他现在顶着原主的身份也享受着这份父爱母爱,但其实他内心非常心虚也很惶恐。 丁昀飞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丁忠他们坦白?坦白跟他们说,他不是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儿子其实早已经死了。可一想到,万一丁奶奶知道她最疼爱的孙子已经不在人世,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丁奶奶再出点什么意外怎么办? 算了,还是不说了,能瞒一天是一天。 丁昀飞心不在焉地吃着饭。 而彼时,在村子的另一头,卫峣也正和他家人一起围坐在餐桌前吃饭,吃着吃着,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卫向军一句:“爸,您会酿葡萄酒吗?” “葡萄酒?”卫向军端起碗喝了一口自家酿制的米酒,说:“没有酿过,但原理应该跟酿米酒差不多,怎么,你想酿葡萄酒?” “嗯,想试试。”卫峣说。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酿葡萄酒?”卫向军纳闷地问道。 他小儿子自小聪慧过人,从小就跟着他一起酿酒,他小儿子的酿酒技术更是青出于蓝,卫向军一直想让他小儿子继承家业,把他们卫家的独门酿酒技术传承下去,但他们家一直酿的都是米酒,卫向军也不想酿别的酒,当然他也不想让儿子乱酿别的酒,毁了他们卫家的招牌,卫向军试探性地问他小儿子:“你酿葡萄酒来做什么?自己喝还是酿来卖?” 卫峣眼神闪了一下,含糊地说道:“……自己喝。” “想喝的话回头去集市买一瓶不就行了,自己酿比较费事,又比较费材料。”卫向军松了一口气说。 卫峣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低头沉默地吃着饭。 很快,丁忠一家吃完饭了,丁昀飞和丁晓英一起收拾了碗筷,丁晓英洗了碗,丁昀飞没什么事就拿着衣服去洗澡间洗澡去了。等他洗完澡出来,看到大家都坐在院子里聊天赏月,院子里还摆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摆着几个橘子和月饼。 看到他出来,丁奶奶喊道:“小飞,快点过来吃月饼。” “好。”丁昀飞应道,也走到院子里和大家一起赏月吃月饼,月饼是昨天丁忠去赶集的时候买的,只买了五个,正好一人一个。 丁奶奶的牙不好,不能吃太甜的,她没有吃,把她那个月饼分给大家吃了。 丁昀飞以前不喜欢过中秋节,因为那是人家阖家团圆的日子,而他连家都没有,他也不喜欢吃月饼,觉得这东西吃起来味同嚼蜡,但今晚他却觉得月饼很好吃,月亮也很圆。 22、第22章 中秋过后没两天,丁忠就开始组织村民修路了。 这一次不需要丁忠怎么动员,村民们都非常积极主动地配合村委的工作,一大清早,村民们都拿着铁铲、扛着铁锤来到村口等着村长安排任务。 丁忠手里拿着一个大喇叭对着众村民喊道:“好,大家静一静,现在我来说一下下来的工作,这两天我们先修村里的主路,也就是从村口到村尾的这条大路,修完了大路再修其他分支小路。” 他的话音刚落,底下就有村民不乐意了:“那多不公平啊,先修主路的话万一到时候资金不够,小路没钱修,那我们这些家住在小路边的住户岂不吃亏了?” “对啊,我们家也是对着小路,万一到时候修不到我们家门口,我们岂不很吃亏?我们可是捐了钱的,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捐钱了。” 有的村民甚至指桑骂槐:“你看谁家谁家都没有捐钱,他们家在主路边,这回都占便宜了。” “你说谁呢?谁没有捐钱,我们可是捐了钱的。”有人反驳道。 眼看村民们就要吵起来,丁忠连忙安抚道:“请大家放心,我们已经向上面申请到了资金补助,我们也做了评估预算,这些资金是足够咱们修路的,请大家不用担心,我保证肯定能让村里的每一条小路都铺成水泥路。” 村民们听了,这才放下心来,没有再吵。 见大家都安静下来,丁忠开始给村民安排工作。丁忠根据每个队来的人数分别安排了任务,一队负责平整路基,二队负责运沙子石子,三、四队负责和混凝土浇筑路面。丁忠把任务下达给每个队的队长,队长领完任务就开始带着自己队的村民开始干活了。 丁昀飞今天也来修路了,他们家是属于一队的,他也跟着一队的村民去平整路基了。 所谓的平整路基,就是在浇筑水泥之前先要把坑坑洼洼的路面用碎石子填平,然后再铺上一层砂砾压实,最后才浇上水泥混凝土。 一队的村民就是负责用铁铲把二队村民/运来的碎石子铲到凹凸不平的路上,把路面填平。 丁昀飞跟着大伙一起填筑路基,正忙着的时候,忽然看到卫峣也在他们这一队伍中干活,丁昀飞连忙拿起他的铁锹朝卫峣走去,走到卫峣的身旁,微笑着问:“你们家也是一队的呀?” 卫峣看着他,低沉的嗓音“嗯”了一下。 丁昀飞笑笑,也不走了,就站在卫峣的旁边拿着铁锹动作不太熟练地铲起一旁的一堆碎石子来。 卫峣看着他那吃力生疏的动作,眸底浮起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随后弯腰握着手中的铁锹很轻松地就铲起了一铲子碎石填到路上的坑洼处。 看到卫峣干活竟然这么麻利,丁昀飞挺惊讶,说:“不错嘛,我还以为你不会干活。” 一般人听到别人这么评价自己,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些不舒服,因为这句话乍听上去像是在贬人的意思。但卫峣并没有感到不舒服,还很认真地问丁昀飞:“为什么会这么说?” 丁昀飞直起腰,手扶着锹杆,眼睛上下扫了一下卫峣,笑着说:“因为你气质太好了,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干活的人。” 卫峣闻言,脸上难得露出一个很明显的笑意,挑眉看着丁昀飞,揶揄道:“那你觉得会干活的人是什么样的?像你这样的吗?” 看到卫峣笑了,丁昀飞心下很惊喜,他一直以为卫峣很高冷不会笑,没想到竟然也会笑。 经卫峣这么一笑,丁昀飞瞬间觉得跟卫峣亲近了不少,也就没那么拘谨了,丁昀飞笑道:“对啊,像我这样的才更像会干活的人。” 丁昀飞说着,脚用力踩了一下铁锹,握着锹杆的手往下一压,铲起了满满一铲子石子,随后往前一扬,石子便落进了坑里。 “怎么样?”丁昀飞扭脸冲卫峣眨了一下眼。 卫峣抿着唇笑了一下,颔首:“嗯,不错。” 丁昀飞笑笑,弯腰拿起铁锹正想再铲一铲子石子,突然也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些石子,砸到了他的腰背上,砸得他一阵生疼。 丁昀飞皱了一下眉,转身回头就看到何武正站在不远处一辆正在往下卸石子的手扶拖拉机上,何武手里握着一把铁锹,冲他干笑了一声,说道:“不好意思,不小心把石子铲到你那里去了。” 虽然他嘴上说的“不好意思”,但脸上却看不出有半点歉意,刚才的行为分明就是故意的。 丁昀飞有些不悦,他当然知道何武是故意的,可是现在大家正在忙着修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何武起冲突,那样会影响大家修路,耽误工程。丁昀飞压下怒火,手绕到背后正想揉一揉被砸疼的腰,转头却看到卫峣正沉着一张俊脸朝何武走去。 丁昀飞大吃一惊,连忙走上前拉住卫峣的胳膊,叫道:“卫峣。” 卫峣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丁昀飞。 丁昀飞望着他,轻轻摇了一下头,低声说道:“别冲动,我没事。” 旁边正在修路的村民也看到这紧张的气氛了,担心卫峣和何武动起手来会吃亏,也出声劝解道:“对对对,别冲动别冲动,都是误会,误会。” 卫峣脸色沉沉的,眸光往下瞥了一眼丁昀飞抓着他胳膊的手,脸色稍微缓和一些了。 见卫峣冷静下来,丁昀飞松了一口气,对卫峣说:“走吧,回去干活,别理他。”说着,转头面无表情地瞪了一眼何武,随即拉着卫峣往回走了。 卫峣任由丁昀飞拉着他胳膊,两人回到了他们刚才干活的地方,扶起地上的铁锹继续干活。 “你刚才这是在干嘛?这样对昀飞,以前咱们几个不都是很要好的朋友么。”与何武一起站在手扶拖拉机上卸石子的李兵说道。 “谁让他老是跟我作对!你看他,还跟那小子那么亲近,他心里哪还有咱们这几个朋友!”何武咬牙切齿地说。 李兵朝丁昀飞那看了看,只见丁昀飞正和卫峣有说有笑的干着活,他也发现丁昀飞变了,变得跟他们生疏了很多,也不再跟他们来往了,不过李兵是念旧情的人,毕竟以前他们几个玩得那么好,李兵有些为难地对何武说:“总之你们俩个别打起来,你们要是打起来我不知道帮谁。” “你爱帮谁帮谁!”何武黑沉着脸说,握着铁锹用力铲起车上的石子往前一抛,石子哗啦啦地落到了地上的一堆石子里。 李兵无奈地摇了摇头,握着铲子弯腰继续干活。 路上的村民们也在热火朝天地干着活,或是挥着铁锹,或是抡着锤子,或是推着人力小推车,大家分工合作着。 直到中午,太阳太晒了,大家也累了一上午,肚子也饿了,丁忠就让大家先回家休息吃饭去了,吃完饭下午再继续干活。 丁昀飞也回家喝粥去了,喝完粥,在家也没什么事,休息片刻之后他又扛着铁锹出门了,步行来到村口。 许是大家现在正在家里休息,这会儿村里非常安静,村口没有一个人,只有一棵老榕树静静地矗立在村口守护着山村。 丁昀飞拿着铁锹走到榕树下,这棵老榕树真的很大,虽然已经入秋,树叶仍然郁郁葱葱,遮天蔽日,走在榕树底下像是走进一片大森林里。 放下铁锹,丁昀飞绕着榕树走了起来,走完一圈,他伸手摸了摸榕树苍老的树皮,树皮上歪歪扭扭地刻有一些小字,许是村里的小孩在这里玩耍时刻上去的。 丁昀飞饶有兴致地望着树上的字,正欣赏着的时候,突然,一个低沉熟悉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 23-30 23.(倒v开始)第23章 听到声音, 丁昀飞心头猛地一惊,转身就看到卫峣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定定地望着他,等着他回答。 其实丁昀飞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不是原主的秘密早晚会被别人发现, 只是他没有想到第一个发现他秘密的人竟然会是卫峣。 丁昀飞很震惊,一时不知道怎么作答, 怔了许久之后他说:“我也叫丁昀飞, 只是不是你那个同学丁昀飞, 我本来是在另一个年代, 但是不知道怎么来到这了, 那天我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湿漉漉地躺在池塘边, 而你正在给我做心肺复苏, 莫名其妙就来到这了。” 卫峣没有说话, 只是打量着丁昀飞, 点了一下头, 好像一点也不感到惊讶的样子。 丁昀飞很好奇,问卫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卫峣没有回答, 往前走了几步, 站到丁昀飞的旁边望着老榕树,良久之后他才说了一句:“笔迹还有言谈举止不一样, 气质也不一样。” “气质?”丁昀飞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除了土看不出来有什么气质,丁昀飞抬头,不解地问卫峣:“什么气质?土吗?” 卫峣低低地笑了起来,头转了过来, 正好对上丁昀飞清澈的眸子在望着自己,卫峣的心倏地跳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过了半晌,才说:“不土。” 丁昀飞不好意思地笑了,随后他看着卫峣,有些紧张地问:“那你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吗?”” 卫峣偏头看了他一眼,低沉的嗓音说道:“不会。” 丁昀飞松了一口气,虽然秘密被卫峣发现,但丁昀飞反而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他也相信卫峣一定会帮他保守秘密不会告诉任何人。丁昀飞感激地对卫峣说:“谢谢。” “不客气。”卫峣说,接着又问,“那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呀,”丁昀飞说着在老榕树盘根错节的树根上坐了下来,抬眸望着卫峣,苦涩地笑了笑说:“我以前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对不起。”卫峣有些愧疚,还有些莫名的心疼,他倚在树干旁低头看着丁昀飞,“能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丁昀飞挺意外,他一直觉得卫峣很高冷,对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没想到对他的事情还挺关心。 可能也觉得匪夷所思吧,所以才好奇地想要了解。 丁昀飞笑道:“当然可以。” 接下来,丁昀飞跟卫峣说起了他以前的生活。丁昀飞过去的生活其实很简单,虽然从小没有父爱母爱,但也得到很多人的关爱,孤儿院里的院长和老师们对他都很好,他自小懂事,也很有上进心,学习刻苦,院里就把他送到普通学校上学,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接受着良好的教育,虽然他无父无母,但却得到很多社会各界人士的关心和资助,所以他一直怀着感恩的心,努力地回报着所有帮助过他的人,谁知他还没怎么回报社会呢,就被车撞死了,不过他也不后悔当时冲上去救人,就是不知道那个小孩被他救下了没,有没有事? 他正想着这个事情的时候,忽然听到卫峣问他:“那你还会回去吗?” “回去?回哪?”丁昀飞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 “回你原来生活的那个地方。”卫峣说,一颗心不觉地提到了嗓子眼,神色有些紧张地盯着丁昀飞。 丁昀飞眉头轻轻蹙了一下,说:“回不去了吧,可能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卫峣听了,那颗悬着的心悄然回落到胸腔里,他安慰道:“回不去就回不去吧,在这里也挺好的。” 丁昀飞没有说话,后背向后斜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望着远处蔚蓝的天空,轻声说了一句:“嗯,是挺好的。” 俩人没有再说话,都在呆望着天空,也是从这一天开始,俩人慢慢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一个星期后,在全村人的共同修筑下,村里的路终于修好了,原来坑坑洼洼的土路变成了一条条平坦的水泥路。 竣工那天,村里特别热闹,村民们都激动兴奋地燃放起了烟花爆竹,为了庆祝村里修通水泥路,村委还请镇上的电影放映员来村里给村民免费放映电影。 村民们听说有电影看都特别高兴,早早就吃了晚饭,搬着小板凳来到放映地点等候看电影。 丁昀飞没有看过农村的露天电影,也想去看看,吃完晚饭他拿着手电筒正要出发,却看到邻居林大爷带着林一坡过来了。 林大爷说他身体有些不适,腿脚行动也不便,林一坡又想去看电影,问丁昀飞能不能带林一坡一起去。 丁昀飞说没问题,然后就拿着手电筒带着小板凳和林一坡一起出了门。 电影放映的地点是在村里的旧小学操场,丁昀飞带着林一坡赶到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放映了,操场上黑压压的坐满了人,每个人的眼睛都在望着前面的电影幕布,电影幕布上正在投映着一部老的抗战片,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观看着。 因为来的比较晚,前面靠近幕布的有利位置已经坐满人了,丁昀飞带着林一坡在人群的外围找了一圈,才找到一个不挡视线的位置观看电影。 丁昀飞只带了一个凳子,他把凳子给林一坡坐了,自己则站在一旁观看电影。 他正望着电影幕布看的时候,忽然感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接着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嗨。”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多章了,也该掉马了,要不马上十万字了俩人的感情还没有一点进展,大家都该着急啦,哈哈【捂脸】 很抱歉,因为要申榜,需要压字数,这两天更的字数比较少,请大家见谅~ 第24章 听到声音, 丁昀飞扭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英眉挺鼻的脸,丁昀飞惊喜地叫道:“卫峣,你也来了?” “嗯。”卫峣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点了一下头。 “昀飞叔叔。”一个孩童的声音突然响起。 丁昀飞这才注意到卫峣的旁边还带着一个小男孩, 正是卫峣的小侄子卫小虎,卫小虎正仰脸跟他打招呼。 丁昀飞伸手摸了摸卫小虎的头:“小虎也来了。” 一旁正看电影入迷的林一坡也听到他们谈话的声音了, 把头转了过来, 冲卫小虎招了招手。 “一坡, 你也来啦?!”卫小虎开心地叫道, 忙从他小叔的手里拿过小板凳坐到林一坡的旁边, 与林一坡一起津津有味地看起电影来。 丁昀飞和卫峣站在两个孩子的身后也在看着电影。 电影幕布上正在放映的抗战片, 丁昀飞以前也看过, 但是在网上看的, 他没有看过这种露天电影。这还是丁昀飞头一回看这种农村露天电影, 很新奇, 也很有年代感。 丁昀飞饶有兴致地看着,卫峣见他看得这么入迷, 便问:“这部电影以前没有看过吗?” “什么?”电影放映的声音太大声了, 丁昀飞一时没有听清卫峣说的什么,便把头往卫峣那边靠近, 眼睛还在盯着幕布上炮火连天的画面,一边问:“你说什么?没听清。” 卫峣想也没想就把嘴唇附在丁昀飞的耳旁, 提高音量说:“我说,以前没有看过电影吗?” 卫峣的嘴唇靠得很近,说话时吐字的气息就轻轻地扫在丁昀飞的耳朵上,丁昀飞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耳根腾地红了,表情有些异样地说道:“看过……”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眼睛扫了一眼周围,周围的村民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应该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丁昀飞这才接着说道:“只是没有看过农村电影。” 卫峣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继续看着电影,可是眼睛总是时不时地盯着丁昀飞看。操场上没有路灯,光线比较暗,借着放映机投射出来的光束还有朦胧的月光,他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丁昀飞俊秀的脸庞。 以前他对这张脸是没什么好感的,因为这张脸以前总是挂着嚣张的气焰、狠厉的表情,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让人喜欢不起来。 不过现在这张脸变了,虽然模样没有变,但神态和眼神变了,性情也变了,变得清和平允、平易逊顺,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卫峣没由来的庆幸地想:还好不是同一个人。 然后他又被自己无端冒出来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卫峣心不在焉地看着电影。 丁昀飞同样也是心猿意马地看着电影,自刚才卫峣贴在他耳边说话起,他的心跳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他状似漫不经心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耳根热热的。 丁昀飞悄悄呼了一口气,眼睛继续望着前面的电影幕布。 两个多小时后,电影终于放映完了,大家纷纷起身,拿着小板凳熙熙攘攘地朝学校门口走去。 因为人多拥挤,丁昀飞和卫峣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带着两个小朋友离开操场。 两个小朋友一边走一边讨论精彩的电影剧情,不过都是卫小虎在说,林一坡在听,林一坡偶尔会做一些手势回应。 丁昀飞和卫峣走在两个小朋友的后面,俩人手里都拿着手电筒,打着灯光照着两个小朋友脚下的路。 走到学校门口,丁昀飞正想跟卫峣告别,因为他们一个住村南一个住村北,走的方向不一样,可他还没有开口,却见卫峣指了一下右边的一条路说:“我们也走这边,一路吧。” 右边的这条路正是丁昀飞回家的方向,丁昀飞走这条路比较近一些,但卫峣走这条路回家的话就比较绕远了,丁昀飞心下有些疑惑不明白卫峣为什么也走这条路,但他也没有多想,笑了笑说:“行,一路。” “太好了!那我还可以跟一坡再多聊一会儿。”卫小虎一听他们还可以一路回去,非常高兴,拉着林一坡的胳膊就开始往右边的小路走去,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刚才看的电影情节。 丁昀飞和卫峣相视笑了笑,抬起脚跟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个小朋友的后面。 彼时,夜已深,朦胧的月色笼罩着整个村庄,周围一片静寂,路上没什么行人,只有他们四人在不徐不疾地走着。 卫小虎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话,说着说着,他突然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哎呀,作业忘了写了,一坡你写了吗?” 林一坡点了点头。 “还好你写了。”卫小虎松了一口气,“那明天给我抄一下答案。” 林一坡点了一下头,同意了。 卫小虎咧着嘴笑了。 卫峣走在他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丁昀飞觉得挺有趣,轻声笑道:“还是童年好啊。” 卫峣偏头看了他一眼,脸上也浮起笑意,说:“是啊,还是童年好,无忧无虑。” 说到忧虑,倒是提醒了丁昀飞一件事,他关心地问卫峣:“最近何武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卫峣道:“没有。” “那就好,”丁昀飞说,“他那人看着挺心狠手辣,你们家和他们家发生那么多矛盾,我担心他不会善罢甘休,见到他离他远一些,尽量别去招惹他。” “嗯。”卫峣点头,面露担忧地对丁昀飞说:“你也要注意,他现在好像比较针对你。” “放心,他不敢跟我动手的。”丁昀飞说着看了一眼走在他们前面的两个小朋友,玩笑的口吻低声对卫峣说,“我现在好歹是村长的儿子呢,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虽说是这样,还是要小心,何武是个很偏执的人,发起狠来谁都不认。”卫峣有些不放心地说。 “嗯,会注意的。”丁昀飞轻松的口吻说道。 看到丁昀飞这么淡定从容,卫峣忽然想起那晚何武带一帮人来他们家闹事,当时丁昀飞出手相助也是这样的镇定自若,想到当时的情景,卫峣笑了笑,扭头问丁昀飞:“你以前上学的时候是不是学的法律专业?” “不是,”丁昀飞答道,“我学的农学。” “啊?”卫峣很惊讶,随即乐了,说:“那晚见你把大家说得一愣一愣的,我还以为你学过法律,当时何武都被你唬住了,都信以为真了。” “我那是胡乱掰的,诈他的,他自己做亏心事,被我诈出来了。”丁昀飞笑道,接着说,“不过他那些行为要是追究起来也确实是犯法了。” 卫峣轻点了一下头,感激地说:“不管怎么说,那天晚上多亏你出手帮忙,谢谢。” 丁昀飞笑笑:“不客气。”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一个丁字路口,往左拐不远就是丁昀飞的家。 丁昀飞停下脚步,对卫峣说:“我们走这边了,拜拜。”说完又对卫小虎说,“小虎,再见。” “昀飞叔叔再见,一坡再见。”卫小虎冲丁昀飞和林一坡摆了摆手。 卫峣眸光看着丁昀飞,温声道:“路上慢点。” “好,你们也是,再见。”丁昀飞说完领着林一坡,打着手电筒朝左边的小路走去了。 卫峣站在路口望着他们,等他们走远了才带着卫小虎拐向右边的一条小路。 叔侄俩人走在昏暗的小路上,卫小虎望着道路两旁黑漆漆的房屋建筑物,又望着路上手电筒照射出来的白光,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便仰着小脑袋纳闷地问卫峣:“小叔,我们为什么要绕这么远的路回家呀?” 卫峣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没听到他小叔回答,卫小虎又自顾自地说:“哦,我知道了,小叔也跟我一样不舍得和好朋友分开,想要跟好朋友多待一会儿,是不是?” 卫峣:“………………” 卫峣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眸光朝下瞪了一眼他小侄子,沉声斥道:“回去把作业做了。” “……啊?”卫小虎嘴巴张得大大的,委屈地吐了吐舌头,“……好吧。” 第25章 村子里的路修好之后, 不久就进入到了秋收季节。 村民们又开始忙碌起来,忙着收自家种的各种农作物:采摘棉花、收割高粱、拔木薯、挖红薯等,田间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丁昀飞每天也很忙碌,他们家种的芝麻也成熟了, 结了很多的果实, 一株株硕果累累。 因为芝麻收割必须要趁早,以免芝麻裂蒴掉籽, 减少收成。 一大清早, 丁昀飞就带上镰刀骑着摩托车先去地里了, 丁忠和陈素芬赶着牛车走在后面。 到了地里, 丁昀飞戴上草帽和手套, 拿着镰刀弯腰就开始收割起芝麻来。 他一手抓着芝麻的茎杆, 一手拿着镰刀, 轻轻地割断芝麻, 再把割下来的芝麻束成捆放好。 他刚割好两捆芝麻, 丁忠和陈素芬赶着牛车也到了, 丁忠和陈素芬拿着镰刀也一起收割起来。 一家三口在地里埋头苦干着,看着这一大片果实累累的芝麻, 丁忠和陈素芬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之前他们儿子说想种植芝麻的时候,他们还持怀疑的态度, 不太赞同丁昀飞种植,还好当时他们没有强烈反对。通过这个事, 丁忠也对儿子也有了很大的改观,第一次觉得儿子做事挺靠谱。 看到芝麻长势这么喜人,丁昀飞也很惊喜,起初他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来种的, 没想到收成这么好,当然这离不开期间精心的田间管理,尤其是陈素芬经常来地里给芝麻锄草、施肥、打农药。丁昀飞虽然有理论知识,但实践经验比较少,没有陈素芬和丁忠干活经验丰富。 丁昀飞跟着他们出工,学会了不少的农业管理知识,比如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打农药,怎么施肥,怎么打农药等。理论知识是一回事,真正操作起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就比如现在收割芝麻,看似简单轻松,其实非常繁琐辛苦。 丁昀飞割了一会儿芝麻,就累得满头大汗、腰酸胳膊疼了。相比之下,陈素芬和丁忠仿佛不知道累似的,挥动着镰刀三下两下就割好了一大片的芝麻。 休息片刻之后,丁昀飞拿着镰刀弯腰又继续割起芝麻来,镰刀划过芝麻杆的声音刷刷作响,奏出了田间最动听的音符。 几个小时后,他们终于赶在正午之前收割完所有的芝麻。他们把捆成捆的芝麻一捆捆地搬到牛车上装好,装了满满的一车还没有装完,地里还有很多芝麻没有装上,只能分两趟运回家。 丁忠驾着牛车先运了一车回家,丁昀飞和陈素芬坐在地里一边喝粥休息一边看着芝麻。担心阳光太强烈芝麻裂蒴掉籽,丁昀飞拿了几个事先准备好的大麻袋套在芝麻的顶部遮挡阳光,也防止开裂的芝麻籽掉到地上造成损失。 一个小时后,丁忠赶着牛车回来了,他们连忙把剩下的芝麻全部装到牛车上,又装了满满一牛车。 忙完,丁昀飞骑着摩托车先回家了,丁忠和陈素芬俩人一起赶着牛车慢慢走在后面。 路上,有村民看到丁忠拉着满满一车带着茎杆又结有很多果实的植物,有的村民不认识这是什么作物,便好奇地问村长。 丁忠十分大方地跟村民们介绍说这是芝麻,还无比高兴自豪地跟他们说这是我们家昀飞种的,说这个可以拿去卖钱。 村民们听了,很惊奇,问:“种这个真的可以卖钱吗?能卖多少钱?”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回头问我们家昀飞。”丁忠说道,也借此机会跟村民们推广道,“大家明年可以种种试试,多种植一些经济作物,多一条致富之路。” 村民们点头:“好,明年我们也种种看。” 第二年春天,很多村民还真跟风种起了芝麻,起初村民们不知道怎么种植管理,还跑去问丁昀飞,丁昀飞都非常热心地给村民分享他的种植方法,还热心地给村民们推荐其他适合种的经济作物,一时之间丁昀飞成了村里的农业能手,深受村民们喜欢,当然这是后话了。 彼时,丁昀飞骑着摩托车回到了家,一回到家,他就从屋里搬出几张晒席,然后把丁忠之前运回来的芝麻一捆捆地立在晒席上晾晒,丁奶奶在家闲不住,也帮他一起晒芝麻。 刚把一车芝麻晒完,丁忠和陈素芬赶着牛车也回到家了,一家人又一起把车上的芝麻卸下来晒到院子里。望着院子里晒满芝麻,丁昀飞第一次体会到了劳动的甘甜,丰收的喜悦。 他们这次种的芝麻有一亩多地,分别分布在不同的地方,第二天,他们又去另外的几块田地收割芝麻了,收割完也都运回了家,晒在院子里。 经过几日的暴晒,芝麻晒得差不多干了,陈素芬把芝麻堆成堆,然后用棍子敲打芝麻的茎杆,顿时,一粒粒黑色的芝麻从芝麻壳里脱落了出来。芝麻脱完壳,陈素芬又用竹筛过筛芝麻。 这些活儿丁昀飞不会弄,只能在一旁帮忙打下手,两个时辰后,陈素芬终于把芝麻全部筛干净了,装到了麻袋里,丁昀飞拿杆秤来称了称,竟然有一百多斤,丁昀飞激动不已,这个产量算是比较好的了,他没想到一亩多地能产这么多芝麻,明年他可以多种些。 次日,恰逢赶集的日子,丁昀飞和陈素芬一起把芝麻拿到集市上去卖了,因为市场上芝麻比较紧缺,他们的芝麻品质又好,引来不少商贩前来问价,最后丁昀飞以一斤几元钱的价格把芝麻全部卖给了一个商贩,卖了八百多块钱。 除去成本,差不多挣了五六百块钱,虽然只挣几百块钱,但这几百块钱对于现在这个年代来说已经不少了,这几百块钱可以给丁晓英交一年的学费了,还可以买好几袋化肥。 丁昀飞留了三百块钱,剩下的钱都交给了陈素芬,因为丁晓英上学还需要钱,平时家里买米买肉也需要钱,上次陈素芬给丁晓英交完学费之后家里已经没什么钱了。丁忠虽然是村长,但一个月只有几十块钱的工资根本不够生活开支,他们家其实过得挺清贫的。 卖完芝麻,陈素芬顺便在集市上买了几十斤大米,又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然后就坐车返程回家了。丁昀飞还想去理发店理理发,顺便逛一会儿街,就没有跟陈素芬一起回去。 丁昀飞还是去上一次他来赶集时去的那家理发店,他觉得那家理发店理得挺好,还很实惠,他去的时候店老板正在给一个顾客理发,他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候。 店里正在播放着好听的英文歌曲,是他比较喜欢的一个乐队组合唱的,上次他来赶集的时候在音像店还看到这个组合的专辑磁带,本来他还想买回家听听,后来碰到卫峣,最后也没有买成。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听到这些熟悉的旋律,丁昀飞挺欣喜,安静地听着歌曲。 一曲听完,也轮到他理发了,店老板也没问他需要剪什么样的发型,就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开始剪起来,一边剪一边跟他说:“小伙子长的很精神,上次你来过,我记得你。” 店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挺健谈。 丁昀飞一边跟他聊天,一边听音乐。 很快店老板就给他理好发了,依然是给他理了一个很清爽的短发,看着非常精神帅气。 从理发店出来,丁昀飞在街上走马观马地逛着,今天来赶集的人很多,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丁昀飞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后来到百货商场,去二楼服装区买了两件衣服,马上入冬了,原主的衣柜里没几件能穿的厚衣服,他得添置两件衣服防寒保暖。 买完衣服,他在商场里转了转,路过上次他想买磁带的那家音像店,他停了下来,眼睛在摆满磁带的货架上扫了一眼,随后又抬起脚步离开了。 算了,不买了,省点钱吧,他心说。 出了商场,太阳已经偏西了,他今天逛了一天还没有吃东西,肚子饿了,他得去吃点东西,要不没力气坐车回家。 这么想着,他就走到街边找了一家粉店走了进去,掏钱买了一碗粉,然后在一张空桌前坐了下来。 他刚坐下,就听见门口传来声音:“卫峣,这家店人比较少,在这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的小可爱问文里背景是南方北方,不必纠结这个问题哈,当做是架空好了。物价这些,也别太在意哈,我写的都是我大概了解的来写,跟当时的物价水平肯定有点偏差,但应该不会偏差太大,哈哈,不说了,说多了就暴露年龄了【捂脸】大家看文愉快~ 第26章 听到声音, 丁昀飞猛地抬头看向门口,只见门口走进来两个熟悉的人,一个是汪洋,一个是卫峣, 卫峣背着一个背包, 穿着一身干净休闲的衣服,身高腿长, 气质特好。 丁昀飞正要开口打招呼, 这时卫峣也看到他了, 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怔了一下, 随后眼底浮起了笑意, 抬手冲他挥了一下手。 丁昀飞给他回了一个微笑。 站在卫峣旁边的汪洋也注意到丁昀飞了, 愣了一下说:“哟, 丁昀飞今天也来赶集了。” 丁昀飞冲他笑笑, 算是打招呼。 卫峣打完招呼, 就走去窗口那买粉了。汪洋也跟了过去。 不久, 俩人买好粉,端着碗也坐到了丁昀飞这一桌, 卫峣坐在丁昀飞的对面, 俩人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汪洋坐在卫峣的旁边, 靠着墙边坐着。 坐下后,卫峣盯着丁昀飞的头发看了好一会儿, 问:“刚理的发?” 丁昀飞嗯了一声,随口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卫峣的眸光在丁昀飞笑意盈盈的脸上扫了一下,表情有些异样地说:“好看。”说着, 低头吃起粉来。 汪洋:“………………” 怎么感觉这俩人的对话有点怪怪的? 这时,只听卫峣又开口了,嗓音极其温和地问丁昀飞:“一个人来逛街?” 汪洋:“…………” 他简直惊呆了,心说:卫峣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温声细语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高冷的发小吗?! 不过,旁边坐着的那俩人可没有注意到他震惊的表情,只见丁昀飞微笑着说:“没,和我妈一起来的,她买完东西先回去了。”他说完拿起桌上放着的一瓶辣椒酱,舀了一大勺红红的辣椒放进他的碗里。 “放这么多辣椒,吃得了吗?”卫峣问他。 “还行,”丁昀飞笑笑,拿起筷子搅了搅粉里的辣椒,一边搅拌一边问:“你呢,要不要来点辣椒?” “行,我也放一点。”卫峣说着也给他的粉里放了一勺辣椒,随后一脸淡定地吃了起来。 “不错嘛。”丁昀飞笑道,低头咕噜吃了一口米粉,抬眼又看着卫峣,“你是不是经常来赶集?” “是,经常来买米,酿酒用。”卫峣静了一瞬才回答。 他最近的确是经常来赶集,不过也不是主要来买米,是有别的事情要办才专门跑来县里的。 丁昀飞点了一下头,低头继续吃粉,估计是辣椒放多了,有点辣,他一边吃一边哈着气,吃了好几口米粉之后,他抬头又问卫峣:“那今天也是来买米的吧?买好了吗?” 卫峣看着他,说道:“还没,吃完粉再去买。”说着,从桌上放着的抽纸盒里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丁昀飞,“擦擦汗。” 丁昀飞愣了一下,接过纸巾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辣椒还挺辣。” “这种辣椒就是比较辣,”卫峣说,接着关心地问,“能吃得下吗?要不重新买一份吧。”说着,放下筷子起身就要去买粉。 丁昀飞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拉住他的胳膊:“不用不用,能吃得下,我也吃的差不多饱了。” 卫峣眸光往丁昀飞抓着他胳膊的手上扫了一眼,而后视线又落在丁昀飞的脸上,清咳了一声,说:“……行,那就不买了。” 俩人重新坐回了座位。 一旁的汪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心说他俩什么时候感情变得这么好了?他怎么不知道?他是不是错过什么了?还有,怎么感觉自己在这里好像有点多余? 而此时,旁边的那俩人似乎已经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同伴在,他们一边吃一边聊。因为最近秋收比较忙,虽然他们住在同一个村,但平时很少见面,偶尔也就在路上碰到然后打一声招呼就急着出工了。 今天难得在街上遇到,俩人自然是很开心,聊得非常起劲,丁昀飞还眉飞色舞地跟卫峣说起了他种芝麻的事,卫峣眉眼含笑地听着,听完,夸赞道:“真不错,明年我让我家人也种种看。” “嗯,种吧。”丁昀飞说,接着说起了自己的计划,“我打算明年春天拿几亩地来种果树。” “种果树?种什么果树?”卫峣问。 “种葡萄,我的梦想就是拥有一个大大的葡萄庄园。”丁昀飞一脸憧憬地说。 “葡萄?种这个投资会不会比较大?有没有风险?”卫峣有些担心。 丁昀飞道:“投资是挺大的,也有一定的风险,不过做什么事情都有风险,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说的是,”卫峣点了一下头,鼓励道,“那就种吧,到时候有什么困难跟我说。” “行,先谢谢了。”丁昀飞不客气地说。 一旁的汪洋越听越疑惑,丁昀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爱种田了?明明以前那么游手好闲的一个人。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卫峣终于想起来他这个发小了,跟丁昀飞介绍说:“对了,这是我朋友汪洋。” “????”汪洋满脸问号,不明白卫峣为什么要突然跟丁昀飞介绍自己,都是一个村的,丁昀飞怎么可能会不认识他,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们还在一个班呢,还打过几次架。 就见丁昀飞看过来,微微笑了一下说:“嗯,知道。” 他穿过来这么久,已经基本认识村里的村民了。 汪洋还是一头雾水,看看丁昀飞,又看看卫峣。 卫峣当然不会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丁昀飞不是他们那个同学丁昀飞,卫峣面不改色地跟汪洋解释说:“他失忆了,以前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啊?!”汪洋很吃惊,不可置信地看着丁昀飞,“失忆了?” “是。”丁昀飞神色自若地回答。 汪洋一脸懵,过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你变了很多,原来是失忆了。” 丁昀飞没有说什么,和卫峣对视了一眼,俩人会心地笑了。 不久,他们三人吃完粉了。卫峣和汪洋还要去农资市场买东西,丁昀飞跟着也去了。卫峣买了一袋大米,汪洋买了一大袋黄豆。丁昀飞还问汪洋买这么多黄豆做什么。汪洋说当然是做豆腐啊,我们家是做豆腐的,你忘了吗?说完他又说,哦,我忘了,你失忆了肯定不记得这些了。 丁昀飞也想起来了,汪洋家的确是卖豆腐的,之前他还去买过,不过当时他想着那些豆腐是汪洋从市场上批发回来卖的,没想到是自家做的,做的还挺好吃。 买好东西,他们往乘车的地方走去,卫峣背着背包扛着大米,走了一段路之后,丁昀飞问他:“累不累?要不我帮你扛一会儿吧?” “不累,不用。”卫峣喘了一口气说,扛着米袋大步往前走。 丁昀飞跟上他,说:“那我帮你拿背包吧,这样你扛着米也方便些。” 卫峣犹豫了一下,停了下来,把米袋放在地上,随后解下背包轻轻交给丁昀飞,温声叮嘱道:“包里有易碎品,小心点拿。” “好的。”丁昀飞颔首,轻轻把背包背在背上,也不知包里装的什么东西,还挺沉,晃动的时候还发出轻微的响声,像是玻璃碰撞的声音。 背好背包他又看了看汪洋,汪洋除了扛着一袋黄豆倒是没有再拿别的东西,不需要他帮忙拿东西。 三人继续往前走去,很快就走到了等车的地方,这个点来赶集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回家了,等车的人不多,在众多的载客三轮车中他们找到了他们村载客的车子,一辆小三轮车。 车上还有一个乘客,也是他们村的,是一位大婶,大婶坐在车子最里面,脚下放着一堆来赶集买的东西。 因为车子空间比较小,等他们把买的东西也放上去之后,车厢就显得更拥挤了。 他们三人也坐上了车,汪洋和大婶坐一排,丁昀飞和卫峣坐一排,丁昀飞坐在最里面,卫峣坐在最外面,靠着车门位置坐着。 上车后,丁昀飞把背包还给了卫峣,随口问了一句:“包里装的什么东西呀?还怪沉。” 卫峣没有马上回答,他小心翼翼地接过背包,表情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丁昀飞,半晌后才低声说道:“玻璃瓶。” 丁昀飞点了一下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他把他手里提着的一袋东西搁放到车厢角落里,随后挪了挪脚。因为卫峣和汪洋的两袋大米和黄豆正好放在车厢比较靠里的位置,丁昀飞又是坐在最里面,他的两只脚基本没有地方放脚。 就在他别扭地寻找地方落脚的时候,忽然听到卫峣低沉的嗓音对他说:“往这边坐坐吧。” 一排座可以坐三个人,他们俩人中间还有一些空余的位置,丁昀飞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往外挪了挪,紧挨着卫峣坐着,因为空间狭窄,俩人的胳膊和腿不可避免地碰触到一起。 不知为什么,丁昀飞感觉脸皮有些发烫,没好意思看卫峣,偏头望着车厢前面的挡风布,挡风布上有一个小窗口,透过窗口可以看到车头前方的景物。 车已经开了,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不久就出了县城,沿着蜿蜒曲折的乡村公路行驶。 丁昀飞一边望着窗外,一边听着对面坐着的汪洋和大婶聊天。 “婶,阿海现在在哪里打工?过年回来吗?”汪洋问。 “他现在在Z市打工,进了一个电子厂,前几天刚来信,说过年不回来了。”大婶说。 “他有两年没回来了吧,今年也不回来吗?”汪洋又问。 “是,有两年没回来了,不回来就不回来吧,车费太贵,来回坐车也不方便。”大婶无奈地说,说着问汪洋,“你们呢?你们也不打算出去打工吗?” 她说的“你们”指的是汪洋和卫峣,村里的人都知道他俩是发小,感情很好。 汪洋看了一眼卫峣,回答:“我们过了年再出去。” 听到这,丁昀飞的心猛地一紧,卫峣过了年也要出去打工了吗?也要几年才回来吗? 一想到卫峣过了年就要出去打工,有可能几年才回来一次,丁昀飞莫名地感到有些失落,还有些伤感,他轻轻扭头看了一眼卫峣,只见卫峣在扭脸望着车门外,也不知在想什么,眉头有些紧锁。 丁昀飞轻蹙了一下眉,收回视线继续望着车窗外。 汪洋和大婶依然在聊着天,大婶笑着问:“听说你和梁家的二姑娘在处对象,打算什么时候办酒席呀?” 汪洋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快了,正在商量婚期。” “那赶紧挑选日子,我们都等着喝喜酒呢。”大婶乐呵呵地说。 “嗯。”汪洋面红耳赤地点头。 丁昀飞挺惊讶,没想到汪洋都快要结婚了,不过想想也是,汪洋应该也有二十二三岁了,这个年纪在农村还不结婚的话都算是晚婚了。 汪洋都要结婚了,那卫峣呢?他们几个都是同龄人,卫峣是不是也要结婚了? 他刚想到这,便听到大婶八卦地问:“那卫峣呢?有没有定下哪家姑娘呀?你是大学生,生得又这么俊,咱村的姑娘可都钟意你呢,有没有看上哪个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周末要出差开个会,实在没时间码字更新了,周日回来周日晚上再更新,到时候多更点字,望大家见谅,祝大家周末愉快,爱你们~ 第27章 大婶说完, 大家都看向卫峣,丁昀飞也在看着卫峣,他状似一脸平静,无人知道他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卫峣刚才在眉头紧锁地想着事情, 根本没有注意到大婶在跟他说话, 此时,看到大家都在盯着他看, 他一时有点懵, 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大婶笑了笑说:“婶刚才问你, 有对象了没?有没有看上哪家姑娘?” 卫峣有些尴尬, 清咳了一声说道:“没有。”说着, 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丁昀飞。 丁昀飞原本正内心紧张地盯着卫峣看, 等着卫峣回答, 在听到卫峣说“没有”的时候,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正松着气, 突然看到卫峣向他看过来,俩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 丁昀飞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慌忙偏开了头,继续望着车窗外。 卫峣也有些表情不自然地收回目光, 扭脸望着车门外。 这时,大婶又问他话了:“还没有对象呀, 咱们村这么多漂亮姑娘都没一个喜欢的么?是不是看不上咱村的姑娘想娶一个城里的媳妇呀?” 卫峣没有回答,神情冷峻,似乎有一丝丝不耐烦,但没有明显表现出来。 汪洋见状, 帮忙解围道:“卫峣他还不想找对象,人家刚大学毕业,还想奋斗几年再结婚。” “这样啊,不过也可以先成家嘛,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结婚了,跟你们同龄的,孩子都会跑了。”大婶喋喋不休地说。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以后的年轻人只会结婚越来越晚。”汪洋笑道。 “晚婚有什么好,还是早点要孩子好。”大婶又说。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汪洋几次也不想接大婶的话,奈何大婶话比较多,他只能耐着性子跟大婶聊天。 丁昀飞和卫峣则安静地坐着,一路上都没怎么吭声,丁昀飞因为跟大婶不熟,他们讨论的话题他也不想讨论,就没有吭声。卫峣人本来就清冷,话不多,跟不熟的人也很少说话,而且他本来就反感大婶问他那些问题,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一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开到了他们村的村口,大婶提着东西下了车。 他们几个人的耳根终于得以清净了。 车子开进了村子,继续往前行驶。 汪洋揉了揉他的耳朵,说:“哎呦,我去,我两只耳朵现在都是嗡嗡嗡地响。” 丁昀飞忍不住笑了起来。 卫峣也低低地笑了,说道:“那你不会少说两句。” 汪洋道:“你以为我不想啊,还不是大婶太热情了一个劲跟我说话。” “你比较受欢迎。”卫峣瞥了他一眼说。 汪洋“切”了一声,道:“我主要是不像你们这么高冷,看来以后我也得装高冷一点才行。” 说笑间,车子开到了一个分叉路口停住了。 “我要下车了。”汪洋说着,提着他那袋黄豆从敞开的后车门下了车,给司机付完车费之后,他冲车里的俩人挥了挥手,“拜拜。” 丁昀飞和卫峣也跟他摆了摆手。 车子又启动了,继续往前开着。 因为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人,丁昀飞和卫峣就分开坐了,一人坐一边,以保持车子的平衡。 几分钟后,车子在卫峣家的院门口停了下来。司机师傅人比较好,见卫峣拿的东西比较沉,直接把人载到了家门口。 卫峣搬着大米下了车,丁昀飞也提着他的东西下了车,他拿的东西不多,不需要司机师傅送他到家门口,他可以走着回去。 下了车之后,丁昀飞从兜里掏出钱包,正要给司机付车费,司机却跟他说:“不用给我了,卫峣帮你付过了。” “啊?”丁昀飞愣住了,转头去看卫峣。 卫峣道:“嗯,付过了。” 丁昀飞哪好意思让卫峣帮忙付车费啊,他从钱包里找了几块钱还给卫峣:“谢谢,我自己付吧。” “不用给我。”卫峣没有接钱,脸色沉了下来,似乎有些不高兴。 看到卫峣好像生气了,丁昀飞也不再坚持还钱了,把钱放回了钱包,随后对卫峣感激道:“谢谢。” “不客气。”卫峣说,脸色看起来缓和一些了。 丁昀飞怪不好意思,对卫峣说:“我帮你拿东西进去吧?”说着,伸手就要去帮卫峣扛大米。 卫峣阻止了他:“我来扛,你帮我拿背包。” “好吧。”丁昀飞笑笑,接过卫峣递过来的背包,背在肩上。 卫峣弯腰扛起大米走进院子,丁昀飞背着背包提着东西跟在后面。 那条叫“大黑”的大黑狗依然守在院子里,丁昀飞小心翼翼地跟在卫峣的身后,生怕大黑看到他又冲他乱吠,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一次大黑看到他竟然没有冲他乱叫,只是朝他们摇了摇尾巴,然后就蹲在地上安静地看着他们穿过院子了。 丁昀飞松了一口气,跟着卫峣进了屋。 卫小虎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他们进来,开心地叫道:“小叔回来了,昀飞叔叔你来啦。” “嗯。”丁昀飞微笑点了一下头。 卫峣把米袋放在客厅的墙角下,转身问卫小虎:“就你一个人在家吗?爷爷呢?” “爷爷有事出去了,我爸我妈还没收工回来。”卫小虎回答,眼睛又盯着电视屏幕看了,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一部动画片。 卫峣转头看向丁昀飞,温言道:“坐一会儿再走吧。” “不了,我得回去了,今天出来一天了。”丁昀飞微笑道,解下背包交给卫峣。 卫峣把背包轻轻放在沙发上,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便对丁昀飞说:“你等我一下。” 说完这句他就转身掀开门帘进了一间卧室,不久就从卧室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盒磁带,递给丁昀飞:“送给你,上次见你好像很喜欢听的样子。” 丁昀飞怔住了,看了看卫峣递过来的磁带,这盒磁带正是他喜欢的那个乐队的专辑,本来他今天还想买的,后来为了省钱又没有买。 丁昀飞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收下磁带,主要是刚才卫峣刚帮他付过车费,现在又送他东西,他有些不好意思。 见丁昀飞迟迟不接磁带,卫峣问:“怎么?买过了?” “……没,”丁昀飞不好意思地说,“今天本来想买,没舍得买。” 卫峣笑笑,把磁带往前又递了递,说:“拿去听吧,这个磁带我听过很多次了,也不是新的。” 既然卫峣都这么说了,丁昀飞也不再推辞了,收下了磁带,感激道:“谢谢。” 卫峣只是垂眸看着他,没有说话。 丁昀飞把磁带放进手里提着的袋子里,抬头对卫峣说:“那我回去了。” 卫峣道:“好,我送你出去。” 丁昀飞笑笑,又说了一句“谢谢”,随后扭头跟卫小虎打了一声招呼,便和卫峣一起往门外走去。 俩人一起穿过院子,很快就走到了院门口,俩人站住脚步,丁昀飞道:“那我走了,拜拜。” “嗯。”卫峣轻轻点了一下头。 丁昀飞微微笑了笑,抬脚往前走了,刚走了几米远,忽然听到卫峣在身后叫他:“阿飞。” 丁昀飞的心倏地一动,转身回头望着卫峣。 卫峣看着他,温声说:“没事,路上慢点。” 丁昀飞心头暖暖的,眸底浮起温柔的笑意,颔首说道:“好。”说着,冲卫峣挥了一下手,转身走了。 卫峣站在门口等丁昀飞走远了,直到看不到人影了他才转身进屋。 一进屋,他就从背包里拿出来两个漂亮的玻璃瓶,一旁的卫小虎好奇地问他:“小叔,这是什么呀?” “酒瓶。”卫峣回答。 “买酒瓶做什么呀?”卫小虎一脸疑惑。 “装酒。”卫峣说着把瓶子拿进卧室放好,随后来到后院水池边洗了洗手,接着走进一间偏屋里。 这间屋子是专门放酒的地方,里面放着很多酒罐,平时他们酿的酒都存储在这间屋子里。 卫峣走到酒柜前,看了看酒柜上放着的一个大大的玻璃瓶,随后打开塑料封口检查起瓶里的酒来。 他正检查的时候,卫小虎看完电视跑进来了,一进到门口,他就用鼻子嗅了嗅,说:“嗯,闻着好香啊,小叔,你的葡萄酒酿好了?” “应该快好了。”卫峣仔细瞅着玻璃瓶里的溶液,说道。 卫小虎远远地站在一旁,眼睛也盯着玻璃瓶看,没敢上前,有些紧张地问:“这一次不会再爆炸了吧?” 卫峣:“…………” 他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不会。” 刚开始,第一次酿的时候他没有经验,导致酿酒的玻璃容器爆炸过一次,还好当时爆炸的时候屋里没人,没有伤到人,就是弄的满屋子都是玻璃碎片和葡萄渣。后来他又跑去县城书店查阅了很多资料,终于找到酿葡萄酒的方法,找到爆炸的原因,然后他又从集市上重新买回来一个大玻璃容器和十斤葡萄,又重新酿了一次,这一次总算酿成功了。 “那就好。”卫小虎舒了一口气,凑到卫峣的身旁,眼睛巴巴地望着酒瓶:“小叔,等葡萄酒酿好了我可以喝吗?” “不行,小孩子不能喝酒。”卫峣一脸严肃地说,说着给玻璃瓶口封上一层透气的塑料膜。 “好吧。”卫小虎有些沮丧,又问,“那你酿这个葡萄酒是拿来卖的吗?” “……”卫峣神色有些异样,说:“不是。” “哦,那就是酿来自己喝咯。” “……嗯。”卫峣含糊地回答。 丁昀飞回到家时,家里所有人都在家了,丁忠正在厨房做饭,他今天去乡里开会了,回来的时候顺便去乡里中学接丁晓英回来了,接回来过周末,小姑娘一回来,家里就热闹了不少。 等丁昀飞放下东西洗好手,丁忠也已经做好饭了,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饭。今晚的晚餐比平时要丰盛很多,有鱼有肉,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 丁忠一边吃饭一边关心地询问丁晓英这段时间在学校表现怎么样,期中考试考了多少分。 丁晓英说,在学校表现挺好的,这次期中考试她考了年级第三名。 丁忠听了很高兴,说道:“不错,继续努力,可不能骄傲。” “嗯。”小姑娘一脸认真地点头。 关心地询问完女儿的成绩,丁忠转头对陈素芬说:“今天去开会,通知说过几天计生队要下来检查,你跟你侄女冯燕说一下,让她这两天先带孩子找个地方避避吧,回头你也劝劝她,别再生了,生男生女不都一样,现在超生抓得比较严,抓到就挨罚款。” 冯燕是陈素芬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跟陈素芬的孩子同辈,比她儿子丁昀飞大几岁,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 冯燕前两胎生的都是女孩,受传宗接代封建思想观念的影响,冯燕及其家人也想有一个儿子来传宗接代,所以冯燕冒着超生被罚款的风险又偷偷怀了第三胎,前段时间刚生下来了,谁知又是个女孩,冯燕和她家人都很失望也不甘心,还想再生一个。 丁忠作为村长,也经常给村民宣传计划生育政策,但村里人的封建思想观念比较深根蒂固,很多村民为了能延续香火拼了命地想生个儿子,超生现象层出不穷,因为都是一个村的,有的还是亲戚朋友,丁忠也不忍心看着他们被罚款,只能偷偷地给他们放风。 这会儿听到计生队又要下来检查,陈素芬很吃惊,说道:“行,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去跟冯燕说说,让她先找个地方躲躲,主要是她刚坐完月子,孩子又那么小,能躲到哪里去?” “要我说也别躲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到时候给孩子上户口还得挨罚。”丁忠端起碗喝了一口酒,说道,“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生女儿多好,非要冒险生儿子,这下好了,生这么多怎么养。” “也不能这么说,家里还得有一个儿子来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才行。”一旁一直听他们谈论事情的丁奶奶开口说道。 “那是你们那一辈人的老思想观念,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个观念该改改了,生男生女都一样,不一定非得要传宗接代。”丁忠道,以前他也有传宗接代的思想,不过现在观念已经改变了,可能跟他当这个村长有关,思想觉悟比较高。 一旁的丁昀飞听到丁忠这番话,很惊讶,惊讶之余还有些暗喜,心里想道,丁忠思想这么开明,那如果…… 他的“如果”还没有往下想,便听到丁奶奶跟丁忠说:“你说的也是,不管男孩女孩都是一家的血脉都能延续香火,当初你弟弟要是听我们的劝,早点成家,那现在也留下一儿半女了,他……”丁奶奶说到这,声音哽住了。 “妈,好端端的您提这个事干嘛,”丁忠神色也有些黯然,端起碗沉默地喝着酒,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以后别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好,不说了。”丁奶奶眼圈泛着红,神情看起来非常悲痛,她放下碗筷,声音沙哑地说,“我吃饱了,回屋歇歇了。”说着,拄着拐杖弓着背步履蹒跚地朝门口走去,那背影看起来是如此的沉痛悲伤。 