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的美人夫郎[美食]》 1、绿豆鲜酪糕(首发晋江文学城)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余粥盯着胭脂盒旁的那盘绿豆鲜酪糕,忍不住喉结滑动。 他平常很少接触甜食,一是经纪人管得严,但凡长胖一斤就会被骂;二是因为…… 咳咳,没钱。 十几块钱换一份巴掌大的小甜点,余粥都会心疼不已,有这钱都能给他和老爸买半份脆皮烤鸭。 说起脆皮烤鸭,余粥空荡荡的胃更悲伤了,忍不住发出声哀嚎。 “咕嘟——” “切,饿死鬼。” 门没有关,半掩着破烂的房屋。 而说这话的男人偏偏要用脚踹开门,粗鲁地讥笑道:“知道的晓得是你今儿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饿死鬼投胎去的。” 罢了那男人宛如大仇已报似的狂笑,边嗑着瓜子边往里面吐着皮,红肿丑陋的酒糟鼻像是烂透的圣女果,余粥面无表情地转头望他。 “呦呦呦怎么了还不服气?”酒糟鼻男人咬碎瓜子壳,呸了一口道:“你以为你还是余家的大少爷呢,你爹死了十年了,如果不是我大姐好心留你住着,你这小白脸样儿早被外面的野狗啃成破抹布!我警告你,识点好歹吧!” “可是,”余粥声线清冷道:“你姐只不过是我爹续弦来的妾室,也没资格将我赶走吧?” 此话一出,酒糟鼻男人先是一愣,随后跟爆炸的煤气罐一样,眼睛瞪得宛如电灯泡,什么难听骂什么,将余粥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余粥当然不是软脾气,放在平常肯定是要问候回去的。 可现在他只是从丑陋的酒糟鼻上挪开了视线,重新打量着老式铜镜中的自己。 恰到好处的弯月眉下是一双狭长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挑,被抹了类似于现代眼影的东西,显得那双清澈的眸子多了几分媚意。 白净的鼻梁下是略微消瘦的下巴,衬托他的面容精巧俊秀,颇有些雌雄莫辨的美。 余粥摸了摸一头垂在腰肢位置的乌发,发根紧挨着头皮——是真发。 “呸!狗崽子,老子看你嫁个男人不丢死你老爹的脸,现在还敢跟老子犟嘴了?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姐手里扣除半个子儿!” 酒糟鼻男人的声音跟拖拉机似的嗡嗡嗡,吵得余粥头疼。 他脑海里闪过几句台词,一气呵成专戳心窝道:“舅舅有骂我的力气不如省省,我就算跟男人成亲你姐都要给我点陪嫁,而舅舅身为她的亲弟弟,怎么也不见您手头多宽裕呢?” 余粥微微一笑道:“舅舅斗不过姨娘,将气都撒在我身上;我孝顺当您撒气包也无所谓,但外人看了只会道句您是窝囊废。” 最后几句不是台词,是余粥自己加的。 酒糟鼻男人脸色宛如猪肝:“你、你要造反是吧!” 余粥情真意切:“我也是为了舅舅好啊,您也不想听街坊乡亲说您是窝囊废吧,那还不回去问问姨娘?” “妈的!老子晚点来收拾你!” 说罢,恶狠狠地砸上门而去。 终于安静了,余粥浑身力气被抽干。 他现在不得不面对一个很魔幻的事实。 生在春风中,长在红旗下的21世纪优秀青年偶像余粥,他穿越到了自己即将开拍的狗血小说里。 小说狗血也就罢了,还是个耽美小说; 耽美小说也算了,还是以他为原型现写的,且只写了开头的一万字剧情。 在余粥有限的认知里,只记得寥寥无几的剧情和几个角色。 小说背景在架空古代,里面的余粥是个苦命的娃儿,在成年后被舅舅卖给了村口神经病当夫郎,一是为了羞辱余家,二是防止他跟自己争夺家产。 而他在小说中的人设便是漂亮的小怂包,逆来顺受只会哭唧唧从不还嘴,等待着自己的老攻降临。 说起这个,余粥更反胃了。 老攻便是村口神经病,是个曾经想潜规则自己的金主亲自上演,余粥合理怀疑是那个金主被自己拒绝后的报复,主打一个恶心自己。 不过写手大大有几分良心,看不惯自己的主角被油腻大叔糟蹋,便一直拖更拖更,拖到老攻还没出场余粥便穿书了。 他望着镜中身着大红色劣质喜服的自己,现在只乞求这位恶心金主没有跟着穿来吧。 还能咋滴,着急也没用啊,走一步看一步吧。 余粥叹了口气,肚子更饿了。 “笃笃笃——” 余粥下意识道:“请进。” 一双粗糙的手慢慢推开了门,一看就是经常干活儿的人。 “杨…婶?”余粥试探道。 “哎。”来者是位中年妇女,头发盘在脑后打扮朴素,看着余粥的眼神既慈爱又心疼:“刚才潘玉龙是不是又来找你麻烦了,没动手吧?” “没有,他回去了。”余粥笑着应答。 杨婶是一万字中出场的唯一正派角色,是看着余粥从小长大的邻居,很疼爱余粥。 她望着打扮得宛如新娘子的余粥,眼中有泪花闪烁,罢了吸吸鼻子道:“我继续给你盘头发吧。” 木梳顺着头顶往下按摩,余粥心中的郁结暂时消散。 他舒服地眯起了眼,但头顶一热,便知道是杨婶无声地落泪了。 “杨婶。”他轻声道。 “哎,我在呢。”善良的女人迅速抹去泪水,扯出个勉强的笑。 余粥微微偏头,扯着她袖口,像个撒娇的孩子般道:“那盘儿点心我能吃吗,馋好久了。” “傻小子,大难临头了还只惦记着吃。”尽管嘴上这样说,杨婶还是破涕为笑,将白盘子给他端了过来:“就是给你买的,今天早上第一锅的呢。” “好棒!”余粥捧场道。 他直接用手拿起块儿点心,杨婶还在念叨:“你从小就不爱吃饭,偏偏喜欢吃女孩子家才爱的点心,还只吃什么绿豆鲜酪糕,你爹说……傻小子,你喂给我干嘛呀!” “婶先吃。”余粥眉眼弯道。 一共就三块儿,杨婶坳不过他,只得塞进嘴里:“果然好吃。” 麻将块儿大小的点心,色泽莹润宛如翡翠。 余粥实在是饿极了,也没客气一口包进嘴里,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以前学校小卖部卖过便宜绿豆糕,余粥从同学那里要到一块儿,和老爸老妈切成小块儿分享,三人一致觉得很难吃,都是香精和防腐剂的味道,也在余粥幼小的心灵留下——中式糕点又甜又噎的印象。 但方才吃的点心属实超越了余粥贫穷的认知。 吃着不仅不噎,反而入口即化,丝滑无比;是新鲜的绿豆蒸好碾泥过筛,除了豆子原本的香味还有股淳厚的奶香,这也是为何叫“鲜酪”的原因。 这奶香融合得非常巧妙,是在绿豆糕在口中融化时,自然而然溢出来的牛乳味道,虽然没直接吃到凝固的奶酪,但厚香无处不在,没有添加剂和繁杂工序的干涉下的古代中,牛乳异常香醇。 最后一块儿余粥舍不得吃了,决定将它供起来,一天掰一点,他从来没吃过这么高档好吃的点心。 杨婶家只是普通农民,这些糕点对她来说并不便宜,但她愿意为了余粥去买。 “孩子,”扬婶给他固定好发髻,插上根木簪:“那个神经病脑子有问题,他凶残得很,要是跟你动手你就把他往死里打,就算打死了婶子给你作证是他不对!婶子一家保护你!” 镜中的人一头乌发高盘,显得他更加精神,其余发丝宛如瀑布似的披在脑后,碎发分开两侧,露出那双明眸。 木簪本是贫穷人家买不起更高档簪子的常物,但余粥戴上反而显得温和素雅,宛如山水郎似的灵动。 “您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他嘴角稍稍上翘,杨婶给他抿上红纸,本就偏红的唇瓣更加艳丽,眼皮一掀,便是人间绝色。 杨婶更加想哭:“苦命的孩子啊,你要是长丑一点,潘玉龙个王八蛋也不会想出这样的方法来作践你,他竟然把你卖给个男疯子当夫郎,真混蛋啊!” 说着,她止不住悲伤嚎啕大哭,余粥忙着安慰她。 他在心中叹息一声。 比起惋惜自己被羞辱,他其实更在意大家口中的村口神经病。 其实他昨天已经见过,便是他刚穿来的时候。 * 头昏眼花,身体软绵,本在后台背台词的他突然昏迷,一睁眼,便到了如此小桥流水的地方。 “呵,昨儿生辰一过儿,我姐就再也没有养你的必要!” 余粥脑子发蒙,但使不上力气也说不出来话,任由酒糟鼻舅舅扯着头发把他拖出门,随后恶狠狠地踹上自己后腰。 余粥心下一紧,脸着地完犊子了,以后混不了了。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反而是落入了个结实的怀抱。 那人的胸膛撞得自己鼻子生疼。 他疼得泪眼婆娑,看不清接住自己那人的脸,只瞅见了大概的轮廓——身材高大,乱发挡住了半张脸,眼神冷漠似霜。 “呦,”潘玉拢擦了擦自己的酒糟鼻阴阳怪气道:“村口神经病看不惯我教育侄子了,怎么,你这么心疼他不如娶了他?我这侄子的脸蛋儿可不亚于小姑娘啊。” 这话是想恶心他用的,果不其然,高大的男子放下余粥,头也不回地走了。 潘玉龙朝掌心吐了口唾沫抹匀,抄起旁边的铁锹骂骂咧咧道:“你就该去陪你地下的老爹,今儿我就替你老爹管教你!” 锋利的铁锹头带着腥味儿,潘玉龙不会弄死他,但弄残他轻而易举。 余粥昏昏沉沉的脑子被逼得清醒,往左一滚堪堪躲过一击,谁知道潘玉龙更加愤怒,动作愈发狠戾。 就在铁锹头即将砸上余粥小腹时,一只有力的手臂平稳地握住了铁锹杆,手臂肌肉被宽袍勾出轮廓,健壮结实。 “神经病你作甚!” 潘玉龙没料到他又回来了,更没料到这厮的力气能让自己抽不出铁锹,仿佛被岩石卡出。 “娶他。”男子开口,声音磁性而深沉。 这下不光是潘玉龙傻眼了,余粥也彻底被吓醒了,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望去,男子背脊宽阔,即使在粗布麻衣下也看得出他那结实的肌肉。 村口神经病从袖口里掏出两个刚摘的橘子,其中一个半青不黄,抛给潘玉龙。 他淡淡道:“聘礼,成亲,明天要人。” 说罢,连一个眼神都没多留,便拂袖离去。 2、灌汤排骨包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小桥流水,青砖黛瓦,江南美景之中,此地名叫乌村。 乌村人口不多,大概三十来户,地广人稀,自家种田自家吃,恬静而无聊。 但最近两则趣事让百无聊赖的大家兴致高涨。 “余先生的长子被潘婆娘赶出家门啦!” “切,”大家翻了个白眼:“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余先生的长子卖给村口神经病当夫郎啦!” 大家顿时扔下手中的活儿兴致勃勃道:“快去围观!” 于是破破烂烂的窗户边,挤满了脑袋朝里面瞅,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皆是一脸新奇又感慨,余粥隔着红盖头都能感受到无数条火热的视线,觉得自己是个猴儿。 好在大家文明观“猴”,好奇归好奇,也没有当着一墙之隔说些不礼貌的话,毕竟在这个世界中,夫郎的地位只比乞丐高一点。 “余先生可是咱们乌村儿的第一个秀才,多少走出去的官都是他的学生,唉如今他儿子竟然……”头戴布巾的妇女惋惜地摇摇头,从兜里掏出一个铜板放在窗台上,大家纷纷效仿献出心意。 余粥更哭笑不得。 与此同时他也整合出些有用信息,例如他的老爹余先生曾开过私塾,在大家心中名望很高,余家也算当地富裕的家户了。 虽说富不富裕,这些钱也跟他余粥目前没有关系,都在续弦的女人手中。 “粥儿,”杨婶比他更紧张,坐在他身边拉着他手道:“一会儿那神经病就来接你了,你别怕,把这个带着。” 说着,余粥手里被塞了根一指长的粗绣针。 “他要是伤害你,你也对他别客气!” 余粥安抚道:“您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的。” 他到不认为那个人会伤害自己,不然昨天为何从潘玉龙手中救下他。 “杨婶,”余粥挪了挪身子悄声道:“你们为啥都管他叫神经病啊?” “唉那还不是因为……” “神经病来喽!” 忽地,看热闹的小童嬉笑着一声高喊,不仅打断了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更打断了杨婶的话。 不知为何,余粥心下一紧,莫名其妙开始慌张。 杨婶连忙替他整理好盖头,在男人推门的一刹那,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屋外的暖阳。 落叶纷飞,正是金秋。 红盖头材料轻薄,其实挡不住余粥的视线。 睁眼看去,他发现男人也正在注视着自己。 还是粗布麻衣,头发被随便扎成个四方髻固在脑后,只不过碎发太多挡住了眉眼。 他站在背光,余粥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此人颇为沉闷,就像被迫来完成任务。 “我来要人。”男人惜字如金。 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看乐子的可惜的也有幸灾乐祸的,潘玉龙就在人群中嘲笑道:“小白脸配神经病,绝配!” 但此时余粥没有心情回怼潘玉龙,不知不觉身上燥热,脖颈和手心出了很多汗。 他一直是个很有钝感力的人,任何情绪都后知后觉,不过现在必须要直面一个严重且滑稽的事情——他余粥,21世纪大好青年,要以男不男女不女的夫郎身份,嫁人了。 杨婶跺了一下脚,怨道:“你怎么就这样来的啊!” 男人没有说话,似乎在表达不解疑惑。 杨婶叹了一声,利索地掏出朵纸扎大红花别在男人领口上,哀怨道:“我们粥儿是宝贝,即使嫁给你,也要正大光明地入门!你没有喜服算了,至少戴点红色吧。” 男人嗯了一声,余粥从他语气中听出了漫不经心。 其他的别再苛求了,他伸手就要拉着余粥离开,忽地潘玉龙又幸灾乐祸地高喊道:“新娘子脚不能沾地啊!” 男人啧了一声转身就要出去,可能是余粥的预感太准,知道他要出去收拾潘玉龙,便猝不及防地拽住了他。 “我……” 余粥嘴巴张了张,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他要去揍潘玉龙,自己为何要制止他? 余粥脑子宕机,觉得自己是不是痴呆了,只是潜意识里不想让他在今天闹事。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余粥单手握不住那男人的手腕;相同,男人也没想到余粥会来拉他,身体一怔。 “是的,”杨婶也很纠结,还是道:“习俗,还是遵守吧。” 余粥松开了手,谁知杨婶话音刚落,那男人直接弯下腰,有力的臂弯从他的膝窝抄起,将人打横抱在胸前。 “诶、等等!” 余粥被吓了一跳,身体猛然失去了平衡,手臂乱挥差点碰掉盖头。 他手放在哪里都不合适,只有可怜巴巴地缩在胸前,乞求男人不要突然松手自己摔个屁股墩儿。 “别乱动,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旁道,余粥愣住,这是男人第一次跟自己说话。 尽管他看出来男人也不是你情我愿,他以为男人会对他很不耐烦,没想到这句话的语气,近乎春水一般的温柔。 “好!接亲喽!” 屋外不知谁高喊了一句,带着对悲剧的祝福,人们也纷纷鼓掌。 走出阴暗逼仄的房门,金灿灿的阳光降临在身上,暖洋洋。 男人步履稳健,仿佛怀中的余粥不是一个大男人,而是只温顺轻巧的小猫小狗。 他虽穿着的衣袍破旧,却被体温蒸得热乎乎的,有皂荚的清香。 后面还有一大堆人跟着,孩童嬉笑着,大人议论着,也有拎着稻谷的老人唉声叹气。 余粥觉得晕乎乎的,这条小路好长,不知道通往何方。 “你叫什么名字。” “嗯?”余粥没想到男人会跟自己搭话,立马道:“余粥。” 男人说:“我叫姜烈渊。” “姜…烈渊。”余粥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谢谢你。”余粥小声道。 姜烈渊低低地嗯了一声。 也许是身上的喜服不透气,在秋日的午后属实闷热,脸上又蒙了层红布,余粥意识昏昏沉沉,竟然想睡觉。 这些天经历的变故,后知后觉侵入他的身体,现在潜意识告诉他,在姜烈渊身边是安全的。 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余粥眼前似真似幻,听觉不真实道:“要上桥了,你手抓着我。” 好像是姜烈渊在跟他说话。 “好。” 余粥伸出手搂住男人脖子,身体反射性蹭了蹭,殊不知此等举动让姜烈渊身体一僵,继而加快了脚步。 太荒谬了这个世界,余粥迷迷糊糊想着,竟然真有穿书的人,那个人还是自己。 “姜烈渊,我重不重。”余粥感觉自己要睡着了,打起精神问了一句:“没多少人跟着了吧,要不然……” 姜烈渊有放下他的趋势。 “要不然剩下的路我抱你?”他眼皮打架道。 “……不用。” “那就,麻烦你了。”余粥靠在他颈窝上,一只手落在胸前,像个没安全感的孩子似的攥着衣角。 * “小瞌睡蛋儿,起来吃生煎包啦!” ——谁在叫我? “你老爸刚做好的第一锅,别睡了快起来吃!” ——好香啊…… “小刺猬别睡啦!” 男孩猛地睁开眼羞红脸道:“老妈别喊我小名,太羞耻啦!” 眼前的漂亮女人穿着牛仔连衣裙,一头蓬松的短发,明亮的美目弯成了月牙,笑嘻嘻道:“谁让你还睡,叫你几遍都不起床。” 余粥无奈地揉了揉眼睛,瞅见机械闹钟——23:10。 “老妈我明天开学啊。” “谁管你啊,起来吃宵夜!” 深夜的长虹路颇为安静,只有偶尔经过的车辆缓慢驶过,与白日的热闹对比鲜明。 粥粥私房菜已经打烊,谁知道里面老板一家三口正灯火通明吃着宵夜。 “哎呦喂我儿子终于醒了,正好奶茶来喽。”微胖的男人接过奶茶外卖,喜感十足地与女人对视,异口同声道:“双倍海盐奶盖少冰加草莓爆爆珠!” “老公真棒!” “亲爱的来亲一个,mua!” 余粥对于爹妈撒狗粮行为表示习以为常,并劝告少喝点奶茶,然后打开电视播放周星驰电影。 “来碗杂碎面!诶,你这个面里怎么有*啊?” “杂碎面里有*很正常啊!” 男孩本就面容清俊,随着台词荡漾出笑意,显得他精致的五官有些女孩儿似的秀美。 长方形的铁盘上是刚出锅的生煎。 一个生煎便有拳头那么大,顶尖的褶子被炸得金黄,余粥小心翼翼夹起一个。 “好久没吃老爸做的生煎包了。” “哼,”余爸骄傲地挺起了胸脯:“里面是排骨馅儿的,谁吃谁懂有多香。” “你老爸为了你开学专门研发的新品嘞,你要觉得好吃,咱家下周就开始卖了。”余妈喜气洋洋道。 在两个大人期盼的目光下,余粥将包子夹入小托盘中,垂下浓黑的眉睫,咬开包子皮。 包子皮比饺子皮还薄,一咬开,鲜美浓香的排骨汤汁灌满了男孩的口腔,浓缩的肉冻甚至比光喝排骨汤还要香醇。 “小心点别烫着。” 喝完汤汁,里面的大肉丸肥瘦相间,吃肉的快乐在唇齿间反复涤荡,这是来自心灵上的满足。 “好吃。”余粥勾起嘴角,眼睛亮晶晶的。 “耶!”老爸老妈快乐地击掌,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余粥不光外貌清秀,吃饭也很文雅。 白皙的手腕突出一小块儿骨头,线条优美,他往小托盘中倒了些醋。 醋不多,刚好给排骨提鲜,也中和了些许油腻。 生煎包底部焦焦脆脆,煎炸程度刚刚好。 余妈幽怨道:“我的好儿诶,你多吃点吧,咱们开小餐馆的你却这么瘦。” “作为太子这么瘦像是什么样子,”余爸大手一挥道:“这些,都吃完!” “饶了我吧。”余粥觉得自己肚子圆圆。 * “余粥?” “我、我吃不下了……”他发出声梦呓。 姜烈渊挑了挑眉,不明所以,弯腰将熟睡的余粥放在硬邦邦的床板上。 床板冷冰冰的,只潦草地铺了层软布,谁知道他刚想起身就被余粥一把拉住袖口。 “别走!” 他哭腔大吼了一声。 姜烈渊蹙着浓眉,他以为余粥醒了,没想到是在说梦话。 而这个梦似乎不太好,导致余粥哭得断断续续。 红盖头早就掉在了地上,余粥俊美的面容看上去很痛苦,一颗颗豆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脸上的胭脂将它染成了红泪。 姜烈渊伸出大拇指给他擦眼角,反而将红色的胭脂擦花了,隐忍的睡相愈发楚楚可怜。 “做的什么梦啊?”姜烈渊嘟囔了句,走也走不开,只得无奈地坐在床边让他拽着袖子睡。 余粥意识朦胧,凭借着本性朝暖源靠去,殊不知躺在了姜烈渊腿上。 姜烈渊原打算推开他,但想了想算了,右手轻轻拍着余粥的背。 罢了,他叹息一声,左手伸出两指点在太阳穴开口:“穿书员006姜烈渊,申请联系总部。” 姜烈渊等了好久,脑海里穿出句欠揍的电子音:“您的脑电波话费不足嘻嘻,总部已驳回。” 姜烈渊本就不白的脸更黑了。 3、开胃胡辣汤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余粥梦到了他上初中时候的事儿,眉心紧蹙,感觉整个人掉进了黑漆漆的冰窟窿当中。 当他拼命往外跑后倏然睁开眼睛,破木桌上的烛影微微晃动,从门缝溜进来的冷风带有泥土的腥味儿。 眼睛像是蒙了层胶似的模糊,余粥愣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反应过来,他已经穿书了。 不知为何,他头痛欲裂。 四肢酸痛,口舌发干,余粥强撑着疲倦的身体下床找水喝。 然而家徒四壁,除了一张冰冰凉的石床和桌子,只剩下角落里积满灰尘的瓶瓶罐罐。 余粥身体愈发沉重,扶着墙壁咳嗽。 不过他记得离这里不远处有条河,他可以去那里喝水。 身躯对水的渴望已经战胜了软绵无力的身体,余粥揉了揉眼睛推开门,正好这时门也从外面被拉开,他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堵墙上。 “好疼…”余粥捂着鼻尖闪出了泪花,这里怎么会有墙? 他下意识摸去,此“墙”怎么鼓鼓囊囊的还有两个褐色的点,余粥一激灵,喉结滚动睁大眼睛——这喵的哪是墙,是赤着上身的男人啊! “对、对不起!”余粥结结巴巴。 洗澡归来的姜烈渊表情变幻莫测,嘴角抽搐。 湿漉漉的水滴从他鬓角的发丝滴在健壮的胸肌上,往下的好身材一览无余。 然而余粥没空一览无余,后退一步道:“请问您是?” 姜烈渊:“……” 他正了正色,略带无奈道:“姜烈渊。” 余粥听着名字耳熟:“跟我成亲之人名字好像。” 姜烈渊瞅出了他的不对劲儿,双颊红得吓人,关门进屋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余粥眨眨眼,用手推开姜烈渊手腕,像一只炸毛的猫生气道:“你到底是何人,别冒充我夫君,我夫君可是村口神经病,他才没你这么俊!” 余粥内心得意,虽说他脑子有点迷糊,但他可没这么好骗。 眼前的人刚洗完澡,黑漆漆的头发撩在脑后,健壮却不夸张的肌肉线条流畅,透露着丝狂野。 浓眉大眼,长相宛如武侠小说中的侠客般帅气俊朗,下颌棱角分明,嘴唇抿得紧紧的,好似刀锋,英俊得让人不敢直视。 余粥才不会觉得自己有这样好的运气,双手抱胸哼了一声,眼角轻上挑。 而“村口神经病”本人姜烈渊,此时心情更加复杂。 他不知道是先该复杂那声“夫君”喊得是多么丝滑,还是该复杂自己长得不如自己。 但首先,他要穿上上衣。 余粥见他朝自己走来,随后从自己手里抽出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件儿衣服。 “你睡着了拽着我袖口不放,我便只好脱下来。”姜烈渊淡淡道。 好家伙。 余粥睁大了眼睛,原来这人真是他夫君。 放在平日里他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然而现在脑子被烧得云里雾里,余粥望着他怔怔道:“以后别用头发挡着脸了,你长得好看。” 姜烈渊差点给衣袍系了个死扣,手指一顿道:“嗯。” “可能他们见你好看,也不会再说你是神经病了。” 姜烈渊一直面瘫的俊脸上终于有些绷不住,小麦色的皮肤不轻易脸红,不然他要跟余粥一样了。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正对余粥,第一次好好打量这个苦命的夫郎。 余粥还穿着大红色的喜服,映衬着本就白皙的皮肤宛如玉雕,眼眸同漆黑的发丝一样,泼墨般的乌亮。 他发烧时双颊红得格外明显,给眼眶周围都染上层薄红,被衣带勾勒的腰身显得愈发纤细消瘦。 姜烈渊眼眸暗了暗,难怪说古时男风盛行,这苦命崽要是落在坏人手里,不知道能活几天。 虽然他对男人不感兴趣,但娶他总比看着他入虎口强。 余粥见姜烈渊盯着自己出神,便咳嗽了一声。 反正从他嫁人的那一刻起,节操什么的都不重要了,余粥软下声音道:“我想喝水。” 罢了,姜烈渊好像还在发呆。 余粥攥了攥袖口,狠下心道:“夫君,我想喝水。” 姜烈渊顿时汗毛倒竖,脚步没站稳差点摔一跤,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给他打水。 余粥一屁股坐在床上松口气,反正喊个“夫君”又不要钱。 * 喝过水,余粥觉得燥热的身体好多了,可是头还晕。 他坐在床上,姜烈渊就站着。 忽然姜烈渊道:“你知道现在要干什么吗?” 余粥放下水瓢身体一僵,新婚之夜要干什么他当然知道。 虽然他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甚至不清楚自己的性取向,但好歹入乡随俗,也是人家姜烈渊救了他又娶他,在这个时代已经合法了。 “真的要吗?”余粥不由得紧张,咬了咬残留着口脂的下唇。 他今天身体不舒服,但在新婚之夜拒绝姜烈渊的话,万一他一生气把自己这样那样怎么办?他块头这么大自己也打不过他。 余粥委屈,站起身缓缓脱下衣服,香肩似笼纱。 姜烈渊一口水没把自己呛死。 余粥眼圈更红了,到底要怎么样嘛,他对自己还不满意? “我咳咳咳…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夜深了要睡觉了咳咳咳!” 姜烈渊把自己憋出内伤,古代的哥儿都这么开放吗? 余粥声音颤抖视死如归道:“我知道,你轻一点对我,我怕疼。” “我说的睡觉是真的睡觉!两眼一闭的睡觉!” 余粥迟疑,穿回衣服。 姜烈渊本人要吐血的程度,但思考片刻,怕余粥觉得自己是嫌弃他,只好硬着头皮道:“那个事情…以后再做,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就算了吧。” 余粥才明白过来是自己思想不纯洁。 他又小声地道了句谢谢。 初秋的夜里已经有了些凉意,硬邦邦的石床既没有被子也没有褥子,只覆盖着层灰色的软布。 余粥躺下后很自觉地往里挪了挪,给姜烈渊让了半块儿位置。 “不用,我睡地上就好。”姜烈渊两指一掐灭了烛光,朝角落里的干稻草走去。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见姜烈渊已经合上双目,便也不再多说。 一夜无梦。 * 第二天醒来时屋内已经没了姜烈渊的身影。 清晨的阳光透过破烂的门窗,斑驳着些许光影洒在余粥的眉眼处。 睡了一晚上的石床自然不舒服浑身酸痛,但好在身上不再发烫,四肢也跟松绑了似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退烧了。 “我昨晚都说了什么啊……” 回忆起那羞耻的话,余粥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脸,恨不得穿越过去给自己两嘴巴子,太羞耻了。 后悔间房门被敲响,余粥下床一看,原来是杨婶和她丈夫。 “你们这地儿可真够远的,再走远点都要进森林里去了。”高瘦的中年男子瞅了瞅道。 “小粥,”杨婶眼眶发青,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他昨晚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余粥微笑着请他们进屋:“那根针也没派上用场,还给您吧。” “不,你自己留着,万一以后需要呢。”杨婶忧心忡忡道。 反观她丈夫,一进屋后嫌弃之色溢于言表,实在穷得可怜。 “你们就住这种地方?潘芳芳给你的嫁妆呢?” 余粥怔了几秒才意识到杨叔是在说自己的那个姨娘。 他苦笑道:“还没——” “笃笃笃,余少爷在吗?” 正巧,房门外有一梳着双环发的丫鬟敲门,她将匣子递给余粥道:“夫人给您的,她向您和您的夫君问好。”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 余粥打开匣子,里面除了钱财之外还有些细软,看样子应该价值不菲。 “潘婆娘可算做了件人事儿。”杨叔翻了个白眼。 “你傻啊,”杨婶道:“她自己吞了余老先生全部的遗产,就用这些打发小粥,这还叫人事?” “那也总比现在什么都吃不饱强吧。”杨叔梗着脖子回怼。 余粥抱着匣子。 确实杨叔说得有道理,未来的坎坷先不说,总要把肚子吃饱再管别的吧。 潘家恩怨放一边,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两件事:一是至少能保证自己吃饱饭不饿死,二是要和那位帅气的神经病夫君好好相处。 说到这里,他问上次被打断的问题:“杨婶,为什么你们都说姜烈渊是神经病啊?” “姜烈渊?”杨婶疑惑地看着他。 “啊,忘说了,就是和我成亲的那位。”余粥笑道。 “原来他还有名有姓的。”杨叔咂咂嘴道:“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那时候你还被天天关在余家府邸里不出来。” 杨婶叹了口气道:“他才来咱乌村不到一旬,说话奇奇怪怪的,咱们经常听不懂。你看他那样子,披头散发的也不像正常人。” 余粥眼前浮现那男人英俊的眉目,和自己那句:“别用头发挡着脸了,你长得好看。” 自己真是可笑干嘛说这句话啊! “最主要的,这人动不动就自/杀。” “自/杀?”余粥皱起眉。 姜烈渊为人话是少了一点,冷峻着脸的时候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但他的模样实在无法让余粥把他跟自/杀挂上钩。 “对啊,你杨叔说得对。”杨婶无奈道:“也是好好的小伙子整天要死要活的。大家一开始还开导他劝劝他,但这小伙子跟聋了一样不听劝,谁说多了还瞪谁,那眼神吓人啊诶。” 余粥听后心情复杂。 是遇上了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吗? 送走杨婶他们后余粥发呆了很久。 他想的事情很杂,一会儿是自己的事情,一会儿又浮现出姜烈渊黑白分明的眼眸。 他蜷了蜷手指,低垂的眉睫。 蓝翼的蝴蝶盘旋,轻巧地落在余粥的手背上。 余粥手背痒痒的,脸上浮现两个小酒窝:“他救了我,所以咱们帮帮他,好吗?” 蝴蝶扇了扇翅膀,好像在应答他。 “好。”余粥自言自语玩得开心,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 姜烈渊疲惫归来,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 他想要不要把房子留给余粥,自己就这样不辞而别? 但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姜烈渊还是败下阵来,这样也太失礼了。 刚推开门,就听见一声元气满满的“你回来啦!” 姜烈渊愣了一下,发现屋里比平常亮堂了很多,原来是又点燃一盏油灯。 “嗯。”姜烈渊有点不习惯,但脸上还是云淡风轻。 余粥脱下喜服,只穿着见单薄的衣袍,一头乌顺的秀发被束了个高马尾,愈发显得五官精致如画。 他笑盈盈道:“幸好饭还没凉,快来吃点。” 摇摇晃晃的木桌被一团布垫稳了桌腿,桌子上放在两碗胡辣汤,中间还有黄澄澄的小饼。 “今天没时间做饭,就去杨婶家买了点胡辣汤和玉米饼。”余粥摆着碗筷,好像小学生般期待地看着姜烈渊:“饿不饿,来吃饭吧。” 姜烈渊很惊讶,他没想余粥竟然准备了晚饭,也没想到余粥真的随遇而安了。 胡辣汤已经成羹状,里掺和这鸡蛋条和胡萝卜丝粉条,喝下去开胃无比,身体暖洋洋的。 姜烈渊很羞愧,余粥为他准备了晚饭,他却是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杨婶家玉米饼好吃,甜甜的。”余粥扬了扬下巴示意姜烈渊尝尝,他自己拿了个蓬松的小饼送进嘴里,玉米自带的香甜由脆脆的果实转化为面饼的软绵,里面似乎还掺杂了其它东西,吃起来口感扎实。 配合上酸辣开胃的胡辣汤,这是余粥到此吃的第一顿好饭。 “那个,你不用给我准备饭。”姜烈渊因为惭愧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 他打量着破破烂烂小屋子,余粥应该是把它收拾了一番,地上的灰尘不见了,角落里的稻草也被码得整整齐齐,那些瓶子罐子都接满了水。 “只有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思考其他事情,吃饭最重要。”余粥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 姜烈渊心情五味杂陈,终于憋出一句:“你退烧没?” “已经好了。”余粥眼睛弯弯:“以后晚上早点回来,一定要吃饭,知道吗?” “……我知道了。”姜烈渊移开视线。 “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余粥碰上了他的手背,把他吓了一跳。 姜烈渊的反应余粥都看在眼里,余粥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娶我只是为了救我,并不是喜欢我。但俗话说大恩不言谢,我不会耍什么嘴皮子,只希望能给你点帮助。以后碰上事情,希望你能想到还有我。” 这样也好,不用夫君夫君地喊了。 余粥最擅长察言观色,姜烈渊是不是弯的都不好说,但他能肯定的是在糙汉的外表下,他有着一颗善良的心。 姜烈渊没想到自己就被余粥一眼看出来了。 或许是余粥说话声音太温柔,隔着胡辣汤缕缕升起的白雾,姜烈渊内疚心作祟,忽然道:“没有不喜欢你。” 诶? 余粥眼睛眨了眨。 姜烈渊的意思是:没有讨厌你。 但他这人说话向来只说一半,令人误会。 4、霜雪甜草莓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余粥深谙此道理。 曾经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在深夜的巷尾宛如一个孤魂野鬼般游走,走到一棵大榕树下时余粥终于支撑不下去,扶着树,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然而空荡荡的胃什么都倒不出来,酸水一阵阵地腐蚀着他喉头,像是生吞硫酸似的刺痛。 他蜷缩在树下放声大哭,这时一套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出现在他面前。 余粥第一反应是私生饭,但随后嘲笑自己这幅样子有什么好跟踪的,私生饭也好狗仔也好,都随他去吧。 “人只有吃东西,才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希望。”那人身材高大穿着连帽衫卫衣,头戴着鸭舌帽,鸭舌帽压得低低的,看不清面孔。 余粥愣了一下,接过了煎饼果子。 绿豆面皮,里面加了条鸡柳,薄脆有些疲软,但不妨碍它好吃。 他边吃边哭,眼泪将煎饼果子弄得很咸很咸。 递给他煎饼果子的男人早就消失在巷子,直至今日余粥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也许就是个好心的路人大哥。 但不管怎么说,这句话跟那晚上的煎饼果子似的,深深刻在余粥脑海。 “吃饭,最重要。” * 天刚蒙蒙亮姜烈渊又出了门。 他关门的动作很轻,但余粥觉少,在硬邦邦的石床上赖了五分钟床,便伸个懒腰下床打水洗漱。 清晨的乌镇恬静又淡雅,仿佛身着苏绣的江南美人伫立在窗旁,眼波温柔。 秋天的清晨微冷,在小桥流水环境居住的大家普遍皮肤好,空气湿润。 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抛开穿书的离谱事实不谈,余粥还是挺喜欢这种慢悠悠的氛围的。 乌篷船摇过青桥,余粥不自觉地哼起了《声声慢》,蹲在石阶上对着河面散开头发。 倒映中的人眼眸似点漆般明亮,余粥咧了咧嘴角,倒影也扬出一个明媚的笑颜。 这时从后方来了个挑梳头油的货郎,余粥叫住他。 “你要买吗?”货郎狐疑地打量着余粥:“这东西只有姑娘和有钱人才用,你确定?” “为何不确定?”余粥哭笑不得:“我只想把自己头发梳顺罢了,哪来这么多讲究。” “农夫用这些就是糟蹋啊,”货郎痛心疾首:“你打扮好给谁看,还不是要下地干活,我要是你才舍不得花这钱。” “小兄弟,这话就不对了。”余粥正色道:“人只有先把自己收拾利索,才有心情去打理其它东西。” “行吧行吧,你选个味道。”货郎无奈地解开纱布,胖嘟嘟的小罐子惹人喜爱:“这瓶是栀子花,这是木樨花,那是石榴……” “木樨花,是桂花吧?”余粥用手扇风到鼻尖闻了闻,比真正的花香还要浓郁几分:“就它了。” 货郎走后余粥继续回到石阶上盘腿坐着,身体微微前倾。 家里没有梳子,他就用手沾花油梳开头发,再用簪子盘成个简单的顶髻,留了一大把乌发披在肩上。 余粥对着倒影左看看右瞧瞧,还算满意。 他没进娱乐圈时去主题乐园当过npc工作人员,很巧他被分配的角色全是古装公子扮相,久而久之也学会了自己疏些简单的古装发型,没想到有朝一日真能派上用场。 剩下的梳头油余粥摆在了桌子上,姜烈渊想用他也可以分享。 洗漱清爽后余粥开始干正事,他要置办些家具。 家徒四壁住着也太惨了,不说买多少东西,至少家要像个家的模样吧。 余粥决定先用自己的老本——潘姨娘送的嫁妆,还有成亲那天大家看他可怜打赏的铜板。 余粥用多年看小说的经验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些宝贝还算值钱,至少能保证他一年四季混吃等死不被饿死。 他算来算去,也够了。 拨出一部分添置家用,剩下一部分藏好当小金库。 * “集市今天不开门啊小伙子,你不知道吗?”摆摊的大叔砸吧着烟斗道。 “啊,我记错了。”余粥挠挠头。 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到镇上,结果今天没有集市。 “你要买啥,不如来我家店看看,说不定有嘞。”大叔道。 反正来都来了,看看也不亏。 大叔摆摊的后面便是他家开的杂货店,余粥环顾了一圈,东西还真挺齐全。 当吃饭吃饱后,睡个好觉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想看看床上用品。” 大叔放下烟斗指了个方向,余粥朝里面走去,枕头被子床垫一应俱全。 “你今儿算是来对了,”大叔笑呵呵道:“这些都是上好的蚕丝,你全部要的话我只收你一吊钱。” 余粥眼皮动了动。 一吊钱相当于21世纪的五百,如果放在纯手工苏绣面料上,五百块钱买全一套被褥其实不算贵。 