丁昀飞默默地望着丁奶奶,心情忽然也有些沉重起来,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 刚才丁奶奶提到的是丁忠的弟弟丁树,也就是原主的小叔,丁昀飞不知道原主的小叔是怎么过世的,当年又发生了什么事,估计即使是原主,应该也不知道原因,毕竟原主的小叔是十年前过世的,那会儿原主也才十二三岁,应该也不怎么记事。而且从丁忠刚才的表情来看,这件事似乎比较避讳,不想提及,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原因。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丁昀飞看了看丁忠,又看了看陈素芬和丁晓英,可能受丁奶奶情绪的影响,大家看起来心情也不怎么好,低头沉默不语地吃着饭。 丁昀飞也心不在焉地吃着饭。 吃完饭,洗完澡,丁昀飞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回到房间,他就拿出卫峣下午送给他的磁带,然后又从抽屉里翻找出来一个巴掌大的随身听,这个随身听应该是原主的,之前他打扫卫生的时候无意间在床底下发现的,随身听看起来挺旧,但还能听歌,有一次他还拿来播放过歌曲。 丁昀飞坐到床上,打开随身听,拿出里面的旧磁带,把卫峣送给他的磁带放了进去。 说来奇怪,下午卫峣给他磁带的时候,可能当时太突然,他只顾着发懵没来得及多想。 现在拿着磁带放入随身听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没头没脑地生出一些别样的情愫来,片刻后他又在心里自嘲地对自己说了一句:“别自作多情了,人家只是送你一盒磁带能有什么别的心思。” 自嘲完他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起来,他轻轻蹙了一下眉,甩掉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随后合上随身听,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躺到了床上。 耳机里传来熟悉的旋律,他心里慢慢平静了下来,安静地听着歌曲,听着听着渐渐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的耳畔还一直萦绕着那段动人的旋律: I don''''t care who you are. Where you ''''re from. What you did. As long as you love me. Who you are. Where you ''''re from. Don''''t care what you did. As long as you love me. As long as you love me…… 作者有话要说: 让大家久等了~ 本章中歌曲出自后街男孩(英文:Backstreet Boys)歌曲《As long as you love me》 部分歌曲歌词: Although loneliness has always been a friend of mine 尽管孤独一直是我的朋友 I''''m leaving my life in your hands 我愿将我的生命交付给你 People say I''''m crazy and that I am blind 人们说我疯了太盲目 Risking it all in a glance 毫不犹豫堵上所有感情 How you got my blind is still a mystery 你怎会让我不顾一切还是个谜 I can''''t get you out of my head 我就是无法忘了你 Don''''t care what is written in your history 我不在乎你过去的种种 As long as you''''re here with me 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I don''''t care who you are 我不在乎你是怎样的人 Where you''''re from 你从哪里来 What you did 你做过什么 As long as you love me 只要你爱我就好 Who you are 你是怎样的人 Where you''''re from 你从哪里来 Don''''t care what you did 我不在乎你做过什么 As long as you love me 只要你爱我就好 第28章 一大清早, 丁昀飞就起来了,今天他得把池塘里的鱼捞上来拿去卖。 最近天气比较干燥,降雨少,他承包的鱼塘越来越干涸, 他得抓紧时间把鱼都捞上来, 要不鱼都该缺水死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吃完早饭, 丁昀飞找来一些渔具和几个大水桶, 然后就和丁晓英提着东西朝鱼塘走去, 路过林大爷家的时候, 看到林一坡在院子里玩耍, 丁昀飞也喊上林一坡一起去帮忙捞鱼。 林一坡很开心地答应了, 跟着丁昀飞和丁晓英来到池塘边。 池塘没蓄多少水了, 水非常浅, 也很清澈, 都能清楚地看到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虽然这些鱼才养了几个月, 但因为丁昀飞经常割草来喂给它们吃,鱼儿长了不少, 有的也长有四五根手指那么大了。 望着这一池的鱼儿, 丁昀飞很欣喜,脱下鞋子挽起裤腿, 拿着捕鱼工具就开始下水捕起鱼来。丁晓英和林一坡也挽起裤腿,跟着下了水。 池塘的水不深, 最深的地方也就没到他们的膝盖,他们一下水,水里的鱼被惊动到都四处乱窜起来,原本清澈的水瞬间变得十分浑浊, 都看不清鱼儿在哪了,只感觉到水里有东西从他们的脚边穿过。因为水浅,还有很多淤泥,没法撒渔网捞鱼,只能借助其他捕鱼工具来捕鱼。 他们用的捕鱼工具是前些日子陈素芬用竹子编的几个鱼笼。 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一个鱼笼站在水里,眼睛盯着水面,看到水里有鱼儿游动的时候,就用鱼笼往水里一罩,鱼儿瞬间就被罩在笼里了,然后再把手伸进笼里把鱼捉上来放进水桶里。 他们三人开心地在水里捉着鱼,当初丁昀飞放的有几百条鱼苗,虽然中间死了一些,但存活下来的也不少,不一会儿他们就捉上来两大桶鱼了。 丁忠和陈素芬在家里忙完活后也下来帮忙一起捞鱼,几个人一起合力,在中午之前终于把池塘里大部分的鱼都捞上来了。 捞完鱼,丁昀飞挑了几条大鱼送给了林一坡,感谢他帮忙捞鱼,林一坡很开心地收下了,提着鱼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 丁昀飞也和家人一起把鱼提回了家,然后又和丁忠一起把鱼拿到了就近的集市去卖,集市上卖鱼的不多,他们的鱼不大不小,看着又比较鲜活,吸引了很多的顾客前来购买,不到三个小时他们就把鱼卖出去完了,挣的钱不多,刨去成本只挣了两百多块钱。 虽然挣的少,但丁昀飞已经很满足了,当初他承包这个池塘来养鱼就没想过能挣大钱,就是觉得新鲜想试试而已。 卖完鱼回到家,丁昀飞又去池塘把池塘里剩下的鱼都捞了上来,又捞了大半桶鱼,这半桶鱼也不值乎再拿去卖,丁忠留了两条放家里吃,其它的都拿去送给亲戚朋友了,丁昀飞也挑了两条最大的鱼给卫峣家送去了。 卫峣收到鱼,还很惊喜,微笑着问他:“怎么突然给我们送鱼啊?” 丁昀飞喜眉笑眼地说:“几个月前我承包了一个池塘,养了一些鱼,不过鱼塘快干涸了,今天把鱼都捞上来卖了,还剩有一些鱼,就给你送过来两条了。” “谢谢。”卫峣谢道,夸赞了一句:“没想到你还会承包鱼塘搞养殖,真不错,很有经济头脑。” “没,就是小打小闹而已。”丁昀飞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卫峣笑了笑,提着鱼说:“你等我一会儿,我把鱼拿去厨房放放。” “好。”丁昀飞微笑点头。 卫峣提着鱼跑后院去了,丁昀飞就站在客厅等着卫峣,客厅里没有人,也没有见到卫峣的家人,估计都不在家。 他等了没两分钟,卫峣就回来了,喘着气,额上还挂着一层细汗,估计是担心他等的久,跑得比较急。 丁昀飞心头泛起一丝感动,说道:“那我回去了。” “坐一会儿再走吧。”卫峣说,语气非常的真诚,不像是客套话,说完,他紧接着问:“送你的磁带听了吗?” “……听了。”丁昀飞回答,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眸光闪了一下,表情有一丝异样,但他很快把那丝异样掩饰过去了,状似一脸平静地望着卫峣。 卫峣垂眸看着他,抿了抿唇,像是想要开口问什么,嘴唇动了动,又没有开口,静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说:“你喜欢听什么歌?我这还有很多磁带,我再给你拿两盒磁带听听吧?” 丁昀飞想了想,点头:“好,那给我找两盒磁带吧,我借回去听几天。” “行。”卫峣眼里浮出笑意,心情似乎很不错,抬脚朝一间卧室门口走去,“跟我进来吧,想听什么磁带自己挑。” 丁昀飞犹豫了一下,跟着卫峣进了卧室。 卫峣的卧室也挺简陋,只有一张小床、一个小衣柜和一张旧书桌,房间虽然简陋但看着非常干净整洁,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桌子一尘不染,桌上放着一摞书,都是一些计算机方面的书。 丁昀飞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一边看一边微笑着问卫峣:“你大学是不是学的计算机专业?” “是。”卫峣答道,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丁昀飞看书,对于某人没有经过允许就翻看他的书的行为也没有感到反感。 丁昀飞翻看了几页书,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他合上书本,把书放回原位,抬眸正想对卫峣说“不好意思”,却看到卫峣正眼神专注地看着自己,俩人的目光突然撞上,丁昀飞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慌忙偏开了头,望着桌上的书,随口说了一句:“这个专业不错,比较好找工作。” 卫峣蹙了一下眉,没有说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过了许久他才开腔说:“可能吧。” 说着,他打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装满磁带的盒子放到桌上,对丁昀飞道:“想听什么随便拿。” 丁昀飞没有注意到卫峣的脸色有什么不对,他低头看了看盒子里的磁带,磁带挺多,一排排整齐地放在盒子里,都是一些流行歌手或者流行乐队唱的专辑,在众多磁带中丁昀飞还看到有几盒英语听力磁带,他拿起一盒瞅了瞅,正瞅着的时候,忽听卫峣低沉的嗓音问他:“怎么?你想听这个?” “啊?”丁昀飞愣了一下,随即噗呲一声笑了,笑着说:“不是,只是好奇看看而已。” 卫峣也笑了,这一笑瞬间把心里之前生起的那些烦闷暂时给驱走了,他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要听这个。” “不至于,我再怎么喜欢听英文歌曲也不可能拿英语听力磁带回去听啊。”丁昀飞笑道,把磁带放了回去,随后挑了两盒他想听的磁带,抬眸对卫峣说:“我借这两盒吧?” “行。”卫峣连看都没有看丁昀飞借的是什么磁带就爽快答应了,他眉眼温和地注视着丁昀飞,“听完了不用急着还我,想听多久听多久。” “好,谢谢了。”丁昀飞也不跟他客气,拿着磁带说道,“那我回去了。” “行,”卫峣点了一下头,“我送你出去。” 俩人一起走出卧室,刚出卧室门口,迎面就碰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卫向军。 卫向军看到他们从卧室里出来,还愣了一下,看清是丁昀飞时,他招呼道:“昀飞过来了。” “嗯。”丁昀飞点头致意,不知为什么突然被卫峣的父亲撞见他和卫峣一起从房间里出来,他莫名的有些心虚。 他悄悄觑了一眼卫峣,只见卫峣神色自若地跟他父亲说道:“爸,您回来了,阿飞刚刚给咱们送来两条鱼,现在正要回去。” “哦?”卫向军挺意外,主要是意外他儿子什么时候跟丁昀飞感情这么好了,叫得还这么亲切,以前他们俩人可是互相都看不顺眼一见面就打架的。 卫向军心下有些疑惑,也有些担心,他在心里对丁昀飞还是有些成见的,主要这孩子以前太坏了,他不希望他儿子跟丁昀飞走得太近,担心他儿子跟人家学坏,但毕竟人家之前出手帮助过他们家,又是村长的儿子,卫向军再不喜这个孩子,面上还是要端的客气一些,他对丁昀飞说:“谢谢了,也替我谢谢村长,你现在就回去了么?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谢谢卫伯伯,我得回去了,卫伯伯再见。”丁昀飞有些紧张地说。 “好,有空多来坐坐。”卫向军也不挽留,客套地说道。 “嗯。”丁昀飞礼貌地应道,应完偏头看了一眼卫峣就往门口走去。 “我送送他。”卫峣对他父亲说,说着追上丁昀飞,俩人一前一后迈过门槛朝院子里走去。 穿过院子时,丁昀飞小声地对跟上来的卫峣说:“其实不用送的。” “没事。”卫峣道,眼睛朝左边院子睨了一眼,随后脚步一转,从丁昀飞的右侧移到了左侧,与丁昀飞并肩走着。 丁昀飞:“????” 丁昀飞有些纳闷,也往左边看了一眼,看到卫峣家养的大黑狗正在前面不远处低头吃东西,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卫峣会突然绕到他的左侧走了。 丁昀飞心头不禁感到暖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俩人并肩穿过院子,很快就走到了院门口,丁昀飞停下脚步,转头对卫峣说道:“那我回去了。” “嗯,”卫峣应了一声,温声嘱咐,“路上慢点。” “好。”丁昀飞微笑点头,冲卫峣摆了摆手,随即转身往前走了。 卫峣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丁昀飞,直到看不见人影了他才转身进家。 第29章 农民总有干不完的农活, 秋收过后,虽然地里大部分的农作物都已经收完了,但还有最后一种农作物没有收,那就是甘蔗。 彼时, 已经进入到了十二月中旬, 也到了收甘蔗的季节,村民们又开始忙碌起来, 忙着砍收甘蔗。 砍收甘蔗也是一项非常辛苦的活儿, 因为没有专门收甘蔗的机器, 只能靠人工一棵一棵地砍收, 他们村种的甘蔗虽然不多, 但每家每户至少也种有三四亩地。如果只靠自家人自己砍收的话也要好几天才能砍收完, 这样太浪费时间, 所以村民就自发地想了一个办法:互相帮工。 也就是, 今天轮到我家砍甘蔗你来帮工, 我欠你一工, 等到你家砍甘蔗的时候我再去还工。这种互相帮工的方法很好,工帮得越多, 轮到自家砍甘蔗的时候, 很多人都来还工,只消一两天就能砍收完几亩甘蔗了。 所以, 一进入到砍甘蔗的季节,村民就特别忙碌, 能出工的人都出工了。 丁昀飞也出工了,每天都去帮工砍甘蔗,虽然他以前没有砍过甘蔗,去砍了一两天之后也什么都会了, 不得不说,这活儿比收玉米、拔花生等辛苦太多了。 他们首先要把甘蔗砍倒,然后再用镰刀把甘蔗的叶子和根须清理干净,再把甘蔗一捆一捆地绑好,然后再把绑好的甘蔗一捆一捆地扛到牛车上装好,再赶着牛车把甘蔗拉到马路边堆放好。等砍完甘蔗了,过几天就会有大卡车来把甘蔗拉走运到糖厂,大卡车来拉甘蔗的时候,同样也是需要人工把甘蔗一捆一捆地装上卡车。总之,非常的辛苦。 可是,再怎么辛苦,丁昀飞依然坚持每天出工。 这天,正好轮到赵小林家砍甘蔗,丁昀飞也去帮忙了。 到了地里,丁昀飞才发现,何武竟然也来了,正挥着一把锄头站在甘蔗地里与赵小林一起砍甘蔗。 看到他来了,何武放下锄头,睨了他一眼,说:“哟?丁昀飞也来了,最近变得很勤快嘛,我们都快不认识你了。” 赵小林一看,连忙解释道:“是我叫昀飞过来帮忙的,”说着,冲丁昀飞招了招手,“昀飞,来这边。” “嗯。”丁昀飞应了一声,戴上手套,提着锄头朝他们走去。 何武和赵小林来得比较早,已经砍倒了几摞甘蔗了,有几个帮工的村民也已经来了,正站在一摞摞甘蔗前,拿着镰刀弯腰清理甘蔗上的叶子。 丁昀飞几步就走到了赵小林的身旁,赵小林指了指他右手边的几排甘蔗,对丁昀飞说:“你砍这边吧,这是地界,这边的都是我家的甘蔗,那边是别人的,别砍到那边去了。” “好。”丁昀飞点头,抓着一株甘蔗挥着锄头就砍了起来。 赵小林站在丁昀飞和何武之间,指了指他左手边的几排甘蔗对何武说:“何武你砍那几排吧,我砍中间这几排。” 何武没说什么,提着锄头往旁边挪了几步,抓着甘蔗也开始砍起来。 赵小林悄悄松了一口气,也拿起锄头砍起甘蔗来。 他也是早上来到地里的时候才知道何武也来帮工了,应该是他父母叫来帮工的,这次来帮工的村民除了丁昀飞是他叫来的外,其他的都是他父母请来的,他也不清楚都请的有谁,他要是事先知道他父母也请了何武,他就不喊他发小过来帮忙了,何武现在对他发小比较有意见,他担心他俩见面会不会打起来。 还好,他发小看起来比较冷静,应该不会跟何武打起来。 赵小林稍微放宽心了一些,他一边砍着甘蔗,一边跟丁昀飞聊天:“你们队现在轮到几号了?准备轮到你们家砍甘蔗了吧?” 他们村是按号来砍甘蔗的,收甘蔗前每家每户都会事先抽好号,等到村里开始砍收甘蔗时,每天每个队会发一两个号,轮到号了才能砍收甘蔗。 “快了,估计还有十几个号就轮到我们家了。”丁昀飞回答,一手抓着甘蔗,一手握着锄头往甘蔗的根部使劲一锄,一根甘蔗瞬间就被锄断了,接着他再轻轻一扔,把锄下来的甘蔗扔到身后的田上堆成堆放好,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到时候轮到你们家砍甘蔗了,别忘了叫我,我去还工。”赵小林笑道。 丁昀飞“切”了一声,说:“不用还。” 赵小林笑了,扭头也对何武说道:“何武,到时候轮到你们家砍了,别忘了叫我,我去还工。” “不用,”何武面无表情地说,“我今天就是来还你们家工的。” 赵小林这才知道,原来何武今天是来还工的,那就是说何武家已经砍收过一车甘蔗了,估计之前他父母去帮过工,所以今天何武来还工。 赵小林挺尴尬,讪讪地笑了笑,看得出来何武心情不太爽,赵小林也不再吭声了,弯腰砍着甘蔗。 三人安静地砍着甘蔗,只有锄头挥动的声音和甘蔗被砍倒时上面的叶子受到晃动发出的哗啦啦的响声。 甘蔗的叶子具有齿边,不小心划到皮肤也能把皮肤划破流血,所以一般砍甘蔗的时候都会戴着手套,裹着头巾,以防被蔗叶划伤。 但丁昀飞觉得裹着头巾不舒服,所以他就没有戴头巾,只戴着手套,只要注意一点脸上也不容易被划到。 他们三人在前面砍着甘蔗,年轻人比较有力气,一棵棵甘蔗在他们锋利的锄头下应声而倒,不一会儿,三人就砍倒了一大片的甘蔗了。 在他们的身后,不知何时来了很多帮工的村民,起码有二三十个人,有男有女,女人负责拿镰刀清理蔗叶,男人则负责拿绳子把清理干净的甘蔗捆成捆,大家分工合作着,他们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倒是很热闹。 相比之下,前面负责砍甘蔗的这三个年轻人就显得安静多了,不过安静也好,起码干活不分心,活干着比较快。后面干活的村民越来越赶不上他们的速度了,被他们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三人正砍着甘蔗,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小林,过来一下。” 是赵小林的母亲在叫赵小林。 赵小林回头望着他母亲,大声问道:“什么事?” “拿的绳子不够,你骑车回家一趟再拿两捆绳子。”赵小林的母亲在远处喊道。 “哦,好。”赵小林应道,应完,不好意思地对丁昀飞和何武说,“我回家一趟,你们两个慢慢砍,不着急。” “没事,你去吧。”丁昀飞说。 赵小林点了一下头,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丁昀飞,又看了看何武,何武斜了他一眼说道:“看我干什么,去就去呗,你还怕我把他吃了不成。” 赵小林尴尬地笑笑:“那行,那我走了,很快就回来了。”说着提着锄头踩着一地蔗叶往后方跑去了。 丁昀飞低头握着锄头继续砍着甘蔗,只有他和何武两个人,他们得抓紧时间砍,要不后面清理甘蔗的人就赶上来了,他们砍的速度必须要比他们收的速度快才行。 他正专心地砍着甘蔗,突然哗啦一声脆响,一束甘蔗叶倏然横扫了过来,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嘶。”丁昀飞疼得低呼了一声,抬头瞪了一眼站在他不远处的何武,怒道:“你做什么?!” 何武手上抓着一根带着叶子的甘蔗,看着丁昀飞:“呀,不好意思,不小心扫到你了。” 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分明就是故意的。 丁昀飞没有说什么,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摘掉手套,抬手摸了摸脸颊,摊开手指一看,手上沾着红红的血,估计脸颊被蔗叶划出血了。 丁昀飞盯着手上的血,蹙了一下眉,抬头又瞪着何武,何武扔下甘蔗,朝他走过来:“呦,出血啦?让我看看。” 说着,手伸了过来,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丁昀飞脸颊的时候,丁昀飞一掌打了出去:“干什么!” 何武收回被打的那只手,吼了一句:“丁昀飞,想打架是不是?!” 丁昀飞怒视着他,没有说话,脸上传来一阵阵刺疼,他抬手又抹了一下,又是抹了一手指血。 “艹。”丁昀飞在心里低骂了一句。 何武朝他脸颊上看了看,丁昀飞的脸颊上多了两道划痕,正在往外渗着血,因为皮肤比较白,伤口看着很明显。 何武也有些后悔了,生气地说:“谁让你最近老是跟我作对,你还帮卫峣那小子,你明明知道我们家跟他们家有矛盾,你还站在他那边,你说你是不是变了,以前咱们几个感情多好,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丁昀飞不语,静默片刻,他劝道:“何武,人不能一直纠结于过去,过去的事你要学会放下,要不冤冤相报何时了。” “别给我讲大道理,我听不懂!”何武吼道,吼完转身愤怒地抡起锄头,使劲地砍着甘蔗,好像要把所有的气都撒在甘蔗上一样。 丁昀飞看着他,皱了一下眉,没有说话,提起地上的锄头也接着干活。 傍晚,一天的劳作结束,丁昀飞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 和家人一起吃完饭,他烧了一锅热水,用热水洗了一个舒服的澡,洗完澡洗完衣服,回到客厅,正好听到客厅的座机电话响了,他随手接起了电话:“喂,你好。” “阿飞。”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小可爱对文中一些物价比较疑惑,在这里我稍作一下解释*^_^* 九几年那会儿初高中的学费差不多就是三五百块钱左右,当然每个地区的收费标准不一样,那时贫困地区有很多孩子辍学,就是因为付不起学费,学费这一块是做过了解才会这么写的。至于村长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块钱,是因为作者有朋友的家人当过几十年的村长,所以才有所了解。比较有争议的是芝麻价格这一块,我自己也比较拿不准,查阅了一些资料,取了一个比较平均的价格,可能有所偏差,但应该不是差得很离谱。虽然看起来种点东西能卖几百块钱,看似钱很多,可是那是几个月才种出来的收成,有的农作物甚至是种一年才得到收成,虽然一次能卖一两千块钱,可那也仅仅是一年的收入啊,还要除去成本人工这些,挣的钱根本不够村民接下来一年的生活开支,比如买米买肉、给孩子交学费生活费、买化肥、种子、农药,等等。村民生活开支也有很多项,每个月又没有工资领,只能靠种植一点农作物几个月甚至一年才有收入。 小可爱们有疑问可以提出,也非常感谢小可爱们提出的宝贵建议,以后在物价这方面我会多注意的,谢谢大家,但我还是建议大家尽量把这篇文当做架空来看,不必在意那些细枝末节,要不看文会很累啊,我写的也战战兢兢【捂脸】总之,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喜欢,大家看文愉快*^_^* 第30章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丁昀飞欣喜万分,惊喜地叫道:“卫峣?”,叫完,傻乐了起来, “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呀?” “这会儿不睡吧?”卫峣问, 声音里带着笑意。 “不睡,哪能睡这么早啊。”丁昀飞笑着说, 心情特别地好, 不知道为什么, 在听到这个人的声音的时候, 他今天所有的疲惫与不快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了满心的欢喜。 只听电话那头的卫峣说:“那我去找你, 给你送点东西。” 丁昀飞心里又是一喜, 笑问:“给我送什么东西?” “到了你就知道了。”卫峣神秘地说, “你在家等我, 我一会儿到。” “好, 那我在家等你。”丁昀飞眉开眼笑地说。 挂下电话,丁昀飞就走到屋门口, 倚着门边, 眼睛盯着大院门口看。 外面天已经很黑了,他们家院子里没有灯, 好在今晚的月亮很圆,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也能看清周围的景物。 等了有十分钟, 只听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一束手电筒的灯光耀到了他们家大院的篱笆门上,光束透过篱笆缝隙射了进来。 丁昀飞心头一喜,连忙跑去开门, 往门外一看,果然见卫峣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提着一袋东西朝这边走来。 “卫峣。”丁昀飞叫了一声,眉眼弯弯地望着眼前的人。 “嗯。”卫峣应了一声,提着东西走过来,玩笑道,“怎么知道是我来了?都提前出来迎接了。” 丁昀飞没好意思说自挂了电话他就一直站在门口等人,他挠头笑了笑,说:“快请进。”说着,把篱笆木门又往外拉开了一些。 卫峣提着东西侧身穿过院门走了进去,丁昀飞跟在后面,合上木门。 丁昀飞一边领着卫峣朝屋里走去,一边微笑着问:“给我送来什么东西了?” “给你送来两瓶酒。”卫峣说,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丁昀飞。 “酒?”丁昀飞纳闷道,接过袋子往里一看,袋子里果真装有两瓶酒,酒瓶很漂亮,他拿出一瓶瞅了瞅,玻璃瓶上也没有贴有标签说明,看不出来是什么酒,丁昀飞问:“这是什么酒呀?” 卫峣看了他一眼,回答:“葡萄酒。” “葡萄酒?”丁昀飞又是一愣,说话间俩人已经走到屋里,丁昀飞举着瓶子在灯光下看了看,果然像是葡萄酒,这时,他的脑中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便扭头问卫峣:“这是你自己酿的?” “嗯。”卫峣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一下头。 丁昀飞惊呆了,他那天只是随口问一句卫峣会不会酿葡萄酒,也只是随口说说他挺想喝葡萄酒,没想到卫峣竟然把他的话记在了心上,还亲自给他酿了葡萄酒给他送来。 丁昀飞感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愣了许久他才回神说:“谢谢。” “不客气。”卫峣目光温和地看着他,“一会你尝尝好喝不好喝。” “好。”丁昀飞颔首,把酒放回袋子里,冲后院方向抬了抬下巴,对卫峣说:“走,一起喝两杯。” 卫峣也不客气,点头:“好。” 俩人一起来到后院厨房,丁奶奶和陈素芬正在厨房里烤火聊天,最近天冷了,老人不耐冻,经常坐在火盆前烤火。 看到丁昀飞领着卫峣进来,丁奶奶和陈素芬挺意外,打招呼说:“卫峣来了。” “嗯。”卫峣应了一声,很有礼貌地叫道,“奶奶,阿姨。” “坐这边烤火吧。”陈素芬热情地说,说着起身就要给卫峣拿凳子。 “谢谢阿姨,我不坐了。”卫峣谢道,看了一眼丁昀飞。 丁昀飞笑了笑,他忘了丁奶奶和陈素芬正在厨房里烤火了,这样的话他和卫峣在这里喝酒也不方便,丁昀飞便对陈素芬说道:“没事,你们坐,我找两个杯子和卫峣到前院去坐坐喝两杯。” 丁昀飞说着把酒放在餐桌上,随后找来两个不常用的酒杯洗了洗,洗完拿起桌上的一瓶酒,带着卫峣返回了前院。 来到前院,丁昀飞从客厅里搬来一张小桌子和两个椅子,放在门口的屋檐下,打开了门口屋檐下的电灯,随后和卫峣坐了下来,今晚的月色很好,他们正好可以一边赏月一边喝酒。 丁昀飞打开酒瓶闻了闻,说道:“闻着味道不错,挺正宗。” 卫峣没有说话,面带微笑地看着丁昀飞,看着看着他皱起了眉,手伸了出去,指腹落在丁昀飞的脸颊上,低沉的嗓音问道:“你的脸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丁昀飞原本正拿着酒瓶倒酒,卫峣的手指触到他脸颊的时候,他倒酒的动作蓦地一顿,而后脸皮微微有些发热起来,他眸光闪了一下,说:“没事,不小心弄伤的。” 说完,他低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倒酒,卫峣的手还没有拿开,温热的指腹还在他微凉的脸颊上停留,一下一下地摸着他脸上的伤口,头还往前凑了凑盯着他的脸颊看,像是在仔细确认着什么。 丁昀飞的心怦怦怦地跳着,过了半晌,卫峣终于把手拿开了,直着身子坐回了椅子上。不知为什么丁昀飞的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他轻轻蹙了一下眉,漫不经心地拧上瓶盖,端起一杯倒好的葡萄酒放到卫峣的桌前,抬眸看着卫峣,笑了笑说:“这是你的。” 卫峣没有说话,脸色沉沉地看着他,显然是不怎么高兴。 看到卫峣冷着一张俊脸,丁昀飞忽然感觉有点想笑,以前他跟卫峣还不熟的时候,卫峣经常都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卫峣的脸上看到这样高冷的表情了。 丁昀飞噗呲一声笑了,说道:“好了,我说实话,的确不是不小心弄伤的。” 卫峣不语,长眸盯着丁昀飞,等着丁昀飞老实回答。 丁昀飞叹了口气,如实交代:“今天去帮赵小林砍甘蔗了,碰到何武了,他对我还有些意见,拿甘蔗扫我脸上了。” 卫峣听了,脸色更不好了,黑沉着脸不说话,愤怒都写在脸上了,他抓起桌上的酒杯猛喝了一口酒,随后把杯子搁回桌上,看着丁昀飞说:“阿飞……” “你们坐在那里冷不冷?”就在这时,后院突然传来陈素芬的声音。 他们二人同时扭头望向屋里,只见陈素芬站在后院门口,对他们说:“冷的话我把火盆给你们搬过去,你们烤烤火。” 丁昀飞看了看卫峣:“你冷不冷?” “不冷。”卫峣说。 丁昀飞转头对陈素芬道:“我们不冷,不用火盆。” “这么冷的天,怎么会不冷呢。”陈素芬嘀咕了一句,返回厨房去了,不久她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大火盆子,火盆里还冒着红红的火焰。 陈素芬几步就端着火盆走过来,把火盆架在丁昀飞和卫峣的旁边,说道:“外面寒气重,烤烤火暖和点。” “我们不冷的,我们不用,您还端回去和我奶奶用吧。”丁昀飞说。 “我们也不用,我们马上就该洗洗睡了,你和卫峣坐着多聊聊。”陈素芬一脸慈祥地说,难得看到她儿子和他们村唯一的大学生相处得这么好,陈素芬很是欣慰,给他们送来火盆就走去后院忙去了。 丁昀飞伸手在火盆旁烤了一下,火盆里的炭火烧得很旺,不消片刻手心就被烤热了,随后他转身抓起桌上的一杯葡萄酒放到唇边尝了一口,夸赞道:“嗯,不错,口感很好啊,好喝。” 说着,他又尝了第二口,又称赞道:“不是很甜腻,还有淡淡的果香,酿得真是不错,可以拿去卖了。” 卫峣的脸上总算有点笑容了,也抓起酒杯抿了一口,含笑道:“不卖。” “为什么不卖啊,我觉得可以卖,肯定销量特别好。”丁昀飞笑着说,接着眉飞色舞地说道,“要不这样,等以后我的葡萄庄园弄起来了,结的葡萄都供给你酿酒销售好不好?” 他说完,眨巴着眼睛望着卫峣,火盆里跳动的火焰映着他那张脸尤其生动。 卫峣抿唇笑了笑,眸光在他的脸上扫了一下,说:“不好,我们家只卖米酒。” “好吧。”丁昀飞假装遗憾地说,抓起酒杯正想跟卫峣碰一个,酒杯刚伸出去,卫峣的酒杯已经碰过来了,朝他的杯壁轻轻碰了一下,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他在这一声清脆的响声中,听到卫峣低磁的嗓音说道,“我们家不卖葡萄酒,但你要是想喝,我随时可以给你酿。” 丁昀飞的心倏地一动,随即笑意渐渐在眸中蔓延开来,握着酒杯又轻轻碰了一下卫峣的酒杯,眉眼弯弯地说:“谢谢。” 说完,仰头一口气喝完杯中的酒,不得不说,卫峣酿的葡萄酒真是好喝,一点也不比市场上卖的口感差,这红酒入喉,唇齿都是留着香,余味绵长。 丁昀飞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抬眸看着卫峣:“酿这个酒很费事的吧?” 卫峣眉头轻眨了一下,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酒,说:“不费事。” 丁昀飞可不相信,他虽然不会酿酒,但对酿酒也是有所了解的,酿酒是一项非常细法的活儿,稍微有一点差池有可能就前功尽弃,还有危险,而且还比较费材料。 他没想到卫峣会亲自给他酿酒,丁昀飞心里不禁感到暖暖的,还有些甜滋滋的感觉,他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勾起,握起酒杯又小酌了一口,随后看着卫峣,说道:“对了,之前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指的是之前卫峣正想跟他说什么,然后正好被陈素芬问话给打断了,后来陈素芬给他们送来火盆,他们一边烤火一边喝酒,一直到现在,他还记着卫峣之前没有说完的话。 卫峣垂眸喝着酒,说道:“没什么。” 他之前听到丁昀飞说他脸上的伤是何武打伤的之后,他非常气愤,突然感到很厌倦这里了,他当时想跟丁昀飞说:“阿飞,要不咱们离开这里吧,一起去外面打工,远离这些纷争。”可是刚才在听到丁昀飞兴致勃勃地说起他的葡萄庄园梦想的时候,他又犹豫了,他知道丁昀飞不会离开这里。所以,他不想问了。 见卫峣不说,丁昀飞也不再追问了,握着酒杯又跟卫峣轻轻碰了一下杯,微笑着问:“轮到你们家砍甘蔗了吗?” “没有,我们家的号比较靠后,估计得到年根才轮到。”卫峣回答。 丁昀飞点了点头,热心地说:“到时候叫我去帮忙吧?” “行。”卫峣爽快地答应了,也问丁昀飞,“你们家什么时候砍?” “快了,还有十几个号就轮到了。” “嗯,到时候也别忘了喊我去帮忙。” “好。” 俩人坐在暖烘烘的火盆旁,一边赏月,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后来丁忠从外面办事回来,看到他们二人有说有笑地喝酒聊天还很惊讶,丁忠跟卫峣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进屋休息去了,他们二人继续坐在火盆旁聊天,一直聊到半夜,卫峣才回家。 31.(倒v结束)第31章 两个星期后, 终于轮到丁忠家砍甘蔗了。 拿到号的那天晚上,一吃完晚饭,陈素芬就出门了,挨家挨户去请工去了。 想到那天晚上, 卫峣说到时候轮到他们家砍甘蔗的时候别忘了叫上他, 丁昀飞也想邀请卫峣去帮忙。洗完澡,他就走到电话机旁, 在座机旁边找到了一个电话簿, 这是丁忠的电话本, 里面记有村里一些村民的电话号码。 丁昀飞找到了卫峣家的电话号码, 按着号码拨了出去, 在等待对方接听的过程中, 丁昀飞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 还有些期待。自上次俩人一起喝酒聊天到现在, 他和卫峣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虽然他们住在同一个村, 但平时大家都比较忙,基本上都是早出晚归, 披星戴月, 很少有机会碰到面。 这么多天没见,他还挺想念卫峣的。 丁昀飞心情紧张又期待地握着电话筒, 在一阵嘟嘟嘟的声音过后,电话那头终于有人接起来电话, 一个孩童的声音传来:“喂,谁呀?” 是卫小虎的声音。 丁昀飞松了一口气,问:“小虎,我是昀飞叔叔, 你小叔在家吗?” “是昀飞叔叔呀,”卫小虎高兴地说,“小叔在家呢,我帮你喊他。” 卫小虎说着就搁下了电话,大声喊道:“小叔,接电话!” 小朋友说话的声音很大声,丁昀飞在电话这头听得清清楚楚,他还听到,卫小虎喊完话之后,接着传来卫峣的声音:“谁打来的?” 卫小虎大声说:“昀飞叔叔打来的!” 卫小虎刚回答完,丁昀飞就听到一阵急急的脚步声自电话那头响起,须臾后,耳边就传来卫峣喘着气说话的声音:“喂?” “跑这么快啊。”丁昀飞笑着说,这一笑,突然就不紧张了。 卫峣也低低地笑了,喘了一口气问:“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呢?”丁昀飞问。 “我也吃过了。”卫峣回答,接着又问,“今天是在家休息还是出工了?” “出工了,帮亲戚砍甘蔗去了。”丁昀飞微笑着问,“你呢,今天出工还是在家?” “我今天也出工了,也是帮亲戚砍甘蔗去了。”卫峣说,声音里带着笑意,心情似乎很好。 丁昀飞心情也很不错,他说:“明天轮到我们家砍甘蔗,怎么样?来帮忙吧?” “行。”卫峣爽快答应了,“去哪里砍?” 丁昀飞说了一个地名,那是晚上吃饭的时候,陈素芬和丁忠商量明天先去哪块田地收甘蔗时他在旁边听到的,陈素芬还让他明天早点起,早点出发先去地里砍甘蔗。那块田地具体在什么地方丁昀飞也是知道的,现在他们家所有田地的分布,他都很清楚,也能摸到地方。 丁昀飞跟卫峣说完地名,又说道:“你知道我们家的田地在哪吗?要不明早一起出发吧?” 村里那么多田地,不可能每个人都能记住别人家的田地在哪里,卫峣如实说道:“不知道你们家的田地在哪,那行,明早一路。” 丁昀飞点了点头:“好,那明早我去叫你,正好从你们家路过。” “行,明早我在我们家门口等你。”卫峣说。 “嗯。”丁昀飞点头说道,说完,他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按理说事情已经说完了,他应该要说“拜拜”然后挂下电话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舍不得挂下电话,就这么呆愣地握着电话筒,听着那边的声音。 对方跟他也一样,也没有说话,电话里陷入了有些微妙的安静。 丁昀飞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无意识地拨弄着电话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那行,那明天见,拜拜。” “好,拜拜。”卫峣在电话那头轻声说。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还是尴尬,丁昀飞在听完那声“拜拜”后就立马挂下了电话,随后长呼了一口气。 而那头,卫峣还握着听筒,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他皱了一下眉,怅然若失地放下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不太舒服,这一章码的字比较少。周日入v,这两天需要存稿,暂不更新,入v当天三更奉上,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和喜欢*^_^* 30-40 第32章 第二天, 天还没亮,丁昀飞就起来了,洗漱完就赶紧进厨房喝了粥,然后就换上出工穿的衣服和鞋子, 拿上锄头, 推着自行车就准备出门了。 穿过院子的时候,陈素芬正在院子里整理牛车, 陈素芬不放心又问他:“你知道咱们家的地在哪吧?可别砍到别人家的地去了, 不行你等等你爸, 跟你爸一路。” 她刚说完, 就听丁忠在屋里说道:“我这会儿还走不了, 我上午还有点事, 一会得去村委一趟。” “怎么又有事?!成天有事, 成天有事, 家里的活都不管了。”陈素芬抱怨了一句, 转头对丁昀飞说, “那你先去地里吧,如果不确定是不是咱们家的甘蔗, 你就先别砍, 等我到了再砍。” “知道地方的,放心吧, 我记得那块地方只有两三家种甘蔗,咱们家的地正好在山脚下。”丁昀飞说。 “对, 就是在山脚下,那行,那你先骑车走吧。”陈素芬说, “好。”丁昀飞说着跨上自行车, 骑着车子出了院子,一路向前骑去。 穿过几个路口,远远地就看见卫峣正站在自家院子门口,倚着门边望着他这边的方向。 “卫峣。”丁昀飞叫了一声,加速蹬着车子,车轮飞快转动,很快就转到了卫峣的跟前,丁昀飞捏着车把刹车停了下来,眉眼带笑地望着卫峣,“等得久不久?” “不久。”卫峣微笑道,关心地问,“脸上的伤好了吗?” 丁昀飞抬手摸了一下上次被何武拿蔗叶扫伤的脸颊,笑了笑说:“已经好了。” 卫峣不太放心,走过来,往他脸颊上看了看,还伸手摸了摸,确认伤口已经淡下去摸不着了,才放心地点了一下头:“嗯。” 嗯完又说道:“你等我一会,我进去推车。”说着,转身走进院子。 丁昀飞转眸望了他一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刚才被卫峣触到的地方微微有些发热,一直热到了耳根。 他悄悄吁了口气,扶着自行车站在卫峣家的院门口等着卫峣。 等了有好一会儿,卫峣才推着一辆自行车从院子里走出来,对他说:“走吧。” “好。”丁昀飞微笑颔首,长腿跨上座,蹬着自行车开始往前行驶。 卫峣也跨上自行车,跟上丁昀飞。 俩人骑着自行车往村口方向驶去。彼时,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不多,他们沿着平坦的水泥路并排行驶着,冲上了一个长长的大坡之后,就骑到了村口。 丁昀飞捏着车把停了下来,喘了一口气,扭脸对卫峣说:“这个坡还挺长。” 卫峣看起来骑得很轻松,连气都没有喘,他笑笑说:“还行。” “牛。”丁昀飞冲他竖了个拇指,随后蹬了一下车子,车子徐徐向前,迎着风冲下了坡。 卫峣笑了笑,蹬着车子,从后面追了上去。 下了坡之后,俩人就放慢速度了,沿着弯弯曲曲的乡村公路不徐不疾地骑行着。清晨,晨雾还未散去,路上雾霭朦胧,他们就在这朦胧的山路中穿行。 丁昀飞觉得心情特好,轻快地蹬着单车,时不时地扭头望一眼一旁跟他并排骑着车子的卫峣,卫峣似乎心情也很不错,即使隔着朦胧的雾气,他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卫峣的唇角是向上勾着的。 丁昀飞眉眼弯了弯,心里没由来地想,如果每天都能跟眼前的这个人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那应该也挺幸福的。 这么想着,他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卫峣倏然问道,声音里含着笑意。 “……没什么。”丁昀飞脸皮微微一热,踩着单车,看着前方,没好意思扭头看卫峣。 卫峣笑了笑,也没有继续追问,目视着前方,轻快地蹬着车子。 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骑到了地方,这时,太阳也从东方升了起来,雾气也渐渐散去。 把车停好后,丁昀飞提着锄头走到一片甘蔗地前,仔细观察了一下,随后就挥起锄头砍起甘蔗来。 卫峣提着锄头站在他旁边,朝他脸颊上看了看,说道:“带头巾了吗?” “没带,怎么了?”丁昀飞疑惑地问。 卫峣没有回答,径直走到他的车子旁从车篮里拿出来一条头巾,走了回来递给丁昀飞,说道:“戴上。” “……啊?”丁昀飞愣了一下,看了看卫峣递过来的头巾,头巾看起来很新,蓝色的,只是颜色有点花,丁昀飞下意识地说道:“我不戴这个。” “戴上吧,我们这边干农活都戴这个。”卫峣一本正经地说,一边说着一边抖开头巾,把头巾三角对折了一下,抬手就要给丁昀飞戴到头上。 丁昀飞伸手挡住了,笑道:“我不戴,女人才戴这玩意儿,我一个大老爷们,我不戴。” “这个是男士款的头巾,我们这边村民干活都戴这个,戴上吧。”卫峣说着抬手又要把头巾戴到丁昀飞的头上。 丁昀飞两手护住头,笑着问:“既然干活都戴这个,你为什么不戴?” 卫峣抿着唇笑了,说:“我皮糙肉厚不用戴,你戴吧,小心脸又被蔗叶划伤。” 丁昀飞怔住了,好像知道卫峣为什么要坚持让他戴头巾了,他心头一阵感动,心里暖暖的,可是看到卫峣手里拿着的头巾这么花里胡哨,他还是有些不想戴啊。 他正纠结的时候,就见卫峣拿着头巾的手朝他头顶一晃,下一瞬,他的头上就多了一条头巾。 丁昀飞:“…………” 他犹豫了一下,抬手就要去扯头巾,他的手还没摸到头巾,就听到卫峣沉声对他说:“别动。” 他又默默把手放了下来,任由卫峣给他戴上头巾,还眼睁睁地看着卫峣抓着头巾的两个角在他的下巴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结。 丁昀飞:“………………” 他一言难尽地摸了摸自己下巴多出来的结,抬眸盯着卫峣,不解地问:“你不是不戴头巾么,怎么篮里还带着头巾?” 卫峣眸光闪了一下,没有回答,弯腰拾起地上的锄头,说道:“开始干活吧,一会帮工的人都该来了。”说着,就转过身去挥着锄头,动作利索地砍起甘蔗来。 看到卫峣的表情这么不自然,丁昀飞心里倏地一动,好像有些明白卫峣为什么会带着头巾了。 他眉眼弯了弯,也不纠结这个头巾戴起来好看不好看了,弯腰拿起锄头也砍起甘蔗来。 俩人正砍着甘蔗,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道:“卫峣,这是昀飞家的甘蔗地吧?昀飞他到了吗?” 是赵小林的声音。 丁昀飞纳闷地转身,只见赵小林戴着一顶草帽推着一辆自行车朝这边走来,他这一转身,赵小林就看到他了。 “哎呦,我去,你怎么戴个头巾?没看出是你,我还以为你还没有到。”赵小林笑着说。 “……”丁昀飞好郁闷,转头去瞪卫峣。 卫峣低低地笑了起来,说:“别理他。” “哎哎,卫峣,你这就不对了啊,你这是在挑拨我和昀飞之间的感情。”赵小林嚷嚷道,把车停放好后,拿着锄头走进甘蔗地里,不满地对丁昀飞说,“轮到你家砍甘蔗了也不叫我,竟然叫卫峣都不叫我,啧啧。” 丁昀飞挺尴尬,说:“想着你比较忙,所以就没叫。” 赵小林切了一声,说道:“得了吧,我看啊,你现在就是跟卫峣比较好,也不找我玩了,咱俩的感情都淡了。” 他也就玩笑说说而已,但丁昀飞听了,莫名地有些心虚,连忙转移话题到:“我不是想着要是叫你来帮忙感觉像是专门叫你来还工似的,所以才没好意思叫你,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轮到我们家砍甘蔗了?” “昨晚我在路上碰到你妈妈了,问她了才知道轮到你们家砍甘蔗了。”赵小林一边戴上劳保手套一边说道。 丁昀飞点了一下头,提着锄头往旁边让开了一些位置,对赵小林说,“你砍这边吧,这一片甘蔗都是我们家的。” “行。”赵小林望着眼前的甘蔗说,“你家甘蔗长得真不错。” “还行,长得一般。”丁昀飞说,觑了一眼一旁的卫峣,卫峣已经开始专心地砍着甘蔗了,不得不说,不愧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卫峣干活还挺老练,锄头挥得特帅。 丁昀飞也挥起锄头砍起甘蔗来。赵小林看到他们俩人都开始干活了,也开始挥动锄头干起活来。 三人砍着甘蔗,不一会儿就砍倒十几摞甘蔗了,不久陈素芬赶着牛车也到了,不过没看到丁忠,估计丁忠又有什么事忙着还没有来。 陈素芬停放好牛车后,拿着镰刀走进甘蔗地里弯腰开始清理蔗叶。又过了不久,来帮工的村民也陆陆续续到了,安静的田地里顿时就喧闹起来,一帮人一边干着活,一边谈论家常,好不热闹。 丁昀飞也和卫峣还有赵小林一边干活一边聊天,他们三人还是挺能聊得来的,因为丁昀飞的关系 ,现在赵小林对卫峣也挺友好,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三人一边砍着甘蔗一边天南海北地聊着天,砍累了,就坐在地上一边休息一边吃甘蔗。甘蔗很甜,水分也比较大,吃起来很好吃,但有一点不好,就是吃多了老想上厕所,这荒郊野地也没有厕所,找个地方解手也不太方便,所以丁昀飞就没敢吃太多甘蔗,就怕吃多了尿多不好找地方解手。 赵小林可没那么多顾虑,想吃就吃,想尿就找地方去尿,每次去的时候还要问上丁昀飞一句:“要不要一起去?” 每次都招来卫峣的一记莫名的死亡凝视,赵小林很是纳闷,也有些畏惧卫峣的眼神,后来也没敢再叫丁昀飞一起去了,当然他叫了丁昀飞也不会陪他去,丁昀飞可没有这个爱好,解个手还要找人作伴的。 因为有人陪着一起干活一起聊天,活儿就干得特别起劲,很快他们就把一块几分地的甘蔗砍完了,然后又换了地方,去另外的一片甘蔗地收甘蔗。 下午的时候,他们正在砍着甘蔗,后来卫峣放下锄头朝一片小树林走去,走进小树林里半晌才出来,往回走的时候,他突然在一片甘蔗地前蹲了下来,扭头冲丁昀飞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刚才卫峣去小树林的时候,丁昀飞就在后面时不时地偷瞄几眼,所以卫峣冲他招手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丁昀飞当即脸皮就热了,还以为被卫峣发现自己偷偷看他,但看到卫峣招手的手势好像有些小心翼翼,还用嘴型叫他,也不出声,估计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丁昀飞也顾不上被发现的尴尬了,放下锄头,朝卫峣跑去,他刚跑了两步,只见卫峣把手指竖到嘴边,应该是示意他轻点走路。 丁昀飞只好放轻脚步,轻手轻脚地走到卫峣身旁,也蹲了下来,小声地问:“怎么了?” “看那边。”卫峣压低声音说,手指了指前面。 丁昀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只见前面的甘蔗地里有一只又大又肥的野兔正在低头咯吱咯吱地啃着甘蔗。 “兔子?!”丁昀飞惊奇地叫道。 “嘘。”卫峣把食指放在唇边小声说道,“别把它吓跑了。” 丁昀飞点点头,两眼放光地盯着那只兔子,没想到这荒郊野地竟然还有野兔出没。 卫峣扭脸看他,冲他挤了挤眼,低声道:“想不想吃兔子?” 丁昀飞舔了一下唇,说:“想。” 卫峣笑了笑,低声说:“等着,给你捉来。” 说完,卫峣就钻进甘蔗地里,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朝兔子靠近,在快要接近兔子的时候,两手向前扑了出去。 就在他的手快要抓到兔子的时候,兔子发现他了,突然一蹦,一溜烟跑了,跑出了甘蔗地。 卫峣连忙追上去,一边喊着:“阿飞,快快,拦住它。” 丁昀飞正蹲在外面张望,看到兔子突然跑出来,连忙伸手去捉它,兔子看到有人拦截它,又往旁边跑去了,这时卫峣从甘蔗地里也跑出来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身子往前一扑,把那只兔子扑到了地上。 丁昀飞连忙跑过去:“怎么样,抓住了吗?” 卫峣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提着一只兔子举给丁昀飞看,冲丁昀飞扬了一下眉:“给你捉来了。” 丁昀飞一看,激动得不得了,夸赞道:“你也太厉害了,这都能捉到。” 卫峣抿着嘴笑了,把兔子交给丁昀飞:“给你,晚上拿回去加餐吧。” “谢谢。”丁昀飞高兴地接过兔子提在手里掂了掂,这兔子还挺沉,丁昀飞喜眉笑眼地对卫峣说,“晚上来我家吃饭吧?” 卫峣也不客气,欣然应道:“好。” 丁昀飞很开心,提着兔子朝他们家的甘蔗地走去,卫峣跟在他旁边。 赵小林正在地里砍甘蔗,看到他们回来了,见他发小手里还提着一只兔子,赵小林很惊讶,丟下锄头走上前:“竟然捉了一只兔子?这么大一只,这谁捉的呀?” “卫峣徒手捉的。”丁昀飞眉飞色舞地说,“怎么样,厉害吧?” “厉害,厉害。”赵小林佩服道。 丁昀飞一脸高兴,邀请道:“晚上你也来我家吃饭吧,一起吃兔子,算是卫峣请客。”丁昀飞说着,眉眼弯弯地看了一眼卫峣。 卫峣眸光落在他笑意盈盈的脸上,宠溺地说:“行,算我请客。” 赵小林对丁昀飞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晚上我也去你家蹭饭吃,尝几口新鲜的兔子肉。”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你们都来我家吃饭,我先去找个麻袋把兔子关起来。”丁昀飞说着,提着兔子走去后方找正在甘蔗地里干活的陈素芬问要麻袋去了。 地里有很多帮工的村民,看到丁昀飞提着一只野兔,都好奇地问他:“在哪里捉到的呀?谁捉的?” 丁昀飞大方地跟他们说了,陈素芬从牛车上给他找来一个麻袋,丁昀飞把兔子装到麻袋里,又返回地里接着砍甘蔗去了。 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砍完甘蔗了,其实也没有全部砍完,地里还剩有一亩多地的甘蔗没有砍,但因为一个号只能砍一卡车甘蔗,而一卡车最多只能装十五吨甘蔗,今天他们砍了有几亩甘蔗,陈素芬估算了一下,这几亩甘蔗够装一卡车了,所以剩下的先不砍,等下次轮到号了再砍。 把甘蔗都运到路边堆放好之后,活也忙完了,陈素芬就让帮工的村民收工回家了。 丁昀飞也和卫峣还有赵小林一起收拾东西,开始骑着自行车回家。 骑到村子里的时候,他们三人就分开了,赵小林和卫峣还有事先回家一趟,随后再去丁昀飞家吃饭。 丁昀飞就一个人骑车回了家,回到家,发现丁忠已经回来了,丁忠早上去村委办完事之后也赶去收甘蔗了,下午的时候,他有事又骑着摩托车去县城办事了,估计也刚回来。 丁忠看见他回来了,问道:“甘蔗砍完了吗?你妈回来了没?” “砍完了,我妈赶牛车走后头,估计也快到家了。”丁昀飞一边停放车子一边回答,停好车子,他提着装着兔子的麻袋走进屋,对丁忠说,“今天卫峣捉到了一只兔子,他把兔子给我了,我邀请他晚上来咱们家吃饭,顺便也邀请了赵小林,晚一会儿他们就到。” 若是以前,他儿子要是邀请朋友来家里吃饭,丁忠肯定有意见,因为他儿子以前总喜欢跟一些不务正业的人在一起抽烟喝酒。现在难得见他儿子跟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相处这么好,还邀请人家来家里吃饭,丁忠自然是不反对的,他说:“行,正好今天我去县城也买了一些菜,晚上正好招待你朋友,菜都放在厨房了,你去看看够不够吃,不够我再去买。” 丁昀飞感激道:“好,我去看看,应该够吃,这还有一只兔子呢。”说着提着兔子朝后院走去。 来到后院,只见丁奶奶正站在菜地里摘菜,丁昀飞对她说:“奶奶,您多摘点菜,一会儿卫峣和赵小林要来咱们家吃饭。” “好,知道了。”丁奶奶和蔼地应道。 交代完丁奶奶,丁昀飞就进了厨房,看了看丁忠买的菜,丁忠今天买了有鱼还有肉,估计最近干活比较累,也好长时间没有吃肉了,所以今天丁忠才买了鱼肉回来给大家补补。 丁昀飞放下东西洗了手之后,就开始添水生火做起饭来。 他先洗锅煮了米饭,今天卫峣和赵小林来家里吃饭,他还多煮了两盅米。 煮好米饭,他又洗洗切切起来,但他不会弄兔子,让丁忠帮忙弄了,丁忠把兔子清理干净之后就放锅里炖了。 炖了有半个小时,就出锅了,丁忠拿碗盛了一碗,吩咐丁昀飞说:“给你林伯伯也送点吧,让他和一坡也尝尝。” “好。”丁昀飞应道,端着碗走出了屋,向隔壁林大爷家走去。 平时他们家有肉吃的时候,丁忠都是吩咐丁晓英给林大爷家送去的,不过现在丁晓英不在家,在学校上学还没放假回来,只能吩咐他去送。 很快,丁昀飞就走到了林大爷家的院门口,推开篱笆小门走进了院子,一边走一边喊道:“一坡。” 片刻后就见林一坡从破旧的老房子里跑了出来,看见他来了,清秀的脸上现出了惊喜的表情。 “还没吃饭吧?给你们送来点肉吃。”丁昀飞端着碗朝林一坡走去,“你爷爷呢?爷爷在家吗?” 林一坡手指了指屋里,神色黯然了下来,像是有什么忧心的事情。 “发生什么事了?”丁昀飞走上前,关心地问,一边问一边和林一坡向屋里走去。 一进到屋里,丁昀飞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林大爷正躺在床上休息,盖着一张破旧的被子,看到丁昀飞来了,林大爷支着身子坐起来:“昀飞来了,咳,咳……咳……” 他刚说完一句话就猛咳了起来。 丁昀飞连忙把碗放在一张桌子上,走过去,担心地问:“林伯伯,您生病了?严重不严重?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咳……咳……没事,只是受点寒,感冒了。”林大爷声音有些虚弱,气色看起来很不好。 丁昀飞一脸担忧:“那您吃过药了吗?家里有药吃吗?” “吃过药了,一坡给我熬了中药吃了。”林大爷有气无力地说,手指了指床头桌上放着的一个瓷碗。 丁昀飞往那个瓷碗看了看,只见碗里还盛有小半碗黑乎乎的汤汁,应该是中药,闻着中药味很浓。 丁昀飞拧着眉心,关心道:“那您吃饭了吗?我爸让我给您和一坡拿了点肉过来,您和一坡尝尝。” “好,替我谢谢你爸爸,咳!咳……”林大爷说着说着又咳了起来,声音听着咳得很深,看起来病得很严重。 丁昀飞走过去帮他拿一个枕头垫在背后支着身子,不放心地说:“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林大爷摆摆手说:“……没事,就是感冒了……过几天就好了。” 虽然林大爷说“没事”,但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可是林大爷又说得这么坚持,丁昀飞也不好再说什么,跟林大爷又说了几句之后离开了林大爷的家。 林一坡把他送到了院门口,丁昀飞叮嘱林一坡道:“好好照顾爷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过来找我们。” 林一坡点了点头。 丁昀飞看了看他身上穿的单薄衣服,摸了摸他的头说:“进去吧,外面冷。” 林一坡点了一下头,冲丁昀飞摆了摆手,转身跑进了屋。 丁昀飞帮他合上篱笆小门,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时,丁忠已经把所有的饭菜都做好了,做了满满一桌。陈素芬也回来了,正在摆碗筷,陈素芬还多摆了几副碗筷,就等着客人来了。 卫峣和赵小林还没有到,丁昀飞看了看桌上的饭菜,饭菜很丰盛,但就是没有酒。 年轻人在一起吃饭,怎么能没有酒,丁昀飞走去碗柜那,从碗柜里拿出来一瓶葡萄酒,这是卫峣送给他的葡萄酒,上次卫峣送给他两瓶葡萄酒,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瓶了。 丁昀飞望着手里的葡萄酒,想了想又把酒瓶放了回去,随后走去卧室拿上钱包出了门。 刚走到院门口,迎面就看到卫峣和赵小林来了,俩人都换了身干净衣裳,估计在家洗过澡了才过来。 “你们终于来了。”丁昀飞打招呼道,连忙把人请进院里,“你们先进去坐,我去买两瓶啤酒。” “不用去了,我买过了。”卫峣说,把手里提着的一个袋子交给丁昀飞。 丁昀飞接过袋子往里一看,袋子里果真装有几瓶啤酒,丁昀飞惊喜地说:“你怎么来了还带酒啊。” 卫峣不语,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我什么都没有带,我就专门来蹭饭的,只带了一张嘴。”赵小林在一旁开玩笑地说。 丁昀飞乐了,说:“带嘴就行,走,赶紧进屋,饭菜都做好了,就等着你们来了开饭了。”说着,领着卫峣和赵小林走去后院厨房。 丁忠和陈素芬还有丁奶奶已经在厨房里等着他们了,看到他们进来,忙招呼他们赶紧坐下吃饭。 赵小林估计以前没少来村长家吃饭,跟村长还有陈素芬和丁奶奶打完招呼后就不客气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了。卫峣是第一次来丁昀飞家吃饭,稍微有些拘谨,跟村长一家打完招呼后犹豫了一下坐到了丁昀飞的旁边。 丁昀飞打开啤酒瓶,给卫峣和赵小林还有自己每人都倒了一杯酒,倒完,也问丁忠:“爸,您要不要来一杯啤酒?” “不了,我喝米酒,”丁忠道,从桌底下提起一个酒壶往碗里倒酒,说:“还是卫峣家酿的米酒好喝,我们老年人比较习惯喝这个。” 丁昀飞扭头看了一眼卫峣,俩人相视笑了笑。 倒好酒,盛好饭,大家就开始动起筷子吃起饭来。 难得看到他们儿子邀请正经朋友来家里吃饭,丁忠和陈素芬挺高兴,热情地招呼儿子的两位朋友:“别客气,多吃点。” 赵小林还真不客气,大口大口地吃着饭,一边吃一边赞道:“嗯,这个兔肉真好吃,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肉了,这是谁做的呀?做得真不错。” “我爸做的。”丁昀飞一脸自豪地说,偏头对卫峣轻声道,“你也多吃点,这可是你辛苦捉来的。” “嗯。”卫峣点了一下头,低声含笑,“你也多吃点,这可是我专门给你捉来的。”说着夹了一块兔肉想也没想就放到了丁昀飞的碗里。 丁昀飞愣了一瞬,随即耳根热了,他抬眸觑了觑,见大家都在专心地吃着饭,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他才赶紧夹起那块兔肉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正吃着饭,忽然听到前院有人喊道:“素芬,素芬在家吗?” “在家呢。”陈素芬大声应道,放下筷子正要起身去前院开门,刚站起身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往这边走来了,不久,就见一个大婶出现在他们家的厨房门口。 大婶手里打着手电筒,站在门口,说:“你们家的门没关,我就自己进来了,刚吃饭呢?” “李姐,吃饭了吗?坐下一起吃吧?”陈素芬热情地招呼道。 “李姐来了,坐下一起吃饭吧?”丁忠也站起来招呼说。 “不了不了,我吃过了。”大婶摆摆手说,看到屋里挺热闹,笑了笑说,“哟,卫峣和赵小林也在啊,吃的什么呀?饭菜这么丰盛。” “兔子肉,今天孩子们在地里捉了一只兔子,炖来吃了,李姐坐下也尝尝。”陈素芬说着就要去拿碗。 “不了不了,”大婶又是摆摆手,说道,“我是过来叫你们明天去帮工的,明天有空吗?应下别人了没?” “有空,没有应下别人。”陈素芬说,“需要我们几个人去帮忙?” “两个吧,你和村长吧,”大婶说着看向丁忠,“村长明天能去帮工吗?” “我估计去不成,明天还有事,要不让昀飞去帮忙吧。”丁忠道。 “那行,昀飞也行,主要是我们缺一辆牛车拉甘蔗,想让村长您赶着牛车去帮忙拉甘蔗,既然您有事那就让昀飞去吧,正好我们还缺一个砍甘蔗的人手。”大婶说着转头对陈素芬说,“那就你和昀飞吧,明天先去三岭那块田地。” “好,没问题,”陈素芬应下了。 “行,那我走了,我再去其他家看看。”大婶说着往门外走去了。 大婶离开后,陈素芬坐了下来,不满地对丁忠说:“你明天又有什么事?你就不能帮忙出一天工。” “那不还是报号拿号的事么,我要是不跑,谁去跑。”丁忠说,端起碗喝了一口酒。 他说的是,每天去糖厂报号的事。村里每天都会有几家村民按号砍收完甘蔗,砍收下来的甘蔗都要凭票号报给县城糖厂,糖厂收到号后才会安排卡车来把甘蔗拉走。丁忠作为村长,这个事只能他亲自去跑。自从村里开始砍收甘蔗以来,他就没能帮忙出过一天工,为此,陈素芬很是抱怨,俩人没少为这个吵架。 这不,陈素芬又不悦了,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忍不住又抱怨了几句:“你这个村长可真忙,天天忙村里的事,自家的活都不管了。” “那不还有你和昀飞么,”丁忠说,“等忙完了这阵我也就不忙了。” “每次都是这样说,你有不忙的时候么。”陈素芬直眉瞪眼道。 丁忠自知理亏,岔开话题说:“好了,不说了,赶紧吃饭。”说着,招呼客人道,“吃饭吃饭,都别愣着。” 丁昀飞也赶紧帮忙招呼说:“对对,吃饭吃饭,来,卫峣、小林,咱们干一杯。”说着,拿起酒杯举了出去。 卫峣和赵小林也端起酒杯,和丁昀飞碰了碰杯。 赵小林一边喝着酒一边宽慰陈素芬说:“婶,别气,我叔他也是为村民服务,这不还有昀飞嘛,实在不行,让昀飞赶紧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到时候家里就多几个人手帮忙…嗷……” 他刚说到这,就觉自己的右脚被谁猛踩了一下,他呲牙咧嘴地低呼了一声,扭头去看坐在他右手边的丁昀飞,看到他发小正朝他瞪了一眼。 赵小林脑子转得也快,自觉说错话,连忙改口说:“这不还有我嘛,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 经赵小林这么一打岔,陈素芬笑了,也不再抱怨丁忠了,拿起筷子接着吃饭。 吃着吃着,她说:“说起来昀飞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对象结婚了。” “说的是,年纪不小了,是该结婚生子了,我也想抱重孙子了。”一直安静吃饭的丁奶奶也说。 丁昀飞一阵汗颜,转脸又瞪了一眼赵小林:看你起的好话题! 赵小林尴尬地笑笑,连忙转移话题道:“吃饭吃饭,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这个肉得趁热吃。”说着,拿起筷子正要伸出去夹一块兔肉吃,忽然瞥见卫峣正目光冷冷地瞪着他,他心下一惊,手一抖,筷子差点没拿稳掉桌上。 赵小林:“…………” 他心里十分纳闷,他发小瞪他他可以理解,怎么卫峣也要瞪他? 赵小林讪讪地笑了笑,本来想夹一口兔肉吃的,被卫峣这么一瞪也不敢吃了,筷子改伸到其他的菜盘去夹菜了。 好在陈素芬和丁奶奶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真正要催婚,提了一句之后也没有再往下提了,大家安静地吃起饭来。 半个时辰后,大家都吃完饭了,之前被卫峣莫名其妙这么一瞪,赵小林也不敢和卫峣一路回去了,晚饭一结束,他跟众人告辞后就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卫峣还和丁昀飞聊了一会儿才离开,丁昀飞把他送到了院门口。 回屋的时候,抬头看到隔壁林大爷家亮着昏黄的灯光,他忽然想起林大爷生病的事,便进屋跟丁忠说了。 丁忠一听,说道:“我过去看看。”说完就出门了。 等他洗完澡洗完衣服出来,丁忠才回来,神色看起来很凝重,几分钟后,丁忠抱着一床被子又出门了,估计是给隔壁林大爷家送去。 丁昀飞也挺担心林大爷的,林大爷年纪这么大,老年人就怕有个头疼脑热,万一挺不过去,林一坡还这么小,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两天码了三章,实在码不动了,后天再更【鞠躬】 第33章 真应了那句话, 担心什么来什么。 这天夜里,丁昀飞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很大声的“砰砰砰”的声音,他倏地睁开眼睛,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打开了灯。 “砰砰砰!砰砰砰!”声音还在响着, 是门外有人敲门,声音听着很急切。 “谁呀?来了来了。”丁忠在隔壁房间喊道, 丁忠也被敲门声吵醒了。 片刻后, 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丁忠应该是走去开门了, 在一声“咯吱”的开门声过后, 他听到丁忠吃惊的声音说:“一坡, 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别哭, 别哭, 发生什么事了, 慢慢说, 慢慢说……” 丁昀飞连忙穿上衣服外套跑了出去,只见林一坡穿着一身很单薄的衣服, 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 满脸泪水,神色焦急地站在门口, 小手不停地冲丁忠比划着。 “是不是爷爷出什么事了?”丁忠说,“不急不急, 伯伯陪你去看看。” 丁忠说着转身进屋拿了一件外套套上,拿上手电筒就急急地跟林一坡出门了。丁昀飞也连忙跟了出去。 来到林大爷家,只见林大爷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床边和地上有很多血迹。 丁忠大惊失色, 忙走上前,叫道:“林大哥,林大哥。” 林大爷听到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地说:“村长……来……咳!咳……” 林大爷话还没有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他突然支起身子往床边一吐,吐出了一口鲜血。 “林大哥!” “林伯伯!” 丁忠和丁昀飞都大吃了一惊,同时叫道,林一坡叫不出来,无声地呜呜呜地哭起来。 “昀飞,你快去大夫家,把大夫叫过来,快去快去!”丁忠一边扶着林大爷躺回床上,一边吩咐丁昀飞。 “好。”丁昀飞应道,拿上手电筒,急忙跑出了门,跑去叫大夫去了。 “一坡,给爷爷倒碗水来。”丁忠又吩咐道。 林一坡慌忙跑去倒了一碗水,端过来递给丁忠,丁忠接住碗,把碗口贴放到林大爷的嘴边,说:“林大哥,喝点水。” 林大爷躺在床上,微睁着眼睛,望了望一旁满脸泪水的林一坡,又望了望丁忠,颤颤巍巍地抬起手,灰白的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要急切地交代着什么。 丁忠连忙放下碗,握住林大爷骨瘦如柴的手,说道:“林大哥,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您说,我听。” 林大爷嘴巴张了张,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说着:“村长……求您……一件事……帮……帮我……照……照顾……一……一……坡……”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手垂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林大哥!”丁忠哽着声音叫道。 林一坡趴到床边张着嘴巴想要叫“爷爷,爷爷”,可是任凭他怎么使劲地喊也喊不出声,他只能无声的呜呜呜地哭着喊着。 不久,丁昀飞带着村里的大夫急匆匆赶来了,大夫连忙给林大爷检查了身子,检查完,大夫遗憾地摇了摇头说:“已经走了,给他准备后事吧。” 林一坡一听,泪水瞬间就决堤了,使劲地摇晃着林大爷的胳膊,似乎想要把林大爷摇醒,可是任凭他怎么使劲地摇晃,林大爷也没有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回应他一句。 丁昀飞红着眼圈走过去,伸手捞住林一坡的手,说:“一坡,别这样,让爷爷安静地睡下吧。” 林一坡不听,仍然使劲地摇着,摇累了又趴在床边抽抽搭搭地哭着,哭着哭着渐渐就没有了声音。 “一坡。”丁昀飞在旁边叫他,林一坡没有回答,合着潮湿的眼眸,已经睡过去了。 “昀飞,你先抱他回咱们家睡一会,我在这边帮忙处理一下后事。”丁忠神色悲痛地说。 “嗯。”丁昀飞难过地点头,轻轻抱起林一坡往家走去。 回到家,只见陈素芬和丁奶奶也醒了,看到他抱着林一坡回来,都关心地问他:“出什么事了?” “……林伯伯走了。”丁昀飞哽咽着说。 “啊?!”陈素芬和丁奶奶大吃了一惊,喃喃地说,“怎么这么突然。” 半晌陈素芬晃过神来问丁昀飞:“你爸呢?” “他还在那边帮忙处理后事。”丁昀飞道。 “我过去看看,”陈素芬不放心地说,说着进屋拿了件外套披上,打着手电筒出门了。 丁昀飞把林一坡抱进卧室,放在自己的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因为没有多余的房间,也没有多余的床,只能让林一坡暂时睡在他的床上休息。 彼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丁昀飞也没有睡意了,就坐在床边照顾林一坡,估计是突然遭遇变故,林一坡睡得很不安稳,连睡梦中眉头都是紧皱着的,身子还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丁昀飞挺同情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的,唯一的亲人突然间没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苦无依,这以后可怎么办? 清晨,天亮的时候,林一坡醒了,一醒来,可能是突然想起他爷爷过世的事,哭着跑回了家。 丁昀飞没有跟他回去,站在自家院子里望着林大爷家,林大爷的家门口已经挂起了白幡,有很多人进进出出,每个人都是神情肃穆。 丁忠和陈素芬还没有回来,估计正在忙着帮忙办理丧事。 林大爷在村里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林大爷在抱养林一坡前就是独居老人,这几年一直和林一坡相依为命,现在林大爷走了,也没有个亲戚朋友能帮忙处理后事,林一坡又这么小,只能由丁忠暂时帮忙处理。 因为林大爷家比较穷,没什么钱来大办丧事,丁忠只能给林大爷简单办理了丧事,第二天就让林大爷入土为安了。 给林大爷处理完后事,丁忠回来了,还带回来了林一坡。 丁忠一脸严肃认真地跟他们说:“我打算收养一坡,以后一坡就跟咱们一起生活了。” 因为事先丁忠也没有跟他们商量,大家自然是很吃惊,尤其是陈素芬,但当着孩子的面,陈素芬也不好反对,只是说:“你要想好了,多一个孩子多一分负担,咱们家的条件也不富裕。” 丁忠道:“林大哥把孩子托付给我了,我不能让他走得不安心。” 陈素芬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虽然平时经常和丁忠拌嘴,经常抱怨丁忠,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听到这,她说:“行,听你的,收养就收养吧,就当咱们又多了一个儿子了。” 丁奶奶也说:“那就留下来吧,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丁昀飞自然不会反对,相反,被丁忠和陈素芬还有丁奶奶的大爱感动到了。他走过去,摸了摸林一坡的头,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了。” 林一坡眼里噙着泪水,茫然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林一坡在丁忠家住了下来。 刚开始几天,林一坡还住不习惯,加上刚失去亲人,林一坡整日以泪洗面,黯然神伤,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经常做噩梦哭醒,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床,林一坡是暂时和丁昀飞睡一个床的,林一坡半夜哭醒的时候,丁昀飞是知道的。 有一天半夜,林一坡还突然发烧了,丁昀飞背着他跑去村医家打了针拿了药才退烧。 为了让林一坡早点从悲伤中走出来,丁忠一家都很照顾他,丁忠甚至用两天时间给他做好了一个新床,丁昀飞也把自己的卧室腾出来一些空间,让丁忠把林一坡的新床安置在他的房间里,俩人一起住着一间卧室。 后来,丁晓英放寒假回来了,小姑娘比较会安慰人,经常逗林一坡开心,林一坡的脸上才渐渐有了笑容。 这时,也到了年底,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快过年了,但村民每天依然很忙碌,地里还有很多甘蔗没有砍收。 这天,轮到卫峣家砍甘蔗,丁昀飞也去帮忙了,卫峣的朋友汪洋也去帮工了,他们三个年轻人负责砍甘蔗,其他来帮工的村民则负责清理蔗叶和捆绑甘蔗,每个人分工合作着。 因为来帮工的人比较多,他们只用了一天时间就砍收完几亩甘蔗了,砍下来的甘蔗都用牛车拉到了村口的路边堆放好,等过几天大卡车来拉走运到糖厂。 村口的路边不止堆放有卫家的甘蔗,还有其他家村民的甘蔗,但卫家的甘蔗长得最好,一根根长得又长又粗,路过村口的村民看到了无不羡慕地夸上一句:“这谁家的甘蔗呀,长得真好。” 当知道是卫家的甘蔗后,都说:“难怪呢,卫家不止能培养出大学生,连种出来的作物都是最好的。” 当然大部分的村民都是嘴上羡慕地说说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但免不了有几个眼红的人,看到了就生出来别的想法。 这不,就有人眼红了。 这天晚上,丁昀飞正和家人一起吃饭,忽然有个村民急匆匆地跑来告诉丁忠说:“村长,不好了,何武带人在村口闹事,您赶紧去看看!” 第34章 晚上, 夜幕降临,平常的这个时候,村子里应该很宁静,但今晚却有些异常的骚动。 丁昀飞跟着丁忠还有同村的一个村民急匆匆地朝村口方向走去, 刚才他们正在家里吃饭, 突然有村民来家里跟丁忠说,何武带着一帮人在村口闹事, 和卫峣家吵起来了, 让他赶紧去看看。 丁忠当即放下碗筷就出来了, 丁昀飞一听何武又找卫峣麻烦, 心下十分担心也跟着出来了。 丁昀飞一边走一边想, 也不知这次何武又找卫家什么麻烦, 何武有没有跟卫峣动手?卫峣有没有受伤?丁昀飞越想越觉得忐忑不安, 连忙加快脚步向村口走去。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村口, 只见村口来了一辆大卡车, 正停在一堆甘蔗前, 卡车是来拉甘蔗的,虽然天已经暗下来了, 因为车上吊的有一个照明灯, 光线特别亮,可以清楚地看到车下站着一帮人, 正在吵吵嚷嚷着。 何武就站在人群中,发了疯似的乱摔着甘蔗, 一边摔一边恶狠狠地说:“我咂,我咂,谁也别想要!” “你到底想干什么!”卫峣走上前,目光冷冷地盯着何武。 “我想要干什么?”何武冷哼了一声, 抓起一捆甘蔗指着卫峣说,“这些甘蔗也有我们的一份,当初我们辛辛苦苦种下去,凭什么给你们!” 一旁的刘玉红听了,气得不行,反驳道:“谁让你们越界种到我们的田上,你们越界种的甘蔗就得归我们,当初村长重新丈量田地的时候也是让你们把越界的田地连带种的甘蔗都归还给我们,这可是村长划分的,你们现在又想耍赖!” “我就耍赖了,怎么滴!”何武蛮横不讲理地说,说着,把手里举着的甘蔗恶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好好的一捆甘蔗瞬间被他摔烂了。 摔完,他冲旁边的几个友仔一招手,说:“都给我咂了,我们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他吩咐完,旁边几个年轻人就动手摔起甘蔗来。 “住手!”丁忠厉声喝道,走上前。 丁昀飞也跟着走过去,走近了,才闻到有一股浓浓的酒味,是何武和他几个友仔身上散发出来的。何武喝酒了,看起来喝的还不少,脸红红的,一身酒气,虽然喝多了,口齿还挺清楚。 “都住手,住手!”丁忠上前阻止那几个闹事的年轻人,转身沉声问何武,“何武,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砸卫峣家的甘蔗?” 何武看到丁忠来了,丁昀飞也来了,瞥了一眼卫峣,嗤笑了一声说:“又去搬救兵了是吧?”嗤笑完,他接着说了一句,“村长来了我也不怕!” 卫峣没理会他,走到丁昀飞旁边,神色有些担忧地说:“你怎么过来了?这里危险,回去吧。” “没事,”丁昀飞道,眼睛上下扫了一眼卫峣,关心地问,“你们刚才没打起来吧?” 见丁昀飞这么关心他,卫峣嘴角露出笑容,低声说:“没打起来,他喝多了,在故意寻事发酒疯。” “嗯。”丁昀飞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在场的人,卫峣的家人都在,还有其他几个村民,应该是来帮卫峣家把甘蔗装上车的。 从刚才何武和卫峣大嫂之间的对话,丁昀飞已经大概了解事情的原委了。说白了还是因为田地越界的事,当初何家越线把甘蔗种到卫家的田上,丁忠去帮忙调解,重新丈量田地,让何家归还了越界的田地,估计是考虑到何家白白占用了人家几年的田地,害人家少种了几年的地,这几年也有损失,所以丁忠才让何家把越界种的甘蔗也无偿划给卫家所有。 估计因为这个事,何武才心有不甘,觉得他们辛辛苦苦种下的甘蔗白白给了人家,现在看到人家的甘蔗长得这么好,又看到大卡车来拉甘蔗了,酒劲一上来,就蛮横不讲理起来。 只听何武忿忿不平地对丁忠说:“村长你来的正好,你说,你是不是偏心,故意把我们家的甘蔗划给卫峣,就因为人家是大学生就了不起,是不是?!” 丁忠脸色沉了下来,板着脸说:“当初这件事情已经解决好了,你们家霸占人家田地这么多年,害人家少收了多少农作物,这次让你们把田地连带越界种出来的作物归还给人家,难道不应该么!好了,都给我回去,别耽误人家装车。” “我不走!我就站在这里看他们怎么装车!”何武耍赖起来。 “这人怎么这样?也太不讲道理了。” “就是,明明就是他们家做的不对,还这么嚣张。” “估计是眼红人家了吧。” “眼红也不能这样吧,又不是他们家的东西。” 不知何时,来了一些村民在旁边围观,看到何武这么蛮横无理,都低声议论起来。 何武听见了,恼羞成怒地指着围观的村民:“说谁呢?!”说着,他转身本来是想捞起一捆甘蔗砸向议论他的村民,忽然瞥到甘蔗堆上放有一把砍柴镰,他拿起镰刀,怒气冲冲地指着围观的村民说:“刚才是谁在骂我?是不是你?啊,是不是?!” 他拿刀指着一圈村民质问,村民都被他疯狂的举动给吓住了,连连后退,不敢再吭声。 丁忠也是大惊失色,说道:“何武,你冷静冷静,快把刀放下!” “我不放,我今天倒要看看谁敢骂我!”何武面目狰狞地说,一边说着一边乱挥着手中的镰刀。 人一旦发起酒疯来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担心何武伤到人,丁昀飞低声对卫峣说:“要不回去报警吧,他这个样子,有点不受控制。” 他刚说完,不小心被何武听到了,何武暴跳如雷,举刀指向丁昀飞:“丁昀飞,你又想诈我是不是?!上次你就诈我,这次我可不会再上当!即使警察来了我也不怕!” 看到何武拿刀指着丁昀飞,卫峣心下一惊,侧身挡了过去,把丁昀飞护在身后,说道:“我们不报警,你先把刀放下。” “我就不放,怎么,是不是怕了?你不是很厉害么,也有怕的时候。”何武一脸嚣张地说。 卫峣不语,五指握成了拳头,怒目瞪着何武。 “卫峣。”丁昀飞叫道,从卫峣身后走出来,冲卫峣轻轻摇了一下头,示意他冷静别激怒何武。 卫向军和卫峰也走过去,对卫峣说:“老三,冷静,别跟他动手,他手里有刀。” 卫峣冷静了下来,松开了拳头。 “怎么,认怂了吧?”何武把刀头对着卫峣一家,说道:“你们要是早点认怂多好。” “你到底想怎么样?”卫峰沉声问。 “不想怎么样,你们不是要装车么,我来帮你们装。”何武说着转身走到卫家的甘蔗堆前,举刀砍了下去,一刀一刀地砍着,一边砍一边说,“砍碎了比较好装车。” 众人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悄声说:“这人是不是疯了?” 卫峣一家气得不行,奈何人家有刀,不敢上前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武糟蹋他们家的甘蔗。 “住手,别砍了!”丁忠看不过去,走上前,上手就要去夺镰刀。 “我看谁敢动我!”何武砍红了眼,举着镰刀带着风就向丁忠砍去。 丁忠没料到何武真会动手砍人,一时懵住了,没来得及躲开,怔在原地。 “爸!!”丁昀飞大吃了一惊,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用身子挡在了丁忠的前面,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心说,看来要死在何武的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晚更的有点晚,晚安~ 第35章 丁昀飞看着何武手里的刀向自己砍来,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就在他以为要死在何武刀下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几声惊惶的叫声。 “昀飞!” “阿飞!!” 是丁忠和卫峣的声音,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下一瞬, 他又听到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有人尖叫道:“天啊, 杀人了!” “杀人?” “杀谁了?!” 丁昀飞倏然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毫发无伤, 却赫然看到卫峣正站在他的面前, 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的胳膊, 捂着那只胳膊的手上沾满了血。而何武就站在一旁, 手里还举着镰刀, 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卫峣。 丁昀飞惊呆了, 片刻后回过神来, 连忙伸手去查看卫峣的胳膊, 发抖的声音问道:“让我看看,伤到哪了?” “没事。”卫峣喘着气说, 脸色有些泛白, 额上冒着一层细汗。 丁昀飞简直心疼死了,也怒了, 转身上前一把夺过何武手里的镰刀,接着一拳挥了出去, 重重地打在何武的下巴上,怒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刀砍下来是会砍死人的!!” 刚才何武砍人的那一幕发生得太突然,众人都吓傻了,这会儿经丁昀飞这么一声怒吼, 众人才回过神,然后连忙跑去查看卫峣的伤情,卫峣的家人也从震惊中回神,急忙跑去检查卫峣的伤口。 丁昀飞打了一拳何武后,扔下镰刀,也返回去看卫峣。 何武被打了一拳,瞬间就清醒了,然后就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咦,出这么多血,胳膊没事吧?”众人围着卫峣担心地问。 “大家都散开一些,不要围得这么紧,让卫峣透透气,你们谁跑一趟?去叫一下大夫,把大夫叫过来,快快去个人。”丁忠急急地吩咐道。 “我去叫大夫。”卫峣的大嫂刘玉红说,说着跑去喊大夫了。 “卫峣,手拿开,让我看看。”丁昀飞望着卫峣满是鲜血的手,颤着声说。 “没事,伤得不深,”卫峣安慰他,把捂着另一只胳膊的手拿开了,然后众人就看到卫峣另一只胳膊的衣服袖子被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正在往外流着,殷红了袖子。 丁昀飞抽了一口气,眼睛立时红了,他连忙脱下外衣,拿刀划成布条,给卫峣包扎止血,一边包扎一边不停地发抖。 他没想到卫峣会跑过来挡在他的前面,如果不是卫峣挡过来,那这一刀就是砍在他的身上,受伤的就是他,他怎能不感动,怎能不心疼? 不久,刘玉红把村里的大夫叫过来了,大夫给卫峣检查了伤口,检查完,大夫说:“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也及时止血了,没有失血过多。我先给上药包扎一下,回头我再给开几副中草药回去敷敷,过段时间就会愈合了。切记,这段时间不能碰水,以免伤口发炎。” 大夫说着打开药箱,开始给卫峣清理伤口。丁昀飞就站在一旁看着大夫给卫峣清理伤口,那道伤口看着可真是触目惊心,丁昀飞看着看着,眼睛又红了,扭头去看卫峣,只见卫峣紧皱着眉头,脸上冒着汗,应该是在强忍着疼痛,丁昀飞一看,心也跟着疼起来,鼻子都酸了。 大夫清理完伤口给上了药,包扎了伤口。弄完,大夫合上药箱,又交待了几句之后,让卫峣的一个亲属跟他回去拿药然后就背着药箱走了。 丁昀飞看了一眼何武,问卫峣:“要不要报警处理这件事情?” 何武一听,脸都白了,神色紧张地望着卫峣。 卫峣瞥了他一眼,说道:“不报警了,都是一个村的,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何武听了,身子顿时松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对卫峣说:“谢谢。”,说完转身走了,和他一起的几个友仔也跟着离开了。 “大家也散了吧,没事了。”丁忠对围观的村民说道。 围观的村民陆续回家去了。 丁昀飞还没有离开,留下来帮卫峣的家人一起装车,卫峣家的甘蔗还没有装完,被何武这么一闹耽误了很长时间,大卡车还在村口等着拉甘蔗。 丁昀飞和卫峣的家人一起把甘蔗装上车,丁忠也没有急着回去,也留下来帮忙一起装车,毕竟卫峣是为了保护他儿子才受伤没法劳动,他们当然要留下来帮忙干点活。 大家在忙着装车的时候,卫峣就站在旁边,吊着胳膊,安静地看着,视线一直落在专心干着活的丁昀飞身上。 冬天的夜晚,天气寒冷,丁昀飞没有穿外套,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刚才为了给他包扎伤口,丁昀飞把自己外穿的衣服扯成布条给他包扎伤口了。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卫峣还心有余悸,一阵后怕,还好这个人没有事,要是出了什么事,他都不敢往下想。 正在想着的时候,丁昀飞扭头朝他看了过来,对他喊道:“卫峣,要不你先回家休息吧,外面冷。” “没事,我等着你们干完活一起回去。”卫峣微微笑了笑。 丁昀飞也冲他笑了笑,说:“那行,那我们快点干完。”说着,继续干起活来。 卫峣目光静静地望着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还好。” 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装完车了,收拾完东西之后就往家走去。 很快就走到卫峣家的家门口,丁昀飞看了看卫峣受伤的胳膊,不放心地叮嘱说:“记得按时换药,这几天别碰水,小心伤口发炎,也别干重活,以免加重伤情。” “嗯。”卫峣颔首,眼里浮起一丝笑意。 “那我们走了,拜拜。”丁昀飞微笑道,冲卫峣挥了一下手,便和丁忠打着手电筒往前走去了。 卫峣望着他们走远了,才转身进屋。 次日,有人喊去帮工,丁昀飞出工去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他就收工回家了,骑车路过卫峣家时,他刹车停了下来,把车子停在卫峣家的院门口,便走了进去,边走边喊:“卫峣。” “汪汪!”在院子里看家护院的大黑看到他进来,又冲他叫了起来。 丁昀飞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拔腿就跑,刚跑了两步,就听见卫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飞。” 丁昀飞站住脚,转身回头,望着卫峣,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正好路过,进来看看你。” “嗯,进来吧。”卫峣站在屋门口,冲大黑沉声警告道,“大黑,不要再乱叫。” 大黑没敢再乱叫,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了。 丁昀飞松了一口气,抬脚疾步穿过院子,走到卫峣的跟前,看了看卫峣裹着白纱布吊在胸口的胳膊,关心地问:“今天有没有好点?” “好一点了。”卫峣脸上挂着笑容,似乎心情很好,他冲丁昀飞抬了抬下巴,“进屋坐一会儿吧。” “好。”丁昀飞点头,跟着卫峣进屋,一边问,“你家人在家吗?” “出工去了,还没回来。”卫峣道,走到沙发旁坐下。 丁昀飞也在沙发旁坐了下来,没好意思和卫峣靠得太近,坐下后,丁昀飞又看了看卫峣受伤的胳膊,愧疚地说:“对不起,害你受伤。” “没事,”卫峣偏头看着他的眼睛,脱口说道,“只要你没事就好。” 丁昀飞心头猛地一动,没敢去看卫峣的眼睛,盯着地板,说道:“主要没想到何武会动手砍人,昨晚应该报警把他抓起来的。” 卫峣不语,沉默半晌说:“其实昨晚你冲过去护住你爸的时候,何武应该是突然收了力气了,要不我挡过去,那刀砍下来受伤肯定会更严重。” “真的?”丁昀飞挺意外,扭脸望着卫峣,“那看来他还不算太坏。” 卫峣“嗯”了一声,心情有一丢丢的不爽,说不上来的矛盾,他当然不希望丁昀飞有事,但是看到何武因为丁昀飞突然收手,这一点又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很矛盾的心理。 他正有些不爽的时候,只见丁昀飞把手伸进裤兜里掏了掏,掏出几张钱,吞吞吐吐地对他说:“那个,你为我受了伤,我应该要帮你支付点医药费,这点钱给……” 卫峣没等他说完,脸色沉了下来:“回去吧,不送。” “……啊?”丁昀飞懵了,不明白卫峣为什么突然变脸,不过他脑子转得也快,很快意识到卫峣为什么生气了,他讪讪地把钱收了起来,低声说道:“对不起。” 卫峣没有说话,脸色缓和了下来,不过面色还是有些沉沉的。 这时,院子里传来牛车的声音,还有卫小虎的声音:“大黑,我们回来了。” 丁昀飞一听,知道是卫峣的家人收工回来了,便起身跟卫峣告辞:“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过来看你。” “嗯。”卫峣也站起身,陪丁昀飞一起往外走。 丁昀飞扭头看了他一眼,揶揄道:“不是说不送么。” 卫峣瞪了他一眼:“那我能不送么。” 丁昀飞低低地笑了起来,俩人一起朝院子里走去。 卫小虎刚从牛车上跳下来,看到他们出来,开心地叫道:“昀飞叔叔来啦。” “嗯。”丁昀飞点了一下头,又冲卫小虎的父母点头打招呼。 卫峰和刘玉红挺意外,客套地说:“来啦,不多坐会儿么?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谢谢。”丁昀飞很有礼貌地说,又跟他们点了一下头,接着往大院门口走去。 来到大院门口,丁昀飞跨上他的自行车,扭头对卫峣说:“进去吧,我走了。” “嗯,路上慢点。”卫峣温声嘱咐。 “好。”丁昀飞微笑颔首,冲他摆了一下手,蹬着自行车往前骑去了。 第36章 接下来的几天, 丁昀飞白天出工,晚上收工回来都会拐进卫峣家看望卫峣。 卫峣因为胳膊受伤,没法干重活,白天基本都在家, 丁昀飞每次去的时候都能看见卫峣在家, 偶尔也会看到卫峣的家人也在,卫峣的家人在的时候, 他就和卫峣说说几句话就走了, 如果卫峣的家人不在家, 他就多待一会儿。 有几次, 正好碰到有客人来买酒, 卫峣胳膊受伤不方便打酒, 丁昀飞还帮他打酒了, 等客人走后, 丁昀飞问他:“你们家有没有考虑办个酒厂?” 卫峣道:“等以后有钱了就办。” 丁昀飞点点头, 憧憬地说:“那以后你办酒厂, 我呢则建我的葡萄庄园。” 卫峣眸光落在他生动的脸上,说道:“好。” 俩人相视笑了笑。 几日后, 又轮到丁忠家砍甘蔗了, 不过这一次地里没剩多少甘蔗了,来帮工的人比较多, 不到一天他们就砍收完所有的甘蔗了。 砍收完甘蔗后,离过年也没剩几天了。 年前两天, 他们一家都去赶集了,街上特别热闹,人山人海,很多人都来赶集买年货。陈素芬和丁忠买完年货之后, 还带着丁晓英和林一坡去买了新衣服。丁昀飞也给自己买了一套新衣服,虽然花钱,但难得过年总得要有一套新衣服穿穿,图个喜庆。 除夕那天晚上,丁忠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有鸡肉、鱼肉和排骨,饭菜特别丰盛,是一年里吃的最好的饭菜了。 吃完年夜饭,他们一家就坐在小小的电视机前兴致勃勃地看起春节联欢晚会来,虽然电视屏幕比较小,又是黑白的,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看晚会的心情,大家津津有味地看着,时不时发出一阵欢乐的笑声。 零点的时候,村里的上空就响起了鞭炮声,炮声此起彼伏,别看村里比较穷,过年过节的气氛还挺浓厚,家家户户都放起了烟花炮竹,璀璨夜空。 丁忠也买了有几样烟花炮竹,让丁昀飞带着弟弟妹妹拿到院子里放去了。 丁昀飞拿一根燃烧的香点燃了炮竹,丁晓英和林一坡在一旁开心地看着,显得特别激动兴奋。 丁昀飞也挺兴奋,这是他过得最开心的一次年了。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为了丰富村民的娱乐生活,增加过年气氛,村委组织村民举办了很多项娱乐比赛,有篮球赛、拔河和乒乓球赛等。 村民都积极报名参加了,丁昀飞也报名参加了篮球比赛。 活动地点是在村里的旧小学操场,很多村民都来观看比赛了。 比赛是按队进行对抗的,丁昀飞和卫峣都是属于一队的,卫峣由于胳膊受伤没有上场,站在场外帮丁昀飞拿外套。 第一场比赛是一队和二队进行比赛,何武和李兵都是二队的,他们俩人也上场了,起初卫峣还担心何武会不会在球场上使坏,但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发现何武平时虽然蛮横,球品还是不错的,打得挺老实。 卫峣就放下心来,专心地看着丁昀飞打球,丁昀飞球技特好,不管是防守还是进攻,动作都是游刃有余,球投得还特准,每次进球都引来场外观众一阵欢呼,甚至还有很多妹子给他加油助威,倾慕之情溢于言表。 卫峣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脸色愈来愈难看。 一场激烈的比赛结束之后,丁昀飞一头汗水地朝他跑来,冲他眨了一下眼,问:“怎么样,打得不错吧?” 卫峣发自内心地说:“嗯,打得很不错。” “可惜你手受伤了,要不咱俩就可以一起合作打一场了。”丁昀飞说着撩起衣服下摆擦起脸上的汗来。 卫峣往他精瘦的腰上瞥了一眼,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衣服放下。”说着,把手里拿着的外套递了出去。 “………”丁昀飞愣了一下,眼睛扫了一眼周围,发现周围有很多双眼睛在朝他们这边瞅。 丁昀飞挺尴尬,把衣服下摆放了下来,接过外套套上,抬眸看了一眼卫峣,见卫峣表情有些别扭,脸还红了,丁昀飞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被别人看到觉得不雅,还是不好意思被卫峣看到。 俩人正表情别扭的时候,瞥见何武和李兵在朝他们这边走来,丁昀飞和卫峣交换了一下眼神,警惕地看着何武和李兵。 何武和李兵走到他们跟前,李兵先开口了:“昀飞今天球打得很不错啊,我们输得心服口服。”语气挺友好,看出来是真心的佩服。 丁昀飞谦虚地说:“你们打的也很不错。” 李兵玩笑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怎么会打球啊,怎么突然间打球这么厉害了?是不是最近偷偷学的?” 丁昀飞心里突地一跳,不过面上仍然波澜不惊,说道:“嗯,最近才学的。”说着,看向何武,心下有些疑惑,不明白何武走过来找他们有什么事。 只见何武冲卫峣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随后看向他,嘴唇动了动,说道:“我和李兵打算过了年就出去打工了,你出去吗?” “我就不出去了。”丁昀飞道,自上次卫峣告诉他那晚他冲过去替丁忠挡刀时何武突然收手的事,他对何武已经没有那么反感了,他客套地问道,“你们打算去哪里打工?打算什么时候走?” “去Z市,初五就走了。”何武说,神色看起来好像有些失落,他问:“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出去了吗?” 丁昀飞道:“不出去了。” 何武点了一下头,沉默半晌后才说:“那行,回头要是想出去了,记得去找我们。” 难得看到何武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丁昀飞挺惊讶,看得出来何武以前对原主应该挺照顾,丁昀飞也不忍心再给人家冷着脸,便神色温和地说:“好。” “行,那我们走了,拜拜。”何武说着,望向卫峣,跟卫峣点了一下头,便和李兵往前走去了。 丁昀飞望着他们,扭头对卫峣说:“咱们也走吧。” “嗯。”卫峣低声应了一下,抬脚开始往前走。 丁昀飞和他并肩走着,走了一会儿,他才发觉卫峣好像有些沉默,也不知在想什么,他正想问卫峣怎么了。 刚要开口,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昀飞哥。” 声音听着很清脆,是个女孩的声音。 丁昀飞纳闷地转身,只见后面走上来两个穿着打扮挺时尚的姑娘,一看就知道去过大城市,刚从大城市里打工归来。 其中一个个子比较高的女孩望着他,露出明艳的笑容,惊喜地说道:“真的是你啊,刚才还有点不敢认,试着叫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是你。” 丁昀飞不认识这个姑娘,转头用求助的眼神去看卫峣,想让卫峣提醒他一下,却见卫峣神情冷峻,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不想提醒他,还是也不认识这个姑娘。 丁昀飞挺尴尬,摸了一下鼻梁,问姑娘:“你是?” 姑娘挺诧异,说:“我是何秀梅,你的邻居,忘了吗?小的时候咱俩还经常在一起玩呢。” 何秀梅? 秀梅? 丁昀飞这才想起来,原来她就是邻居刘婶的女儿,有一回刘婶来帮他们家收玉米,刘婶跟他提过她家女儿的名字好像就叫秀梅,当时刘婶还想撮合他和她女儿。 想到这,丁昀飞更尴尬了,笑笑说:“不好意思,有些想不起来了。” “没事,几年没见,我也差点认不出你呢。”何秀梅乐呵呵地说,“怎么样,这几年还好吗?” “挺好。”丁昀飞说,眼睛瞥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卫峣,只见卫峣的神情比之前更冷峻了,眉宇间还流露出一丝不耐烦,丁昀飞想着卫峣估计是急着回去了,正想跟这位邻居姑娘辞别,可是邻居姑娘不愧是邻居刘婶的亲闺女,话挺多,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问他,丁昀飞只能耐着性子跟姑娘聊天,不过眼睛一直留意观察着身旁的卫峣,只见跟何秀梅一起的另一个姑娘也主动跟卫峣聊起来,姑娘望着卫峣的眼神充满了爱慕,丁昀飞看了,心里顿时有些不爽起来,找了个理由跟何秀梅说道:“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哦,好,那改天再聊,拜拜。”何秀梅大方地说。 “拜拜。”丁昀飞道,看了一眼卫峣,转身走了。 卫峣急忙跟了上去,脸色沉沉的,似乎心情也很不爽。 俩人沉默地走着,走到小学门口,丁昀飞犹豫了一下,在纠结着走哪条路回去,往右边走是去他家的路,往左边走是去卫峣家的路。 他正纠结的时候,只听卫峣低沉的嗓音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听到这一句,丁昀飞瞬间气就消了,说道:“算了,我送你回去吧,你胳膊还受着伤。” 卫峣脸色也缓和一些了,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那行,那就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见卫峣笑了,丁昀飞也笑了,点头:“好。” 俩人并肩朝着村北的方向走去,走了有好一会儿,丁昀飞迟疑了一下,问道:“卫峣,过了年,你也要出去打工了吗?” 第37章 丁昀飞问完那句话, 便扭头神色紧张地盯着卫峣。 卫峣脚步顿了一下,没有说话,沉默地走着,良久之后, 他才回答:“先不出去了, 等伤好了再说。” 丁昀飞听了,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一想到卫峣伤好了之后有可能还会出去, 他不禁又伤感起来。 俩人默默地走着, 很快就走到了卫峣的家门口, 俩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丁昀飞也回家去了。 因为过年不用出工, 丁昀飞难得有机会在家里休息了两天, 不过大年初三开始他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村里还有一些村民没有砍收完甘蔗, 他们又出工帮忙砍收甘蔗去了。 大年初五那天, 村口来了一辆长途大巴车, 是来接外出务工的村民的。 这次过年有很多外出打工的村民回来过年了,不过只在家里待了几天就要开始返城了。一起离开的还有很多没有进过城或者之前进过城又回来务农然后又想出去闯荡的年轻人。 丁昀飞是在几天前听赵小林说起的时候才知道赵小林也要出去打工了, 不过丁昀飞也不觉得意外, 之前赵小林就跟他提过过了年就会出去。 因为出去一趟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丁昀飞去村口给赵小林送行了, 村口来了很多的人,有即将离乡的游子, 还有送行的亲属,都在依依不舍地话别。 丁昀飞在人群中还看到何武、李兵和何秀梅了,丁昀飞也走过去跟他们送别了,不久, 他们背着行囊坐上了车,车子在大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缓缓启动,渐渐驶离了村口,越驶越远。 望着车子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丁昀飞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惆怅。本来村里的年轻人就不多,现在一个个都外出打工了,留在村里的年轻人就没几个了,村里一下子冷清了很多。不过还好,卫峣还没有走,他还有个人陪着说说话,要不岂不孤单死了。 送完别,丁昀飞回了家。晚上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对丁忠说:“爸,上次您说会给我两亩地来种果树,您没忘吧?” 丁忠仔细回忆了一下,说:“上次是听你说过,你想种什么果树?” “想种葡萄。”丁昀飞说,“我考察过了,咱们这边的田地挺适合种葡萄的。” 丁忠抿了一口酒,说道:“可以给你田种,就是种这个也需要钱吧,买果苗、化肥等,都是不小的投入,你有钱吗?” 这个问题还真是问住丁昀飞了,他手里的确是没有钱,上次卖芝麻卖鱼的钱大部分都给陈素芬了,他拿了一些,不过也花得差不多了,只剩一百多块钱了,这点钱只够买几十株果苗,还远远不够。 丁昀飞有些难为情地对丁忠说:“我手里没有钱,您那有钱吗?能借给我点吗?” “这个需要投资多少钱?”一旁一直听他们谈话的陈素芬问。 丁昀飞大概算了一下,回答:“估计得要两千多块钱吧。” “需要这么多钱?!”陈素芬惊呼,有些不太赞同起来,“要投入这么多钱,种这个保险吗?要不别种了。” “就是,没种过的东西咱先别种了,你看村里都没有人种,万一种下去收不回本,赔钱了怎么办?”丁奶奶也担忧地说。 丁昀飞耐心解释道:“种这个前期投入是比较大些,不过后期投入就少了,而且这个果树种下去,长好的话能长十几二十年呢,以后每年都有收成,利润还是可观的。” 丁昀飞说着,眼神充满祈求地望着丁忠,说:“爸,您就让我种吧,我知道种这个有风险,可我还是想试试。” 看到儿子这么想种果树,丁忠也不忍心反对,而且他们村发展落后,也的确需要引进新的农业发展项目,才能提高农民收入,带领村民发家致富。 丁忠考虑了一下,说:“行,那就试试种吧,正好卖甘蔗的钱也下来了,不过你弟弟妹妹马上也要开学了,还要给他们交学费,接下来还要买化肥、种子,也需要很多钱,估计也没剩多少钱。” “今年甘蔗卖了多少钱?涨价了吗?”陈素芬问。 “卖了三千多块钱,比去年涨了点价,今年一吨涨到两百块钱了。”丁忠说。 丁昀飞听了,在心里合计了一下,说道:“那这么算下来,种甘蔗成本也挺高,砍收还很费事,要不今年少种点甘蔗多种些芝麻吧,芝麻好歹一年还可以种两季,成本也不高,割收也比甘蔗省事些。”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丁忠端起碗喝了一口酒说道,“多种些芝麻也行,但是甘蔗还得种,毕竟是咱们这边主要的收入来源,也是上面重点推广村民种的经济作物,不种也不行。” “行,那就甘蔗、芝麻都种,其他的农作物可以少种点。”丁昀飞说,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嚼了嚼,想了一下,又对丁忠说,“对了爸,我打算拿三岭那块田地来种葡萄,但是那块田地还不到一亩地,您看您能不能帮我去问问跟咱们家田地相邻的左右两边田户,问问他们愿不愿跟咱们换一下田地?咱们可以拿其他的田地来跟他们置换,这样我就可以凑够两亩地来种果树了。” 丁忠和陈素芬面面相觑,陈素芬说:“一定要选那块田地来种吗?咱们家不还有几块比较大的田地,盆岭那块田地就很大,一亩多地。” “我考察了,三岭那片田地最适合种葡萄,而且离家也近,方便管理,其他的田地不是很适合。”丁昀飞解释说。 丁忠道:“也不是不可以换,就是担心日后会产生什么纠纷。” “这个我也考虑到了。”丁昀飞说,“不行咱们拿几块好的田地跟他们换,再不行咱们多给他们置换一分地,您看怎么样?” 丁忠沉思片刻,说:“那行吧,回头我去帮你问问,看看他们愿不愿换。” 丁昀飞一听,很高兴,对丁忠感激道:“谢谢爸!” 第二天,丁忠就去问跟他们家田地相邻的那两家田户了,刚开始他们都不愿意换,觉得麻烦,后来看到村长态度这么真诚,又主动说愿意多拿一分田地来跟他们置换,他们才同意了,然后双方签署了协议按了手印。就这样,丁忠帮他儿子换回来了地,总共换了一亩三分地。 丁昀飞知道后,特别开心,第二天就跑去考察他的新田地了,还拿着锄头把地翻了翻,不过用锄头翻土太慢也很累,他只翻了一点点地,还有很多地没有翻,回头还得用牛耕,但他又不会耕地,只能等丁忠或者陈素芬有空了让他们帮忙耕。 丁忠和陈素芬这段时间比较忙,也在忙着耕地,准备开春了,他们得把地提前翻翻,等开春了就马上耕种。 丁忠还忙着采购化肥和种子,丁忠买了十几袋化肥,还买了两吨新的甘蔗种子,其实他们留的也有甘蔗种子,但丁忠说买的这个种子是改良后的新品种,比较高产,虽然价格比较贵,为了产量,也只能狠心买了。 光买化肥和种子就花了一千多块钱,这些钱花出去挺心疼,辛辛苦苦种的甘蔗卖的钱也没剩多少了,然后还得给丁晓英交学费,还得留一些日常开支,剩的钱就不多了。 那天,丁忠把钱取了出来,交给了丁昀飞,语重心长地对丁昀飞说:“只有1000块钱了,你先拿去买果苗,不够的话,回头我再想办法去借,你想种果树,我不反对,我只有一个要求:好好种。” 丁昀飞听了,一阵感动,鼻子都酸了,接下了钱,说道:“谢谢爸,您放心,我会好好种的。” 虽然这些钱比他预算的少一半,但这些钱也足够他买果苗了,他可以先把果苗买回来种下去,后期投入需要用钱再想办法。 但丁昀飞没有急着买果苗,他想先帮家人种完农作物了再着手种他的葡萄,他春天还要种芝麻,芝麻种子还没有买,他得先把芝麻种子买回来。 这么想着,丁昀飞就给卫峣打了电话,约卫峣第二天一起去县城逛街买种子,卫峣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见面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他的梦想快要实现了他心里很激动,也可能是因为他好几天没有见到卫峣了,现在终于见到人了他很开心,他脸上不禁漾起了笑容,眉眼弯弯地望着卫峣。 卫峣见他这么开心,还笑着问他:“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准备种葡萄了,地已经找好了,还跟别人换了地。”丁昀飞笑意盈盈地说。 卫峣也为他高兴,说道:“真不错,资金够不够?用不用我帮忙?” “还差一点,不过没事,后面我再想办法。”丁昀飞说。 卫峣关心地问:“还差多少?我这还有点钱,我先拿给你用。” 丁昀飞哪好意思要卫峣的钱啊,他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没差多少,回头我再想办法。”说着,他赶忙转移话题道,“你的胳膊好点了吗?还疼不疼?” 卫峣抬起他受伤的胳膊动了动,回答:“快好了,不怎么疼了。” 丁昀飞朝他的胳膊看了看,因为卫峣穿着长袖,丁昀飞没有看到卫峣的伤到底恢复如何,他想也没想就抓起卫峣的胳膊,撩开衣服袖子看起来。 卫峣的伤的确是好多了,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了,但看着还是挺触目惊心。 丁昀飞心里倏地一紧,不由的拿手轻轻地抚摸着那道伤口,心疼地说:“对不起,一定很疼吧?”说着,抬眸望着卫峣。 卫峣垂眸看着他,轻声说道:“不疼。” 俩人站在路边安静地望着对方,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你俩这是在干嘛呢?” 第38章 是汪洋的声音。 听到声音, 俩人都吓了一跳,丁昀飞慌忙松开卫峣的手,扭头望去。 只见汪洋领着一个姑娘正朝他们这边走来,走到跟前时, 说道:“你们站在路边干嘛?是不是在等我们?” “……嗯。”卫峣有些心虚地说, 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胳膊,轻轻皱了一下眉, 把衣服袖子放了下去。 汪洋往他的胳膊瞅了瞅, 关心地问道:“怎么样, 伤好点了没?” “好多了。”卫峣冷着脸说。 看到他发小好像心情很不爽的样子, 汪洋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转脸去问丁昀飞:“他怎么了?你们是不是又打架了?” 丁昀飞挺尴尬, 觑了一眼卫峣, 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回答汪洋:“……没打架。” “那就好, 我还以为你俩又打架了。”汪洋说。 他刚说完这句话, 看到卫峣朝他瞪了一眼, 瞪得他心里直发毛,又不知道他发小为什么瞪他, 他挠了挠头, 快速转移话题道:“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是我女朋友梁丽,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到时候你俩都来给我当伴郎啊,现在好多人都出去打工了,找个伴郎都不好找。” 汪洋说着指了指他身旁的姑娘,姑娘身材娇小长相秀丽, 看起来挺腼腆。 丁昀飞祝贺道:“提前恭喜你们,下个月几号结婚?” “十六号,怎么样?能来当伴郎吗?我伴郎还没找好,先定下你和卫峣两人,还得再找几个人。”汪洋说。 丁昀飞犹豫了一下,转头去看卫峣,见卫峣点了一下头说:“我没问题。” 丁昀飞也说:“行,我也没问题。”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汪洋一脸高兴地说,说着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八点多了,咱们赶紧走吧,再晚就没有车了。” 说完,和他女朋友开始往前走去。 丁昀飞这才知道原来汪洋和他女朋友今天也跟他们一起去县城逛街,他还以为今天就只有他和卫峣两个人一起逛街。 丁昀飞扭头看了看卫峣,卫峣清咳了一声,低声解释说:“昨晚接完你电话,然后才接到他电话……他们是去县城买结婚用品,不用管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丁昀飞有种心思被看穿的感觉,脸皮有些红了,轻声“嗯”了一下。 卫峣看着他,抿唇笑了一下:“咱们也走吧。” “好。”丁昀飞不好意思地说,抬脚往前走去,卫峣走在他旁边,俩人并肩走着,走在汪洋和他女朋友的后面,一起朝着村口方向走去。 来到村口,只见村口停着一辆载客三轮车,不过车上已经坐满人了,坐不下了,他们四人又等了一会儿,才等来一辆空车,然后四人坐上了车,丁昀飞和卫峣坐一排座位,汪洋和他女朋友坐对面一排。 一上车,那小两口就旁若无人地聊起来,丁昀飞和卫峣没有说话,安静地听他们聊天,听了一路。 到了县城,下了车,汪洋就和他女朋友单独逛街买东西去了,丁昀飞也和卫峣一起在街上逛着,今天虽然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人也不少,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俩人在街上走马观花地逛着,路过一家书店,二人走了进去,看了一会儿书,丁昀飞还买了两本农业方面的书,卫峣则买了一本哲学方面的书,结账的时候,卫峣非要帮丁昀飞一起结账,丁昀飞拒绝了,毕竟两本书加起来价格不便宜,他哪好意思让卫峣帮他付钱,卫峣见他这么坚持,也就罢手了,不过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大高兴。 丁昀飞也看出来卫峣不高兴了,离开书店走在路上的时候就找话题跟卫峣聊天,逗他开心,卫峣才没再绷着脸。 俩人继续在街上逛着,不久就走到了商场,俩人一起上了二楼,走走停停地逛着,看到有一家卖袜子的小摊,丁昀飞走上前,买了两双男童袜子。 卫峣好奇地问他:“给谁买的?” “给一坡买的。”丁昀飞一边给摊主付钱一边回答,上次他看到林一坡穿的两双袜子都破洞了,林一坡也没有把袜子扔掉,一直穿着,他猜想林一坡一定是没有新袜子换,所以才一直穿着旧袜子。 