但作为自力更生早当家的孩子,余粥认为还可以再便宜些。 他侧过头微笑道:“半吊钱,我诚心要。” 大叔被口水呛着了,这小伙子看上去白净斯文是个好糊弄的主,谁知一上来就砍了一半的价钱下去。 “不行不行,我不能做亏本买卖,我这都是上好的蚕丝……” “老板,生意很久没开张了吧。”余粥语气同情。 “你、你在胡说什么?” “这些被褥是不是上好的蚕丝我不在乎。”余粥叹了口气:“但长久放在商铺后方,想必来买的人不多吧。” 他边说边观察着老板的神色,步步为赢:“因为大家一般都去集市上买东西,您是今天运气好,刚好碰见了去不了集市的我。” 他也软了语气:“我更是好糊弄,不讲究蚕丝工艺,只想要一套保暖的被褥罢了。您要是错过了我,后面有没有人买走,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大叔面露菜色。 余粥全程语气温柔脸上带笑,说出的话却是一针见血。 他见大叔猛地吸了几口烟斗,重重地叹口气:“算了算了,你带走吧。年纪轻轻比老妈妈还会占便宜,服了。” 余粥立刻喜笑颜开:“谢谢老板嘞!” 要说砍价,基本上余粥在同龄人中找不到对手。 他不仅仅会用简单的话术,还会切实分析对方的心理与处境,可谓将砍价本领练得炉火纯青。 余粥拉着租来的板车正准备往回走,却刚好碰上一群散学的孩童嬉闹着去迎一位老婆婆。 他好奇地去围观,见老婆婆面前摆了一盘霜雪似的糖霜,篮子里是刚摘的草莓,红彤彤的连着叶。 “婆婆,给我来五个霜雪草莓!” “我要三个!” “别挤我,我先来的。” 婆婆慈眉善目道:“别挤别挤,每个人都有。”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举着一小袋子冲出突围,刚好撞在了余粥身上。 “哎呦,大哥哥对不起。” 余粥蹲下身歪头道:“好吃吗?” “好吃呀,我求了我娘好几天她才给我铜板来买的。”小男孩吸了吸鼻涕,从袋子里捏出个草莓道:“喏。” 余粥本只是想问问,没想到小孩子这么热情,便盛情难却地接过并吃掉。 傍晚余晖,天边的晚霞宛如打翻的颜料般绚丽杂糅,照得小男孩脸蛋红扑扑的。 余粥没想到这层霜雪似的糖霜这么好吃。 不光是甜味,更多的则是股奶香。 绵密的奶香融化在嘴里,好像生吃了块儿甜乳酪。 草莓微酸,但此酸味更好地激发了“霜雪”的甜香。 酸酸甜甜的汁水和糖霜融合在一起,味道堪比刚做好的草莓奶昔,令人欲罢不能。 “果然好吃诶,谢谢你。”余粥惊喜道。 谁知小男孩眼睛睁得圆圆的,嘴角一垮哭道:“我是让你看看,没让你吃啊!” * “叮咚!您的脑电波话费已到账,充值3元,现余额3.1元!” 姜烈渊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拨通boss办公室。” 在众人眼中,他只是在馄饨摊上安静吃馄饨的普通人。 不一会他脑海里传来些许电流声,几秒后电话接通,一个宛如重金属的声线道:“006穿书员,吾给你解释得很清楚了,这是个误会,你们不如将错就错安心做任务。” 姜烈渊内心趋近崩溃:“boss咱们讲点良心好不好,我的任务就是去末日小说里杀丧尸,到种田小说里过日子不适合我!我现在看谁都像丧尸,而且还娶了个男npc!”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道:“你可以不娶。” “我不娶他他就差点被打死了,”姜烈渊:“唉算了也是我一时糊涂,我当时脑子抽了。” boss道:“你只要完成任务就能回来了,种田小说的任务可简单多了。” 姜烈渊揉搓着鼻梁疲惫道:“简单?找到那个不小心穿书的现代人对吧,我都快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了还没找到人。叫什么许昭,是个女明星,穿过来肯定也能歌善舞,还差三家酒楼没找,我钱都要花完了。” boss欲言又止,姜烈渊那头:“我尽全力做任务吧,先挂了。” 烤鸭穿书局,身为局长的boss沉思片刻,对秘书道:“006是不是信息有误,吾怎么记得那个人性别是男呢?” 秘书翻出了她给姜烈渊的资料,boss道:“坏了。” 资料上的照片,青年在舞台上画着浓妆笑容洋溢,举着话筒肆意挥洒汗水。 秘书:“有啥子问题,蛾急得蛾跟他索滴恨清楚哇。” boss:“……首先,006是个直男,看见化妆的,他一律归为女性;其次,别说006了,听你的口音我也能听成许昭。” 秘书大惊失色:“那咋法办嘞?蛾再给他打回去电话?” boss扶额,一拨电话:“嘟嘟嘟,您拨打的用户再次欠费,已被拉入黑名单!” 5、酥脆辣子鸡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余粥用十个霜雪草莓跟小男孩做交易,小男孩勉强被哄好,谁知见到他家大人那一刻哇哇大哭:“有个怪哥哥抢我草莓吃——” 余粥拉着板车一溜烟逃走了。 这里的晚霞好像停留地特别长。 在平日晚霞不过十几分钟,但今日从余粥回家铺好被子,再拎着水桶出来打完水后,天边依旧挂着绚烂的红紫色调。 他擦擦额角上的汗,望着满满的水缸松了口气。 带着凉意的微风拂过,似乎还有不知名的花香。 明明一天没做什么,时间却过得如此之快。 昨天的胡辣汤和玉米小饼还剩了一些,今晚热一热刚好可以当一顿。 想起胡辣汤那麻麻辣辣的味道余粥就忍不住咽口水,过夜的胡辣汤往往比第一天更好吃,因为会变得更加浓稠。 玉米饼又香又甜,今晚不如放在铁锅上炕一炕,将底下炕地又焦又酥。 家里自然还没有锅,余粥要端着晚饭去杨婶家借用灶房。 但白用人家东西他心里过意不去,便准备劈些柴火送过去。 余粥撸起袖子,望了眼渐渐转暗的天边,心想着要快些了,姜烈渊应该快回来了。 拎起小斧头,摆正木桩,余粥一斧子下去没砍着木柴,反而差点砸到自己脚。 “嘶,好险好险。”他心有余悸。 在他小时候住老家时经常劈柴,可好一阵没回老家了。 “没关系,再来。” 第二次,余粥顺利地劈开干柴,且越来越顺利。 上次做体力活还是在刚上高中那会儿,那时还没被星探联系。 搬货搬砖帮人扛行李,只要什么来钱快他就做什么,单薄的身板硬是被练出了层薄薄的肌肉。 一想起肌肉,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那晚上的姜烈渊。 虎背蜂腰,背肌宽阔,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出来的。 余粥喉结滑动。 忽地,一声戏谑刺耳的口哨声划破静谧的夜空。 “呦,嫁过来还真有小媳妇的样子,都帮人做上家务了。” 酒槽鼻,吊梢眼,一看面相就是标准的反派模样。 余粥淡淡地看了眼潘玉龙,将下一块儿干柴狠狠地四分五裂。 现在他有小斧子,他不怕潘玉龙。 “我的好侄儿,”潘玉龙冷笑一声:“我姐给了你多少钱?” “跟你有关系吗?”余粥道。 潘玉龙啐了一口:“老子要不是缺钱才懒得他妈见到你,没人要的东西,你爹没给你托梦真算他大度!把你钱拿给老子,快点!” 余粥握紧了斧头,脸上却是风轻云淡:“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就凭老子是你舅舅!” “你是我儿子我也不会给你钱,”余粥微笑道:“孽子也不行。” 潘玉龙脸色铁青,他没想到余粥说话竟会如此…如此恶毒? 余粥生得一副翩翩公子的皮囊,总给人一副好欺负的模样,他握着斧头狠狠地砸进木桩中,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他嘴角分明是在上扬,却让潘玉龙不寒而栗。 “你他妈是被哪只鬼上身了,”他从牙缝中挤出话道:“敢跟老子这样说话!” 余粥内心翻了个白眼,废话,要是他真的这么逆来顺受,早死在娱乐圈了。 “行、行,有种!”潘玉龙被气红了眼睛:“老子今天就算不拿钱也要弄死你个畜生!”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匕首朝余粥狠狠刺去,余粥心里一惊,潘玉龙当真疯了,幸好他自己手里还有斧头防身。 小小的匕首当然不是斧头的对手,但麻烦就麻烦在余粥不敢真朝他身上劈去,只能以防守为主。 而潘玉龙就像发疯的野狗一样,非要从余粥身上咬掉块儿肉下来。 斧头侧面挡住匕首,发出刺啦的摩擦声。 余粥一翻手,这时令人尴尬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斧子头,从手柄上脱落,随着惯性飞了出去。 余粥:“……” 潘玉龙一愣,爆发出大笑。 余粥眼疾手快抄起一桩未劈的木柴朝潘玉龙砸去,潘玉龙当即暴怒。 电光石火间,余粥脱口而出:“小心我让我夫君揍你!” 他说这话并不是没依据,看得出来潘玉龙不敢惹姜烈渊。 “行啊,你那好夫君回来我送他一副尸体怎么样?”潘玉龙疯叫道:“还指望他揍我啊,人家正在花间楼吃酒呢!” 这是余粥没想到的,原来姜烈渊白日不在家,都是去吃酒了。 那晚上男人沉闷的一声“没有不喜欢你”让余粥疑惑了好久,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这样拖累姜烈渊。 娶了不喜欢的人,只能去酒楼里借酒消愁。 或者是,姜烈渊压根儿不想看见他。 潘玉龙骂道:“这个世界没人喜欢你,你就应该去死!” 谁知余粥并没有被激怒,而是神情微滞,看向潘玉龙身后。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潘玉龙忽地脖颈一紧。 姜烈渊听了余粥的话,将头发全部梳上去,露出深邃的眉眼。 不知何时天已经全部暗了下去,也不知姜烈渊什么时候回来的。 余粥才到他的肩膀,都没有余粥高的潘玉龙,此刻更如小鸡仔似的,直接被姜烈渊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你、放咳咳咳……咳咳!” 姜烈渊道:“你没事吧?” 余粥才反应过来是在对自己说话,立刻道:“无事。” 潘玉龙矮小的身材在空中扑腾,双腿不着地,像一条即将下火锅的牛蛙,脸色由通红变得发紫,嗓子里挤出些许气泡声。 而做这一切的姜烈渊面无表情,好像在捏一只丑陋的牛蛙。 不知道是不是余粥的错觉,他觉得姜烈渊要杀了潘玉龙。 浮云遮住了月色,将男人冷峻的面孔添了层阴影。 姜烈渊单手收紧,潘玉龙脖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眼珠突出。 余粥突然背后出了层冷汗,姜烈渊这幅掌控生死且淡漠的表情,他绝对不是普通人。 “等等,”余粥听见自己声线颤抖:“你要杀了他吗?” 姜烈渊顿了顿,道:“你想让他死吗?” 余粥疯狂摇头。 潘玉龙是该死,但余粥不想让自己亲眼目睹一场“凶杀现场”,太恐怖了。 姜烈渊松手,潘玉龙从半空坠地疯狂地咳嗽,鼻涕眼泪糊成一团。 “再有下次,你真的会死。”姜烈渊淡淡道。 潘玉龙哭得凄厉,连滚带爬地逃走了,滑稽又可笑。 余粥也是惊魂未定,抬头挤出个微笑道:“我现在就去杨婶家借灶房,吃饭等一下。” “别去了,”姜烈渊左手拎着油纸包:“我打包回来了吃的。” * 家中的床像模像样,枕头被褥一应俱全,就连角落里的稻草上都多了一张床垫。 “你去买的?”姜烈渊打开油纸包。 “嗯。”余粥坐下,脸色有些不好看。 “花间楼的酥脆辣子鸡块,你尝尝。”姜烈渊将盘子推到中间。 余粥拿筷子的手有些颤抖,好几次都差点把鸡块儿夹掉。 他突然对上姜烈渊那双幽黑的眼眸,想起了他掐潘玉龙脖颈时那突出的青筋与平静的神情,慌张地错开了视线。 酥脆辣子鸡自然是好吃的,外壳应该是裹了层淀粉,放进油锅里大火炸至金黄,才能更好地锁住鸡肉的汁水。 余粥被鲜咸的鸡汁烫着了舌头,眼圈不由得发红。 姜烈渊纳闷,怎么吃个鸡丁都能被好吃哭了? “好吃吗?” 余粥忙不迭道:“好吃好吃!” 姜烈渊:“……”太虚假了朋友。 不过好吃也是真的,姜烈渊自己可没客气,一连吃了好几块儿鸡肉。 里面的骨头都被炸酥,咬下去能吮出骨髓,香浓无比。 平常他也很少吃炸物,但不代表他不喜欢炸物,香香酥酥谁不爱呢? 正在姜烈渊吃得开心时,敏捷的听力捕捉到一声异样。 晶莹的泪珠滴在桌面,又被袖子迅速擦去,余粥慌乱地打着哈哈:“咬着舌头了不小心……” 姜烈渊是直男,但他不是瞎子,明显看出余粥是哭了。 “哭什么?”姜烈渊放下筷子,摇曳的火光让他面色阴晴不定。 余粥更加想哭了。 姜烈渊缄默片刻,忽然灵光一现。 肯定是潘玉龙说的狗屁话刺激到了余粥,什么自己去酒楼不想见到他之类的。 “我去酒楼是有工作在身,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他安慰道。 “我、我知道,我相信你。”余粥抽噎道,挤出个比哭更难看的笑。 看余粥表情越来越悲伤了,肩膀一耸一耸好可怜,姜烈渊摸不着头脑。 啊,他睁开眼睛。 难不成是因为…… * 余粥已经大脑混沌,在心里将杀手刺客逃犯等身份都给姜烈渊套了一遍,他那起杀意的样子简直太凶残。 那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他不会哪天一不开心把自己嘎了吧。 就在胡思乱想之时,他脸上微微一痒,一股热气靠近。 姜烈渊单膝跪地蹲在凳子旁,用带茧的大拇指拭去他眼角的晶莹。 余粥瞳孔骤缩,却听见男人叹了口气,用最温柔的语气缓缓道:“是不是我吓着你了?” 离开忽明忽暗的火光,姜烈渊的面容正常多了,被月色笼罩层薄纱,眉宇间英气不可挡,气宇轩昂。 “没、没有,我不怕。”余粥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不,是已经哭出来了。 姜烈渊觉得这夫郎人好玩,用他以为很幽默的方式缓解尴尬道:“真的?那你离我近一点。” 6、鸡丝拌米粉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眼眸幽黑深邃,仿佛死海; 强有力的手臂肌肉隆起,线条流畅,手背处的青筋突起。 他就这样淡然地掌控着潘玉龙的生死,仿佛手中掐着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这个世界上可有可无的蝼蚁。 余粥承认自己被吓着了。 一个凳子能有多大点面积,姜烈渊单膝跪地蹲在他旁边,余粥躲也躲不了。 尽管他相信姜烈渊是好人,却还是忍不住背后发凉。 姜烈渊本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在余粥脑子里却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番。 什么尊严,难道为了尊严连活命也不要了吗?! 余粥心中悲切万分,张开双手搂住姜烈渊脖颈,颤声道:“我错了,夫君。” 姜烈渊:“……” 反正狗血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霸道王爷的泼辣小娇妻》,里面女主在男主生气时使出“亲亲抱抱举高高”攻击,男主就会消灭怒气。 尽管姜烈渊可能压根儿不喜欢自己,反正认错保命再说。 一股桂花香贴上自己,姜烈渊无语凝噎。 他疑惑万分:“你错哪了?” 自己做了啥,他又做了啥,好端端地认错干啥? 余粥身体一震,脑子飞速运转,倒吸凉气,眼圈发热道:“我眼泪不应该离开眼眶,吓着你了。” 姜烈渊:“???” 两人一个蹲着一个抱着,姿势诡异宛如广场上的雕塑。 余粥想,他怎么还不动我胳膊麻了; 姜烈渊想,他怎么还不松手我膝盖麻了。 最后,竟是二人默契地同时变换姿势,都松了一口气。 气氛越发尴尬了。 香酥鸡丁里放了花椒,鲜香麻辣弥漫在空气中。 “你……其实不必喊我夫君。”姜烈渊憋红了脸道,现在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绝对是自己吓着余粥了。 余粥微怔,垂下眼帘嗯了一声。 月光透过门窗,洒在余粥素色的衣角上,仿佛给他打了层神圣的光晕。 姜烈渊望着这个俊美到宛如画中的人儿,也是心中一团乱麻,心情复杂。 “我…”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视线慌乱相撞。 便是这惊鸿一瞥,让余粥看清了姜烈渊的眸子其实很明亮,这哪里像坏人? 他既然救了自己,又怎会伤害自己? 自己刚才真的是蠢爆了。 透过冷茶汤的反光,余粥瞥见自己这幅受气小媳妇模样,红着眼眶可怜兮兮的,扑哧一声被自己逗笑了。 姜烈渊见他笑,也莫名其妙跟着想笑。 两人气氛一会尴尬地不得了,一会儿又奇奇怪怪地对视傻笑,他们都觉得自己才是神经病。 这一笑打破了河面上的薄冰,气氛缓和,余粥也第一次见姜烈渊脸上出现面瘫之外的其他表情。 原来这个人也会上扬嘴角,弯着眉眼啊。 “你先说。”姜烈渊坐在他对面。 “我忘了我要说什么。”余粥道。 “行,那我先说。”姜烈渊抿了抿嘴道:“我之前的工作都是跟死人打交道,这群死人很凶残……你听说过僵尸吗?” 余粥点点头道:“原来你是道士。” 不,是烤鸭穿书局公认的“丧尸粉碎机”。 姜烈渊挠挠头道:“这么说也可以。反正,我不太擅长跟活人打交道,我的意思你懂吗?今天吓着你了,对不起。” “该对不起的人是我,”余粥掀起眼皮,素白的手指绞着衣角,眸似点漆:“你救了我两次。” “那个酒糟鼻应该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姜烈渊深吸一口道:“第二就是……” 他想说“我没有嫌弃你但也对你没有那个感情,不如咱们当拜把子兄弟吧。” 可是当他望见余粥那清瘦的身板与美得雌雄莫辨的脸,眼眶还泛红,眸中似有水光。 姜烈渊忽然不忍心说这话了。 夫郎这个身份人尽可欺,余粥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自己说这话也太残忍了。 不着急这几天说这话。 姜烈渊张了张嘴,继续道:“你如果不习惯叫我夫君的话,就不要勉强。” 余粥盯着他那带着茧子的手指出神,倏然莞尔道:“阿渊。” 声似玉珏碰撞,又宛如泉水叮铃般空灵。 余粥的声音本就好听,喊出“阿渊”这两个字时,姜烈渊突然感到胸口一跳,鬼斧神差道:“我在。” 余粥好笑道:“我知道你在啊。” “啊,嗯。”姜烈渊错开视线。 “我买了两床垫子,”余粥道:“以后咱们轮流睡稻草上吧,不能让你一个人吃苦。” “好。”姜烈渊觉得屋中的桂花香越发浓郁。 “总得来说,幸好有你。”余粥低声呢喃。 如果不是姜烈渊,可能自己刚穿书就死了。 虽然不知道姜烈渊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以前要自.杀,但在余粥心里,已经把姜烈渊默默列为重视的人了。 * 余粥当晚睡得稻草床,虽然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解开误会后心里格外踏实。 清晨他和姜烈渊醒的都早,见姜烈渊睡眼惺忪的模样,与平日里的严肃大相径庭,余粥忍俊不禁道:“早,阿渊。” 姜烈渊听到这个称呼后立马清醒,红着脸吭吧半天道:“早,阿、阿……” “阿粥”属实太奇怪,余粥起身整理床铺道:“喊我全名就行。” “好。”姜烈渊如释重负。 “早饭怎么解决?”余粥叠好被子,叉腰道:“家里没剩什么吃的了,我今天去集市买口锅,以后咱们可以自己做饭了。” “你今天要去集市?”姜烈渊穿好里衣起身,低头看他道:“我同你一起去吧。” “今天不去工作了?”余粥揶揄道。 “嗯,陪你去集市。”姜烈渊望了望舒服的床铺:“这两天家里都是你在收拾,我都没出什么力。” 阳光照进来,里衣中那副健壮的身躯若隐若现,薄软的布料勾勒着那人发达的肱二头肌。 余粥心想也行,他出力我出钱,省得再拖板车了。 “那早饭咱们去集市上吃,等你梳完头发咱们就走……”余粥嘴角抽搐:“你在干什么?” “啊?我梳好了。”姜烈渊用树枝将头发固定成髻,凌乱的碎发又盖住了他的眉眼。 “不行,为什么不把眼睛露出来。”余粥无奈道:“桌子上不是有发油吗,你先把头发梳通啊。” 见姜烈渊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余粥轻叹了声气,走过去把凳子拉开道:“坐。” 姜烈渊犹豫了几秒,乖乖坐下。 余粥站在他身后,倒出木樨花发油,在掌心抹匀,随后以手指代替梳子,慢慢插进姜烈渊的发丝中。 浓郁的花香在小屋中弥漫开,他触碰姜烈渊头皮时,感受到这人哆嗦了一下,余粥顿了顿,道:“我指甲划到你了吗?” “不是。”余粥听见男人声音依旧低沉磁性,语气却带了些羞涩:“太舒服了。” “舒服还不好?”余粥莞尔道:“我帮你多按按头皮,会长头发。” 姜烈渊虽然坐姿僵硬,但也没拒绝,任那十根白玉似的手指穿梭在自己的墨发中,罢了小声道了句谢。 “我觉得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先把自己收拾清爽。”余粥顺势给他捏了捏后颈,“自己清爽了,心情就会好;心情一好,做事情才清醒。” 姜烈渊默默听着,余粥将他头发重新盘好,再用簪子固定。 他绕道姜烈渊面前微微屈膝,将碎发别到姜烈渊耳后,满意道:“完美!” 浓眉之下的那双眼眸与他对视,他发现姜烈渊英俊得出奇。 不是娱乐圈现在流行的阴柔之美,是堂堂正正的英气,恍若烈日之下在草原中策马奔腾的将军,小麦肤色,鼻梁高挺,嘴唇丰.满,一抬眼皮便容纳了世间所有的火热,黑白清澈。 姜烈渊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咳嗽了一声。 “啊抱歉。”余粥回过神儿尬笑道,突然想起什么:“今天顺便去给你买套衣服吧,我也买一套。” 姜烈渊囊中羞涩,找借口婉拒;余粥耸了耸肩。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 乌镇的小路窄而长,他们走过弯弯的石拱桥,坐上摇摇晃晃的乌篷船,再穿过白墙之间的青石板。 一路上他们没怎么说话,但余粥意外地觉得这样的氛围很舒服。 当他抬头看向姜烈渊时,姜烈渊也垂目去望他,二人相视一笑,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这几天的相处他也看出来了,姜烈渊是话少的人,余粥也不用绞尽脑汁打破沉默的尴尬。 一深一浅身影就这样慢慢地走着,爽朗的秋风拂面,余粥心下很快活。 走到集市时刚巧早饭出摊,他们随便去了家面馆。 面馆老板热情地推荐他家的招牌:“二位要不要尝尝我家的鸡丝拌粉,我们是正宗的豫章口味,刚出锅的!” “你吃吗?”余粥道。 “我都可以。”姜烈渊说。 “那就吃吧!”老板笑呵呵。 两碗拌粉一会儿就上桌了,红漆黑底的木碗,米粉不粗不细,原本洁白的颜色已经被调料染得红彤彤的。 水煮鸡肉被撕成一条一条的盖在米粉上,各色榨菜看得人颇有食欲。 “趁热吃吧。” 余粥学着姜烈渊的样子将米粉与酱料拌匀,榨菜和青椒碎与红彤彤的小米辣五彩缤纷,再倒入一小碟花生米。 筷子挑起来,光是看就让人口水直流。 姜烈渊也好久没吃南昌拌粉了,这家味道正宗,鲜辣咸香刺激着味蕾,用香油拌过的鸡肉条松软,完美地综合了过重的酱料。 配合上油炸花生米,岂一个“爽”字了得?! 当他一碗都快吃完时,才发现坐在对面的余粥筷子都没怎么动。 “你怎么不吃?” 余粥抬头,眼里闪着水光,嘴唇像是涂上了烈焰口红,鼻尖通红倒吸凉气道:“好辣!” 7、津甜脆柿子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余粥能吃辣,但不能吃这么辣。 这让他想起吃老爸做的变态辣鸡翅,从牙齿接触到酥脆的表皮那一刻,口水就开始疯狂分泌了。 那时候在家还能含着冰块儿来救场,现在手边又没喝的又没冰块,他只能红着眼圈斯哈凉气。 姜烈渊飞速起身去端过来什么,余粥接过碗猛地灌下去,薄荷的清凉和淡淡的甜味抚平了辣的痛感。虽然没有直接嚼冰块儿解辣及时,但也好很多。 “呼,得救了。”余粥嗓子都被辣沙哑了。 他余光瞥见老板得意洋洋的表情,算是知道了,这饮料一样的解辣甜水是专门备给他这样的人呢。 “你不觉得辣吗?”余粥惊愕姜烈渊竟然都吃完了。 姜烈渊想了想,道:“辣。” “不过我习惯了。”他看着桌子道:“以前在特别冷的地方,没有御寒衣物,我就靠嚼干辣椒来发汗保暖,不然就会被冻死。” 余粥欲言又止,姜烈渊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 “没事,今年冬天你不会再挨冻了。”余粥一阵心疼。 姜烈渊不知道余粥又误会了什么,反正在极寒的环境下打丧尸挺不容易的,要蹲在冰坨坨后面等好久。 那时候的保暖措施就两个法子,一是嚼辣椒,二是战斗热身。 两个方法姜烈渊都不喜欢。 吃完爽口开胃的鸡丝拌粉后二人出了一身的汗,钻出面铺时凉爽的清风拂面,拭去了他们一身燥热。 “我们要买锅,盐巴和醋,农具…对了再买些种子怎么样?”余粥掰着手指盘点道。 “嗯,都听你的。”姜烈渊没有任何意见,余粥觉得自己像是带了个小朋友出来玩。 “你喜欢吃什么,咱们就买什么种子。” 姜烈渊想了想,道:“土豆。” 土豆一般是用块茎催芽繁殖,用种子成功的几率很小,但余粥愿意试一试。 太阳一点点爬出云层,接近晌午的集市人也越来越多,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路两边都是小摊小贩,热闹非凡。 余粥突然想起以前老爸老妈带自己去过的跳蚤市场,一星期只有周日才出摊,里面卖衣服的卖自家种的蔬菜什么的应有尽有。 而他最喜欢就是买片刚烤出来的孜然锅巴,边啃着锅巴边去逗笼子里小狗。 他回头望了望姜烈渊,姜烈渊也看了看他,手里拎着很多东西。 虽然很多都不一样了,但至少现在还不错。 他们买了不少东西,去买种子时老板娘大力推荐来自西域商队的葡萄种子。 “葡萄知道吗,你们肯定很少见吧,就是圆球似的小甜水,可好吃啦!”披着淡青色苏绣的老板娘眼前亮晶晶的。 这个时代背景并不是没有葡萄,只不过很少见,特别是在江南烟雨之地。 “买。”姜烈渊掏钱。 今天买的所有东西都是他抢着付钱,余粥扯了扯他袖口道:“你记好账,回去我跟你平摊。” “别这么见外。”姜烈渊道。 他知道姜烈渊身上也没多少钱,本来想着今天自己出钱他出力就行,谁知这下弄的余粥过意不去了。 “诶您的种子,拿好。”老板娘神秘地眨眨眼:“如果真种出来了葡萄那不得赚死,咱们乌镇都要发财了哈哈哈!” 一瞬间余粥觉得自己被寄予了“脱贫攻坚”的厚望。 不过首先,要先把自己的“贫”给脱了吧。 * “咱们还不回去吗?”姜烈渊右手拎着三个布包,左手拿着口锅。 “来都来了,去布料店看看嘛,万一有合适的呢?”余粥软下声音,期待地看着他。 姜烈渊没意见,反正来都来了,而且人家夫郎长得这么好看,爱美也是天性。 只不过不知道自己口袋里的钱还够不够给他买布匹。 他平日里和朋友出门都会抢着买单,更何况余粥还是他名义上的成亲对象儿,让人家花钱多丢人。 虽然形容不当,但姜烈渊可不想当吃软饭的男人。 余粥进去东看看西瞧瞧,与卖布匹的阿婆相谈甚欢。 姜烈渊则坐在小马扎上歇脚。 块头这么大却只能屈身于小马扎,确实有点可怜。 他刚准备闭目养神,突然一阵微风拂面,姜烈渊一睁眼,就瞧见张深蓝色的布匹在自己身上比划。 “喏,这个颜色多适合你。”余粥眉眼弯弯:“你站起来量个尺寸呗。” 姜烈渊有点惊讶,推脱道:“我就不用了,你挑你自己的。” 余粥一脸“我就知道你这样说”的表情,扯着姜烈渊起身,店里的阿婆见缝插针上去给他量肩宽,嘟囔道:“哎呦小伙子蹲下点。” “我自己的也挑好了。”他随着余粥的手指望过去,是卷介于蓝色和绿色之间的靓青色,宛如雨后修竹般那样亮眼。 “嗯很适合你,但我就……” “钱我已经给阿婆了,五天后来拿衣服。”余粥打断他,双手背在身后颠了颠脚尖,嘴角扬起:“今天你花了这么多钱,送你件衣服是应该的。” 他学着姜烈渊的台词玩笑道:“别这么见外哦。” 姜烈渊生得明明英俊,却不爱收拾自己。 他这幅模样不需要过多打扮,只需要梳个头穿一件得体的衣服,那往树下一站不知道多养眼。 姜烈渊错开了视线,嘴巴张了闭,半天吭道:“……那就谢谢你了。” 虽然看不出来脸红,但余粥总觉得他是害羞了。 “诶呦,感情真好。”阿婆揉了揉眼睛:“你们成亲多久了?” 他二人同时震惊,阿婆怎么一眼看出来他们是那种关系,而不是兄弟朋友。 阿婆收起软尺,仿佛知道他们要问什么,淡淡道:“老婆子我吃过的盐比你们走过的桥还多。再说了,你们一来长得不像,二来哪有两个朋友是大男人互相买衣服的。” “好吧,阿婆您真厉害。”余粥嘴角抽了抽。 “既然睡一张床,那不管曾经怎么样,都要好好对待对方。”阿婆道。 姜烈渊突然被阿婆狠狠地瞪了一眼,罢了她摇摇头叹息道:“身份再卑贱又怎样,夫郎又不是阿猫阿狗,好的时候把他当做宝贝来宠,腻了就随便丢掉,会遭报应的。” “那个奶奶,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姜烈渊问道。 余粥也觉得好奇,好端端的说这些干嘛。 阿婆又重重地叹口气,她看了看正午的灿阳道:“那孩子也快出来了,你们看看去吧。” 姜烈渊和余粥对视一眼。 *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 有的人仅仅看个背影,都能想象到正脸是多么美艳。 阿婆口中的人正是如此,从布匹店门口经过,光是眼角一瞥,余粥都能确定此人定然长相不凡。 他似乎有种魔力,当他出现在这条街上时,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他投去,像是天生的主角。 尽管这些目光大多都是不太友善,嘲笑的嫉妒的看热闹的。 但这个背影依旧挺拔笔直,在阳光下大步行走,又软又黑的长发自由自在地披在脑后随风飘扬,耳上夹着一朵艳红的鲜花。 “他是谁?”姜烈渊问道。 阿婆顿了顿,继续收拾布料道:“他们喜欢喊他狐狸精。” * 集市外的三公里处有颗柿子树,正是吃柿子的季节。 “狐狸精”本人脱下木鞋,雪白的双足粘上泥土,他往手心里擦了把灰,像个敏捷的野猫般爬上了树。 柿子还没有那么熟,一半橙一半青,手感也是硬邦邦的。 他咬了一口试味儿,便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古有聪明的小儿知道路边没人摘的柿子千万不要吃,因为要是熟了的话早就被人摘走了。 可是那么聪明的小儿竟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种柿子叫做脆柿子。 沉甸甸硬邦邦,跟苹果一样。 外层的皮薄如蝉翼,就算不去皮也吃不出涩味。 里面的果肉比软柿子更有口感和饱腹感,像是在吃甜津津脆生生的蜜桃,却比蜜桃更好吃。 “狐狸精”吃完一个朝树下扔核,接着又摘了一个吃。 脆柿子的甜是不带任何杂味,是纯正的甜。 虽然没有什么果香,但它的甜味已经足以让人忍不住一个接一个地吃,宛如尝不出人参果的天蓬元帅。 * 余粥远远地望见树上做了个少年,晃着纤细却青一块紫一块的小腿,快乐地吹着风吃果子。 “还真是个孩子。”姜烈渊评价道。 大家口中的“狐狸精”看样子刚刚束发之年,顶多15岁。 彼时的少年应该抽条颀长,而他身子板纤细,肤色也雪白地不像话,好像一块儿玉雕的人坐在树上。 他的眉眼看不太清楚,但远远望去已经足矣美得惊心动魄。 余粥这个年龄时有着他最幸福的回忆,美满的家庭和优异的成绩。 尽管后来发生的意外打破了他本该美好的人生,但他至少在15岁这个年纪享受了无尽的爱。 但树上的那个少年,却在这个年龄就背满了臭名声。 “狐狸精”这个侮辱性的称呼太过残忍,余粥怎么想都无法将它与吃果子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咱们回去吧。”姜烈渊道。 就在二人刚准备转身时,听到了声树下传来的阴阳怪气:“小狐狸精,今天又勾哪个男人啊?” 8、土豆泥拌面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阿婆说,那个孩子被大家喊狐狸精。 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名字,别人这样喊他,他也懒得吵架,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他的代号。 出生在烟柳之地,虽是男儿身,却天生媚骨,比头牌都要妖艳几分。 琴棋书画都会一点,但达官贵人们只喜欢看他的脸。有多少普通人家的丈夫倾家荡产,才能远远地站在门口去瞄他几眼。 在几年前有位公子哥儿替他赎身,他便成了公子哥儿的小夫郎。 但公子哥儿找男人纯属尝鲜消遣,没过一年就抛弃了他,给他了一大笔银两赶人走。 “狐狸精”老老实实收了钱离开,转头就把公子哥一家告上了衙门,不知道从哪里偷来公子哥老爹贪污的证据。 公子哥一家都要气炸了,好在他老爹贪污的不是什么大钱,且官官相护,隔段时间他们就给放了出来。 公子哥一家被放出来第一件事,便是找人收拾了“狐狸精”。 说到这里,阿婆揉了揉眼睛。 “那孩子遭了多少罪我不知道,他本来都不是乌镇的人,分明是逃命来的呀。你们说说这真是造孽,我捡到他时正下着雪,那孩子光着腿,血从大腿根流到脚踝,把地都染红了一片,还瞪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我看他可怜要收留他,但这孩子头都没回直接走了。” “本来以为在乌镇可以安稳地过日子,谁知道不知道从哪传来的流言,说他是勾引了人家丈夫,被打成这样。” “唉,造孽啊……” * 余粥刚要离开的脚步一顿,转身坚定地朝着那伙人走去。 姜烈渊不明所以,但还是跟在后面。 “小狐狸精,今天又勾引哪个男人?” 树下那伙人手拿着棍棒,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谁知树上突然飞下来个硬邦邦的柿子,照着为首那人的大脑门毫不留情地砸了下去。 “哎呦!” “老大你没事吧?” “那个小崽子!你、你!” “呸,我勾引你姥姥!”声音清脆响亮。 少年直接从树上跃了下来,细胳膊细腿白皙,乌黑的发束一直垂到腰间,泼辣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邪笑道:“怎么,你姥姥想我了,这么着急让孙子们请爷爷过去?” “小狐狸精,嘴这么臭,我给你漱漱口!” 说着,为首的老大恼羞成怒,提着棍棒就要朝少年脸上砸去。 少年轻蔑地瞥了他们一眼,手中攥了把沙尘。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忽地从后面冲过来一身姿颀长的青年,他怒道:“住手!” 继而像股风似的挤进来,把少年护在身后,双目圆睁,眉心紧蹙。 这下,不光那群混混懵了,狐狸精少年也不解地叫道:“你是那个?” “我,”余粥忽然语塞,随即坚定道:“我是来保护你的人。” 众人:“……” 这么中二的台词说出口来羞耻无比,大家都愣了几秒,随后爆笑。 “哈哈哈哈他说他要来保护狐狸精,你们听到没?” “笑死了,这人谁啊,脑子不太好使吧?” “笑得我早饭要吐出来了哈哈哈哈!” 余粥脸颊滚烫,最让他尴尬的是少年竟然也在笑,笑得花枝招展。 “不是,我说这兄弟,你知不知道你要保护的是谁啊?咱们乌地儿臭名远扬的狐狸精。” 余粥克制尴尬,挡在少年身前道:“那你们也不能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孩子,你们刚才要打他!” 混混老大翻了个白眼:“他做的事情是孩子会做的吗?你赶紧让开,这里不关你事。” “不行,你们不准欺负他!”余粥感到血液上涌,他虽没有什么英雄情怀,但也无法就这么走人。 他望了眼靠在远处树下的姜烈渊。 虽姜烈渊没有跟他一起上前,但鹰勾般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给余粥莫大的安全感。 “呀,哥哥我好害怕。” 忽地,一双藕段似的手臂环上余粥的腰身,余粥身体一僵,没想到少年这么的……自来熟。 这声“哥哥”属实酥到了骨子里,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混混们更是被恶心得不行。 “老大,咱们要不走吧,那个缺心眼很难缠的样子。” 混混头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随后对余粥道:“等以后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后,还能说出今天的话,我敬你是条汉子。走!” 可能是余粥的眼神太过坚定,又或许是狐狸精的语气太他们作呕,这群混混也不再纠缠,真的咋咋呼呼地散去。 余粥才发现自己出了身冷汗,他真怕刚才打起来。 他连脏话都说不出口,更何况跟人打架,那必定是被他们按在地上爆锤。 “你可以松开我了。”余粥温声道。 少年松开手,余粥终于看清他的相貌。 用“妖艳”形容他一点都不过分,一双丹凤眼上翘,眼白偏多,看人时总有种欺骗似的魅惑与深情。 五官精致脸盘小巧,下巴尖尖的,宽大的领口露出好看的锁骨,在墨色的发丝中若隐若现。 姜烈渊走过来,声音低沉而磁性:“解决了?” “解决了,吓我一跳。”余粥拍拍胸口。 少年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扑闪的大眼睛把二人从头扫到了脚。 余粥微微屈膝,跟少年平视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后要懂得保护自己,知道吗?” “你是因为看我可怜而救我?”少年所答非所问,嘴角翘着。 余粥不置可否,笑道:“不过你这小孩倒是胆子大得很。” 说罢,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跟姜烈渊一同离去。 * 虽然经历了小插曲,但好在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二人回到家时,发现家门是敞开的,里面一男一女分工明确,杨叔扫着地,杨婶用湿抹布擦着桌子。 “杨婶,你们怎么来了?” 杨婶拧干抹布,回头擦了擦汗道:“诶呦,我和你叔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听说那个神经病什么活儿都不做,全是你一个人在操劳。” 姜烈渊:“……” 余粥讪笑:“其实也不是。” “诶,这个小伙子是谁啊,怪俊的嘞。”杨婶瞟到了余粥背后的姜烈渊:“还帮你拎东西,你们咋认识的?” 