卫峣看着他,问:“听说村长收养了林一坡?” “嗯。”丁昀飞点头,把买的两双新袜子放进包里,继续往前逛着,说道:“没办法,我爸要是不收养,村里也没有人愿意收养,一坡能去哪?这边又没有福利院。” “说的是,”卫峣说,“但这样的话,你们家又多了一分负担了,供两个孩子上学压力瞒大的。” 丁昀飞笑了笑说:“没事,不还有我嘛,我以后也可以挣钱供他们读书。“ 丁昀飞说着,瞥见前头有一家卖文具的小摊,他眼睛一亮,抬脚走了上去。 卫峣怔了一下,跟着走过去,只见丁昀飞走到摊位前低头挑了一个文具盒、两支铅笔和几本作业本,不用问,他已经猜到丁昀飞要给谁买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丁昀飞。 等丁昀飞买完东西,俩人又一起在商场里闲逛着,路过一家音像店,俩人走上前,在货架前看了看,看到一盒英文歌曲磁带时,俩人同时伸出了手。 丁昀飞挑眉看着卫峣。 卫峣低低地笑了起来,松开了手。 “不用抢,这还有好几盒呢。”店主说道,从货柜里又拿出来两盒一模一样的磁带。 卫峣问:“多少钱一盒?我拿两盒。” “五块钱一盒。”店主说。 卫峣掏出钱包,找了十块钱交给店主,拿了两盒磁带,一盒递给丁昀飞:“给,送你的。” “……啊?”丁昀飞愣住了,随即乐了起来,不客气地收下了磁带,喜眉笑眼地说,“谢谢。” “不客气。”卫峣宠溺地看着他,“走吧,去买种子就该回去了。” “嗯。”丁昀飞应道,把磁带放进包里。 俩人出了商场就直奔种子店,丁昀飞挑了几包芝麻种子和其他种子,卫峣也挑了两包芝麻种子,说回去让他家人也种种,丁昀飞鼓动他说:“嗯,种吧,多种点,种了绝对能挣钱。” 卫峣揶揄道:“一说到种田,你就特别高兴,真打算一辈子在村里种田啦?” “种田不好么,”丁昀飞笑道,“我还真打算一辈子就在村里种田了。” 卫峣不语,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苦涩,静静地望着丁昀飞神采奕奕的脸,良久之后,他才状似一脸平静地开口说道:“这个想法挺好。” 买完种子,俩人又去菜市场各自买了一些菜,然后就去坐车返程了。 晚上吃完饭,丁昀飞拿出白天买的袜子和文具送给了林一坡,林一坡看到这些新东西,脸上现出惊喜的表情,爱不释手地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 丁昀飞哭笑不得,提醒他:“袜子穿上看看,合不合适?” 林一坡点了点头,拿起袜子穿了起来,穿完,抬头腼腆地望着丁昀飞。 丁昀飞看了看他的脚,说道:“嗯,挺合适。”说着,又问,“喜欢这个颜色吗?” 林一坡使劲地点了一下头,片刻后,眼睛湿润了。 丁昀飞觉得挺心酸的,摸了摸他的头,温声说道:“看书写字吧。” 林一坡颔首,擦了一下眼角,坐到书桌前拿起丁昀飞给他买的新笔本练起字来。 丁昀飞则坐到床上拿出今天卫峣送给他的新磁带放进随身听,带上耳机听了起来,一边听一边看书。 正看着书的时候,胳膊被林一坡轻轻摇了一下,丁昀飞纳闷地抬起头,只见林一坡手里拿着一张纸,把纸展到他的面前,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丁昀飞往纸上看去,看到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四个字:谢谢哥哥。 丁昀飞心头一暖,冲他笑了笑:“不客气。” 几日后,丁晓英和林一坡陆续开学了,丁晓英回学校上课去了,小姑娘一整个寒假在家每天都帮着父母干活,洗衣做饭,喂鸡喂猪,几乎没有清闲的时候,现在难得开学,总算是可以暂时轻松一下了。不过学生学习压力也挺大,回学校也不见得有多轻松,尤其是丁晓英读完这学期也要初中毕业了,马上面临中考,压力更大。 林一坡也开学了,小学离家不近,每天早上吃完饭林一坡就早早背着书包出门了,中午放学又自己回来,下午上学又自己去,上下学都不用接送,农村的孩子早早就很独立了。 孩子们开学之后,春种也开始了,大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田野里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丁昀飞每天也和丁忠还有陈素芬去地里耕种,他们先种了花生,又种了玉米,然后又种了芝麻,最后又种了甘蔗,每天都很忙碌,早出晚归。 他们花了快一个月,才种完所有的农作物,丁昀飞都快要累散架了,还差点忘了去参加汪洋的婚礼,要不是卫峣头一天晚上给他打电话提醒他,他都要忘了,他答应过汪洋去当伴郎。 第39章 一大清早, 丁昀飞就起来了,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就出门了。 今天汪洋结婚,他是伴郎,得早点去新郎家帮忙, 要不是昨晚卫峣打电话提醒他, 他差点都要忘了这个事。 因为丁忠和陈素芬跟汪洋家都不是亲戚,没有被邀请去喝喜酒, 只有他一个人去参加婚礼, 他没有参加过农村的婚礼, 不知道这边参加婚礼应该随多少份子钱, 还是昨晚他问了卫峣才知道的, 卫峣说他们这边一般一家随礼20元, 有的随50元, 看个人意愿, 随多随少都行。 丁昀飞觉得给20元会不会太少了, 所以就封了一个50元的红包, 揣着红包出了门。 很快他就走到汪洋的家,只见汪洋家已经来了不少的亲戚朋友, 都在院子里忙着, 忙着杀猪宰鸡,准备婚宴食材。估计厨房比较小, 他们在院子里临时搭起了棚子,棚子底下架着几口大锅灶, 负责掌勺的村民就在院子里生火做饭做大席。 丁昀飞把份子钱交给了在院子里负责收贺礼的村民,然后就进了屋。只见卫峣已经来了,正在屋里帮忙贴囍字对联,卫峣今天也换了一身平时不常穿的干净衣裳, 看起来更加的英俊精神。 卫峣看到他来了,冲他微微笑了笑:“来了。” “嗯。”丁昀飞微笑应道,走过去也帮忙一起贴着对联。 汪洋家的户型跟丁忠家的差不多,客厅的两边各有两间卧室,丁昀飞和卫峣俩人一起把每个房间的门口都贴上了对联,前门和后门还有厨房的门口也都一一贴上了。 贴完对联,新郎官过来给他们几个伴郎大概讲了讲今天接亲的流程,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任务。丁昀飞看了看,带上他和卫峣总共有六个伴郎,其他几个伴郎也都是二十几岁的样子,丁昀飞跟他们不怎么熟,就没怎么跟他们说话,基本都是和卫峣聊天,卫峣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卫峣干什么他就跟着干什么。 早上八点的时候,喜宴开始了,他们开始吃第一顿宴席。丁昀飞没参加过农村的婚礼,今天是第一次参加,也是第一次见识农村婚宴的场面,那场面可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只见来参加婚宴的妇女和孩子都是围蹲在一张张竹编晒席上吃饭的,席子上摆着非常丰盛的菜肴,男人们则围坐在餐桌前吃饭。 起初丁昀飞还很纳闷,悄悄问卫峣:“为什么女人和孩子都蹲在地上吃饭啊?” 卫峣抿唇笑了,低声给他解释:“因为桌子不够,参加婚礼的人比较多,只能用晒席当桌子。” “哦,原来是这样,”丁昀飞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你们这边的婚宴还挺有趣。” “是不是没参加过这边的婚礼?”卫峣问。 “没有。”丁昀飞摇头。 卫峣笑了笑,对他说:“那我跟你说啊,中午你多吃点饭,吃饱一点,到了晚上估计你想吃也吃不上。” “为什么晚上吃不上饭?”丁昀飞不解。 卫峣卖关子道:“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到时候记得坐我旁边。” 丁昀飞这下更纳闷了,问卫峣他又不说,还一脸神秘的样子,丁昀飞哭笑不得,也不再追问了,卫峣让他做什么他做就是了。 吃完早饭,暂时没什么事,几个伴郎就围坐在餐桌前打起牌来,卫峣没有打,陪新郎官出去办事去了,丁昀飞没什么事做便坐下来一边吃着喜糖一边看那几个伴郎打牌,后来实在太无聊了,他就回了一趟家,给林一坡带了两颗喜糖,顺便帮丁奶奶和林一坡提前热上饭,还喂了猪。 忙完,他又赶紧返回了新郎家,只见卫峣和新郎官已经办完事回来了,然后他们就开始吃第二顿饭,这一顿饭应该是宴席的正餐,饭菜特别丰盛,鸡鸭鱼肉都有,有很多菜肴丁昀飞都没有吃过,他吃了不少,吃得饱饱的。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新郎官汪洋换上了新郎装,穿了一身笔挺的西服,精神焕发地准备出发去迎接新娘了。 出发之前,每个伴郎的兜里都装上了鞭炮和喜糖。因为没有婚车,新娘家又是同村的,他们是步行去的新娘家。 他们一边放着鞭炮一边朝新娘家走去,路上有几个伴郎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今天会有哪几个姑娘当伴娘,长的漂亮不漂亮,要是长的漂亮这次就抓住机会追求人家。 丁昀飞和卫峣没有参与讨论,俩人安静地走着,时不时地放个鞭炮。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新娘家,一进到新娘家的院子,就有一群小朋友围上来伸手问要喜糖,他们连忙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喜糖一一分给小朋友,然后才进了屋。 一进到屋里就有人端茶上来,他们一边喝着茶一边看新郎和新娘行仪式,今天新娘也是穿着一身得体的衣服,打扮得非常漂亮。 新郎新娘行完仪式,女方家安排他们入席吃饭,因为他们刚在男方家吃过饭,肚子还撑着呢,他们就没吃多少,只是象征性地坐下来随便吃了几口。 吃完饭,歇了半晌之后,吉时也快到了,他们就开始接着新娘往回走了,新娘陪了有很多嫁妆,他们几个伴郎还要抬着嫁妆走,嫁妆一箱一箱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还挺沉。 丁昀飞和卫峣俩人一起抬着一箱嫁妆走在路上,丁昀飞觉得挺搞笑的,没想到当个伴郎还要抬嫁妆,然后他就忍不住低低地乐了起来。 “想什么呢?严肃点。”卫峣在后面低声笑骂他。 丁昀飞不敢笑了,老老实实地抬着嫁妆。 往回走的时候,因为抬着嫁妆,他们走得就比较慢一些了,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新郎家。 回到新郎家,把嫁妆抬到屋里放好之后他们这些伴郎就暂时没什么事了,等新郎新娘拜完堂、给亲戚长辈敬完茶,天色也暗了下来,晚宴也正式开始了。 这一次他们要和新郎、新娘还有伴娘团们同坐一桌一起吃饭,餐桌是由几张八仙桌拼成一桌的,就摆在客厅里,桌上已经摆满了佳肴。 新郎带着新娘在主位置上坐了下来,坐下后,新郎官意味深长地对伴郎们说:“大家随意坐,伴郎伴娘尽量错开坐,最好是一个伴娘旁边坐着一个伴郎。” “对对,错开坐,错开坐。”伴郎们一听,很高兴,纷纷在伴娘旁边坐了下来。 丁昀飞有些尴尬,他不想挨着伴娘坐着,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听到卫峣叫他:“阿飞,坐这边。” 卫峣说着,指了指他旁边的一个座位。 “哦,好。”丁昀飞应道,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卫峣的旁边坐了下来。 “卫峣,你们怎么不错开坐啊?这还有两个伴娘中间没有伴郎呢。”有人调侃道。 那人刚说完,那两个伴娘都朝卫峣和丁昀飞偷偷看去,随即俩人的脸都红了。 卫峣没有理会,其实他旁边也是坐着一个伴娘的,但他看都没看一眼,神情冷峻地坐着。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这时,新郎官开口了:“没事没事,那就这样坐吧,来,都看看自己的酒杯,男士的满上白酒,女士喝不了白酒可以满上饮料,然后咱们来干一杯,谢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大家纷纷倒上酒或饮料,随后拿起酒杯跟新郎新娘一起干了杯。 干完杯,新郎官对众人说道:“好,大家开始吃饭吧,今天都吃好喝好,伴郎多多照顾旁边的伴娘。” 众人纷纷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丁昀飞也拿起筷子吃起饭来,他是坐在最靠边的位置,靠着门口坐着,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帮人,挤站在门口,一个个伸长脖子兴致勃勃地望里看着,估计都是来看热闹的。 相比门外的热闹,屋里吃饭的人倒是挺安静,这时,只听新郎官又开口了,新郎官对众伴郎说道:“都别光顾着自己吃啊,给旁边的伴娘夹夹菜,要不你们怎么找到媳妇?” 一句话逗得门口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几个伴郎也在众人的笑声中纷纷给旁边的伴娘夹起菜来。 丁昀飞的旁边没有伴娘,他不用帮人家夹菜,他正暗感庆幸的时候,突然一双筷子伸了过来,下一瞬他的碗里就多了一块肉。 丁昀飞:“………………” 他都不用去看,都知道是谁给他夹的肉,丁昀飞只觉脸有些红了,不好意思地把肉夹了起来正要放进嘴里。 “轰!!!”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天巨响,惊得丁昀飞的手抖了一下,筷子没拿稳,肉掉到了桌上。 丁昀飞骇然抬头,只见屋里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雾,烟雾是从桌子底下飘上来的,烟味非常熟悉,是炮竹的气味。 原来,不知谁在桌子底下偷偷放了一个鞭炮,还是“响天雷”鞭炮! 鞭炮声乍然响起,把伴娘们也吓了一跳,纷纷笑骂:“谁啊?谁放的?!” 伴郎们捂着嘴偷笑,没有一个人承认是自己放的。 伴娘们也不再追究了,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起饭来。 丁昀飞:“????!!!” 这什么情况?? 丁昀飞惊呆了,一脸懵逼地去看一旁的卫峣,估计他震惊的样子太过可爱,卫峣抿着嘴笑了,又夹了一块肉放到他碗里,低声笑道:“吃块肉压压惊。” “……”丁昀飞相当无语地捡起筷子把肉夹了起来放进了嘴里,眼睛扫了一圈,只见大家都在面色如常地吃着饭,刚才的那一声巨响看来对他们并没有多大影响,估计事先都有心理准备了。 丁昀飞默默地吃着饭,可是刚吃了几口,突然一声巨响,桌子底下又响起了鞭炮声,把丁昀飞又吓了一跳。 他余吓还未消,紧接着又接连响起了两声:“嘭!嘭!” 声音震耳欲聋,浓烟四起。 “咳!咳!”伴娘们站了起来,用手捂着口鼻,嗔道,“谁放的啊?别放了。” 门外看热闹的人看得更起劲了,一个个哈哈地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好好吃饭,不放了。”新郎官笑着劝道。 “好,不放了,已经没有炮了。”几个伴郎信誓旦旦地说。 伴娘们又重新坐了下来,惊疑不定地吃着饭。 丁昀飞也拿起筷子接着吃饭,刚安静吃了几分钟,“轰”一声巨响,屋里又响起了鞭炮声,浓烟又四起。 “不是说没有了吗?怎么还有?!”伴娘们惊惧地叫道。 “嘭!嘭!嘭!”她们刚说完,又有几声鞭炮声响了起来,声音振聋发聩,都要把房顶上的瓦片给震飞了,烟雾还很大,浓烟滚滚。 丁昀飞拿手挥了挥眼前的浓烟,眉头皱了起来,这哪里是在吃饭啊?这分明是在吃烟好吧。 他现在终于明白上午为什么卫峣要跟他说让他中午多吃点饭,要不晚上想吃都吃不上的意思了。 这要是能吃得上才怪! 丁昀飞郁闷不已,正郁闷的时候,忽听卫峣沉声斥道:“能不能别放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经卫峣这么一呵斥,那几个伴郎才终于消停了下来,没敢再偷偷放鞭炮。 大家才得以安静地吃着饭,很快,伴娘们陆续吃完饭离席了,那几个伴郎还在喝着酒,喝着喝着还划起了拳。 丁昀飞吃得差不多饱了,看时间也不早了,正想跟新郎官告辞回家,突然被一个伴郎给叫住了,那伴郎抓着他的胳膊,说:“来,昀飞,咱们划几拳。” 丁昀飞哪会划拳啊,说道:“我不会猜拳。” “骗谁呢,谁不知道你猜拳猜得很厉害啊。”那伴郎还在抓着他的胳膊,脸红红的,估计喝多了,伴郎眯着眼看他,吐着酒气,问:“是不是不给面子?” 丁昀飞好无语,正想着怎么脱身的时候,卫峣走了过来,把那伴郎的手一把拿开了,冷着脸说:“他真不会划拳,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跟新郎新娘打了一声招呼便拉着丁昀飞离开了。 一出新郎家,丁昀飞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这边结婚也太吓人了,吃个饭都不能好好吃。” “嗯,有一些婚俗是不太好。”卫峣说着望了一眼前面的路,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行。”丁昀飞点头,其实他自己回去也可以,但就是不忍心拒绝卫峣的好意,而且他也不想拒绝,也想和卫峣一起走走,多待一会儿。 俩人慢慢地走着,此时,夜已经很深了,周围一片静寂,只有俩人的脚步声响在皎洁的月色里。 俩人正走着的时候,卫峣突然停了下来,说道:“对了,给你点钱。”说着,从兜里掏出几张钱塞给丁昀飞,“这些钱你先拿着,以后有什么困难跟我说。” “……啊?”丁昀飞怔住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要把钱还给卫峣,“我不能要你的钱。” “你先拿着,我这点钱也不多,只有五百块钱,你种果树需要用到不少钱,你先拿来用,就当做是我和你一起投资,这样总该行了吧?”卫峣说。 丁昀飞一听,笑了起来,也不再矫情了,收下了钱,说道:“那行,那就算是咱俩一起投资种的葡萄,以后有收成了咱俩平分。” “行。”卫峣笑道。 丁昀飞开心地把钱装进了兜里,俩人继续往前走着,走着走着,卫峣突然轻声叫道:“阿飞。” “嗯?”丁昀飞扭脸看他。 卫峣脚步顿了一下,抿了一下唇,神情看起来有些犹豫纠结,过了许久,他才艰难开口:“你以前生活的那个地方,有没有见过……男的喜欢男的?” 丁昀飞的心猛地一跳,心脏砰砰砰跳起来,他努力压下心里的紧张,装作很直男的口吻回答:“见过。” “那你觉得他们这些人恶心吗?”卫峣偏过头来看着他。 丁昀飞的心又跳了一下,状似一脸平静地说:“不觉得。” 听到回答,卫峣的眸光亮了一下,抬脚继续往前走着。 丁昀飞悄悄松了一口气,抿了抿唇,也问道:“那你呢?觉得恶心吗?”说着,他神色紧张地盯着卫峣。 只见卫峣眼睛望着前方,眉头轻轻眨了一下,低沉的嗓音回答:“我也不觉得恶心。” 听到这,丁昀飞又悄悄松了一口气,与卫峣并肩往前走着。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让大家久等,这一章写的比较赶,没来得及看有没有错别字,先放出来先,晚安~ 第40章 几场春雨过后, 地里种的各种农作物都纷纷长出来了,一棵棵小苗迎风生长,田野里到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春耕完之后,农活就不怎么多了, 丁昀飞正好有时间来开始种他的葡萄了。 种葡萄之前首先要把地耕一遍, 他不会耕地,让丁忠帮忙耕了, 后来他还跟丁忠学了怎么耕地, 丁忠也教他了, 在丁忠的耐心指导下, 他终于学会了耕地, 虽然耕得还不是很熟练, 但方法已经学会了。他和丁忠轮流耕着地, 花了两天时间才把地耕完。 耕完地, 他就开始采购株苗了。 那天丁忠正好在家不怎么忙, 丁忠陪他一起去采购果苗了。他们一起挑选果苗, 果苗有很多品种,丁昀飞挑选了一个比较适合他们家田地种植的品种, 然后又根据栽植方法, 大概算了需要买多少株果苗。经过计算,一亩地大概可以种植三百株果苗, 他们家有两亩地,他就买了六百株果苗, 全部运回了家。 果苗买回来之后,就开始着手插种了。那天正好是周末,他们一家齐上阵,一起去种葡萄了, 丁晓英和林一坡也去了,连丁奶奶都去地里帮忙了。 因为葡萄后期的产量跟葡萄种植的密度有很大的关系,葡萄不能种得太密也不能种得太稀,必须经过合理的规划才能种植。 丁昀飞根据多方面考虑,最后才确定住了葡萄栽培的密度,行距多少,株距多少,都要提前确定好。确定好后,他亲自带领大家按照他计算好的密度严格进行栽种。 他们花了几天时间才种完两亩葡萄,这工作量非常大,也非常辛苦,要不是有家人帮着他一起种植,他一个人根本种植不了这么多的葡萄,丁昀飞在心里非常感谢他的家人,确切来说是原主的家人,但他已经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了;他也非常感谢卫峣,要不是卫峣借钱给他,他都没有钱买化肥,光有钱买果苗没有钱买化肥也不行,后期管理还需要用到很多钱,卫峣借给他的钱让他少了很多后顾之忧。总之,他真的很幸运,有这么多人在背后默默支持着他,他怎能不感动。 葡萄种下去之后,下来就是田间管理的问题了,田间管理得好,葡萄才会长得好。尤其是葡萄刚种下去的一段时间,需要定期浇水葡萄才会存活。为了提高葡萄的存活率,每隔几天,丁昀飞都会用牛车从家里拉几箱水去浇灌葡萄,好在葡萄园离家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也挺方便。经过精心的护理,葡萄很快就长出了新叶子,百分之九十的葡萄都存活了,死了有一些,丁昀飞又去市场上买了一些回来,补种进去。每天丁昀飞都会去查看他的葡萄,看看它们长势如何,有了葡萄园之后,他的生活更忙碌了。 一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清明节。 清明节对村里的村民来说也是一个大节日,这一天村民都不出工,都去祭扫去了。 丁昀飞也没有出工,跟着丁忠他们去扫墓了。 墓地离家挺远的,骑了有半个小时的车才到,到了墓园丁昀飞才发现,不止有他们家来扫墓了,还有同族的一些亲戚朋友也来了,原来这一片墓地都是属于丁氏家族的,里面葬的都是本族的人。 当然丁昀飞一个都不认识,但既然他占用原主的身子,还是要跟着原主的家人来祭拜一下的。 在烧纸的时候,丁昀飞眼睛扫视了一圈所有墓碑上的名字,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的感觉,但他一时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异,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扫完墓,他们就骑车返程了,就在他以为已经扫完墓的时候,丁忠又带着他们来到距离村口不远处的一座山坡上,给一座孤零零的坟墓扫墓。 而他也在坟头的石碑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丁树。 看到这个名字,丁昀飞的心里倏地一紧,怪不得之前在墓园扫墓的时候他会觉得有些奇怪,现在终于知道这奇怪出在哪里了,之前在丁氏家族的墓园里他没有看到丁树的坟墓,原来是葬到这里了。 丁奶奶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小儿子孤零零地葬在这里? 丁昀飞困惑不已,回家的路上,他还悄悄问陈素芬了。 陈素芬跟他说,是他小叔临终前自己要求葬在那里的。 这下丁昀飞更纳闷了,不过也没多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遗愿,丁奶奶可能也是尊重她小儿子的遗愿才把她小儿子单独葬在山坡上的。 清明节过后,天气慢慢热了起来,村民们一般都是早上出工,中午太阳太晒就收工回家休息了,下午太阳没有那么毒辣的时候再出工。 丁昀飞每天也是早上出工去地里干活,中午回家休息。每次回家路过卫峣家的时候,他都会停下来,在外面喊上一声:“卫峣。” 卫峣要是在家,都会应声出来见他,俩人再说上一会儿话才分开。卫峣的伤已经痊愈了,最近在家也是比较忙,忙着帮他家人干农活,也忙着帮他父亲酿酒。 丁昀飞没有问卫峣什么时候会出去打工,他不敢问,他知道卫峣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里,这个地方太小了,卫峣留在这里太屈才,卫峣就应该到大城市去展示他的才华。只是,等到卫峣离开的那一天,他应该会很难过的吧…… 这一天傍晚,丁昀飞出工回来,骑车经过村口的时候,看见村口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轿车旁边站着一个陌生男人,正在跟他们村的一个村民说话。 因为他们村很少来外人,尤其是还是开着轿车来的,这个年代开得起轿车,家里应该挺有钱,丁昀飞不禁有些好奇,就多看了那个男人两眼,男人个子挺拔,看不清正脸,只看到一个侧脸,看起来挺年轻,年纪应该不是很大。 丁昀飞瞅了两眼之后,就骑着自行车往前走了,正要穿过村口时,那个村民看到他了,出声叫住了他:“昀飞,你来的正好,他正打听你们家怎么走呢,你带他去吧,他要找你爸。” 丁昀飞有些惊讶,捏着车把停了下来,转脸看着那个男人。 男人也转脸朝他看过来,然后丁昀飞就看到男人的正脸了,男人五官硬朗,长的挺帅,二十八九岁的样子,看起来挺成熟稳重,男人朝他伸出手,低沉的嗓音说道:“你好,我叫方宇铎。” “你好。”丁昀飞也伸出手,手伸到一半,看到自己的手比较脏,他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才朝男人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手,一边打量着对方。 只见对方穿着黑色西裤白色上衣,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像是开了很长时间的车才到这里,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丁昀飞一脸疑惑,问对方:“你要找我爸?” “哦,是这样的,他刚才问我丁树先生的家属家住在哪里,丁树不就是你小叔么,我正要给他指路呢,就看到你来了,那你带他去找你爸吧,我走了。”一旁的村民说道,说完就走了。 丁昀飞听到这,更惊讶了,问方宇铎:“你认识我小叔丁树?那你是?” “我不认识丁树先生,我是他一个故人之子。”方宇铎解释说,说到这,他神色有些黯然下来,说道:“我受我父亲临终所托,来找丁树先生的家属商量件事,帮我父亲完成一些遗愿。” 闻言,丁昀飞又是吃了一惊,看得出来对方应该也是知道原主的小叔已经过世,所以才会说来找丁树的家属,就是不知道对方要找他们这些家属做什么,丁昀飞不解地问:“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方宇铎不语,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沉默许久才说:“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个事我需要跟你们家比较主事的人说,请问你们家现在主事的是?” 看得出来对方不想回答,丁昀飞也不再追问,说道:“我父亲还有我奶奶比较主事,我带你去找他们,我骑车,你开车还是?” “你们家远不远?”方宇铎问。 “我们家在村南边,挺远的,”丁昀飞回答,“我骑车在前面走,你开车在后面跟上来吧。” “行,那麻烦你了。”方宇铎说,说完走去开车去了。 丁昀飞跨上自行车开始往前骑去,一边骑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方宇铎已经开着车子跟上来了,丁昀飞便在前面继续带着路。 很快,他就把方宇铎带到了家,方宇铎把车子停在他们家的院门口,随后从车子的副驾驶座上拿了两提礼品下了车,跟着他走进院子。 丁忠和丁奶奶都在家,丁奶奶正站在院子里喂鸡,丁忠则正在院子里修理他的摩托车,他今天又去县里开会了,估计下午刚回来。 “奶奶,爸。”丁昀飞叫了一声。 丁奶奶和丁忠抬头,看到丁昀飞领着一个陌生男子走进来,还以为是丁昀飞的朋友,俩人都说道:“回来了,这是你朋友?” “不是,”丁昀飞说,看了一眼方宇铎说道,“他是有事来找你们的。” 丁奶奶和丁忠挺惊讶,丁忠经常去乡里县里开会,也经常跟一些领导打交道,见过世面比较多,也是比较好客的人,听到儿子说对方是来找他们的,便放下手中的活儿,站起来热情地招呼客人:“快进屋里坐。” 丁昀飞把人带进来后就去后院洗手去了,陈素芬正在后院摘菜,林一坡也放学回来了,正站在陈素芬旁边帮忙拿菜,陈素芬估计是听到有客人来了,便随口问丁昀飞:“谁来了?” “一个客人,来找我爸和我奶奶商量事情的。”丁昀飞回答,快速洗完手就返回客厅了,他实在很好奇方宇铎来找丁奶奶和丁忠有什么事。 来到客厅,丁忠已经把客人请进屋里了,还拿了一把椅子请客人坐下,他自己也拿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丁奶奶也进来了,正坐在沙发上好奇地打量着客人。 丁昀飞默默地走到墙边,倚着墙边安静地看着他们说事。 只听丁忠问方宇铎:“你是?” 方宇铎道:“我叫方宇铎,我爸是丁树先生的生前好友,请问您是丁树先生的哥哥丁忠吗?我听我父亲说丁树先生有一个哥哥。” 听到这,丁忠和丁奶奶面面相觑,丁忠回答说:“是,我是丁树的大哥丁忠。”说着,狐疑地看着方宇铎,“请问你父亲是?” 方宇铎犹豫了一下,回答:“我父亲叫方盛平。” 丁忠和丁奶奶听到这个名字皆是神色飓变,就连刚刚从后院门口走进来的陈素芬刚好听到这个名字也是脸色倏地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方宇铎跟方先生的关系后面会讲到,方先生有苦衷 40-50 第41章 丁昀飞穿过来到现在, 已经跟丁忠和丁奶奶生活也快有一年了,丁忠和丁奶奶一向待人接物都是和和气气,从来没有跟人翻过脸。即使是丁忠,因为是村长, 村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他去处理, 经常去给村民调解矛盾,面对再大的矛盾纠纷, 他都是晓之以理, 动之以情, 从来没见他跟人动过怒。 可是今天, 丁昀飞第一次看到丁忠的脸上出现这么大的表情, 几乎是勃然色变, 瞬间翻脸。 只见他脸色铁青的盯着方宇铎, 问:“你说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方盛平。”方宇铎又回答了一遍, 神色非常坦然。 丁忠面色冷了下来, 之前他对客人还是一脸热情, 现在脸上的热情已经荡然无存,他沉声问:“他在哪?他又想做什么?” “我父亲不久前已经走了。”方宇铎满脸悲伤地说。 丁忠和丁奶奶一听, 又是面面相觑, 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宇铎:“……走了?” “是。”方宇铎黯然道,“我这次来是受我父亲临终所托, 来请求你们一件事情的。” “何事?”丁忠问,脸色缓和了一些。 方宇铎抿了抿唇, 看了看丁奶奶,又看了看丁忠,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我父亲临终所愿, 希望死后能跟丁树先生合葬在一起,我把我父亲的骨灰也带过来了,还恳请你们能让我把我父亲葬在丁树先生的身边,希望你们能成全。” “你说什么?!”丁忠骇然失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止是丁忠,屋里所有的人都惊住了,就连丁昀飞都大吃了一惊。丁奶奶更是又惊又怒,拄起拐杖在地上狠狠地敲了一下:“荒唐!” 方宇铎眉心跳了一下,可是依然不放弃,继续说道:“我知道是有些违背常理,但还恳请你们能够成全,毕竟人已经……” “出去!”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丁忠给撵出去了,连同他带来的礼品也一并被扔出了门外,随后丁忠“砰”的一声合上了大门。 丁忠关上门后,转身叮嘱丁昀飞和林一坡:“你们两个不许给他开门,这件事情不许说出去!” 丁昀飞第一次见丁忠发这么大的火,还挺害怕的,点了点头。林一坡也是害怕地点了点头。 “真是作孽啊。”丁奶奶痛心疾首地说,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朝她的房间走去。 “昀飞,你去做饭吧,别杵在这里。”丁忠一脸铁青地吩咐道。 “哦,好。”丁昀飞应道,望了一眼紧闭的大门,随后走去后院厨房做饭去了。林一坡也跟着他一起去了厨房。 与此同时,在厚重的大门外,方宇铎蹙着眉心捡起地上的礼品,默默地站在门外望着紧闭的大门,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天暗了下来,他才驱车离开。 丁昀飞做好饭就喊大家来吃饭了,大家坐下后都沉默不语地吃着饭,气氛比较低沉。 从傍晚发生的事情来看,丁昀飞也能隐隐地猜出原主的小叔丁树应该是跟方宇铎的父亲方盛平有一段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感情,俩人应该相爱过,要不然方宇铎的父亲也不会要求和爱人葬在一起,但就是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俩个相爱的人被迫分开? 其实丁昀飞也可以想象得出来,能让他们分开的,除了世俗和外界压力,还能有什么? 吃完饭,天已经很黑了,丁忠见外面没有动静了便打开了大门,只见外面静悄悄的,方宇铎已经离开了。 丁昀飞挺同情方宇铎和他父亲的,只是合葬这么大的事,尤其合葬的俩人还都是男人,这么惊世骇俗,丁忠和丁奶奶怎么可能会答应。 第二天,丁昀飞还想着方宇铎被丁忠赶出去一次估计已经放弃离开了,没想到对方又来了,依然是傍晚的时候来的,可是,这一次丁忠没有邀请他进屋,而是直接把他轰走了。 第三天一早,他们正要出工,一打开大门,就看见方宇铎站在门外,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脸色看起来很疲惫,应该是一夜没睡好。 丁忠很生气,又不想破口大骂对方,以免引来左邻右舍注意,毕竟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那必然引起全村轰动,那到时候他们还怎么出去见人。 丁忠沉着脸对方宇铎说:“你不要徒劳了,我们是不可能会答应的,请你走吧,看在你是晚辈的份上,我不跟你动手,你要是再来打扰我们,可别怪我不客气!” “对不起,我也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我只是想帮我父亲完成遗愿,一日不完成,我就一日不走。”方宇铎非常固执地说。 “你!”丁忠气得哑口无言,扔下一句,“那你就在这等吧!”说完就赶着牛车出工去了。 丁昀飞推着自行车从方宇铎旁边经过的时候,爱莫能助地看了他一眼,也骑着自行车走了。 一连几天,方宇铎都来他们家守着,可是丁忠和丁奶奶都不为所动,丁昀飞心里虽然有心想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天,丁昀飞和陈素芬一起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丁昀飞实在忍不住便问陈素芬:“妈,小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方盛平又是谁?” 陈素芬叹了口气,说:“我嫁给你爸那年,你小叔也刚二十出头,那时你爸家里很穷,你爷爷很早就过世了,你奶奶一个人把你爸和你小叔拉扯长大。我听你爸说,那时家里穷,他读完小学就不读了,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你小叔,他和你奶奶就在家里务农供你小叔读书,你小叔也很上进,学习特别用功,读完初中还考上了高中,那时村里很多人都没有文化,最多只有小学文化,他当时是咱们村文化最高的人,高中毕业后,因为村里比较贫穷落后,没有人愿意来咱们村当老师,你小叔因为文化比较高,村里就让他去给孩子们上课,成为村里的第一个民办教师。” 陈素芬说到这,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低头继续挥着锄头锄草,一边锄草一边说道:“你小叔虽然是民办教师,每天除了要给孩子们上课还要去生产队干活,也很辛苦,可是你小叔很喜欢当老师,也很喜欢给孩子们上课,孩子们也特别喜欢他,所以他就一边教学一边去生产队干活,直到那年……” 那年,村里来了一批下乡的知青,丁树就是在那一年认识了来他们村下乡的知青方盛平。 那年,方盛平受生产队的安排“插队”住到了丁忠家,与村民一起生活,参加农业生产建设。 那时,丁树还没有成家,是和丁奶奶还有哥嫂一起生活的,也就是在那时候,他认识了“插队”住到他们家的方盛平,两个年轻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两个年轻人都是有文化的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那时他们经常一起去生产队干活,方盛平在完成生产队安排的劳动后也会经常去学校看丁树教孩子们读书。 俩人几乎天天在一起,慢慢地就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这情愫越滋越浓,到最后冲破了禁锢。 几年的下乡结束,男人即将返城。离开的那天,丁树把男人送到了村口,榕树下,俩人执手话别,男人跟他说了一句“等我”便坐上了车,丁树站在榕树下依依不舍地望着车子越驶越远…… 男人走了,一走便是无期,一走便是杳无音信。 男人走后,丁树每天在学校教书,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他的年纪也越来越大,家人都劝他早点结婚,给他介绍一个又一个的对象,喜欢他的姑娘都可以排成一个排,可他一个都看不上,他执拗着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一门又一门的亲事。 他经常去村口的榕树下,眼睛巴巴地望着村口的那条路,他期待着能在路的那一头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可是他望啊,等啊,等了一年又一年,依然没有等到那个人的出现。 可能是相思成疾,也可能是劳累过度,丁树病倒了,倒在了他最热爱的讲台上,从此一病不起,一天比一天消瘦,到最后连一口水都喂不进去了。 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他气色挺好,声音很平静地跟家人说他想到院子里看看。大家就把他抬到院子里的屋檐下,他躺在躺椅上,盖着被子,眼睛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大山,眼里充满了眷恋、期待还有不舍。 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 大家看到他这副神情,知道他快要走了,都掩面无声地抽泣起来。就在大家悲痛万分的时候,一个俊郎的中年男子突然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可能是跑得太急,他上气不接下气,头发都被风给吹乱了,当他看到躺在躺椅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时,他瞳孔一震,下一瞬,眼泪就涌出了眼角,他一步一步地朝躺椅上的人走去。 丁树也看到他了,眼睛突然就亮了,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他痴痴地望着对方,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我终于等到你了。” 男人颤抖着双手,把他轻轻地拥入怀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颗地砸落下来,他颤抖着嘴唇,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事。”丁树轻声说,说着在他心爱的人的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生命永远定格在了38岁。 第42章 听完原主小叔的故事, 丁昀飞这几天的心情都很沉重,难受了好几天,每次想起的时候,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 特别压抑。 他仿佛看到一个痴情的男子痴痴地站在榕树下, 望眼欲穿地等啊,等啊, 等了一年又一年…… 每每想到那个画面, 他就特别难受。 这天晚上, 他吃完饭就出了门,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昏暗的村路上, 走着走着,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卫峣家的院门口。 因为酿酒做生意, 白天卫峣家的院子大门一般都是敞开着的, 不过现在却是关着的。 丁昀飞站在路边静静地望着紧闭的大门, 也不知望了多久, 直到路上有村民打着手电筒经过,刺眼的光束打在他的脸上, 他才猛然回神。 黑灯瞎火的突然看到个人, 村民吓了一跳,看清楚是他时, 村民问:“昀飞?你怎么站在这里?” “……哦,没事。”丁昀飞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 说着,转身往回走了。 第二天,他从地里回来,经过村口的时候又看到了那辆轿车, 轿车的主人正站在榕树下出神地望着榕树。 轿车的主人正是方宇铎,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来他们家找丁忠和丁奶奶,但每次都被丁忠赶出去了。 今天他又来了。 丁昀飞朝他走过去,站到他的旁边也望着榕树。 方宇铎转头看了他一眼,怔了一下,说:“你小名是不是叫‘小飞’?” 对方说的应该是原主的小名,原主的家人的确是经常叫他小飞,丁昀飞点了一下头,回答:“是。” 方宇铎微微笑了笑,说:“我听我父亲提过,他说丁树先生有一个小侄子,特别调皮,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满院子奔跑,经常摔倒,摔倒了也不哭,他说他那年离开的时候你还不到两岁。” 虽然他不是原主,也没有原主的记忆,但丁昀飞听到方宇铎说起这些的时候,还是微微笑了一下回应他。 “我父亲经常跟我说起,说你们村口有一棵老榕树,一年四季都是郁郁葱葱的,一到夏天,村民都喜欢到树下乘凉,我父亲也经常和丁树先生来这里坐着聊天。”方宇铎望着榕树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父亲说他下乡的那几年是他这一生过得最开心的几年,但也是他这一生最深的遗憾。” 丁昀飞没有说话,不禁又有些伤感起来。 只听方宇铎又继续说道:“我父亲一直很后悔,后悔那年他离开,后悔没有留下来陪着丁树先生,如果他不离开也许丁树先生就不会这么早的离开人世。” 丁昀飞也可以理解,当时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方盛平下乡结束,是肯定要返城一趟的,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年,方盛平都不回来一趟看一看丁树? 他正想问方宇铎这个问题的时候,方宇铎又说了:“那年我父亲离开后,他一直很想回来,只是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他家人已经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女方家跟他们家是世交,他想退亲,他父母不同意,我父亲也不敢跟他们说他喜欢的是男人,即使说了他父母肯定也不会相信,只会觉得他有病要么就是故意找理由不想结婚,这件事情僵持了很长时间,后来没办法,他就亲自去跟女方家退亲,女方家很生气,那位女子更是寻死觅活,非我父亲不嫁,因为两家是世交,也不好撕破脸皮,最后没办法,我父亲只能妥协跟那位女子结了婚。” 丁昀飞听着听着有些疑惑起来,不解地问:“你父亲的妻子不就是你母亲吗?你怎么称呼人家……” 后面的话,丁昀飞没有说下去,方宇铎也明白他的意思,解释说:“我是我父亲领养来的,不是他们亲生的。” “……啊?”丁昀飞挺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宇铎。 方宇铎一脸平静地说道:“我父亲和我养母结婚以后,一直过着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我父亲几次想跟我养母提出离婚,可是看到我养母对他这么一心一意,他又不忍心开口,而且离婚对一个女人的名声也不好,所以就一直拖着。后来有一次我父亲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跟她提出了离婚,我养母很固执,坚持不同意离,还说我父亲不爱她也没有关系,只要她能留在我父亲的身边,她什么都愿意。” “我父亲又心软了,继续和我养母过着有名无实的生活,后来,因为他们一直没有孩子,家里人就一直催他们要孩子,我父亲又没法跟我养母生孩子,就想了一个办法,跟家里人说他身子有毛病,生不了孩子,然后他就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我。我父亲当时领养我的时候我已经十岁了,我也不知道当时福利院那么多孩子,我父亲怎么就看中我了,后来我父亲跟我说,那天他见到我的时候我安静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他一个朋友,所以就把我领回家了。我父亲把我领回去之后,我养母一开始是很不乐意的,后来见我父亲主意已定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方宇铎说着走到榕树下伸手摸了摸榕树苍老的树皮,继续说道:“我虽然是我父亲领养来的,我父亲却对我视如己出,对我很好,给我吃的,给我穿的,还供我上学,教会我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他给了我一个家。” “我们一家三口就这样生活着,虽然我父亲和我养母看起来相敬如宾,但其实是没有感情的,后来我父亲实在是不忍心耽误人家,就跟我养母坦白了,我养母一开始是很不相信的,她一直以为我父亲是不爱她,想着只要她对我父亲好,我父亲总有一天一定会被她的真心所感动,一定会接受她,没想到原来我父亲只是不喜欢女人,她做得再好他也还是不会喜欢。我养母很难过,终于同意跟我父亲离婚,结束了他们长达五年的婚姻。” 丁昀飞安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样去评判谁对谁错。 方宇铎也是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父亲离婚后,本来是想着马上回来找丁树先生的,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父母突然相继病逝,家里刚刚有点起步的生意也突然遭遇重创,我父亲一边忍着悲痛一边忙着生意,每天焦头烂额,一大堆事情都压在他身上,他花了很长时间才让家里的生意有点起色。生意稳定之后,他把生意都交给了我,收拾着东西就要离开,我那时才十八岁,哪接得下这么重的担子,心里是很害怕的,我也害怕我父亲走了就不回来了,不要我了,我就哭着不让他走,他安慰我,跟我说‘十一年了,我得回去看他,他一定在等我’,说完他就提着行李急匆匆走了……” 方宇铎说到这,眼圈红了,缓了良久,才又说道:“可是没过几天他就回来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那天回来的样子,整个人跟抽了魂一样,失魂落魄、万念俱灰,我问他怎么了,他只喃喃地说‘他走了,都是我不好’,说完他就病倒了,在床上足足躺了两个月。病好之后他就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生意上,只是我再也没见他笑过了。直到不久前,他走了,临走之前他托我一定要把他的骨灰带到这里葬到丁树先生的身边,托付完,他微笑着说了一句“这下我终于可以和你永远在一起了”,说完他就合上了眼睛……” 方宇铎说完,转身望着丁昀飞,眼睛红红地说道:“这就是我父亲的故事,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帮他完成遗愿的。” “嗯。”丁昀飞心里很难受地点了一下头,他也为方宇铎的父亲和原主的小叔俩人之间的感情感到难过和遗憾,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平复了好久,他朝方宇铎走过去,说道:“走吧,我带你回去,我帮你跟我家人说说情,看看他们能不能同意。” 方宇铎感激道:“谢谢。” “不客气。”丁昀飞说,指了指方宇铎的车子,“你开车进去还是跟我走路进去?” “不开车了,走路吧。”方宇铎说。 “行。”丁昀飞道,领着方宇铎走进村子,朝他们家的方向走去。 这会儿正是傍晚,很多村民都已经收工回家,路上有不少行人,平时村民对于本村的村民是很熟悉的,村里来个陌生人一眼都能看出来。此时,看到丁昀飞和一个陌生男子走在路上,村民都有些好奇,纷纷扭头看着他们,有的还在低声议论:“这个年轻人是谁啊?看起来像是城里来的。” “应该是来找村长的吧,可能是哪位领导,这几天我看到村长家门口老是停着一辆轿车。” “那应该是领导吧,这个领导看着挺年轻,还挺俊,跟咱们村的卫峣有一比。” “要说俊啊,还是咱们村的卫峣长得俊些,村长家的儿子长得也不错……” 他们说话的声音挺大声,丁昀飞也听到了,不禁有些尴尬起来,低头默默地走着。 正走着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的方宇铎提醒他:“那有个人,好像一直在看你。” “……??”丁昀飞很纳闷,抬头看了看,然后就看到卫峣正站在前面不远处的自家院门口,倚着门边眼睛盯着他们这边看。 丁昀飞心头一喜,脸上扬起笑容,朝卫峣走去,走到跟前,微笑着问:“出工回来了?” “嗯。”卫峣应了一声,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冲丁昀飞身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沉声问:“他是谁?” “……啊?”丁昀飞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只见方宇铎也跟上来了,正站在路边等着他。 丁昀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给卫峣介绍,就说:“一个朋友。” “朋友?”卫峣脸色更不好看了,瞥了一眼方宇铎,又盯着丁昀飞问道,“什么时候交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丁昀飞又愣了一下,看到卫峣脸色沉沉的,似乎是生气了,至于为什么生气,他好像有些明白又有些不太肯定,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他眉眼弯了弯,不觉地用哄人的语气说道:“回头我再跟你解释,他找我爸有点事,我先带他去找爸,回头见,拜拜。” 说着,冲卫峣挥了一下手,就跟方宇铎往前走去了。 卫峣一直站在门口,一脸不悦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第43章 丁昀飞带方宇铎回到家的时候, 家里所有人都在。 丁忠和丁奶奶一看见方宇铎,脸色瞬间就变了,丁忠冷着脸问:“你怎么又来了!” “爸,您先消消气, ”丁昀飞走上前, 对丁忠说道,“是我带他来的, 刚才方宇铎跟我说了他父亲的事, 他父亲也是有苦衷的, 要不您给他一个机会, 让他进屋跟你们说说他父亲的事, 或许你们听完就会理解他的做法了。” “我们不需要听, 他的要求我们也不可能会答应, 让他赶紧离开!”丁忠声色俱厉地说。 “爸, ”丁昀飞为难地叫道, 看到丁忠一点不为所动, 他转身去求助丁奶奶,“奶奶, 你们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小飞, 这个事没得商量。”丁奶奶一脸严肃地说。 “奶奶,”丁昀飞有些着急了, 正想开口再跟丁奶奶和丁忠求情,只见方宇铎突然“咚”一声跪在了他们家的屋门口, 对丁忠和丁奶奶恳求道,“我父亲和丁树先生是真心相爱的,我父亲当年离开是迫不得已,那几年没能回来也是身不由己, 他们分开了那么多年,求你们成全他们吧。” 他突然跪下,大家都吃了一惊,丁忠和丁奶奶也是大吃一惊,丁忠怒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别在我们家门口这样跪着。” “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方宇铎十分固执地说道。 被人这么跪在门口,看着不太好看,万一被左邻右舍看到可就不好了,丁忠正要劝说方宇铎赶紧起来,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口传来邻居刘婶的声音:“村长,发生什么事了?我在我们家院子里听到你们这边吵吵嚷嚷的就赶紧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刘婶就走进了院子,当看到有个陌生男子跪在村长家门口,她唬了一跳:“……村长,这是?” 丁忠板着脸没有说话。 刘婶又看了看丁奶奶,见丁奶奶也是板着脸,刘婶又把目光看向陈素芬,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方宇铎:“芬姐,这孩子是……” 陈素芬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候,有几个村民从村长家旁边经过,看到有个男子跪在村长家门口,都很好奇,也走了进来,关心地问:“村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丁忠恼羞成怒,瞪着地上跪着的方宇铎:“你赶紧起来,赶紧走!” 方宇铎一脸坚决地说:“我不起,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跪在这。” “你!”丁忠气得不行,又不能动手打人,只能哑口无言地瞪着方宇铎。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小伙子是谁啊?怎么跪在这?看着像是城里来的,是有什么矛盾吗?” 旁边围观的村民纷纷低声议论起来,围观的村民也越来越多,有的甚至低声议论:“这小伙子不会是村长在外面偷偷生的孩子吧?” 眼看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也说得越来越离谱,丁忠没办法,只能败下阵来,对方宇铎说:“你赶紧起来,进屋再说。” 丁昀飞一听,知道丁忠已经有所松口了,连忙走过去扶起方宇铎,往屋里走。 丁忠无奈地冲围观的村民说道:“都回去吧,没什么事了。” 说完,转身进了屋,关上门。 围观的村民面面相觑,虽然他们还想再多看一会儿热闹,但见村长已经把门关上了,也不好再在人家院子里围着了,只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进到屋里,丁忠让方宇铎坐了下来,他自己也拿了一把椅子坐下,坐下后,他就开始沉默地抽起烟来,这还是丁昀飞第一次见丁忠抽烟。 抽了许久的烟后,丁忠沙哑着声音对方宇铎说:“你说吧。” 方宇铎就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起他父亲的事来,讲完,他眼圈泛着红,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让你们很为难,只是这是我父亲的遗愿,还恳请你们能够成全。” 丁昀飞眼睛也红了,帮忙求情道:“爸,奶奶,你们就答应吧,小叔他等了那么久,他们这一生太苦了,就让他们在一起吧。” 丁忠也有些动容了,他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他弟弟和方盛平之间的事,他们很早就看出来了,只是顾及俩人的名声他们才一直没有点破,他们想着等方盛平下乡结束返城之后俩人自然而然就断了,谁知丁树会这么执拗,一直等着那人,一直没有结婚,直到病逝之前才等来那人,匆匆见了一眼就闭上了眼…… 丁忠叹了一口气,看向丁奶奶,问:“妈,您看这事?” 丁奶奶痛心疾首地挥了一下手:“罢了,就按他说的办吧。” 丁忠点了一下头,对方宇铎说:“那就让他们葬在一起吧。” “谢谢。”方宇铎含泪感激道。 两日后,在丁忠的安排下,方宇铎把他父亲的骨灰安葬在了他心爱之人的旁边,自此,这一对分开了二十一年的恋人终于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安葬完,方宇铎向丁忠和丁奶奶深深鞠了一躬,感激道:“谢谢。” 丁忠没有说什么,主动留对方在家里吃了饭,不管怎么说,方宇铎毕竟是方盛平的养子,而方盛平当年下乡的时候也在他们家住过几年,也是有些感情的。 吃完饭,方宇铎就开车走了。开车之前,方宇铎对丁昀飞说道:“这次谢谢你,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方宇铎说着,把他的通讯地址和电话号码写在一张纸上,递给了丁昀飞。 丁昀飞接过纸张看了看,说道:“先谢谢了,有需要一定找你帮忙。” “嗯。”方宇铎点了一下头,跟丁昀飞握了一下手,坐上车子,驱车离开了。 晚上,卫峣吃完晚饭就心事重重地出了门,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白天他在村里又看到那个男人了,当时丁昀飞和那个男人走在一起,俩人的身后还跟着村长一家,一行人一起往村子里走,估计刚从外面办事回来,也不知道办什么事去了。 