杨叔哼了声:“俊咋了,俊又不能当饭吃。余粥,叔建议你还是跟别人保持距离,不然你家的神经病回来万一误会了咋办。” “有没有可能,”一直缄默的姜烈渊开口:“我就是你们口中的神经病。” 杨婶抹布都掉在了地上。 * 拥有了新买的锅,犹如上战场的士兵拥有了新的佩剑,余粥迫不及待地要试一试,便留杨叔杨婶吃晚饭。 没买啥食材,只有一卷挂面和些蔬菜。 余粥想了想,决定做一道在年轻人当中很受欢迎的美食,还特地嘱咐他们:“你们好好聊哈。” 灶台在屋外,他这边起锅烧水给土豆削皮;姜烈渊那边尴尬得令人脚趾扣地。 他,杨叔,杨婶三人分别坐在桌子一边,他们相对无言。 每个人心理活动皆精彩无比,老夫老妻挤眉弄眼传暗号,姜烈渊黑着脸。 其实他并不是生气,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来体现他现在的心情。 知道自己有个神经病的绰号,但当着本人面说本人的坏话,属实有些……不妥。 姜烈渊嘴角抽搐,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 原来余粥说得对,看脸的世界。 “你,真的是村口神经病?”杨叔小心翼翼问道。 姜烈渊:“……” 杨叔狐疑,上下打量他,“嘶”了一声:“明明人模狗样的,以前非要邋里邋遢,头发盖着眼睛还动不动跳河,你……唔,老婆子你踹我脚干啥!” “小伙子,我家老头子不是这个意思。”杨婶瞪了一眼杨叔,接着极力组织语言道:“额,就是你变化太大了知道吧,你又是咱乌村新来的,大家都不了解你。你看你行为也不合群,所以……” 姜烈渊闭上了眼。 “不过你看你现在多好,至少是个俊俏的神经病。”杨叔斟词酌句道。 * 余粥端着一大盆面喜滋滋道:“饭来喽——诶,大家怎么了?”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他,宛如救星降临。 姜烈渊觉得捧着面盆来救场余粥简直是天使。 余粥恍然大悟:“原来大家都饿了啊,那赶紧吃吧。” 其实从方才大家就闻见了香味,只不过那时候三人面对面对着,都不尽量避免眼神接触。 姜烈渊早就饿了,早上吃的那碗粉不到下午就被消耗了。 这股香味很熟悉,让他想起来步行街上卖的铁板小土豆,又有点像狼牙土豆条。 在余粥放下满满一盆面条时,姜烈渊眼睛睁大。 容器虽然简陋,但食物并不简陋。 煮得米白q弹的面条上是一层宛如云朵般绵密的土豆泥。 土豆泥并不是全部细腻,而是掺杂了油炸过后的脆壳,增添了口感的层次与淳厚的香味,像是在吃现炸的锅巴薯片一样。 “今天忘买调料了,”余粥歉意一笑:“大家将就一下吧。” 他原本想做肯缺德基土豆泥的同款调料,就是用胡椒和油化开。 但一是忘记买了,二是他不确定这个世界有没有胡椒的存在,便用了个万能公式——番茄酱! 熬好的番茄酱浓稠,像是红色的瀑布般倒在焦脆奶黄的的土豆泥上面,接着,余粥左右手各拿一双筷子,将番茄酱土豆泥和面条拌匀。 “咕嘟!” 大家望向杨叔。 杨叔窘迫道:“干哈啊,我是真的饿嘞。” 姜烈渊喉结滑动,默默赞同。 9、桂花鲜牛奶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在土豆泥拌面风靡网络前,余粥便开始了这种吃法。 原因是每次做拌面总要沥干面汤,但又不可能全部沥干净,他便朝里面撒了些土豆泥粉。 这样做出来的拌面黏黏糊糊还更顶饱。 “大家快吃吧。”余粥放下拌面的筷子道。 一声令下大家也不矜持了,杨叔杨婶没这么饿,却被这香味吸引得直吞口水;姜烈渊是真饿了,盛了满满一碗。 做饭之人喜欢的不是吃饭,而是喜欢观察大家吃饭的模样。 余粥倒了杯水坐下,笑眯眯地看大家吃。 杨婶才吃第一口,眼睛直接亮了:“我的妈呀粥儿,怎么这么好吃!我之前咋不知道你会做饭?” 杨叔吃得稀里咕嘟,根本顾不上说话。 余粥欣慰道:“好吃就行,我还怕大家不习惯呢。” 毕竟也不是人人都喜欢土豆配番茄酱,比如余粥的亲妈,吃薯条喜欢蘸盐巴。 他将目光移向姜烈渊,男人吃相快而不急,也不显得粗鲁。 看得出来,姜烈渊也很爱吃,这都第二碗了。 “我来给你盛。”余粥先他一步接过他的碗,刻意给姜烈渊多挖了土豆泥和番茄酱。 “谢谢。”姜烈渊发觉自己吃得太多了,有点过意不去:“是不是我吃得太多了,你才没吃啊?” 余粥被逗笑了:“不是,我不太饿,你多吃一点。” “你真不饿?”姜烈渊确认道。 “我还能亏待自己呀?”余粥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意,说话温柔得把姜烈渊臊红了耳廓,吃饭速度慢慢减下来。 “好吃……老婆子你踹我干啥?”杨叔不明所以。 “咳咳,算了,回去再说。”杨婶恨铁不成钢,老头子只知道吃吃吃。 这顿饭吃得大家都很愉快,洗过碗后余粥留老两口多坐一会儿。 “余粥,你做饭这么好吃,不如开个饭店吧?”杨叔咂咂嘴道。 “笨啊你,”杨婶瞪了一眼他:“这饭店是说开就开的,这么轻松你咋不开?” 杨叔撇撇嘴,喝茶道:“我不是没他这手艺嘛。” 余粥没说什么话,只是笑了笑。 天色渐晚,老夫妻告别。 他们走后,方才一直缄默的姜烈渊忽然开口:“我觉得可以。” “可以什么?”余粥撒开一头墨发,恍然道:“你说开饭馆这事?” 姜烈渊点点头。 “是啊,该考虑生计的问题了。” 余粥拉开凳子做到他对面,双手十指交叉道:“毕竟咱们不能永远混吃等死,钱总有花光的那一天。现在我有两个想法,一是种地,二是去摆摊。” 姜烈渊思考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余粥说的摆摊是去卖吃的。 “可以,我支持你。”他道。 望着姜烈渊颇为严肃的表情,余粥又笑眯了眼:“我说什么了你就支持我,真的是。” 相处时间越久,余粥越发现姜烈渊的性格其实与长相相悖,他性格很像精神状态稳定的水豚。 “我看咱们房子后面是一大片树林,等晚几天我进去看看,开垦出一片地来咱们种菜吃。” 姜烈渊掏了掏兜,将一串钱摆在桌子上,推给余粥。 余粥一怔,道:“不用,没什么地方要花钱的了。” “家里的事情都是你在操劳。”姜烈渊是低音炮,和他英俊硬朗的面容格外相配,抬眼望余粥时烛光映衬着他眸子黑白分明,宛如点漆的。 “我可能后面又要去酒楼,所以钱这方面你不够就找我要,我尽我所能满足你。” 尽管余粥知道姜烈渊身上的钱也不多,但听到这句话时,他莫名其妙在脑海里播放霸总台词:“这是一亿饭卡,你拿去刷。” “扑哧——” 姜烈渊不解,余粥在又笑啥? 他耐心地等着余粥笑完,余粥擦着眼角道:“哈哈哈抱歉抱歉,我、我想到了开心的事情哈哈哈。” 姜烈渊都没注意自己的嘴角也在上翘。 “行,这钱我就收下了。”余粥道。 “不过有件事情我能不礼貌地问下你吗?”余粥好奇了好久,道:“你是在酒楼之类的地方工作吗?” “是的。”姜烈渊不过脑子道。 他在酒楼里找穿越过来的“女明星”,所以也算是在工作吧。 余粥笑不出来了,在心底倒吸了口凉气。 姜烈渊这体格这样貌,去当小二倒还好说,就怕…… 难怪他以前总要自/杀呢,一定是在里面受欺负了。 想着,余粥暗自下定决心——好好工作,争取让姜烈渊远离那里! * “老婆子,你方才吃饭的时候踹我干啥?” 老夫妻漫步在村间小路中,走过石拱桥,月光将水面照得波光粼粼。 “我觉得这个神经病…哦不,叫、叫啥来着?姜烈渊,跟咱小粥好像挺合拍的。”杨婶用胳膊肘捅捅老伴儿道。 杨叔挠了挠脑壳,嘶了一声,道:“喔,好像还行吧。” “也许以前咱们真的误会小姜了,这孩子虽话少,但长得俊啊。” 杨叔:“这两者有关系吗?” “唉,反正…”老妇人重重地叹出口气,眼角的细纹渐渐舒展,垂目道:“反正,如果小粥能过这样一辈子的平稳日子,也好,也好。不知道如果咱们长安还活着,是不是也这么大了。” 杨叔沉吟片刻,顿住脚步拉下脸来:“好个屁,还有别把咱长安跟夫郎这种人相提并论!” 杨婶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在犯什么病?” 老夫妻不走了,在桂花树下互相干瞪眼。 杨叔道:“老婆子,你我二人都是看在余粥是余老先生的儿子的份上,才帮他这么多。你真的觉得夫郎这个身份没什么?你走出去瞧瞧,夫郎的地位有多贱,前天我还看到用夫郎换狗——” “够了!”杨婶尖叫一声,双手握拳毫不留情地砸在老伴儿身上,把杨叔打得绕树跑。 她哭腔道:“夫郎怎么了,大家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的人!自从长安死后我就把小粥当自己儿子看,你不许说小粥坏话,谁都不许!” “哎呀别打了别打了!”杨叔用手去挡,却还被杨婶锤得呲牙咧嘴:“我才没有当夫郎的儿子,还有我也没说他坏话啊,我说的是事实!” “死老头子我捶死你——” * “我走了。” 早上,姜烈渊跟余粥告别。 余粥欲言又止,眉心松了蹙蹙了松,他也想喊出那句话:“我养你啊!” “好的,慢走。”余粥挥挥手。 又是一日好天气,秋季天气变化多端,早上开窗透气时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风。 这时,余粥听见一阵吵杂。 他跑过去一看,在一树金黄的银杏之下,壮硕的奶牛正岁月静好地嚼草,大家拎着桶排队买牛奶。 “诶诶走过路过瞧一瞧诶!” “牛乳,新鲜的牛乳!” “嘿嘿大娘要不要尝一尝?” 带着大斗笠的老板热情地招呼道。 很显然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先进的杀菌技术,但直接引用牛奶也不是不行。 毕竟是在小说里啦。 大斗笠老板给每个围观的人,都舀了一勺牛奶盛在叶片中试喝。 余粥接过,嘴贴着叶片喝下去。 牛奶的醇香弥漫了整个口腔,是纯正的香味,没有经过任何加工过的天然牛乳,余粥觉得自己像是在干吃奶酪。 “好神奇,”他喃喃道:“还有股桂花味。” 味道就像不加糖的桂花奶茶,总而言之跟普通的纯牛奶有很大的区别。 余粥想都没想,回家拎桶也加入了排队的队伍,而且很幸运,他那桶接完后,老板宣告:“后面的乡亲们抱歉了哈,没有啦。” 余粥很是开心。 就在他递给老板钱时,后面突然一人狠狠地撞了他一下,差点把桶给打翻。 “你做甚?”余粥回头,是个他素未谋面的女人。 女人尖酸刻薄道:“你也配喝牛奶!” 余粥眉头皱了皱,有礼貌道:“这位姐姐,我跟大家一起排队,牛奶刚好轮到我挤完,我为何不配?” 很显然,女人是因为没排到牛奶而生气。 她双手叉腰呸道:“不男不女的玩意儿,别以为你姓余了不起,当了夫郎的人都是一样的贱货!” 本来打算离开的人都回来围观,窃窃私语,女人愈发得意,狠狠地骂道:“脏眼的东西,猪狗不如,不配喝牛奶!” 余粥静静地听她骂完,继而面无表情道:“夫郎又不是犯了天条,为何被叫成不男不女,又为何在你眼中猪狗不如?我和你们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又为何刁难我?” 女人看余粥好欺负,以为方才发脾气震慑住了他,谁知余粥条理清晰,字字铿锵,倒显得她是个泼妇。 她嗓音尖细道:“嫁男人不知廉耻的混蛋,没有为什么!” 余粥却笑了笑,谦和道:“其一,如果你只能用欺负夫郎来获得满足感,这不正代表着你变相降低身价且自卑?” “其二,你说嫁男人不知廉耻的混蛋。” 余粥轻轻叹了口气:“要是骂我也就罢了,你自己瞧瞧,骂进去了多少人。” 围观群众脸色一变,好多已成亲的妇女都朝她投来愤怒的眼神,就连女人自己,都被自己骂了进去。 “诶你什么意思啊!” “来来来你过来,谁是混蛋说清楚!” 刻薄女人脸色苍白:“没有,我是骂他,你们听我解释——” 她这头被大家围着讨要说法,余粥没想到遇上这事儿,眼神黯了黯,拎着桶就要离开。 忽地,卖牛奶的老板发出阵悦耳的轻笑。 他走到余粥面前,摘下斗笠,一双倜傥的桃花眼弯成了拱桥:“小兄弟,嘴皮子很利索嘛。” “啊,还好吧。”余粥不好意思道。 “你人有意思,要不要交个朋友。”老板咧开嘴角,露出一口银牙:“我叫陆玉笙!” 10、蟹黄菱角粥 余粥越走越不对劲儿。 这人说邀请自己去他家做客,怎么反而朝他们家的方向走? 然而事情并未这么复杂,陆玉笙只是单纯地路过而已。 他牵着小奶牛悠悠闲闲地走上小桥,然后朝着房子后的树林中走去。 “你家住在这里面吗?”余粥跟上去问道。 陆玉笙回眸,风流多情的桃花眼狭长,笑起来仿佛画卷上的人在动。 他伸了个懒腰打哈欠,声音悦耳:“对啊,这里面多好,想要多大的地方就要多大的地方。” 他回家必须要路过余粥他们的小屋,可余粥对他没有丝毫印象,摸了摸脖子道:“以前没见过你啊。” 余粥倒是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是陆玉笙生得太过出类拔萃。 蓬松的黑发随意绾在脑后,插着根价值不菲的银簪子。 他身着深紫色衣袍,个子高挑,眉梢略长鼻梁高挺,偏偏嘴唇形状锋利,俊美得宛如天神下凡,举手投足透露着股仙气。 而偏偏这么仙风道骨的面孔,被他用来卖牛奶。 但陆玉笙本人毫不在意形象,一路上哼着小曲摘花采草。 “没见过我就对了。”陆玉笙当真爱笑,道:“我上次出来好像是…我算算,五个月前吧。” 余粥喉头一哽,有点不敢走了。 在家待五个月不出门,这人有吃有喝吗? 但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多虑了。 穿过高大的树林,往后走忽地豁然开朗,余粥睁大了眼睛。 陆玉笙口中的“家”,是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园子。 田地池塘花丛应有尽有,甚至还划分了专门的区域来养家禽,光是一模一样的奶牛都有五头。 荷花池、芙蓉池,蹦蹦跳跳的肥兔子也像主人般自由洒脱,抱着土里的胡萝卜就在啃,陆玉笙见怪不怪。 从进入篱笆的那刻算起,走到屋子都要花上一炷香时间。 这哪里是家啊,说是生态园都不为过。 路过五颜六色的花花草草,余粥喉结滑动,不可思议道:“这些全部都是你自己打理的?” “对啊。”陆玉笙随口道:“反正在家闲着无聊,我准备过两天做一个锦鲤池玩。” “真厉害啊。” 余粥由衷地羡慕了,人比人气死人,陆玉笙家的牛棚都比自己和姜烈渊住的地方大。 要是让他在这个地方住着,他也能五个月不出门。 陆玉笙居住的房子倒是中规中矩,但从专门打造的小看台上瞧,蒲团中央的案几上茶香袅袅,放眼望去便是还未凋落的荷花,主人倒是有生活情.趣。 余粥第一次来做客有些紧张,但陆玉笙为人随心,余粥也跟着放松下来了。 他摘了串饱满漂亮的青提放在案几上,边吃边对余粥道:“你不生气吗?” 余粥知晓他是在说方才发生的冲突。 他也摘了颗青提吃,皮薄果肉大,甚至都没有一点酸味,仿佛在干吃琼浆玉液。 余粥浅笑,道:“还好吧。不过为了你的牛奶打架,你才是真赢家。” 陆玉笙爽朗笑道:“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感觉应该跟我很合得来。” 他倒也不是不生气,只是第一次发觉原来夫郎的社会地位这么低。 以前看剧本时,上面设定便一句话:“人尽可欺。” 当时并未觉得有什么,现在才彻头彻尾地感受到。 虽说他穿越这些天碰到的大部分都是善良的人,但看到那女子厌恶的眼神时,那股鄙夷嫌弃,还是让他不寒而栗。 正如那些人的眼神一样。 “嘿,你发什么呆。”陆玉笙挥挥手。 “无事。”余粥回顾神儿,看着指尖的青提,突然想到什么。 他也有葡萄种子! * 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 姜烈渊疲惫地揉搓着眉心。 要是再找不到人,他只好转移阵地了。 当他进门时,余粥刚好在准备晚饭。 “你今天回来得好早,我还没生火。” 余粥端着盆黑乎乎的东西忙碌着,只来得及回头看姜烈渊一眼。 “不急,我还不饿。” 姜烈渊虽是嘴上这样说,却在心底还是好奇今晚余粥又会做什么好吃的。 身为他夫郎的这个“npc”,该说不说人不错,且厨艺也好。 如果不是嫁给自己,应该能有更好的发展空间吧。 姜烈渊看着他背影发呆。 余粥见姜烈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把那一盆黑乎乎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道:“今晚吃菱角粥喔。” “菱角?” 姜烈渊第一次听这个名称,低头一看,形状像是牛头,左右两个尖尖的小角翘着,倒真像是头上长了个角。 “对,”余粥笑着弯眸:“是朋友给的。” 原来还有朋友啊。 姜烈渊的愧疚感减轻了一点点,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余粥也是有人说话的。 修长白皙的手指与菱角颜色对比分明,余粥手占了点水,握住菱角一掰,里面白嫩黏滑的果肉就露了出来。 姜烈渊见都没见过,更没吃过。 于是余粥将剥开的第一个菱角给了姜烈渊吃。 姜烈渊接过,发现口感甚是奇特。 粉粉面面像是芋头,但又比芋头多了层黏汁,又有点像是山药。 生吃没有味道,不过这个口感熬粥倒是让人期待。 “我来帮你一起掰菱角吧。”姜烈渊把凳子往桌前挪了挪,他学着余粥的样子双手握上菱角头,用力一掰——壳壳连着果肉全都折断,七零八碎的。 姜烈渊:“……抱歉。” 余粥笑得肩膀耸动,但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反正最后都是要碾碎煮粥的。” 姜烈渊力气太大,只能使出他自以为很小的力度来剥菱角,余粥不得不指导他用巧劲儿。 “像这样就好。”余粥垂着眼,专心致志地干着手上的活儿,浓黑的眼睫宛如蝴蝶欲展开的翅膀,碎发落在他颈窝间。 姜烈渊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会做饭的男人最帅。” 余粥瞅见傻大个在发呆,好笑又好气道:“听见我说话了没?” 姜烈渊倏然回神,暗骂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这时,门外的灶台上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余粥念叨着“差点忘了”,放下菱角跑出去,不一会儿端着盆红彤彤的螃蟹回来了。 姜烈渊不可思议道:“哪来的螃蟹?” “这也是朋友送的,他说吃不完,让我拿回来。”余粥想着陆玉笙出手可真是阔绰。 但也不一定,螃蟹菱角这些他们很少吃的玩意儿,说不定在人家那里已经司空见惯了呢。 五个大螃蟹,色泽红润,每个都比余粥手掌还大。 姜烈渊必须要重视这个问题了,余粥看着傻乎乎的太好骗,万一那个朋友是像潘玉龙一样的坏人怎么办?余粥被趁机卖了怎么办? “你的那个朋友,下次带我去见见。”姜烈渊严肃道。 “额,行啊,但我要提前跟他说一声。”余粥道。 其实陆玉笙也不是乱给,他说将菱角熬成粥,再把蟹黄剔出来倒在粥上特别好吃。 虽然制作工序可能有点麻烦,但吃进口的那瞬间,一定特别幸福。 姜烈渊剥不好菱角,便申请帮余粥剥螃蟹。 * 门敞着,落日的余晖撞上了晚霞,绚丽夺目。 正是桂花浓郁的时节,凉爽下来的秋风染上了花蜜的香甜,一阵阵地吹进屋中。 二人一人碾菱角,一人剔蟹黄。 虽然安安静静的没怎么说话,但相视时都忍不住绽放出个浅浅的微笑。 姜烈渊手掌宽大,余粥忘不了那天成亲时他抱自己的感觉,像是单个手掌可以掐住自己的腰身般。 虽然手指比较粗也有茧子,但丝毫不妨碍他将蟹黄蟹肉分离,剥得又快又好。 菱角已经全部碾成泥的样子,放在锅中慢慢熬,粘稠得宛如冒泡的芋泥。 姜烈渊洗手时,围过来两只野猫喵喵喵,绕着他不走了。 余粥俯身,给它们面前放了个螃蟹壳,小猫们喵喵喵得更欢了。 “工作完还要你帮忙做晚饭,辛苦你了。”余粥递给他一块儿干净的布擦手。 “没什么辛苦的。”姜烈渊实话实说:“我也好久没静下心来做饭了。” “你以前还会做饭啊?”余粥歪了歪脑袋,眼睛明亮。 “我做饭他们说味道还不错。”姜烈渊忍不住炫耀道,脸上带着笑意,对自己那漂亮能干的夫郎道:“以后我做给你吃。” 明明是简单的客套话,余粥却莫名其妙心中痒痒的,他笑道:“好。” * 当蟹黄和菱角粥摆在一起时,余粥才知道自己是低估了它们的美味。 虽然餐具比较简陋,但蟹黄的橙黄油亮,给了二人很强烈的视觉冲击。 蟹黄慢慢地覆盖在浓稠的菱角粥上,明亮的蟹黄还带着些许橙红色的蟹籽。 菱角粥奶白,白得包罗万象,自身的淡香与蟹黄融汇在一起。 “吃吧。”余粥直吞口水。 姜烈渊也忍不下去了,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口腹之欲很低的人,一块压缩饼干和雪水便能活一个月。 谁知喝到热乎乎的蟹黄菱角粥那刻,他才知道自己之前靠压缩饼干打丧尸的日子都是白活了。 蟹黄没有和菱角拌匀,所以入口便是螃蟹精华的浓香。 这种香带了海鲜的鲜甜与菱角的醇香,菱角滑滑稠稠,筷子挑起来还能拉丝。 美味无比。 余粥眼睛一亮,惊喜道:“好好吃!” 姜烈渊放下碗,碗底早就空空如也。 平日里冷峻的脸上带了丝羞涩,他道:“咳,那个,我能再喝一碗吗?”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11、想开小吃摊 蟹肉蟹黄分离,昨天光顾着吃蟹黄,竟然忘了白嫩鲜甜的蟹肉。 但光是蟹黄菱角粥就已经足够胀肚子,菱角甚至比米饭更顶饱。 剩下的蟹肉足足剩下了一碗,余粥给杨婶拿过去了半碗,剩下的撒上姜丝和米醋腌着,等晚上姜烈渊买两个大饼回来夹饼吃。 门外秋阳高照,正是天高气爽之时。 余粥今日无事可做,便搬了个板凳坐在桂花树下休憩。 他想起了昨日和那位新朋友间的聊天。 * “陆兄,你会种葡萄!” 陆玉笙打了个哈欠,瞥了眼一惊一乍的余粥,咧咧嘴:“那有什么难的?” 余粥:“……” 虽然他对这个世界不熟悉,但他知道,按照陆玉笙的生态园里这些奇花异草还有各种水果来看,陆玉笙可以暴富。 更何况他还种出来这个地带没有的阳光大青提。 其实从进入森林的那一刻开始余粥就有股异样的感觉。 他想起了初中课文《桃花源》。 余粥见陆玉笙悠然自得地喝茶吃杨梅,攥着衣角的手不禁蜷缩。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否则就会细思极恐。 如果仔细找,会发现陆玉笙的家中不仅硕果累累,还生长着些反季节的水果蔬菜。 余粥就像误打误撞,撞入了这本小说中的金手指菜园,什么都有。 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一挑,陆玉笙生得俊美,且待客热情。 “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呢,我有吃有喝有住的。”陆玉笙仿佛看透了余粥内心所想,顺手打了个响指。 “此言有理。”余粥想了想道。 “话说你,”陆玉笙坐起身子,一腿屈起,拳头撑着脸,笑盈盈道:“不是这里的人吧?” 余粥微怔,随后道:“确实,我以前不住在乌村。” “我说的是,你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吧。”陆玉笙道。 余粥脸上表情凝固。 陆玉笙却还保持着笑意,语气温和,仿佛在说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光是穿书已经够魔幻了,所有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也是,要不陆玉笙为何会突然道“交个朋友?” 余粥定了定神,他嘴角平着,抿了抿嘴唇沉声道:“陆兄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是穿书之人?” 陆玉笙迷茫道:“穿书,什么意思?” 余粥再次哽住。 “我从醒来便一直住在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天:“没有记忆没有亲友,但我能感觉到的是,自己不属于这里。或许你让我觉得熟悉,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余兄你也大有来头啊。” 余粥微微蹙眉:“你失去了记忆?” “可以这么说吧。”陆玉笙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顺手摘下个桃子啃。 他顿了顿,桃花眸中有几分复杂的情绪,片刻后烟消云散道:“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让我留在这里等人。再加上生活不错,每天吃喝玩乐悠闲自在,我也懒得走了。” 余粥缄默,他突然觉得自己还算幸运,至少没有失忆,至少还可以盼着有朝一日可以回到21世纪。 但陆玉笙什么都忘记了。 “那以后我常来找陆兄玩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余粥抬头,望着那个颀长的身影道。 陆玉笙回头笑道:“行啊,我教你种葡萄。” * 回忆结束。 余粥揉了揉眼,鹅黄色的花籽落了一肩膀。 不过也不能以单一的情况来判断此人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毕竟陆玉笙那宛如金手指开挂般的菜园子,如果他想做生意,轻而易举。 他起身回屋打开装钱的小匣子,虽说钱不多,但也够他做一些小本生意了。 于是择日不如撞日,余粥一是要种地,二是要摆摊出去卖小吃。 回想21世纪的小吃街,全国统一的长沙臭豆腐、旋风土豆条、鸡柳肉夹馍…… 虽说人们已经默认了没啥心意,但看到这些时还是忍不住扫码买一个。 那么…… 余粥摸了摸下巴,他要卖什么呢? * “呦,公子,您都连续来三天了。” 风韵犹存的女子抚上姜烈渊肩膀,厚重的胭脂盖住了她眼角的细纹,丰满的臀部往男人身上挤,非要贴上去似的。 姜烈渊毫不留情,起身,走远,再坐下。 女子:“……” 她忍着怒气,保持微笑:“公子,您别是来砸我们家生意的吧。乌镇一只蚂蚁都知道咱们家可不是纯吃饭的酒楼,您天天过来就点一盘花生米坐一下午,台上的表演有这么好看吗?” 姜烈渊抿着嘴不说话,眼神凝重严肃。 仿佛台上的美人不是在唱吴侬软语,而是在跟他念街头情报似的。 女人忍不下去了,身为管事这样被对待简直太丢脸了。 她“噌”地站起来,大步走到姜烈渊身边站着,居高临下道:“喂,我跟你说话呢!” 姜烈渊早就心不在焉,管事这态度刚好如了他的意。 他抬抬眼皮,沉声道:“你们家有没有新来的女子,或者是……” 他想起了穿书局提供的图片资料,图片上那人虽妆容浓艳,却掩不住的耀眼夺目。 姜烈渊继续道:“或者是特别漂亮的。” 女管事无语,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见花魁嘛。 不过她眼前一亮,这样更好,立马喜笑颜开道:“诶呦喂就说您真有眼光,咱家的花魁马上就有表演了。” 姜烈渊疑惑:“特别漂亮的那种?” “对对对,还是新来的比较害羞。”女管事笑开了花。 姜烈渊仿佛见到了胜利的曙光,立马起身:“在哪,带我去见她!” “这可不行,不能坏了规矩,”女管事连忙拦道:“演出就在几天后了,届时您来赏脸就行了,我给您留个座位!” 姜烈渊挑挑眉梢,从怀中掏出串钱递给女人,加了一句:“这几天别累着她。” 要是好不容易找到人却不是健康的,boss要嘎了他。 女管事一脸八卦,这两人看样子关系匪浅喔。 她目送姜烈渊离开酒楼,喜滋滋地回到后台去跟花魁道这个好消息,却听见丫鬟哭道:“王姐,不好啦,疏香跟人私奔啦!” 疏香便是他们酒楼的头牌花魁,留下个画着鬼脸的小纸条上面写着:远走高飞再也不见。 女管事脑子一嗡,差点气炸,表演就在几天后了啊! * 余粥去镇子考察了一番,顺手买了点菜,今晚做铁锅炖大鹅。 他喊了杨叔杨婶一起来吃晚饭,正好姜烈渊“工作”回来,四个人一起处理食材。 余粥喊杨叔杨婶去休息,但两位坚持要帮忙,只得作罢。 不知为何杨叔的态度总怪怪的,好像有点心虚,在屋里干活也特别勤快。 配菜有土豆玉米胡萝卜和冬瓜,现在只剩下大鹅要处理了。 “你会切肉吗?”余粥拎着已经去完毛的大鹅问。 姜烈渊道:“我试试吧。” 然而一刀下去,鹅肉毫发无损,案板倒是留了道伤痕。 余粥笑弯了腰:“你告诉我你很会做饭?” 姜烈渊面子挂不住,崩着嘴角道:“小失误。” “算了我来吧,你去劈柴。”余粥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很熟练地将肉切成一块儿一块儿的,大小均匀,利落干净。 姜烈渊看着他出了会儿神。 他突然觉得那张“许昭”的照片,跟余粥有点像。 大概是眉眼与气质吧,都很好看。 姜烈渊劈柴算是专业对口,在余粥将鹅肉切好前就已经将柴码得整整齐齐。 后背出的汗弄着衣服湿乎乎的,黏在姜烈渊线条流畅的肌肉上。 他想脱衣服,但不好意思,只能用手扯着领子扇风。 白日的余热未过,天边是火的炽热,云海通红,壮丽无比。 “这些天,看过了好多场晚霞。”姜烈渊道。 他一直忙于找人,总是错过白日的风景。 也只有晚上回家时能慢下来,才是真正的轻松 余粥忽地轻笑了一声,他走到姜烈渊旁边的水缸洗手,雏鸦似的黑发别在白皙的耳廓后。 他突然很想跟姜烈渊聊天,用了古人听得懂的言辞道:“我之前想做教书先生。” “为何?” “因为童子散学早,我也能早些回家,在路上就可以看见夕阳。” 余粥勾起嘴角,洁白的衣襟染上晚霞。 姜烈渊顿了顿,开口:“让你可惜了,没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同为男子,却要向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雌伏,更没能力反抗。 余粥却“诶”了一声,随后踮了踮脚,笑说:“但我现在天天都能看见夕阳,也挺好的。” 天边的色彩太过浓重,二人皆是面颊通红。 余粥是发自内心这样说。 他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的是姜烈渊,而不是其他人。 火红消退,天边渐渐恢复夜的沉寂。 所有的菜准备好了,开始下锅。 姜烈渊像个木头桩似的站在灶台前一动不动,余粥无奈地扯了扯他袖子,眨眨眼道:“你脸怎么还是这么红?” “是夕阳!”姜烈渊表情僵硬,斩钉截铁道。 星斗漫天。 说罢他快步走开,越走越快甚至跑起来到小河边,捧了两把水朝脸上扑。 他方才真是疯了,脑子里竟然冒出想去抱余粥的想法!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12、铁锅炖大鹅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姜烈渊之前在废墟中收养了一只小猫。 虽然是在丧尸小说的背景中,小猫也带不回现实,但他还是无法放任一只毛绒绒的小生命自生自灭,便收养了它。 小狸花猫很亲人,动不动就喜欢在姜烈渊装卸枪/支时蹭他。 姜烈渊要测试武器的杀伤力,就把小狸花猫推走。 它来一次,姜烈渊推走一次。 最后小狸花猫委屈地喵喵叫,圆溜溜的大眼睛充满水光惹人怜爱,趴在花瓶后面小心翼翼地偷窥他。 “淘气鬼。”姜烈渊无奈,伸手将小狸花猫托起来,放在自己有力的肩膀上抱着,热乎乎毛茸茸的皮肤蹭着男人硬朗冷峻的脸,热血糙汉最终被小可爱的抱抱打败。 * 方才,他,竟然对余粥生出了同样的怜爱之心。 “你去哪里了,怎么一身水?” 他回来时,余粥正站在杨婶旁边拎着锅盖,锅中鲜美的汤汁咕噜咕噜冒泡,杨婶正往大锅内壁贴面糊糊。 “吃饭前洗脸,真讲究。”杨叔背着手啧啧啧。 “你呀。”余粥哭笑不得,走到他面前伸手,用袖子一点点擦干净姜烈渊脸上的水珠。 姜烈渊湿漉漉的发丝淌下晶莹的水滴,砸在余粥的嘴角,余粥反射性一舔,随后两人都愣了。 他忽然知道,为何自己会想去抱余粥了。 不光是对余粥的同情怜爱、而是在于他的温柔强大。 被舅舅欺负、嫁成地位极低的夫郎、在破破烂烂的房子中生活,从始至终,余粥都没有抱怨过一句命运的不公。 垂在两侧的手臂似乎要去搂一楼这个单薄的肩膀。 余粥先他一步,去轻轻地弹了他一个脑崩。 姜烈渊:“……” “真的是,”余粥勾着嘴角,眼神略带笑意:“多大的人了,洗个脸都能把头发洗湿,先吃饭吧。” 姜烈渊的手臂终究是没能抬起来。 他像个大木头一样,被余粥拉回桌子边坐下。 “天气凉了哈,吃点热乎乎的真舒服。”杨婶开心道。 将锅端在桌子上,一揭开锅盖,扑面而来的热气蒸腾,每个人的脸上都痒痒的。 白气散去,肉香扑鼻,美食当前,似乎什么烦恼都能放下。 姜烈渊也被诱人的铁锅炖大鹅勾去了魂儿。 只见锅中两侧是吸满汤汁的玉米粑粑,而肉段之上又像是盖被子似的盖了层面片,已经被浓稠的汤汁染上诱人的色泽。 杨婶由衷夸赞道:“粥儿,还是你会吃,直接往里面铺面片。” 余粥笑道:“这样也省的另做主食了,大家快吃吧。” 杨叔可忍不住了,筷子都闪出了残影。 余粥夹了块鹅腿肉品尝,肉质紧实q弹,应该是新鲜的大鹅。 炖得时间足够长,嘴唇一抿就能脱骨软烂,吸满汤汁。 鲜香麻辣,配上汤汁满满的面片和玉米粑粑一起吃,简直天堂般的待遇。 还好这个世界的香料也不少,八角和花椒是必不可缺的灵魂,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胡椒。 大家专心致志地吃美食,甚至都忘记了聊天。 一阵秋风萧瑟,余粥打了个寒战。 这时碗里多了段黄澄澄的玉米,是姜烈渊夹给他的。 余粥眼波流转,笑盈盈地看向身边的大块头。 姜烈渊一本正经,甚至还带着些严肃道:“我觉得玉米也好吃,你尝尝。” “那可不,这是我家种的脆玉米,你们有口福嘞。”杨叔得意洋洋。 余粥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玉米,随后咬了一大口。 脆玉米的清甜和肉香完全不冲突,甚至更入味美味,嘴中回荡的皆是蔬果的爽口。 更别说炖得烂烂的土豆冬瓜胡萝卜,一扫而空! * 天黑得越来越早,杨叔杨婶先回家了,他和姜烈渊将锅洗刷干净。 余粥烧水沏了两杯热的桂花茶,想起那事儿道:“对了,咱们定做的衣服应该好了,赶明儿去拿回来。” 姜烈渊点头:“我明天去。” “什么都是你干,我心里过意不去了。”余粥玩笑道,眨了眨眼。 姜烈渊猛地喝了口茶,像是在喝酒。 “我准备明天去试试摆摊,做糖醋小土豆,成本低且好上手。” “我支持你。” 余粥:“……” 姜烈渊本就不善言辞,但今天的他格外奇怪,眼神飘忽,似乎自己说什么他都漫不经心。 余粥碰了碰他宽阔的手掌,温声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姜烈渊嘴唇抿得像是一条线,嘴角微微下垂,眼神也黯淡无光。 如果那个花魁是他要找的人,他会带着花魁离开; 如果那个花魁不是他要找的人,他会离开乌村乌镇,扩大寻人的版图。 也就是说,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离开余粥了。 姜烈渊此时又想到了自己收养的那只小猫。 小猫是书中的生命,无法随姜烈渊一起回到现实。 于是在完成任务后,他将废弃的小卖部布置成遮风挡雨的猫窝,又搬来十箱子猫条猫罐头,还训练它自己咬开罐头壳。 然后在某个寻常的黄昏,他摸了摸猫猫的头,平静道:“我走了。” 狸花猫:“喵!” 姜烈渊:“这个世界没有丧尸了,你不会有危险了,照顾好自己。” 狸花猫舔舔爪。 也许它以为只是普通的告别,第二天姜烈渊还会带着猫罐头来看它。 但是这一去就是永别了。 * “我……”姜烈渊欲言又止,抬眼看向余粥俊美无暇的面孔,眼睛又圆又亮,好像曾经的那只小狸花猫。 “我在找人,找到她就是我的工作,她叫许昭。”姜烈渊不敢去看余粥的眼睛,声音更加低沉:“找到她我会离开,找不到她我会去更远的地方寻人。所以……” 声音戛然而止,原因是姜烈渊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和余粥不是主人和狸花猫、也不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更不是投缘的朋友兄弟。 他们可是成过亲的夫夫啊。 “啊,是这样啊。”余粥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对不……” “既然如此,我帮你一起找人吧。”悦耳的声音在耳边乍响,余粥见姜烈渊表情微滞,他朝姜烈渊傻乎乎一笑:“如果能帮上忙,我很开心。” * 偌大的菜园子……哦不,生态园里,余粥不知道陆玉笙又从哪弄来了群锦鲤。 他上次说要打造个锦鲤池玩玩,没想到真去做了。 石块砌成的的小池塘中,锦鲤一个个圆润无比,火似的尾巴在水中摇曳。 陆玉笙每天衣服不重样儿,今日身着一袭藕色衣袍,懒散地披着头发,像是逗狗似的伸手摸鱼。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去边卖糖醋小土豆,边去帮你夫君打听消息?” 陆玉笙语气悠悠,说道“夫君”两个字时故意加重了语调,惹得余粥立马脸红摆手解释:“我和阿渊不是那个的,只是他要救我然后我想报答他。” 陆玉笙:“我随口说的,你这么激动干啥。” 余粥无语凝噎。 “行吧,第一,你确定你的糖醋小土豆会受欢迎?第二,你怎么帮?” 陆玉笙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那不成朝人家打听个消息,你送人家一份土豆?” 余粥挠挠头:“目前我是这样想的。” 这下反而轮到陆玉笙沉默了。 生意还没坐起来,就想着先亏本。 “对了陆兄,你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吧,今天一起吃个饭?” 陆玉笙来了兴趣,爽朗笑道:“行啊,吃什么。” 余粥笑眯眯:“糖醋小土豆。” * 其实昨天姜烈渊说这些话,余粥一晚上都没睡好,脑子里像是打翻的浆糊,想七想八的。 姜烈渊最主要的意思就是——他要离开了。 余粥虽不知道徐昭是谁,甚至都不知道是男是女。 但既然是姜烈渊一直在寻找的人,那就是重要的人,他也想帮个忙。 虽说他和姜烈渊是孽缘起,但经过大半旬的相处,他早就在心中把姜烈渊列为重要的人。 这个人不是朋友,不是家人,却是那荒唐的夫君。 余粥说不出来心中的感觉。 酸酸的,但又由衷地希望姜烈渊能好。 就算以后离开这里,希望他也不要忘了自己。 * 姜烈渊今日中午就回来了,发现院子里多了个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陆玉笙热情道:“呦!” 面瘫威严姜烈渊缄默:“……” 眼前这男人一副小白脸的模样,是姜烈渊最讨厌的类型,白白净净跟个小姑娘一样,没有男子气概。 余粥可以,不速之客不行。 大概在姜烈渊的世界里没有“花美男”的概念,第一印象便对陆玉笙不好。 “你是余兄的夫君吧,总听他提起你。”陆玉笙笑着伸出了手:“我是他朋友,初次见面。” 姜烈渊:“听他提起我什么?” 陆玉笙:“?” 姜烈渊眼神冷冷的看着他,像是地盘被入侵的狮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不爽。 幸好这时余粥从屋内探了个头出来:“阿渊回来了?过来帮我一下。” 姜烈渊瞪了陆玉笙一眼,大步走进屋。 余粥袖口挽到胳膊肘,手背冒出青筋,在用力搅拌着盆里的黏糊糊。 姜烈渊想帮他端着盆,粗壮的手臂伸过去,比余粥黑了一个度,胳膊也粗了一圈。 “好啦。”余粥舒展眉心,放下盆,用勺子盛出一勺红酱,放在嘴边舔了舔。 罢了他眼神一亮,又把勺子举到姜烈渊面前:“你尝尝。” 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这可是一个勺子! 13、糖醋焦土豆 余粥顿时把手撤回来,窘迫地翻箱倒柜去找别的勺子。 姜烈渊本来没反应过来,见余粥此举才发现这勺子正是方才他用的勺子。 “抱、抱歉,我习惯性了。”余粥脸颊涨红语无伦次。 其实这勺子他方才压根儿没挨着嘴,只是嘴唇碰了碰上面的酱料而已。 而且两个都是大男人,其实共用一个勺子也不是不行,他出道前在练舞室喝水都能和前辈公用一个瓶子。 但对方换成了姜烈渊,余粥心情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 姜烈渊犹豫道:“其实不用再……” “马上找到了,请再等一下!” 余粥急得额头出了汗,在找到救命的勺子后喜出望外终于松了口气,然后猛地站起来。 “当心!” 姜烈渊手疾眼快,迅速用手背垫在尖锐的桌角上,余粥头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顶在了姜烈渊手心中。 头顶之上的手掌宽厚温暖,手掌之下的头顶毛绒绒。 “你小心一点啊。”姜烈渊浓眉微蹙,目光似乎带着责备:“差一点,你脑袋就要开个窟窿。” 余粥感觉自己两侧脸颊似乎都要烧了起来,分不清是丢人还是那掌心太温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余粥脑子晕乎乎的,心中过意不去。 本来只是想给姜烈渊找个新勺子,但这下又欠他一个人情。 姜烈渊一愣,见他神色委屈,刚到嘴边的“你又道啥歉”吞了回去。 他知道余粥心思细腻,也知道自己不苟言笑的样子吓人,便换了种回应方式。 余粥见姜烈渊直接拿过了那只他用过的旧勺子,毫无嫌弃之意地伸到嘴边,张嘴吃了满满一勺的酱料。 “你…”余粥睁大了眼睛。 “我也没洁癖。”姜烈渊面无表情:“以后咱们一起用。” “不是这样的啊,”余粥不知是哭是笑,连忙送上茶杯:“空口吃这么一大勺的酱,咸不咸啊?” 姜烈渊那张万年冰山的俊脸终于绷不住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 “我尝尝。”陆玉笙用新勺子沾了一点点酱,优雅地品尝道:“嗯,不错不错,酸中带甜甜中带辣,还有一股奇特的香味,令本少爷欲罢不能啊。” 他的表情太做作,虽说的是真话,但也让姜烈渊格外嫌弃。 “阿渊,你也尝一点,注意别吃多了。”余粥用旧勺子沾了一点给姜烈渊,姜烈渊接过勺子,尝道:“可以,简直一模一样。” 余粥好奇:“什么一模一样?” 是跟小吃街卖的一模一样,但姜烈渊怕余粥这个“古人”听不懂,便道:“跟梦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土豆切成瓶盖大小的方块儿,每个方块儿都被油炸过,滋滋滋地冒着香泡泡,四面金黄。 酸甜糖醋酱配上焦脆小土豆,完美地综合了小土豆油腻的口感,令人欲罢不能。 “这东西你要是摆摊,绝对大卖!”陆玉笙赞不绝口。 姜烈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想不起来。 “阿渊,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朋友,陆兄陆玉笙。”余粥用一根树枝将碎发挽起来,露出修长美观的颈脖,笑起来眉眼秀丽:“糖醋小土豆能好吃,多亏了他呢。” “又不是他做的。”姜烈渊小声嘟囔了句。 陆玉笙:“?” 余粥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姜烈渊才抬眼皮,皮笑肉不笑道:“谢谢。” 陆玉笙:“你知道谢我啥吗?” 余粥总觉得今天气氛很怪,连忙转移话题道:“我们在陆兄的菜园子里发现了野茴香,陆兄的菜园子里真是什么都有。” 陆玉笙谦虚道:“嗐,我这个人闲得无聊就喜欢收集种子种地,没想到野茴香的种子这么好吃。” “是啊。”余粥回想在他园子里扑腾时,竟然发现了野茴香,当即兴奋地如获珍宝。 因为它的种子,便是我们俗称的——孜然。 他之前去研学旅行时老师给大家介绍过这种植物,余粥颇爱用孜然调味,便记了下来,没想到在这时竟然派上用场。 陆玉笙大手一挥,又送了他一些种子。 余粥决定一半种子用来种,另一半种子磨成调味料孜然粉。 糖醋小土豆得到了3比3票的一致好评,剩下的也给陆玉笙打包带回家。 期间姜烈渊默默地进屋把碗洗了,然后捣鼓着什么。 “嘿,”陆玉笙临走前,挤眉弄眼:“琴瑟和鸣啊。” “快走吧你。”余粥扶额。 他也觉得姜烈渊今天的态度有点奇怪,方才吃饭时他好像闷闷不乐的。 而陆玉笙又是个话痨,一直在跟自己谈天谈地,余粥不仅要应付陆玉笙,还要时不时关照一下沉默的姜烈渊。 送走陆玉笙后余粥立马转身进屋,小跑了几步,在到处寻找姜烈渊的身影。 “人呢?方才看见他进屋了啊。”余粥左顾右盼。 “在这。”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差点把余粥吓一跳。 他侧过身给姜烈渊让位置,姜烈渊就这样无言地路过他,接着在桌子处蹲下,用软布包上了尖锐的桌角。 余粥怔在原地,没想到他是去找软布去了。 “以后这样,就不会受伤了。”姜烈渊用锤子将铁钉穿透软布,结结实实地钉在了桌角。 余粥似乎是被糖果砸晕头的小孩,语无伦次地感谢着:“谢谢你,阿渊。” 说他受宠若惊也不为过,似乎在妈妈去世后,再也没人从细节处关心他。 余粥不由得眼眶发热。 在缺钱时他去过餐厅搬货,每次扛箱子时总会被放电话的铁桌子角磕到,回家后腰侧处青青紫紫。 他当时想,要是有个泡沫能裹着桌角,该多好。 “今天的陆玉笙,很吵,吃饭一直在说话。”姜烈渊开口,余粥才缓过神儿。 壮实的男人站在对面的阴影处,明明应该什么都看不见,余粥却总觉得姜烈渊耳朵尖有点红。 余粥听懂暗示了,感激地报恩道:“知道了,既然你不喜欢吵,我以后吃饭绝对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烈渊被气笑了:“你说话可以,他说话不行。” 余粥懵然:“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话说一半卡在了嗓子眼里,连姜烈渊自己都被自己的双标搞傻了,磕磕巴巴道:“因为、因为你声音好听。” 两人同时弹开对视的视线,今天真的好热! * 从阿婆那里定做的新衣服好了,姜烈渊顺手带了回来。 乌镇本就处于江南水乡,裁缝阿婆更是心灵手巧,在原本的样式基础上又锦上添花了几针。 余粥的袍衫乃淡青之色,交领袖口衣摆处呈深绿,层次分明,面料轻薄透气。 他换上后在姜烈渊面前转了个圈,期待道:“好不好看?” 第一次穿真正的古装,跟以前在小作坊剧组里的垃圾服化道自然不是一个档次。 眼前之人身板虽单薄却不孱弱,穿上新衣服后宛如雨后修竹般颀长笔挺,腰间束带,勾勒腰身紧实双腿修长,这衣服简直是为余粥量身打造。 “阿婆给我胸前绣了花纹。” 姜烈渊道:“好看,是梅花。” 他忽然觉得梅花挺适合余粥的,梅花香自苦寒来。 【注释一】 姜烈渊则是深蓝色的布匹,样式不同于余粥的常服模样,而是类似于武袍。 深蓝偏黑,腰下摆的布料绣着只躬身狩猎的老虎,胸膛被撑得鼓鼓囊囊,本就壮实的身材更加突出,高大威猛。 这个颜色也很适合他小麦色的肤色,愈发衬得面容英气冷静,浓眉大眼。 “是不是很奇怪?”姜烈渊抬抬胳膊,表面不好意思,却很想听余粥的评价。 新婚之夜时余粥见过他光着上身的样子,肩膀宽阔虎背蜂腰,肱二头肌线条流畅,腹肌分明,像是一种带有侵略性的美感。 不说别的,余粥在娱乐圈混了几年,看过无数所谓的“型男”模特演员,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姜烈渊的黄金身材。 “当然好看啦,”余粥眼眸明亮,笑道:“以后就这样穿出去,怕是潘安也要自惭形秽。” “哪有这么夸张。”姜烈渊耳朵尖发红。 余粥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他说话向来如此,像一个太阳般热热乎乎照进人的内心。 而姜烈渊沉稳含蓄,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该如何夸余粥好看。 余粥夸他貌比潘安,他也要找到个差不多的且有文化的句子来夸他。 “有匪君子”太过烂大街,可惜他姜烈渊当初没有好好学语文,现在诗到用时方恨少。 今天该余粥睡床他睡稻草,终于,在熄灯前姜烈渊终于想到一句话。 “幽阿擞寒桑。” 余粥正在拆头发,愣了一下:“什么?” “幽阿擞寒桑。”姜烈渊又重复了一遍,如释重负:“夸你的,晚安。” 罢了心满意足地躺下。 这话宛如古文且音韵和谐,一看就高端大气上档次,一点都不比“潘安”差。 且古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自己是怎么做出这句诗的。 youaresohandsome! 只留余粥傻了半天,他在说什么啊?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14、万人迷土豆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余粥有个习惯,从来不喜欢把东西攒着。 这种观念来源于他21世纪的原生家庭,老爹老妈致力于“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知明天受啥罪。” 买来的新衣服,穿! 不必等到过年过节。 买来的巧克力蛋糕,吃! 哪用必须留到明天再吃的道理啊。 于是余粥在爹妈的“熏陶”之下,深谙此理,第二日就穿上新衣服高高兴兴地摆摊卖土豆去了。 他去镇子上专门考察过,集市细长且一眼望不到头。 大多数卖吃的都是有自己的门店,只有少数几家是小摊类型,例如可以在家做好带过来的霜雪甜草莓、糖葫芦等。 余粥的糖醋小土豆必须是热的才好吃,最好是那种刚从铁板上现炸的,焦焦脆脆的土豆壳配上特调的糖醋酱和芝麻,任谁吃都会爱上它。 所以余粥想了个完美的方法,他向卖水果的大爷借用锅灶,换算成现代的价格大概50元一天,大爷欣然接受。 大爷的水果门店就是他的居住所,锅灶摆在外面,每天简单对付两口就行。 而现在有人出钱来租借自己的锅灶,这钱不要白不要,反正就是生个火的事儿,且余粥保证从油到调料都是自己亲自带过来,大爷何乐而不为呢? 每天卖水果都不一定能赚到这个数儿呢。 “大爷,早啊。” 清晨,余粥背着竹筐子精神抖擞地打招呼。 大爷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点点头,上下一瞟余粥,好心地抛给他一件黑色灶衣挡着,罢了摇着大蒲扇摆出新鲜的水果香蕉。 虽然是陌生的锅灶,但做土豆的步骤都是一样的。 余粥束好了头发,认真熟练地起锅烧油,待油温升高期间切土豆块,然后将粉粉面面的土豆浸在噼里啪啦的油锅里。 当然,土豆块儿要盛放在漏勺之上。 炸土豆间隙,余粥掏出昨天磨好的孜然粉,加进糖醋蘸料里搅拌。 一边搅拌还要一边观察着锅中的油温,毕竟这不是直接在铁板烧上做。 大爷端来碗素干拌边吃边围观道:“年轻人,在做油炸小土豆呢?” “对,一会儿请您尝一尝。”余粥手背蹭了蹭下巴上的汗珠,回头微笑道。 大爷摇摇头:“油炸小土豆谁家不会啊,你这肯定卖不出去。” 前来挑选苹果的大娘也劝道:“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诶呀劝你别搞这些,曾经我也想来卖油炸小土豆,结果没一个人赏脸。” 余粥搅拌着糖醋酱汁,秀眉之下双眼含笑道:“我这做的不一样,保证好吃。” “得了吧,再好吃也是土豆。”大爷给顾客大娘找零。 余粥只是翘了翘嘴角,并未反驳。 一切,只需要事实来证明。 * 今日微冷,时不时有凉风钻进人的袖口衣摆,天边融着暖光却丝毫没有暖意。 这种天气,一是想让人吃点甜的东西;二是想吃点有味道的东西刺激味蕾。 这时,寻常的集市上飘来阵不寻常的味道,路人纷纷驻足,大家耸着鼻翼去嗅是哪里传来的想起。 “诶是啥啊这么香?” “不知道啊,闻着有点像是锅巴,但好香。” “走走走去看看。” 当姑娘们寻味儿找到根源时,不禁都傻了眼——这是个水果摊啊。 水果摊左侧的锅灶旁边,站着位面容清俊秀眉的青年。 青年虽穿着简陋的灶衣,但也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艳梅般夺目的气质。 余粥抬眼,冲着那几个怯生生的小姑娘们莞尔笑道:“大家要不要尝一尝,我的糖醋小土豆。” 罢了他又补充一句:“不要钱的。” 炸过一遍的小土豆再次浸入油锅,几秒后金黄焦脆,撒发着让人垂涎的香气。 余粥将它们倒入大盆中,随后往盆里拌入一大勺糖醋酱料。 红衣服的姑娘惊呼道:“就是这个酱的味道,好香!” 那是必然的,余粥忍俊不禁,这里面可是有孜然。 “请吃吧。” 余粥笑吟吟地将糖醋小土豆递给那几个姑娘,姑娘们害羞,端着小土豆不肯当面吃,道谢后小跑着离开了。 余粥还想问问她们感受来着。 “咳咳,那个。”水果摊的大爷一脸尴尬,目光不敢直视余粥道:“那个啥,我帮你尝尝。” “行啊。”余粥眉开眼笑。 虽然打脸来得太快,但作为小土豆诱.惑第一受害人的大爷,他不知道吞了多少口水了。 可碍于面子,他亲口说的“你这肯定卖不出去”,才忍耐了好久。 可当第一份小土豆出锅时,红彤彤的酱料裹在油炸小土豆上漂亮极了,跟小玛瑙似的,更何况有种奇异的香味勾着味蕾,大爷终于忍不住了。 余粥不计前嫌送了份糖醋小土豆给大爷,大爷双手接过,迫不及待地一吃,顿时眼睛都睁大了。 “好吃吗?”余粥坐在板凳上擦了擦汗。 这当然是明知故问。 大爷似乎吃到的不是土豆而是红烧肉,糖醋酸甜口,还微微辣,配上焦焦脆脆的土豆壳。 土豆壳包裹着的土豆泥早就软烂,重点是孜然,小吃摊的灵魂! 孜然不仅提香还入味,综合了所有的酱料味道,又能独领风骚。 大爷眼睛圆溜溜的,都忘了说话,筷子恨不得将酱料都刮干净塞进嘴里。 “再、再来一份,我付钱给你。”大爷眼睛冒光:“太香了,你放了什么东西?” “秘密。”余粥笑道,婉拒了大爷的付钱,谁知刚盛好土豆,大爷身后就冒出来了一堆黑影。 周围的店家老板也坐不住了,他们也早就想来吃吃了,大爷既然打了这个头,他们必须来分一杯羹啊。 “老张啊给我尝尝呗。” 大爷瞪眼驱赶:“去去去,要吃自己找他要去。” 余粥没想到会这么受欢迎,刚好这时那群姑娘也回来了,呼朋伴友呼啦啦一群年轻人出现。 “就是这家!” “老板给我留一份!” 余粥顿时忙起来了,加柴倒油还不忘招呼着:“大家排队,都有的,不要钱!” 这条街的客流量本来中规中矩,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出行的路人们肯定要跟个风围观啊。 不围观还好,一围观就被无敌小土豆的香味迷得脚下生根,留着口水排队去了。 “做好了给你,等下。”余粥被热气蒸得淌汗,不忘真正的目的道:“你认识许昭吗?” “啊,不认识啊……” “下一位!请问您认识许昭吗?” “没听说过。” “请问您认识许昭吗?” “不知道,我帮你打听打听?” 大半天时光就在这里消磨,好消息是大家都对他的糖醋小土豆赞不绝口,坏消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许昭的。 很快就夕阳西下,土豆和酱料用得干干净净,客人们也纷纷散去,大爷帮着余粥收摊。 “喏,给你个盒子装东西。”大爷道。 “我没啥东西,都用完了。”余粥忽然一怔,视线里撞入一大堆五颜六色的鲜花和各式各样的糖果、小玩具。 大爷慢悠悠道:“大家看你不要钱又没帮上你的忙,就送你点小玩意儿。那时候你在忙没注意,我就帮你收着了。” 说罢,他从桌子上拿来两个红彤彤的苹果道:“我家的冰糖蜜果,比别处都甜,也送给你。” “谢谢。”余粥心中暖暖的,眉眼弯弯。 他脱下灶衣,里面青绿色的洗衣服丝毫未脏。 鸦黑色的长发有些许汗湿,反而映衬着眉目更加浓黑。 长得俊秀还会做好吃的,大爷眼珠转了转,嘿嘿笑道:“小伙子有对象儿没啊?” 余粥讪笑。 就在此时,一位风风火火的女子突然跑来,看见余粥收摊,顿时脸色苍白悲痛欲绝:“你卖完了?” “是啊,我要走了。” 那女子竟然嘴唇颤抖,欲哭无泪。 但她强忍着委屈,突然眼睛一瞪,咬牙切齿道:“你不能走,我们管事要见你!” “见我?”余粥微微敛眉。 * 余粥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但没想到第一天就被针对了。 跟着吃不到土豆悲痛欲绝的姑娘左拐右拐,竟然上去了一家酒楼。 余粥本可以拒绝的,但他实在好奇什么人想见他。 这家酒楼一看就不正经,莺莺燕燕,红绸丝竹,燕瘦环肥觥筹交错。 吃不到土豆悲痛欲绝的姑娘将他带上了二楼的雅间,这里隔绝了楼下的奢靡。 她先敲了敲门,道:“管事,人来了。” “进。” 推开门,一股胭脂的花香扑面而来,在管事面前摆放着油纸包,里面是他的小土豆。 管事年逾四十,却风韵犹存,美目轻挑,单刀直入道:“这是你卖的?” “是啊。”余粥答道,他不由得有些紧张。 因为按照正常剧情,应该是管事想让他成为酒楼的厨子,余粥还没想到要不要答应。 “你卖一份赚多少钱?” 余粥从容道:“我不要钱,我在打探消息。” 管事吸了口长杆烟斗,烈焰红唇微张:“下午小蝶去了,说你在找一个叫许昭的人。” 余粥瞄了眼正在偷吃的姑娘,原来她叫小蝶啊。 “要不要做个交易?”管事放下烟斗,身体前倾。 余粥心提到嗓子眼,如果对方出价高的话留在这里当厨子也不是不行,但弊端就是限制了菜品自由,他以后还想做葱卷大肠呢,客人总不能吃着一手葱卷大肠一嘴风花雪月吧。 “我给你个寻人的机会,你扮一晚上的花魁。”管事道。 “我可以留下来做饭,但必须是厨师长。”余粥坚定道。 二人异口异声。 “啊?”管事嘴角抽搐。 “啊……”余粥傻了眼。 15、苹果香蕉派 余粥似乎在现实生活中,也是这样出道的。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改变了他命运的傍晚。 彼时的他翘了晚自习出来打工,那是一条灯红酒绿的大排档,正是小龙虾火热的季节。 大排档中人满为患,他边扯着笑脸迎客户,边在心中盘算着老妈这个月的住院费还差一千。 “您久等了。” 同事帮他推开包间门,余粥两手端着连锅带汤快十斤的全虾宴放在旋转桌上,稳稳当当。 这份全虾宴的价格,就能补足老妈这个月的住院费。 “您慢用。”余粥笑了笑,转身离去。 “你等下。” 其中一个男人叫住他。 男人中年,身形微胖,带着个无框眼镜,相貌平平身上有香水味。 余粥一怔,返回了过来。 包间除了中年男人外还有个时尚的短发女子,另外她左手边还坐着个穿校服的男孩儿。 男孩儿敌意地瞪着余粥。 “小弟弟别紧张,”短发女人轻柔开口:“你多大了?” “我19。”余粥干脆道。 “你说实话,我给你一百块钱。”中年男人从兜中掏出一张红色的钞票。 余粥眼前一亮,迅速将钞票攥到手心中,犹豫半晌,道:“刚过16。” 短发女人道:“跟李天同岁啊。” 穿着校服的男孩李天翻了个白眼道:“我马上过17了。” 手心的汗都快濡湿了钞票,余粥惶恐不安,想走。 一男一女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最终交换了个眼神。 短发女人从香奈儿手提包中掏出张名片,放在转盘桌上,转到余粥面前。 “小弟弟,我们是qd娱乐公司的星探。你有没有兴趣,来当大明星?” * 女管事说直接点就是老鸨,毕竟这个地方不是什么正经人来吃饭的。 余粥和她同时沉默片刻,余粥喉管艰涩道:“让我,当花魁?” 明明才五个字,可余粥感觉自己是鼓起一辈子的勇气才说出这几个字的。 老鸨阴沉着脸吸了口烟斗,随后让人拿下去,敛着细眉道:“小兄弟,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看你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余粥:“……” “我们这里有个花魁名叫疏香,定于三天后的晚上表演灼莲夜宴。”老鸨微笑着,额角却青筋凸起:“但这死丫头跟男人私奔了,所以我们现在没有人手。” 余粥扶额:“那你们应该退票或者换一个姑娘来啊,找我也不是解决办法,性别都不一样。” “票已经卖出去了,而且也没有姑娘的长相能代替疏香。但是,”老鸨眼睛一眯,话锋一转:“唯有你,和疏香的长相八九不离十。” 旁边代替过来的蝶儿姑娘一边偷吃糖醋小土豆,一边点头附和:“是啊,我去排队买小土豆的时候,差点以为疏香改行了,私奔的男人是卖水果的老头呢哈哈哈。” 和花魁长得八九不离十? 小蝶趁机递上疏香的画像。 余粥一打开,画中的女子媚眼如丝,轻挑的眼尾仿佛羽毛般,勾得人心痒痒。 余粥挑挑眉毛,刚好瞥见铜镜中自己的模样。 说八九不离十太过了,但五分相像还是有的。 如果画上浓妆,穿上好看的衣服,确实可以蒙混过关。 老鸨在风月场合来来往往许多年,怎会不知余粥正在犹豫? 她又道:“当天晚上这么多人,你随便问一句‘有没有人认识许昭’,这总比你卖土豆问人快多了吧。” “可是……” “别可是了。”老鸨朝桌子上拍了袋布包,布包鼓鼓囊囊的,响彻着悦耳的金钱颂歌。 余粥嘴唇一抿,紧了紧拳头。 * 他回到乌村的家时,已经月上梢头。 难得地他回家比姜烈渊还要晚。 他们的小破屋靠近后方一大片森林,前面是一小座拱桥。 小破屋在森林的衬托下小之又小,却成为茫茫夜色中他唯一的归宿。 余粥走上拱桥,才发现家门口的小院里坐着个高大的身影,室内溢出微弱的灯光,将那个身影照得朦朦胧胧。 他不知道姜烈渊坐在院子里是不是在等他,透过影子他还能瞧见有两只野猫在挨着姜烈渊坐,这幅场景有点搞笑。 余粥忍不住笑出声。 “你回来了。”姜烈渊见人下桥,连忙站起身,神色遮遮掩掩好像做错事的孩子。 余粥则顺了他的心意,微微虚起眼睛,眉毛动了动:“怎么不进屋坐着,做什么坏事了?” 姜烈渊人高马大,窘迫起来眼神乱飘,吭吧了好一阵儿才道:“我想你今天出去卖土豆辛苦了,然后回来给你做顿饭,没想到……” 野猫挠了挠余粥的裤脚,余粥跟着野猫走进去,发现桌子上摆着份炒鸡蛋。 虽然形状惨不忍睹,七零八碎,但也不是不能吃嘛。 “辛苦你了。”余粥心下一暖,拿起筷子夹鸡蛋就放嘴里,姜烈渊来不及阻止。 余粥:“……为什么鸡蛋是甜的。” 姜烈渊贴心地为他抵上纸和漱口茶水,惭愧道:“我把糖当成盐了。” 鸡蛋是甜的也就罢了,关键是有股腥味儿,磨之不灭,在口腔里“绕梁三日”,久久不散。 余粥还是咽下去了,随后耸着肩膀笑了半天,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姜烈渊原以为余粥会生气他帮倒忙,但听余粥笑得是这样快活,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下次倒点料酒白醋去腥,应该挺好吃的,跟三不沾一样。”余粥笑得脸颊泛红。 “行,我下回试试三不沾。”姜烈渊认真道。 其实姜烈渊能为他做晚饭,已经超出余粥的意料了。 他将今天大家送给他的小野花递给姜烈渊,眼神含笑道:“奖励给你的。但现在时候不早了,咱们只能随便吃一点了。” 不过吃什么呢? 余粥瞥见了水果摊老板送给他的两个大苹果和杨婶给的饺子皮,还有桌子上那三根都快泛黑斑的香蕉,顿时有了主意。 姜烈渊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 鸡蛋他一口,橘色野猫一口,三色野猫一口; 他一口,三色野猫一口,橘色野猫一口; 这样吃完了。 【注释一】 甜腥鸡蛋人不喜欢吃,野猫却很喜欢吃,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姜烈渊的手,罢了飞跑进森林回家睡觉。 姜烈渊去帮忙,见余粥正把苹果切碎,他照样子将另一个大苹果也切成沫沫的形状。 不得不说水果摊大爷卖的苹果是真的好,皮薄肉大且多汁,空气中都是甜丝丝的味道。 二人聊天,余粥道今天的试吃非常成功,大家都很喜欢。 他聊了是如何说服大爷接他灶台厨具,聊了那几个姑娘是如何呼朋伴友,聊了很多事情。 余粥声音温润,在夜色中像是温柔的曲调,姜烈渊默默地听着。 香蕉是上次陆玉笙做客时带来的,放久了外皮有些泛黑,好在里面的果肉没什么问题。 将香蕉碾成泥,和苹果碎搅拌,成为馅料儿。 再像包饺子似的将它们包裹起来,然后姜烈渊真捏成个饺子。 余粥笑道:“不能这样,直接将皮封口,包裹成长方形就可以,一会儿是要放在锅里煎的。” 姜烈渊抬了抬浓眉,道:“原来是要做水果派啊。” “没错就是水果派……”余粥忽然手上动作一顿,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 热油滋滋滋,将饺子皮煎炸得又香又脆。 不需要多加糖,油温已经将馅料融化,水果的清甜淌出甜汤,与快餐店的水果派大差不差,甚至更好吃。 二人气氛诡异,默默地啃着水果派,只剩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方才姜烈渊风轻云淡道:“水果包啊,怎么了?” 余粥盯了他半晌,姜烈渊也不避讳他的视线,似乎那张脸又恢复了生人勿进的冷峻,垂眸看着他。 余粥狐疑,方才他是不是说了水果派? 但姜烈渊开口时他刚好将水果派下锅,滋滋滋的油声一炸,确实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毕竟古人怎么可能知道“派”这个名词啊。 * 姜烈渊为人沉稳,喜怒不言于色,更擅长随机应变。 方才他说出的陌生词汇“派”吓着了他的小夫郎,姜烈渊心想余粥真的跟小兔子似的,胆子这么小。 他没必要承认自己说的是“派”,毕竟不想惹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这也让姜烈渊大开眼界,原来古人就会这么现代化的吃法啊。 晚饭甜甜的,但他心中却涩涩的。 花魁表演三天后开场,也就是说,他要离开余粥了。 无论花魁是不是他要找的女子,他都要走了。 姜烈渊抬眸,悠悠烛光将余粥勾勒出温暖的轮廓,俊美如玉,眉眼似画,眸子明亮。 姜烈渊记得自己初次见余粥时,单薄的身板手无缚鸡之力,正被该死的潘玉龙欺负。 潘玉龙挑衅说有本事你娶了他,谁知自己一冲动,鬼使神差地竟然真的把人娶了回来。 且只用了两个橘子。 姜烈渊在现实生活中别说结婚,连恋爱都没谈过,似乎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接触的最多的,就是冷冰冰的血液和丧尸。 他叹了口气。 自己离开这本书后,又恢复到了真正的人生。 但余粥这辈子都要在这本书中挣扎,被坏人欺负,沦落成地位极贱的夫郎。 甚至,余粥稀里糊涂地嫁人,他却连余粥究竟喜不喜欢男人都不知道。 洗完碗熄灯睡觉。 今天轮到姜烈渊睡床。 他躺在床上眼眸幽幽胡思乱想,自己离开这里前要不要把潘玉龙废了?万一以后还有别人欺负余粥怎么办?那个姓陆的一看就不正经,余粥要少跟他来往。 想着想着姜烈渊冒出更大胆的想法,他想把余粥带出这本书,像他同事007一样。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16、酸辣煎蛋面 随后姜烈渊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007把小说npc带出了书中,是因为他俩在搞对象儿。 他和余粥又不是在那个啥,这样做就越界了。 何况突然跟余粥说他是小说人物,且他生长了这么多年的地方都是假的,无疑于是很残忍的事情。 夜晚做决定总容易冲动,姜烈渊便强迫自己闭眼入睡。 * 说余粥不心动,那必然是假的。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老鸨的交易。 即赚到了钱,又能找人,而自己做的只是上去跳个舞,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余粥越想越美滋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落在他头上啊。 被他喊来帮忙种葡萄的陆玉笙一脸无语:“我说你都傻乐了一上午了,到底在开心啥?” “抱歉抱歉。”余粥努力压制上扬的嘴角,放下铲子蹲下。 他家既然靠近森林,虽然总会光线不足而显得阴恻恻的,但好处就在于房子后方是一大片可自由支配的空地,不用担心跟别人家抢地方。 姜烈渊白天又出去了,陆玉笙闲得无聊过来蹭饭,刚好被余粥逮过去一起种地。 陆玉笙直起腰呲牙咧嘴:“嘶——真是老了。好了,应该大差不差了。” 他们用小树枝当篱笆,分辨给土豆种子、白菜种子、野茴香与葡萄种子区分开来。 余粥见种葡萄的那片土地颜色不一样,好像是陆玉笙专门折回家带来的土,不禁好奇道:“这土颜色好浅,而且有些糙手。” “这是沙壤土,最适合种葡萄了,很有营养。”说罢陆玉笙夸张地捶捶后腰,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出来找你蹭饭还被拉去做苦工。”他生无可恋道:“下次再也不来了。” “别介啊陆兄。”余粥解开头顶的大斗笠,秋老虎还没过,正午的太阳依旧毒辣。 “你想吃什么,有食材的话我就给你做。”余粥望着崭新的菜园子,心道今天确实累着陆玉笙了。 陆玉笙干瞪死鱼眼:“热死了,吃什么也没胃口。” “没胃口好办啊,我做点凉面咱们吃。”余粥微笑道,重抄老本行。 * 他在小龙虾大排档打工时,“偷师学艺”学会了一种凉面的做法。 说来也简单,就是用小龙虾的汤汁再倒醋,最后放冰水稀释即可。 但穿到这里后食材有限,余粥翻找着自家厨房,上次买的碱水面和干辣椒,还有剩下的鸡蛋萝卜丝青椒和一小坨鸡胸肉。 虽然味道不能一比一还原,但余粥也很有信心调出好酱料。 孜然在手,天下我有。 “刺啦——” 葱姜蒜随着热油炸锅,香气飘到了后面的菜园子。 陆玉笙鼻尖动了动,随着香味飘来,见余粥刀工了得,手下的蔬菜丝被切得工整匀称。 余粥余光瞥见他,蔬菜丝下锅道:“鸡蛋要溏心的还是实心的?” 陆玉笙笑嘻嘻:“溏心溏心!” 方才说“没胃口”之类的话立刻烟消云散。 余粥动作利索,将煮好的碱面抄起,迅速放在打好的冰凉井水里泡着。 骨节分明的手腕白皙,但握着锅柄和铲子,就爆发出无限的力量。 干辣椒炸起的香味浓郁,随着漂亮的煎鸡蛋盖上面条,这一餐算是做好了。 “请吃吧。”余粥给他递上筷子。 陆玉笙直吞口水:“余兄,你以前怕不就是个厨子吧?” 筷子戳破/水/嫩的蛋黄,溏心宛如热芝士似的滑下来,沾满了五颜六色的蔬菜丝。 翠绿的青椒丝,橙红的萝卜丝,与碱水面相得益彰。 鸡肉卖得便宜,鸡胸肉余粥煎了一下放了孜然,吃起来就像不带壳的正新鸡排。 余粥突发奇想,以后也可以去卖鸡排啊。 筷子旋起面,裹满酱汁,余粥细细品尝了一口。 味道酸辣开胃,碱水面过冰凉的井水后更加劲道q弹。 在炎炎烈日之下吃上这样一碗凉面,保准开胃。 他起身将剩下的碱面收好,晚上可以给姜烈渊煮。 吃饱喝足后陆玉笙没了怨言,余粥把碗泡起来,听他懒洋洋道:“你一上午都在乐什么呢?” “说来话长,长话短说。”余粥回眸笑道:“陆兄,我要去当花魁了。” 陆玉笙差点被茶水呛死。 * 余粥简单地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陆玉笙听得似懂非懂。 “所以说我要做的,就是跳一支舞就可以了。”余粥呷了口茶,满意道:“我觉得还是很划得来。” “没想到你恬静的肉.体下竟有颗骚动的心。”陆玉笙感慨:“好吧,那舞你学会了吗?” 余粥回想了下动作,点点头:“差不多。” 他记忆力一向这么好,不管是在学校里念书还是后来出道,背台词扒舞曲,总是胜人一筹。 “不过话说回来,”陆玉笙摸摸下巴:“你就不好奇你夫君找的那个许昭,是什么人吗?” 余粥语塞。 直至今日,他甚至都不知道许昭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知道姜烈渊经常跑到酒楼去打听消息。 也是,酒楼中人多眼杂,而且小说里不也常常那样写——想要得到什么消息就去酒肆中吃酒偷听人说话。 “可能是他朋友,可能是他家人。”余粥拢了拢耳后的碎发,继续道:“反正,能帮上他的忙我就很开心。” 陆玉笙吹了声口哨:“你咋不说,可能是他爱人?” 余粥眼眸暗了暗,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当然想过这可能。 如果许昭真的是姜烈渊的爱人,无论是男是女,自己的身份就很尴尬了。 像是……插足的第三者一样。 此念头一出,余粥连忙疯狂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姜烈渊娶他仅仅是为了救他,阿渊是自己的恩人,自己怎么可以想这些东西! 陆玉笙:“你脸红什么?” 余粥假笑:“没有。” 终于送走了碎嘴子陆玉笙,长着副多情风流的好脸,可惜话真的太多了,余粥一个头两个大。 刚好昨日的两只野猫又来讨食,余粥将白灼鸡胸肉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喂给它们。 两只野猫,一只大橘为重,一只三花美人。 从余粥喂它们螃蟹壳开始,聪明的小土猫就知道了这户人家可以当做长期饭票,中午和傍晚准时唱响喵喵喵。 大橘每次都抢不过三花,委屈地扒余粥裤脚求开小灶。 “慢点吃。”余粥无奈地从三花嘴下抢过肉肉,喂给大橘。 在现代,要是找一个人有很多种途径。 寻人启事,网络发帖,找警察叔叔寻求帮助。 但是在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古风小说中,似乎只有去人多的地方打探消息这一个法子。 老鸨说得没错,这总比他卖土豆快。 如果这一片儿地确实找不到人,姜烈渊也能早点离开。 大橘疑惑地抬眼,看余粥停止了撸猫动作,挠挠肉爪子,自己伸头往余粥掌心里蹭。 三花不甘示弱,一爪子拍走大橘,自己用毛绒绒的头顶蹭余粥手腕,好像在争宠。 余粥忍俊不禁,把两个小可爱抱在怀里亲了亲,垂眼轻声道:“要是以后只剩我一个人了,你们来陪我一起住好不好?” 大橘刚张口还没喵出声,突然和三花从余粥怀中跳出来,敏捷地消失在夜色。 余粥不解,却听到身后那声音磁性、有些沙哑道:“我回来了。” * 姜烈渊听到余粥说的话了,在对两只猫表达落寞。 他嘴张了张,却只能道:“我回来了。” 除此之外,还能对余粥说什么呢? 碗中的凉面酸辣开胃,煎荷包蛋也恰到好处,边缘焦焦脆脆,里面蛋黄香浓。 他坐在桌前沉默地吃面,余粥在洗碗。 身形颀长,脊背笔直,乌黑的秀发一直垂到腰际,随着主人的动作摆动。 他看见余粥在靠近森林的后院开辟了个菜园,这个曾经只有一张石头床的破房子也有了家的味道。 甚至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自己露出的眉眼和整齐的发髻,都有余粥的痕迹。 姜烈渊有一瞬间觉得,要是余粥就是许昭就好了。 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将余粥带回现实,以后常常能约一块儿撸串压马路来着。 可惜性别都不一样,许昭大小姐究竟穿哪去了? 烤鸭穿书局成立久远,大概在人类落笔,写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时,这个神奇的公司就产生了。 里面的员工不老不死,各司其职,而姜烈渊便是穿书实践部的金牌员工,代号006。 他以在丧尸末日等战争小说中出名,一米九的块头手撕丧尸,能做到在血流成河尸块飞溅的废墟中淡定吃汉堡,单手持枪,对准丧尸一击毙命。 可他没想到,在这次任务中出了意外。 本该去丧尸小说里收割丧尸的他,和穿去种田文找人的同事拿错了任务条。 一睁眼,便是山清水秀白墙黛瓦的小桥流水,姜烈渊表示专业不对口,他很崩溃。 唯一快速回到穿书局的办法就是肉.体自.杀。 他试过了很多办法都不成功,于是变得颓废无比,一张浓眉大眼的俊脸也不好好收拾。 这也就导致了村民喊他神经病。 更崩溃的是意外穿去丧尸小说里的同事,表示拒绝换回来,因为她跟尸王谈起了恋爱。 姜烈渊绝望,他现在看谁都像是僵尸。 也就是在那日,刚准备去试试买老鼠药能不能毒.死自己的姜烈渊,路过了余家府邸,那里正发生着施暴。 一张俊秀苍白的面孔发丝凌乱,头被狠狠砸在地上渗出血丝。 那人天生美人相,虚弱地朝姜烈渊投去个眼神,瞳孔涣散,眼圈通红。 姜烈渊眼睛蓦然睁大,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美到雌雄莫辨,令人心生怜爱。 美人又跌跌撞撞地爬起身,却被潘玉龙一脚踹上了后腰,即将鼻梁着地。 姜烈渊想都没想,冲过去将人接住,抱在怀中。 怎么会有畜生忍心对他施暴!? 潘玉龙声音刺耳道:“神经病看什么看,心疼了,有本事娶了他啊!” 姜烈渊顿时攥紧了拳头,若不是怕违反规定真想把潘玉龙杀了。 “好呀,”姜烈渊眼神阴鸷,恨不得用橘子将潘玉龙头砸下来:“这是聘礼,我明天来要人。”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17、桂蜜炸酥饺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该来的,总会来的。 无论今晚能不能顺利找到人,姜烈渊都要跟余粥告别了。 正好今晚轮到余粥睡稻草铺,他走了,余粥可以睡床上了。 