前几天他问丁昀飞那个男人是谁,丁昀飞没有跟他说,还说回头跟他解释,可是几天过去了,丁昀飞也没有给他解释,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也没有找他。 这让他心里很不安,也有些生气。 卫峣眉头紧锁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户人家的院门口,站在门口,他犹豫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丁昀飞洗完澡刚回到客厅,就见卫峣从他们家的院子里走进来,丁昀飞很惊喜,叫道:“卫峣,你怎么来了?” 卫峣站在屋门口,望着他:“有空吗?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丁昀飞欣然应道,拿了一个手电筒就跟卫峣出了门。 晚上的月亮很圆,月光皎洁,不用打着手电筒也能看清路,丁昀飞就没有打开手电筒,和卫峣并肩走着。 卫峣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丁昀飞关心地问他:“怎么了呀?” 卫峣没有回答,蹙着眉望着前方,慢慢地走着,过了半晌才说:“那天那个男人是谁?” “哪天?哪个男人?”丁昀飞一时没想起来卫峣指的是谁便脱口问道。 “就那天我在门口看到你和一个陌生男人走在路上的那个。”卫峣有些不悦地提醒他。 “哦,那个呀。”丁昀飞这才想起来那天他带方宇铎去他家找丁忠,然后路上碰到卫峣,当时卫峣也问他了,当时他还跟卫峣说回头再给他解释,但因为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情比较多,他心情比较沉重,这几天他都没有时间去找卫峣解释。 丁昀飞不知道该怎么给卫峣解释,想了一下,说:“那个是我爸他弟弟的一个朋友的儿子。” 他说得挺绕口,卫峣还想了一下,才理清这层复杂的关系,随后问道:“你是说村长的弟弟丁树老师?” “是。”丁昀飞颔首。 “丁树老师不是很多年前就已经……”卫峣有些疑惑,纳闷地看着丁昀飞。 “嗯,他生前的一个朋友不久前也走了,那个朋友临终前托付他儿子来找我爸商量点事情。”丁昀飞简明扼要地说,他没有详细说具体是什么事情,毕竟这些事情是他们家的隐私,丁忠也不让他们说出去,虽然他和卫峣关系很好,但他不确定卫峣对男人喜欢男人这种事情能接受多少,他不敢跟卫峣说。 “嗯。”卫峣点了一下头,也没有继续追问。 俩人闲庭信步地往前走着,不久就走到了村口的榕树下,村口非常寂静,没有一个行人,皎洁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落在俩人的身上。 卫峣静静地望着榕树,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他转头凝视着丁昀飞的眼睛,说:“阿飞,我很爱你,你爱我吗?” 丁昀飞怔了一下,随即心怦怦怦跳了起来,他在这剧烈的心跳声中,听到自己坚定的声音回答:“爱,我也爱你。” 他刚回答完,卫峣的吻便落了下来…… 第44章 一大清早, 丁昀飞就起来了,在村里生活时间长了,他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他刚一起来,林一坡也醒了, 小朋友早上还要上学, 起得也挺早。 洗漱完,喝完两碗玉米粥, 林一坡就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丁昀飞则收拾东西准备去地里干活, 他今天得和丁忠还有陈素芬一起去给他们的葡萄搭架子, 最近葡萄长得比较快, 已经长出藤蔓了, 他们得赶紧给葡萄搭上篱架。 搭架用到的木桩、铁丝、绑绳等丁忠已经准备好了, 都装上了牛车。 装好车之后, 丁忠牵来黄牛, 套上绳索驾着牛车就开始出发了, 陈素芬挑着担子跟在牛车的后面。 丁昀飞也连忙跟了上去, 因为葡萄园离家不是很远,不需要骑自行车。 走了有十几分钟, 他们就到地里了。一到地里, 丁昀飞就走进葡萄园检查起他的葡萄来,葡萄长势挺好, 叶子长得挺旺盛,但是长得太旺盛也不好, 会影响后期产量,看到长得太旺盛的葡萄苗,丁昀飞顺手给它们摘心、打顶,促进它们长出更多的分枝。 检查完葡萄苗, 他就和丁忠还有陈素芬开始搭起篱架来,今天的活儿比较多,他们得抓紧时间干,要不天黑之前干不完。 丁昀飞拿起一根木桩插到葡萄苗的旁边,又用斧头锤了锤,把木桩紧紧地固定到土里。搭架用的木桩都是陈素芬平时去山上砍柴时找来的,陈素芬帮他找了很多的粗木条当木桩,帮他省了不少钱,要不他还得花钱去集市上买。 插好木桩之后,丁昀飞又在一根根木桩之间拉上一道道铁丝,形成架面。这些铁丝都是花钱买的,挺贵的,花了不少钱。 一家三口在葡萄地里忙着,饿了就喝点从家里带来的玉米粥,累了就坐在地上歇一会儿再接着干活,有村民也来地里出工,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在地里干活,还很好奇地过来观看,又问他们地里种的什么,当知道这么一大片东西都是丁昀飞种的葡萄的时候,大家都很惊奇,也很佩服丁昀飞投资种植的胆量,但也有些怀疑,种这个东西,投资这么大,最后能不能收回成本。 丁昀飞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收回成本,他也是第一次种植,也是在摸索之中,能不能收回成本还得看后期管理,还有老天爷给不给力。反正已经种植了,钱也投进去了,只能摸索着干了。 他们一直在地里忙着,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把所有的支架都搭建好了,支架搭建好后,丁昀飞又把葡萄的藤蔓轻轻地牵引到支架上面,自此所有的工作才算完成,忙完天已经暗了,他们就开始收工回家。 回到家时,林一坡已经放学回来了,丁晓英也从学校回来了,今天是周五,小姑娘回来过周末。丁晓英和林一坡正在厨房忙着做饭。 丁忠洗完手后,看了看他的酒壶,看到酒壶没有酒了,就吩咐林一坡去帮他打酒。林一坡接过酒壶和钱正要出门,被丁昀飞叫住了,丁昀飞道:“一坡,我去打酒,你去做作业吧。” 林一坡纳闷地把酒壶和钱交给了丁昀飞。 丁昀飞拿着钱提着酒壶出了门,路上,他有些紧张又期待,这份紧张期待感一直持续到他站到卫峣家的院门口,站在院门外,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大黑正在院子里低头吃东西,丁昀飞趁它不注意,飞奔穿过院子,几步就跑到了正屋门口。 卫峣和卫小虎都在家,卫峣正在客厅里给顾客打酒,卫小虎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脚步声,俩人都把脸转了过来。 “昀飞叔叔,你来啦。”卫小虎开心地叫道。 “嗯。”丁昀飞应道,眼睛看向卫峣,卫峣眸底浮起笑意,冲他点了一下头,接着给顾客打酒。 丁昀飞提着酒壶站在一旁看着卫峣给客人打酒,眸光不觉地落到了卫峣的薄唇上,随后他的脸皮有些发烫起来,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眼。 “昀飞叔叔,坐这等吧。”卫小虎拍了拍沙发对他说。 “不了,我站着就好。”丁昀飞微笑着说,继续站在一旁看着卫峣打酒。 很快,卫峣给客人打好酒了,手朝他伸了过来,丁昀飞笑了笑,把酒壶递了出去。 卫峣也没问他需要打多少斤酒,就拿着酒壶去灌酒了,灌了满满一壶,灌完酒,把酒壶递给丁昀飞。 丁昀飞接过酒壶,把钱交给卫峣。卫峣朝卫小虎那看了一眼,接下钱,对丁昀飞说:“我送你出去。” “好。”丁昀飞欣然应道,跟卫小虎打了一声招呼就和卫峣一起出了门。 俩人一起穿过院子,朝大院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卫峣眼睛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什么人就抓起丁昀飞的手,把刚才收的钱放到丁昀飞的手心里。 丁昀飞愣了一下,正要把钱塞还给卫峣。 卫峣瞪了他一眼,说:“赶紧拿着,别让别人看到咱们在这边推来推去。” 丁昀飞这才不好意思地把钱收了起来,抬眸看着卫峣,笑了笑说:“那我走了。” “嗯。”卫峣说,低声又说了一句,“晚上九点我去找你。” 丁昀飞面上微微一热,颔首:“好。”说着,冲卫峣挥了一下手,提着酒壶往前走了。 卫峣站在门口看着他走远了才转身进屋。 丁昀飞提着酒壶回到家时,晚饭已经做好了,大家正围坐在餐桌前等着他回来一起开饭。 丁昀飞把酒壶交给丁忠后就赶紧去洗了手,然后也在餐桌前坐了下来与大家一起吃饭。 今晚的饭菜比平时要好,有荤有素,估计是丁忠知道女儿今天回来,早上特意去菜市场买了肉。一家人津津有味地吃着饭。 丁忠一边喝酒一边问丁晓英最近在学校学习怎么样。 “挺好的,”丁晓英回答,顿了一下,她才又说,“下周开始填报中考志愿,老师让我们这两天回家跟父母商量填报什么志愿。” “哦?开始填报志愿了么?”丁忠问,“那你自己有什么想法?想填报什么志愿?” 丁晓英蹙着一双秀眉,低声说道:“我们班很多同学打算报考中专,说上中专能早点出来工作挣钱,要不我也报考中专好了。”丁晓英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神情看起来有些纠结。 丁忠有些意外,问:“怎么想读中专?你的成绩考不上高中吗?” 丁昀飞也很意外,丁晓英的学习成绩一向很好,考个重点高中应该不成问题,丁晓英为什么想读中专而不读高中考大学? 丁昀飞疑惑地看着丁晓英,只见丁晓英小声地说道:“读中专省钱一点,还能早点出来工作挣钱,读高中考大学的机会留给一坡吧。” 听到这,丁昀飞总算是明白了,小姑娘其实就是担心家里比较穷,她要是读高中考大学的话,家里供两个孩子读书压力太大,小姑娘是心疼父母呢。 丁忠也看出来女儿的想法了,说道:“你的成绩读中专太可惜,还是读高中吧。不用担心,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会供你们读书的,你们只管好好念书,其他的不用考虑。” “是啊,不用担心,家里还有哥哥呢,还是读高中吧,以后考个好大学。”丁昀飞也鼓励道。 丁晓英鼻子一酸,眼睛红了,点头:“好。” “什么时候中考?”丁忠喝了一口酒又问。 “下个月12号。”丁晓英回答。 “不到一个月了,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好高中。”丁忠说。 “嗯。”丁晓英带着浓浓的鼻音说。 吃完饭,丁晓英收拾餐桌洗碗,丁昀飞没什么事做就赶紧拿着换穿衣服去洗澡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他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九点钟,他又赶紧去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放进水里揉了揉,揉完衣服,离九点钟还差十分钟,他就开始站在门口等着卫峣。 等了有十分钟,卫峣果然准时出现在他们家门口了,丁昀飞很欣喜,跟家人打了一声招呼,就拿着钥匙手电筒与卫峣一起出了门。 村里的小路没有路灯,晚上要是没有月光的话是比较漆黑的,彼时,路上就比较漆黑,也没什么行人,村民白天干农活太累晚上一般睡得比较早,一到夜晚,村里就非常寂静。 丁昀飞和卫峣俩人走在宁静的村路上,走着走着,卫峣突然把手伸了过来,牵住了丁昀飞的手。 丁昀飞的心倏地跳了一下,随即脸红了,没好意思扭头去看卫峣,眼睛望着前面,一手打着手电筒安静地走着。卫峣也没有说话,也是安静地走着。 正走着的时候,路上突然遇到一个村民,俩人吓了一跳,慌忙松开了手。 村民应该是没有注意到他俩之前牵着手,打招呼道:“卫峣,昀飞,这么晚还出来转呢?” “嗯。”俩人同时应了一声。 村民打完招呼就继续往前走去了。 丁昀飞松了一口气,攥了一下手指,才发现刚才和卫峣牵着的那只手,手心已经出汗了,也不知道是紧张出汗的,还是被吓得出汗的。 丁昀飞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卫峣也低低地笑了起来。 俩人继续往前走着,因为害怕再突然碰到村民,俩人没敢再偷偷牵着手。 不久,二人来到村口,一走到村口,卫峣就一把拉着丁昀飞躲到榕树背着路口的方向,低头就吻了下去。 丁昀飞被抵在榕树上,俩人唇齿纠缠,过了许久才分开,丁昀飞喘着气,低声说:“你也不怕被村民看到。” “没事,这里人少。”卫峣哑声说,偏头又吻了下去。 第45章 自那晚, 俩人出来约会之后,接下来几乎每天晚上,丁昀飞和卫峣都会出来约会, 有时候是卫峣过来找丁昀飞, 有时候是丁昀飞去卫峣家找卫峣,但经常都是卫峣过来找丁昀飞, 以至于后来丁昀飞都养成一个习惯,吃完饭洗完澡,就倚在门边, 眼睛盯着大院门口,只要九点钟一到, 他们家院子外面的路上准会响起脚步声, 这个时候丁昀飞都会跑出去, 不出所料地准会看到卫峣准时地出现在他们家的院门口。一看到卫峣, 丁昀飞的嘴角总是忍不住地向上扬起, 然后俩人一起出门, 一起走在寂静无声的村路上,从村南走到村北, 从村尾走到村头,他们最常去的就是村口的那棵大榕树。 榕树下, 丁昀飞跟卫峣讲起了原主小叔丁树的故事, 卫峣听了,静默了很长时间, 然后抱着丁昀飞使劲地亲吻起来,吻完,又紧紧地抱着丁昀飞,没有说话。 丁昀飞也没有说话, 俩人就这样紧紧地拥抱着…… 转眼,时间来到了六月,六月是农作物生长最旺盛的时期,村民们又开始忙碌起来,忙着给农作物锄草施肥,好让农作物长得更好,有一个好的收成。 丁昀飞每天也很忙碌,他种的葡萄长势挺喜人,叶子长得密密麻麻,藤蔓缠满葡萄架。不光葡萄长得茂盛,葡萄地里的杂草也是丛生,需要把杂草及时除掉,要不杂草会抢了葡萄的养分,影响葡萄生长。 丁昀飞每天都去地里给葡萄锄草,那些杂草仿佛永远也锄不完一样,锄完这茬儿,那茬儿又长出来了,又不能用农药喷锄,因为农药会伤到葡萄的根,只能人工锄草。锄完草还要经常给葡萄浇水施肥,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儿。 这天,丁昀飞邀请卫峣来参观他的葡萄园,俩人走进郁郁葱葱的葡萄沟里,看着这长势旺盛的葡萄,卫峣赞不绝口,问丁昀飞:“今年能结果吗?” “应该能结一点,刚种的葡萄一般第一年结得比较少,第二年才开始结得多。”丁昀飞说。 卫峣点了一下头,继续往葡萄沟深处走着,又问:“什么时候结果?” 丁昀飞走在他后面,喜眉笑眼地说:“八、九月份吧,今年要是结葡萄,咱们先拿来酿上几斤葡萄酒。” 卫峣哑然失笑,停下脚步,转身满眼宠溺地看着丁昀飞:“行,先给你酿上几斤葡萄酒,之前给你酿的葡萄酒喝完了吗?” “没喝完,还有一瓶没舍得喝。”丁昀飞不好意思地说。 卫峣哭笑不得,心头也暖暖的,说道:“放这么久不喝,估计都放坏了,先别喝了,等回头我给你重新酿一瓶。” “……啊?”丁昀飞有些惊讶,“会放坏吗?我还以为酒是放不坏的。” 卫峣又笑了,说:“一般酒是越放越浓,但是这个葡萄酒我也是第一次酿,酿的不是很好,担心放时间长了变味,先别喝了,回头我再给你酿。” 丁昀飞不禁有些懊悔起来,说道:“好,那我就不喝了,那瓶就先存放着吧。” 卫峣笑笑,继续往里走着,丁昀飞走在后面,一边兴致勃勃地给他讲解葡萄种植的知识,丁昀飞不愧是农学专业毕业的,说起农业种植来头头是道,卫峣眉眼含笑地听着,听得很认真。 俩人在葡萄沟里慢慢转着,丁昀飞种的葡萄不少,很大一大片,俩人在地里转了许久才转完整个葡萄园。 转完,已是中午,阳光太晒,肚子也饿了,俩人就开始回村。 葡萄园离村子不远,二人很快就走到了村子,刚走进村子,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惊惶失措的叫声,还有人在哭喊:“不好,沉下去了,快去找人,救命啊!救命啊!” 是几个小孩的声音。 丁昀飞和卫峣大吃一惊,随即俩人拔腿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跑近了,只见路边的一个池塘边趴着几个小孩,他们的手都在水里捞着,好像在试图打捞什么东西,一边打捞一边哭喊:“来人啊,来人啊!” 白天很多村民都不在家,这会儿还没有一个大人听到他们的呼救赶来。 丁昀飞和卫峣跑过去问:“发生什么事了?” “呜呜呜,何天勇掉水里去了……”一个小孩抽泣着说。 丁昀飞和卫峣大吃了一惊,二话不说,纵身都跳进了水里,潜入水里打捞起来,很快俩人就找到了沉在水底的何天勇,俩人连忙把人拖上岸。 一上到岸边,卫峣就赶紧给人做起心肺复苏抢救起来。 丁昀飞则吩咐一个小孩说:“快去叫他的家人过来,快去快去!” “哦,好!”小孩惊慌地说道,说着朝何天勇的家跑去。 另外几个小孩都吓懵了,一脸惨白地看着卫峣在给何天勇抢救。 丁昀飞也看着卫峣,神情紧张地说:“怎么样?用不用换我来?” “没事。”卫峣喘着气,一下一下有频率地使劲按压着何天勇的胸口。 按压了有几分钟,何天勇终于有点意识了,缓缓睁开了眼睛,从嘴里吐出来了一口池水。 丁昀飞连忙把人扶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咳……咳……”何天勇咳了两声又吐出来了一口池水,随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胖乎乎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估计是想到刚才差点被淹死,心里感到后怕。 就在这时,何天勇的爷爷何启山闻讯赶来了。何启山刚才在家里看到有人去通知他,说他宝贝孙子不小心落水里去了,何启山当时腿都吓软了,连忙赶过来。 现在看到他的宝贝孙子已经被救上来了,何启山感激涕零,连连对卫峣和丁昀飞说:“谢谢,谢谢。” “不用谢。”卫峣舒了一口气说,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和水珠,因为刚才下水救人,他的衣服全湿了,头发也湿了,正在往下滴着水珠。 看到卫峣这么不计前嫌地救他宝贝孙子,何启山很羞愧,动了动嘴唇,说道:“以前的事是我们做的不对,我在这里向你们家道歉。” “没事。”卫峣淡声说,抓起衣服的下摆拧了拧水,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丁昀飞。 丁昀飞刚才也下水救人了,衣服也湿透了,湿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看起来尤显性感,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卫峣的耳根不觉地红了,把眼移开了,转眸去看刚刚救上来的何天勇。 何天勇还在哇哇地哭着,估计吓得不轻,何启山正在安抚他,问他为什么掉水里去了,何天勇边哭边说他们在水边玩不小心掉下去的,何启山告诫他以后不要在水边玩,很危险,告诫完又批评了一顿然后带着何天勇回家去了。 其他几个小朋友也心有余悸地回家了。 丁昀飞和卫峣继续往村里走去,想到刚才救人的那一幕,丁昀飞忽然想起来,去年的夏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也是看到自己正湿漉漉地躺在水边,而卫峣当时正在给他做胸外按压,他当时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卫峣。 现在想来,真是很奇妙的缘分。丁昀飞不由地一阵感慨,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心说:“还好。” 还好,我穿过来遇见你了。 俩人并肩往前走着,不久就走到了卫峣的家,俩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分开了,丁昀飞接着往他的家走去。 回到家时,林一坡已经放学回来了,正在和丁奶奶坐在厨房里喝粥。 看到他全身湿漉漉地回来,丁奶奶和林一坡都吓了一跳,丁奶奶关心地问:“怎么回事?衣服怎么都湿了?” “没事,刚才有个小孩掉进水里,我和卫峣下水救人了。”丁昀飞说。 “谁掉水里去了?救上来了吗?”丁奶奶紧张地问。 “何武的小侄子何天勇,已经救上来了。”丁昀飞道。 丁奶奶松了一口气:“救上来就好,那你赶紧去洗澡换衣服吧,别着凉感冒了。” “好。”丁昀飞应道,进卧室拿衣服洗澡去了。 洗完澡出来,林一坡和丁奶奶已经喝完粥了,丁奶奶正摇着蒲扇坐在屋里休息,林一坡正坐在沙发前写作业。 丁昀飞走去厨房喝了两碗粥,喝完粥,没什么事做,他就坐在林一坡旁边辅导林一坡写作业。 别看林一坡不会说话,脑袋瓜还挺聪明,作业一讲就会。辅导完作业,林一坡午休了一会儿之后就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林一坡一走,家里就更冷清了,丁忠和陈素芬去地里干活还没回来,估计中午也不回来休息,要在地里干一天活。丁昀飞觉得有些无所事事,正想着下午要不要去哪块地里看看种的其他农作物长得怎么样,正想着的时候,客厅里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 丁昀飞走去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卫峣家的电话号码,他之前打过一次,从此就记住了。 丁昀飞开心地接起了电话:“喂。” “阿飞,”电话那头果然传来卫峣熟悉的声音,声音低低磁磁的很好听,卫峣叫了他一声之后,又低磁地说了一句,“来我家,我家没人。” 听到这句,丁昀飞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不好意思地应道:“好。” 挂下电话,丁昀飞跟丁奶奶打了一声招呼就出了门,脸红心跳地朝卫峣家走去,好在白天大部分的村民都出工去了,村里比较安静,路上没什么行人,没有人看到他这副面红耳赤还有些“做贼心虚”的样子。 很快他就走到了卫峣的家,卫峣已经站在院门口等着他了,一看到卫峣,丁昀飞的脸更烫了。卫峣好像也很不好意思,眼睛四下看了看,见路上没什么行人,就一把把丁昀飞拉进院子,关上了院门,随后拉着丁昀飞就往屋里跑,一进到屋里,又反手关上屋门插上了门闩。 这动作一气呵成,丁昀飞都看呆了,随后低低地笑了起来,他还没笑完,就被卫峣的唇给堵住了,卫峣一边吻着他,一边搂着他朝卧室门口走去…… 第46章 丁昀飞抬手轻轻推了一下趴在他身上的卫峣, 低声说:“起来吧,我该回去了。” 说完,他才发现他的声音极其沙哑, 不光声音沙哑, 身子的某一处地方也有些不舒服,至于为什么不舒服, 丁昀飞都不好意思回想了,只觉脸皮又变得滚烫起来,幽怨地瞪了一眼趴在他身上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也有些不好意思, 脸也红了,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随后又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低磁的嗓音说道:“等一会儿再回去吧。” “我再不走, 一会儿你家人回来, 咱们可就完蛋了。”丁昀飞低声笑道, 刚才拿去推卫峣的那只手还放在卫峣的身上, 他轻轻地移动了一下手指,摸了摸卫峣的脊背, 卫峣的背上出了很多的汗,他自己同样也是出了很多的汗, 两副汗涔涔的身子还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也不觉得闷热。 卫峣没有起身,手绕到后背抓了一下, 抓住了丁昀飞不安分的手,随后手指扣进丁昀飞的指缝里,紧紧地握着丁昀飞的手,哑声说:“没事, 我家人出工去了,晚上才回来。” “好吧。”丁昀飞无奈地笑笑,闭着眼睛任由卫峣趴在他身上,静静地听着俩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躺了有好一会儿之后,卫峣从他身上下来了,不过又改成从背后抱着他。丁昀飞挺享受俩人这种甜蜜的时光,但现在毕竟是大白天,心下还是有些担心卫峣的家人会突然回来,万一不小心被卫峣的家人撞见那可就惨了。 丁昀飞恋恋不舍地翻身下床,拿起裤子套上,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卫峣看着他,也默默起身,拿起裤子套上,套完裤子,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丁昀飞,说:“阿飞,咱们离开这里吧?一起出去打工,一起租房子住,天天在一起,好不好?” 丁昀飞手里拿着上衣正要套上,闻言,他的手顿了一下,转脸去看卫峣,看到卫峣正满眼期盼地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丁昀飞有些犹豫,他不想让卫峣失望,也不想让卫峣的期望落空,可他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卫峣,他面露纠结地说:“卫峣,我……” 卫峣的脸上浮起一丝失落,不过他很快调整好表情,状似轻松的口吻说道:“没事,不着急给我答复,你先好好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跟我说。” 丁昀飞很过意不去,也很感动,点了一下头说:“好。” 卫峣笑了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拿起上衣也套了起来。 丁昀飞往他结实的胸膛上瞄了一眼,脸皮又发烫了,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眼,继续穿着衣服。 俩人穿好衣服,一起走出房间,打开了屋门。 外面静悄悄的,卫峣的家人还没有回来,丁昀飞松了一口气,抬脚往大院门口走去,卫峣走在他旁边。 俩人一起穿过院子,走到院门口,卫峣取下门闩打开了大门。 门一打开,俩人都怔住了。 只见门口停着一辆自行车,卫峣的父亲卫向军正站在自行车旁边,手里拿着一串钥匙,估计正要拿钥匙开门。 看到他们从里面打开门出来,卫向军怔了一下,随口说:“老三在家呢,在家怎么锁着门?” 卫峣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刚才在后院忙着,就把前门给关了。” 卫向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丁昀飞。 丁昀飞紧张死了,冷汗都冒出来了,强装镇定地跟卫向军打招呼:“卫伯伯。” “嗯。”卫向军点了一下头,也没说什么,推着车子走进院子。 丁昀飞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了汗珠,看了看卫峣,说:“那我回去了。” “等等,我送你回去。”卫峣说着冲院子里喊了一句,“爸,我出去一趟。”说着,抬脚就走到了路上。 丁昀飞跟上他的脚步,低声说:“不用送的,你回去吧,别让你爸看出什么端倪。” “没事,不怕。”卫峣宽慰他,抬脚继续往前走着,“走吧,我送你回去。” 丁昀飞很无奈,只能由着卫峣送他回去,俩人并肩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卫峣突然小声地叮嘱道:“这两天少吃点辣椒,别吃上火的东西。” “嗯?为什么?”丁昀飞一时不解,纳闷地问他。 卫峣的眸光朝他的背后扫了一眼,清咳了一声说:“……小心那个不舒服。” 丁昀飞:“…………” 丁昀飞的脸刷地一下又红了,没好意思去看卫峣,俩人安静地走着,很快就走到了丁昀飞的家门口。 站在院门外,俩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卫峣就回去了,丁昀飞也进屋又拿着换穿衣服去洗澡间洗了一次澡。 洗完澡出来,只见林一坡已经放学回来了,林一坡正在厨房洗锅添水烧火做饭,小朋友很勤快,经常主动帮忙做家务。 丁昀飞也走过去和林一坡一起做饭,等他们做好饭,丁忠和陈素芬也收工回来了,然后一家人开始围坐在餐桌前吃饭。 丁晓英在学校没有回来,过几天就要中考了,小姑娘正在学校忙着复习迎接中考。 中考也是人生中的一大考,对于女儿的这次考试,丁忠和陈素芬也挺紧张的,吃饭的时候,陈素芬还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 丁忠说:“应该能考得上吧,只要正常发挥应该不成问题。” “我倒不担心她考不上,我就担心考上了,有钱让她读吗?”丁奶奶说。 陈素芬转头去看丁忠:“存折里还有钱吧?” “没有钱了,上次都取出来给昀飞买果苗了。”丁忠说,“你那没有钱了吗?” “我这边也没有钱了,只有一百多块钱。”陈素芬皱着眉头说。 “那到时候再想办法了,”丁忠喝了一口酒说,“不行就先去借一下亲戚朋友。” 听到这些,丁昀飞很是内疚,如果他当初不投资种植葡萄,丁忠还有钱给丁晓英交学费,都是他不好,如果因为他,害丁晓英没有钱上学那他可就罪孽深重了。 好在春天他们还种有一些芝麻,到时候成熟的时候还可以拿去卖些钱给丁晓英凑学费。 现在只能指望他们家种的那几亩芝麻了,但愿今年能有一个好的收成,好卖上些价钱。 谁知,他刚想到这,就听到丁忠问他:“对了昀飞,今天我们去芝麻地看了看,发现芝麻地里有蝗虫,你看用不用打农药?” “蝗虫?!”丁昀飞大惊失色,问:“蝗虫多不多?怎么突然有蝗虫?前几天我去看的时候还没见有。” “蝗虫不少,是这几天突然出现的,不止咱们家的芝麻地里有,旁边的很多田地也有,这种情况很少见,我明天再去察看察看,我担心会引发蝗灾。”丁忠神色凝重地说。 丁昀飞道:“那赶紧去看看,一旦引发蝗灾后果不堪设想,明天我跟您一块去。” “行。”丁忠点头。 吃完饭,丁昀飞收拾碗筷洗了碗,平时要是丁晓英在家都是丁晓英洗碗,不过现在丁晓英不在家,只能他洗碗,有时候林一坡也会帮忙洗,但经常被丁忠阻止不让洗,估计是不想让林一坡觉得他们收养他就是为了让他来帮忙干活的,每次见到林一坡主动洗碗,丁忠都会说:“一坡你放着,让你哥哥洗。” 丁昀飞也没有心里不平衡,都会说:“嗯,放着我洗。” 洗完碗,他没什么事做,就又辅导林一坡做起作业来,小学生的作业还不少,辅导林一坡做完作业,已是晚上九点钟,丁昀飞估摸着下午他和卫峣才见面,今晚他们应该不会再出去约会,所以他就早早洗漱上了床。 躺在床上他也没有睡觉,睁着眼睛想心事,想着这次地里出现的蝗虫严重不严重?如果严重的话那他们今年的收成可就没有保证了。还想着下午卫峣问他的问题,要不要离开这里,和卫峣一起出去打工? 这个问题他以前不是没想过,但是那时他和卫峣还没有确定关系,他也没想过离开这里进城打工。不过现在不一样,他和卫峣已经确定关系了,卫峣又是大学生,他不可能一直留在村里不出去找工作,就算他想待在村里,他家人肯定也不愿意。他也不忍心让卫峣留在这么小的地方发展,那太屈才了。 可他这边能走成吗?他刚投资种植了葡萄,当初他还信誓旦旦地跟丁忠保证说一定会把葡萄种好,现在才种下去,他就撂摊子不干走人,那前期投入了那么多的钱怎么办? 他也可以把葡萄园交给丁忠和陈素芬来管理,可是这么多的葡萄,他们能管理好吗?种植水果不像种植其他农作物那么简单,需要科学合理的种植管理才能有很好的收成,他担心丁忠和陈素芬管理不了这么大的葡萄园。 可要让他和卫峣分开,他又舍不得。 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 第47章 次日上午, 丁昀飞和丁忠去田里察看了,他们家种的芝麻的确有不少蝗虫,那些蝗虫在芝麻树上跳来跳去, 还咯吱咯吱地啃吃着芝麻油嫩的叶子, 有的芝麻的叶子都被蝗虫给啃吃掉了,只剩下了一根根光秃秃的芝麻杆子。 看到这些, 丁昀飞简直心疼死了,又走去邻边的田地看了看,邻边的田地种的都是甘蔗, 这些甘蔗地里的蝗虫比他们家芝麻地里的蝗虫还要多,密密麻麻的蝗虫在甘蔗地里飞来飞去, 看着头皮直发麻。 丁昀飞又走去其他的田地察看, 所到之处, 都见有很多的蝗虫在田里咬吃着农作物, 很多农作物的叶子都被蝗虫啃吃光了, 有的农作物甚至被吃得只剩下半截根了。 看到有这么多的蝗虫, 丁昀飞很心惊,也很担心, 蝗虫的繁殖速度是非常快的,如果不及时驱除, 一旦发生蝗灾, 铺天盖地都是蝗虫,地里所有的农作物都会被蝗虫啃吃干净, 到时候村民可就颗粒无收了,损失是非常惨重的,有可能还会引发饥荒。 丁昀飞拧着眉心对丁忠说:“爸,不能再等了, 必须尽快组织村民起来一起治理这个蝗虫,要不过两天蝗虫越来越多,治理起来就非常难了。” 丁忠也觉得事态非常严峻,说道:“嗯,晚上回去就组织村民开会说这个事。” 晚上回到家,丁忠就连夜组织村民开了紧急大会,丁昀飞也去了,会上丁忠把情况跟大家说了,丁忠说道:“咱们必须尽快联合起来一起治理这个蝗虫,要不等蝗虫泛滥成灾,再治理就来不及了。” 有村民说:“怎么治理?是不是又要我们捐款捐钱啊?” “不会吧?难道又要捐钱了么?可是我们家的田地没有出现蝗虫,出钱岂不是很吃亏?”另一村民也说道。 经他这么一说,其他的村民也纷纷低声附和起来:“就是,我们家的田地没见有几只蝗虫,要我们交钱,我们可不交。” 丁忠解释说:“不交钱,我们现在先来商量一下怎么治理,因为这个蝗虫繁殖速度是非常快的,如果不及时扑灭,很快所有的田地都会被殃及,大家不要觉得自家的田地没有蝗虫就觉得事不关己,一旦蝗虫成灾,所到之处都是寸草不生,大家不要心存侥幸,一定要重视起来,咱们只有团结起来,统一治理,才能把病虫一次性驱除干净。” 村民们听了,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才开始重视起来,然后大家开始讨论商量对策,怎么治理蝗灾。 丁昀飞也参与讨论了,还提出了自己的治理方案:统一时间大面积喷洒低浓度农药,只有统一时间进行大面积治理,才能一举消灭病虫。 大家都觉得丁昀飞的方案比较好,都认同了丁昀飞的方案,丁忠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然后就让村民回家准备农药和农用喷雾机,到时候听从安排统一到地里喷洒农药。 村民们回去准备了一天之后,都备好了农药和喷雾机。第三天上午,大家都来到了地里,在几个村委的指挥下,大家都戴起口罩、背起喷雾机开始给农作物喷洒起农药来,先喷自家的田地,自家的田地喷完了,再帮邻地的村民喷,浩浩荡荡的场面非常壮观。 经过一天的时间,在所有村民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把村里所有的田地都喷洒上了农药。喷完农药之后,还需要进行监测,如果几天之后地里还有蝗虫出没,有可能还要进行第二轮的农药喷洒。 那几天,丁昀飞和丁忠天天都去地里察看,看看农药喷洒后的效果,好在效果非常明显,喷洒农药之后,蝗虫数量减少了很多,基本上没什么蝗虫了,地里的农作物也慢慢恢复了生机。 蝗灾治理过后,中考也结束了,丁晓英也初中毕业回来了。 为了庆祝女儿顺利毕业,丁忠还特意做了一桌好菜,饭桌前,大家都很关心地询问丁晓英中考考得怎么样。 “考得还行。”丁晓英语气轻松地回答,眉头看起来很舒展,应该考得还不错。 大家见她这么胸有成竹,也就放下心来。 吃完饭,丁晓英非常勤快地洗了碗,丁昀飞没什么事做就拿着换穿衣服去洗了澡,洗完澡出来就倚站在屋门口,眼睛盯着大院门口看。 丁奶奶正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吹风,看到丁昀飞又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院门口看,就随口问道:“是不是又在等卫峣?” 丁昀飞不好意思地说:“……是。” 丁奶奶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你们俩最近晚上经常一起出去,是有什么活动要去参加吗?” 丁昀飞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紧张地说:“……是,还和几个朋友一起。” 就在这时,院子外的路上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丁昀飞心头一喜,拿着手电筒跟丁奶奶说了一句“奶奶我出门了”,然后就朝大院门口跑去。 丁奶奶在后面狐疑地看着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忧虑。 丁昀飞跑到门口,打开院门,果然见卫峣出现在门口。 丁昀飞的脸上扬起笑容,低声说道:“来啦。” “嗯。”卫峣眉眼含笑地看着他。 丁昀飞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随后合上院门,抬脚和卫峣一起离开了。 俩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丁昀飞悄声说道:“我奶奶刚才问我咱们俩天天晚上出来是不是有什么活动。” 卫峣脚步顿了一下,偏头看着丁昀飞:“她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应该是,”丁昀飞轻蹙了一下眉头说,“我估计她已经有些怀疑了。” 卫峣不语,沉思半晌,说:“那这段时间咱们先不出来约会了。” “……好。”丁昀飞点头,心情有些沮丧起来。 卫峣也看出来丁昀飞脸上失落的表情了,他抿唇笑了一下,眼睛前后看了看,见路上没有人,便把手伸了过去牵住了丁昀飞的手,轻声笑道:“所以说啊,咱们还得离开这里,要不这样偷偷摸摸的也不是办法。” 丁昀飞没有说话,眉头又蹙了起来,这几天他也在想这个问题,要不要和卫峣一起出去,想了好几天,他还是有些纠结,他实在不放心把葡萄园交给丁忠和陈素芬来管理,这些葡萄才种下没几个月,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如果护理不好,有可能就全园遭殃、前功尽弃了。 可他又舍不得和卫峣分开,到底怎么办才好? 丁昀飞沉默不语地走着,半晌他才开口说:“卫峣,要不……” 他刚说到这,突然一道强光耀了过来,接着一道声音倏然响起:“卫峣,昀飞,你们……” 丁昀飞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汪洋和他媳妇正站在前面不远处,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们,汪洋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手电筒的光束正穿过朦胧的月色照在他们的脸上,照得直刺眼。 丁昀飞眯了一下眼,正想抬手挡一下光线,这才发现他和卫峣还牵着手,他连忙把手从卫峣的手心里抽了出来,扭头去看卫峣。 卫峣垂眸看着他,皱了一下眉,没有说话,转眸看向前面的汪洋,沉声打招呼道:“出来转呢?” “……”汪洋还处在震惊中,半天才晃过神,嘴巴张了张说,“啊,是。” 卫峣点了一下头,抬脚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着,丁昀飞连忙跟上他,俩人经过汪洋旁边的时候,卫峣说了一句:“那你们慢慢转。” 汪洋下意识地点头说:“哦,好。” 说完,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便叫住了卫峣:“对了卫峣,什么时候出去打工?我们想下个月出去,到时候一起吧?” 卫峣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丁昀飞,迟疑了一下,回答:“看情况,到时候再说。”说着,和丁昀飞继续往前走去了。 汪洋一脸懵逼地望着他们,又看了看他一旁的媳妇。 他媳妇比他还懵,小声地说:“你朋友这是……” “不知道,”汪洋说,接着一脸严肃地说道,“别出去乱说。” “……好。”汪洋媳妇点了一下头。 丁昀飞和卫峣并肩往前走着,丁昀飞有些担心,问卫峣:“汪洋会不会说出去?” “不会的,放心吧。”卫峣宽慰他。 丁昀飞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挺搞笑的,然后就失声笑了起来。 卫峣也笑了,说:“对了,刚才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指的是之前他们俩正牵着手走在路上,丁昀飞正要跟他说话,然后被突然出现的汪洋给打断了。 丁昀飞顿了一下,看着卫峣:“卫峣,要不你先出去打工,我过两个月再出去找你,我想看看今年的葡萄会不会结果,还要教我爸妈怎么管理葡萄,等我把事情安排好了就出去找你,好不好?” 卫峣思忖了一下,颔首:“行。” 丁昀飞心头暖暖的,说:“谢谢。” “谢什么?”卫峣问他。 “谢谢你理解我。”丁昀飞说。 卫峣瞪了他一眼:“我不理解你,我还能怎么办。” 丁昀飞低低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地望着卫峣。 卫峣眸光落在他笑意盈盈的脸上,又落在他薄薄的唇上,抿了一下唇,笑骂道:“赶紧走。” “去哪?”丁昀飞笑着问。 “还能去哪,”卫峣又瞪了他一眼,说:“榕树下。” 第48章 自从下定决心跟随卫峣一起出去打工之后, 丁昀飞这段时间都比较忙,忙着管理他的葡萄园,也忙着传授丁忠和陈素芬种植葡萄的技术。 但是丁昀飞还不敢跟丁忠说他要出去打工, 他不敢说, 他担心丁忠要是知道他要抛下葡萄园不管跑出去打工,丁忠没准会大发雷霆, 没准还会打他一巴掌,毕竟当初他可是再三跟丁忠保证会好好种植果树的,当初丁忠为了帮他完成梦想, 甚至拉下脸面去帮他换田地,还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给他买果苗, 现在他又要说他不想干了, 想出去打工, 那岂不是找打么? 所以, 他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等时机成熟了再跟丁忠说。 这段时间他先把葡萄园里还没有弄完的工作抓紧时间弄完, 也不知道是不是快要离开这里了,总觉得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操心, 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其实他是很不放心把葡萄园交给丁忠和陈素芬来管理的, 可是没办法,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葡萄园里还有很多的工程没有完善,他先是和陈素芬一起给葡萄园围上了栅栏, 以防牛羊跑进去踩踏葡萄。葡萄园比较大,他们花了好几天时间才给葡萄园的周围都安装上了栅栏。 安装完栅栏,他又和丁忠一起在葡萄园里搭建起了一个小木屋,这个小木屋可以拿来存放一些农具, 还可以当做临时休息的场所。 丁昀飞不会搭建房子,都是丁忠帮他搭建的,搭建用的木桩和木板有的是花钱买的,有的是自家原来剩有的。准备好木材之后,丁忠就开始敲敲打打搭建起来,挖地基,打桩子,固定框架,很多精工细活,丁昀飞不怎么会做,就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搭建木屋也是一个很大的工程,他们花了很多天时间才搭建好。房子搭建起来后,丁昀飞还找来一张旧床放在木屋里,这样干活累了的时候还可以躺下休息。葡萄成熟的时候,有可能晚上还需要住在葡萄园里看管葡萄。 葡萄园围上栅栏,又搭建起了小木屋,葡萄园看起来就更加漂亮了,丁昀飞非常满意,满心欢喜地邀请卫峣来参观他的葡萄园。 他们在青翠葱茏的葡萄园里怡然自得地走着转着,转完,他们来到小木屋休息,在小木屋里他们情不自禁地接起吻来,吻着吻着不小心勾起了火,丁昀飞又被卫峣压在床上,床比较小,又是旧床,不太结实,他们在床上动静挺大,木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听着那响声,丁昀飞的脸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 时间一晃就到了八月,按照计划,卫峣应该是在七月份的时候就和汪洋还有汪洋的媳妇一起出去打工的,但是卫峣把时间往后推了,没有跟汪洋夫妇一起出发。 卫峣说,反正离葡萄成熟也没多长时间了,他干脆等着丁昀飞忙完了再一起出去,现在正值农忙时节,他也顺便帮家人忙完农活了再出去。 卫峣推迟出去打工,丁昀飞自然是很高兴,也很内疚,如果不是因为他,卫峣不会被困在村里,等他忙完了这阵,他就和卫峣一起出去,不能让卫峣一直这么等他,那牺牲太大了。 不过出去之前,他得找时间跟丁忠和陈素芬说说他要出去打工的事,好让他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这天,丁晓英收到了高中录取通知书,丁晓英如愿考上了高中,而且还是重点高中,一家人非常高兴。那天他们早早就收工回家了,回家路过村里的小菜市场时,丁忠还特意进去买了两条鱼,打算晚上做一桌好吃的给女儿庆祝。 回到家,正打算做饭的时候,家里突然停水了,丁忠放下鱼,检查了一遍家里的水管,发现家里的水管没有问题,然后就对丁昀飞说:“昀飞,你做饭吧,我估计是村里的抽水机出故障了,我得找人一块去修修,要不晚上耽误村民用水。” “好,您去吧,我做饭。”丁昀飞说。 丁忠进屋里找了一些维修工具,拿着工具就出门了。 丁昀飞则开始做饭,虽然停水了,但是家里有一个大水缸,水缸里蓄的有半缸水,拿来洗菜做饭还是够用的。 丁昀飞把鱼洗了洗,清理完内脏,然后就开始放进锅里红烧起来,他一边做饭一边思忖着,今晚是个好机会,趁着一家人高兴,他今晚正好可以跟丁忠和陈素芬提提他想出去打工的事,没准他们心情好就不会反对他出去了。这么想着,丁昀飞顿感一阵轻松,心情愉悦地做着饭。 半个小时后,丁昀飞把饭菜做好了,做好饭,把饭菜端上桌,大家就开始等着丁忠回来一起开饭。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丁忠还没有回来,也还没有来自来水,应该是抽水机还没有修好。 大家又等了十几分钟,终于来自来水了,看来抽水机已经修好了,大家都挺高兴,想着丁忠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可是又等了有十几分钟,丁忠还是没有回来,大家开始着急担心了,陈素芬神色担忧地说:“我去看看,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说着,她就朝门外走去,刚迈出门槛,就见大队队长周大民急匆匆跑来,惊慌失措地说道:“嫂子,村长他……他出事了……你们赶紧去看看。” 大家一听,大惊失色,陈素芬焦急地问:“他出什么事了?” “村长他爬到水房上检查线路,不小心从水房上摔下来……他……他……”周大民说到这就哽着声音说不下去了。 “什么?!” 犹如晴天霹雳,所有人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回过神之后就连忙赶去水房,一路上大家心急如焚,丁奶奶甚至双腿发抖,路都走不稳了,丁昀飞和丁晓英搀扶着她颤颤巍巍地朝水房跑去。 村里的水房是建在村西头的一座山脚下,水房建的挺高,里面安装着一台很大的钻井抽水机,村民喝的自来水都是统一从地底下抽上来的。 等他们火烧火燎地赶到水房的时候,只见水房下面围了很多的村民,大家一个个神色悲伤,有的在小声哭泣,嘴里叫着:“村长……” 陈素芬连忙跑过去,丁昀飞和丁晓英还有林一坡扶着丁奶奶走在后面,村民们看到他们来了,纷纷让出了一条道。 然后他们就赫然看到丁忠正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上流着一滩血,虽然天色微暗,那一滩血仍然十分醒目,触目惊心。 村里的大夫已经来了,正蹲在一旁抢救,看到他们赶来了,大夫站起身满脸愧疚地说道:“很抱歉,村长他……” 听到这,陈素芬身形一晃,直接就瘫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丁奶奶更是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丁昀飞和丁晓英还有林一坡三人则已经完全吓懵了,怔怔地望着地上躺着的丁忠,片刻后,丁晓英回过神来,跑过去抱着丁忠冰冷的身子大声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爸,你醒醒,你醒醒啊,呜呜呜……” 丁昀飞眼睛红红的,走过去,轻轻地呼唤着丁忠:“爸,您醒醒,咱们该回家吃饭了,我们来接您回家吃饭了……” 第49章 丁昀飞不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他只记得那天傍晚他们在家等着丁忠回来吃饭,等了很久丁忠都没有回来,他们正要出门找丁忠的时候, 大队队长周大民跑来告诉他们说丁忠出事了, 然后他们心急如焚地赶去,就看到丁忠躺在血泊中已经没有了气息。 后来救护车也来了, 因为山区交通不方便,救护车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医生检查完, 说,伤者摔下来的时候头部正好撞到石头, 导致直接昏迷昏死过去了…… 当时听到这些的时候, 陈素芬哭得死去活来, 丁奶奶在昏迷醒来后, 闻言, 再次晕了过去, 丁晓英和林一坡则早已哭成了泪人,当时他脑子一片空白, 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来, 还是亲戚朋友帮他们办理的丧事, 停灵的那几天,家里到处是一片刺目的白色。丁昀飞在灵柩前守了三天灵, 守灵的那三天,他浑浑噩噩地看着旁边的人来来回回地忙着,耳边充斥着各种哭声,大脑空空的, 犹如行尸走肉。直到下葬的时候,看到丁晓英哭着喊着不让下葬,丁昀飞才猛然回神,然后拉着丁晓英,丁晓英恸哭着说:“哥,爸爸走了,爸爸走了,我们没有爸爸了,我们没有爸爸了,呜呜呜……” 那一刻,他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他才突然意识到:丁忠走了,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没有父亲了。 丁忠走后,陈素芬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成天精神恍惚。丁奶奶更是一病不起,终日以泪洗面,眼睛都哭瞎了,没过几日,丁奶奶也突然撒手人寰,跟着丁忠走了。 短短几日,接连失去两位亲人,对哪一个家庭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那段时间,他们家都是笼罩在悲痛之中,很长时间都没能走出来。 丁昀飞同样也是很悲恸,他好不容易穿过来体会到亲情,现在又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亲人离他而去,叫他怎能不伤心难过,那段时间他天天也是黯然神伤,悲痛不已。 这天晚上,他晚饭也没有吃,就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发呆,也不知坐了多长时间,只听院子里的门咯吱一声响了,片刻后,就见卫峣踏着月色走了进来。 因为这段时间他们家忙着办理丧事,也因为村里的一些风俗忌讳,他和卫峣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见面了。 这会儿突然见到对方,丁昀飞的眼睛立时就红了,眼睛模糊地望着卫峣。 卫峣朝他走过来,满眼心疼地看着他,温声说:“出去走走吗?” 丁昀飞哑着声音说了一个“好”字,便和卫峣一起出了门。 俩人走在寂静无声的村路上,丁昀飞因为还处在悲伤之中,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说话,卫峣也没有说话,安静地陪着丁昀飞慢慢地走着。 不久,俩人走到了村口的榕树下,以往他们走到榕树下,都会躲在榕树后面偷偷地亲吻。 可是今晚,他们没有在榕树下亲吻,丁昀飞望着榕树发了很长时间的呆,随后抱着卫峣无声地哭了起来。 卫峣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他。 丁昀飞抱着卫峣哭了许久才停下来,然后俩人开始往回走,卫峣把他送到了家门口才返回自己家。 第二天早上,丁昀飞早早起了床,可能是昨晚大哭过一场,他今天心情好一点了。丁忠走了,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他可不能这么颓废下去,他得振作起来,地里还有很多农活没有做,都得等着他去做。 他今天得去地里看看,因为家里突然遭遇变故,家里的每个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他们已经很多天没有出工了,地里的芝麻应该已经成熟了,他得抓紧时间去收割,要不芝麻裂蒴掉籽,收成就该大大减少了。 丁晓英马上就要开学了,学费还没有凑够,就指望着地里的这些芝麻了,他得抓紧时间把芝麻收割起来,好拿去换钱,给丁晓英凑学费。 丁昀飞起来后,就进厨房洗锅添水,烧火煮起粥来。平时都是陈素芬起来煮粥的,因为突然失去丈夫,陈素芬这段时间悲痛欲绝,茶饭不思,根本没有心情做饭。 丁昀飞把粥煮好后,又摘了一把青菜,洗了洗,放进锅里炒起来。 做完早饭,他自己先盛了一碗玉米粥喝起来,喝完粥就去喊陈素芬和弟弟妹妹起来吃饭,陈素芬在屋里声音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你们先吃吧”,说完就没有声音了。丁晓英和林一坡倒是很快就起来了,不过看起来都是呆呆愣愣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活力。 丁昀飞交代他们锅里有粥,桌上有菜,叫他们早点吃饭,交代完他就去换上出工穿的衣服和鞋子,拿上镰刀,带上一些粥,赶着牛车就出门了。 刚出院子,就见邻居的刘婶也正要出门,看到他驾着牛车出来,刘婶关心地问他:“昀飞出工呢?就你一个人出工吗?你妈妈呢?” 丁昀飞拉住牛绳子让黄牛先停下来,回答说:“我妈在家,她今天不太舒服,我一个人出工。” “唉,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妈妈肯定不好受,我们也很难过,村长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刘婶说到这声音哽住了,缓了一下才又说道,“那你出工吧,有什么困难跟我们说,都是街坊邻里,别不好意思。” “好,谢谢刘婶。”丁昀飞感激地说道,驾着牛车继续往前驶去。 经刘婶刚才这么一提,丁昀飞的心情不禁又有些难过起来,垂着眼眸,神色黯然地赶着牛车。 可能他这会儿心神有些恍惚,连黄牛拉着牛车跑起来了他也没有注意到,黄牛拉着牛车沿着平坦的水泥路往前奔跑着,跑得比马还快,路上有村民也正赶着出工,听到牛车跑来的声音,都吓了一跳,纷纷避让开了。 有村民喊道:“昀飞,赶紧拉住绳子,别让黄牛冲到水里去了!” 丁昀飞还在愣神之中,根本没有听到村民担心的叫声。 卫峣正推着一辆自行车从院子里走出来,听到村民的喊声,他连忙停下车子,扭头就看到一头健壮的黄牛正拉着一辆牛车往路边的池塘冲去,车上还坐着他的心上人,他心上人看起来怔怔的,还没有发现危险。 卫峣大吃了一惊,抬脚就冲了过去拦住牛车,一边喊着:“阿飞,快拉住绳子!” 丁昀飞这才突然回神,看到黄牛正拉着牛车往池塘边冲去,他也吓了一跳,连忙往回拉绳子。可是黄牛的四条腿跑得太快了,力气又比较大,一时半会儿根本停不下来。 眼看牛车就要冲到池塘里,卫峣一个箭步冲到黄牛的前头,徒手抓住了牛鼻绳,用力地拉着绳子逼着黄牛停下来。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有黄牛的一声“哞”叫声,牛车终于在距离池塘不到半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路上有村民看到这惊险的一幕,都纷纷捏了一把汗,然后都跑过来帮忙拉着黄牛,同时关心地询问卫峣:“怎么样,没受伤吧?” 卫峣面色苍白,摇了摇头,眼睛望着车上的丁昀飞。 丁昀飞同样也是一脸惨白,刚才看到卫峣突然冲到牛车前面,用自己的身子挡住黄牛的时候,他的心脏差点都要停止跳动了。 丁昀飞惊魂未定地跳下车,朝卫峣走去,他还没走到卫峣跟前的时候,卫峣就大步朝他走过来,一把抱住他,发抖的声音说道:“阿飞,你快吓死我了。” “对不起。”丁昀飞说,眼眶红了。 旁边还有村民,他们两个就这么拥抱,村民们都吓了一跳,但也没多想,想着估计俩人刚刚经历惊险的事情,正在互相安慰。有村民还调侃道:“这两人感情可真好,都拥抱起来了。” 丁昀飞听到调侃声,心里倏地一跳,轻轻地推了一下卫峣,卫峣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村民,然后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松开了手。 围观的村民见没什么事了,就继续赶着出工去了。 卫峣帮着丁昀飞牵着黄牛,说:“你们家的黄牛怎么跑得这么快?平时也是这么跑的么?” “是,”丁昀飞摸了摸黄牛的头说,“经常都是这么跑,一上路就跑,平时都是我爸妈赶着牛车,我今天是第一次赶。” 丁昀飞说到这,鼻子酸了,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卫峣心疼地看着他,说道:“你去哪出工?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我去收割芝麻。”丁昀飞说。 “我陪你去收割,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把我的车子放进家里,马上就回来。”卫峣说着把牛绳子交给丁昀飞就向他的家跑去,刚才他正推着车子出门,就看到丁昀飞驾着的牛车失控,他放下车子就冲过去拦车了,现在他的车子还停放在路边。 丁昀飞望着卫峣跑去的背影,心里一阵感动,安静地牵着黄牛站在路边等着卫峣,黄牛鼻子里喷着气,四条腿又想往池塘边走去,丁昀飞一看,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估计黄牛是口渴了,想喝水。然后他就牵着黄牛走到池塘边,黄牛果然是口渴了,低头就喝起水来,喝了好多水才抬起脖子。 这时,卫峣也赶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他把镰刀放到车上,随后走过来牵住绳子,说:“走吧,上车,我来赶牛车。” “嗯。”丁昀飞应了一声,踩着车帮坐上了车。 