姜烈渊起了个大早,天才蒙蒙亮,他专门跑到很远的镇子上为余粥买了早点。 余粥睡眼惺忪才醒,还未看清桌子上摆的东西便先笑道:“阿渊醒得真早。” “早,是的。”姜烈渊声音有点沉,收拾着桌面道:“洗漱一下吃早饭吧,油条刚出锅。” 余粥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便坐到桌前,头发都未来得及束。 平日里他和姜烈渊早餐都是自己解决自己的,因为二人白天不常待在一起,姜烈渊总是很早就出门。 可今日,他专门买了早饭回来一起吃,余粥虽然脑子迷糊,但心里却知道他肯定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说。 姜烈渊神情一直欲言又止,浓眉之下点漆似的眸子时不时望着余粥。 余粥用手掩嘴打了个哈欠,他不逼姜烈渊说话,两人就一直这样耗着。 终于,姜烈渊开口,却说的是:“来了个卖炸酥饺的,你尝尝。” 说着,他从一堆油条包子中,掏出个用油纸包裹着的点心,递给余粥。 余粥接过,还是热的。 这东西长得像是膨胀版韭菜盒子,又像是裹满了面包糠的大鸡腿,余粥一只手还拿不下。 “酥饺?”余粥新奇地看来看去:“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确实有点像饺子。” 姜烈渊沉沉地“嗯”了一声,说:“以前我去武…咳,中原地区出差的时候,常常能见到这种小吃。一个下去挺顶饱的,觉得不错,你试试。” 余粥很期待,他特别喜欢吃煎饺,但还从没听说过炸酥饺。 他咬了一口,秀气的眉毛顿时抬得高高的,惊喜道:“竟然是甜的?” “对,”姜烈渊也不禁温声解释:“买的是桂花蜜口味。” 这下余粥才知道,原来酥饺并不是真正的饺子,而是长得像大号饺子形状的点心。 外壳酥酥脆脆,口感像是刚出锅的油条,裹满了豆乳粉和红糖。 而里面则是可以拉丝的乳白糍粑,这个糍粑格外地细腻好入口,一点都不会卡嗓子,有点淡淡的桂花香。 总体来说很像油条包麻糍,但又比油条包麻糍更加好吃。 因为脆壳之下的糍粑一直被热气蒸腾着,将桂花蜜香锁在拉丝的糍粑中,一个下去估计到中午都不饿。 “好吃,我喜欢。”余粥弯了弯眉眼。 他未束发,漆黑的发如瀑,一直垂到腰间,衬得细长的脖颈愈发白皙。 姜烈渊做贼心虚般,一直用余光瞥着他。 要是余粥能跟他回到现实,他可以带余粥去武汉玩,天天吃酥饺管够,吃到他再也不想闻到这个味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太阳穴突突跳。 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姜烈渊面色阴沉。 或许结束一段关系,并不要泪眼婆娑大哭大闹,特别是对于两个男人之间。 如同今日一样,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姜烈渊在门口定住脚步,回首淡淡道:“我走了。” 余粥送他出来,微微偏头,笑道:“好,我一会儿也要出门。” 姜烈渊本想问他去哪和谁安不安全,但喉管一涩,他都要走了还这么牵挂余粥作甚? “晚上不用做我的饭了。” “太巧了,我刚也想说。”余粥扬着嘴角:“晚饭自己解决吧。” 姜烈渊没再说话,转身离去。 * 今天姜烈渊确实反常,但余粥也来不及细想发生了什么。 因为再过两个时辰,他便要男扮女装,去不正经的酒楼里跳不正经的舞蹈。 咳咳,好吧,也没有那么不正经。 相比于出道时跳的那个渔网背心湿身舞,这点程度还算不了什么,qd公司是真的缺德啊。 其实在姜烈渊离开时他担忧了一下,姜烈渊说自己在酒楼里工作,两个人会不会尴尬地偶遇。 但余粥随后打消了这个担忧。 一是老鸨跟他说,跳灼莲夜宴时不会有闲杂人等进入,为了保证演出的神秘性,侍者全都是熟人,没有侍者叫姜烈渊。 二是姜烈渊出门时还拿了个包裹,打扮也朴素,不像是去酒楼的模样。 余粥深吸了一口气,在家门口的小碗中盛了几条小鱼仔,也收拾妥当出门去。 * “你可算来了,我们管事都快急死了。”侍女小蝶匆匆忙忙地把余粥拉进化妆换衣服的小院子,名字甚至风雅,叫采春阁。 风韵犹存的老鸨在采春阁里等了许久,见到余粥进来的时候终于松了口气,抬眼目光凌冽:“还以为你食言了。” “不是还早嘛,别急。” 余粥话音未落,肩膀蓦然一重,被大家按在椅子上,胭脂花粉朱砂跟糊墙似的往脸上糊,头发也被粗暴地拆开重新编发,一张嘴就吃进去一口香粉。 “早,你管这叫早!”老鸨抓狂,恨不得长出六只手臂来给余粥化妆,亲自加入化妆大队。 “只剩两个时辰不到了,这些天一直没有排练!啊啊啊,快快快,小蝶你去把衣服拿过来!雀儿你别愣着啊去把花钿给他描上!还有那个谁,他眉毛不用再粗啦!” 余粥哭笑不得,让他想起了以前赶通告时的模样,化妆师姐姐也是这样暴躁地给他们快速撸妆,甚至用化眉神器往脸上盖章。 从一开始分不清粉底和粉饼的他,也逐渐成长为包中时不时备着根润唇膏。 家中变故后老爸天天用酗酒逃避现实,某天去翻他包时翻出来了润唇膏,老爸还以为自己有女朋友了。 思绪渐渐飘远,余粥坐着睡着了。 在模模糊糊的潜意识中,他觉得嘴唇痒痒的,又凉又湿。 耳畔的碎发被拨开,老鸨奇道:“呦呵,你还有耳环眼呢。” 耳垂一重,余粥缓缓睁开双眼。 化妆虽然粗暴,但似乎用了很长时间。 余粥刚来时还是阳光明媚的下午,现在天色已经逐渐黯淡,从窗边洒下来的光线橘黄柔和,是最好的打光。 镜中之人,说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一弯远山眉之下的明眸,仿佛藏着被揉碎的星河,澄澈似秋水,抬眸便是人间绝色。 余粥的眉眼原本就精致,此时被红色染料轻轻勾勒,狭长的眼尾艳红,仿佛锦鲤的鱼尾一般,艳丽多娆。 他本身肤色白皙,不知谁在他的双颊处扑了层淡淡的胭脂,与唇色相得益彰,口若含丹。 余粥从前明明化过更浓颜的妆容,却都比不上穿书后在酒楼里姑娘们给他的打扮。 眉心中央盛开着一小朵芙蓉,耳垂处三颗玛瑙红珠子落下,流苏刚好拂在锁骨之上。 小蝶都快看愣了:“你真的是男的吗?” 余粥见镜中的角色礼貌性地翘了翘嘴角,轻声道:“是大家的妆造厉害。” “先别着急着夸。”老鸨火急火燎,将他乌发束起一小撮当顶髻,固定上花枝造型的簪子。 余粥对镜恍惚,镜中之人美得雌雄莫辨,甚至比原本的花魁疏香更加出色。 渐渐的,余粥觉得不真实,眼前仿佛出现了许多影子。 妖艳出尘的花魁,温柔坚强的夫郎,吃苦耐劳的少年,还有那个海报上万人瞩目的大明星,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余粥? 还是说,真正的余粥早就在那场车祸的变故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 姜烈渊找了个地方打开布包裹,里面是余粥给他买的新衣服。 人靠衣装,本就英俊的他面色寒霜,去酒楼与寻欢作乐的众人格格不入,反而一直蹙着眉。 花魁表演可不是谁都能看的,不仅交了一大笔门票,还要打赏小厮和茶水瓜果钱,种种一系列麻烦的事情,才能坐到稍微靠中间的位置。 周围都是些道貌岸然的纨绔少爷和大腹便便的油腻土豪,这些人看着像个人,实则望向台上的那一双双眼睛都透露着不怀好意的念头,姜烈渊脸越来越黑,感觉空气污浊。 “各位老爷,接下来是大家最期待的花魁,给大家表演曲目——灼莲夜宴!” 台下喝彩声排山倒海,已经有人安耐不住站起来吹口哨,姜烈渊沉了沉心,拿出严谨认真的工作态度,去分辨台上的女子。 灯光暧昧,台上盛着一人高的莲花道具。 随着一朵朵花瓣扇子移开,露出片火焰似的裙摆。 花魁从金黄的莲心走出,用扇子挡着半张脸,露出的一只媚眼如丝,宛如精怪。 那人赤着足,清瘦的脚踝上是半截露出的小腿,白皙和艳红给予人血脉膨胀的刺激。 台下的衣冠禽兽们不装了,纷纷喝彩吹口哨,当然也有人嘀咕:“怎么觉得疏香高了这么多?” 丝竹扰心,随着节奏花魁翩翩起舞,相比于现代的尺度,还是收敛了不少。 身边人都跟峨眉山的猴子般兴奋到捶胸顿足纷纷起身,唯有姜烈渊百无聊赖地坐着,他一会要想办法接近花魁递暗号。 前面的人挡住了视线,姜烈渊满脑子都是该如何进行计划,自然也没为台上多赏几个眼神。 表演接近尾声,就在姜烈渊准备起身靠近后台时,音乐蓦然停住。 老鸨上场,站在花魁面前笑盈盈道:“疏香姑娘表演得好不好?” “好——” “再来一个!” “美人笑一笑!” 老鸨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罢了继续笑脸道:“疏香姑娘要麻烦各位老爷个事儿,有没有老爷认识一个叫许昭的人?” 姜烈渊仿佛头顶炸开个惊雷,身形顿时僵住,瞳孔放大望向台上之人。 美艳的花魁还用扇子挡着下半张脸,眼尾薄红勾人,垂着眼皮恬淡,不食人间烟火。 无数条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余粥,他不想与任何一条视线接触,便瞥过眼神,刚好撞见角落里那条炽热、仿佛熊熊燃烧的目光。 他登时仿佛雷劈,浑身僵硬头皮发麻。 说不清男人是震惊还是愤怒,攥成拳的手背突出青筋,藏匿在半截黑暗中的眼神阴鸷冰冷。 余粥浑身血液倒流。 18、红玫瑰醋酒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余粥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姜烈渊的样子。 高大威猛的身躯压迫感极强,碎发下的那双眼睛宛如鹰勾,面无表情时眸光永远是冷冰冰的。 他面容硬朗,英气逼人,仿佛是等待时机的猎豹,又好像是浑身萃满鲜血的剑锋。 不知为何,余粥总觉得这身粗布麻衣与姜烈渊太过违和,他应该穿铠甲。 而现在,这般霜寒的视线正灼烧着余粥。 他心在狂跳,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按理说化了这么浓颜的妆容,不仔细看的话,姜烈渊应该是认不出他来的。 但那声“找许昭”无疑于在向姜烈渊告示:我余粥在这里! 余粥慌忙错开视线,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到扇子后面去。 然而他总能感受到这股视线如影随形,姜烈渊已经认出他来了。 老鸨脸上笑盈盈,朝余粥瞥了一眼,意思是并没有人回答他,究竟有没有人认识许昭。 她摆了摆手示意下一场准备,便扭着婀娜多姿的娇躯退了下去。 按照约定灼莲夜宴是要跳上场和下半场的,虽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尺度和动作,但余粥已经跳不下去了,他内心趋近崩溃。 再怎么说他和姜烈渊也是成过亲的关系,自己还喊过几声夫君。 现在夫君在台下看着,自己在台上跳着,无论哪一方都很炸裂。 但姜烈渊比他好一点,至少他坦诚过自己是来酒楼干正经事。 余粥视力好,这一秒被无限拉长,他甚至看见姜烈渊手背上的青筋有几条。 下半场舞蹈比上半场香艳一点,有个动作是花魁走下台与观众互动,在中央转起大裙摆,裙摆上的丝绸慢慢滑下,从月牙白一直褪成玫红色,然后舞者再赤着足走回去。 余粥好歹混过娱乐圈,这点舞蹈动作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无非就是对平衡力有要求。 他平衡力向来不错,可当自己走下台去时,周围的杂乱目光都被自动屏蔽,似乎只剩下了姜烈渊,他仿佛专门为了姜烈渊走去。 一步,两步…… 余粥喉结滚动,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音乐越来越激烈,裙摆也如盛放的花瓣般绽放在舞池中央,叫好声和鼓掌声永不停息。 余粥尽量无视姜烈渊的视线,可越想什么越来什么,高度紧张之下脚踝猛地抽筋,他一个重心不稳身体歪曲。 眼见着这朵“莲花”还未盛放就要枯萎,谁知余粥腰身蓦然一紧,竟是被那双粗壮有力的手臂稳稳托住,炽热的鼻息喷洒在他敏.感的颈窝,余粥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是谁。 恰巧,在被姜烈渊接住的一刹那,身上最后一层丝绸也褪下,只剩下最浓艳的那层裙摆。 像极了妖冶的莲心在姜烈渊怀中怒放。 幸好倒下的身姿不狼狈,姜烈渊也接住得及时,这样看去倒像是花魁故意坐在客人怀中调.情一般,媚眼如丝。 周遭掌声雷动,不怀好意的口哨声连绵起伏。 余粥当真心惊胆战,竟有时间想原来的花魁姑娘真可怜,天天在这种环境泡着。 余粥手足无措,裙摆凌乱,都掀在了膝盖的位置,露出那双修长的小腿和裸足,暧昧的灯光下宛如玉珏雕琢。 姜烈渊猛地给他扯了扯裙摆,直至盖在脚踝处才停手,掐着余粥腰身的那只手力气大得要命。 余粥慌乱,手抵在男人结实的胸膛道:“别……” “你还想哪去?”姜烈渊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要将余粥钉在怀里一般。 酒楼里的杂音太吵,别人听不清他们讲话。 这时伴舞的姑娘赶忙围过来将余粥拉回去,警惕地瞪了眼姜烈渊,老鸨也再次上台。 “没事吧,这群大老爷们都是这德行,没吓着你吧?”小蝶安慰道。 “没有。”余粥惊魂未定,脑子像是有一团浆糊,只感觉腰侧还是麻麻的。 碍于酒楼的规矩,姜烈渊也不好当中扛着余粥回去,只得不情愿地松手,眉心隐忍地蹙起。 他看着余粥先行下台,正当他也准备离场追过去时,忽然听风韵犹存的老鸨道:“老爷们,按照规矩,准备吃酒了。” 吃酒? 姜烈渊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下一秒,她托了托金晃晃的簪子,勾着红唇道:“还是老样子,最有诚意的老爷,可去三楼与疏香姑娘一同吃杯红玫瑰醋酒……” “我心最诚!” 老鸨话还未说完,就听台下一声带着怒意的暴喝,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要吵架呢。 老鸨抛给了姜烈渊个媚眼,狐媚道:“这位老爷是生面孔吧,咱们家心诚,可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说罢,台下一片嘲笑。 姜烈渊浓眉深拧。 紧接着,一个个纨绔子弟和有钱人的老爷们纷纷开始展现自己的诚意——谁的出的钱最多,谁心最诚。 姜烈渊紧握的拳头都在颤抖。 * 小蝶啃着个脆梨好奇道:“你匆匆忙忙的要去哪啊?” 余粥胡乱脱下衣服,发饰和脸上的妆容都来不及清理,他欲哭无泪道:“回家啊,我惹上大麻烦了。” “回家?”小蝶歪了歪脑袋:“你不能走,还有一场酒要吃。” 余粥反应过来自己被坑了,明明一开始说好只是跳两场舞就行,现在又加其他条件。 “我不吃,你们爱找谁找谁。”余粥难得地硬气一回。 可当他系好包裹准备溜之大吉时,小蝶忽然道:“可是刚才有人说,他认识许昭诶。” 余粥停住了脚步。 小蝶继续啃着脆梨,口齿含糊道:“反正你现在走既听不到消息也没钱,不如一会儿就喝个酒的事儿。我们管事说了,你就说自己嗓子哑了客人也不会怀疑你的。” 可恶,好像说得有道理! 余粥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 * 精巧的香炉升起娉娉婷婷的水雾,余粥坐在蒲团上心情复杂。 俗话说“一步错步步错”,他终究还是玩不过万恶的资本势力,被生活拿捏了。 他又想起今天姜烈渊看向他的眼神,以及腰侧那里的力度,脸侧就不禁发烫。 总而言之,好尴尬。 他变成豆豆眼躺尸,灵魂出窍。 话说应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来搪塞姜烈渊,其实他余粥是个很正经的人且没有穿女装的癖好。 灵魂出窍间,他无意望见案几上的琉璃小酒壶。 小酒壶是透明的,里面的装的饮料深红,乍一看有点吓人。 余粥想起来小蝶说这是红玫瑰醋酒,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干脆给自己倒了一杯品尝。 尚未入口,首先扑面而来的则是浓郁的花香。 余粥第一次听说过玫瑰醋这个东西,便小心翼翼地先用嘴唇碰了碰。 也不是什么奇怪的味道,倒是跟苹果醋有点相似,酸酸甜甜,带了些酒酿味道。 他正好口渴了,喝完一小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酸甜中似乎带了些植物的苦涩,但苦涩褪去后则是花香的回甘,与漂亮的颜色相得益彰。 余粥想到,等以后有时间自己也试试,如果在饭前喝一定很开胃。 喝了第三杯他便止住了,虽然好入口,但总归是酒。 他抬眼睨见自己在镜中的模样,脸颊仿佛有着火烧云般,整个人都泡上了醉意。 实则余粥的心里清醒得很,他酒量不错,只是容易上脸。 凭借着这一具有欺骗性的优势,大多时候他总能在应酬上全身而退。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笑声一听便可以想象此人有多猥琐。 余粥忍不住反胃,来者中年男子大腹便便,长得太像曾经要潜规则自己的那个金主。 也就在下一秒,余粥瞳孔放大。 * 最有“诚心”的油腻男一看就是那种财大气粗的土豪。 土豪满脸令人作呕的笑意,贪婪的目光扫视着余粥,从头到脚,余粥打了个寒恶。 从门口传来老鸨的声音,提醒道:“老爷,咱疏香姑娘可不能让您乱来,说好了只是吃杯酒聊聊天,一盏茶后您可要出来。” 土豪不耐烦道:“知道了,啰嗦!” 说罢遣散了门口的侍从,关上了门。 谁知,有个没眼力见的侍从跟了进来,健壮的身躯好像跟这身衣服不合适。 土豪瞪眼道:“你进来干啥,出去!” “这位爷,”姜烈渊面无表情道:“酒喝完了,我来送酒。” 余粥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没想到姜烈渊还会跟过来找他,更没料到他还能混进来。 四目相对,余粥朝他疯狂眨眼,意思是自己没事儿,叫他不要乱来。 姜烈渊眼神淡淡,示意自己知道了。 然后他一个手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晕了毫无防备的土豪。 余粥:“……” 昏睡过去的土豪像个麻袋似的,被姜烈渊拖着衣领扔到角落,插销被重新插好。 他靠在墙上,双手抱胸,阴沉着脸。 余粥还穿着花魁的红裙,坐在蒲团上,双手绞着布料,面露苦涩。 从现在开始,一盏茶的时间,无人来打扰他们。 余粥不敢对视姜烈渊的眼睛,但这种窒息般的氛围不好受,他忍不下去了,准备开口,却被姜烈渊抢先一步道:“你不用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从而作贱你自己。” 余粥如坠冰窟,猛地抬起脸,秀气的眉毛下眼圈微微发红:“你说我作贱自己?” 姜烈渊靠墙的身形一愣。 “我不是完全为了你。”余粥冷笑一声,努力克制着心情,一字一顿道:“我更没有作贱自己,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但是我希望我对你表达好意的时候,你少对我评头论足,只需要乖乖笑着道谢就好!” 19、皮蛋肉饼汤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余粥向来是个好脾气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几乎没有人见到过他生气的样子。 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中,每个尚未出名的偶像都是任资本随意包装的布娃娃,甚至连剧本都会为你规划好喜怒哀乐。 除了母亲自杀外,他上一次真正地面临崩溃,是向来开明的老爸握着酒瓶,醉醺醺地冷哼一声:“男不男女不女的,非要扮成这副模样作贱自己。” 余粥接受了星探的面试邀请,那天前去qd娱乐公司面试,好心的工作人员姐姐给他化了个淡淡的妆容,干裂的嘴唇抹上了变色唇膏。 粥粥私房菜既是他们一家三口的住房,也是夫妻俩从恋爱到成家的心血,价格公道菜品美味,甚至还被当地电视台报道过,旅游打卡不能错过的宝藏餐馆。 而现在…… 少年抬起头,眼眸幽黑,从狭小逼仄的出租房窗户往外望。 招牌已经被摘掉,取而代之的是丧葬一条龙。 为了付母亲的医药费和家庭生活开支,他们把房子卖给了做寿衣的。 惨白的花环随着夜风微微颤抖,余粥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中,沙哑着声音道:“您怎么能这样说我呢?” 那场车祸后余爸颓废不起,整天除了酗酒就是睡觉,原本微胖的身形顿时瘦得脱相,像一具憔悴的骷髅。 “哈?”余爸声音怪异道,睁着朦胧的醉眼盯着儿子看了半天,倏然笑道:“怎、怎么了儿子,诶呦,老爸就开个玩笑你还生气了……” 他冰凉的大手去握余粥的手腕,却发现少年单薄的身体不住发抖。 余粥蓦然抬头,忍着发酸发烫的眼圈,咬牙忍哭道:“如果说涂个口红能换来老妈的医药费,唱两句歌能将咱家店铺赎回来,扭扭腰能让我不再翘课去打工,当明星有什么不好的!我没有在作贱自己!” 说罢,他难得地在余爸面前摔门,跑去无人的巷口放声大哭。 * 现在余粥的心情,跟那时候一样。 简而言之,他很生气。 他又不是跳什么奇奇怪怪的舞蹈,只不过是穿女装罢了。 姜烈渊原本在面无表情地靠墙,看见余粥这幅将哭不哭的委屈模样,登时身形都僵了些。 余粥深吸一口气,此刻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反正骂一句也是骂,骂两句也是骂。 他起身腰背笔直,提着偌大的裙摆走到姜烈渊面前,抬眉怒目,清俊白皙的面孔多了几分雌雄莫辨的秀美,余粥压了压嘴角毫不留情道:“你个大笨蛋!” 姜烈渊:“……” “你把他打晕作甚,他知道许昭的线索。”余粥眉心拧着:“喝杯玫瑰醋的事儿,我马上把他话给套出来了!你……” 话刚骂到一半儿,姜烈渊身体突然前倾,英俊硬朗的面容在余粥瞳孔突然放大。 姜烈渊俯下身,二人脸挨得很近,几乎要碰上鼻尖。 余粥心中一团乱麻,他不知道姜烈渊要干啥,但此刻如果后退一步就显得他怂了。 姜烈渊沉声道:“不是醋,是酒。” “啊?”余粥愣愣地道了一句。 姜烈渊抬手,常年握.枪,虎口和手指有层扎人的武茧,相对细腻的掌心贴上了余粥的侧脸,他轻声道:“你喝醉了。” 余粥倏然想起来,自己方才是独酌了几小杯。 他碰酒精容易上脸,但确实没醉,姜烈渊以为他醉了。 “别摸我脸,粉花了。”余粥嘟囔着,推开那只温暖的大手。 姜烈渊嘴张了张,眸光黯淡。 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原本只是想说余粥不用为了他去冒险。 但他此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情商也低不会说话,没想到惹了余粥生气。 姜烈渊嘴巴发苦,内心愧疚。 他目光随着余粥,橘色的火光随风摇曳,眼尾的艳红更加明丽。 更让人移不开眼的便是他脸上的红晕,如羊脂玉的脸颊已经红透。 平日里贤惠温婉的夫郎形象被这抹红晕渐渐烧坏,余粥现在一举一动的小脾气都能让姜烈渊想起,自己曾经收养过的狸花猫。 娇蛮,我见犹怜。 姜烈渊猛然清醒,自己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余粥不端着“好夫郎”人设了,蹲下来大大咧咧地用手拍着土豪的脸:“喂别睡了,许昭在哪里?” 土豪睡得很香,还梦呓了几声。 “他大概率是瞎说的。”姜烈渊跟过来,对上余粥明亮的眸光,轻声道:“他就是想骗你酒吃。” 余粥“哼”了一声,斜了姜烈渊个白眼。 今晚的计划打乱了,原本姜烈渊想着不辞而别的,但他想在只想带余粥回家。 回到乌村,他们小小的家。 一盏茶时间并没有多长,马上就会有人进来,看见呼呼大睡的土豪和他们二人。 余粥赶姜烈渊走,推着他的胳膊肘唠叨:“你先出去,等下我们在一楼汇合。” 姜烈渊不为所动,炯炯的明眸盯着窗口沉思,忽然拉住了余粥的手腕。 余粥一怔,抬头望去,见姜烈渊喉结上下一滑。 虽无言相对,但他好像猜出来了姜烈渊想做什么。 “相信我。”姜烈渊柔声道。 余粥还未来得及表示拒绝,就听走廊上传来清脆的脚步,老鸨拉长了音调道:“这位爷,咱时间可到了啊。” 电光石火间,余粥腰腹猛地一紧,像是被巨大的蟒蛇缠上了一样,随后视线天旋地转,吓得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姜烈渊像强盗掳亲似的把他抗在肩上,一手固定着余粥的腰身,一手扶着窗框,足尖猛地发力,姜烈渊就这样扛着他跳出了窗户。 余粥头晕目眩,身体腾空的刹那他忍不住发出害怕的呜咽,双手紧紧攥着姜烈渊后背的衣服。 一楼的灯火朝他猛地袭来,失重的刺激与快感使得心如擂鼓。 幸好这只是在二楼。 余粥落地时都惊魂未定,他自己都没察觉眼角飘出泪花。 “安全了。”姜烈渊揉了揉他的发顶。 余粥登时羞愤,捶着他道:“大笨蛋!” * 这并不是个繁华的地带,虽然没有宵禁,但晚上除了酒楼外也没什么好逛的。 他们跳下来的那条小路没有灯火,只有凄凉的月色在前方照耀。 余粥是真的生气了,一人赌气在前面走,姜烈渊在后面跟着。 姜烈渊一直看着那火红的裙摆摇曳,看得心中像是被猫爪挠了一下。 余粥没来得及穿鞋,赤脚走了一路,姜烈渊几次想喊住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刚巧,他们路过了一家还亮着灯的小店铺。 “余粥,”姜烈渊有些紧张地开口,道:“去吃点东西吧?” 裙摆停住。 大晚上吃的都被卖光了,只剩下了一份瓦罐汤。 瓦罐汤是皮蛋肉饼的,老板给了两个勺子歉意道:“抱歉啊客官,只剩下一份了,您二位……” “没事儿,”姜烈渊道:“他喝够了。” 老板见状,打趣道:“对对,让媳妇儿先喝,大冷天的暖暖身子。” 余粥忘了自己还化着妆穿裙子,狠狠地瞪了姜烈渊一眼。 姜烈渊嘴角抽搐几下,似在憋笑。 老板坐回室内算账,烛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晕。 余粥被气饱了,但不喝白不喝。 皮蛋烂糊,和一个巴掌大的肉饼贴在一起。 他用勺子将肉饼和皮蛋捣碎,香醇的蛋黄和鲜肉分布在鲜香的汤中。 瓦罐不容易凉,造型也小巧可爱,余粥一连喝下去一大半儿。 喝热汤,空虚的胃中也自然暖和,缓解了秋夜的凉意。 “你真不喝?”他还未消气,问姜烈渊的语调也是气呼呼的。 “你喝吧。”姜烈渊乖乖地坐在他旁边,像一面遮风的墙。 余粥喝罢,肚子连带着心中都舒服不少。 只是一路走来光着脚挺冷的。 余粥呼出口气,挑眉道:“你今晚过去作甚?” 姜烈渊诚实道:“表演的花魁可能是我要找的人,过去看看。” 余粥敛了敛眉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花魁已经跑了啊,姜烈渊上哪找去? 不过他忽然想起什么:“酒楼里有疏香的画像,你要不要去看看?万一疏香是假名字呢?” 姜烈渊揉搓着眉心,如果真是个现代人穿越过来,应该不会胆子大到直接和他人私奔了。 他大概率,是被那个老鸨骗了。 “不去了。”姜烈渊在心中冷笑一声,给酒楼留下的烂摊子也够他们焦头烂额的了,不仅骗了自己,还让余粥陪人吃酒? 好大的胆子。 汤喝尽了,老板也要收摊了,他们也该回家了。 余粥还未起来,就见姜烈渊脱下他自己的靴子,放在余粥脚边。 “地上冷,你先穿上。”他半蹲砸余粥面前,这样子似乎要伺候余粥穿鞋一样。 余粥受宠若惊,却表面风轻云淡,还蹙了蹙眉:“你脚大,我穿着不合适。” 姜烈渊想了想,好像也对。 他重新穿回自己的鞋,转身背对着余粥蹲下,分明的下颚线随着主人偏头的动作,一览无余。 “那你上来,我背你。” 余粥明明酒意已消,却不知为何,脸颊更发烫了。 20、椒盐玉米粒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姜烈渊在以前的任务中不光要杀丧尸,其实救援才是他主要的任务。 他背过抱过许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美的丑的,他怀着对工作的敬畏严谨之心,把这群人当石膏雕塑扛了。 唯独当余粥趴上他背部的刹那,姜烈渊开始担心自己背后的肌肉会不会太硬了,从而硌着他。 托着余粥大腿的手既不敢用力,也不放心力度太松,又不好意思往上摸,好半天都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来背他。 余粥早就羞赧,搂着姜烈渊脖子的手轻轻打了他一下:“别乱碰。” “我…抱歉。”姜烈渊深吸一口气,小声道了句:“得罪了。” 余粥感觉自己大腿根的软肉被捏了一把,刚准备生气,那双手又老老实实地托着此处,反倒显得余粥自己太矫情了。 反正都是男人,我有的他也有,害羞什么! 余粥这样想着心里释然多了,安心地趴在姜烈渊宽阔的背上,享受代步服务。 似乎长大后再也没有人背过他,姜烈渊还是第一个。 姜烈渊的步伐很稳,怕余粥被颠着,走得很慢。 月光皎洁,如一轮玉盘般照亮了他们行走的小路。 这是古时候的明月,不染一丝杂尘,清辉如瀑。 余粥看着身体单薄,平日里腰带一束,更显得腰身窄而紧实。 姜烈渊明明在成亲时抱过他一次,但这次更能切身地感受到自己小夫郎的重量与温度。 他虽颀长,但大腿上的肉可不少,软绵绵热乎乎的,像小猫的肚皮。 隔着布料,姜烈渊的手指都能陷进去,丰腴的软.肉微微溢出来,他怕把余粥腿根弄上指印儿。 余粥穿着花魁的裙裾,里面除了亵裤没再穿任何东西,姜烈渊的手指蹭着布料,把余粥弄的疼不疼痒不痒的。 “对不起。” 余粥注意力本在自己的腿上,突然听到姜烈渊一说,微怔了一下。 姜烈渊背着他,余粥自然看不见姜烈渊的神情。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语气平静:“我没有对你评头论足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冒险,对不起。” 余粥心田冲上股暖流。 他以为像姜烈渊这种要面子的糙汉不会跟自己道歉,还准备和他冷战一段时间。 谁知…姜烈渊还怪坦诚的。 “那我原谅你。”余粥嘀咕地回应,胳膊收紧,搂着姜烈渊脖颈。 虽然他声音不大,但姜烈渊听得一清二楚,嘴角微微勾起。 说什么不辞而别的这种话,还是算了。 * 今天的闹剧让他们都心身俱疲,回到家后简单地洗漱下二人就睡去了,姜烈渊将床让给了余粥。 余粥也不客气,躺在软绵绵的被子里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轰隆——” 先是刺眼闪电撕破黑暗,紧接着一道惊雷在空中炸响,雷霆之怒。 余粥忽然睁开眼睛,在鼓点般的雨声中心脏几乎停滞——一个高大黑黢黢的身影正坐在桌子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别怕是我是我。”姜烈渊忙解释道。 余粥差点就要大叫了,他好气又好笑道:“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在做甚?” 姜烈渊只身穿着里衣,头发也散着,挡住了半张脸。 他把碎发扯在耳后,眼神飘忽不定,略有尴尬道:“稻草床上,漏雨。” 余粥这才发现,原来家中这么吵的原因是因为漏雨了呀。 他坐起身,更好笑了:“如果我不醒,你准备在凳子上坐一晚上?” 姜烈渊正色道:“什么话,你醒不醒我都坐一晚上。” 余粥:“……” 他揉了揉眉心,姜烈渊聪明的时候挺聪明,但有时候他真不理解这人的脑回路。 明明石床够两个人睡,他可以在漏雨后悄无声息地挤上来睡觉,非要坐在凳子上发呆。 余粥挪了挪身子,拍拍右侧:“上来。” 他看出了姜烈渊的犹豫,便无奈笑道:“晚上下雨又降温,跟我睡一张床又不会吃了你,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姜烈渊熬不过激将法,便乖乖上来了。 石床睡两个人自然是够的,但仅仅是两个身材中等的人,姜烈渊太大一只,余粥不得不侧着身子睡,还顺手给姜烈渊盖上了被子。 “谢谢。”姜烈渊说。 余粥被莫名戳中笑点:“你好客气。” 雨声渐小,从密集的鼓点转为淅淅沥沥,倒是很催眠。 但余粥没了睡意,姜烈渊是想翻身但不敢动,怕自己动静太大。 黑夜里,那双微微上挑的美目泛着水意,倒映着窗外的星光。 余粥道:“睡不着。” 姜烈渊微微偏头,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面容英气俊朗。 他忽然道:“还要对不起一件事,我本来准备不辞而别的。” 这倒是余粥没想到的,他以为姜烈渊的那句“别做我晚上的饭”,仅仅是今晚不吃的意思。 原来差一点,永远都不吃了。 二人不得不贴得很近,不管再怎么缩,姜烈渊的胳膊永远贴着余粥的肚子。 余粥眨了眨眼,问道:“许昭,是你的谁?” 他憋了好久了。 姜烈渊缄默。 余粥轻笑一声,缓解自己的尴尬:“我就是想知道这人是不是你的心上人,如果是的话,咱俩整天同吃同住挺不好的,不如赶紧写休书…” “不是心上人,”姜烈渊干脆道:“我都不认识她。” 余粥嘴角动了动:“啊…喔。” 姜烈渊澄清得好利落。 不知为何,余粥心里像是驱散了片阴霾,连雨声都悦耳了。 姜烈渊想了个符合“古人”认知的比喻道:“你不是说我是道士嘛,她就相当于…额,相当于请我去做法的。但是在做法的途中她迷路了,我要去找她。” 余粥心道,这不就是客户吗? 他莞尔:“我知道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姜烈渊听余粥这样问他。 他望向余粥,如瀑的墨发淌在枕头上,眉目宛如雕琢般精致,衬得肤白如雪。 他以为余粥会问“你什么时候走”或是“那你去哪”,没想到余粥直接跨越了这一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余粥被他盯得脸颊发烫,窘迫道:“你在的话我就做双人份的饭,不在的话就少做点,我脸上又没菜谱。” “我,我暂时不走了。”姜烈渊喉结滚动,声音磁性而又低沉。 余粥把他当成了家人,他却这么混蛋想着不辞而别。 他越想越愧疚,越想越难受。 余粥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嫁给了自己,怎么就生在了这个世界? 他好想把余粥带走。 余粥没多想,得知许昭仅仅是他客户后心情好了不少,聊着聊着困意攀上心头,等姜烈渊再看他时,他已经睡熟。 浓黑的睫毛微颤,睡颜恬静。 姜烈渊感到胳膊一热,原来是余粥身体倾过来,热乎乎的肚皮贴在了他的胳膊上。 这一夜,姜烈渊做了许多关于狸花猫的梦。 * “诶呦喂,你们两人还在睡呢!” 雨过天晴,暖乎乎的阳光照在余粥眼睛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听到有人敲门。 姜烈渊也被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醒了,下床开门,一见是带着斗笠遮阳的杨婶。 杨婶今天格外高兴,抱着堆苞谷,兴致冲冲道:“年轻人别睡太久,起来锻炼锻炼!” 余粥连忙下床,边穿鞋穿道:“您怎么来了,杨叔呢?” 杨婶脸红彤彤的,朴实地笑道:“秋收到了啊,你杨叔正在地里摘玉米呢,喏,我给你们拿来了些。” 姜烈渊接过玉米。 “小粥哇,不多说了婶子走了哈,地里忙,今年收成好。”杨婶乐得合不拢嘴,挥挥手告别。 被杨婶撞见他和姜烈渊在睡懒觉,余粥有种莫名的害羞,就像对象儿在家里过夜妈妈喊你们吃午饭一样, 姜烈渊也难得地睡多了,里衣的衣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胸膛,腹肌的轮廓若隐若现。 余粥移开了视线,心虚地咳嗽了两声:“那今天就吃玉米了。” 姜烈渊点头:“好。” 余粥绾好头发,姜烈渊很乖巧地帮他洗好玉米,准备下水煮。 “等下。”余粥捏了你玉米身,用指甲掐了下,水分不多,手感软软的,是糯玉米。 甜玉米适合直接煮熟吃,但糯玉米就不如做成咸口的。 他抬头对视姜烈渊,笑道:“今天给你换种吃法。” 玉米切下来掰成颗粒,放进姜烈渊烧开的水中煮个半熟,再沥干水分。 余粥让姜烈渊敲两个蛋来打散。 沥干水分的玉米倒入蛋液,再整体下锅,简单地撒上盐和葱花,一小撮孜然。 椒盐玉米粒就做好了。 姜烈渊看了看,道:“原来你是发明这道菜的人。” 余粥笑了一声:“说什么呢。” 他把控火温把控得极好,玉米粒和蛋液炒出来颗颗分明,颜色金黄。 简单的调味咸淡正好,焦香酥脆,可以直接当主食吃。 余粥细细回味道:“我老爹以前喜欢用这菜下酒。” 就在此时半掩的门被毫不留情地推开,陆玉笙当自己家似的大摇大摆进来道:“余兄,有个小孩儿找你,他说他是许昭。” 21、番茄蛋浇饭 陆玉笙醉翁之意不在酒,交朋友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蹭饭。 今日天朗气清碧空如洗,他自带碗筷哼着歌准备去余粥那里蹭饭时,忽然被一个少年喊住。 “喂,这里是乌村吗?”少年双手抱胸问道。 陆玉笙停住脚步回答:“对啊。” “那个人住在这里?”少年问。 陆玉笙被逗笑了,也气定神闲双臂环胸道:“小朋友,你不说那人是谁,我怎么知道?” 少年目如狐狸,狡黠地打量着四周。 陆玉笙瞅他年纪不大,撑死不过刚刚束发之年,若不是喉结,第一眼都不敢确定这人是男是女。 皮肤在阳光下白得耀眼,少年并未束发,任乌发垂在身后,耳边别着一枝开得正艳的木槿花,露出妖艳的五官。 对,是妖艳,陆玉笙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厮长得真妖艳。 明明看得出少年未涂粉黛,但唇瓣仿佛含丹似的那么红。 他穿着的衣服虽是旧衣,却也是一身张扬明丽的大红色,仿佛此人不盛放于世间便是罪过一样。 少年纤细的手指拂过下巴,似笑非笑道:“我叫许昭。” * 小小的屋中还飘荡着椒盐玉米粒的香甜,陆玉笙迫不及待道:“还有吗还有吗给我吃点!” 说罢毫不客气地坐在桌边大快朵颐。 余粥刚从小小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与姜烈渊对视一眼。 这个自称“许昭”的少年,不正是那天在路上碰见,帮他解围的“狐狸精”吗? 那日在柿子树前以一敌众但毫不怯场的少年,也是做衣服阿婆口中苦命的孩子,大家都喊他狐狸精。 “怎么了,你那天不是说要找我嘛。”少年一屁股坐在余粥方才坐的位置,翘起二郎腿,狭长的眼尾宛如狐狸轻轻一挑,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余粥想起来可能是前几天卖土豆时的事儿,他神情复杂,还未开口就听身后那磁性的低音道:“是的,我们确实在找你。” 姜烈渊以拳撑着头,眼神冷冰冰。 少年没听出姜烈渊的弦外之音,反而露出个满意的微笑,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道:“现在我饿了,给我做饭吃。” 陆玉笙奇道:“竟比我还不要脸。” 余粥嘴角抽了抽。 * 少年明显在撒谎,就连陆玉笙都能看出来,但大家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 余粥以“去买鸡蛋”的借口出门,姜烈渊陪他一起,留陆玉笙和少年大眼瞪小眼。 路上,姜烈渊道:“他是假的,许昭是女的。” 余粥无奈一笑:“这孩子撒谎作甚?” “不知道,但他既然撒谎,那我倒要好好看看他有什么目的。”姜烈渊语气严肃,面无表情。 余粥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其实他觉得姜烈渊想得太多了,少年不一定有什么坏心眼的目的,万一只是跟陆玉笙一样来骗碗饭吃。 何况他们又不是没见过面,可能少年本人也知道这个谎言太过明显吧。 买菜的途中姜烈渊一直心不在焉,他的计划全都乱了。 作为摩羯座一直是个有计划有安排的工作狂,但现在他难得地不想跟着计划走了。 他想在乌镇多停留几天,陪着余粥。 如今的处境是,因为脑电波电话欠费太久已经被拉入黑名单,他联系不上穿书局,穿书局那边也联系不上他。 除非boss本人亲自去电信局移动公司,将他的名字从黑名单里撤出来,不然他到任务结束都无法跟总局联系。 万恶的boss,小气死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就算按照计划离开,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哪里。 穿书局传送时,一般都是把员工传送至离目标人物最近的位置。 姜烈渊既然被传送至乌镇,那就意味着许昭也是在这附近。 意外穿书的普通人肯定没这个胆子瞎跑,反而如果自己瞎跑的话,可能还会出纰漏。 他眼睛眯了眯。 那个少年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看,好新鲜!” 一根绿油油的莲蓬蓦然出现在姜烈渊的视野,打破了他的胡思乱想。 姜烈渊微怔,下意识道:“好看。” 余粥握着莲蓬杆,扑哧一声笑道:“什么啊,我没问你好不好看,莲蓬有啥好看的。” 姜烈渊心虚地飘开视线。 然而余粥举起了手中的荷花,笑盈盈道:“现在你可以说好看了。” 荷花开得正盛,淡粉色的花瓣养眼地自然垂着,层次分明,簇拥着那朵黄澄澄的芯儿。 荷花太大,挨着余粥的脸颊,花瓣蹭着俊秀青年的耳垂,一下分不清哪个更红。 姜烈渊盯着余粥的眼睛看,继而露出个淡淡的笑意:“真好看。” 余粥总觉得他在暗度陈仓。 快入深秋,这个季节虽说荷花已经不多见了,但江南水乡盛产莲花。 路边摆摊的阿婆卖的便宜,余粥便买了三朵莲花两颗莲蓬。 莲花可以炒鸡蛋,莲子可以煮糖水。 姜烈渊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发现余粥买了好多菜。 “不用给那个小子吃这么丰盛。”姜烈渊蹙眉。 余粥笑着轻打了下他肩膀:“买回来咱们吃啊。” 姜烈渊舒展开眉心。 回去后少年已经等待已久,盯着余粥目不转睛。 陆玉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独留少年一人坐在屋中,抱着好脾气的大橘。 屋中简陋,也不用担心什么东西会被偷。 余粥冲他微微一笑,掏出莲蓬给他和姜烈渊道:“先垫垫肚子,卖的很新鲜。” 少年接过,看了看姜烈渊手中的莲蓬,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嘲笑道:“这东西你都要花钱买,是不是傻?随便一个池塘跳进去就能摘了。” 余粥温和地笑笑。 先把米蒸上,掏出西红柿和葱花洗干净。 余粥盘算着哪天找陆玉笙要两只鸡过来,省得天天还要上街去买鸡蛋。 少年虽是嘴上这样说,身体却很诚实地剥起了莲子,灵活的指尖一剔,苦涩的莲芯就被刮了出来。 他总感受到有股视线在望着他,少年不甘示弱地抬起眼,与姜烈渊眼神碰撞,颇为挑衅地抬了抬眉毛。 姜烈渊眼眸幽黑,像看不透的古井。 少年原以为他要说什么,都摆好了要吵架的架势,却见姜烈渊又移走了视线,跟什么都未发生一样。 这边,余粥刚把西红柿切好。 油也烧热了,切成块儿的西红柿下锅,刺啦一声,香甜的气息弥漫。 往常的西红柿炒蛋都是先倒入蛋液,但今天余粥想尝试些不一样的,便先放西红柿。 少年走过来,探出脑袋看着锅中。 余粥微微撇头:“饿了?等一会儿。” 锅铲不断翻炒,本就成块儿的西红柿被炒出了沙瓤,紧接着加大火候,西红柿出汁,酸甜诱人。 少年鼻尖耸了耸,道:“都成酱了。” 余粥轻笑一声,在蛋液中加入少许盐巴,再顺着锅壁倒入番茄酱中。 这时的蛋液不会分散,而是会成饼的形状摊在上面。 下面的西红柿汤汁煮熟了滑嫩的鸡蛋饼,比以往的番茄炒蛋更加入味诱人。 盛上白米饭,浇上汤汁,不知道有多诱人。 少年眼睛忽地一下亮了,望向余粥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崇拜。 但这顿饭只有少年是在认认真真吃,余粥和姜烈渊都心里想着事情,交换了个眼神。 * 饭后,二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把少年当成空气人。 这倒是少年没想到的开展,他以为他们会问东问西,于是先忍不住道:“你们在干什么?” 姜烈渊在洗碗没回话,余粥沏好茶水,悠悠道:“休息啊。” 少年歪了歪头:“你不是一直都在找我嘛。” 余粥淡淡地嗯了一声。 “找到我你不兴奋,不开心?”少年觉得坐累了,便膝盖支在凳子上,双手托腮趴在桌面。 “自然开心啊,”余粥唇角勾了勾:“那你知道我要找许昭干什么吗?” 少年倏然笑起来,笑声好听悦耳,仿佛银铃。 他凑到余粥的身旁,余粥闻见若有若无的花香,抬眼便对视那双妖娆艳丽的狐狸眼。 少年软下了声音,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余粥肩膀,宛如精怪,暧昧呢喃道:“哥哥上次救了我,我来报恩。你想要许昭做什么,我就便能做什么。” “咔嚓——” 姜烈渊手滑摔碎了个碗。 他转过身,冷峻的脸上不苟言笑:“找许昭的人是我。” 少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似妥协道:“你的话…唉,也不是不行。” 余粥扶额。 姜烈渊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少年:“说谎也走点儿心。” 谁知少年笑得更欢快了,花枝招展道:“怎么,许昭是你的什么人?他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找来找去无非就是找个暖被窝的。” 他回头冲余粥道:“哥哥看见没,这大傻个儿看着道貌岸然的,实则有你了还放心不下他那个许昭。我盯他很久了,天天在酒楼里厮混,别跟这种人处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余粥:“其实……” “行啊,你说的,你能代替许昭。”姜烈渊冷冰冰打断。 少年撩了撩发梢,摘下耳后那朵木槿花撕着玩,漫不经心道:“送上门的肉没有不吃的。要是那位哥哥的话我不收钱,你的话没有半吊子钱没门。” “好,”姜烈渊怒极反笑:“许昭还欠我钱所以我一直找他,你替他把钱还了吧。” 少年脸上玩味的笑顿时僵住。 (首发文学城,正版读者有红包抽奖福利,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 22-30 22 冰糖雪梨汤 ◎倒v开始◎ 少年面上表情僵住, 余粥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尴尬。 那抹尴尬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强撑着的冷笑。 少年硬撑着道:“谁知道你在说人话说鬼话,反正你们这群男的说谎跟喝水似的, 一见到好看的人无论男女都想掳上.床, 我见多了!” 姜烈渊反问:“你怎么知道许昭的?” 少年一指余粥:“他卖糖醋小土豆不要钱, 向大家打听消息。” 姜烈渊看向余粥,这下轮到余粥尴尬了。 总而言之, 这是一场误会。 少年以为他们想找个暖床的,便见缝插针跟过来了,还自称“许昭”; 姜烈渊以为少年掌握了什么信息, 原来少年是吃糖醋小土豆听来的。 整场事件只有余粥最聪明,他从一开始就看透了一切。 吃个饭, 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少年面子有些挂不住, 转身出门闯入夜色,这是他闯荡江湖最丢人的一次。 谁知胳膊一紧,余粥竟然追出来攥着他胳膊道:“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少年嗤笑一声,指缝里还掐着木槿花的花瓣, 在夜色中妖冶万分。 “我去哪里干你何事, 我做生意!”少年想把胳膊抽出来, 没想到余粥攥着他胳膊的力气很大。 他刚准备翻个白眼开口骂, 就听余粥沉声严肃道:“去下一个人家里做生意,这就是你的计划吗?” 姜烈渊也走出房门,依在门口注视着他们。 “那个人干净吗,有家室吗, 是纯粹想找你发泄还是喜欢你?你今晚可以待在他家, 明天他还会让你睡床上吗?”余粥一口气问了这么多, 眉梢都在跳动。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攥着少年的手仿佛铁钳,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染上了些许心痛:“为什么,不好好爱自己?” 少年被余粥说愣了,眉毛抬得高高的,下一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腰都直不起:“哈哈哈……真有意思,你是在劝妓从良?” 姜烈渊眉毛皱了皱。 少年还是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善良?几句话的功夫就能劝我这样的脏东西合拢腿,觉得很有成就感?” 余粥太阳穴跳动,解释道:“乌村还有几间没人住的草屋子,靠近森林的地方可以开垦种地,我也可以借你种子种。想养活自己有很多种办法,更何况你还年轻,有手有脚的……” “你叫余粥是吧。”少年打断他,狐狸似的眼睛冷冷一扫,语言恶毒道:“余老先生桃李天下,连我都认识他。不过,你爹知道你成了个低贱恶心的夫郎吗?”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姜烈渊斥责道。 少年眼神轻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姜烈渊,故意掐着声音甜腻道:“我当然没资格说余哥哥低贱,毕竟我也是嫁男人的夫郎。不过看来余哥哥的命比我好,嫁的夫君还挺护着你。” “所以像你这样命好的人,就不要来假惺惺地插手我的人生。”少年悠悠道,露出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我走我的独木桥。” 说罢一旋身,披散着的发尾在空中打了个漂亮的弧度,扬长而去。 余粥终究还是没劝住。 他在原地怔了好久,朝着小少年消失的方向。 姜烈渊没劝他回来,而是脱下自己的外袍,搭在余粥肩膀上。 余粥苦涩一笑:“是我多管闲事了。” “没有,”姜烈渊道:“该说的话都说了。” 余粥摇摇头,进屋而去。 * 屋顶漏了条缝隙,昨天下雨刚好打湿了稻草床。 今天没来得及修房顶,稻草床也没干,二人还像昨天那样挤在一张床上。 今天两人都侧躺,为了不尴尬,余粥脸对墙,姜烈渊脸对门,这样地方就宽敞了很多。 夜深人静,唯有秋虫还扯着嗓子嚎叫。 余粥怎么也睡不着,因为他曾经也差点有过那名少年的经历。 只不过在灵魂和金钱面前,余粥选择了高尚的灵魂。 余粥穿越到了低成本网剧的原著小说里,是本耽.美小说。 其实关于穿书,他在震惊之余还颇为庆幸。 因为他如果不穿书,那么演他夫君这个角色的人,正是要潜规则他的那位金主。 余粥从未谈过恋爱,唯一青春期春心萌动的经历,是对恐怖小说里某个吊炸天的丧尸猎人念念不忘。 那个丧尸猎人虽为男性,不过纸片人的性别也决定不了余粥的性取向,所以在这一块儿他一直是懵懵懂懂的。 娱乐圈出道后他加入了某个组合,原本不温不火赚点小钱挺好,突然有天经纪人给了他很多单人演出的资源。 单人综艺单人MV甚至还有单人访谈,一时间余粥人气大涨。 随之而来的某偶像剧的导演,竟然也邀请余粥当男一号。 那段时间可谓飞来横财,余粥不仅把医疗贷款还清了,还给老爸找了个保安的清闲工作,老妈的病情也渐渐好转。 眼见着一家人的生活在逐渐恢复正轨,残忍的现实打破了他的幻想。 那日,余粥穿上了公司送来的昂贵西装,第一次初入五星级酒店。 当他紧张地入座时,经纪人对他介绍道:“余粥,这是王总,是他提供这么多好的资源给你。” 余粥立马起身道谢,青涩的脸上滑落汗滴。 王总递了张纸过去,余粥“谢”还未说出声,那只油腻猥琐的手,就顺势抚上了他的脸颊。 那个恶心的眼神,余粥这辈子都忘不掉。 他虽然缺钱爱钱,接受穿渔网背心上台扭两下,但接受不了被侮辱。 余粥冒着冷汗借口逃走,谁知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被雪藏,被同事排挤,甚至网上莫名其妙多了不少捏造的黑料。 某大V污蔑他余粥是玩弄感情的渣男,余粥瞪大眼睛,他连这个女孩是谁都不认识。 他未屈从,便在暗无天日的世界中苟活,谁知金主竟然想出亲自演攻的方法来恶心余粥。 想到这里,余粥猛地睁眼。 噩梦般的回忆登时被打碎,他原来……已经安全了。 “睡不着吗?” 身后传来声音。 姜烈渊还背对着他,缓缓道:“听你一直在翻身,是不是我挤着你了?” 余粥掉进了半梦半醒的回忆中,他好像被交织的蜘蛛网蒙住了口鼻,半天才缓过气。 想说话,开口却是声颤抖的呜咽。 姜烈渊立马起身下床,蹲下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后唤道:“余粥?” “我没事儿。”余粥转过身,乌黑的长发被汗黏在脖颈上,像是水草。 姜烈渊见他眼睑和鼻头有点红,顿了顿,试探性问道:“做噩梦了?” “嗯。”余粥抱着被子,被子中是姜烈渊的温度。 他胡乱用袖口蹭了蹭眼角,把下半张脸埋进被子里,说话闷闷道:“没事,你快进来睡吧。” 余粥在姜烈渊心中一直是温柔贤惠顾家的好夫郎形象。 直至那天看见他在酒楼里扮花魁,他穿着艳红的裙子对自己发脾气,也会用拳头毫不留情地砸自己后背。 姜烈渊这才明白,余粥在坚强的面具下,其实也是个需要人疼要人爱的主儿。 那消瘦的肩膀,也抗不了太多东西。 姜烈渊忽然道:“你饿不饿?” 余粥眼睛眨了两下:“现在?” “嗯,”姜烈渊道:“我煮碗甜汤,一起喝吧。” 原本熄灯的小屋又重新点上了烛灯,微弱的烛光轻轻摇曳,余粥坐在床边,望着姜烈渊在今天刚买的食材里掏出雪梨和冰糖。 “冰糖雪梨汤啊,”余粥笑道:“你还会做这个呢。” “这最简单。”姜烈渊将雪梨切块放入沸水中,放了一大块儿冰糖,盖上盖子闷煮。 冰糖雪梨汤并没有什么难度,余粥经常看见卖红薯的奶奶也卖炖雪梨,一整个雪梨的那种。 甜丝丝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余粥微凉的手脚也暖和起来。 姜烈渊将一小锅汤盛在红底碗中,脆生生的雪梨肉也变得软绵绵,一抿就可以滑入胃中,暖乎乎的。 汤底也没有这么稀,变得浓稠了些。 糖水不单单只是冰糖的味道,还有梨子的清甜,回味无穷。 余粥舔了舔嘴角,端起小碗一饮而尽。 姜烈渊虽说的是一起喝,他却将所有的甜汤都让给了余粥。 待余粥喝完,他开口道:“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吃甜的。” 余粥眉眼弯弯,弧度漂亮:“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壮汉,拒绝一切甜品呢。” 姜烈渊浅笑,烛色下,小麦色的皮肤包裹着线条流畅的胸膛。 因为方才生火热,袖口一直挽至胳膊肘,露出结实的小臂,青筋分明。 “所以你方才心情不好,”姜烈渊语速缓慢,似在边想边说:“是因为那个小孩儿说的话吗?” “嗯?”余粥脑子运算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那个少年说夫郎低贱。 “不是这样的。”姜烈渊抬眸,直视着余粥,目光款款:“你很好,你跟任何人都不一样,你特别好。” 这个氛围,这个温柔的语气。 余粥脑子一抽,问出心底的声音:“有许昭好吗?” 姜烈渊:“?” 作者有话说: 有动物小剧场在后面 本文除了粥粥的现实世界身世,其他不会虐哒(我觉得)~ 也不会有配角死亡,大家吃嘛嘛嘛香~ 种田美食主打一个睡前读物,不会像《小狗》那本有太多剧情反转,放心入坑(飞吻) 就那个啥,请问下大家~ 大家对古耽正剧感兴趣吗QWQ 【不会很艰涩难懂】,因为作者脑汁不够,但可能有点点虐的那种,朝堂权谋(对手指) 是平行时空的陆玉笙当主角哈哈哈,他和狠辣美人的故事 文案写了一半的《神北行》,我很想写的白月光 ooc动物小剧场~ ———————————— 余小粥带着姜大渊去看生病的麻麻。 麻麻是只大兔兔,和余小粥一样有着棉花似的毛发,软fufu哒。 余麻麻:儿砸,你变成人类啦! 余小粥(开心):变成人类能吃辣条,好吃的嘞。 余麻麻(瞥见大黑尾巴)这位是? 余小粥(拉着姜大渊手介绍道):德牧喔麻麻你看是不是很帅气嘿嘿︿( ̄︶ ̄)︿ 姜大渊(紧张):妈…伯母好! 余麻麻:为啥你的尾巴尖跟狼一样朝下? 姜大渊(心虚):早上起床洗尾巴了,还没晾干。 余麻麻:为啥你的耳朵这么尖,跟狼一样。 姜大渊(一把按住自己的耳朵):是、是因为,额…(汗如雨下) 余小粥:因为我天天把他耳朵当成磨牙棒在啃啦。 余麻麻:那为啥你半狼半人的。 余小粥:不好看吗,麻麻你也是福瑞控啊。 余麻麻:喔,那没事啦QVQ 余小粥:OvO 姜大渊:TVT 余麻麻:你们既然变成人了,那就去上学吧。 余小粥:为啥,上学好吃吗? 余麻麻:你可以去烹调专业,回来继承咱家的兔兔餐馆。大渊也一起去吧,现在学费满三个胡萝卜免费赠送削萝卜皮刮刀。 姜大渊:…那个学校都是食草动物吗? 余麻麻:有食肉动物的食堂。 姜大渊(眼前一亮):上学,明天就去! 然后兔兔和伪装成德牧的狼王就去森林职业技术学院上学了。 余小粥(东张西望):妈耶,我发现这里的学生都是跟你一样,半动物半人诶。 姜大渊(震惊):等等,你看你头顶! 余小粥一摸,发现从头顶冒出来两只长长的耳朵,屁股也痒痒的,原来是圆滚滚的兔兔尾巴。 余小粥:好家伙,我也半兔子半人了。 姜大渊(沉思):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时,校长上台讲话。 校长陆玉笙(清嗓子):咳咳,大家好。因为在座的各位都是俺魔法咒语的受害者,所以学费就免了。 众人:…… 校长陆(情真意切):不过你们这样子去漫展很受欢迎,真的。 姜大渊:我想揍他。 余小粥:+1 校长陆:但是有个好消息,学校马上要演话剧,自由组合,得到第一名的那组可以喝【人类一天体验】药水,去城里玩。 余小粥:只有一天吗? 校长陆:嗯呐。 余小粥:一天够干啥? 校长陆(唏嘘):笨唧唧的少年喔,人类一天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们可以早上散步中午看电影晚上亲嘴生小兔兔。 余小粥:? 校长陆被狼王犀利的眼刀瞪得背后发冷(结巴道):啊…这,开个玩笑,生小兔兔小狼崽都不关我事,溜了溜了。 余小粥(纯洁):我也能生小兔兔? 姜大渊:你是公兔子,生不了。 余小粥(期待):你能生小狗狗吗? 姜大渊(汗颜)(内心咆哮我是狼):不能,我也是公的。 余小粥:那陆校长是啥意思? 姜大渊:可能是打破一天生殖隔离的意思吧。 余小粥:打破生殖隔离可以干啥? 校长陆(路过听到)(退回来)(嘿嘿一笑):你们可以亲亲,干很多涩涩的事情哈哈哈 余小粥(疑惑):我们现在也能亲亲啊。 说着勾着姜大渊的脖子,垫脚亲了亲他的脸颊,啵唧一声很响亮。 校长陆:…我一秒前刚刚失明了,债见 余小粥(趴在姜大渊怀里):涩涩的事情我们现在能干嘛? 姜大渊(脑子宕机)(整个人被烧红) 余小粥(戳戳他):大渊大渊? 姜大渊(一把抱住)(声音沙哑):不可以涩涩! 余小粥:为啥? 姜大渊:因、因为涩涩的事情只能跟喜欢的人做。 余小粥水亮的眼睛眨了眨,勾着嘴角笑容灿烂道:我喜欢大渊诶! 姜大渊: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嘛? 余小粥:就是和ta一起吃很多胡萝卜青菜蛋糕覆盆子奶酪蒲公英炒饭青菜炒白开水… 姜大渊(心情复杂):好吧…… 余小粥继续搂着他脖子,清秀的小脸明丽可爱,毛绒绒的长耳摇动:我想和大渊吃好多东西,一直一直在一起吃! 姜大渊:…… 余小粥:你咋哭了? 姜大渊(吸鼻涕):我也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 欢迎收藏预收《当朕魂穿大学牲》 坏消息:穿越了。 好消息:逃过体测了,嘿嘿QWQ 社恐闷骚大学生龙尹一睁眼,便看见高贵冷艳的发小身着古装跪在床边,平日里傲娇欠揍的俊脸,此时哭得梨花带雨:“陛下您终于醒了!” 龙尹:……6 清澈愚蠢的龙尹穿成人人胆颤的暴君,然而他只想摆烂。 宴会老臣阴阳怪气讽他无能, 龙尹走下王位在老臣耳边说:“我在练习高情商求求你不要让我难堪。” 皇叔将军绑架龙尹蓄意谋权篡位, 龙尹以头抢地阴暗扭曲爬行(物理上的爬行)。 长着发小面孔的小侍卫,被龙尹一起搓澡的提议吓个半死, 龙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封建思想不可有! 不然以后谁帮我搓澡翻墙看蹴鞠! 于是召集所有太监宫女侍卫开会,龙尹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道:“学习新思想争做新青年,欢迎来到本期青年大学习……” 正当龙尹玩够混吃等死时,宴会老臣放下前嫌来助他管理文武百官,原因是暴君的第一次道歉给了他; 被阴暗扭曲爬行吓个半死的皇叔将军夜夜做噩梦,第二天在百姓中流传皇帝乃是蛇仙上身; 而周周听青年大学习的小侍卫凤十一懵懵懂懂,绞着手指心中默念龙尹的话:人无高低贵贱,皆是平等。 那如果真这样……他能向皇上告白吗? * 凤肖的废物发小兼室友被魂穿了,那人自称龙胤且是个皇帝。 龙胤挥舞着晾衣杆当长戟怒问:“尔等何人,放朕归家!” 大哥你车票候补,加速包也没用…… 龙胤拿下本市大学生骑射冠军、一手好文章洋洋洒洒,惹得历史系教授与体育教练大打出手。 而龙胤眉头紧锁:“就这?当今高等学子水平就这?” 大哥我求你别装了。 这天,楼下小情侣正分别kiss,龙胤冷笑:“情情爱爱不知羞耻!” 凤肖正准备精准吐槽时,忽地见皇帝陛下红了眼圈:“朕想吃凤十一的石头汤。” 他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凤肖道:“把十一的脸给朕撕下来!” 凤肖:…… 通过凤肖不懈努力,他终于发现龙胤是穿书而来。 而那本书叫《霸道暴君与他的甜心小侍卫高肉》 —————— 两对儿CP 女王傲娇天之骄子受(凤肖)VS废柴社恐小太阳傻狗攻(龙尹) 自卑温柔人qi抖M受(凤十一)VS偏执占有欲暴君抖S攻(龙胤) 23 鲜榨石榴汁 ◎这个世界没有孜然◎ 余粥一下问出了心底的声音, 连带着他和姜烈渊都一愣。 空气沉寂了三秒,余粥尴尬地打着哈哈道:“不是,我是说……嗯, 谢谢你夸我。” 姜烈渊看他的目光染上了些许不明的意味。 穿书局的同事都说他是直男脑子一根筋儿, 但在有些时候姜烈渊精明地令人无语。 余粥将自己裹进被子闷声:“晚安!” 谁知姜烈渊道:“你吃醋了?” 这下轮到余粥头顶冒出个问号, 他从被窝桶里钻出来,两眼圆圆地瞪着姜烈渊:“我吃醋干什么?” 姜烈渊两指一掐灭灯, 似乎轻笑了两声说道:“我怎么知道?” 余粥还真被说中了心思,虽然每天只有他和姜烈渊俩个人过日子,但他总觉得有三个人, 那就是时不时冒出来的“许昭”。 不管是那个自称“许昭”的少年,还是姜烈渊要寻的女许昭, 都让余粥觉得姜烈渊对这个人名格外上心。 上心程度已经超越了普通客户关系。 余粥瞪着咸鱼眼看着他上床, 姜烈渊躺进被子里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跟给小猫顺毛似的道:“睡吧。” 余粥算是知道了,在这厮闷骚的外表下,也坏得很! * 这两天不光余粥, 姜烈渊也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 白天姜烈渊上房修屋顶, 余粥去后院看看菜园长势。 白菜发芽最快, 三天左右就已经冒出小小的嫩芽, 其次的野茴香和土豆,葡萄出芽最慢。 余粥用小筷子给它们松松土,祈祷种下去的葡萄种子不要夭折,种子还挺贵的呢。 如果下一个结果季葡萄能成熟, 种出来像陆玉笙家中的果实, 那保不准他们家一下就可以脱贫致富。 想到这里, 余粥望着毫无动静的土壤, 露出像是对孩子般疼爱的目光念念叨叨:“孩儿啊,爸爸相信你,” 花魁风波一过,余粥觉得自己和姜烈渊关系拉进了一些。 从刚开始见面的冷冰冰,做一张桌子吃饭都尴尬局促,到现在已经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睡一张床。 他往手心里倒出些木樨花油揉搓,慢慢梳着黑发,看着姜烈渊把稻草床拖出去晒干。 但关于许昭的事情,余粥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 今日依旧好天气,不知名的花香伴着暖阳,随着微风吹入每一个人的心田。 姜烈渊端起杯子里的凉茶一饮而尽,凸出的喉结上下滑动,从下巴滑落的不知是茶水还是汗珠,顺着小麦色的肌肤淌下一层旖旎的水迹。 余粥莫名耳廓灼热,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病。 罢了姜烈渊在他对面坐下,开口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余粥想了想道:“糖醋小土豆试点很成功,挺受欢迎。在种子结果自给自足前,我想我们可以靠着小土豆来补贴家用。” 姜烈渊点点头道:“下次我和你一起去。” “好,”余粥表示同意:“镇子上人流量还是大过乌村,说不定那里有许昭的线索。” 二人又商讨了详细的计划,例如是继续租水果老板的门店,还是用剩下的细软去盘个店面;是在何时出摊何时收摊,一天至少要准备多少食材等等。 他们都以为对方是古人,便两个语文不好的大人,搜肠刮肚着半吊子文言文来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 秋收的季节,今年乌村收成不错,农民们各个脸上喜气洋洋,杨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家中的碗筷不多,姜烈渊去镇子上看看,余粥便来杨婶家帮忙。 乌村地广人稀,一人耕种七十公亩的田地。 杨婶家就老两口二人,平日里解决温饱问题即可,杨叔和杨婶加起来共才一百亩。 他家今年苞谷种得极好,各个有大又粗,叶子肥厚,包裹着里面的果肉绵软。 杨婶唏嘘:“可算能卖个好价钱喽。” 余粥擦擦汗,笑道:“功夫不负有心人。” 杨叔裤脚编到膝盖,小腿满是泥泞,抽着旱咂嘴道:“不过小粥儿,你啥时候学会折苞谷的啊,动作还挺熟练。” 余粥自然是小时候在老家学的,老家在农村,出门也是一片奶奶种的苞谷地。 余粥一放假就坐车回老家,想着自己多折一根,奶奶就能多省点力。 但是他自然不能跟杨婶他们说实话,毕竟在这本书的人设中,“余粥”就是个从小学诗书礼仪的小少爷。 余粥道:“是阿渊教我的。” 杨叔和杨婶对视一眼,挺出人意料的。 回去的路上他和杨叔推着车,杨婶拎着三人的水壶说说笑笑,忽然路过一棵高大的榕树时,杨叔道了一句:“你不准备把自己的都要回来?” 余粥一愣,才发现大榕树下面,是一户格格不入的华贵府邸。 朱红漆,金锥扣,还有两个石狮子。 灰扑扑的匾额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余府。” 住破屋子习惯了,余粥总是忘了自己还有个余家嫡长子的身份。 “快走,别在这里说话。”杨婶瞪了匾额一眼,露出厌恶的表情:“真晦气。” 余粥嘴动了动,多看了眼华贵却冷清的门面,陌生无比。 毕竟谁有他惨,连府邸内装饰都未看清,就被赶出来了。 “但是粥儿,”杨婶叹口气:“你叔说得对啊,是你的东西要拿回来。这明明全是余老先生留给你的心血啊。潘婆娘太不是个玩意儿,还有她那个流氓弟弟,早晚遭天谴!” 余粥倒是想啊,可关键到现在,他连自己的身世都还未搞明白。 * “焦脆小土豆诶!” “糖醋小土豆,瞧一瞧看一看喽~”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鲜出炉的香菜折耳根小土豆。” 乌镇上,姜烈渊陷入沉默。 干脆别叫乌镇了,叫这里土豆一条街吧。 余粥的糖醋小土豆太过有影响力,其余跟风者几乎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壮大了小土豆大军。 然而种类多了卖的人多了,前来掏钱品尝的人却少了。 有个老头儿尝了一口直接呸出来:“压根儿没熟,这都好意思卖!” 姜烈渊:“……” 果然跟风不可取。 但话虽这样说,也临近饭点,他懒得再去找吃的,便买了一份糖醋小土豆。 卖糖醋小土豆的是一对儿年轻小夫妻,很热情地为姜烈渊现做,表皮焦焦脆脆的,看着还不错。 他在小夫妻期待的目光中尝了一口。 “怎么样?”小夫妻问道。 姜烈渊实话实说:“可以,但放些孜然更好了。” 小夫妻面面相觑。 “娘子,他在说什么?” “额,子、子燃?客官,这是何物?” 姜烈渊微怔,重复了遍:“孜然啊,你们做小土豆不放孜然吗?” 那对儿小夫妻两脸迷茫,姜烈渊忽然蹙眉。 他快速走到下一家摊位问道:“老板有孜然吗?” 老板:“啥?” 姜烈渊甚至跑去香料专卖店在问,连常跟商队打交道的老头儿都摇摇头,表示自己压根儿没听过“孜然”这个名称。 姜烈渊走出去,在桂花树下顿住脚步。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吃余粥调制的糖醋酱时总觉得不对劲儿; 这也就是为何余粥的小土豆能压倒性地战胜他人。 因为这个世界尚未出现孜然这种香料,只有余粥知道。 姜烈渊眉心渐渐聚拢,闭了闭眼。 余粥聪明得不像是普通NPC,要不他就是美食届的领导者; 要不,他就不是寻常人。 所以他,真的只是个被卖给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夫郎吗? * “啊,潘婆娘,略有耳闻。”陆玉笙坐没坐相,翘着二郎腿剥石榴。 余粥本想禁止陆玉笙惨无人道的日日蹭饭行为,但陆玉笙太过精明,每次来不是带点水果就是卖可怜,长着张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脸,却总干不符合人设的事儿。 “陆兄竟然都知道。”余粥还以为他天天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会窝在家里睡大觉呢。 “嗐,”陆玉笙将剥好的石榴籽拿给余粥,掏掏耳朵道:“无聊的生活总要有八卦来调味。不过她不是你后娘吗,你怎么都不知道?” 罢了,看着余粥满脸无奈的表情,陆玉笙哦了声:“差点忘了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是啥玩意,穿越?” 余粥觉得自己问他真是错误的选择。 红彤彤的石榴晶莹剔透,像是一个个小玛瑙惹人喜爱。 余粥将它们放进碗里,用擀面棍底端压,榨出来清甜的石榴果汁。 陆玉笙啃着黄瓜道:“很简单,就是你老爹余老先生的结发妻子去世了,然后又续弦了潘家的长女潘芳芳,也就是潘婆娘。” 这些余粥从剧本上看过了,道:“为何她名声不太好?” 陆玉笙一脸见鬼的表情:“因为她对你不好啊。” “余老先生开办私塾有教无类,基本上乌村所有的孩童识字都是他教的,好像还出了个状元。余老先生病倒后潘婆娘一直欺负你虐待你,还有她那个弟弟,叫啥来着?” “潘玉龙。”余粥提醒道。 “对,没错。”陆玉笙又啃了口黄瓜,嚼得咔嚓咔嚓:“对了,你还有对儿同父异母的龙凤胎弟妹,潘婆娘亲生的。别看你嫁人时得的细软可不少,实际上她就是想用这些细软赶紧把你打发了,存着的钱都私吞嘞。” 石榴汁明明是甜的,但喝在嘴里莫名发涩。 作者有话说: 感觉要掉马,不确定,再看看 家人们如果这周无榜,就恢复隔日更哈~ 如果看见日更那就是有榜啦︿( ̄︶ ̄)︿ ooc动物小剧场 ——————————— 炮灰狼:大家好。 炮灰狼:大家可能忘了我是谁,没错我就是那个说要吃兔兔,结果狼王听见的那个倒霉鬼。 炮灰狼(张开嘴)(少颗牙):呜呜呜呜呜被揍了可恶啊啊啊啊! 炮灰狼(打开颤音直播)(黄瓜头特效):家人们谁懂啊,老大是个恋爱脑,为了老婆打小宝。 姜大渊:TAT,谁是小宝 ,还有你为啥在这里。 炮灰狼:老大,我来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与羚羊族达成了友好合作共赢战略。 姜大渊:? 炮灰狼:我们应聘去了羚羊足浴,里面有吃不完的羚羊脚后跟,他们还给我们钱。 姜大渊:你们太丢人了。 炮灰狼(无语):那能咋办啊,你不在都没狼带领我们捕猎。 姜大渊(苦恼):我们狼族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炮灰狼:要不你做个示范咋捕猎,后面有只小肥羊。 姜大渊(蹬爪子):看好了 ,我只示范一次!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芝士(划掉)扑过去,却在半路突然急刹车摇尾巴:你怎么在这里? 小肥羊听到动静跑走了,随之而来的是从侧面术后走过来的漂亮兔耳少年。 余小粥:我在采见手青,给陆校长做见手青刺身。 姜大渊:汪汪TvT,咱们回家吧。 手拉手走了。 炮灰狼:喂是羚羊浴足吗,我明天上岗。 森林职业技术学院二人宿舍————— 姜大渊:额,我问你个事儿…你对狼什么看法? 余小粥:!讨厌狼,哼! 姜大渊(委屈):为什么啊? 余小粥:因为童话故事里狼都是坏东西。 姜大渊:童话故事都是假的。狼也有正派角色啊,比如…… 完了他也想不出来。 余小粥(贴过去蹭蹭脸):咱们也参加话剧好不好,我也想变成人类和大渊涩涩!好想知道涩涩真的很好玩吗? 姜大渊(心情复杂) 余小粥:咱们演小红帽和大灰狼。 姜大渊心想:我要让他对大灰狼改观。 余小粥:我演大灰狼,你演小红帽。 姜大渊:?为啥 余小粥:因为我最近长出了尖尖的牙。 (张嘴,是圆圆的兔牙啦。) 姜大渊(血槽已空,心想): 好可爱( (c) 姜大渊:好吧,但找不到特别大的红色斗篷,我穿不进去啊。 余小粥(沉思):有了,你把衣服脱下来。 姜大渊不明所以,脱衣服,看着余小粥拎过来和小桶,桶里面是橙色的胡萝卜汁。 余小粥(大聪明):用刷子给你刷上去。 姜大渊:??? 胡萝卜汁在狼王身上黏糊糊的,差点滑在床单上,余小粥下意识低头一舔。 姜大渊忍不住了,翻身将兔按在身下,忍得青筋爆出:你不是想涩涩嘛,我教你! 24 麻辣小田螺 ◎美人说谎了壮汉伤心◎ 鲜榨石榴汁清甜, 色泽莹润宛如粉宝石,盛在白色瓷碗中格外养眼。 以往奶茶店卖的石榴汁都是经过勾兑或者加色素香精,很少有用真正的石榴榨出来的纯饮料。 余粥想, 若是有冰块就好了。 他抬头, 暖阳之下的秋风拂过脸颊, 午后微热。 陆玉笙连着石榴籽一起吞下,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话说, 你夫君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余粥刚抿了口石榴汁,回道:“我没告诉他。” 陆玉笙“哦”了一声,咂咂嘴:“其实, 我总感觉你夫君也不是寻常人。” 余粥无奈道:“你瞅谁都不是寻常人,难不成他也是穿越的?” “万一呢。”陆玉笙狭长的桃花眼微眯, 意味深长。 余粥倒真不这么觉得。 姜烈渊很显然与这个世界有联系, 有工作有认识的人,而且处事从容。 他又喝了口果汁。 不是不告诉姜烈渊,姜烈渊随时可能要离开,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何况穿越这个事情实在太玄乎, 除了带给对方惊吓外, 好像也没什么用处。 等到以后相处时间更长, 两人关系更加近, 他再找时机告诉阿渊。 * 姜烈渊去镇子上买了些碗筷之类的用具,也顺便带了吃的。 几天相处下来他对陆玉笙打消了敌意,余粥不能一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吧。 “晚上留下来一起吃吧。”姜烈渊将大荷叶里包裹着东西递给余粥。 余粥一打开,笑出声:“小田螺, 你在哪里买到的?” 姜烈渊放下东西, 手背擦了擦下巴上的汗珠道:“就在上次卖莲蓬的那里, 好多人在排队, 我也就去凑凑热闹。” 陆玉笙难得地苦瓜脸:“我吃不了太辣,可惜了,今日我先告辞了。” “陆兄稍等。”余粥从柜子上拿出一个小罐,虽通体漆黑没啥特色,但容量够大。 余粥给他灌了瓶石榴果汁带走,陆玉笙笑呵呵地承诺下次带软籽石榴过来。 家中清净了,姜烈渊指着桌子上那碗果汁询问:“我能喝一口吗?” 余粥勾着嘴角:“本来就是给你留的。” 姜烈渊微微抬眉,端起石榴汁一饮而尽。 