卫峣也坐上了车,等丁昀飞坐稳后,他才轻轻挥了一下绳子,黄牛就开始迈开四条腿走起来,可能是刚刚被卫峣制服过,这会儿黄牛没敢再跑了,而是老老实实地走着。 卫峣手牵着绳子,坐在车帮上,看了一眼对面安静坐着的丁昀飞,温声问:“去哪里收割芝麻?” 丁昀飞说了一个地名,然后又不吭声了,坐在另一边的车帮上出神地望着路边。 卫峣也没有再说话,专心地赶着牛车。 很快就到了地里,一到地里,丁昀飞就拿起镰刀弯腰收割起芝麻来,卫峣也拿着镰刀动作娴熟地割着芝麻。 这一片芝麻地看起来不小,起码有几分地,俩人在田间埋头苦干着,在下午日头正晒的时候,才把地里的芝麻全部收割完。 收割完芝麻,他们又一起把芝麻装上牛车,然后运回了家晒在院子里。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丁昀飞又出工了,去其他的田地收割芝麻,他这两天得把地里的芝麻全部收割完,卫峣又陪着他一起去收割了,俩人一直忙到天黑才收工回家。 第二天,地里还有一些芝麻没有收割完,丁昀飞没有让卫峣再去帮忙收割,卫峣家今年也种有芝麻,他们家的芝麻这两天也在赶着收割,丁昀飞让卫峣收割自己家芝麻去了。 不过他今天也不是一个人出工,陈素芬和丁晓英还有林一坡也都一起出工了,陈素芬今天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好一些了,不过看起来还是很悲伤,话也很少。丁晓英和林一坡同样也是郁郁寡欢,不怎么开口说话。 丁昀飞自己也是,情绪非常低落,他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开口说话。一家人就在田间沉默不语地干着活。 他们花了一天时间终于把地里所有的芝麻收割完了,然后都运回了家。经过几天的暴晒,芝麻就晒干了,陈素芬用筛子把芝麻筛干净之后,丁昀飞就拿到集市上去卖了。 今年虽然比去年多种了一亩地的芝麻,但因为期间有蝗灾,受蝗灾影响,今年的收成大大减少了很多。几亩地的芝麻也就卖了八/九百块钱,勉强给丁晓英凑够了学费。 开学报到的前一天,丁昀飞把钱交给了丁晓英,让她去交学费。丁晓英却说道:“哥,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在家帮你们干农活,过两年我就出去打工。” 丁昀飞把脸一沉,说:“说什么胡话呢,好不容易考上高中,怎么能说不读就不读。” 丁晓英垂着眼眸,没有说话,半晌后眼睛红了,咬着嘴唇,不语。 丁昀飞也能猜出来小姑娘的想法,小姑娘肯定是觉得丁忠走了,家里没有了顶梁柱,以后家里的生活就更加困难了,上学读书学费又这么贵,她不想给家人增加负担拖累家人。 看到小姑娘这么懂事,丁昀飞也不忍心再责骂丁晓英了,宽慰她说:“不用担心,爸爸走了,还有哥哥,天塌下来,有哥哥帮你们顶着,你和一坡只管好好读书,其他的不用管。” 丁晓英鼻子酸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着嘴唇,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好。” 次日,丁昀飞陪着丁晓英去新学校报到了。本来应该是家长陪着去的,但陈素芬这几天生病了,身子不太舒服,就没有陪丁晓英去报到,而是让丁昀飞陪着丁晓英去了。 丁晓英考上的高中学校是在县城,县城离他们村比较远,需要住宿,带的行李比较多。丁昀飞帮着丁晓英提着行李,俩人一起坐上了车。 一个小时后他们就到了县城高中,丁晓英考上的这所高中是县一中,是他们县的重点高中,学校挺大,学生挺多。 丁昀飞提着行李,带着丁晓英按着报到流程,帮丁晓英办理了入学手续,还交了学费,学费还挺贵,将近五百块钱,加上其他费用,一共交了六百多块钱。 交完学费,丁昀飞帮丁晓英把行李提到宿舍放好,忙完,他也该去坐车回家了。丁晓英把他送到了学校门口,站在校门外,丁昀飞从兜里掏出来几张钱,数了数,随后递给丁晓英:“先给你两百块钱生活费,不够用了给我们打电话,我看学校是全封闭式管理,两三周才能回一次家。” “嗯。”丁晓英接过钱,眼睛湿润了。 “好好读书,别担心家里,一个人在这里上学要照顾好自己。”丁昀飞嘱咐说,嘱咐完,说道,“你回宿舍吧,我也该去坐车回家了。” “好。”丁晓英带着浓浓的鼻音应道,眨了一下潮湿的睫毛,冲丁昀飞挥了一下手,转身跑进了学校。 丁昀飞看着她安全跑进学校了才转身离开。 第50章 丁晓英开学后, 没过两天,林一坡也开学了,林一坡还在上小学, 开学也需要大人领着去报到。 陈素芬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太好, 丁昀飞就陪着林一坡去报到了。林一坡上小学,倒是没什么学费, 只需要交几块钱的作业本费,丁昀飞掏钱给林一坡交了。 两个孩子开学之后,家里就冷清多了, 以前还有丁忠和丁奶奶,即使两个孩子上学, 家里还有点人气, 现在丁忠和丁奶奶都不在了, 两个孩子又上学, 这个家就显得异常的安静, 也没有了往日的欢乐。 丁昀飞非常不习惯家里这么安静, 白天都会去地里干活,就是每次出门的时候, 路上总会遇到一些村民,村民们看到他都会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然后再热心地跟他打招呼, 打完招呼,都会在他离开的时候, 在背后惋惜地说上一句:“唉,你说说,村长这么好的人,怎么就遭此噩运, 突然就这么走了,这以后谁来当村长?” 每当听到这些的时候,丁昀飞心里更悲伤难受了,他不关心以后谁来当村长,他只关心,这以后他们该怎么办? 陈素芬自从失去丈夫,因为太过悲痛,身体越来越差,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需要抚养,林一坡和丁晓英都还未成年,又都在上学,平时只有周末有时间帮忙干农活,家里又有这么多农田,光靠陈素芬一个人种田肯定忙不过来,不种田他们又没有经济来源,两个孩子还要上学,拿什么来给他们交学费? 虽然他不是原主,没有照顾原主家人的义务,但他这副身子毕竟是原主给的,而且他也和原主的家人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他做不到对他们不管不顾。 可是卫峣那边怎么办? 之前他已经答应过卫峣,忙完了这阵就跟卫峣一起出去打工,现在这种情形,他怎么放心离开?何况家里还有这么大一个葡萄园,陈素芬一个人肯定管不过来,如果管理不当,葡萄园就荒废了,他们前期投入那么多的心血也白费了,他不忍心看着投入那么多心血的葡萄园最后变成一片荒芜。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丁昀飞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眉头紧锁地想着事情,可能他想得太专心了,都没有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就见卫峣已经站在他们家的院子里了。 自从丁忠和丁奶奶过世之后,他们家的院门就很少有人进来了,倒不是说人走茶凉什么的,主要是他们村有一些风俗忌讳,谁家要是有人过世,一般头一两个月都不去他家串门,怕不吉利,也怕晦气。 但卫峣好像都不怕这些似的,最近几乎每天晚上都来看他,这让他很是感动。 这会儿见到卫峣来了,丁昀飞站起身,眉头舒展开来,轻声道:“来了。” “出去走走吧?我陪你。”卫峣就站在朦胧的月色里,目光温和地望着他。 “好。”丁昀飞说着进屋拿了钥匙和手电筒,然后跟正在桌前做作业的林一坡说了一句“一坡,哥哥出去一下,晚会儿回来。”说完,就和卫峣一起出了门。 俩人走在万籁俱寂的小路上,吹着晚风,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卫峣偏头看了一眼丁昀飞有些消瘦的脸庞,眼底布满心疼,关心地问:“晚上吃饭了吗?” “吃了。”丁昀飞回答,扭头望着卫峣,嘴角浅浅地笑了一下。 卫峣看着他,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多吃点饭,最近瘦了很多。” 丁昀飞鼻子有些发酸,轻声应道:“好。” 俩人继续朝前走去,卫峣眼睛前后看了看,见路上没有人,就牵起丁昀飞的手,一边问:“葡萄结果了吗?” “结了一些,不过不多,明年就结的多了。”丁昀飞回答,攥了一下手指,与卫峣紧紧地牵着手。 “嗯,”卫峣点了一下头,“什么时候成熟?” “估计还有两周时间才成熟。”丁昀飞说。 卫峣又轻轻点了一下头:“等成熟了给你酿葡萄酒。” “好。”丁昀飞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眸底却浮起一丝忧郁,眼睛静静地望着前面的路,打着手电筒默默地走着。 卫峣朝他双眸上看了一眼,眉头皱了一下,也沉默了下来。 俩人正安静地走着,只见前面不远有一个村民手里举着火把朝他们这边走来,丁昀飞犹豫了几秒,把手从卫峣的手心里抽了出来,抽离的那一刹那,他的心也跟着猛地落了一下。 卫峣扭头看了他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了,没有说什么,目光看向迎面走来的村民,打了一声招呼:“李婶。” “嗯,”李婶应了一声,借着火光看了看他们俩人,随口问道:“你们这是去哪?这么晚还不睡。” “没事出来转转。”卫峣神色自若地回答。 “哦,好,那你们转吧,转完早点回家。”李婶也没起疑,打完招呼就打着火把继续往前走了。 卫峣和丁昀飞也接着往前走着,不久就走到了村口的榕树下。 站在榕树下,卫峣看了看丁昀飞,嘴唇动了动,想要开口问什么,又没有开口,只是定定地望着丁昀飞。 丁昀飞也望着他,抿了一下唇,说:“卫峣,要不你先出去打工吧,别等我了。” 卫峣的心蓦地一沉,问:“你不跟我出去了吗?” “对不起,”丁昀飞愧疚地说道,“我就不出去了,我出不去,我要是走了,我妈和我弟弟妹妹怎么办?我弟弟妹妹还在上学,家里还有这么多的田地,我妈一个人怎么种?我实在不忍心把他们扔在家里。” 卫峣听完,沉默了下来,半天都没有说话,许久后才闷声闷气地说道:“那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出去?” “对不起。”丁昀飞非常愧疚,他也舍不得和卫峣分开,可是没办法,如果丁忠不出事,他还可以离开,可是眼下让他怎么离开? 丁昀飞走上前,伸手抱着卫峣,声音低低地说:“我也不忍心让你一个人出去,可是我爸刚刚过世,我实在走不开,你先出去找工作,等过两年,这边要是能走开了,我就出去找你,好不好?” 卫峣垂眸看着他,无奈地说:“行吧,我过段时间再出去,我先陪你一段时间。” “谢谢。”丁昀飞又感动又内疚,眼睛湿润了。 卫峣抬手擦拭了一下他的眼角,说道:“阿飞,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说着,低头吻了下去。 丁昀飞眼角更潮湿了,合上眼眸,回应着卫峣的吻,拇指轻轻地推了一下手里拿着的手电筒的开关,顿时周围的光线便暗了下来。 他们站在夜色朦胧的榕树下深情地吻着对方,不知吻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咣当”的声音,声音很大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乍然响起的声音,让俩人同时吓了一跳,慌忙分开了,扭头就看到,一个村民正打着手电筒站在路边望着他们,他的脚下躺着一个铁皮水桶,水桶倒在地上,桶里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滚落了一地。 “你们……”村民满脸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弯腰提起水桶也顾不上拾起地上的东西了,慌慌张张地跑了。 丁昀飞望着他惊惶逃跑的背影,脸色渐渐发白,在心里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50-60 第51章 清晨, 公鸡刚刚第一遍打鸣的时候,丁昀飞就醒来了,这一晚上他都没怎么阖眼, 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昨晚他和卫峣在树下拥吻不小心被路过的村民看到了, 他担心那个村民会把他们的事情说出去,万一说出去他们该怎么办? 丁昀飞都不敢想象这件事情要是被说出去, 那将会激起多大的风浪。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这个时候被迫出柜对他和卫峣来说,都是不合时宜的, 尤其是卫峣,将会面对多大的压力, 他能不能顶住压力挺过来? 早知道昨晚他们就不出去约会了, 再忍忍一段时间, 卫峣就出去打工了, 到时候即使分开他们的感情还能继续, 可是现在出了这事, 他们还能否在一起? 丁昀飞实在不敢往下想了,他心事重重地起了床, 洗漱完就去厨房烧火煮粥。最近早上都是他起来煮粥,陈素芬这段时间还是有些精神恍惚, 还没从痛苦中走出来, 丁忠的事对她打击太大了,估计得很长时间才能走出来。 煮好粥, 丁昀飞又炒了一个青菜,炒完菜,天也亮了,陈素芬和林一坡也起来了, 大家一起吃了饭。 吃完饭,林一坡就背着书包去上学了,出门之前,丁昀飞叮嘱他在学校要好好跟同学相处,别跟同学打架。林一坡很懂事,丁昀飞倒不担心林一坡会主动去招惹人,他主要担心林一坡不会说话,怕被同学欺负又不会吭声。 林一坡非常认真地听了丁昀飞的叮嘱,听完,点了点头,冲丁昀飞挥了挥手,背着书包就出门了。 丁昀飞也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他今天得去葡萄园看看葡萄长得怎么样了,顺便再给葡萄浇浇水。 他正收拾东西,只见陈素芬收拾东西也要出门,他便关心地问道:“妈,您去哪?” “我去地里看看,给甘蔗锄锄草。”陈素芬说。 丁昀飞想了想,说:“您最近不舒服,这几天先别出工了,地里的活回头我去干。”说着,就把陈素芬收拾好的东西放了回去。 陈素芬也没想那么多,就说:“行吧,那我今天先不出工了,我今天在家整理整理你爸和你奶奶的遗物,该扔的扔,该烧的烧。”说着,黯然销魂地进屋去了。 丁昀飞一阵内疚,还不如让陈素芬出工去呢,免得在家睹物思人更伤心,可是他又不想让陈素芬这几天出门,他担心陈素芬出门万一在路上听到有关他和卫峣的事那可就不好了。 陈素芬现在身子不好,万一听到她儿子跟一个男的搞在一起,一时接受不了,再次遭受打击倒下了怎么办?所以,他不能让陈素芬这几天出门,这事能瞒一天是一天。 见陈素芬进了屋,丁昀飞暂时放下心来,骑着自行车出了门,沿着平坦的水泥路向村口方向驶去,路上遇到不少赶着出工的村民,大家都像平常一样跟他打招呼,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异样的表情,也没有在背后说什么坏话,他和卫峣的事应该还没有被传播出来。丁昀飞暗暗松了一口气,轻踩着自行车出了村子,向他的葡萄园骑去,很快就骑到了地方。 一到地方,丁昀飞就走进葡萄园里开始忙活起来,他先给葡萄浇了水,葡萄园里放有几个大陶罐,平时下雨的时候罐子里就装满了水,这些水可以用来浇葡萄,不用再辛苦地从家里拉水过来浇葡萄。 浇完葡萄,他又修剪起果实来,为了让第二年能长出更多优质的葡萄,第一年,丁昀飞没有让葡萄结太多的果实,每一株只让挂一两串葡萄,所以今年的葡萄结的不是很多,但好在葡萄树长得挺好,一株株长得非常茁壮。 他在葡萄园里忙活着,一直忙到了太阳落山,他才开始收工回家。 骑车进入村子的时候,他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了,村民看他的眼神有些躲躲闪闪,都不跟他打招呼了,甚至大老远看见他都跑开了,有的还在背后小声议论:“听说了么,听说他和卫峣在树下搂搂抱抱,两个人还亲到一起了,两个男的啊,简直太伤风败俗了。” “是的,我也听说了,还听说他们两个经常晚上出来约会,咦,想想都恶心。” “可不是,看着俩人都挺正常的啊,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尤其是卫峣,还是大学生,真是想不到。” “还有昀飞,这孩子才刚刚学好,没想到又变成这样,村长要是知道估计能气活过来……” 听到这些声音,丁昀飞的大脑“轰”的一声,脸色变得惨白惨白。 果然,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慌忙骑着车子回了家。 回到家,刚走进院子,就见邻居刘婶正站在他们家的屋门口跟陈素芬低声地说着话,也不知说的什么,陈素芬一脸惊愕,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婶,喃喃地问:“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我听村里人说的,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事……”刘婶说到这忽然瞥见丁昀飞回来了,她吃了一惊,表情有些尴尬地说道,“昀飞回来了,那……那芬姐我就回去了。” 说完,神色慌张地走了。 丁昀飞的心猛地一沉,把车子停好后,紧张地朝陈素芬走去,叫道:“妈。” “你跟妈说,他们说的那些是真的么?你跟卫峣真的做了那样的事了?”陈素芬颤抖着嘴唇问他。 丁昀飞知道瞒不住了,便承认道:“是。” 听到回答,陈素芬的身子晃了一下,随后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丁昀飞很是内疚,也很担心,走过去,敲了敲门,叫道:“妈,您开开门。” 里面没有回应,过了许久,才听到陈素芬像是哭过的声音应他:“让妈冷静冷静。” “好。”丁昀飞非常难过,转身正想走去后院厨房做饭,却看见林一坡正站在后院门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也不知林一坡站了多久,是不是也听说了他和卫峣的事。 丁昀飞觉得挺无地自容的,让弟弟妹妹知道他这些事,以后会不会也像别人一样厌恶他害怕他? 丁昀飞心里七上八下地朝林一坡走去,温声问:“放学回来了?” 林一坡清澈的眸子望着他,点了一下头,脸上并没有出现厌恶或害怕的表情。 丁昀飞松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去玩吧,哥哥去做饭。”说着,走去后院厨房。 林一坡并没有出去玩,而是跟着丁昀飞去了厨房帮忙做饭。 俩人一起做好饭,丁昀飞又去喊陈素芬出来吃饭,喊了一会儿后,陈素芬终于出来了,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丁昀飞一阵内疚,又不知道说什么,手足无措地看着陈素芬。 陈素芬也不责骂他,一言不发地走去厨房吃饭了,丁昀飞也跟着走去厨房吃饭。 吃饭过程中,陈素芬都没有说一句话,丁昀飞也不敢说话,低头默默地吃着饭,一边吃一边想着,也不知道卫峣那边怎么样了?他家人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他家人有没有责骂他? 正如丁昀飞担心的那样,卫峣的家人也已经知晓他们二人的事了。 此时,卫峣的家里气氛非常的紧张。卫峣的两个姑姑和卫峣已经出嫁的大姐都来了,一屋子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卫峣看。 “啪!”卫向军坐在八仙桌旁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地瞪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儿子,“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为什么会有那些风言风语,你是不是真的跟丁昀飞做那种事了?!” 卫峣腰板挺得直直的,面不改色地回答:“是。” “你!”卫向军怒不可遏,望着这个曾经令他骄傲的儿子,他儿子是他们村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平时他走出去脸上都特别有光,村里的村民都特别羡慕他,都经常教育自家孩子要向他儿子学习,没想到,他儿子竟然跟一个男的搞在一起!这么伤风败俗的事叫他脸往哪搁! 卫向军气得嘴唇直哆嗦,手指着卫峣:“你给我跟他断了!” “我不断!”卫峣斩钉截铁地说。 “你!”卫向军火冒三丈,走到后门那捞起一根扁担就要往卫峣的身上打去,被卫峣的大哥和大姐拦住了,卫峰劝道:“爸,您消消气。”说着又对卫峣说,“老三,你服服软,别让爸生气。” 卫峣说:“我不。” 卫向军怒道:“那你说说,你想干什么?!” “我想跟他在一起,永远都在一起,这辈子就他了。”卫峣铁着心说。 屋里的人一听,都骇住了。 “你!你简直是魔怔了!我们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上大学,你出息了,是吧?!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你对得起列祖列宗么!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妈妈么!”卫向军怒斥道,“我跟你说,除非我死了,要不你们永远也休想在一起!明天你就给我出去打工,离开这里!离开他!” 卫峣慌了,恳求道:“爸,我求求您了,别让我这个时候出去,阿飞家里最近出了这么多变故,这个时候让我离开他,他……他会倒下的……”卫峣说到这,声音哽住了。 卫向军简直要被这个儿子给气死了,训斥道:“以前我就担心你跟那个孩子走得太近会跟他学坏,果不其然,看看,你都跟他学了什么!你给我远离他,听到了没?!” “不关阿飞的事,是我的问题,是我先喜欢他的,我先表白的。”卫峣辩解说。 “你还有脸说,啊?!我跟你说,你要是不跟他断了,这个家的门你以后就永远也别进来了!”卫向军恼火得不行。 看到他们的父亲这么生气,担心气出什么问题来,卫峣的大姐上去劝道:“爸,您消消气,老三他只是一时糊涂,您给他点时间,让他冷静冷静。” “好,给他两天时间冷静,”卫向军说着对卫峣的大姑说道,“向花,明天你把阿志叫回来,过两天让他架着这混小子出去打工,让阿志在外面帮我看管着他,什么时候变好了再让他回来!” “行,明天我联系阿志,让他赶回来。”卫峣的大姑应道。 卫峣一听,急了,扑通一声跪下来求着卫向军说:“爸,我求求您了,别让我和阿飞分开……” “你简直是疯了!”卫向军怒火中烧站了起来,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卫峣的脸上,“你给我跪在这,对着列祖列宗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再起来!”说着,吩咐其他人说,“这几天也别开门做生意了,让人家顾客来看到了笑话,我丢不起这个脸!”说着,一脸铁青地进房间去了。 众人无奈地看着跪在八仙桌前的卫峣。 卫峣英俊的脸庞被打红了一片,垂在身侧的双手不停地发抖,眸底布满了痛苦和无助。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有点小虐,不过放心最后肯定是甜的,相信我哈~ 第52章 吃完饭洗完澡, 丁昀飞就倚站在门边眼睛盯着他们家的大院门口看,从晚上八点半一直站到了晚上十点,一直没有听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 也没有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随着天色愈来愈晚, 丁昀飞的眉头也皱得越来越深。 这么晚卫峣都没有来找他,卫峣的家人应该是已经知道他们的事了, 所以卫峣才不方便出门。 就是不知道,卫峣的家人有没有为难卫峣?有没有打骂卫峣? 丁昀飞忐忑不安地想着,扭头看了一眼屋里墙壁上挂着的老式挂钟, 十点一刻了,他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只是这么晚了打电话方便不方便?会不会吵到卫峣的家人?万一接电话的正好是卫峣的家人, 他们知道是他打来的电话, 岂不更生气更为难卫峣? 算了, 他还是亲自跑一趟偷偷去卫峣家看看好了。 这么想着, 丁昀飞就进屋拿着手电筒就要出门, 刚走到门口就见陈素芬从卧室里走出来, 一脸严肃地问他:“这么晚了还去哪?” 丁昀飞有些心虚,回答:“出去走走。” “回屋睡觉去, 这几天晚上哪也不准去。”陈素芬喝令道。 “哦,好。”丁昀飞没有办法, 只好进屋睡觉去了。 可是躺在床上, 他怎么也睡不着,在心里担心着卫峣, 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次感到这么的无能为力。 第二天,丁昀飞又是一夜没怎么睡就起来了,吃完早饭, 林一坡和陈素芬都出门了,林一坡上学去了,陈素芬则出工去了。 丁昀飞犹豫着要不要出门,现在他和卫峣的事在村里正传得沸沸扬扬,他这个时候出门肯定被人指指点点,可是不出门他也不能这么一直待在家里,而且他还想顺路去看看卫峣那边的情况如何。 纠结许久之后,丁昀飞收拾东西出了门,向村口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村里大部分村民都已经出工了,路上行人不多,但还是会偶尔碰到几个村民,村民看到他都像见了瘟神一样,远远就躲开了。 丁昀飞心里挺不舒服的,情绪低落地在路上走着,不久就走到了卫峣家的院门口,因为酿酒做生意,平时白天卫峣家的院门总是开着的,但此时却是紧闭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没人都出工去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关着门? 丁昀飞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抬手正要敲门,这时从旁边经过两个村民,村民看到他,低声交头接耳道:“看,估计又来找卫峣约会来了,大白天的,也不避讳避讳。” 丁昀飞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无地自容地走了,继续往村口方向走去。 正走着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两个村民在路边的池塘洗衣服,一边洗一边低声议论:“我昨晚经过卫师傅家了,听到卫师傅在大声地责骂他小儿子,骂的挺狠的。” “那能不骂么,要是我儿子做出这种事,骂都是轻的,不得往死里打。” “你说说,好好一个大学生,怎么就干出这种事,真是不堪入目,他不是已经毕业了么,也不出去找工作,成天待在村里,跟村长儿子厮混。” “估计是村长儿子把他带坏的吧,毕竟那孩子以前那么坏,你说说,村长那么好的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要我说孩子变坏,还是跟父母的教育有关,肯定还是父母失职……” 她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声,但还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丁昀飞的耳朵里,丁昀飞茫然地看着她们,随后一脸苍白地走了,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他的葡萄园。 一进到葡萄园,他就埋头干起活来,干着干着,眼圈就红了,然后就坐在地里发呆,呆坐了几个小时,直到太阳快落山了,他才起身回家。 进到村子里的时候,正好碰到一群小学生放学回家,那群小学生一看到他,都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样惊慌失措地跑了,还有一个孤零零地背着书包走在后面的小学生没有跑,站在路上眼睛直直地望着他,那个小学生正是卫峣的小侄子卫小虎。 丁昀飞心头一喜,走过去问:“小虎,你小叔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 以往卫小虎见到他都会很开心地跟他打招呼,可是今天卫小虎并没有很开心,相反还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冲他大声吼道:“都怪你!都怪你害得我小叔被我爷爷罚跪了一晚上,我再也不喜欢你了!”卫小虎说完,哭着跑回家去了。 丁昀飞怔怔地站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来,随后双手不停地颤抖起来,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着疼,颤颤巍巍地朝家里走去。 回到家,只见林一坡已经放学回来了,还是鼻青脸肿的回来了,丁昀飞吃了一惊,上前问他:“怎么受伤了?是不是跟同学打架了?” 林一坡摇了摇头,咬着嘴唇不吭声,当然他也不会吭声。 “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找他家长说理去。”丁昀飞皱着眉,摸了一下林一坡额头上的伤问道。 林一坡还是没有吭声,也没有做出任何手势回应,不过眼睛红了,抽着鼻子无声地哭起来。 丁昀飞一看,急了,一边哄一边问:“到底谁欺负你了?跟哥哥说,你要是不说,哥哥就找老师问去。”说着,拉着林一坡就要出门找老师。 林一坡拽着丁昀飞的手,不让丁昀飞出门找老师。 “那你跟哥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丁昀飞沉着脸问他,找来纸笔塞到林一坡的手里,“写下来告诉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一坡接住纸笔,不过还是倔强地没有动手写,只是两眼泪汪汪地望着丁昀飞。 “快写。”丁昀飞有些生气了。 林一坡这才握着笔,小手发抖地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字: 他们都说哥哥是坏人,哥哥才不是坏人,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林一坡写完,扑到丁昀飞的怀里,抱着丁昀飞无声地哭起来。 丁昀飞瞬间就了解了,肯定是有小朋友跟林一坡说了他一些不好的话,林一坡听了非常生气然后就跟人家动手打起来了。 丁昀飞的心里难受得不行,眼角潮湿了,抬手摸了摸林一坡的头,哽着声音说:“对不起,是哥哥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林一坡哭得更厉害了,哭了很长时间才停下来,等他停下来后,丁昀飞找来一些药帮他涂抹伤口。看着林一坡脸上的伤,丁昀飞很是内疚,因为自己的事,害他家人也跟着受牵连,他还什么事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因他受委屈,丁昀飞都有些痛恨自己了,又无能为力。 给林一坡抹完药之后,丁昀飞就去厨房做饭去了,不久,陈素芬也回来了,陈素芬看起来脸色沉沉的,看样子心情不怎么好,多半还是因为他的事。 吃饭的时候,丁昀飞实在很愧疚,就对陈素芬说道:“妈,对不起,我让您蒙羞了。” 陈素芬说:“是妈的错,是妈妈把你生下来的,让你得这种病,妈妈的错。妈妈不怕别人戳脊梁骨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妈妈只是担心你选择的这条路,和你小叔一样走得艰辛,小飞,妈妈是心疼你啊。”陈素芬说到这,滴下泪来。 丁昀飞一阵难受,在心里说道:“不,你真正的儿子应该没有这种‘病’,有‘病’的是他。”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眼睛模糊了。 吃完饭,丁昀飞走到电话机旁,他想给卫峣打一个电话。下午当他得知卫峣因为他被罚跪了一晚上的时候,他就心疼得不得了,也很担心,他得打个电话去问问卫峣怎么样了。 丁昀飞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电话拨出去刚响了几声就有人接起了电话:“喂!” 声音听上去带有些火/药味,像是卫峣父亲接的电话。 丁昀飞紧张地开口说道:“卫伯伯,我是丁昀飞,请问卫峣……” 他还没有说完,对方就怒气冲冲地说道:“请你以后不要再跟我儿子联系了,离他远一点!” 说完,对方就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丁昀飞怔怔地握着电话筒,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卫峣的家人肯定不会同意他和卫峣在一起,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他难过地放下电话,失魂落魄地朝房间走去。 这一晚,他失眠了,睁着眼睛想了一晚上,想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丁昀飞没有出工,他不想出门,他害怕一出门又听到那些闲言碎语,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可是他听不得别人说卫峣半句不好,那些话,让他听着特别心疼。 他就在家里待了一天,直到晚上的时候,他才出了门,径直走到卫峣家的院门口。 卫峣家的大门还是紧闭着,丁昀飞站在漆黑的路上望着紧闭的大门,也不知站了多长时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还有一个声音怒道:“让我出去,我要出去找阿飞,你们别拦着我!” 是卫峣的声音,丁昀飞的心倏地一疼,正要走上去敲门。 这时,大门从里面突然打开了,然后丁昀飞就看到,卫峣被两个男人死死地抱着,不让他出门,那两个男人其中有一个是卫峣的大哥卫峰,另一个丁昀飞没见过,应该是卫峣的堂哥或者表哥。卫峣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门把,另一只手使劲地去掰开禁锢着他的那几只手。 几日不见,卫峣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眼里布满了血丝。 丁昀飞站在门口,泪眼模糊地望着卫峣,叫道:“卫峣。” “阿飞!”卫峣惊喜地叫道,抬脚就要走出来,可是被他父亲给呵斥住了,“你给我回去!” 卫峣不听,使劲地挣脱着还在死死拦着他的那几只手,沉声说:“放开我!” 卫向军火冒三丈,走过去抬手就要给卫峣一巴掌。 丁昀飞出声制止了,丁昀飞恳求道:“卫伯伯,您能让我跟卫峣说一会儿话吗?您放心,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卫峣一听,慌了,看着丁昀飞,颤着声问道:“阿飞,你什么意思?” 丁昀飞强忍着心痛,说道:“卫峣,咱们好好谈谈。”说着,看向卫向军,“可以让我和卫峣单独谈谈吗?” 卫向军考虑片刻,说:“行,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但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放心,我会做到的。”丁昀飞忍着悲痛说。 “那最好不过。”卫向军说着瞪了一眼他小儿子,随后带着其他家人进屋去了。 卫峣走过去,伸手握住丁昀飞的手,满眼惊慌地望着丁昀飞:“阿飞。” “咱们出去走走吧。”丁昀飞轻声说,说着拉着卫峣的手往前走去。 卫峣走在他旁边,静静地望着他,几次想开口问话,又忍住了。俩人手牵着手,像以前他们无数次牵手那样,安静地走在宁静的村路上。 不久,他们走到了榕树下,丁昀飞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卫峣的手,抿了抿唇,艰难地开口说道:“卫峣,要不咱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卫峣给打断了,卫峣双目赤红地朝他吼道:“丁昀飞,你敢跟我提那两个字试试看!” 丁昀飞心头一痛,把到嘴边的“分手”两字咽了回去。 他也不想跟卫峣提出分手,可是眼下村里到处都在议论他们,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是他不能不顾及卫峣的名声,卫峣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他不能耽误了他,更不能毁了他前程。 丁昀飞噙着泪说道:“卫峣,你出去打工吧,咱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卫峣脸色缓了下来,抓着丁昀飞的手,眼神充满乞求的看着丁昀飞:“阿飞,咱们一起出去好不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咱们的地方,咱们一起生活,不用去在意别人的目光,你跟我走,好不好?” 丁昀飞痛苦地说:“对不起,卫峣,我走不了,我走了,我家人怎么办?何况咱们能走到哪?哪里没有目光?再说你的家人也不可能让咱俩一起走,更不可能同意咱们在一起。” “我不管他们同意不同意,咱们偷偷地走,只要咱们远离这里,总会有办法的。”卫峣急急地说。 “卫峣,你想的太简单了,你的家人是铁了心的不让咱们在一起,走到哪里他们总有办法管着你。再说,咱们走了难道就永远不回来了么?只要咱们回来,他们总会反对。”丁昀飞无能为力地说,“你觉得咱们能有能力冲破这世俗吗?村里人的思想观念你又不是不知道。” 卫峣很生气,说道:“难道咱们也要像你丁树叔叔那样,死了的时候才能在一起么!” 丁昀飞的心猛地颤了一下,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说:“卫峣,你听我的,你先出去吧,等过几年,咱们有能力了,再一起去面对这些压力。” “你的意思是咱们先分开几年,是吧?”卫峣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丁昀飞含着泪,没有回答。他要怎么说,刚才他在卫峣的家人面前已经下过保证,而且他们目前的确没有能力在一起。 卫峣也不再说话,背过身去,沉默地望着榕树,望了很长时间,再转过身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他一把勾着丁昀飞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下去。 吻完,松开,说道:“好,如你所愿。”说完,转身决绝地走了。 丁昀飞只觉身子晃了一下,心脏狠狠地抽着疼,待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卫峣已经消失在夜色尽头…… 第53章 丁昀飞已经不记得昨晚他是怎么回到家的了, 脑子里只记得昨晚卫峣转身前跟他说的那句“如你所愿”,那几个字像一块巨石一样砸得他胸口一阵一阵的生疼,疼得上不来气。 他所愿的绝对不是和卫峣分开, 而是每天都能够在一起, 一起看每一个日出日落,一起散步, 一起聊天,每天都能看到对方。他也想不顾一切的跟着卫峣一起走,什么都不去管, 可是他走得了吗?他走不了,他有他的责任和无奈。 昨晚卫峣离开后, 他哭了, 哭得很伤心, 早上起来的时候, 眼睛都哭肿了。虽然他状态不是很好, 但还是出工了, 他昨天一天都没有出工,他今天得去葡萄园看看。 骑车穿过村子时, 路上听到很多人在议论,说卫峣大清早走了, 和他表哥一起出去打工去了, 不知道去哪里打工,背着大包小包走了。 丁昀飞听到这, 脑子一片空白,脸色也变得煞白煞白,虽然他之前一直说让卫峣出去打工,可是他没有想到卫峣今天就走了, 他还想着卫峣过几天才会走,他们还可能有机会再见一次面,他没想到,卫峣一大清早就走了,走得这么干脆决绝…… 丁昀飞的眼泪夺眶而出,胸口又疼了,这一次疼得他无法呼吸,他停下车子低头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着。 他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强忍着心痛,继续往前骑着车子,他在泪眼模糊中骑到了他的葡萄园,然后就钻进葡萄沟里没命地干起活来。 干了几个小时活,他也不知道饿,仍然拼命地干着活,下午的时候突然狂风大起,乌云密布,下起了倾盆大雨,他也不去小木屋避雨,站在雨中,继续干着活,干着干着眼泪又淌了出来,泪水刚流出来,就被雨水给冲刷了,已经分不清他脸上挂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的衣服已经被雨水给淋透了,他也全然不顾,仍然站在雨中拼命地劳作着。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他穿着一身湿衣服回了家。 陈素芬和林一坡已经在家里了,看到他这副湿漉漉的样子,双双吃了一惊,陈素芬赶紧让他去洗澡换衣服。 丁昀飞拿着衣服去洗澡间洗了洗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之后,就倒在床上睡起来,期间林一坡进来叫他去吃饭,他睁开了眼睛,又阖上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感觉浑身有些发冷,抱着被子哆嗦着,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也沉沉的掀不开。 在昏睡中,好像有人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听到陈素芬模糊的声音说:“怎么这么烫,我去叫大夫过来看看。” 后来,应该是大夫来了,他听到大夫说:“发烧了,得打一针。” 大夫应该是给他打针了,因为他感觉到身上被扎了一下,他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一样,怎么睁也睁不开,他又沉沉地睡下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他回到了他七岁那年,福利院的老师在外面给他找了一所小学送他去上学,他很开心,因为他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有父母接送,福利院的老师又比较忙,每天他都是自己背着书包上下学。 有一天放学回福利院的路上,有一条流浪狗突然蹿了上来,朝他的小腿上咬了一口就跑了,他当时都吓懵了,也不知道喊人,卷起裤腿看了看,好在没被咬破皮,不过皮肤也被咬青紫了。他赶紧背着书包跑回福利院,他也没有告诉老师他被狗咬伤了,自己用清水洗了洗,还是在他清洗伤口的时候,老师发现了他腿上的伤,就关心地问他怎么了,他就如实告诉老师了,老师一听赶紧带他去医院打了针,后来他才知道后怕。 自此他一看到狗就害怕,生怕狗无缘无故跑上来咬他,每次上下学,他都会在地上捡一根棍子拿在手里护身,以防狗蹿出来咬他时他可以用棍子把狗赶跑。他就这样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一个人走在那条小路上,一走就走了好几年。 画面一转,他变成了十八九岁的少年,正坐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大教室里和同学们一起上课,讲台上老师正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各种农业知识,他在台下听得极其认真,不久下课铃声响了,同学们窸窸窣窣地收拾书包走出了教室,他和几个同学一起往学校食堂走去,路上大家有说有笑,有个同学自嘲道:“学咱们这个专业的,以后也只能当个农民家了。” “农民家就农民家吧,至少还带个‘家’呢,听着多响亮。”另一个同学笑着说。 “你们也太高估自己了,还想当农民家呢,咱们顶多当个农民工,哈哈。”又一同学笑道。 大家嘻嘻哈哈地走着说着,他也跟同学们说着笑着,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画面再一转,他大学毕业了,找了一份喜欢的工作,生活忙碌而又充实。这天下班回家的路上,他看到一个小孩在路边玩耍,突然有一辆车子失控横冲了过来,他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一把抱住那个小孩子,下一瞬他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接着他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陷入了黑暗中…… 画面也到这里戛然而止。 丁昀飞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正躺在一间土砖瓦房里,他怔愣了好长时间,一时不知道这是哪里,怔愣了好长时间之后,他才想起来这是他后来穿过来生活的地方。 原来他做了一场梦,梦到回到以前生活的年代,他突然有一瞬间的希望,那场梦他再也不要醒来,就这样一直在梦里就好。 他也希望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他做的一场大梦,梦醒了,他还是21世纪那个孑然一身的人,不用经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悲欢离合…… 想到这,丁昀飞又难过了起来,他正难过的时候,卧室的门突然“咯吱”一声开了,林一坡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他醒了,脸上现出了惊喜的表情,跑了过来,小手放到他的额头上探了一下温度,随后冲他做了几个手势,问他:“哥哥还难受吗?” 丁昀飞支着身子坐起来,回答说:“不难受了。”声音又干又哑,估计是发烧把嗓子给烧哑了。 林一坡皱了一下眉头,跑出了卧室,片刻后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水,把碗呈到他的面前。 “谢谢。”丁昀飞接下碗喝了几口水,喉咙瞬间就舒服多了,他把碗放到床头桌上,望了一眼窗外,外面天色微暗,听着还有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正在下雨。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是不是天还没有亮?”丁昀飞问。 林一坡摇了摇头,又做了几个手势,林一坡跟他们生活也有半年多时间了,做的一些手势,丁昀飞也差不多能看懂。 丁昀飞看着林一坡的手势,问:“是天快黑了,是吧?那我昏睡几天了?” 林一坡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丁昀飞点了一下头,没想到他竟然昏睡了两天,那卫峣现在应该在某个城市了,卫峣什么时候回来?估计一两年内是不会回来的吧?话说回来,回来又能怎样,他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想到这些,丁昀飞就心如刀绞,眼睛又红了,黯然神伤地靠在床头眼睛茫然地望着窗外。 林一坡见他这么伤心,非常担心,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安静地站在床边看着丁昀飞。 “醒来了?”就在这时,门外响起陈素芬的声音,陈素芬走进来,满脸担忧地看着丁昀飞,“好点了吗?你烧了两天,大夫过来给你打了两次针才退下去。” “好多了,让你们担心了。”丁昀飞转眸望着陈素芬说道。 “那起来吃饭吧,这两天你都没有吃东西。”陈素芬温声说。 陈素芬这段时间因为丈夫和婆婆的突然离世,精神状态本来就不是很好,这几天又因为儿子的事,忧心劳神,更加憔悴了,眼窝都陷下去了很多。 看到陈素芬这么憔悴,丁昀飞一阵内疚,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他,丁昀飞强打着精神从床上起来跟着陈素芬和林一坡一起去厨房吃了几口饭。 吃完饭,他又躺回床上去了,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跟失了魂似的,愣愣地望着窗外。 窗外正在下着雨,雨水打在房顶的瓦片上哗啦啦的响着,雨越下越大,还打起了雷,雷声轰隆隆作响。 丁昀飞原本正失魂丧魄地望着窗外,突然响起的雷声,把他吓了一跳,然后他就皱起了眉。 刚才在吃饭的时候,他听到陈素芬说已经连续下了三天雨了,如果再这么下下去,雨水泛滥,有可能就造成水灾了,那他们的农作物可就遭殃了,他的葡萄园也就不保了。 葡萄最怕的就是积水,连续下了几天大雨,也不知道他的葡萄园怎么样了,明天他得去看看,但愿不要出什么事。 第54章 雨下了一晚上, 第二天还在倾盆地下着。 丁昀飞望着这瓢泼的大雨,眉头皱得越来越深,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雨了, 也不知道他的葡萄园有没有积水, 他得去看看。 丁昀飞撑着伞正准备出门,陈素芬在屋里叫住了他:“小飞, 下这么大的雨你去哪?你发烧才好,可别出去又淋感冒了。” “没事,我去葡萄园看看, 下这么多天雨,我担心田里积水。”丁昀飞说着就急急地出了门, 打着伞大步往村口方向走去。 雨哗啦啦地下着, 地上全是水, 好在村里的路已经修成水泥路, 也比较好走。丁昀飞踩着雨水疾步往前走着, 路过卫峣家的时候, 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扭头望着卫峣家的大院门口, 卫峣家的院门正大大的敞开着,不再像前几日那样天天关着门。 丁昀飞站在雨中, 隔着雨水, 怔怔地望着那大门,望了许久, 才神色怆然地抬脚继续往村口方向走去。 上了一个长长的大坡之后,丁昀飞就走到了村口,然后他就愣住了。 只见村口到处都是水,进出村口的路, 有半段路已经被雨水给淹没了,都看不清路在哪里了。道路两旁的田地也都积满了水,地里还种有很多农作物也被雨水给淹住了,只露出一些叶子在外面,一眼望去全是水,俨然成了一片汪洋。 要不是有一个高高的斜坡挡着,水都要漫到村子里去了。 丁昀飞简直惊呆了,怎么突然之间有这么多的积水?应该是这几天连续下大雨,涝的。这雨不能再下了,再下就涝成灾了,到时候所有的田地都该遭殃了。 这一片的田地都涝成这样,也不知道他的葡萄园有没有事? 丁昀飞忧心忡忡地走下坡,往村外走去,走到积水路段的时候,他弯腰卷起裤腿,走了过去。他们村不止有一个出口,但这个是主出口,平时进出村子都是从这个村口通过,现在进出村子的路虽然已经被淹了一半,想要进出村子,也只能走这条路。 丁昀飞淌着水往前走着,这水积的还挺深,已经没过膝盖了,积水路段起码有二三十米长,道路两旁的地势比较低,积水更深,因为都被被水淹住了,看不清路边在哪里,只能尽量走路的中间,以免不小心踩到路边掉进深水区里。 丁昀飞淌着浑浊的积水小心翼翼地走着,走了好一会儿才顺利通过那段积水路段。 过了那段积水路段,前面的路因为地势比较高,没有积水,就比较好走了。丁昀飞打着伞加快脚步往他的葡萄园走去。 一路上,看到道路两旁的很多田地都积满了水,很多农作物都被水给淹没了,丁昀飞看得直揪心,也更担心他的葡萄园了。 不久,他终于走到了他的葡萄园。然后他就看到,他的葡萄园里也都积满了水! 很难形容那一刻他是什么心情,只觉脑袋都是发懵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双腿发抖地走进葡萄沟里检查起他的葡萄来。只见所到之处,地上全是水,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水深的地方甚至没到了大腿。 这几天不止下大雨,还刮大风了,很多葡萄架都被强风给刮倒了,一排排整齐的葡萄架被吹得东倒西歪,很多都倒在了水里,连同葡萄架上的葡萄藤蔓也都浸到了水里,有的葡萄甚至已经结果了,那些果实快要成熟了,现在都被泡在了水里,看起来非常惨不忍睹。 看到这些惨状,丁昀飞心痛不已,也感到深深地绝望和无能为力。他茫然地在满是积水的葡萄园里走着,每走一步他的心都在滴血,这个葡萄园承载了他们多少心血,如今却被无情的洪水给呑噬了,叫他怎能不心疼。 检查完葡萄园,丁昀飞本来想去小木屋里避雨,发现小木屋也被水漫到了,屋里到处都是水,连屋里的那张小床也被淹到了,只露出床板在外面。 看到那张小床,丁昀飞不禁想起他和卫峣曾经在这间屋子里做的一些亲密的事,然后他鼻子一酸,眼睛红了。他踩着积水走到床边坐下,手轻轻地抚摸着床板,摸着摸着,突然放声哭了起来,连日来所有积压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他就这样嚎啕地哭着,哭了很长时间才停下来。这时,外面的雨也停了,他走出屋子,站在屋门口,怔怔地望着眼前变成一片汪洋的葡萄园,望了许久,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眸底浮起一股不服输的韧劲,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往村子走去。 快走到村口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师正带着一群小学生过那段积水的路段,小学生们应该是刚刚放学回来,因为水比较深,老师正一个一个地背着小学生过马路。 丁昀飞往那群小学生里瞅了瞅,看到林一坡也在人群里,丁昀飞连忙走过去,叫道:“一坡。” 林一坡看到他很惊喜,一脸开心地望着他。 其他小朋友则胆怯地望着他,也难怪,最近他和卫峣的事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每个人见了他都像是见到了怪物一样远远就躲开了,这会儿看到丁昀飞走过来,大家都挺害怕的,心惊胆战地望着丁昀飞。 丁昀飞也看到小朋友们看他的眼神了,他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挽起裤腿,蹲下来对林一坡说:“上来,我背你过去。” 林一坡照做了,趴到了丁昀飞的背上。 丁昀飞背起他,小心翼翼地摸着浑水朝马路对岸走去。这积水又更深了,上午还只是没到膝盖,现在已经快要没到丁昀飞的大腿根了,积水非常的深,丁昀飞背着林一坡慢慢地走着,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对岸。 把林一坡背到岸边放下之后,丁昀飞又返回去,对其他小朋友说道:“上来吧,我背你们过去。” 小朋友们面面相觑,不敢让丁昀飞背,老师见状,批评道:“不要这么没有礼貌,叔叔好心想背你们过去,应该学会感恩,领人家的好意。” 小朋友们这才听了老师的话,伏在丁昀飞结实的背上,让丁昀飞背着过马路。 丁昀飞和老师一起把学生们一个个安全背到了村口。 老师非常感激,对丁昀飞真诚地说道:“谢谢。”说完,又对小朋友们说,“快谢谢昀飞叔叔。” 老师也是他们村的人,也认识丁昀飞。 小朋友们怯生生地对丁昀飞说道:“谢谢昀飞叔叔。” “不客气。”丁昀飞说,跟老师点头致意了一下,领着林一坡回家去了。 回到家,丁昀飞跟陈素芬说起了水涝的事,陈素芬听完,说道:“今天我也出去看了,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发这么大的水,不止村口的农田全淹了,方圆几里的农田都被淹了,不过没办法,只能等水自己消退下去了。” 说完,问丁昀飞:“葡萄园有没有事?” 丁昀飞神色难过地说:“也被淹住了。” “那片田地地势挺高,也淹到那了吗?”陈素芬问,“那有没有办法补救?” “没有办法,水没法引到其他地方去,也只能等水慢慢消退。”丁昀飞黯然道。 “那再等等吧,看看过几天水会不会消退。”陈素芬无奈地说,接着安慰丁昀飞道,“也别太难过,损失就损失吧,不行明年再种。” “嗯。”丁昀飞应道,脸上布满愁容。 第二天,连续下了几天雨的天终于放晴了,村民们都纷纷去地里查看农田了,望着几百上千亩的农田都变成了一片汪洋,村民们也是无可奈何,农民都是靠天吃饭,发生水灾谁也没有办法,好在地里大部分的农作物都已经收了,只剩有甘蔗和其他农作物没有收,甘蔗比较耐水一些,只要这水能及时消退下去,损失应该不是很惨重。 不过丁昀飞这边的损失就比较惨重了,因为葡萄不像甘蔗耐水,葡萄根最怕的就是积水,积几天水,根就烂了。当时丁昀飞选地的时候也是考虑到积水问题,选的地势已经比较高了,谁知今年发生罕见水灾,这叫人算不如天算,没有办法。现在只能希望,水能早点消退下去,好减少些损失。 接下来的几天,丁昀飞每天都去查看他的葡萄园,葡萄园里的水每天都会消退一点点,但消退得非常缓慢,葡萄被泡在水里,叶子一天天变黄,说明葡萄的根已经开始腐烂了。 看到这些,丁昀飞心痛万分,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株株的葡萄树慢慢被水淹死。 十几天后,田里的积水终于消退干净了,可是丁昀飞的葡萄也死了一大半了。 因为积水时间长,很多葡萄的根都烂了,死了很多的葡萄,只有三分之一的葡萄,因为地势比较高,水最先消退,才幸存了下来。 看到死了这么多的葡萄,丁昀飞非常伤心,欲哭无泪。本来这些葡萄已经快成熟了,之前卫峣还跟他说等葡萄成熟了给他酿葡萄酒,现在葡萄没了,卫峣也走了,叫他怎能不伤心,可是,他已经哭不出来了,最近他流的眼泪太多了,已经没有眼泪让他可以流了。 他忍着悲痛,重新修整葡萄园,把烂根的葡萄树从地里拔了出来,清理干净,又给存活下来的葡萄重新翻了翻土,好让土壤尽快恢复干燥,促进其根系恢复生长。 在丁昀飞的精心护理下,那些存活下来的为数不多的葡萄慢慢恢复了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快点完结,奈何手速太慢,又比较忙,让大家追更辛苦了,还有几章就完结了,后面不好写,容我慢慢写,要不我担心会写崩【捂脸.jpg】 第55章 修整完葡萄园, 秋播也开始了。因为水灾,今年的秋播足足晚播种了半个多月。 丁昀飞抽空去集市又买了一些芝麻种子回来和陈素芬一起种到了地里。因为他们平时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只能靠种植一些经济作物来增加收入。 