十个石榴差不多榨出四人份的果汁量,现在用来配姜烈渊买回来的田螺刚刚好。 “我挑了些人家推荐的小碗和小杯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姜烈渊道:“我怕以我的审美,你会嫌弃。” 余粥被他这话逗乐了,蹲下身打开包裹,见花花绿绿的容器五彩斑斓,放在一起还耀眼。 家中原先不是没有碗筷杯子,只是太丑。 真的是太丑。 不是灰不拉几的就是缺一口子,即使食物再美味,用这样的工具来吃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错,都挺好看的。”余粥还从里面翻出来个米白色的小碗,碗底画着个兔子的形状。 姜烈渊听见余粥轻笑,也放下石榴汁蹲下身,从一堆碗中挑挑拣拣,还有个相同款式的小碗,底部画着犬类的图案。 “你还喜欢这么可爱的。”余粥翻来覆去,越看越喜欢。 姜烈渊解释:“阿嬷带着她孙女在卖,她小孙女给我极力推荐,见是小孩儿我就不好拒绝,一起买了下来。” “可以可以,晚上用这个吃,多吃几碗。”余粥满意道。 新买的碗用清水涮一涮即可,连带着卤汁和田螺一起倒入碗中。 虽没有酒,但石榴汁配田螺也不错。 * 三伏天已经过去,昼夜温差越来越大,一天可以过完一年四季。 姜烈渊回来时刚好是临近傍晚的下午,天儿还是燥得很。 江南水乡是蒸腾着的热,即使没有太阳,水汽上涌,朦朦胧胧的薄雾腾空,也不见半点凉快儿。 晚上他们都不出门,出了汗的姜烈渊便拿起换洗衣物去河边冲凉;余粥提前煮好了稀饭,打起井水冰镇着。 等姜烈渊冲完凉回来,将小桌子抬到院子里坐着吃,桌子上冰镇稀饭配麻辣小田螺,还有新鲜的鲜榨石榴汁。 大橘和三花准时来蹭饭,跑到小木头碗中啃小鱼仔。 余粥迎着晚风喝了口冰冰凉凉的稀饭,舒适得眯起了眼睛。 阿嬷卖的麻辣小田螺各个圆润,跟食指指头那么大。 不需要牙签,放在嘴边轻轻一吸吮便能将肉块吸出来,顺带着麻辣鲜香的汤汁。 余粥望见酱汁里有个绿色的圆球,凑近一看原来是未熟透的花椒。 余粥将花椒球球丢出去,忽然听到姜烈渊道:“孜然这个调料…挺好吃的啊。” 他不知道姜烈渊问这个作甚,便嗯了一声。 姜烈渊放下筷子凝视着余粥,缓声问道:“你怎么知道野茴香的种子可以吃?” “哦,这个啊。”余粥脸不红心不跳地瞎扯道:“是陆玉笙告诉我的,他见多识广,什么都知道。” 姜烈渊垂下眼睑,没再问,继续吃饭。 余粥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既然姜烈渊没继续追问,不过他总感觉心里怪怪的,自己说这话没毛病啊。 饭后姜烈渊洗碗,余粥蹲在家门口和两只小猫玩。 三花和大橘虽是野猫,但天天来蹭饭也跟他们混熟了,躺在地上仰着肚皮任人摸。 透过窗户,姜烈渊刚好可以看见夫郎那好看的侧脸与浓长的眉睫。 姜烈渊记性很好。 他明明记得陆玉笙第一次来家里吃饭,吃到孜然时说的话是——“没想到野茴香的种子这么好吃!” 余粥撒谎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我是段小军(短小君),我自罚三杯石榴汁儿吨吨吨! 看家人们都很期待粥粥或是老姜赶紧认亲,我也很期待呢! 写完文案里的芋泥奶砖就快啦! 给大家解释下为啥老姜笨笨的,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老姜认错性别了QWQ 老姜一直以为自己要找的人是妹纸, 因为老姜是大笨直男,以为只有妹纸才能化妆。 所以掉马这件事要靠老姜自己悟出来呢, 后面也会一直给老姜线索哒~ (相信我,不会吊大家太久胃口) 我们丧尸猎人狂酷拽炫哈哈哈! 很开心这周又又上榜啦,上一本写到30万字,才有这本现在的收藏量~ 感谢大家抬爱,亲亲! 这周日更! 碎觉觉︿( ̄︶ ̄)︿ 25 又在卖土豆 ◎我是他夫君!◎ 说姜烈渊心里没一点想法是假的。 余粥对他撒谎, 理智上来看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他真是发现孜然能吃的第一人,凭借着一手好厨艺与为人处世的讨喜,余粥能过得风生水起, 远离那几个姓潘的。 所以他发现了宝贵的孜然后, 自然要防着点别人。 但从情感上来说, 姜烈渊有些郁闷。 他待人一向冷冰冰的很有距离,唯独余粥, 他想变得亲近一些。 成亲再孽也是缘,余粥被家人欺凌孤立,而他姜烈渊何不是孑然一身呢? 想着想着, 姜烈渊一个不留神,被粗制滥造的勺子边缘划破了手指, 殷红的鲜血涌出。 姜烈渊眉毛都没皱一下, 用水冲掉了血迹继续洗碗。 谁知血越涌越多,冲掉后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冒出来,一颗一颗不停息。 恰好余粥抱着大橘进来,瞅见姜烈渊整个大拇指都鲜血淋漓吓了一跳, 随即急忙放下猫道:“别再用水泡了!” 余粥急匆匆地翻出刚洗好的衣带给他缠上, 这个世界没有创可贴, 止血只能用纱布勒起来。 然而家中没有备着纱布, 只能用干净的衣带委屈一下他。 姜烈渊仿佛真变成了傻大个儿,不知道疼不知道处理,像一桩木头坐在床边,看余粥蹲下身用牙齿将太宽的衣带撕窄。 余粥背后都出了层冷汗, 抬眼看这人眼眸幽幽, 好像受伤的不是他一样。 余粥又好气又好笑:“一直用水泡着伤口会烂, 更何况洗碗水也不干净, 都是油渍。” 姜烈渊垂眼:“我知道,不用管它,能自然好。” 虽然说着话和平常一样,但余粥总觉得他今天格外落寞。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原本包扎好,余粥就松开了他的手;现在余粥重新将自己的手钻入姜烈渊宽厚的掌心中,放柔语气。 姜烈渊欲言又止。 一个人说的话可能是谎话,但眼神是绝对不会骗人。 余粥的眼神清澈,黑白分明,眼眸黑色的部分不染一丝杂质,即使在太阳照射下也宛如闪闪发亮的黑珍珠。 现在他的眼睛里倒映的全部都是姜烈渊的影子。 “余粥,”姜烈渊掌心攥紧了他的手,声音低沉微哑:“你对我是真心的吗?” 余粥一愣,还没开口脸颊都已经烧红:“什、什么?” 什么情况??? 姜烈渊是要对他表、表白? 虽然姜烈渊人很好也是余粥的那款菜,但进展也太快了吧! 姜烈渊凝视着他,一字一字道:“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希望你能依靠我,也…不喜欢你瞒着我什么。” “我、我…”按理来说余粥应该问“我瞒着你什么了”,但现在余粥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一团浆糊。 姜烈渊的表白太过直白炽热,世界中仿佛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和姜烈渊磁性的嗓音。 怎么办,是该拒绝还是接受啊? 他们虽然早就有了成亲的关系,但二人都默认对方对自己没有爱情,只是搭伙过日子的室友。 但现在…… 姜烈渊看余粥脸颊越来越红,他深吸一口气,重复道:“我是真心把你当好哥们儿。” 余粥差点口水把自己呛死。 像是都要烧起来的火焰被冰可乐浇灭,余粥气得心里毛泡泡。 姜烈渊好像没发现什么不妥,继续唏嘘道:“我这个人虽然不爱表达,但可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诶,你掐我作甚啊?” “你去找你的好哥们吧!”余粥脸上红意还微消,气不打一处来,他不仅气姜烈渊说话大喘气,还气自己竟然差点弯了! 姜烈渊莫名其妙挨了余粥几爪子,眉心拧着摸摸后脑勺——他咋了,我咋了? * 俗话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余粥再继续赌气就显得自己心中有鬼了,第二天不情不愿地带着姜大傻来卖土豆。 水果摊老头儿看到余粥那是一个热泪盈眶啊,冲上来握着余粥的手道:“孩子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在的那几天都把我水果摊儿的生意带起来了!这样,你来我不收你租金了,以后就长期干下去吧。” 余粥讪笑:“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水果老头听出了他的推脱之意,叹了声气也不好死缠烂打,很情真意切地道了句:“苟富贵勿相忘啊。” 不得不说,带姜烈渊来效率快了很多。 他身强体壮的,可以拉更多的东西来镇子上,余粥省力气不少。 随着熟悉的起锅倒油炸土豆,余粥就在后面拌调料。 这可是独门秘方,有好几个想过来偷瞄的人,都被姜烈渊冷冰冰的眼神吓走了。 熟悉的香味重新扫荡着街区,原本东施效颦的其他炸土豆商们也被吸引了过来,路过的买菜的还有来游玩的,都被这香气牵着鼻子一样游走,不一会儿就排起了老长的队。 水果老头也是个生意头脑,趁机给大家脱销自己家的冰糖蜜果。 这次不再是免费的了,余粥定价五文钱,主打一个薄利多销。 生意火热,小土豆好吃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则是他和姜烈渊两人都太养眼。 一个是眉目俊秀唇红齿白的温润公子,眼中永远有温柔的笑意; 一个虽面容冷峻却英气逼人,挽到胳膊肘的袖子下小臂结实,煎土豆是一把好手。 大家排着队也心甘情愿,但很显然余粥的样貌更受欢迎,男女咸宜。 姑娘希望以后嫁给这样一位温柔的郎君,毛头小子看见余粥也脸红,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这是您的土豆请拿好。”余粥被热得脸红扑扑的,眉眼盈笑。 一个年纪不大的玄衣少年被身后笑嘻嘻的同伴推了一把,他似为难又像跃跃欲试,壮起胆子道:“请问公子可有心上人,若无,鄙人愿意先与公子交个朋友,来日慢慢……” 余粥哭笑不得,刚准备婉拒,就听姜烈渊一字一顿道:“我、是、他、夫、君。” 余粥:“……” 姜烈渊虽面无表情,他那双眸子仿佛更加冰冷,说出来的话也是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令少年不寒而栗。 少年窘迫地道歉溜了,姜烈渊似乎还没消气,瓮声瓮气道:“下一位!” 余粥看了眼他,心中痒痒酸酸的。 方才他故意抬高音调,几乎让这里等候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春心萌动的都打消了念头,老老实实地付钱拿土豆走,姜烈渊感到一阵舒畅。 余粥在内心翻他白眼,不是说最好的哥们儿吗,怎么还挡哥们儿的桃花运啊。 * 今天不知道卖了多少份,只知道用来装钱的盒子都装不下了,土豆炸了一锅又一锅,带来的孜然也快用完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儿偷偷摸摸靠近,爪子摸上小土豆,还未来得及偷走就被余粥逮个正着。 余粥挑了挑眉梢:“是你啊。” 酒楼里的小蝶,余粥忘不了她,是她坑蒙拐骗把自己骗过去的。 还有那个巧舌如簧的老鸨,余粥永远记着呢。 小蝶嘿嘿一笑:“好久不见。” 余粥道:“今天要收费了,五文一份。” 小蝶叹气:“我们酒楼破产了,五文钱太贵了啊。” 这倒是余粥没想到的,和正准备收摊的姜烈渊对视一眼。 姜烈渊耸耸肩,他什么都不知道。 出于好奇且来都来了的心里,余粥跟小蝶去酒楼瞅了瞅。 发现小蝶还真未说谎,几天前还富丽堂皇骄奢淫逸的酒楼,如今萧条不堪,很多东西都被搬了出来,曾经莺歌燕舞的舞台上也空无一人。 老鸨王姐扯着嗓子嚎道:“小蝶,去买吃的没,饿死老娘了!” “王姐,你看谁来了。” 老鸨有气无力地抬头,见到余粥里面双眼睁得圆圆的,恨得咬牙切齿:“都是你,害得我们破产了!” 一路走来跟小蝶闲聊,果然是因为上次土豪的事情。 乌镇本就不大,开那种买卖的都有五家酒楼,而他们家是做的最差的一个,只有个头牌疏香来摇钱。 现在疏香跑了,上次土豪莫名其妙地昏倒,随后又找人来这里闹事,生意是真做不下去了。 “其她姑娘赎身的赎身,跑去对家的也不少,现在我们这儿是彻底完蛋了。”老鸨欲哭无泪。 余粥仔细听着,摊手道:“也不能怪我啊,上次你让我陪酒也挺过分的。” 老鸨气得脸色铁青。 余粥想了想道:“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卖了地契,回老家种田呗。” 小蝶却不同意,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要回家,我回家我爹就继续卖我,还不如待在王姐身边。” 余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家酒楼原来干的灰色买卖虽然不光彩,但在古代这个背景下是合法的。 他虽不能以现代的眼光来批判古人,但不得不承认一点——地段儿真好,真会选位置。 就相当于一线城市的城中心万某达、胖西来的位置。 如果能在这里做正经的买卖,只会赚不会赔。 余粥开口,打破这死气沉沉的悲伤氛围,笑眯眯道:“不如你们将门口的地方租给我吧,我保证你们的酒楼不用卖。” 作者有话说: 剁椒鱼头泡面太好吃了啊啊啊 ooc动物小剧场 ——————————— 上集回顾:大黑狼姜大渊扑倒兔兔余小粥,说让他见识见识怎么是瑟瑟! 余小粥(期待jpg) 姜大渊:……别用这么纯洁的眼神看我。 姜大渊(内心):肿么办,TAT,其实我也不会瑟瑟啊,我只是一只勤勤恳恳捕猎的大黑狼,现在竟然要教一只兔子瑟瑟。 但说出去的话不能反悔,姜大渊内心斗争了好久,余小粥等得花都要谢了。 终于,姜大渊有了行动。 他慢慢俯下身,吻了吻余小粥的脸颊。 余小粥(怀疑):这就叫瑟瑟? 姜大渊:……嗯。 余小粥:还没我亲的响! 于是他勾着姜大渊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吧唧响! 狼王被兔子啃了,本来就黑的耳朵好像有点红。 剧目决定下来了,他们俩就演《小红帽》。 导演陆(吃薯片):咔擦咔擦。 余小粥:怎么哪里都有你。 导演陆:小猫没粮,说来话长,你们表演先让我把关把关,免得播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姜大渊(牙痒,想咬他。) 第一幕——在那美丽的森林中,有一个天真浪漫的小男孩,名叫小、额,大红帽。 姜大渊(上场):因为没有合适的红斗篷所以拿床单凑合一下。 旁白:有一天小男孩的奶奶生病了,小男孩要去看望奶奶。 姜大渊(走路) 旁白:走到奶奶床边,撩开床单一看啊,原来是大灰狼假扮的! 余小粥(故作凶狠):嗷呜,你奶奶被我吃掉啦! 姜大渊:TvT 余小粥(提醒):说台词啊 姜大渊:别吃我奶奶,吃我 余小粥:好吧。 大灰狼道了歉,和小红帽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全剧终。 校长陆:??? 26 大葱卷肥肠 ◎质疑肥肠,理解肥肠◎ “你要把酒楼租下来?” 暮色沉沉, 拉车的滚轮悠悠,姜烈渊有些不可思议。 “对啊,那里地理位置好, 如何?”余粥眉眼盈满了笑意。 姜烈渊没有第一时间评价好与坏, 缄默了几秒, 道:“你做的决定,我都支持。” 余粥看他这幅反驳都不会反驳的样子, 故意逗他,道:“租金不够怎么办?” 姜烈渊不假思索道:“你需要多少,我出去赚。” “傻子。”余粥撇过头去, 现在只要他听姜烈渊说话,就会想起前天那宛如告白般暧昧的气氛。 然而这姜大傻一身正气:“为哥们儿两肋插刀。” “我当然没有租全部酒楼的本事。”余粥道:“我只租了一楼门口处, 最显眼的地方。” 可以理解为KFC独立出来的甜品站窗口。 当他说出这个建议时, 老鸨狐疑万分。 余粥承认当时他的语气有点狂,“保证酒楼不用卖”这句话说出来很酷,但做起来不容易。 不过有些事情,要试试才知道。 从乌村走到乌镇, 说近不近, 说远不远。 余粥感觉都要和他把话聊完了, 蓦然想起来今天这厮挡了自己的桃花运, 最可气的是,这幅人前夫君人后兄弟的嘴脸。 于是他单刀直入道:“你今儿在那孩子面前说的话啥意思,咱俩不是好兄弟吗?” 姜烈渊沉默半晌,道:“那人不适合你, 我替你把关。” 余粥好气又好笑:“你当这么多人的面说你是我夫君了, 以后谁还敢来啊?” 姜烈渊扭过头看他, 月色下这人的轮廓似乎又更清晰, 皎洁的月白给余粥脸上照了层柔和的光晕。 姜烈渊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余粥过得好,一方面又不希望他再对他人喊出“夫君”二字。 最好,只对自己喊。 这个念头一出,姜烈渊浑身宛如过电。 自己,怎么对男人,产生了这种想法! “你怎么了,脸色不是很好看,不舒服?”余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心里寻思也不烫啊,何况老话说傻子不会生病。 姜烈渊觉得脑子很乱,那只微凉柔软的手掌贴上自己额头时,思绪才稍稍冷静下来。 和余粥相处时间长了,自己变得奇怪了。 * “你们来这么早干嘛,老娘还没睡醒。”老鸨王姐眼眶青黑,满脸写着无语。 余粥笑道:“早点来准备食材,免得中午人多啊。” 老鸨侧身让开一条道,让余粥和他身后的大块头跟班进去。 租给他们的门面也就二十平方米,大概一间四人寝那么大。 除此之外,一楼大厅后面的公厨也可以让他们用。 老鸨王姐其实挺绝望的,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反正死马当成活马医,不管余粥是不是在牛吹,从他那里赚几天的租金够吃几顿酒就行。 姜烈渊这些天处于无业游民的状态,既然没有想好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不如跟着余粥来帮个忙。 公厨挺大的,土灶铜锅什么的一应俱全,装菜用的器皿也花花绿绿甚是华丽。 老鸨打了个哈欠补觉去了,反而小蝶跑出来,好奇地打量着余粥他们带的东西。 “什么时候做土豆啊。”小蝶馋了,余粥过来做饭她是最欢迎的那个。 余粥笑道:“今天不光做土豆,还做别的。” 他对视姜烈渊一样,姜烈渊从背后的箩筐里拎出条粉白的长条。 小蝶瞪着眼睛嚎叫道:“肉葫芦!” 肉葫芦,就是肥肠,古人最瞧不起的猪下水。 莫说猪肉贱,肥肠放在现代,一盘收四十块钱都是合理的。 小蝶嚎叫着捂着鼻子躲出去,只敢扒在门口伸出个脑袋:“你们太可怕了,竟然吃肉葫芦!” “肉葫芦很难吃吗?”余粥看向姜烈渊。 “挺好吃的啊。”姜烈渊面无表情。 小蝶:“被吃肉葫芦的人吓死。” 余粥其实表示理解。 他家以前开餐馆的,老爸跟自己讲过以前的人之所以不喜欢吃猪下水,很大的原因就在于不会处理。 肥肠的价格也是因为手工费而变得昂贵。 但他们带过来的这条肥肠,粉□□白的没有异味,看着就是好肉,而且处理得很干净。 在这个年代不是人人都能吃上好肉的,有时候吃点猪下水便是恩赐,更有家庭宁愿用猪下水来换些银钱买别的,正好被余粥捡了个漏。 他来之前多付了些银钱给卖肥肠的,如果反响不错,以后可以长期供应合作。 熟悉地起锅烧油烧水,葱姜蒜炸锅,香味不一会儿就飘出。 小蝶发现并没有异味后也大胆地走了过来,主动道:“我也可以帮忙。” 水刚烧开,余粥往里面倒白酒去腥,煮肥肠。 他笑道:“行啊,会削土豆吗?” “会,我什么都会干,之前我一个人养一大家子呢。” 说着,小蝶自觉地跑到姜烈渊旁边,和她一起削土豆。 在这几年很流行一种吃法,葱卷大肠。 因为太贵了余粥没舍得买,队友买了根分给大家尝尝,余粥才吃到。 说实话队友买的那家并不好吃,葱干巴巴的,肥肠比糯米纸都要薄。 余粥很庆幸自己没有买,有这钱都可以买堆花卷吃十天半个月了。 既然老天给了自己重来的机会,那他首先要豪气地宴请自己,将在现实没吃过的东西,都吃一遍! * 小蝶和姜烈渊都蹲在地上削土豆,她一直盯着姜烈渊侧脸。 姜烈渊被女孩扑闪的大眼睛盯得尴尬,没话找话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小蝶。” “你多大了?” “一十有三。” 姜烈渊不禁蹙眉,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待着? 小蝶面容稚嫩,但看上去比一十有三还要小,头发软软的泛黄,脸几乎还没姜烈渊掌心大。 因为过度消瘦小蝶眼睛格外大,她看出来了姜烈渊想问什么,不在乎道:“我爹把我卖给王姐,王姐教我弹琵琶和作舞,从不让我跟臭男人接触。” 姜烈渊的眉头舒缓了些,但心中还是泛着苦涩。 他先前之所以在丧尸小说干得风生水起,是因为任务简单粗暴,扛着枪.支.弹.药瞄准爆.头即可,溅在身上的血液都是冷冰冰的。 可以说,能动手绝不动口。 而换了本书,特别是种田这种看似没有任何危险的生活,对于姜烈渊来说才是真正的挑战。 他要接触更复杂人性。 有余粥这样温柔强大的夫郎,还有潘玉龙那死不足惜的恶棍,更多的则是特殊的时代背景下,那特殊的人性。 忽然,一段香脆焦色的肥肠包裹着翠绿色的青葱打破了姜烈渊的内耗。 余粥也蹲下身,融入他们的聊天,笑得眼眸弯弯道:“谁先尝?” 小蝶:“我我我!” “不嫌弃是肉葫芦了?”余粥打趣道。 女孩就这余粥夹筷子的手,嗷呜一口吞下,意外的美味令她眼前一亮:“这还是肉葫芦吗,好吃!” 肥肠过白酒炖煮,煮得烂乎乎的,香浓软糯; 再将里面塞上甜辣的小青葱,既解了油腻,也使得口味更有层次感。 重要的是,肥肠上除了辣椒之外,还有孜然。 余粥单手托腮,温声道:“以后生意好起来了,你就当小二帮忙如何,不用再回到你爹身边了。” 姜烈渊望见他侧脸,方才的内耗仿佛被金色的阳光冲散。 算了,人性再怎么复杂,他不是还有余粥嘛。 他的小太阳。 * 常年泡在温柔乡的乌镇可发生了惊天骇闻! 一是镇子上来了个土豆“西施”! 二是某个酒楼竟然从良,改成土豆西施的占据地了! 这不是哪家的老母猪跟黄狗私奔了劲爆,何况民以食为天,人人都喜欢好吃的。 所以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镇子,余粥被排队的大众吓了一跳。 “喂喂,排队哈,别插队!”一张熟悉的面孔正帮他组织秩序,像极了他请来的志愿者。 余粥扶额:“陆兄,真是谢谢你了。” 陆玉笙带着大斗笠,斗笠下风流倜傥的桃花眼一眯,笑出整齐的白牙:“不用谢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排队的架势,跟大伙期待的眼神,余粥还以为自己是来卖什么稀奇珍宝。 不过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做! 他充满了干劲! * 大家都是冲着糖醋孜然小土豆来的,排队的人甚至站上了一座拱桥。 姜烈渊负责收钱和找钱,余粥负责分装和卖,配合密切。 开始售卖后,陆玉笙非常自然地插到了第一个,笑嘻嘻道:“我先吃我先吃。” “行啊,辛苦你了。”余粥给他装了半包土豆和半包葱卷大肠,打发他走了。 陆玉笙好说,麻烦的是要给每一位对肥肠不理解的人推销它。 然而陆玉笙的大嗓门就是最好的推销。 “这这这,也太好吃了吧!”原本从队伍中离开的陆玉笙又插了回去,惹得后面的人不满地骂道:“喂!” “哎呀你们不懂,我再回来续点。”陆玉笙挤眉弄眼。 后面的人见他对葱卷大肠赞不绝口,狐疑道:“真的好吃吗?” “对啊对啊,肉葫芦好奇怪啊。” “我还是只敢吃土豆。” “不信你们尝尝!”陆玉笙大方地分享,谁知吃到美味的葱卷大肠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这还是他们印象中的猪下水吗? 余粥灵机一动,对小蝶道:“小蝶,你装一包葱卷大肠,从头走到尾,给大家试吃。” 作者有话说: 校长陆:驳回,你们都《大红帽》太邪典了,小朋友晚上看了要做噩梦的。下一个! 于是彩排没过。 余小粥:嘤。 姜大渊:唉,先去吃饭吧。 余小粥:好,咱们把饭打出来去操场吃,晒太阳。 草食动物食堂和肉食动物食堂隔着个窗帘。 余小粥买了红萝卜刺身和白萝卜切片,还有金针菇果汁。 忽然他听到隔壁肉食动物食堂有吵架的声音,于是去围观。 姜大渊:TAT,你怎么插队? 野猪精:爷爷就插队怎么着!(上下打量)你这只大黑狗还管到爷爷头上来了。 姜大渊:请文明排队,谢谢。 野猪精:就不就不略略略,再说一句,小心爷爷揍你! 姜大渊(冷笑):好哇,正好我也好久没吃猪肉了。 他怕在兔兔面前露馅儿,一向压抑着身上的杀气。 现在杀气与饥饿感并发,狼王天生的压迫感宛如锋利的斧子,笼罩着整个食堂。 姜大渊毛发微微蓬起,眼眸变得金黄,露出锋利的獠牙,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野猪。 野猪精:我草,你、你不是大黑狗!你是狼! 姜大渊(完全是战斗状态了):是狼王,嗷呜—— 野猪精(跑):饶我一命啊啊! 姜大渊准备追上去,却瞥见了帘子背后长长的白耳朵,顿时杀意收敛。 姜大渊:…小兔子? 余小粥(不说话) 姜大渊:你…没看到啥吧? 余小粥(眼圈红红的):我都看见了。 姜大渊: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是狼。 话音未落,余小粥就跑走了,身后的尾巴duangduang的。 姜大渊(失落):唉… 两人寝宿舍—— 姜大渊(狗狗祟祟)(带着道歉信和青菜蛋糕) 余小粥:你回来了。 姜大渊(吓一跳) 余小粥:我向妈妈咨询了。 姜大渊:啥? 余小粥:狼在故事里也就正派角色,比如《幽灵公主》里女主的坐骑……还有你。 姜大渊(一愣) 余小粥(吸鼻涕):是我先入为主以为你是狗狗,对不起,该道歉的人是我。 姜大渊:那你现在喜欢狼吗? 余小粥(擦眼角):不管是狗狗还是狼,只要是你我就喜欢。 姜大渊忽然被余小粥抱住,两条耳朵蹭着他,姜大渊好感动。 余小粥:亲亲QWQ 姜大渊:亲亲TvT 27 无骨炸鸡柳 ◎好吃好吃好吃◎ 试吃无疑于是个好主意。 小蝶用油纸叠了个方方正正的小纸碗, 盛了一大捧葱卷肥肠,边走边吃:“尝尝诶,免费的。” 小蝶虽没有跟来寻欢作乐的臭男人厮混, 但因为年纪小, 几乎每次奏乐的琵琶都是她着手, 不少人也记住了她。 几个抱着来看乐子来排队的男人嘻嘻哈哈:“诶呦小蝶,堕落了啊, 怎么开始吃肉葫芦了?” “是啊,我家那些猪下水给狗吃狗都嫌弃!” “笑死了哈哈哈。” 小蝶也不怕,气定神闲地定住脚步, 抬眼瞥他们:“你们不也来排队买了嘛。” 几个男人哈哈大笑道:“我们是来买土豆,可不是为了猪下水。” 谁知话音刚落, 笑得最大声的那个男人腰部被狠狠撞击, 重心不稳直接飞出了人群,栽倒在旁边的小河中。 另外几个伙伴还没反应过来,也被小蝶一一踹出人群。 女孩儿虽个子小但爆发力强,还专挑他们的膝盖窝和后腰, 河中瞬间多了几个落汤鸡。 “你、你!”男人狼狈地瞪眼, 浑身湿漉漉的站在水里。 排队的大家也纷纷唾弃道:“活该, 对一个小女孩出言不逊!” “是啊是啊, 赶紧滚蛋!” 小蝶做了个鬼脸。 “小妹妹别理他们几个东西,”排队的姑娘微微躬身道:“给我尝尝,我要试吃。” “好嘞!”小蝶笑脸盈盈。 周围不少人也开始支持小蝶的生意,若不是真的对肥肠很抗拒的那种, 大家吃后都纷纷表示惊奇——这肉葫芦不仅软糯醇香, 还包裹着小葱, 味道更上一层楼。 “少吃点, 一人只能拿一个吃。”小蝶望着无数条跃跃欲试的手臂哀嚎:“给我留点啊。” * 试吃的好处立马体现出来。 原本对肥肠望而止步的众人,质疑肥肠,理解肥肠,最终爱上肥肠。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来品尝,但余粥带过来的肥肠已经被扫荡一空了。 “妈呀,你、你们!”刚睡醒的老鸨王姐差点惊掉了下巴,门口排队的仗势,可只有在花魁献舞时才有这么多人来啊。 姜烈渊额角都是汗珠,油锅上蒸腾的气温太高了,他现在不仅要收钱,还搬来一口锅和小炉子烧油。 余粥刚想用袖口给他擦一擦,就见这人不拘小节地撩起衣角抹汗。 余粥:“……” 姜烈渊外袍早就脱下,里面只剩米白色的无袖对襟汗衫,臂膀健壮,露出线条流畅的肱二头肌。 浓眉大眼被汗水滑过,反而显得更加英气逼人,宽阔的胸膛仿佛被抹了蜜一般,水渍性感。 方才他擦汗,虽然仅有短短的一瞬,但余粥还是将这人紧实的小腹与肌肉看得一清二楚。 余粥忽然想到成亲那天他抱着自己,自己无意中摸到了姜烈渊的腹肌。 硬硬的。 他在想什么啊!!! 虽说卖出的小吃薄利多销,只有几文几文的,但街坊邻居实在太热情,老鸨王姐发挥她超常的控场能力——直接请排队的大家到一楼大厅中坐着等去了。 “等等王姐!”余粥没来得及制止,眼睁睁地看着来得客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他可是都准备收摊了啊。 “是不是食材不够了?”姜烈渊靠近他问道。 室内变得吵杂,他和姜烈渊说话不得不挨得很近。 而姜烈渊又像个大火炉,他说话时的鼻息弄得余粥耳廓痒痒的,余粥脸颊微红道:“对啊,本来准备卖完剩下一点就收摊的。” 小蝶也凑过来,仰头看着大人们。 姜烈渊皱眉道:“要不我现在再去看看卖肥肠那人走了没?” “不行,你走了我怎么办?”余粥一下拉住他胳膊,两人同时以愣。 余粥的意思是他走了自己忙不开。 而且姜烈渊现在再过去,也来不及了。 王姐似乎格外兴奋,感觉比起当老鸨,她更想当一个正经吃饭客栈的老板。 她给余粥疯狂眨眼,示意赶紧上菜啊。 王姐催着,客人们饿着,秋老虎炙烤着。 余粥忽然眉毛一抬急中生智,他记得公厨里还有只活鸡啊。 喜欢凑热闹的陆玉笙还没走,吊儿郎当地完美融入客人堆儿,忽然背后一冷。 一转头,见余粥笑得不寒而栗:“陆兄,来帮个忙吧,我记得你会杀鸡?” 陆玉笙好想逃,却逃不掉。 * 要说最常见的小吃,当属校门口卖的无骨鸡柳。 小时候的余粥最喜欢吃,一块钱一小份,三块钱一大份,五块钱那就是富豪的级别,能装满一整个泡沫餐盒呢。 而且钱不够时,还可以用五毛钱买炸鸡柳剩下的沫沫,倒上番茄酱咯吱咯吱嚼着吃也很香。 余粥望了望大厅中约五十人左右的顾客,决定今天当一回“奸商”。 他们早就将所有东西转移了阵地,回到了地方宽阔的公厨。 一只活鸡做成的鸡柳肯定不够五十人分,但只要将鸡肉打成肉泥再嚯上面粉,少说满足五十人不在话下。 陆玉笙天天穿得花枝招展华丽无比,而如今绣着莲花的淡紫色衣袍粘上了鸡血,他叫苦连天:“余兄,你让你夫君干不就行了吗,拉我干作甚?” 余粥正在和姜烈渊切西红柿熬酱,他诚恳回答:“我怕累着阿渊。” 陆玉笙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今日姜烈渊干了不少体力活,又在油温下被蒸了好久,但他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 姜烈渊轻声跟他道了句:“我不累的。” 余粥压低声音:“让他多干点,他吃了好多肥肠没给钱。” 耳力超群的陆玉笙表示我恨你们。 做无骨鸡柳其实不难,在成条的肉泥里加入鸡蛋拌匀,再下油锅即可。 几分钟后鸡柳出锅,又是一轮新的香味。 鸡柳焦焦脆脆,裹在外面的鸡蛋液锁住了肉质的汁水,使得里面肉丝根根分明还有鲜甜的汤汁。 虽然面粉的加入降低了一些口感,但滚烫的番茄酱汁一浇,任何细小的瑕疵都可以得到原谅。 美味无比。 终于大功告成,余粥松了口气,扬声道:“小蝶,上菜——” * 月光皎洁。 “我滴妈累死老娘了!”王姐砰地锁上大门,一转身,大家都早就瘫在桌子上。 “喂喂喂起来,他们吃完了咱们还没吃能!”王姐豪气地一脚踩在凳子上:“小蝶去拿酒,大家喝一杯!” 众人:“……” 余粥勉强抬起一根手指头:“王姐,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我们只是在门口卖小摊的,你怎么把人都放进来了呢。” 王姐笑呵呵,弯腰捏了捏余粥的脸蛋:“大家猜今天赚了多少?” “多少?”陆玉笙有气无力,姜烈渊更是不想说话。 王姐笑容逐渐猖狂,激动道:“五百七十文啊!” 陆玉笙腰板一下坐直,不可置信:“五百七十文?!” 余粥对古代金钱的概念有些模糊,但听王姐接下来一句话:“疏香在的时候,一天也只是在五百八十文左右。但咱们是第一天卖,竟然就已经达到了五百七十文!” 余粥懂了,他们靠着卖小吃赚大发了。 其实不难理解,他们薄利多销。 之前来酒楼吃酒的大多数为男性,还是心思不纯的男性。 而今日,主打一个男女老少全民参与,谁不喜欢吃呢? 小蝶开心道:“酒楼不用卖了,我不用回到我爹身边了。” 王姐也高兴,毕竟在繁华地区硬生生啃下块儿立足之地,不容易。 姜烈渊道:“今天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不能掉以轻心。” 余粥理解他的意思,帮忙扩句道:“原本看美女的酒楼一朝成了饭馆儿,所以今天的客流量格外多,大家都很好奇。以后要想保持着客流量,还得实在菜品和服务上用点心。” “那是自然。”王姐舒了口气,认真道:“余粥,咱们合股吧。” * 如果余粥不曾进入娱乐圈,他大概以后会在大学中学个喜欢个专业,再回家重新振兴粥粥私房菜吧。 余粥望着满天星斗想着。 如果公司不是看他成绩好,根本不会给他出大学的学费,而是劝他高考结束后就全心全意投入工作。 虽然余粥据理力争,还是上了个艺术大学,不过天天忙着为公司打工,没享受过几天正常的大学生活。 但在现实的遗憾,现在在一点点弥补。 入股当然是个好选择,意味着以后他们有稳定的收入了。 在这个动荡的年代当然可以种地自给自足,但不能手里没有钱。 和王姐商量了下大致的内容,回去后再研究研究菜单。 总得来说,他们的小吃真的很受欢迎。 临走前王姐忽然叫住了他们。 “余粥,”年逾四十的女人顿了顿,笑容依稀见曾经的美艳:“谢谢你们。” “不客气,”余粥回头,微笑着:“我们各取所需就好。” 王姐似乎还想感慨什么,但天色太晚了不好留人,直道:“你给酒楼起个名字吧。” “诶?”余粥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交给了他。 “余哥哥你别客气了。”小蝶扯了扯他的袖口道:“曾经的名字我也不喜欢。” 余粥抬头,匾额是颇有胭脂俗粉的名字,一听就不正经。 现在是正经的吃饭酒楼了。 他看了看姜烈渊,姜烈渊也正在看他,眼眸似有流水般清澈,气宇轩昂。 “你决定就好。”姜烈渊道。 余粥突然觉得穿书好像还挺不错,像是被赋予了个新的人生,新的开始。 “不如就叫…可追楼吧。” 余粥舒了一口气,晚风拂过,扬起他们的衣角,袖口翩跹。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注释一】 前路光明璀璨。 作者有话说: 注释一来自《归去来兮辞》 今天木有小剧场,飞吻~( ̄▽ ̄)~ 28 糖渍西红柿 ◎原来是男的◎ 烤鸭穿书局也有着鄙视链。 大概是恐怖小说的重要程度>其他小说, 而种田美食小说的重要程度是最底层。 恐怖小说中新手穿书员可能卡在第一章就要死个三四次,而种田小说的危险性基本上为10%。 只要穿书员不乱作死,自己挖毒蘑菇吃, 通常是没有什么死亡威胁的。 所以这也导致姜烈渊被遗忘到现在。 余粥去可追楼里和王姐商量事情, 今日没啥事就没带自己。 他一大早醒来, 闲得无聊把柴劈劈水缸灌灌,甚至去逮大橘和三花给它们洗了个澡。 但时间依旧是在上午。 姜烈渊闲不住了。 去河边洗好衣服晒起来, 他坐在家门口的桂花树下思忖。 他总觉得局里给他的信息有误,否则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目标对象。 姜烈渊闭目养神,脑子里飞速运转。 他重新回忆了一遍出发前秘书给予他的信息——许昭, 误穿进小说中的普通人,然后是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似乎是抓拍, 背景是在灯光璀璨的舞台上, 那人浓妆艳抹,五官漂亮却不妖艳,晶莹的汗珠顺着小巧的脸盘滑下,似乎在卖力唱着什么。 姜烈渊虽不了解现在的娱乐啥玩意儿, 但可以推断这人的职业具有公众力, 是所谓的……明星? 他唏嘘, 要是自己能多关注关注现实生活就好了, 说不定就不会像无头的苍蝇似的乱撞。 胖橘顺着他裤脚往上爬,姜烈渊把它捞进自己怀中任意揉捏。 其实穿错了任务书,自己和另一个同事一开始都挺不开心的。 自己是因为不擅长为人处世,只想动手不动口; 而那个女同事跟自己相反, 她就冲着大明星老公来的。 但听说现在那位女同事过得不错, 正在跟尸王谈恋爱呢…… 等等! 姜烈渊蓦然睁开眼睛, 大橘疑惑地蹭了蹭停住的手掌。 大明星、老公? 姜烈渊的记忆力甚好, 好到可以记住五年前快递员随口的一句闲话。 “喵喵~” “乖,自己玩去。”姜烈渊把大橘从自己腿上推下来。 浓眉紧蹙,情景再现—— “报告总部,我跟她拿错任务条了,请求换回!” 女同事那边咬牙切齿,打着电话骂道:“呸!谁稀罕进你的丧尸小说啊,天天拎着机.关.枪吓死老娘了!我也要换回去和我的本命老公贴贴!” 姜烈渊身体一下就坐直了,他怎么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句话! 当时在气头上,只想着赶紧从这本书中出去; 后来这事儿再也没想起来,局里给什么信息就按照什么信息来; 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筛选的范围都错了! 姜烈渊说不出是惊还是喜,既无奈又要重新开始,又高兴发现了正确的路径。 许昭,男,大明星。 * 今日的客流量只减未增。 王姐站在门口叉腰叹气:“唉,由奢入俭难啊。” 她如今已不再是老鸨,穿衣服也不必刻意清凉,只身穿着黛色苏绣就足够吸晴。 余粥从屋内走出来,望着秋光下的江南水乡,心情开阔。 “也是正常,毕竟前几天很多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来。”余粥伸展胳膊道:“后几天客流量会再次减少,然后保持平稳。这样的话每天利润大概能保持在五十文上下。” 也不少了,养家糊口足够了。 更何况可追楼才营业不到一旬,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在乌镇众多饭馆中脱颖而出了。 前几天她和余粥忙得焦头烂额,签订长期供应商,还招聘店小二,更是将酒楼上上下下重新翻修了一遍。 一楼用作打尖的大厅,二楼是住店的房间,三楼暂时闲置着以后再说。 顺便王姐动用她的人脉,给招牌糖醋小土豆做了好一番宣传。 乌地儿本来就不大,这一宣传再加上味道的鲜美,可追楼特有的小土豆立刻就家喻户晓了。 