上次给丁晓英交完学费, 丁昀飞手里已经没什么钱了, 现在葡萄又损失了这么多,明年还得重新买果苗种下去, 买果苗还需要不少钱,他手里没钱,他得想办法种点经济作物攒点钱, 要不明年拿什么钱来买果苗? 虽然家里种有甘蔗,年底的时候也会有一些收成, 但那些钱还得留着给丁晓英交学费, 还得买化肥种子等, 都需要钱。 一提到钱, 丁昀飞就直发愁。 这天, 丁晓英从学校回来了, 回来过周末。丁晓英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回来了,一个多月没见, 小姑娘好像长高了不少,小姑娘一回来就帮忙出工干活, 然后也从村民口中听说了她哥哥的事。 小姑娘虽然还不懂成年人的那些情情爱爱, 不过之前她也从家里人那里了解了她小叔丁树的事,现在得知她哥哥也跟她小叔一样谈了一场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感情, 小姑娘虽然很吃惊但并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哥哥,反而觉得她哥哥好可怜,也很让人心疼。她发现她哥哥不再像以前那样爱笑了,她甚至担心, 她哥哥可能从此以后都不会笑了。 在家帮忙干了两天农活,丁晓英也要回学校上课了。丁昀飞有些发愁,因为他手里已经没有钱给丁晓英生活费了。陈素芬那里也没有钱,还是陈素芬硬着头皮去跟娘家人借了两百块钱给了丁晓英,丁晓英这才有钱回去念书。 看到家里这么拮据,丁昀飞的脸上布满了愁云,脸上更没有笑容了,也更加拼命地干活。 有一段时间,陈素芬生病了,陈素芬因为丈夫的突然离去,整日黯然神伤,茶饭不思,加上长期的操劳,终于病倒了。 丁昀飞很担心,他们家已经失去两位亲人了,陈素芬再有个三长两短,那这个家可就垮了。 为了让陈素芬安心在家养病,丁昀飞主动承担了所有的农活,没有让陈素芬再出工。每天他天不亮就起来,吃完饭就出工,在田里一待就待一天。田里的活很多,锄草,施肥,打农药,干不完的农活,他没日没夜地干着活,仿佛不知道累似的。 这天上午,他正在田里干活,突然看到林一坡来了,林一坡的跨间还背着书包,丁昀飞有些惊讶,问他:“一坡,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去上学?” 林一坡没有回答,解下书包,放在地上,就走进田里弯腰拔起草来。 丁昀飞蹙着眉头问他:“是不是谁又欺负你了?” 林一坡摇了一下头,继续拔着草。 “那你为什么不去学校?怎么来地里了?还跑这么远,你怎么知道哥哥在这里干活?”丁昀飞十分纳闷,走过去拉起林一坡,“走,哥哥送你回学校上课。” 林一坡轻轻挣脱了一下丁昀飞的手,拒绝回去上课。 丁昀飞非常不解,耐心地问他:“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回去上课?是不是被老师批评了?” 林一坡又摇了一下头。 “那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为什么不去上学?”丁昀飞说,也不再问了,弯腰拿起林一坡放在地上的书包,帮林一坡背上,接着拉着林一坡的手就往前走,“走,哥哥送你回学校。” 林一坡又挣开了手,一脸倔强地望着丁昀飞。 丁昀飞有些不悦了,盯着林一坡:“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想去学校?” 林一坡咬着嘴唇,没有回应,半晌他才比划着手势,回答:“哥,我不想读书了。” 他刚比划完,丁昀飞就生气地说:“说什么胡话,不读书你以后怎么办?!给我回去念书去!”说着,拉着林一坡就往田边走去。 林一坡拽着丁昀飞的手,双脚紧紧地立在田里,不往前走。 丁昀飞性格一向很温和,从来没有跟弟弟妹妹发过脾气,现在见林一坡这么不听话,他恼火了,训斥道:“说,为什么不想读书?!不读书你以后拿什么养活自己!” 林一坡咬着嘴唇没有吭声,片刻后,眼睛红了,扑到丁昀飞的怀里,抱着丁昀飞无声地哭了起来。 他想跟丁昀飞说:“哥哥,我想在家里帮你干活,你太累了,我不想再看到你累倒了。” 可是,他发不出声,只能无声地呜咽着。 见林一坡哭得这么委屈伤心,丁昀飞心软了,没有再责骂林一坡,冷静下来后,他也看出来了,林一坡不想读书,肯定是想在家帮他干活,不想让他这么累。 丁昀飞一阵酸楚,抬手摸了摸林一坡的头,温声说:“不用担心,哥哥不会倒下的,你和姐姐只管好好读书,什么都不用管,哥哥让你们读书,也是为你们好。” 林一坡点了一下头,看来是听进去了,不过还是流着眼泪伤心地哭着,哭了很长时间才停下来。 等林一坡情绪稳定下来后,丁昀飞开始骑着车子把他送回学校。 丁昀飞干活的地方离学校还挺远的,也不知道小朋友是怎么摸这么远的路找到他的,估计是早上吃饭的时候,陈素芬问他今天去哪里出工,林一坡在旁边听到了,就偷偷在后面跟着去了。 丁昀飞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蹬着车子载着林一坡,把他送到了学校,交给了老师,然后又返回地里干活去了。 直到傍晚,丁昀飞才收工回家。骑车穿过村子时,远远地看到卫向军正朝这边走来,丁昀飞犹豫了一下,连忙把车子拐向了另一条路上,沿着另一条小路往家骑去。 自从卫峣离开后,每次在路上看到卫峣的家人,他都远远躲开了,不止是因为他跟卫峣的家人做过保证,不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要遵守承诺;也因为,他不敢见卫峣的家人,一看到卫峣的家人,就让他想起他和卫峣不能在一起的事实,每次想起就很心痛。所以,他只能远远地躲开。 丁昀飞神色黯然地骑着车子,东拐西拐,很快就拐到了家。 推车走进院子的时候,看到陈素芬正站在院子里喂鸡,丁昀飞藏起脸上黯然的神色,关心地问:“妈,您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在家歇了这么多天,好很多了。”陈素芬回答,脸色看起来没有那么憔悴了,她看了一眼儿子,问道:“好久没去地里看了,地里的农作物都长得挺好的吧?” “挺好的,不用担心,芝麻长高了不少,就是甘蔗由于水灾,今年没有去年长得好。”丁昀飞说,把车子推到屋檐下放好。 陈素芬听完,不放心地说:“明天我去地里看看。” “不急,您在家多歇几天,养好身子了再出工。”丁昀飞道。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家歇这么多天,人都发霉了。”陈素芬说,喂完鸡,又去后院忙去了。 丁昀飞也走去后院,只见林一坡已经放学回来了,正站在后院的菜地里摘菜,小脸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丁昀飞有些纳闷,走到水池边,一边洗手,一边问林一坡:“怎么了一坡,是不是上午跑出去找哥哥,被老师批评了?” 林一坡摇了摇头,抱着摘好的菜,走到水池边,放到盆里接水清洗。 “那是怎么了?看起来这么不高兴,跟同学吵架了?”丁昀飞洗好手,站在一旁看着林一坡。 林一坡眼神微微闪了一下,没有回答,低头默默地洗着菜。 他不能跟他哥哥说,放学的时候,他和卫小虎又吵架了,这两个月他们经常吵架,有时候还打起来了,谁让卫小虎老说他哥哥坏话,还说都是因为他哥哥才害得他小叔被赶出去打工,还说再也不喜欢他哥哥了。不喜欢就不喜欢,谁让他喜欢了,他不喜欢他哥哥,那他也不要再跟他玩好了。 林一坡气鼓鼓地洗着菜,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些事,不能跟哥哥说,哥哥知道后肯定会很伤心。” 丁昀飞见他闷头不吭声,也就不问了,等林一坡洗好菜后,拿着菜进厨房炒去了。 吃完饭,洗完澡,丁昀飞就倚站在门边,眼睛出神地望着大院门口。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晚上吃完饭,就站在门口眼睛望着院子。 以前他和卫峣谈恋爱的时候,晚上吃完饭,他就经常站在门口等着卫峣过来找他,然后俩人再一起出去约会。 现在他们分开了,他仍然保留着这个习惯,虽然他知道他可能从此以后再也听不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也再也见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但他每天晚上依然站在门口等着,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他们分开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这两个多月来,他每天不停地忙着,想要用劳作来麻痹自己,好让自己心里没有那么难受,可是一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很难过。 他的脑海里总是时不时地想起,那晚卫峣决绝转身时的背影。每次想起的时候,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一阵一阵的刺疼。 当时卫峣一定很失望生气,所以才会这么决绝地转身离开。 两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卫峣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气他没有跟他一起走。卫峣应该还在生他的气,要不也不会这么久不联系他。 他们仿佛失去了所有联系一样,他不知道卫峣在哪里打工,也没有卫峣的联系方式,他不敢去问卫峣的家人,即使问了,卫峣的家人也不可能会告诉他。他也不敢去打听,即使打听到了,他也不敢联系卫峣,怕会给卫峣带来麻烦,也怕卫峣的家人知道后说他言而无信。 他想让卫峣回来,可是他又不忍心让卫峣回来面对这满村的风暴,满村的流言蜚语,再说这也不是流言蜚语,而是人言可畏,是他们冲破不了的世俗。 想到这些,丁昀飞的心里就特别难受,明明以前俩人那么美好,如今却是想见不能见,想联系也不敢联系,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 第56章 山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转眼秋季种下去的各种农作物又到了采收的季节。 丁昀飞家种的芝麻也成熟了,虽然今年秋播比较晚,由于田间管理得好, 芝麻长得也挺好, 结了不少籽。 丁昀飞和陈素芬一起,俩人花了几天时间才把地里种的几亩芝麻收割干净, 收割完后,经过几天的晾晒,芝麻终于晒干了, 丁昀飞又和陈素芬一起把晒干的芝麻拿到集市上去卖了。 这一季种的芝麻比较多,产量也挺高, 一亩地产了有一百多斤芝麻, 丁昀飞种有三亩地, 收了将近四百斤芝麻, 今年的芝麻还涨价了, 这一次芝麻卖了不少钱, 三百多斤芝麻卖了一千多块钱。 丁昀飞把钱都交给陈素芬了,自己只拿了两三百块钱。上次丁晓英没有生活费, 陈素芬跟娘家人借了钱,还有上次陈素芬生病没钱看病, 也是跟别人借的钱, 陈素芬还得拿着这些钱去还给人家,剩下的钱还要留着日常开支, 还得留一些给丁晓英下一个月的生活费,算下来也没剩多少钱了,生活虽然有些拮据,但丁昀飞相信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卖完芝麻, 陈素芬在集市上买了一袋大米,然后就坐车先回家去了。丁昀飞还要去理发,就没有跟陈素芬一起回去。 他还是去以前他经常去的那家理发店,理发店老板给他理发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小伙子比上次来的时候瘦了很多,是生病了还是失恋了?” 一句话让丁昀飞怔了很长时间,良久之后,他才声音低低地回答:“没。” 回答完,他就没有再吭声,眼睛怔怔地望着前面的镜子,镜子里店老板正在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地给他理发,他茫然地望着那张脸,那张脸看着是消瘦了很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有一瞬间,他都在想,这是他吗? 然后又想,这是他,又不是他。 理完发,他走出理发店,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二楼商场的那家音像店,他在摆满磁带的货架前站了很久,也不知他想起了什么,眼眶红了,最后他什么也没有买,怅然若失地走了。 晚上吃完饭,他又站在屋门口,眼睛出神地望着院子。九点以后,他拿着手电筒出了门,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路上,往村口方向走去。 自从卫峣离开后,他晚上就没有出过门,一来是害怕路上碰到村民,又被村民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但更多的是因为,他的身边少了一个人,少了那个陪他一起漫步聊天的人,他不想一个人孤单地走在这条熟悉的路上。 这条小路,以前他和卫峣不知走了多少遍,而今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走着。 丁昀飞神色黯然地往村口走去,不久就走到了村口的榕树下,他静静地望着榕树,随后走到榕树的后面,抬手轻轻地抚摸着榕树苍老的树干。以前他经常被卫峣抵在这里亲吻,他经常被卫峣吻得一阵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卫峣吻完他,喜欢抱着他在他耳边低低地说着话。 如今那些温言软语还言犹在耳,过往那些甜蜜还历历在目,只是那个抱着他亲吻他的人已不在身边。 想到这里,丁昀飞不禁悲从中来,泪水从眼角溢了出来,他背靠在榕树上,仰着头,闭着眼睛任由眼泪在脸上流淌着…… 收割完芝麻之后,不久又进入到了砍收甘蔗的时节,村民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丁昀飞家里也种有不少甘蔗,也开始忙碌起来。村民们还是像去年那样,互相帮忙砍收甘蔗。 虽然丁昀飞因为他和卫峣的事在村里被传得沸沸扬扬,名声不怎么好,但现在正是急需用人帮忙砍收甘蔗的时候,村民也会经常叫他去帮工。 有人喊去帮工,丁昀飞都会去帮忙,就是到地里的时候,总是难免会听到村民在背后议论他。丁昀飞都已经习惯了,麻木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还能不让人说么。再说,这也是农村的特性,村民们在一起就喜欢谈论别人家的家事,谁家发生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成为村民饭后谈资,更何况他和卫峣的事还这么惊世骇俗,那不得被村民谈个三五年才消停。 丁昀飞每天早出晚归地帮忙出工砍收甘蔗,砍收甘蔗是很累的,晚上回到家的时候都是筋疲力尽的,虽然很疲惫,每天晚上吃完饭,他都会呆呆地站在门口,一站就站很长时间,有时还会一个人出门,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经常会不由自主地走到村口的榕树下,然后再呆呆地望着榕树,一望就望很长时间,直到更深露重才回家。 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天地往前赶着,转眼就到了年关,村里大部分的甘蔗都砍收完了,由于今年水灾,甘蔗减产了很多。丁昀飞家的甘蔗也减产了,只收了一车甘蔗,卖了还不到三千块钱。 卖甘蔗的钱是直接打到存折里的,丁昀飞看着存折里的这点钱有些发愁,这些钱还要留着给丁晓英交学费和买化肥种子,估计交完学费买完化肥种子也不剩多少钱了,那他买果苗怎么办?只能想其他办法筹钱了,丁昀飞在心里筹划着怎么筹钱。 几日后,就到了春节,由于丁忠和丁奶奶刚刚过世还不到半年,丁昀飞家里还需要守孝,今年过年就没做什么准备,连年货都没有买,鞭炮对联也没有买。别人家都是热热闹闹地过年,他们家却是冷冷清清。 今年过年村里也没有什么活动,去年过年村里还举办各种娱乐活动,今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人组织,村里比较安静。也没有几个外出打工的人回来过年,去年刚出去打工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回来过年。 总的来说,今年村里过年的气氛没有那么浓厚,大年初二的时候,村民就开始出工干活了,丁昀飞也去地里忙去了,去他的葡萄园里把地重新翻了翻,再给去年水灾幸存下来的百十株葡萄修剪枝条,又把修剪下来的枝蔓、落叶还有地上的杂草等清理干净,还给葡萄追了一次肥,好让葡萄在即将到来的春天长得更好。 这天傍晚,他刚从葡萄园里回来,路过村里的小卖部时,小卖部的老板叫住了他:“昀飞,刚才有你一个电话,赵小林打来的,他让你晚上七点过来等他电话。” “好的,谢谢。”丁昀飞谢道,心里也很纳闷,赵小林给他打电话怎么打到小卖部来了,怎么不直接打他家里电话? 他正纳闷,就见小卖部老板说:“赵小林说打你们家电话打不通,说你们家电话欠费停机了。” 丁昀飞愣了一下,他还真是不知道家里的电话已经停机了,他对小卖部老板说道:“好,那我先回家一趟,一会儿再过来等电话。” “行,你先回家等吧,一会他打过来了我叫人去喊你。”小卖部老板挺热情,可能因为做生意,不管对什么人都很热心,也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丁昀飞。 丁昀飞挺感激,又说了一句“谢谢”,随后骑车回家去了。 回到家,拿起电话试着拨了一个电话,才发现电话真的欠费停机了,也不知停机多久了。以前丁忠在的时候,都是丁忠去城里交的电话费,他没操心这些。而且平时也很少有人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也不常往外打电话,这个座机电话基本不用,自然也就没有人发现已经欠费停机了。 等哪天有空了他再去城里交电话费好了。 丁昀飞在心里说道,走去后院洗了洗手,丁晓英和林一坡今天没有出工,已经做好饭了,不久,陈素芬出工也回来了,一家人就开始吃饭。 正吃着饭,就见有人来喊他去接电话,丁昀飞连忙放下筷子,跑去小卖部。 跑到小卖部,只见有一个村民正在打着电话,丁昀飞只好在旁边等着。因为他们村不是每家每户都安装的有电话,平时接打电话只能通话小卖部的公用电话接打。 丁昀飞等了有几分钟,那个村民才打完电话,那个村民挂下电话之后,电话立马又响了,小卖部老板接起了电话,随后对丁昀飞说道:“打过来了,找你的。”说着,把电话听筒递给丁昀飞。 “好。”丁昀飞走过去接过电话,放在耳边,“喂。” “我天,给你打个电话容易嘛我。”电话一接通,就传来赵小林噼里啪啦的声音,“你们家电话怎么欠费停机了,打几次都打不进去。” “忘了交话费了。”丁昀飞说,按理说接到赵小林的电话他应该是很高兴的,但他好像不知道怎么笑了一样,脸上挤不出一丝笑容,语气也很平静,没有一点波澜。 “这么忙的嘛,都忘了交费了?”赵小林打趣道,随后静了下来,片刻后说道,“我听我妈说了你爸和你奶奶的事了,节哀啊。” “嗯。”丁昀飞感激地应了一声,问道,“最近怎么样?在外面做什么工作?” “挺好的,进了一家鞋厂,做流水线工作,就是经常通宵加班,我和何武李兵都来Z市了……” 说起外面的生活,赵小林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讲着讲着,突然顿住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听我妈说你……你和卫峣那个……那个了……是真的吗?” 丁昀飞也不遮掩,回答:“是。” “……”赵小林没有说话,估计还有些吃惊,半晌后才说,“唉,我也不知道说啥了,村里人一定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吧?要不出来避避风头吧?” “不了,我出不去。”丁昀飞蹙着眉头说。 “也是,你家这个情况的确是出不来,”赵小林叹了一口气说,“那行吧,你自己多注意,我得挂电话了,一会儿还要上夜班。” “好,你忙吧。”丁昀飞说,其实他还想问赵小林在外面有没有见过卫峣,但看到小卖部老板就在旁边,店里还有几个村民正在买东西,他犹豫了一下,又没有问。 “那行,那我挂电话了,拜拜。”赵小林说完就挂下了电话。 丁昀飞也放下电话,给小卖部老板付完接听电话费之后就走了。 回家的路上,他心里突然一咯噔,心里想道,赵小林都给他打电话了,卫峣会不会也给他打了?然后因为电话停机也打不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第57章 一想到卫峣有可能给他打过电话, 然后因为电话停机打不进来时,丁昀飞就非常懊悔,第二天就赶紧去县城给座机交了话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丁昀飞每天晚上收工回来, 都会盯着电话机看,但很失望的是, 电话一直都没有响过。 转眼就到了春天,又到了播种的季节,如火如荼的耕种又开始了, 田埂上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村民或是在扶着犁耕田, 或是在挥着锄头锄地, 或是在弯腰撒着种子。 丁昀飞也和陈素芬一起去田里播种了, 丁昀飞打算今年多种些芝麻, 不种那么多甘蔗了, 剩下的地再种些花生、玉米和大豆。 他考察过了, 大豆的价格也挺贵的,种的人也少, 在市场上也比较紧销,他可以试着种种看。 因为丁晓英和林一坡都开学了, 只有他和陈素芬一起去田里干活, 陈素芬负责耕田,丁昀飞负责撒种子, 他们每天在田间挥洒着汗水,花了快一个月时间才把所有的地种完。 播种完之后,接下来就该开始种葡萄了,可是丁昀飞还没筹好钱, 他还没有钱买果苗。 那天,他无意间在抽屉里看到一张纸条,上面写有一串电话号码和地址,那是方宇铎去年离开时给他留下来的联系方式,当时方宇铎跟他说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 丁昀飞拿着纸条看了很久,又把纸条放回了抽屉。 第二天,他带着身份证和户口本,骑着丁忠留下来的摩托车到乡里的农村信用社,跟工作人员咨询农民能不能申请贷款。 工作人员说可以贷款,同时跟他讲了农民贷款的条件和需要的材料,然后又问丁昀飞贷款用来做什么。 丁昀飞说贷款用来投资种植葡萄,工作人员详细了解情况之后,跟他说国家为了扶持农村经济发展,针对农户种植推出有一笔小额贷款项目,他可以申请贷款,不过需要提供贷款用途说明和产权证明,还要有担保人一起担保,材料申请提交上去之后,银行会进行审核,审核通过了就会给他放款。 丁昀飞一听,非常高兴,感谢了工作人员,回家就跟陈素芬商量,让她一起去银行给他做担保。 陈素芬听说儿子要贷款,非常不解,问他:“贷款来做什么呀?要贷多少钱?” “贷款来买葡萄苗,这一次我打算买一个比较好的品种,然后再换一批比较坚固的葡萄架,需要不少钱。”丁昀飞说,“我打算先贷款一万块钱看看。” 陈素芬倒抽一口凉气,担心地问:“贷这么多钱,能还得了吗?” “放心,只要不是天灾人祸,我保证一两年内肯定能还清贷款。”丁昀飞胸有成竹地说道。 陈素芬见他这么有自信,也就不再反对了,说道:“那行吧,那贷就贷吧。” 次日,丁昀飞准备好材料,就带着陈素芬一起去了银行,跟银行提交了材料,申请了贷款。 银行的工作人员经过审核考察,通过了他的申请,与他签订了贷款合同。几日后,就给丁昀飞放款了。 丁昀飞取出来一部分钱,买了几百株优良的果苗,重新种到了地里。又购买了十几袋化肥,放在家里备用。然后又去市场上定制了一批防腐木桩,拉到葡萄园里,等新种的葡萄发芽长出叶子后就给葡萄搭上架子。 忙完这些,也到了四月中旬。 这天傍晚,丁昀飞收工回到家,只见他们家的院门口停着一辆白色轿车,车子看着有些眼熟。 丁昀飞有些纳闷,推着车子走进院子,就见一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得体的衣服,手里提着两提礼品,静静地站在他们家的院子里,眼睛出神地望着远处的大山。 听到进门的声音,男子把脸转了过来,冲他微微笑了一下,说:“回来了,好久不见。” 丁昀飞有些意外,也挺惊喜,朝男子走去,说:“你怎么来了?” “明天是我父亲祭日,我回来看看我父亲还有丁树先生。”男子低沉的嗓音说道。 眼前的男子正是去年来他们家请求丁忠和丁奶奶让他父亲和原主的小叔合葬在一起的年轻男子,方宇铎。 丁昀飞点了一下头,把车子推到院子里放好,随后拿着钥匙打开了屋门,邀请方宇铎进屋。 方宇铎提着东西跟丁昀飞进了屋,当看到大堂的供桌上摆着两个新的牌位时,他怔了一下,望向丁昀飞。 丁昀飞黯然道:“我爸和我奶奶。” 方宇铎很震惊,也很难过,他没想到短短一年没见,丁忠和丁奶奶竟然过世了,这么突然。他心里是非常感谢丁忠和丁奶奶的,之前要不是他们同意,他也完不成他父亲的遗愿。想到这,方宇铎神色悲痛地对丁昀飞说:“我想给他们上柱香,可以吗?” “可以。”丁昀飞说,走到香台那找了几根香,用打火机点燃,随后把燃烧的香递给方宇铎。 方宇铎把手里提着的礼品放到客厅,接过香,手持着香,向丁忠和丁奶奶的灵位深深地拜了拜。 上完香,方宇铎安慰丁昀飞道:“请节哀。” “嗯。”丁昀飞低低地应了一声,领着方宇铎朝后院走去,说道,“晚上在这里吃饭吧?” “好,”方宇铎也不客气,“那打扰你们了。” “没事。”丁昀飞道。 说话间,俩人来到后院厨房,厨房里没有人,今天是周末,陈素芬早上带林一坡去地里锄草去了,还没有回来。 丁昀飞请方宇铎坐下休息,然后就开始洗锅添水生火做起饭来,他先把米饭煮好,随后又走去后院的菜地里摘菜。 他正摘着菜,只见方宇铎从厨房里出来了,穿着一双皮鞋,踩在泥土有些潮湿的菜园子里,望了望周围的景色,说:“你们这边的风景真好,空气也很好。” “嗯,空气比城里清新一些。”丁昀飞说,抓着摘好的一把青菜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动作利索地冲洗起来。 方宇铎站在一旁看着他,客套地问:“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你进屋里休息吧,这边地比较湿,别把你鞋弄脏了。”丁昀飞一边洗菜一边说道。 “不碍事。”方宇铎说,依然站在院子里看着丁昀飞忙活。 丁昀飞也没再说什么,快速洗好菜,把菜拿到了厨房,看到菜有些少,他想了想,走出厨房,对方宇铎说:“我出去买点菜,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去去就回。” “去哪里买菜?我跟你一起去,正好逛逛你们村子。”方宇铎道。 丁昀飞想了一下,说:“行,那走吧。” 俩人往前院走去,刚走到屋门口,就见陈素芬和林一坡赶着牛车收工回来了。 方宇铎见到陈素芬,很有礼貌地打招呼:“伯母好。” 陈素芬一时没有认出方宇铎,仔细端详了许久,才记起来,随后和蔼地说:“宇铎来了。”接着又问,“你们这是去哪?” “我们出去买点菜,一会回来。”丁昀飞说。 “行,出去早点回来。”陈素芬叮嘱道。 “嗯。”丁昀飞应了一声,带着方宇铎出了门,朝村里的小菜市场走去。 正值傍晚,路上有不少刚刚收工回来的村民,看到丁昀飞和一个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城里人的陌生男子走在路上,都好奇地扭头看着他们。虽然方宇铎去年来过一回,但时间长了村民也都忘了,只当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然后,有村民就低声议论:“果然是喜欢男的,你看又换了一个了,天还没黑就出来约会了……” 虽然村民说的挺小声,但丁昀飞还是听到了,他挺无语的,没理会村民的议论,带着方宇铎继续往小菜市场走去。 方宇铎也注意到村民看他们的眼神有些怪异了,他偏头看了一眼丁昀飞,目光落在丁昀飞清隽的脸上,没有说什么,跟着丁昀飞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观赏道路两旁的房屋。 丁昀飞带着方宇铎走到小菜市场,小菜市场里只有两个摆摊卖菜的,一个卖鱼,一个卖豆腐,来买菜的村民不少,看到丁昀飞带着一个长相挺出众的男子也来买菜时,有村民冲他挤眉弄眼道:“哎,昀飞,这是谁啊?” “朋友。”丁昀飞一脸平静地回答,走过去买了一条鱼和两斤豆腐,就带着方宇铎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方宇铎打趣说:“你们这的民风还挺特别。” 丁昀飞也看出来方宇铎看出来什么了,他挺尴尬,说道:“村民说的话,别往心里去,其实村民都挺淳朴善良的,就是喜欢议论别人。” 方宇铎点了一下头,说:“嗯,可以理解,村里人平时除了干活也没别的事,也只能聊聊别人家的事找点乐子了。” 丁昀飞“嗯”了一下,挺赞同。 俩人在路上走着,不久就走到了丁昀飞的家。 一回到家,丁昀飞就钻进厨房忙起来,半个小时后就做好饭了,然后邀请方宇铎坐下吃饭。 几个人一起吃着饭,农村人都比较热情好客,饭桌前,陈素芬时不时地招呼客人多吃点饭,还热络地和方宇铎聊天,问方宇铎成家了没,做什么工作等等。 丁昀飞没怎么说话,低头默默地吃着饭,也没怎么在意陈素芬问方宇铎什么问题。 吃完饭,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腾出来给客人住下,方宇铎开车去县城找旅馆睡去了。 翌日一早,方宇铎就开车过来了。 丁昀飞请他在家里喝了粥,然后就带他去看方盛平和丁树。 前段时间清明节的时候,丁昀飞和家人刚来扫过墓,坟头挺干净,没有一棵杂草。 看到他父亲在这里安葬的挺好,方宇铎很感激,对丁昀飞说:“谢谢你们。” “不客气。”丁昀飞说,眼睛望着墓碑上刻着的俩人的名字,心中一阵酸楚。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原主的小叔当年痴痴地站在榕树下盼着心上人归来的心情了。 这种心情太苦了,他现在就经历这种心情。 他和卫峣分开有七个月了,这七个月来,他没有接到卫峣的一个电话,也没有收到卫峣的一封信,他不知道卫峣在哪,也不知道卫峣过得怎么样,他每天都想着卫峣,时时刻刻都想着他,早知道思念这么苦,他就不让卫峣出去打工了。 话又说回来,即使卫峣不出去打工,他们还是会被迫分开,所以怎样它都是苦的。 祭扫完,方宇铎就准备返城了,开车之前,方宇铎凝视着丁昀飞说道:“这次回来见你话少了很多,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有什么困难跟我说,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所能的帮你。” 丁昀飞挺感动,说:“谢谢,没有困难的。” 方宇铎深深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片刻后从车里找来纸笔,握着笔在纸上写了写,写完把纸条递给丁昀飞:“我的电话和地址一直都没有变,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 丁昀飞接下纸条看了一眼,点了一下头:“好。” “那我走了,再见。”方宇铎说着跟丁昀飞握了一下手,坐上车子,驱车离开了。 丁昀飞看着车子驶远了才转身进屋,把方宇铎给他留的纸条放进抽屉里,然后又收拾东西出工去了。 他每天都去地里忙着,这天,他收工回家,路过村委大院门口时,他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走到村委办公室往里望了望。 办公室里有几个村委正在开会,看到他出现在门口,都停了下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周大民正在屋里听着今年新任的村长开会,瞥见丁昀飞来了,他清咳了一声,跟几位村委说:“我出去一趟。”随后,放下笔,走了出来,低声问丁昀飞:“昀飞,有什么事吗?” “大民叔,我想问一下,这段时间有我的信吗?”丁昀飞问。 平时邮递员都是把信件送到村委这边的,村委看到后再把信件发给村民,或者通知村民自己来取。 丁昀飞一直没有见到有人给他送信,也没见有人通知他来取信,所以他想亲自来问问。 “没看到有你的信,有的话我们会通知你的。”周大民说,声音说得挺大声,好像是故意大声说的一样,说完他扭头看了一眼办公室,接着对丁昀飞说,“回去吧,有信件的话,会给你送去的。” “好,谢谢大民叔。”丁昀飞神色落寞地走了。 他刚走到大院门口,只见周大民小步跑了过来,悄声对他说:“前段时间有你两封信,应该是卫峣给你写的,被新任的村长拿走了,新任村长是卫峣的三叔,应该是卫峣的父亲交代他看到卫峣的笔迹给你写信时,就把信件扣下来。” 周大民说到这,眼睛左右看了看,看到周围没什么人,接着小声地说道:“你和卫峣先暂停联系吧,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别再让村民找到话柄,要不又要引起轩然大波。” 丁昀飞只觉双手不停地颤抖起来,眼圈红了,半天才哆嗦着嘴唇说:“好。” 说着,踉踉跄跄地走了。 周大民望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返回去继续开会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有两章就甜了,大家再忍忍哈,感情总要经历点波折,才能长长久久在一起*^_^* 第58章 没人知道, 那天当丁昀飞得知卫峣曾经给他写过两封信,却被卫峣的家人扣留时是怎样的心情,那是深深的绝望和愤怒, 他当时在心里愤然地说道, “好,不让联系, 那他们就不联系,你们能断了我们的联系,却断不了我们的心, 总有一天等他们变强大了,有能力了, 一定可以冲破这层层的阻碍, 永远在一起!到时候谁也阻拦不了他们。” 有了这个决心, 丁昀飞变得振作起来, 每天更加勤恳地干活, 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种田上, 每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 在他的精心管理下, 他的葡萄长得越来越茂盛,藤蔓爬满葡萄架。他种的芝麻也是郁郁葱葱, 一天比一天长得高。 他每天不辞辛苦地劳作着, 白天几乎在地里,晚上回到家的时候, 吃完饭,他还是会像往常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有时候也会出门, 一个人安静地走在村子里,再踱步走到村口的榕树下,背靠着榕树,闭着眼睛静静地想着,直到露气下来了,才回家。回到家,入睡前,他都会戴上耳机,打开随身听,反复地听着卫峣送给他的磁带,然后再在熟悉的旋律中渐渐进入梦乡。 他还是没有接到卫峣的一个电话,也没有收到卫峣的一封信,但他相信,卫峣在外面一定也跟他一样,想念着他,只是迫于无奈,才没有联系他。 有时候不联系,也是一种保护。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芝麻开花结了籽,瓜果成熟落了蒂。 丁昀飞种的芝麻大豆和葡萄陆续成熟了,今年,很幸运的没有发生虫灾,也没有发生水灾,这一次的芝麻收成特别好,产量比去年高很多,卖了小两千块钱。大豆也收了有一百多斤,卖了几百块钱。 第一批种下去的葡萄也结果了,虽然第一批葡萄,去年由于水灾只剩有一百多株葡萄,却也结了很多优质葡萄。第二批种下去的葡萄,因为是第一年种,丁昀飞没有让它们挂太多果实,以免影响第二年的产量,第二批葡萄结的果实比较少,虽然少,但两批葡萄树结的果加起来,也有两千多斤。 丁昀飞没有自己采摘葡萄拿到集市上去卖,而是早早就提前去县城联系了收购商,让收购商直接到地里采购把葡萄拉走,省了不少劳动力,总共卖了有五千多块钱。丁昀飞把卖葡萄的钱都拿去还贷款了,卖芝麻的钱都给了陈素芬,让她留着日常开支,也留着给两个孩子交学费。 丁昀飞没有把葡萄全部卖出去,留了有几十斤,拿去分给了亲戚朋友,让他们也尝尝。还留了几斤放家里吃,丁晓英和林一坡吃得特别欢,说葡萄很甜。 丁昀飞也尝了尝,可能真的很甜,但他没尝出来甜味,甚至还觉得有些酸苦。卫峣不在身边的日子,他吃什么东西都是苦的。 看着这些成熟的葡萄,他不禁又想起那年卫峣给他酿的葡萄酒,味道醇正,特别好喝。他突然很想喝葡萄酒了,可是他不会酿,他也不想去买,他只想喝卫峣给他酿的葡萄酒。 卫峣,葡萄成熟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收完芝麻、葡萄,丁昀飞又马不停蹄地开始进行第二季的播种,又买来一些芝麻种子,种到了地里。 这一次秋播,很多村民都跟风种起了芝麻,有的村民不知道怎么种,还不好意思地跑去问丁昀飞了,丁昀飞都热心地给他们讲解了芝麻种植的方法,用什么方法播种、施多少肥、苗期如何管理、什么时候打顶等等。 村民们听了,都纷纷回去按着丁昀飞说的方法种植了,不久地里就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绿油油的芝麻。 看到大家都跟风种植芝麻,丁昀飞并没有觉得心里不舒服,反而觉得挺高兴,证明大家也觉得他种植的东西有市场,有利润,所以才纷纷跟着种植。他也希望自己能带动村民发家致富,让村民的日子越过越好。 有时看到村民正在田间管理芝麻,看到他们管理的方法不对,他还会主动过去亲自指导他们使用正确的田间管理方法。在他的指导下,大家的芝麻长得越来越好,大家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改观,不再像以前那样在背后说他坏话了。 几个月后,芝麻就成熟了,村民们开始收割起来,把芝麻拿到了市场上去卖,因为他们种的少,只卖了几百块钱,但村民们已经很开心了,觉得种植这个东西,成本比较低田间也好管理,挺挣钱,打算来年春天再多种些。 丁昀飞也收割完了芝麻,因为他家种的比较多,卖的钱多一些,卖了有一千多块钱,卖的钱丁昀飞把它攒了起来,放着来年春天还要给葡萄买化肥农药。 然后又到了砍收甘蔗的季节,丁昀飞又像往年一样,帮忙出工砍收甘蔗,今年他们家种的甘蔗比较少,很快就轮到他们家砍收甘蔗了,砍了一车就收完了。虽然自家的甘蔗砍完了,有人叫去帮工时,丁昀飞也会去帮工,没有人喊去帮工的时候,他就去管理他的葡萄园,给葡萄修剪枝条覆上膜土,让葡萄安全度过冬季。 转眼又到了春节,今年春节有一些外出打工的村民回来过年了,赵小林也回来过年了,但是没有见卫峣回来。 赵小林来看丁昀飞了,俩人一起喝了酒,趁着酒劲,丁昀飞问赵小林在外面有没有见过卫峣,赵小林说见过一回,人还是那么高冷,不过看着也是瘦了很多。丁昀飞听了,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着疼,然后就猛喝酒,喝了很多,后来吐了,吐着吐着就哭了起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赵小林非常难受,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在旁边默默地陪着。 大年初五的时候,赵小林就回去打工了,离开之前,他问丁昀飞用不用他帮忙给卫峣带信,丁昀飞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赵小林叹了口气,坐车离开了。 丁昀飞茫然地看着车子渐渐驶远,随后转身回家,收拾东西又出工去了。 不久,又到了春天,村民又热火朝天地播种起来,这年春天村里大部分的村民都种起了芝麻,还种了大豆,田野里到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丁昀飞也和陈素芬一起去耕种了,春天需要种的东西比较多,又是花了快一个月时间才种完所有的地。农民就是这样,不停地播种,不停地采收,一年365天,没有一天得闲。 耕种完之后,丁昀飞就把精力都放在管理葡萄园上,今年不管是第一批还是第二批种的葡萄,都会进入一个丰产期,管理好的话,今年将会收获很多优质的葡萄。 丁昀飞每天都去葡萄园忙活,给葡萄浇水、锄草、施肥、打农药,经常忙得忘了收工回家。 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秋天。葡萄又进入到了采收的季节,今年的葡萄结了很多的果实,一串串紫色的葡萄挂满葡萄架,满园飘着浓浓的果香。 这一次丁昀飞还是联系了收购商直接到园里收购,因为葡萄结的比较多,丁昀飞花钱请几个村民来帮忙采摘。村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葡萄,又是震撼,又是羡慕,对丁昀飞刮目相看起来。 采摘完葡萄,丁昀飞给村民支付了工钱,还送给每个村民一兜葡萄,村民拿着工钱乐呵呵地提着葡萄走了。 称完葡萄之后,丁昀飞和收购商一起把葡萄装上了车,总共装了两车,一车有几千斤葡萄,卖了一万多块钱。 临走的时候,收购商给丁昀飞留了电话号码,对丁昀飞说:“你的葡萄很甜,品种也很好,明年直接给我打电话,以后每年我都来收购你家葡萄。” 丁昀飞很高兴,记下了收购商的电话号码,跟收购商握了握手,收购商就和他同伴开车走了。 丁昀飞和家人拾掇完葡萄园,一人提着一兜卖剩的葡萄也开始往家走去。路上丁晓英和林一坡特别高兴,俩人一边走一边剥着葡萄吃,丁晓英还剥了一个葡萄塞到丁昀飞的嘴里,说:“哥,你也尝尝,真的很甜。” 丁昀飞无奈地张开嘴巴,把葡萄含进嘴里嚼了嚼。 “怎么样?是不是很甜?”丁晓英仰着脸问他。 “嗯。”丁昀飞点了一下头,眸底闪过一丝伤感。 回到家,因为难得丰收,又是周末,两个孩子也难得在家,丁昀飞去菜市场买了一些肉菜回来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饭桌前,丁昀飞问两个孩子:“这次葡萄卖了不少钱,你们想要什么?哥哥给你们买。” 丁晓英想了想,说:“哥,能不能买一台彩色电视机?” 林一坡也嗯嗯点了点头,也想买彩色电视机。 “行,那就买一台彩电。”丁昀飞同意了。 两个孩子一听,很高兴,开心地吃着饭。 一旁的陈素芬摇了摇头,提醒丁昀飞:“你的贷款还没有还完,先把贷款还了再买别的。” “没事,明天我就去还贷款,还完贷款还剩有点钱,可以买台彩电。”丁昀飞说。 他在心里对每一笔收入都有规划,这次卖葡萄的钱,他打算把贷款还清,剩下的钱一部分留着明年春天买化肥,另一部分存起来。丁晓英这学期已经上高三了,明年就要高考了,他得给丁晓英提前准备上大学的学费。上大学需要不少钱,但是没事,只要他的葡萄园管理得好,一年收入一两万块钱应该不成问题,供两个孩子读书还是供得起的。 吃完饭,丁晓英和林一坡收拾餐桌洗碗,丁昀飞则拿着换穿衣服去洗澡,洗完澡又倚站在门口,眼睛出神地望着外面朦胧的夜色,喃喃地说:“卫峣,葡萄又成熟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 一年后 一大清早,丁昀飞就起来了,吃完饭就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收拾行李准备就要出发了。 他今天得陪着丁晓英去学校报到。丁晓英经过三年的寒窗苦读终于考上了大学,学校离家比较远,需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丁晓英第一次出远门,又是女孩子,肯定需要大人陪着去报到。陈素芬没去过大城市,也没坐过火车,年纪也大了,无法陪丁晓英去学校报到,只能让丁昀飞陪着去。 兄妹俩收拾好行李之后就出门了,他们得去村口坐车到县城火车站,然后再从火车站坐火车去学校。火车票丁昀飞已经提前买好了,丁晓英的学费和生活费,丁昀飞也已经给丁晓英打到了账上,学费和生活费总共几千块钱,都是丁昀飞卖葡萄和芝麻攒下来的钱。 兄妹俩提着行李往村口走去,陈素芬和林一坡也和他们一起,送他们到村口。穿过村子的时候,路上有不少村民看到他们一家四口大包小包地提着行李,都热心地问:“哟,晓英这是要去上大学了吗?” 早在半个月前,丁晓英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全村的村民就已经知道这个事了,这是他们村出的第二个大学生,村民都很激动,也很羡慕,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像老村长家的闺女一样有朝一日也能考上大学,走出大山。 这会儿看到大学生就要离开村庄去上大学了,村民都觉得挺新奇的,然后都走到路上驻足观看起来。 丁晓英挺不好意思的,低头背着背包默默地跟在丁昀飞的后面,朝村口走去。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村口,在陈素芬的千叮咛万嘱咐中,丁昀飞带着丁晓英坐上了车,丁晓英坐在车上含泪向站在村口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的母亲和弟弟使劲地挥了挥手。 看到这种离别的场面,丁昀飞觉得挺心酸的,都不忍心看了。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赶到了县城,坐上了火车。 估计是开学高峰期,坐火车的人很多,绿皮车厢里坐满了人。 望着这人挤人的硬座车厢,丁昀飞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他就不为省那一点钱买硬座票了,多花点钱坐卧铺多好。 倒不是他吃不了苦,受不了罪,他主要担心丁晓英能不能挺下来。车开了一会儿后,他挤着去补票车厢问列车乘务员还有没有卧铺票,列车乘务员告诉他没有卧铺票了,他只好遗憾地返回车厢去了。 一路上,丁昀飞都十分照顾着丁晓英,担心丁晓英第一次出远门,没坐过火车,他事无巨细地叮嘱丁晓英:到站了才能下车,记住这节车厢号,上厕所回来别走错车厢了,出站的时候一定要紧跟在我身边,别走散了……他就像一个老父亲一样,叮嘱这,叮嘱那。到点吃饭的时候,还挤着拥挤的车厢去给丁晓英接开水泡方便面。半夜的时候,看到丁晓英仰着头坐着睡觉不舒服,还把丁晓英的头往他的肩膀上靠,让丁晓英枕着他肩膀睡。他则睁着眼睛,听着火车发出的哐当哐当的声音,再听着列车乘务员时不时地推着小车从拥挤的过道上经过,吆喝着:“啤酒饮料矿泉水,香烟瓜子八宝粥。来,让一让,让一让啊。” 他就这样睁着眼睛,坐了一路。 次日一早,火车终于到站了。丁昀飞提着行李,带着丁晓英下了车。出了火车站,又带着丁晓英找到开往学校的公交车,坐上了车。 到了学校,丁昀飞先带丁晓英在学校附近找地方吃了早点,然后就带丁晓英进学校排队报到。 丁晓英考上的这所大学非常大,很多新生前来报到。丁昀飞以前也上过大学,对于大学的报到流程也大概了解。他很熟练地帮丁晓英办理完了入学手续,又帮丁晓英去领了被褥,然后抱着被褥带着丁晓英去宿舍。 因为刚开学,女生宿舍亲属也可以进出。 丁昀飞一手抱着被褥一手提着行李箱,带着丁晓英爬上了五楼宿舍。 宿舍里已经有几个同学到了,正在宿舍里整理床铺。 丁昀飞和丁晓英提着行李走进去的时候,几个同学都齐刷刷地扭头看着他们,然后眼底都现出了惊艳之色,眼睛直直地盯着丁昀飞。 丁昀飞没有注意到那几个女生的表情,把东西放下之后,就走到走廊等着丁晓英。丁晓英把床铺稍微整理了一下,跟几个舍友打了一声招呼,正欲出门,被几个舍友叫住了,舍友们悄悄问丁晓英:“哎,那是你男朋友吗?” “……啊?”丁晓英愣住了,望了一眼走廊上的自家哥哥,神色自豪地回答,“不是,那是我哥哥。” “哇!你哥哥好帅啊!”小姑娘们一脸激动地说,抓着丁晓英的手问,“你哥结婚了吗?你有嫂子了没?” 丁晓英自小在农村长大,性格挺腼腆的,第一次见说话这么大胆直白的同学,她都被吓住了,愣了半晌才回答:“没结婚。” “哇,太好了!”女生们又激动起来,拉着丁晓英说,“你们兄妹俩长得可真好看,回头多给我们看看你哥的照片啊。” “……哦,好。”丁晓英一阵汗颜,跟几个同学说“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然后就跑出了宿舍。 丁昀飞见丁晓英急急地跑出来,以为出什么事了,便关心地问她:“怎么了?” “没事。”丁晓英看了看她哥哥,想到刚才她同学如狼似虎似地盯着她哥哥看,丁晓英抿嘴笑了一下,说:“我同学说哥哥长的很帅。” 丁昀飞挺无语的,说道:“走吧,我带你去吃午饭。” “好。”丁晓英点头。 俩人一起下了楼梯,走出宿舍楼。 出了宿舍楼,丁昀飞带着丁晓英去学校食堂吃了饭,吃完饭,丁昀飞把丁晓英送回宿舍,对丁晓英说道:“你先上去午休一会儿,我也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五点钟我过来接你去吃晚饭,然后我就该去坐车回家了。” “好。”丁晓英应道,上楼休息去了。 丁昀飞则在学校里转了转,看到学校里有一家校园宾馆,他犹豫了一下进去开了一间钟点房,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躺在床上午睡起来,坐了一晚上的火车,他实在有些乏困了。 眯睡了半个小时之后,他就醒了,然后收拾东西退房离开宾馆,在学校周边转了转。大城市就是繁华,车水马龙,高楼林立,街边有很多饭馆,还有几家通讯店。 丁昀飞走进一家通讯店看起来,现在手机已经开始上市了,因为刚刚上市,价格都比较贵,很多款式都是翻盖的。丁昀飞拿起一款手机瞅了瞅,纠结了许久,又放下了。 算了,还是省点钱吧,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再买。 丁昀飞心说,离开了通讯店,又在街上逛了一圈,随后返回学校找丁晓英。 他在楼下让路过的同学帮忙上去喊丁晓英,丁晓英很快就下来了,也换了一身干净漂亮的衣裳,这几年小姑娘长大了,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不过在丁昀飞眼中还是个孩子。 丁昀飞领着丁晓英朝学生食堂走去,兄妹俩虽然出身农村,但长相却是很出众,穿衣品味也不土,走在路上引来不少周围人的目光。 吃完饭,丁昀飞也该去火车站坐火车了,丁晓英把他送到了学校门口的公交站。 等公交车的时候,丁昀飞嘱咐道:“一个人在这里要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晚上尽量不要出校门,晚上外面不安全。你们学校附近有一家大超市,平时可以去那里买东西,学校东边有一家银行,平时取钱可以去那里取。钱不够花了,给我们打电话,别太省吃俭用,家里的事不用担心,在这里好好读书……” 丁昀飞仔细地叮咛着,丁晓英认真地听着,听着听着,鼻子酸了,眼泪涌了出来,然后扑到丁昀飞的怀里低低地抽泣起来。 她第一次出远门,来到千里之外的地方上学,人生地不熟,心里是有些害怕的,现在看到她哥哥将要坐车走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本来就有些伤心,现在又听到她哥哥这么仔细叮嘱,更伤心难过了,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丁昀飞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说:“别哭了,都长大了。” 丁晓英这才止住眼泪,松开她哥哥。丁昀飞从包里找出纸巾,递给她:“擦擦眼泪。” “嗯。”丁晓英拿着纸巾擦了擦眼泪。 这时公交车也来了,丁昀飞跟丁晓英说了一句“回去吧,哥哥走了”就坐上了公交车,在车上冲站在站牌前的丁晓英挥了挥手。 丁晓英也冲他挥了挥手,泪眼婆娑地望着公交车驶远了,直到看不到车影了才抹着眼泪回学校。 又是坐了一夜的火车,第二天白天丁昀飞终于回到了家。 一回到家,他都没有休息片刻,就赶紧跑去葡萄园查看起他的葡萄来。 这两天在外面他挺担心他的葡萄园的,葡萄快成熟了,他担心又出什么状况,还好他不在家的这几天,陈素芬帮他把葡萄园管理得挺好。葡萄一串一串地挂在藤上,非常诱人,过两天就可以采摘了。 第二天,丁昀飞用家里的座机电话联系了收购商,两日后,收购商就带人开车来收购了。 丁昀飞又雇村民来帮忙采摘了,村民看到他的葡萄这么丰收,都特别羡慕,纷纷说明年也想种葡萄,然后都问丁昀飞怎么种植,投资需要多少钱。丁昀飞热心地跟他们说了。第二年春天很多村民也都跟风种起了葡萄,种植葡萄需要很多技术,刚开始村民都不太懂,然后都请丁昀飞去帮忙指导,在丁昀飞的指导下,村民种的葡萄越来越好,村里种的葡萄也越来越多,慢慢地村里成为了远近闻名的葡萄之村,丁昀飞的名声也越来越大,村民也越来越敬佩他,出去也不再谈论他和卫峣的那些陈年往事了,改为谈论他是如何如何有本事,如何如何带领村民脱贫致富等等,当然这是后话了。 采摘完葡萄,丁昀飞给村民付了工钱,又给每人送了一兜葡萄,村民喜滋滋地拿着工钱提着葡萄走了。 丁昀飞种的葡萄今年比较丰收,亩产比去年增收了一千多斤,卖了两万多块钱。 丁昀飞把钱都存了起来,留着给两个孩子交学费,还要攒起来盖房子。丁昀飞打算了,明年有钱了就盖新房子,家里的房子实在太破旧了,房间又少,平时来个客人都没有多余的房间给客人住下。这两年,每到方宇铎父亲祭日的时候,方宇铎都会来看他父亲和原主的小叔丁树,方宇铎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来他们家吃几顿饭,但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方宇铎每次都是开车去县城找宾馆住。 丁昀飞打算明年有钱了就盖新房子,趁着现在物价还不是很高的时候赶紧建个房子还能省点钱。 有了这个打算,丁昀飞就更加卖力地干活。采摘完葡萄,又开始忙着秋播起来。 这天晚上,吃完饭洗完澡,他又走到门口,靠着门边呆呆地站着。 正站着的时候,家里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丁昀飞想着应该是丁晓英或者林一坡在外面上学,打来的电话,随即就走过去接起了电话:“喂。” “阿飞。”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他盼了很久很久…… 丁昀飞浑身震了一下,握着电话的手颤抖起来,眼角潮湿了,他哆嗦着嘴唇喃喃地叫道:“卫峣。” “嗯。”卫峣在电话那头轻声应了一声,问他,“最近好吗?” “不好。”丁昀飞委屈地说,眼睛红红的。 “……”卫峣没有说话,丁昀飞听到卫峣轻轻抽了一下鼻子,应该也是流眼泪了,安静了许久,卫峣才又问他,“葡萄成熟了吗?” “成熟了。” “甜不甜?” “不甜。”丁昀飞又委屈地说道。 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吃什么都是苦的。 “………”卫峣又没有说话了,良久后,他声音沙哑地说道,“阿飞,再等我两年,到时候回去,给你酿一辈子都喝不完的葡萄酒,好不好?” 丁昀飞的眼泪流了下来,说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正文完结 第59章 没人知道, 卫峣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年,他和丁昀飞在树下拥吻不小心被村民撞见,然后一夜之间, 整个村的村民都知道了他们的事, 他的家人也知道了。 他父亲非常震怒,让他跪在列祖列宗前承认错误, 直到知道错了才能起来,他当时很倔强,他没有错, 为什么要让他承认错误,所以他跪了一晚上, 就是不起来。后来他家人看到他跪了一晚上担心他把腿跪残废了, 就把他强行从地上拽了起来, 可是仍然不同意他和丁昀飞在一起。 其实他早料到他家人肯定会不同意, 可是他不在乎, 他甚至不在乎, 村里人怎么看待他,他在乎的是丁昀飞的看法, 只要他愿意跟他一起走,离开村子, 山高皇帝远, 谁也管不了他们。 可是,他没有想到丁昀飞不愿意跟他一起走, 他恳求着他,他只说他走不了。那时他是真的很生气,也很绝望,然后转身走了, 跟他表哥出去打工去了。 他表哥是他父亲连夜叫回来的,就为了架他出去打工,让他离开村子,离开丁昀飞。 他走了,带着满腔的失望和怒火走了。 他和他表哥来到了Z市,在他表哥的推荐下进了他表哥所在的电子厂,他表哥比他大几岁,已经出来打拼很多年了,是厂里的生产领班,负责班组人员的管理和安排生产工作。 当时全国各地的务工人员都涌入Z市打工,出现打工热潮,找工作竞争非常激烈,他虽然是大学生,也有他表哥推荐,却也只能被安排到车间工作。 他当时因为刚和丁昀飞分开,非常心灰意冷,无心去找别的工作,就听从他表哥的安排,进车间和工人一起做流水线工作,每天工作12个小时,还经常加班,那时他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累。 他当时是在他表哥负责的班组里工作,他表哥受他父亲所托,为了防止他偷偷跑回村或者偷偷和丁昀飞联系,经常监视他,还让公司安排他们同住一间宿舍,与他们同住一间宿舍的还有另外两个工友,也是同乡的,他表哥还让那两个工友也一起监视他,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他。 起初的几个月,他意志消沉,心里也还在生丁昀飞的气,也没有跟丁昀飞联系。后来有一次他实在很想丁昀飞,然后就趁着他表哥不注意,偷偷跑到路边的电话亭给丁昀飞打电话,可是怎么打也打不通,他连续打了一个月都打不进去,提示欠费停机。他当时想着,丁昀飞是故意不让他联系到他,所以才没交电话费,把他支出来打工,就彻底跟他断了。 想到这些,他就气得不行,恨不得马上飞回去,把那个人活活掐死然后他再自/杀,这样两个人都死了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又自暴自弃了很长时间,可他还是放不下丁昀飞,然后就偷偷给丁昀飞写信,问他是不是真的不理他了,不要他了。信寄了出去,没见回信,他不死心又寄了第二封,等了很久依然没等到丁昀飞的回信,却等来他父亲的电话。 他父亲在电话里警告他:“你给丁昀飞写的信都被我们扣留了,如果你还不嫌你们的事情闹大,你们就继续联系,但是你要还想让丁昀飞能风平浪静地村里待着,你最好给我们老老实实地在外面打工!” 当时他听到这些,气得浑身发抖,感到特别愤怒和无能为力。后来冷静下来后,他突然惊醒了,他这段时间只顾着生气,都没有考虑到丁昀飞的处境,丁昀飞怎么可能会不想跟他出来,他只是身不由己出不来,他留在村里每天要照顾他的家人,还要去面对村里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丁昀飞让他出来打工其实是不想让他去面对这些舆论压力,自己却留下来一个人扛下这所有的风暴,阿飞其实是最难的,他却还在这里自暴自弃,他怎么对得起阿飞的一片苦心呢。 想通了,他就振作了起来,克制自己不再联系丁昀飞,不再让丁昀飞因为他的联系又把丁昀飞推到风口浪尖上。他要努力地工作挣钱,只有他变强大了,有能力了,他才能有能力去跟家人抗衡,和那人永远在一起。 自此,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每天加班加点的工作,后来因为工作出色,领导给他调离了车间,把他安排到了工程部,负责计算机维护与开发,正好跟他的专业对口。 他在这个岗位上勤勤恳恳地工作,因为他专业扎实,业务能力好,又踏实肯干,越来越得到领导的器重,也得到很多女同事的青睐。 其中有一个女同事,是领导的女儿,特别欣赏他,然后就倒追他,经常送他东西约他一起吃饭,卫峣不为所动每次都拒绝了,还跟女孩说心里已经有人了,女孩仍然锲而不舍地追他,后来因为这女孩纠缠得太厉害,卫峣没有办法,只好辞掉了令人羡慕的工作,离开了他待了两年多的电子厂。 辞职后,他又去找其他工作,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看到一家挺出名的葡萄酒厂在Z市设立的办事处需要招几名市场推广员,他当时突然想起丁昀飞喜欢喝葡萄酒,他家里也是酿酒的,然后他就去应聘了,后来应聘上了,成为了一名市场推广员,天天联系业务跑市场。 因为他对酒业比较熟悉,也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虽然跑业务很累,但他很喜欢,而且跑业务跑得好的话还有提成,挣的钱比较多,他就更加卖力地工作,每天挨家挨户地去推销,慢慢地业务跑得越来越熟练,业绩也越来越好,后来办事处的领导见他业务能力强人品又好,就把他推荐到总部。然后他就离开了Z市,去了总部工作。 在那里他接受了系统的培训学习,学到了很多酒厂运营的经验,后来开始跑市场,经常全国各地地跑,从最初的一名业务员慢慢跑成了区域经理。白天他拼命地工作,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特别想念丁昀飞,特别特别地想,这种思念太苦了。 他也想回去,回去看看那人,可是他不能,他要化思念为力量,努力地提升自己,努力挣钱,等到下一次他们见面的时候,他有足够的能力和底气去对抗外界的种种阻碍,与那人长相厮守。 后来因为他几年没有回家过年,他爸就给他打电话,叫他过年回家,他赌气说:“爸,您还记得吧,您说的除非我跟他断了,否则这个家我永远也别回。我现在跟您说,我心里还有他,即使他跟我断了,我这辈子都没法跟他断,回去了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找他,除非您同意,否则我永远也不会回去。” 他爸听了,气得挂断了电话。他就是要赌,拿时间来赌,赌他家人总有一天会松口同意他和丁昀飞在一起。 和他爸通完电话,他又更想念丁昀飞了,他终于忍不住给丁昀飞打了电话,听到了那人久违的声音…… ***** 自从接到卫峣的电话,丁昀飞的心情好了起来,觉得思念也不那么苦了,等待也不那么漫长了,每天干活更有劲了。 一晃,秋天种下去的农作物又到了收割的季节,先是收割完了芝麻,又砍收完了甘蔗,转眼又到了年关。 今年很多外出打工的人都回来过年了,但是卫峣没有回来,赵小林也没有回来,何武和李兵回来了。 这年过年村里好像有了些人气,挺热闹。何武还邀请丁昀飞去他家吃饭,丁昀飞去了。 几年没见,何武变得沉稳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看起来一副嚣张蛮横的样子了,性格收敛了很多,可能是年纪大了,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冲动了。 俩人一起喝着酒,丁昀飞看得出来何武应该是听说他和卫峣的事了,但是何武没说什么,也没有跟他提起卫峣,也没问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只是一边喝酒一边跟他说着这几年在外打工的事,丁昀飞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地和何武碰一下杯。 酒过三巡,何武说,过完年他也不出去了,留下来陪丁昀飞,免得村里只剩丁昀飞一个年轻人怪孤单的。过了年他也想种植葡萄,到时候还想请丁昀飞去帮忙指导怎么种植。 丁昀飞听了,挺高兴,又跟何武碰了杯。 过完年,很多人又出去打工了,何武还真留了下来。不久就到了春天,一波忙碌的春种过后,何武用这几年在外面打工的钱买来了一批葡萄苗,请丁昀飞去指导种植了。 丁昀飞去了,亲自教何武怎么种植,一亩地种多少株葡萄比较合适,行距多少,株距多少,什么时间施肥,什么时间搭葡萄架,需要预防什么病虫害等等,都一一跟何武讲了。何武认真地听着,听完,向丁昀飞竖起大拇指,佩服道:“还是你比较厉害,没想到种植葡萄有这么多门道。” 丁昀飞说:“这是当然,种植任何东西都得讲究方法,才能有很好的收成。” 何武轻轻点了一下头,挺赞同。 帮何武种完葡萄,又有其他村民请丁昀飞去指导种植葡萄,丁昀飞也去了。指导完村民种植葡萄,丁昀飞也开始忙着管理自家的葡萄园,一边管理葡萄园一边想着要不要盖房子。 他仔细算过了,盖一个房子大概需要两三万块钱。他手里正好有三万多块钱,都是去年卖葡萄和芝麻甘蔗攒下来的钱,他都存进银行了,放在银行也是放着,还不如拿来建房子。 这么想着,丁昀飞就跟陈素芬商量建房子的事,陈素芬听了,也说:“那建就建吧。” 然后,丁昀飞就开始准备建房子的事宜,先是去砖厂预定了砖块,又去水泥厂买了水泥,然后又联系了施工队,他们这边没有专业的施工队,都是请村里几个会施工的村民来帮忙建房子,到时候再给他们工钱。 砖块和水泥到位之后,就开始选址动工了。新房子就建在前院的位置,因为前院比较空旷,后院地方比较小,还有菜园,没法把新房子建在那里,老房子又不能拆,拆了就没地方住了,只能把新房子建在前院。 每天,施工队在家里帮忙建房子,陈素芬负责给施工师傅烧火做饭,丁昀飞则去地里干活。林一坡这学期也上初中了,初中学校离家比较远,平时都在学校住宿只有周末回家,丁晓英上大学,也是不在家,家里的活儿只能由丁昀飞和陈素芬两个人干。 丁昀飞每天在地里忙着,或是去给葡萄浇水施肥,或是去给芝麻花生锄草打农药,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等芝麻熟了,葡萄也结果了,全部采收完之后,房子也建起来了,建了两层小楼房。 丁昀飞又花钱请施工队帮忙粉刷了墙壁,简单装修了房子,很快房子就装修好了。然后丁昀飞又去县城买了一些新家具摆进新房子里,就等着挑选吉日入新居。 陈素芬找人去算了一个吉日,挑选好了入新居的日子,日子就定在腊月二十六,正好在年前入新居。 很快就到了入新居这一天。 陈素芬摆了几桌酒席,邀请一些亲戚朋友来吃桌参观新房子。大家看到他们家建的新楼房都特别羡慕,这是他们村建的第一座两层楼的楼房,能不羡慕嘛。 大家吃完桌,帮忙收拾完碗筷就回去了,热热闹闹的一天也结束了。丁昀飞和家人一起拾掇完院子客厅就上楼洗澡去了,洗完澡出来,只见丁晓英和林一坡还没有睡觉,还在激动兴奋地参观着新房子,这个房间跑跑,那个房间看看,还互相去对方的卧室看了看。这回房间建的比较多,每人都有一间房间,林一坡自己也睡一个房间,再也不用和他哥哥挤睡一间房间了。 看到他们这么激动兴奋,丁昀飞无奈地笑了笑,走到二楼的阳台前,望着外面朦胧的月色,在心里说道:“卫峣,我们家建新房子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几日后,就到了春节。这次过年又有一批外出打工的人回来过年了,赵小林也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媳妇。 不过卫峣依然没有回来,这是卫峣离开村子到现在,已经有五个年头没有回来过年了。 自上次卫峣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到现在,一年多过去了,期间他们没有联系过一次,他们都在克制着自己,隐忍地保护着对方。 大年初三的时候,丁昀飞就出工去了,傍晚回到村子时,远远地看到卫峣的父亲卫向军正迎面走来,丁昀飞犹豫了一下,本来想换另一条路避开,又没有躲开,硬着头皮往前走着,走到卫向军的跟前时,紧张地跟卫向军打了一声招呼:“卫伯伯。” 卫向军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从他旁边走过去了。 丁昀飞松了一口气,也往前走去了。 然后过完年,春播又开始了,村民们又忙碌了起来,田埂上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丁昀飞也和陈素芬一起去地里播种,丁晓英和林一坡已经开学了,都不在家,家里的地只能由丁昀飞和陈素芬俩人一起种。丁昀飞时常在想,还好他没有出去打工,要不家里这么多田地光靠陈素芬一个人可怎么种。 这几年,陈素芬苍老了很多,还不到六十岁,头发却已经全白了,看着非常心酸。 丁昀飞想着,等过两年,日子好过一点了,就不种那么多地了,让陈素芬多在家享几年清福。 春种结束后,地里的活儿就不怎么多了,丁昀飞也有更多的精力放在他的葡萄园上,每天都去葡萄园里转转,检查葡萄的生长情况。现在葡萄已经长成几年的老桩了,比较好管理,不像刚开始种下去时那么难管理,现在管理起来轻松多了,活儿也不是很多。 不过丁昀飞每天都会去葡萄园里转转,浇个水,锄个草,再给葡萄抹抹芽,闲当打发时间。 这天,他从葡萄园里回来,看到他们家院门口停着一辆挺新的轿车,他纳闷地走进院子,只见方宇铎手里提着一提礼品,正站在他们家院子里望着他们家新楼房看,看到他回来了,方宇铎笑了笑说:“你们家盖新楼房了?我还以为走错门了呢。” “去年年底刚建好的。”丁昀飞微微笑了一下说,停放好车子后,邀请方宇铎进屋休息。 方宇铎提着东西跟他进了屋,放下东西后就参观起丁昀飞的楼房来,参观完,说道:“真不错。” 丁昀飞笑笑,说:“今晚可以在我们家住下,不用再跑县城找宾馆住了。” “行。”方宇铎也不客气,点头说。 晚上吃完饭,丁昀飞把空余的一间房间收拾了一下,方宇铎就住下了。 第二天,丁昀飞又像往年一样陪着方宇铎去看方盛平和丁树了。这几年,每次去的心境都不一样,也越来越体会到当年原主的小叔望眼欲穿地等着一个人是什么心情了。等待很苦,却也是甘之若饴。 祭扫完,方宇铎这回没有急着回城,又在丁昀飞家多住了几天,方宇铎还开玩笑说:“你们这空气真好,都不舍得走了。” “那就多住几天再回去。”丁昀飞热情好客地说。 “行,那就多住几天,住在这还挺舒服。”方宇铎还真不客气,又多住了两天才返城。 离开之前,方宇铎看着丁昀飞,问道:“昀飞,想不想跟我回城,去我们那边发展?” 丁昀飞谢绝道:“谢谢,不去了,我在这里挺好的。” 方宇铎有些遗憾,说道:“行,什么时候想去了跟我说,也欢迎你随时去找我。” “好。”丁昀飞颔首。 俩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方宇铎就坐上车子开车走了。 方宇铎一走,丁昀飞的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渐渐变得炎热起来,学生们的暑假也到来了。丁晓英和林一坡都放假回来了,两个孩子一回来,家里就热闹了很多。 暑假一到,意味着也该开始拔花生收玉米了,有两个孩子在家帮忙干农活,花生玉米很快就收完了。 这天,丁昀飞在家里晒花生玉米,中午喝完粥,他没什么事做,又不想睡午觉,就离开了家,漫无目的地在村子里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口。 村口非常安静,只有婵虫在榕树上鸣叫着。 丁昀飞站在树荫底下,静静地望着榕树,不知望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阿飞。” 丁昀飞的身子狠狠地震了一下,缓缓转身回头,只见卫峣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正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目光深情地望着他。 丁昀飞的眼泪夺眶而出,望着卫峣,说道:“回来了,还走吗?” 卫峣道:“不走了,从今往后,你在哪,我在哪。” 卫峣说完走上前,抬手擦拭了一下丁昀飞的眼角,偏头吻了下去。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番外 第60章 晚上, 吃完饭洗完澡,丁昀飞就站到新楼房的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家的大院门口看。 站了有十几分钟, 只听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听到声音, 丁昀飞的眸光亮了起来,眼睛也弯了起来, 站直了身子定定地望着门口。 片刻后,他们家的院门开了,卫峣扶着门把走了进来。 丁昀飞脸上不由自主地浮起了笑容, 眉眼弯弯地望着卫峣:“来啦。” “嗯。”卫峣站在皎洁的月色里,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出去走走吧?” “好。”丁昀飞欣然应道, 冲屋里喊了一声, “妈, 我出去一趟。”便和卫峣一起出了门。 俩人走在熟悉的路上, 吹着晚风, 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刚走了一小段路,卫峣就把手伸了过来, 牵住了丁昀飞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丁昀飞心头一暖, 曲了一下手指, 也紧紧地握着卫峣的手,并肩往前走着。 卫峣回来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这半个多月来,卫峣几乎天天晚上过来找他,俩人再一起出门,再像以前那样, 并肩走在熟悉的路上。 这几年,他经常一个人孤单地走在这条熟悉的小路上,从今往后,他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俩人正安静地走着,忽然看到有两个大婶正打着手电筒朝这边走来,丁昀飞犹豫了一下,正想把手从卫峣的手心里抽出来,却见卫峣没有松手,还在紧紧地牵着他的手,卫峣神色自若地跟两位大婶打招呼:“刘婶,李婶。” “哟,是卫峣和昀飞呀,”其中一位大婶说,看了看他们二人,看到他们的手正牵在一起,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惊讶,笑了笑说,“这么晚还出来转呀?” “嗯,外面凉快,出来转转。”卫峣一脸镇静地回答。 “行,那你们转吧,早点回家。”大婶笑眯眯地说,和另外一位大婶打着手电筒从他们身旁往前走去了,一边走一边低低地笑着说道,“这俩人还挺恩爱。” 丁昀飞一阵尴尬,脸有些红了,扭头看了一眼卫峣,卫峣也在扭头看他,俩人相视笑了笑,继续往前走着。 现在村民对他们的事已经没有那么大惊小怪了,也不再觉得他们的行为怪异了,虽然他们的感情看起来还是有些惊世骇俗,但经过这么多年,村民的观念也在慢慢改变,尤其是这两年丁昀飞经常指导村民种植,让村民的收入翻了几倍,日子越过越好,大家对他都很敬佩,哪还忍心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啊。 卫峣更不用说了,这几年一直在外面打工,虽然没有回来过一次,但听说在外面也是混得很好,经常给他家人寄钱,人家现在也正在建着楼房,也是很有本事的人,谁还闲着没事老说人家闲话呀。他们的那点事,已经随着时间慢慢被村民淡忘了,也慢慢被村民接受了。 俩人心情平静地走在路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口。 卫峣走到榕树下,伸手摸了摸榕树苍老的树皮,说道:“这几年在外面,经常会想起这里。” “嗯。”丁昀飞站在一旁也抬手摸着树皮,望着榕树。 在这里,曾经留下他们很多的回忆,有美好的,也有不好的,都深深印在脑子里。 想到那些不好的回忆,丁昀飞抿了一下唇,问卫峣:“你家人那边没有再说你吧?” “没有,他们已经同意咱们在一起了,不会再管咱们的事了。”卫峣说道。 这一次还是他父亲给他打电话叫他回来的,他父亲在电话里说,“你回来吧,回来继承家业,你哥不想跟着我酿酒,我年纪大了,卫家的酿酒技术又不能没有人传承,你自小跟我一起酿酒,有义务把这项技术传承下去。” 当时他就跟他父亲说:“回去可以,但是您得答应让我和阿飞在一起,否则我不回去。” 他父亲无奈地说:“行,只要你回来,什么事都答应你,以后你们的事我们不会再管。” 所以他才辞掉了工作,迫不及待地回来了。因为这件事,他们公司领导还一再挽留他,不想让他辞职,为了挽留他甚至说要送给他一辆汽车,只要他留下来。 他婉言谢绝了,他真的不能再等了,把工作交接完之后他就赶回来了。 听到卫峣说他家人已经同意了,丁昀飞舒了一口气,又问:“那你真的不走了吗?” “不走了,”卫峣说,“我得留下来帮我爸打理酒业,我爸年纪大了,他担心他的酿酒技术没有人传下去,我这几年挣了点钱,回头帮他购进一些新的酿酒设备,改良一些酿酒工艺,帮他把这门技术传承下去,顺便留下来陪着你。” 丁昀飞一阵感动,望着卫峣说:“谢谢。” “谢什么。”卫峣说,抬手摸了一下丁昀飞清隽的脸颊,心疼地问,“这几年我家人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为难我,”丁昀飞轻轻地笑了一下说,“每次在路上看到你家人我都远远躲开了。” “对不起。”卫峣很心疼,轻轻地抚摸着丁昀飞的脸颊,“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丁昀飞说,苦涩地笑了笑,“就是你家小虎现在不喜欢我了,对我意见挺大。” 卫峣蹙了一下眉,说道:“回头我说说他,让他来跟你这个小叔父道歉。” “……啊?”丁昀飞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叔父?” 卫峣抿着唇笑了一下:“对啊,不叫小叔父叫什么,难道让他叫你婶婶么?” 丁昀飞这才迷过来,随即笑了起来,卫峣也低低地笑了,笑着笑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对丁昀飞说道:“对了,送你一样东西。” 说着,手放进裤兜里掏了掏,掏出来一部崭新的手机递给丁昀飞:“给你买的。” “给我买的?”丁昀飞愣住了,接过手机看了看,这是一款非常简单大气的手机,银灰色的,还是直板的,本来他还想着等今年卖完葡萄了,有钱了他就去买一部手机,没想到卫峣已经给他买来了,丁昀飞惊喜万分,说道:“谢谢。” “不客气。”卫峣看着他,微笑着问,“喜欢吗?” “喜欢。”丁昀飞说,喜眉笑眼地研究着新手机,虽然现在手机还不能上网,只有接打电话收发短信功能,但有一部手机还是挺方便的。 丁昀飞拇指轻快地手机按键上按着,看着手机屏幕,发现竟然安装有手机卡了,他抬眼问着卫峣:“里面装有手机卡了?” “嗯,给你买了手机卡,装进去了。”卫峣说,“我的手机号也存到你的手机里了。” 丁昀飞简直惊喜死了,也很感动,说道:“谢谢。” 卫峣脸上挂着笑意,冲他挑了一下眉:“打算怎么谢我?” 丁昀飞脸微微一红,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便把脸伸了过去,在卫峣的唇上亲了一下,轻声说:“谢谢。” 卫峣的呼吸猛地一顿,一把揽住丁昀飞的腰,把他轻轻抵在榕树上,低头吻了下去,刚开始是温柔缱绻地吻着,后来又改为深深用力地吻着,吻完,额头抵着丁昀飞的额头,喘着粗/气问:“你弟弟妹妹都去学校了吧?” “去了。”丁昀飞背靠着榕树喘着气回答。 “那今晚我住你那吧?”卫峣哑着声问。 丁昀飞一阵面红耳赤,说道:“好。” 他的“好”字刚说完,卫峣就拉着他的手,大步往村子里走去:“那现在就回去。” 丁昀飞哭笑不得,脸红红的,跟着卫峣往他的家走去。 很快就走到了家,丁昀飞拿着钥匙打开了屋门,客厅里黑乎乎的,陈素芬的房间也是黑黑的,陈素芬应该已经睡下了。丁昀飞拿出卫峣给他买的新手机,摁亮了屏幕,轻轻地关上门,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领着卫峣轻手轻脚地上了楼,给卫峣找来一套新的牙膏牙刷,俩人洗漱完就进了卧室。 一进到卧室,卫峣就从兜里掏出一盒东西放到床头柜上,丁昀飞看到那盒东西,脸腾地就烧上来了,低声笑问卫峣:“什么时候买的?” “今天去县城买手机顺便买的。”卫峣说,脱着鞋子爬上床。 丁昀飞坐在床上,笑着说他:“你这是有备而来啊。” “嗯。”卫峣大方承认,手一抬,衣服一脱,把丁昀飞压在床上就亲起来,一边亲一边说,“今晚得把这五年没做的都补回来。” 丁昀飞一听,脸皮都快要烧透了,他想提醒卫峣咱们今晚动作得小声一点,别被楼下的陈素芬听到了,想要开口提醒嘴巴已经被卫峣的唇给堵住了,他只好闭上眼睛专心地回应着卫峣的每一个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个番外,还没写完,过两天更。 可能有很多小可爱对这样的结局不满意,不知道哪里还没有讲清楚?是大家觉得受的事业还不够成功,爱情还不够完美吗? 在这里发表一下个人看法,这背景是九十年代末21世纪初的农村,受已经通过自己的辛苦努力建立起了葡萄庄园,每年的收入也有几万块钱,也是万元户,供得起弟弟妹妹上学,建起了楼房,这还不成功吗?可能有的读者觉得几万块钱不算啥,放到现在啥也不是,可是当时那个年代,一套房子才几万块钱,现在一套房子几十万块钱还不一定能买到,当时的几万块钱相当于现在几十万块钱,可不是啥也不是。而且受还要供弟弟妹妹上学,一个农民能供得起一个大学生上学是很不容易的,已经很了不起了。这还不算事业成功吗? 因为这是种田文,后面受会一直留在村里种田,可能有的读者会说就光靠种那点葡萄能干什么,受肯定会扩种葡萄的呀,而且随着物价的上涨,一年也不可能只有几万块钱的收入,是不是?虽然他们的收入看似少,但是他们有田有房,不用还房贷,不比城里人过得舒坦? 再来说说爱情这一块,可能读者觉得双方的父母都没有完完全全地接受,只是在妥协。试问,现实生活中有几对同性的父母会完完全全开开心心地接受的?很多都是在妥协,妥协已经是很好的了,可能有的读者会说攻的父亲会不会后面又变卦让攻结婚生子?这后面的事谁能预料呢,但至少目前来说他们已经同意了,就是已经很好的结果了。同性之间的感情不像异性那样,异性夫妻结婚了还有离婚的呢,后面的事谁能预料,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结局,如果事事都要写的话,故事永远也写不完,是不是? 下来还有一个番外,正在写,过两天更~ 【全文完】 第61章 次日, 丁昀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卫峣的怀里,卫峣搂着他,正眼神专注地看着他。 丁昀飞有一瞬间的恍惚, 还以为自己正在梦里, 他抬手摸了摸卫峣英俊的脸庞,喃喃地说:“卫峣, 你终于回来了吗?” 卫峣怔了一下,随即眼眶热了,偏过头去使劲地吻起丁昀飞来, 感受到真实的触感和温度,丁昀飞的大脑这才渐渐清晰开来, 原来这不是梦, 卫峣终于回来了。 他伸手抱着卫峣, 热情地去回应卫峣的吻, 良久, 两唇分开, 卫峣哑着声问他:“醒了吗?” “嗯。”丁昀飞应了一声,抬手又去摸卫峣熟悉的脸庞, 几年未见,卫峣的容颜没有变, 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 看起来更加沉稳了。 丁昀飞手指一点一点地抚摸着卫峣的脸庞,从额头一直摸到脸颊, 再到下巴,正摸着的时候,卫峣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目光落在他的手掌上, 眼底浮起一抹心疼。 丁昀飞的手掌上长了几个厚厚的茧,那是常年干农活长出来的,前几年他离开的时候,丁昀飞的手还很白净,手上也没有一个茧,如今丁昀飞的手长了很多茧,皮肤也比以前粗糙了很多。 卫峣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那几个厚茧,满眼心疼地说:“这几年辛苦你了。” 丁昀飞鼻子有些发酸,说道:“不苦。” 身体上的苦不是最苦的,最苦的是,每天都很想你,却不能见面,也不能联系,只能一个人度过这漫长的思念。 对于卫峣来说,又何尝不是呢,所以他们重逢到现在,他们没有问过对方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因为都知道双方的这几年都很苦,所以都不想去提及,去回忆。 现在看到丁昀飞的手上布满了茧卫峣心疼得不得了,把人拥入怀里紧紧地抱着,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 丁昀飞也没有说话,安静地躺在卫峣的怀里。 俩人安静地拥抱着,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陈素芬的喊声:“小飞,该起来了,准备出工了。” 陈素芬喊完,又嘀咕了一句:“今天怎么回事这么晚还不起。” 突然响起的喊声,把俩人吓了一跳,丁昀飞往窗户看了一眼,外面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透过不太遮光的窗帘上,映着屋里亮堂堂的。 丁昀飞清咳了一声,应了一句:“好,马上起来了。” 应完,扭头看着卫峣,低声说道:“起来吧?” “好。”卫峣说着支着身子坐起来拿起衣服套上。 丁昀飞也支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腰有些酸疼,身子的某一处地方也有些不舒服,他不禁想起昨晚俩人干柴烈火的画面,随即脸红了,拿起衣服心猿意马地穿起来。 穿完衣服,俩人走出卧室,去二楼的洗手间刷牙洗脸,然后就一起走下楼梯。 陈素芬正在客厅里打扫卫生,看到他们一起从楼上下来,怔了一下,说道:“卫峣来了。” “嗯。”卫峣应道,有些拘谨地叫了一声,“阿姨。” 陈素芬点了一下头,邀请说:“在这里吃早饭吧,阿姨已经做好早饭了。” 卫峣有些犹豫,看了一眼丁昀飞。 “没事,在这里吃饭吧。”丁昀飞说,给他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卫峣这才跟陈素芬说:“好,麻烦阿姨了。” “不麻烦。”陈素芬挺热情,对他们二人说道,“你们先去厨房吃饭吧,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在桌上,我扫完地再过去。” “好。”卫峣应了一声,跟着丁昀飞走去厨房。 来到厨房,丁昀飞找来三副碗筷,盛好粥,就和卫峣在饭桌前坐了下来,陈素芬已经炒好菜了,炒了一盘豆角和一盘笋干。 坐下后,丁昀飞招呼卫峣说:“吃吧,别客气。” 卫峣拿起筷子,往厨房门口望了一眼,有些紧张地说:“阿姨不会说什么吧?” 他指的是陈素芬发现他昨晚留在这里过夜会不会说他们。 “应该不会,我妈挺开明的,不反对咱们在一起。”丁昀飞说,端起碗喝了一口玉米粥。 “那就好。”卫峣松了一口气,也端起碗喝起粥来。 不久,陈素芬忙完了也来到厨房,和他们一起喝着粥。 喝了一会儿粥,陈素芬看了看他们二人,说道:“你们的事我没什么意见,这几年你们的苦我也是看在眼里,尤其是小飞,这几年很辛苦,我也是很心疼。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开心幸福,所以我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我只是希望你们既然选择对方,就好好地走下去,小飞这边我不担心,我主要担心卫峣你这边的压力可能会有点大,所以我想知道你能保证能跟我们家小飞一直走下去吗?” 卫峣很认真地保证说:“阿姨您放心,我保证会跟阿飞一直走下去的,不管有多大的压力我都不会放弃。” “行,那阿姨就放心了。”陈素芬说着招呼道,“好好吃饭吧,以后没事可以多来我们家一起吃饭。” “好,谢谢阿姨。”卫峣感激道,看了一眼丁昀飞,丁昀飞也在看着他,俩人相视笑了笑。 刚才听到陈素芬的那一番话,丁昀飞心里非常感动,可能有丁树的事在前,所以陈素芬对他们的事才没有那么反对。 不管怎么说,他是很感激陈素芬的,这几年他们的事在村里闹得这么沸沸扬扬,陈素芬从来没有责骂过他一句,原来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所以他是很感动的,何其有幸让他遇到这么好的家人。 吃完饭,丁昀飞想去葡萄园看看,葡萄现在已经开始进入成熟期,准备可以采收了,他得去看看还有几天能采收。 卫峣没什么事,也跟他一起去了。 俩人到了葡萄园,只见葡萄架上挂着一串串紫色/诱人的葡萄,很多葡萄已经开始成熟了。 俩人一起走进葡萄沟里,丁昀飞手里拿着一把剪刀,看到已经成熟又长得好看的葡萄,他就剪下来一串递给一旁的卫峣,卫峣手提着葡萄跟在他身后,俩人在果香四溢的葡萄沟里穿行。 检查完葡萄,俩人来到小木屋。丁昀飞从屋里搬出来一张小桌子和两把椅子架在荫凉的葡萄藤下,又把剪下来的葡萄拿到水龙头下用清水洗了洗,前两年丁昀飞买来水管从村里把自来水接到了他的葡萄园,方便平时洗手和浇灌葡萄。 洗完葡萄,俩人在葡萄藤下坐了下来。卫峣一边剥着葡萄皮,一边夸赞:“葡萄长的真不错,这么多葡萄,什么时候可以采收?” “过两天就可以采收了。”丁昀飞说。 “那过两天我过来帮忙采摘。”卫峣说,把剥好的葡萄送到丁昀飞的嘴边。 丁昀飞心头一暖,张开嘴巴把葡萄咬进嘴里吃起来。 卫峣看着他,问:“甜不甜?” “甜。”丁昀飞回答,眸中浮起浓浓的笑意。 卫峣笑了笑,也剥了一个葡萄放进嘴里嚼了嚼,随后说道:“嗯,的确是很甜。” 丁昀飞心里喜滋滋的,拿起一个葡萄也剥起皮来,他还没剥完皮,卫峣已经又剥好一个葡萄了,又把葡萄送到他的嘴边。 丁昀飞挺不好意思,张开嘴巴又吃了一个葡萄,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葡萄这么甜,甜到心里。 丁昀飞津津有味地吃着,也给卫峣投喂了一个葡萄,卫峣一边吃着一边说:“这种葡萄口感很好,适合酿葡萄酒,回头拿来给你酿葡萄酒。” “好。”丁昀飞微笑道,心中泛起一丝酸楚,这几年他一直很怀念卫峣给他酿的葡萄酒,等了这么多年,今年终于可以喝到了。 丁昀飞又剥了一个葡萄放进嘴里吃起来,只听卫峣问他:“这么多葡萄,一年能卖多少钱?” “去年卖了三万多块钱,今年应该能多卖一些。”丁昀飞喜眉笑眼地说。 “真不错。”卫峣点了一下头,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葡萄园,说:“管理这么大的葡萄园一定很辛苦吧?” “还行,这两年轻松一些了,”丁昀飞说,“我打算明年再扩种几亩地,多种一些品种,再种一些提子。” “种这么多能管得来吗?”卫峣关心地问,把手中剥好的葡萄又塞到丁昀飞的嘴里。 丁昀飞把葡萄含进嘴里嚼了嚼,把葡萄籽吐出来后才回答:“管得来的,真管不来,我就雇人来帮忙锄草干活。” “可以,这个方法好,省了不少力。”卫峣非常赞同。 丁昀飞笑了笑,神采奕奕地说:“等过两年网络发达了,村里通网了,我就在网上开一个网店,把咱们的葡萄销往全国各地。” “我看行,现在网店才刚刚起步,过几年网上购物应该会比较流行,到时候我帮你管理网店。”卫峣不愧是学计算机的,对网络的发展趋势比较了解。 “好。”丁昀飞非常开心,说道,“这个葡萄园还有你一半的投资呢,你也是老板,说起来这几年卖葡萄的钱应该分你一半才是。” “嗯?”卫峣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以前给过丁昀飞500块钱投资买果苗,时间太长了,他都忘了这件事了,卫峣笑道,“不用分给我钱,这个葡萄园都是你一个人辛辛苦苦种起来的,功劳都是你的,收入也都是你的,我不要一分钱。” 卫峣说到这,冲丁昀飞挤了一下眼说:“再说了,我的钱不都是你的钱么,咱俩还用分得这么清楚吗。” 丁昀飞听了,忍不住乐了起来,说:“好,你的钱都是我的钱,我的钱还是我的钱,不给你了。” “嗯。”卫峣笑着点头,宠溺地看着他。 俩人就这样在硕果累累的葡萄藤下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开心地聊着天,一直聊到太阳快西垂了才回家。 回到家,丁昀飞就用家里的电话联系好了采购商,然后就去烧火做饭。 吃完饭,他拿出卫峣送给他的手机看起来,家里的信号不太好,只有两格信号,有时还没有信号,他举着手机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寻找信号,看看哪个位置的信号比较好,正寻找信号的时候,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丁昀飞点开短信看起来,原来是卫峣给他发来的: 【阿飞,不好意思晚上有点事,不去找你了,晚会儿再给你发短信。】 看到卫峣发来的短信,丁昀飞并没有因为卫峣有事不能来找他而感到沮丧,反而觉得很惊喜,可能是因为这几年迫于压力他和卫峣没怎么联系,现在猛然收到卫峣的信息,突然觉得很惊喜,惊喜之余还有些心酸,他动了动手指头编辑了信息给卫峣回复过去: –好的。 回复完短信,他没什么事做就打开电视看起来,刚看了半晌,家里的座机电话响了,他走去接起了电话,原来是丁晓英打来的电话,丁晓英今年开始上大三了,刚刚开学没两星期,估计想家了就打来了电话。 丁昀飞和丁晓英聊了一会儿后就喊陈素芬来继续接听电话了,丁昀飞则关掉电视拿着衣服洗澡去了。 洗澡洗完衣服出来,只见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有新的短信信息,丁昀飞拿起手机点开短信看起来,依然是卫峣给他发来的短信,卫峣问他: 睡了吗? 丁昀飞脸上扬起笑容,一边回复短信一边坐到床上: –还没,刚洗完澡。 回复完信息,他举着手机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屋里信号不好,稍微动一下信号可能就没了,山沟沟里就有这一点不好,交通不方便,通讯信号也不好,网络更是不通。 丁昀飞举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半晌就见卫峣回过来短信了: –晚上吃什么饭了? 丁昀飞笑了笑,手指飞快地回复信息: –吃了米饭和青椒炒肉,你呢?晚饭吃什么了? 俩人一来一回地短信聊着天,聊的都是一些家常,但丁昀飞一点也不觉得索然无味,相反觉得卫峣现在给他发的每一条短信都特别弥足珍贵,回复完一条短信,他都要把卫峣前面给他发的几条信息来回反复地翻看着,心里感到十分甜蜜和满足。 俩人一直聊到了深夜,卫峣给他发过来睡前最后一条短信: 【阿飞,你知道吗?这几年我每天都很想你,很想很想……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晚安。】 看到卫峣给他发过来的这条短信,丁昀飞的眼睛顿时就红了,他抽了一下鼻子,给卫峣回复了过去: –这几年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晚安。 **** 两日后,丁昀飞联系好的采购商开着车带着人来收购葡萄了,因为葡萄结的比较多,人手不够,丁昀飞又花钱请几个村民来帮忙采摘了。卫峣也过来帮忙了,那天正好是周末,林一坡也从学校回来了,林一坡和陈素芬也都去园里帮忙了,大家开心地采摘着葡萄,分工合作着把葡萄一串串地装入定制的纸箱里,再把葡萄一箱箱地搬到货车上。 今年的葡萄比较丰收,比去年多卖了好几千块钱。等大货车把葡萄拉走完后,丁昀飞把特意留下来的几百斤优质葡萄都交给了卫峣,让他拿回去酿酒,顺便让卫峣送给他亲戚朋友也尝尝。 因为葡萄比较多,丁昀飞把葡萄装到牛车上,赶着牛车帮卫峣把葡萄运到了家。 到家门口时,卫峣说:“跟我一起进去吧。” 丁昀飞有些犹豫,望着卫峣家的大门:“算了,我还是不进去了吧。” “没事,进来吧。”卫峣不由分说拉着丁昀飞一起搬着葡萄进了院子。 走进卫峣家的院子,丁昀飞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已经有五年没有踏进卫峣的家了,卫峣家的院子没有多大变化,那只大黑还守在院子里,几年没见,大黑看起来好像有些苍老了,看到他们进来,也没冲他们乱叫,只是汪汪叫了两声便不再吭声了。 丁昀飞跟着卫峣一起搬着葡萄穿过院子来到正屋门口,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香从客厅里飘来。 卫小虎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丁昀飞来了,站起来,有些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小叔父来了。” “……”丁昀飞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卫小虎是在跟他打招呼,半晌才反应过来,然后就有些尴尬起来,冲卫小虎点了一下头,“小虎在家呢,很长时间没见,长高了不少。” 卫小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杵在客厅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紧张地望着丁昀飞又望着他小叔卫峣。 卫峣表情挺严肃,把怀里抱着的一箱葡萄放到客厅的墙角下,对卫小虎说:“出去帮忙搬葡萄吧。” “哦,好。”卫小虎松了一口气,跑出去搬葡萄去了。 丁昀飞把怀里抱着的一箱葡萄放下之后,看了看卫峣,低声问:“你是不是说小虎了,你看他吓的。” “只是说了他几句,没事。”卫峣说,揽了一下丁昀飞的肩膀,“走吧,继续搬葡萄。” “嗯。”丁昀飞点头。 俩人一起穿过院子,走到院门口,又从停在门口的牛车上一人搬下一箱葡萄往屋里走去。 刚走到屋门口,就见卫向军从后院小门里走进来,丁昀飞有些紧张地叫了一声:“卫伯伯。” “来了。”卫向军说,神色淡淡的,不过没有板着脸。 丁昀飞悄悄松了一口气,有些拘谨地对卫向军说:“我家种的葡萄熟了,给你们送过来一些,您有空尝尝。” “好,谢谢了。”卫向军点了一下头,点完头就往外走了。 丁昀飞有些紧张地看向卫峣,卫峣笑了笑,宽慰他:“没事,别紧张。” “嗯。”丁昀飞说,俩人把葡萄放下之后又朝院子里走去。 刚走到院子,就见卫向军和卫小虎一人搬着一箱葡萄从大院门口走进来,原来卫向军是出来帮忙搬葡萄了。 丁昀飞有些意外,也挺感动,虽然现在卫向军对他的态度还比较冷淡,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不近人情了,态度缓和了很多。他也不敢奢望卫向军能完完全全地接受他和卫峣在一起,毕竟在十几二十年后的人们都很少有人能做到,何况是这么封建落后的农村呢。 现在卫向军能不阻止他和卫峣在一起他已经很感恩了,他不能要求太多,所谓知足常乐,他现在就觉得挺知足幸福的。 搬完葡萄,丁昀飞跟卫向军和卫小虎打了一声招呼就离开了,卫峣把他送到了院门口,说道:“这段时间我可能会比较忙,下来要酿葡萄酒,还要去采购设备,白天估计没有时间见面,晚上尽量去找你。” “没事,你忙你的。”丁昀飞说,接着问道,“葡萄酒什么时候能酿好?”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喝到卫峣给他酿制的葡萄酒了。 卫峣笑了笑,说:“至少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发酵好。” “好吧。”丁昀飞无奈地说,牵着牛绳子,轻轻跃上了牛车,坐到车帮上,扭头对卫峣说,“那我走了。” “嗯。”卫峣轻声应了一声,眼睛左右看了看,见路上没有人,便走过去飞快地在丁昀飞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低声说,“你弟弟这两天在家,今晚我就不去找你了,晚上短信聊。” 丁昀飞的脸皮微微一热,小声说了一句:“好。”说完就赶着牛车走了。 卫峣看着他的牛车走远了直到看不见影儿了才转身进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卫峣都比较忙,忙着给丁昀飞酿葡萄酒,酿完葡萄酒又忙着帮他父亲去采购新的酿酒设备,采购完又和他父亲一起调试设备,然后又把酿酒的厂房和库房重新装修整理了一遍,装修好厂房又帮着他父亲一起酿酒,忙得不可开交。 丁昀飞这段时间也是比较忙,采收完葡萄之后,又进入到了秋播时节,他每天都和陈素芬去地里耕种,耕种完又去管理他的葡萄园,虽然葡萄已经采收完,但还有很多田间作业需要做,每天也是忙得晕头转向。 虽然俩人白天都很忙,晚上的时候都会抽空见一面,实在没空见面俩人都会在晚上睡觉前互相发短信聊天,偶尔卫峣还会来丁昀飞家过夜。 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尤其现在卫峣回来了,这时间就过得更快了,转眼就到了冬天。 这天晚上,丁昀飞吃完饭洗完澡就坐到客厅里和陈素芬一边烤火一边看电视,他正要拿出手机给卫峣发短信,就见卫峣来了,卫峣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子,袋子里装着几瓶酒。 丁昀飞看着卫峣手里提着的酒,惊喜地问:“葡萄酒酿好了?” “嗯,酿好了。”卫峣面带微笑地说,说完跟正坐在火盆旁烤火的陈素芬很有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阿姨。” “嗯,”陈素芬和蔼地点了一下头,站起身说,“你们坐在这聊吧,我回屋睡了。”说着就进房间休息去了。 “让我看看,酿了多少瓶。”丁昀飞挺激动,起身朝卫峣走去。 卫峣笑了笑,把手里提着的袋子交给丁昀飞:“酿了很多,我先给你拿来三瓶,你先尝尝好喝不好喝。” “好,”丁昀飞接过袋子,从袋子里拿出来一瓶葡萄酒看了看,喜眉笑眼地对卫峣说,“我去拿两个杯子,咱们一起喝两杯。”说着,把酒放到电视柜上,就跑去厨房找杯子去了。 不久他就从厨房里出来了,一只手手里拿着两个杯子,一只手提着一张小餐桌。 卫峣连忙走过去把桌子接过来,问:“桌子放哪?” 丁昀飞看了看,说道:“放院子吧,咱们去院子里喝酒,我妈睡下了,怕在客厅说话吵着她。” “好。”卫峣说,提着桌子朝院子走去。 丁昀飞从电视柜上拿了两瓶葡萄酒,也跟着走了出去。 等卫峣摆放好桌子后,丁昀飞把酒瓶和酒杯放到桌子上,又返回客厅把火盆搬了出来,架到桌子旁。卫峣也从客厅里搬来了两张椅子,随后俩人在暖烘烘的火盆旁坐了下来。 丁昀飞打开一瓶葡萄酒,闻了闻,夸赞道:“闻着味道不错。”夸完,给俩人的酒杯都满上了酒。 倒好酒,丁昀飞就端起酒杯喝起来,喝完一口,又喝了第二口,称赞道:“好喝,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卫峣低低地笑了起来,拿起酒杯冲丁昀飞抬了一下下巴。 丁昀飞会意,把酒杯举了出去,两个酒杯在空中“叮”一声碰到了一起,随后俩人仰头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酒。 丁昀飞拿起酒瓶又给俩人的酒杯都倒满了酒,接着端起酒杯慢慢地品尝起来。 不得不说卫峣酿的酒真的很好喝,不是很甜腻,也没有刺喉的酒精味,只有淡淡的果香,回味无穷。 丁昀飞细细地品尝着酒,他不由地想起那年也是这样的夜晚,他和卫峣也是坐在门口的院子里,烤着火,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天。 这几年,他经常回想起那晚的情景,每次想起的时候,都会觉得很心痛。好在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他的心上人归来了,也终于再次品尝到他的心上人给他酿的葡萄酒。 丁昀飞静静地喝着酒,可能他安静的时间太长,卫峣问他:“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什么,”丁昀飞微微笑了一下,转眸望着卫峣,说:“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至少他比原主的小叔幸福,原主的小叔痴痴地等了那么多年,只在弥留之际见到他爱人一面。而他,还有很多的时间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他是幸福的。 “我也觉得很幸福。”卫峣说,偏过头去在丁昀飞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丁昀飞感到一阵甜蜜,心情愉悦地喝着酒,正喝着酒,忽听卫峣说道:“阿飞,我想在县城买套房子。” “嗯?”丁昀飞扭头看他,“买房子?” “嗯,想买一套房子,到时候没事的时候咱们可以去城里住上几天,过过两个人的生活。”卫峣说。 丁昀飞一听,顿时憧憬起来,说道:“好,买吧,我赞同,咱俩一起买。” 他之前没想过要在城里买房子,因为他觉得住农村也挺好的,有房有田,环境优美,空气清新,住在这里挺惬意。 现在听到卫峣说想在城里买房,想以后没事的时候可以两个人一起去住,他又突然改变想法了,觉得在城里买套房子也不错,而且买房也是一种投资,趁着现在房价便宜赶紧买一套,要不等过几年房价涨上来了,再买就迟了。 丁昀飞鼓动道:“买吧,我双手赞成,多少钱?咱俩一起出钱买。” 卫峣抿着唇笑了一下,说:“不用你出钱,你的钱还要留着给你弟弟妹妹交学费,明年你还想扩种葡萄,还要买果苗化肥,需要不少钱,你的钱自己留着用吧,我这边有钱,正好够买一套房子。” “没事,我现在手头宽裕一点了,你就说说多少钱,我出资一部分。”丁昀飞说,说到这威胁卫峣道,“你要是不让我出钱,以后我也不陪你去城里住了,反正我家里有房,住在这里多美。” 卫峣哑然失笑,笑骂道:“学会威胁人了,是吧?” “嗯。”丁昀飞笑着点头,一脸得意地望着卫峣,可惜他还没得意两秒钟,就被卫峣一把堵住嘴唇狠狠地惩罚起来,惩罚完,卫峣喘着气,在他耳边意味深长地说道:“咱们进去休息吧?” 丁昀飞这会儿脑子有点短路,已经把出钱买房子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他面红耳热地点了一下头:“好。” 然后俩人就迅速收拾好酒杯桌子,拿水浇灭了火盆里的火,就进屋关门,上楼“休息”去了。 次日,丁昀飞和卫峣一起去县城看房子去了,因为丁昀飞早上醒来后突然又想起来买房子的事,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房了。 他们来到县城,在县城里转了转,因为他们县的县城比较小,房价没有大城市的房价高,一套房子才卖几万块钱,当然这个价格对于这个年代的很多工薪阶级尤其是小县城的居民来说还是比较贵的,但对于来自21世纪20年代的丁昀飞来说,一套房子才卖几万块钱已经是很便宜的了。 所以他们在看了一家楼盘之后,就决定买下房子了。当然最后是卫峣掏了大部分的钱,丁昀飞好说歹说卫峣才让他也出了两万块钱,房子就算是他们俩共同出钱买下的。 签完购房合同,丁昀飞心满意足地对卫峣说:“这个房子就属于咱们夫夫俩人的共同财产了,以后你要是背叛了我,这个房子可就没你的份了啊,以后要是涨个一百万,也跟你没有关系了啊。” 卫峣哭笑不得,说道:“我怎么可能会背叛你,你要是不放心,回头房产证上只写你的名字。” 丁昀飞也就随口开开玩笑而已,他当然相信卫峣不会背叛他,不过能亲耳听到卫峣的亲口承诺,他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买完房子,他们就开心地去坐车回村去了。 不久,就又到了砍收甘蔗的时节。丁昀飞家这两年种的甘蔗比较少,虽然种的少,但因为村里还有很多人种甘蔗,经常有人喊去帮工,有人喊去帮工,丁昀飞都会去帮忙。轮到卫峣家砍甘蔗的时候,丁昀飞也去帮忙了,俩人在地里一边聊着天一边挥着锄头砍甘蔗,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的冬天,他们也是像现在这样一起开心地在地里砍着甘蔗,好像这几年的时光没有流走过一样,他们也好像没有分开过一样。 帮卫峣砍收完甘蔗,卫峣还邀请丁昀飞去家里吃饭了,丁昀飞也去了。卫峣因为还没有结婚,卫峣的大哥和大嫂也还没有和老人分家,他们一大家子是吃住在一起的。 卫峣的大哥大嫂对丁昀飞态度挺友好,可能经过这么多年,他们已经慢慢接受丁昀飞和卫峣在一起了。就是卫向军对丁昀飞的态度还有些冷淡,但也没有板着脸,看出来态度缓和了很多,这一顿饭,丁昀飞吃得还是比较放松的。 帮卫峣家砍收完甘蔗之后,丁昀飞就不怎么忙了,有人叫去帮工,他就去帮工,没有人叫去帮工,他就去管理他的葡萄园,没事的时候,他就去卫峣家找卫峣,看卫峣给顾客打酒,有一次正好碰到卫峣和他父亲一起酿酒,他还帮忙干活了,可能他比较勤快,性格又温和,卫向军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好,不再像以前那样冷眉冷眼的了,渐渐和颜悦色起来。 就这样,时间一晃就到了年关,今年有很多外出打工的人都回来过年了,赵小林也回来过年了,赵小林去年过年带回来一个外地媳妇,不过一直没有结婚,今年回来是打算结婚然后就不出去了。汪洋也回来了,汪洋和他媳妇这几年一直在外打工也是很少回来,这一次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小的,儿子已经会跑了。 外出打工的人一回来,村里就热闹多了,过年也更有气氛了。 今年过年,丁昀飞家也很热闹,丁昀飞提前两天就买好了年货,买了很多烟花爆竹,还买了很多瓜子糖果,还有几副对联和年画。 除夕那天晚上,丁昀飞亲自掌厨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和家人一起开心地吃着年夜饭。 又过了一年,丁晓英和林一坡又长了一岁,两个小朋友都已经长大了,丁晓英已经是大三学生,再过一年就该大学毕业了。林一坡正在读初三,明年也该中考了。等丁晓英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丁昀飞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丁昀飞主要担心林一坡不会说话,可能考高中大学难度会大一些,好在林一坡也很用功,学习成绩挺好,这边的高中也接收聋哑学生,林一坡应该能顺利上高中,至于高中毕业之后,能不能考上大学,有没有大学接收,到时候再想办法了,实在上不成大学,那就回来跟他一起种田咯,反正家里有田,还怕会饿死么。 饭桌前,丁昀飞跟陈素芬说起明年他打算扩种葡萄的事,跟陈素芬商量能不能拿家里的几亩地去跟村民换换,这样他就可以在原有葡萄园的基础上再往外扩种葡萄。 本来他打算把他葡萄园周边的田地承包起来扩种葡萄,但村民估计不会愿意把田地租赁给他,毕竟农民都是靠种田才有收入,田地就是他们的命根,村民应该不会愿意出租田地,所以他打算拿自家的田地去跟村民换,这样还能省一大笔承包费用。 陈素芬说,回头她再去帮丁昀飞问问村民愿不愿意换,陈素芬说应该是可以换来田地的,他们家的其他田地也挺好,村民应该愿意换。 丁昀飞听了,很高兴,感谢了陈素芬,然后就把这个事交给陈素芬去帮忙跑腿了。 吃完年夜饭,丁晓英和林一坡一起收拾餐桌洗碗,丁昀飞没什么事就去客厅打开电视看起来,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开始了,丁昀飞坐到沙发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晚会。 丁晓英和林一坡洗完碗也来到客厅,一起看着晚会。 三人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晚会的时候,只见卫峣来了,卫峣穿着一件新的灰色外套,看起来非常精神俊郎。 “你怎么来了?吃饭了吗?”丁昀飞微笑着问他。 “吃过了,”卫峣回答,站在门口望着丁昀飞说,“我来陪你过年。” 丁昀飞的眸底浮起了浓浓的笑意:“进来坐。” 他刚说完,丁晓英就懂事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腾开了位置,对卫峣说道:“卫峣哥,坐这边。” “好,谢谢。”卫峣道,走到沙发前坐下,坐到丁昀飞的旁边,和丁昀飞一起看电视。 “吃瓜子糖果,别客气。”丁昀飞招呼说,抓了一把瓜子放到卫峣的手里,还剥了一个橘子也放到卫峣的手里。 “好了好了,我自己来。”卫峣笑道。 丁昀飞也笑了,开心地看着电视,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时不时地望着卫峣,他没想到卫峣会过来陪他过年,今晚是除夕,他还想着卫峣今晚应该会在家里陪他家人一起度过除夕。 没想到卫峣竟然过来陪他过除夕,这让他很感动,也很惊喜。 几个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晚会,今年的晚会挺好看,节目都很精彩,大家守在电视机前看了几个小时也不觉得困。 快到零点的时候,丁晓英和林一坡连忙搬出了鞭炮,就等着零点一到就开始放鞭炮了。 丁昀飞也赶紧起身去准备烟花爆竹,今年他买了一个很大的“大地红”鞭炮,打算拿到楼顶,垂放到楼下燃放。 丁昀飞抱着“大地红”上了楼顶,卫峣也跟着他来到楼顶,俩人一起拆开鞭炮,然后一点一点地把鞭炮放下去,从高高的楼顶一直垂放到地上。 “一会儿你去点炮还是我去点炮?”丁昀飞扭头问卫峣。 “我去点吧,危险的活儿我来干。”卫峣说。 “行,你下去点吧,”丁昀飞笑着说,叮嘱道,“点的时候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好。”卫峣颔首,也叮嘱丁昀飞,“你扶着鞭炮的时候也小心一点,快燃放完了就赶紧扔,小心炸到手。” “知道了。”丁昀飞心头暖暖的,催促道,“赶紧下去点吧,时间快到了。” “好。”卫峣说着噔噔噔跑下楼梯,不久就站到楼下的院子里了。 丁晓英和林一坡也在楼下了,都在仰着头望着长长的大红鞭炮,等着看放炮呢。 卫峣手里已经拿着一把打火机了,时不时地抬手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时间快到了吗?”丁昀飞站在楼顶大声地问卫峣。 “快了,5、4、……”卫峣一边数着倒计时,一边走到垂下来的鞭炮前,在数到“1”的时候,迅速点燃了引火线,又迅速退到安全的地方。 随着一声滋滋的声响,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便响了起来,紧接着村里其他地方也响起了鞭炮声,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丁昀飞手抓着长串的鞭炮,盯着正在燃放的烟火,快要燃上来的时候,丁昀飞迅速松开了手,手里的鞭炮便落到了地上,继续噼里啪啦地响着。 鞭炮声停止的时候,满地已经铺上了一层红红的炮纸,看起来格外喜庆。 不久,林一坡和丁晓英也上楼来了,每人手里都拿着几样烟花爆竹,卫峣也跟上来了,手里拿着几根长长的彩珠筒。 丁昀飞走过去,眉开眼笑地说道:“给我也放一根。” 卫峣笑了笑,递给了他两根彩珠筒。 丁昀飞拿着彩珠筒,在楼顶找了一块带孔的砖头,把彩珠筒插到孔里,随后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就点了起来。 片刻后,一串串耀眼的光线冲上了天空,在空中“啪啪啪”地绽开出五颜六色的烟花。 大家站在一旁仰头望着烟花,心里一边数着已经响了多少发。 响了几十发之后,彩珠筒就燃放完了,丁昀飞紧接着又点燃了一根,璀璨的烟花不停地在空中绽放着。 很快一根烟花又燃放完了,卫峣冲丁昀飞挑了一下眉,说道:“来,看我的,给你放一个更好看的。” 说着,走过去,把那两根已经燃放完的彩珠筒从砖孔里拔了出来,随后把他手里拿着的几根彩珠筒都插到了孔里,接着拿打火机同时点燃了几根彩珠筒,顿时空中炸开出了很多美丽的烟花,璀璨整个夜空。 “哇!太漂亮了!”丁晓英惊呼起来,一脸兴奋地仰头望着烟花。 林一坡也在仰头看着烟花,神情也挺激动。 “怎么样?好看吗?”卫峣眼带笑意地看着丁昀飞。 “好看。”丁昀飞脸上洋溢起笑容,眉眼弯弯地观赏烟花。 不久,几根彩珠筒就燃放完了,大家还有些意犹未尽。丁晓英说:“哥,明年多买一些这种烟花吧,这种烟花好看。” “好。”丁昀飞答应了。 放完烟花,丁昀飞和卫峣就不放了,站在楼顶的围栏边看着林一坡和丁晓英放烟花炮竹,林一坡和丁晓英放了一把窜天猴之后,又放了几个双响炮,然后就下楼休息去了。 丁昀飞和卫峣还没有下去,还站在楼顶欣赏夜景。 村里的鞭炮声还没有停止,还在噼里啪啦地响着,声音响彻夜空,同时在夜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绚烂的花朵。 望着这璀璨的夜空,丁昀飞从未觉得如此的开心幸福,他扭头眸光深情地望着卫峣,轻声说:“卫峣,新年快乐,我爱你。” 卫峣也深情地望着他,说道:“新年快乐,我也爱你。”说完,抬起丁昀飞的下巴吻了上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是写完了,虽然作者自小也在农村长大,对种田也很熟悉,但是写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种田文不像其他文,在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网络还不发达的情况下,通过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的创造财富是非常难的,但这才是生活,不是吗? 可能剧情节奏写的太快,有的小可爱不太适应,但真没有强行收尾的意思,一直按着大纲在走,没想到节奏太快让大家有些猝不及防,很抱歉,下次剧情节奏上一定设计的再慢一些。 这已经是我想到的最美好的结局了,希望大家能满意,因为故事背景是在十几二十年前的农村,很多人的思想观念都比较落后,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我没办法把结局写的太完美,还请大家见谅。 最后,感谢大家这几个月来的相伴和鼓励,感恩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