剩下还有一个问题让余粥纠结,便是掌厨之人。 其实他的小土豆和肥肠之类的小吃之所以受欢迎,就在于调料,而调料的精髓就是孜然。 起锅烧油谁都会,但目前在这个世界发现孜然能吃的就只有余粥一个人。 往大里说是造福百姓,往小里说是可以狠狠捞一笔,孜然这东西余粥早晚都要公之于众的。 他可以靠卖,可以靠宣传,但揭晓孜然这种香料的那天,余粥要让它变得有价值。 孜然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秘密宝剑,不能这么轻易就被人发现。 所以现在掌厨的还是余粥本人,虽然有些累,但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 要说信得过的人……姜烈渊? 余粥摇了摇头,姜烈渊明显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帮一次两次的忙还好,要是直接给姜烈渊捆绑上工作就不礼貌了。 小蝶这些天过得舒坦,反正天塌下来有大人撑着。 自从这里变成可追楼后,她再也不用弹琵琶给那些臭男人听了。 每天就洗洗盘子偷吃点东西,过得也是逍遥自在。 小蝶端着个红底外黑的木盘子,盘子里是切成一瓣一瓣的西红柿,她举起来给大人们吃。 王姐一手拈着烟斗,一手朝嘴里送了一个,慢慢咀嚼道:“我们的菜品还是太少了。” 余粥也捏起来吃了个,才发现西红柿上撒了糖粒子,酸酸甜甜,冰冰凉凉。 “确实,还要再摸索摸索。”余粥望着落日的余晖,闭了闭眼睛。 更新菜品也不难,任何炸物配上孜然都是一绝。 小蝶端着盘子里的糖渍番茄汁一饮而尽,露出满足幸福的笑容。 余粥忽地想着,他们可以卖饮料。 作为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对于饮料的创新最在行。 余粥摩挲着下巴,哪天可以试试。 “咔嚓——” 清脆的碎盘子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还不是一个盘子,紧接着两个三个,明显是有人故意往地上摔。 “老板呢,掌柜呢,快过来!” 王姐柳眉一竖,厌恶道:“这么快就有人闹事了。” 说罢立刻换了副笑盈盈的面孔过去,好言道:“客官,怎么了?” 这种事情余粥身为一个可靠的男性当然要跟过去看看,谁知意外地见到了故人。 圆桌上摆着四份儿土豆和肥肠,还有只叫花鸡。 围着桌子坐的有四人,两个面容不善的青年,凶神恶煞,像是打手; 坐在最里面的则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眼神透露着猥琐,右手死死拽着个少年的胳膊。 而那名少年,正是余粥没劝住、且自称许昭的“狐狸精。” 少年看到了跟过来的余粥,砸盘子更欢快了,耳廓后夹的木槿花都要掉落。 “你们做的太难吃了,难吃!”少年似发了疯似的,都要把桌子掀了。 中年人看到管事儿的来了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对不起啊。” 接着又换了副凶狠的样子,斥责少年道:“别无理取闹了!摔这么多盘子你赔得起吗?” 少年被攥的胳膊都要发紫。 “怎么难吃还不能说了!”少年抬脚恶狠狠地朝着桌子踢了一脚,装饰用的青花瓷花瓶顿时滚到桌边,咔嚓碎成一小片一小片。 “哎呦我的宝贝儿!”王姐心疼道。 那少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余粥身上,像是疯狂暗示着什么。 电光石火间,余粥悟了。 “别闹了,小心老子打你!”中年人忍无可忍,扬起手狠狠甩了少年一巴掌。 “走!跟我回去!”罢了,那两个打手似的青年拽着少年的头发往门外拖,中年人赔笑:“抱歉抱歉,我来结账。” “都不许走!”余粥大喝了一声,把大厅门猛地关上,少年差点就被带出门口了。 “这个花瓶是我们老板珍藏的宝物,没有一千文就衙门见吧。”余粥冷冰冰道。 王姐欲言又止,其实这只是个仿制品,从地摊上淘来的。 中年男人脸色一变,破口大骂:“放屁,这么贵的花瓶能让你们摆在桌面上啊?” “不信也无妨,”余粥皮笑肉不笑,直视着他眼睛:“小蝶,现在去报官!” 听到“报官”二字中年人跟老鼠遇上猫一样,但这一千文实在拿不出来,气急败坏恨不得踹少年两脚。 王姐看懂了余粥反常的举动是为了什么,配合地一个白脸一个红脸道:“这样吧,谁打碎的花瓶谁留下来去衙门,其他人我也不为难。” 少年还被打手扯着头发拖在地上,他双手死死地抱着桌子腿不肯松,好像被拖出这扇门,就会坠入地狱般可怕。 中年男人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好事被破坏般恼怒。 他和两个打手对视几眼,退而求其次道:“我们走!” 说罢,推开门快步逃去。 少年也被他们留在了这里。 王姐拍了拍余粥肩膀,继而对另一桌食客道歉道:“扰了您几位的清净,给您这桌免费哈。” 余粥蹲下身将少年扶起来,少年妖冶的眉眼被蓬乱的碎发挡着,嘴角淌下缕鲜血,被打的脸颊浮肿。 少年声音沙哑,咳了几声道:“我也赔不起。” 余粥轻叹了声气:“我替你赔。” 劫后余生的喜悦与险些遭难的恐惧复织交加,少年手攥着余粥的衣角,放声大哭。 作者有话说: ooc动物小剧场~ 上集回顾:兔兔余小粥知道了姜大渊是狼,但他不介意,并选择和姜大渊在一起甜蜜蜜。 狼兔(睡觉):zzz… 闹钟:叮铃铃! 余小粥(惊醒):大渊,今天有舞台剧的演出诶! 姜大渊(睡眼惺忪):不急不急。 余小粥拉着姜大渊跑去,不管怎么说重在参与。 候场ing…… 姜大渊:话说咱们演什么? 余小粥:我想好了,演…… 话音未落他们就被拉上场。 评委陆:好家伙怎么又是你们,算了,开始你们的表演。 兔兔对着狼比划,示意让姜大渊演树桩子,他演守株待兔的兔子。 姜大渊内心:看不懂他比划的TAT (灵光乍现) 姜大渊:我懂了,我们要演《小王子》 余小粥:? 长着兽耳的狼王深情款款,背出记忆中的台词道:我要吃了你! 评委陆:?小王子有这剧情 观众:?这么刺激 余小粥内心:大傻渊把台词背差了,这是《小红帽》 接着,他将错就错道:家里没有啊,只能去巫婆的院子里吃。 姜大渊内心:小傻粥把故事记错了,这是《莴笋姑娘》 然后,他顺着余小粥的台词道:别吃我,我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 余小粥内心:?《农夫与金鱼》,好吧。 他:第一个愿望,给我一匹马,让我回家看看爹娘。 姜大渊内心:怎么跳到《花木兰》来了? 他干脆:小弟闻姊来。 余小粥:磨刀霍霍向兔娘? 姜大渊:?TAT 余小粥:QWQ 姜大渊:有朋自远方来。 余小粥:虽远必诛? 姜大渊:垂死病中惊坐起。 余小粥:仰天大笑出门去。 评委陆:什么鬼啊啊啊啊!!! 但很意外,观众们都笑得嘎嘎嘎,于是这个无厘头的节目得了第一名。 29 鸡汤麻辣烫 ◎做妖怪,吃掉他们◎ “……”姜烈渊眉毛抽了抽:“什么情况?” “就是这个情况。”余粥真诚道:“如你所见。” 姜烈渊独守空房了一天, 好不容易等到余粥回来有人说话,却见背后还跟了个小尾巴。 少年跟在余粥身后手攥着他衣角,露出个脑袋, 狐狸似的眼睛眨了眨。 “说来话长, ”余粥揽过少年肩膀道:“咱们先吃饭吧。” 姜烈渊做了蛋炒饭, 不好吃也不难吃,里面还放了胡萝卜丝。 少年抽了抽鼻子:“我不喜欢吃胡萝卜。” 姜烈渊面无表情:“爱吃不吃。” 余粥总觉得姜烈渊对他太凶了, 刚准备拿个碗过来帮他把胡萝卜丝挑出去,谁知少年端着碗都吃了,吃相很急, 好像许多天未吃饱似的。 姜烈渊对视余粥一眼,余粥露出个无奈的笑。 按照以往, 饭后该烧水去洗漱, 洗漱罢了就熄灯。 但今日来了位不速之客。 姜烈渊阴沉着脸双手抱胸,因为上次的事情他对这名少年的印象并不好,这次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余粥竟然主动把他带回了家。 “来, 你再跟这位哥哥说说怎么了?”余粥给倒了杯茶。 少年盯着姜烈渊三秒, 忽然朝余粥身上靠去委屈道:“哥哥我害怕他。” 姜烈渊太阳穴突突地跳, 看见那孩子当着他的面对余粥耍心机, 就有股无名的怒火在心中燃烧。 但自己也不能跟个十五六岁小屁孩计较,真的好气! 余粥算是知道了自己捡了个粘人的小尾巴。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孩子是故意的,但当他准备出言责备时,自己肩膀上竟传来了轻微的呼噜声。 姜烈渊道:“他睡着了。” “估计累了好几天了。”余粥任由少年靠着。 家中两张床, 一张刚晾干的稻草床, 一张供两人挤一挤的大床。 余粥将少年放在大床上, 灭了盏烛灯, 将少年的经历的姜烈渊娓娓道来—— 原来他这些天在一个有钱的官老爷家里待着。 官老爷算是老“顾客”,给他吃给他穿,过得还算舒心。 可某晚上少年起夜,忽然听到官老爷在和另一个面生的人密谋些什么,面生之人道了句“大人喜男儿”,然后官老爷忙不迭道:“诶呦那可太巧了,我们家有个细皮嫩肉的少年郎给您送过去。” 谁知那面生之人嗤笑了一声,慢悠悠道:“我想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家大人有食人癖,喜欢吃男儿。” 偷听的少年瞳孔骤缩,手掌死死捂住了自己险些叫出声的嘴唇,浑身发抖。 那天,幸好余粥看懂了他的暗示,才能让少年幸免于难。 姜烈渊听后缄默片刻,蹙眉凝神道:“食人癖?” “对啊,确实可怕。”余粥。 姜烈渊心情复杂,这不跟到处乱咬人的丧尸是一个道理? 余粥瞥了眼少年恬静的睡颜,道:“具体事情明天起来再问他吧。” “行。”姜烈渊掐灭了烛灯,自己去稻草床上将就一晚,余粥则和小少年睡一起。 * 好些天没去看望菜园了。 余粥蹲下身,见曾经还未手掌大的小苗,已经长到他膝盖这么高了。 土豆和白菜好养活,野茴香死了几株,葡萄的存活率最低。 余粥感慨,以前吃葡萄时一口一个不亦乐乎,现在自己亲手尝试种时,才发现是多么困难。 好在葡萄苗没有全军覆没,还有几棵长势喜人,余粥准备用铲子给它换个更大的地方。 他还未回头,铲子自动递到了他的手里。 余粥吓了一跳,继而失笑道:“原来是你啊,睡好了?” 少年点点头,还穿着他那身大红色的衣衫,明媚张扬。 他像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孩子似的,看余粥挖土,看余粥挖出葡萄苗,看余粥移植浇水。 他就乖乖地跟白菜蹲在一起晒太阳,双手托着脸什么话都不说。 余粥越看越觉得他像只吃了瘪的小狐狸,便笑着道:“许昭,要不要和我一起浇水?” 少年起身走到余粥身边,接过葫芦瓢却道:“我不叫许昭。” 上挑的眼角和脸颊都泛着薄红,阳光之下他白得宛如发光的美玉。 余粥微顿,原来自己和姜烈渊一直叫错了。 少年轻笑着,声音带上了恶作剧成功般的得意:“你说找许昭,我就借用了下这个名字来找你。原本是来找个长期饭票的,但既然你和他那么恩爱,小爷我就不插足了。” 他好像恢复了往日的毒舌与娇蛮,余粥哭笑不得。 “那你叫什么名字?” “随便呗,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少年满不在乎道:“反正他们都喊我狐狸精,我也习惯了。” “不行。”余粥双手扳过少年的肩膀,正色道:“为何让他人的口舌决定了你的认知?每个人都有名字的,你想想你小时候叫什么?” 少年任他板着单薄的肩膀,自嘲道:“我是孤儿,从小在烟柳花巷长大,老鸨喊我狗东西;长大后嫁给混蛋做夫郎,那混蛋叫我肉菩萨;现在大家见到我,要不喊我狐狸精,要不喊我不要脸的贱东西。哥哥觉得哪个称呼适合我?” 他神情虽是笑着,但余粥总觉得这淡淡的笑意之下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千疮百孔。 “那你给自己起个名字不就得了。” 忽地从后门处传来声低沉的男音。 姜烈渊不知道何时起的床,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他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眉眼淡漠英俊。 “对啊,你给自己起一个。你有了名字,大家就不会喊你狐狸精了。”余粥揉了揉少年的头顶。 少年怔了几秒,他还从未想过,自己给自己取名字。 他看了看余粥,又瞅了瞅姜烈渊,忽然露出个坏笑:“他们喊我狐狸精,那我就做四处作恶的妖怪,嗷呜一口吃掉他们!” 说着十指屈成爪,做了个抓人的手势 余粥忍俊不禁。 少年眼睛亮亮的,笑道:“我叫小妖!” * “余兄,上次你说要两只鸡,我给你带过来了——” 陆玉笙推门而入,一手抓着鸡翅膀,眉毛动了两下:“你不是那个什么许昭,你为何在这里?” 小妖眉毛一扬:“我叫小妖,你才叫许昭呢!” 陆玉笙啧了一声,把鸡交给余粥放去后院,自己坐在桌前。 “阿渊出门有事儿,今天中午随便吃点啊。”余粥把热水端出屋切菜,留陆玉笙和小妖对坐着。 他们俩从某种意义上很像,都属于有一副妖孽般的风流,只不过陆玉笙是倜傥俊美,小妖偏向女子的阴柔。 “你这小孩儿什么情况?”陆玉笙手撑着头。 “干你何事?”小妖翻了个白眼,结果在余粥进来的前一秒立刻变脸乖巧道:“哥哥我帮你切菜吧。” 陆玉笙:“……” 余粥煮了麻辣烫,他发现麻辣烫简直是最简单美味的食物。 可惜了姜烈渊不在,不然能让他也尝尝。 起锅烧热水,汤底用鸡汤熬煮。 虽然古代没有像样子的火锅底料,但余粥按照自己对麻辣烫的印象调配了一份出来,喝起来也是香辣浓郁的鸡汤。 剩下的更简单了,就是朝里面倒切好的土豆片萝卜片,还有刚买的豆腐块儿。 荤菜有鸡肉,一整只鸡也够他们三个人吃了。 余粥还担心他们觉得口味太淡,又用滚油烫辣椒面做了蘸水,这样简简单单的一餐就做好了。 开吃前余粥先给姜烈渊盛了碗肉汤出来,陆玉笙调侃:“太贴心了余兄,姜烈渊好福气。” 余粥玩笑道:“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陆玉笙当然不知道这是电视剧台词,伸着懒腰道:“还是无拘无束一个人爽,我才不会为了谁而委屈自己呢,我死都不会成亲。” “我没有为了阿渊委屈自己,我乐意。”余粥动了动眉梢。 * 姜烈渊有句话一直忍着没说,那就是小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不是他不相信那个少年,只是因为余粥太善良了,他怕余粥上当受骗。 据他所知,在这个世界还从未从过关于食人癖的传闻。 虽说背景是在比较动荡的古代,但乌地儿是鱼米之乡,富饶充盈,还没见过有几个人饿肚子。 再者他最担心的一点,若少年说的话是真的,自己要找的那名“许昭”会不会早就被吃了啊? 被吃了自己才找不到的? 姜烈渊想起来就一个头两个大,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眼下,他要亲自去求证,再回去与小妖的口头传言对峙。 姜烈渊去最大的茶馆,从早上等待到了下午,还真让他看到了张熟悉的面孔——酒糟鼻,倒三角眼,腿还没有上半身长的小短腿,正神色匆匆地从门口快步走过,像是在躲避什么跟踪。 这不是潘玉龙是何人? 出于对潘玉龙的偏见,姜烈渊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为了伪装还带着可以压住眉眼的斗笠。 他从闹区一直跟到个冷清的森林中,他见潘玉龙在辆马车前停下来,从马车的窗户里伸出来条手臂,抛给潘玉龙一串钱。 潘玉龙谄媚笑道:“我们家那个外甥儿啊,保准让大人们满意!” 作者有话说: 不会有恐怖抓马恶心心的情节哒~ 走完这个剧情就该掉马啦~ 【家人们,下周无榜,恢复隔日更了喔~就是你今天(18号)见到我,明天(19号)见不到我,后天(20号)再见到我的意思啦!】 【大家不会取收的对不对QWQ(卖萌)】 ooc动物小剧场~ —————————— 校长陆:虽然很抓马,但恭喜你们得到了变成人类24小时的药水。 余小粥:好耶! 姜大渊:TvT 他们喝下魔法药水后,耳朵慢慢缩回了发顶,取而代之的是人类的耳朵。 当然尾巴也不见了。 余小粥:大渊我们变成人类啦(  ̄ W ̄)b 姜大渊:我们可以去人类的世界看看了。 余小粥:你想去哪里嘞? 姜大渊:都行啊,你去哪我去哪。 余小粥:那那那,我想去动物园! 姜大渊:?可是我们不就是动物嘛 余小粥(撒娇):我想去诶,好不好嘛 于是他们来到了动物园—— 炮灰狼(睡觉):zzz 炮灰狼(打哈欠):怎么总感觉谁滴视线那么不友善呢。 它一睁眼,差点魂吓掉。 【以下为眼神对话】 姜大渊:你怎么在这!? 炮灰狼:老大我还想问你呢!我因为把一个羚羊的脚后跟啃破皮了,被解雇了嘤嘤嘤。现在吃不起饭只能来动物园卖艺。 姜大渊:你太丢我们狼族的脸了。 炮灰狼:老大你还好意思说我! 【眼神对话结束】 余小粥:大渊你看,那只狼看着好凶喔。 姜大渊眼神一凌。 炮灰狼:…… 收齐獠牙和爪子。 余小粥:嘿嘿,那只狼闭上嘴后显得好憨啊哈哈哈,像是土拨鼠。 姜大渊:它还会土拨鼠叫呢。 余小粥:真的咩? 炮灰狼(硬着头皮):啊—— 余小粥(失望):叫的一点也不好听。 姜大渊:我们走,不看它了。 炮灰狼:所以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下一个展厅,兔兔展厅! 余小粥(眼睛发光):哇,好多兔兔诶! 姜大渊(内心)(咽口水):自助餐 余小粥:大渊你看,是我可爱还是我二舅可爱!~( ̄▽ ̄)~ 姜大渊:当然是你…等等,二舅? 原来余小粥手里拿的毛绒兔子是他二舅。 余小粥:二舅,你咋到动物园来上班了? 二舅(喝酱香拿铁):铁饭碗,舒服! 姜大渊(内心):不能吃不能吃这是二舅…换一只吃吧。 余小粥:嚯!三姨,五叔,四舅姥爷,七表姐,小婶,邻居王姐的三侄女的青梅竹马,你们都来享受铁饭碗了? 众兔:嗯嗯! 姜大渊:……算是吃不了了TAT 店员:卖胡萝卜喂兔子了嘿,十块钱一根,大冤种快来买呀。 余小粥:大渊我饿了。 姜大渊:我去给你买。 他回来时见余小粥蹲在地上双手环着自己,双颊通红,出了好多汗。 余小粥:QAQ 姜大渊(慌张):小粥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余小粥:呜呜呜不舒服,好热。 二舅:他发~情了。 姜大渊:吓! 余小粥:呜呜。 二舅(点烟):有啥好惊讶的,俺们兔兔一年四季都在 发~情,从出生下来就在为那啥做准备。 姜大渊心疼地抱起余小粥:你还好吗? 余小粥:QAQ不好,难受,好热。 说着就要拽自己的领口。 大渊及时地制止住他手,内心战斗几秒,道:我、我带你去宾馆休息吧。 30 老式豆根糖 ◎手指甜甜哒◎ 俗话说越是大只的动物情绪越稳定, 姜烈渊平常情绪就挺稳定的。 但是当他听见潘玉龙像是卖畜生似的要将余粥卖了时,他瞬间热血冲上脑袋,紧攥的拳头咔咔响。 而那方的潘玉龙还依旧夸夸其谈, 揣着银钱点头哈腰道:“我们家外甥长得跟小姑娘似的漂亮, 那身上的肉自然也嫩啊…不不不我可没碰过, 但他保准让您们满意嘿嘿,放心肯定骗得出来!” 窗户里伸出来的手指勾了勾, 潘玉龙凑过去听了什么,继而笑得花枝招展:“那更没问题了,不瞒您说我可希望他消失了, 最好骨头都拿去喂狗哈哈!” 姜烈渊躲在树上面听了很久,直至潘玉龙和那辆马车都离开, 天色阴恻恻的, 一阵阵寒风钻入他的领口。 他才发觉自己硬生生地将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枝给捏断,血液似在沸腾,嘴里一阵血腥味。 姜烈渊好久没有这么愤怒过了,他方才完全有能力杀过去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是…… 可是万一自己要找的许昭是被这群食人癖者绑架, 自己那么冲动只会坏了所有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越想越愤怒, 姜烈渊一拳打在树干上,手臂上的青筋凸显,太阳穴跳动。 绝对,不允许, 任何人, 欺负余粥。 * “诶, ”陆玉笙翘着二郎腿道:“我家甘蔗熟了, 过两天给你们拿点。” “有什么是你家没有的。”余粥笑道:“行啊,我用甘蔗给你们做豆根糖。” 听陆玉笙说甘蔗熟了,余粥才恍惚地感知到,已经快入冬了。 甘蔗成熟一般在十月前后,乌地儿的气温还算比较平缓,至少大白天还是艳阳当空的燥热。 余粥方才带着小妖出去打水,河边的风又急又冷,怕不是要变天了。 水烧好后小妖去洗澡,陆玉笙难得地这么晚还未归家,指甲敲了敲桌面,压低声音道:“那小孩儿说话可信吗?” 他反常地收敛了嬉皮笑脸,余粥双手捧着茶杯,垂眸淡淡道:“那也不能眼睁睁地见一个孩子被糟蹋。” 陆玉笙“嘶”了一声,挠挠后脑勺道:“我就觉得太离奇了,若真有食人的传闻,怎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况且这小孩儿看着就是会妖言惑众的样子,万一……” “我说的都是真的!”小妖气呼呼地大吼,打断了陆玉笙说话。 他刚洗完澡,穿着余粥的衣服,墨黑的秀发湿哒哒地搭在背上,被热气蒸腾的双颊微红,怒目圆睁:“万一什么,我撒谎作甚,我有什么企图?那天余哥哥亲眼看到几个混蛋要绑我走,我说谎对我有什么好处?” “小妖,快把鞋穿上。”余粥不仅要安抚少年的情绪,还要朝陆玉笙疯狂眨眼示意他别说了。 小妖眼圈瞬间红了,披着单薄的里衣站在门口,纤细的小腿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我相信你。”余粥忙起身将他拉入屋中坐下,少年狠狠剜了陆玉笙一眼。 “反正我觉得蹊跷。”陆玉笙小声嘀咕了一句。 余粥忍不住了,皮笑肉不笑:“陆兄适可而止,谁主张谁举证,你要拿出证据证明小妖是撒谎。” 陆玉笙:“……” 恰巧这时,弯弯的拱桥终于等到了熟悉的身影。 姜烈渊携着一身寒意,面色也不太好。 陆玉笙本想走的,但他这么心大的人都瞧出来了姜烈渊的反常,不禁留下想听听咋回事儿。 姜烈渊嘴唇动了动,低头看着迎上来的余粥。 “出何事了?”余粥轻蹙着眉心,手搭在姜烈渊的手臂上。 他感受到脉搏之下,那一阵阵跳动。 姜烈渊沉默寡言,凝视着余粥道:“好想杀了潘玉龙。” *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穿书员自然不能对非目标NPC随意下手。 所以姜烈渊仅仅只是“想”。 除了丧尸外他很少对人类起杀心,潘玉龙竟然是头一个。 大家听罢他的叙述,不约而同沉默下来,最后还是小妖打破寂静的气氛:“我就说吧,我没撒谎。” 余粥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好笑了:“潘玉龙要卖了我,我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吗?” 大家一致点点头。 姜烈渊一字一顿,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凝重起来:“这好笑吗?” “不好笑。”陆玉笙伸了个懒腰,收敛笑容:“那怎么着,去报官吧。” “去个屁!”小妖翻了个白眼:“官官相护,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当初我搜集我混蛋夫君贪污的证据,差点没被他们联手弄死在监狱里。” “可这种事情如果不报官,你们想怎么着?”陆玉笙问。 说实话姜烈渊脑子里也很乱,他似乎应该遵守这个世界的规矩报官,但也就无法第一时间确认他要寻的许昭在不在那里。 “不如这样,”余粥开口道:“我就按着潘玉龙的意思,去看看他们是群什么妖魔鬼怪。” “以身诱敌?”陆玉笙笑了一声。 “不行!”姜烈渊否决。 余粥弯了弯眉眼,条理清晰道:“既然不能完全信得过官府,那不妨让官吏将他们行恶时逮个正着,这样就算再官官相护,也无法明目张胆地包庇了。” 他望向姜烈渊,眸子里还留着笑意:“你要是不放心我,跟我一起去呗。” 姜烈渊微怔。 他明白余粥的意思,就像上次在酒楼里假扮土豪的小厮一样,他可以跟着余粥,保护着他。 * 昨日的预感果然没错,今天骤然降温了。 天色像是和了黄泥的水一样浑浊,让人心情也不自觉地低落。 小妖无处可去,这几天一直和余粥睡在一起。 姜烈渊倒是不至于连小孩儿的醋都吃,更何况眼下有更需要费心思的事情。 昨天的事情没有商量好,潘玉龙随时可以会来行骗,于是大家要确保计划的可实施性。 陆玉笙一大早就来了,不仅他来了,还带了一堆切成段儿状的甘蔗,打着哈欠:“今天冷死我了。” 余粥接过:“是啊,天冷了就想让人吃点甜的。” 他刚进门就被小妖又狠狠地瞪了一眼。 陆玉笙自来熟地坐到床边揉他头发:“嗐,昨天是我错了,对不起哈。” 小妖瞥过头去懒得看他。 大家早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姜烈渊刚把黄豆都磨成粉,盛在大碗里给余粥。 陆玉笙不能当白吃的,也出力帮忙将甘蔗捣出糖汁。 三人分工如下,姜烈渊陪着余粥以身诱敌,陆玉笙找准时机去报官,再根据姜烈渊留下的记号将衙门的人带过去,一网打尽。 小妖忽然道:“那我呢?” 余粥笑道:“你也有任务,别慌。” 甘蔗捣出糖汁后放在大锅里熬煮,要不停搅拌,直至变成黏腻的糖浆。 屋外寒风席卷大地,屋内则是暖烘烘的糖香。 余粥蹲下身,从柜子里找出现存的野茴香种子,还未磨成孜然粉的那种。 他郑重其事地交到小妖手里,嘱咐道:“这些天你代替我去可追楼炸小吃吧,记住油温不要太小,炸完之后将孜然磨成粉撒上去。” 小妖不傻,孜然这种东西听都没听说过,眼睛睁得大大的:“孜然?是你的独门秘方吧,就这么给我了?” “我只给你一个人,还未公开于众。”余粥眨了眨眼睛,神秘道。 小妖受宠若惊,傻愣在原地:“你这么信任我?” 余粥觉得这孩子可爱极了,刀子嘴豆腐心,平常总是将自己伪装成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实则内心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少年。 他玩笑道:“万一我回不来了……” “肯定回得来!”小妖急了,扯着余粥的袖口道:“要是你回不来,我拎着刀去宰了那群畜生!” “呦,少年好气魄啊。”陆玉笙双臂环胸乐道。 姜烈渊也对少年稍稍改观。 他发现现在他的为人原则很简单,谁对余粥好,谁就是好人。 糖浆熬成了琥珀色的粘稠状,和方才磨好的黄豆粉揉在一起,直到黄豆粉也渐渐粘稠成型。 余粥用擀面杖将黄豆粉擀成大饼的形状,再用刀切成一条条,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 余粥觉得自己像是在喂猴子,突然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这便是老式豆根糖。 “大家尝尝吧,以前我爹经常给我做。”余粥话音刚落,三只不同肤色大小的手同时上阵。 小妖眼睛一亮:“好香啊,而且还是热的。” 余粥自己也拿了根品尝,黄豆粉细腻无比,自带的香味填满了口齿。 甘蔗糖浆是现熬出来的,温热,综合着黄豆的香浓,香甜顶饱。 口感微硬,弹牙无比,可以当做磨牙小零嘴。 “好吃吗?”余粥偏头看向姜烈渊。 姜烈渊脸倏然一红,都是因为太好吃了才忘记说话,自己个大老爷们还吃了这么多糖,跟小孩似的。 他还未说话,就见余粥伸手抹了抹他的嘴角:“粘上黄豆粉了。” 姜烈渊下意识伸舌头舔去,刚好舔到了那根还沾着糖浆的手指。 余粥的一双杏眼忽然睁大。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这周还有榜,于是—— 嘿嘿,日更啦~ ooc动物小剧场~ —————————— 上集回顾:余小粥发~情了,大渊及时带他回旅馆休息。 余小粥(躺在床上蹭腿):QAQ呜呜呜 姜大渊(满头大汗):要不要洗个冷水澡,或者、或者吃根雪糕? 余小粥(双颊通红):衣服好闷… 姜大渊:我来给你解扣子! 姜大渊的狼爪才变成人类的手指,笨拙地在余小粥领口上解着,手指时不时碰到余小粥滚烫的皮肤,曾经白皙的肤色变得粉粉的。 终于解开啦! 姜大渊(欣慰)(满头大汗):好受些了吗? 余小粥(手攥着狼王的手臂):还是难受,想…… 姜大渊:想啥,我都可以帮你! 余小粥(害羞):想瑟瑟!兔兔发~情是要涩涩哒( w ) 姜大渊(狼脸一红):啊、这这这…我我我。 狼王内心:我不想说自己不会啊! 余小粥(贴上来)(体温高的吓人)(嘿嘿傻笑) 姜大渊(企图蒙混过关):上次不是涩涩过了嘛! 余小粥:……你说那个亲亲,亲亲不算! 电光石火间,平日愚钝的姜大渊想起来个很重要的事情! 姜大渊:不对啊,我们喝了变成人类的24小时药水,你现在不是兔子,也不会发~情啊。 余小粥:(⊙_⊙) 姜大渊:(TvT)看吧我说对了吧,由此得知你不会发…… 余小粥(爆哭)呜呜呜姜大渊你个大蠢蛋!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无敌兔兔拳+眼泪攻击 姜大渊(摸不清头脑):别哭了,我说错啥了吗? 余小粥(羞恼):大笨狼我讨厌你! 说着穿上衣服跑走辽 姜大渊(风中凌乱):啊…… 30-40 31 春饼卷烤肉 ◎热的,更厉害◎ 从指尖传来的湿热感宛如电流, 顺着手指到达余粥的神经。 姜烈渊也是一愣,慌忙地道歉:“抱歉…” “无事。”余粥收回了手,热气慢慢爬上他的耳尖, 整个人脸颊羞红。 陆玉笙挡住了小妖的视线, 微笑:“小孩子不能看。” 小妖:“你神经病啊!” 剩下的豆根糖给陆玉笙和小妖平分了过去, 因为这些天的不确定性,也是为了保护小妖的安全, 他们拜托王姐暂时收留小妖,他也留在可追楼中。 “你要干这么危险的事情?” 可追楼中,王姐淡淡地吐出一口烟圈。 “有阿渊陪着我, 应该没什么问题。”余粥道。 “王夫人,您见多识广, 可曾听说食人的传闻?”姜烈渊沉声问道。 王姐双腿上下叠坐, 眯了眯美目,沉吟道:“我在乌地儿生活了快三十年,还真没听…” “我听说过啊。”这时,扎着两个辫子的大眼睛女孩突然冒出来。 “小蝶, 不知道别乱说。”王姐责备道。 “我真没乱说。”小蝶摸了根桌子上的豆根糖, 边嚼边道:“话本上说吃和尚可以长生不老。” 余粥哑然失笑:“你说的不会是《西游记》吧?” “得了得了,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王姐用三根豆根糖把小蝶打发走, 继而对余粥他们严肃道:“其实我不赞成你们做这么危险的事。但如果一定要做,身上带些防身的家伙。” “嗯,我们准备去买。”姜烈渊点头。 王姐美目一挑:“会用剑吗,会的话跟我来。” * 可追楼三楼暂且闲置着, 以前是干不健康的事情的地方, 现在王姐改邪归正, 那些房间也被改造了一番。 但改造成兵器间余粥是真没想到。 一推门, 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王姐点亮油灯,三面墙壁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暗器与佩剑,银亮的剑身倒映着灯火恍恍,令人都不敢相信这竟是个吃喝玩乐的地方。 余粥不可置信,东看看西看看,五花八门的武器真材实料,他从小就幻想着能有一间这种屋子。 姜烈渊也吃惊,王姐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红唇一勾,从墙上随便取下支佩剑挽了个剑花,酷酷道:“人在江湖飘,没点看家的本事,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这些,你们随便挑。” “好嘞好嘞!”余粥早就迫不及待,喜笑颜开。 他虽然对武学之类的一窍不通,但从小读金庸古龙长大,一直幻想自己是个惩恶扬善的大侠。 虽然这不是在武侠世界,但沉甸甸的佩剑通体雪亮,让余粥幸福得醉醺醺的。 “你…喜欢这些?”姜烈渊问道。 “喜欢啊,我从小用树枝当剑玩。”余粥不假思索道。 “那更厉害的喜不喜欢?”姜烈渊想了半天,笨拙地描述道:“就是热的,杀伤力更大,更厉害。” 余粥第一反应想到了手.枪,但姜大傻怎么可能知道这么现代化的玩意儿,于是笑道:“箭矢,带火的那种吗?” 姜烈渊顿了一下,他在穿书局的员工宿舍中有间专属的武器库,里面都是各种高科技玩意儿,杀丧尸一发一个准。 他擅长用左轮手.枪,余粥这么喜欢佩剑,肯定对未来的东西也感兴趣。 “差不多,有机会送你一个。”姜烈渊翘了翘嘴角。 * 秋收终于快收尾了,余粥去帮了杨婶家不少忙,杨婶今晚做饭给他吃。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余粥放下怀中的苞谷,笑道:“杨叔不在家吗?” “嗐,你别管那个死老头子。”杨婶气道:“天天跟我唱反调,还以为自己聪明得很…他去镇上买肉去了。” 杨婶撸起袖子从水缸里倒出瓢水搓搓手:“粥儿,今晚婶子给你做春饼吃。” “好久没吃了,我来帮您和面。”余粥随后扎了个高马尾,乌亮的发尾一直垂到腰间。 和杨婶待在一起时,他总想到自己的老妈。 如果老妈还在世,也是像杨婶这个岁数。 她也喜欢拉着余粥说长说短的,一会儿聊聊隔壁那家人的姑娘出了国,一会儿讲讲老爸没有扔他初恋送的哆啦A梦玩偶。 余粥总是微笑得听着,和现在一样。 杨婶给他讲今年的庄稼丰收时的盛景,讲杨叔晚上打呼噜是多么吵人。 余粥一边揉面一边笑着应答,这时杨叔也刚好回来,手里拎着一大块儿里脊肉。 “叔。” “来了哈。”杨叔点点头。 杨婶调的面糊糊奶白,烙在锅壁上熟得极快,吃起来细腻软和。 里脊肉稍稍腌制去腥,切成一片一片,直接放在油锅里慢慢煎熟,香味儿一下便勾住大家的胃口。 肉油滋滋滋,里脊肉外脆里嫩,裹在春饼皮中再加胡萝卜丝和黄瓜丝,还有杨婶自己腌的开胃辣白菜,可口无比。 让余粥怀念起了公司楼下三十块一人的烤肉自助,肉当然是合成肉,但自助餐很解馋。 以前只要一发工资,余粥就会去吃。 油汪汪的烤肉有股奶香,在舌苔上化开,压抑了好久的荤腥欲望终于爆破,配上冰汽水简直是天堂般的待遇。 “好吃多吃点。”杨婶慈爱地看着余粥脸颊鼓鼓囊囊的,像个仓鼠。 “对了,刚才我在路上看到潘玉龙了。”杨叔抽着旱烟,咂了咂嘴:“这厮竟然在抓药,还去买了酒,真是可笑。” “有病,吃药喝酒,弄死他自个儿。”杨婶也翻了个白眼。 余粥咽下肉卷,潘玉龙不会蠢到要在酒里下药吧? * 今日也是无事发生。 余粥边梳头边道:“那我去洗澡。” “好…”姜烈渊突然眼神一凛:“有人来了。” 他耳力非凡,此脚步不是吊儿郎当的陆玉笙,也不是杨叔杨婶,有点跛脚和沉重——是那该死的潘玉龙! 虽然很突然,但好在之前都商量过对策。 他二人对视一眼,姜烈渊悄无声息地从后门出去。 “咚咚咚!” 余粥见后门关好,才开口问道:“谁啊?” “嘿嘿,我的好外甥,是你二舅啊。” 听见这个声音余粥就反胃,更何况现在潘玉龙还掐着嗓子,更恶心了。 他叹了口气去开门,见潘玉龙果真拎着壶酒,酒槽鼻更红了。 潘玉龙先嘲屋里左右一瞄,问道:“那个神经病呢?” 余粥皮笑肉不笑:“我们家可没有神经病。” “就是那个谁,他不在?” 余粥坐回桌前,继续用木梳子梳着头道:“阿渊这些天有事儿,不在乌村。” 潘玉龙心想真是天助我也,笑得令人作呕:“嘿嘿,好外甥儿啊,帮舅舅个忙。” 余粥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理由能把自己骗过去,掀了掀眼皮:“舅舅还有什么事儿,自己解决不了?” “是这样的,”潘玉龙搓了搓手:“舅舅喜欢上一个姑娘,今晚约了姑娘吃饭,你长得俊秀讨姑娘喜欢,能不能陪舅舅一起去,也好帮我说说话。” 这个理由确实新奇,余粥有点佩服潘玉龙竟然能扯出这种谎。 “好外甥,以前是我不对,舅舅向你道歉。”潘玉龙诚恳道:“但咱们总归是一家人,帮舅舅这个忙,如果成了,舅舅给你包个大红包!” 余粥轻笑一声:“行啊,去看看呗。” 要不是姜烈渊上次目睹了他们的计划,余粥差点真的以为潘玉龙是来找自己缓和关系了。 原来自己真的很好骗。 吹灭烛灯锁好门,走之前余粥朝黑漆漆的树林中看了一眼。 他知道姜烈渊一直在身后。 * 潘玉龙竟然还包了辆马车。 马车在夜色中左拐右拐,余粥撩开帘子望了望,道:“舅舅,这都出乌镇了啊。” “咱乌地儿太小了,人家姑娘看不上。”潘玉龙嘿嘿笑了两声:“舅舅带你去更大的客栈打尖。” 潘玉龙倒还真没说慌,他们落座的客栈确实气派而华丽,灯火通明,门口系了一排花灯。 包厢中,一名带着面纱的女人见到他们,忽然站起身。 女子的下半张脸藏在面纱中,眼角周有着细纹,看样子不再年轻。 从余粥进来开始,眼神一直停在他脸上不肯移开。 “咳咳,”潘玉龙咳嗽一声:“这就是我外甥儿。” “真好看…”女人喃喃自语。 余粥被她盯得不自在,微笑地伸出手:“您好,我舅舅喜欢您很久了。” 若真是相亲的男女,这句直白尴尬的话应该让二人害羞不已,但女人和潘玉龙都没反应,拉着余粥赶紧吃菜。 “小公子,你多大?” “早就过了弱冠之年。” “你、你平常喜欢吃什么?” 余粥放下筷子,保持礼貌的笑意:“您不是来跟我舅舅相亲的吗,问我这么多,我舅舅要吃醋了。” 女人脸上出现丝尴尬,装模作样地和潘玉龙聊了几句,其中用余光一直监视着余粥的一举一动。 潘玉龙忽然举杯:“咱们碰一个吧。” “对对对,相见都是缘。”女人欣喜道。 终于演不下去了吗? 余粥顺着他们的意端起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几秒后,他按部就班地闭眼晕了过去。 喝进去的酒水,全部吸入了舌苔下的海绵块儿中。 作者有话说: ooc动物小剧场—— ————— 姜大渊寻余小粥无果,刚好碰到了下班的炮灰狼。 他把事情经过跟炮灰狼说了。 炮灰狼:…… 炮灰狼:老大,你可真是我们狼族的智力担当。 姜大渊(小骄傲):是吧,我也觉得我挺聪明的。 炮灰狼(窒息):你觉得我夸你呢? 姜大渊:? 炮灰狼:深井冰啊啊啊!兔子脱的光溜溜的让你吃你不吃! 姜大渊:兔兔这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 炮灰狼(咬牙切齿):不是那个吃啊,是“吃抹干净”的意思! 他解释一通,姜大渊终于明白了。 炮灰狼:老大你为啥在扇自己嘴巴子 姜大渊:我要弄点耗子药吃死我自个儿! 炮灰狼:你确实炸裂,唐僧去女儿国都没你这定力。 姜大渊(抓狂):关键,我、我不会那个啥啊。 炮灰狼:……你可以当纯爱战士,拉着他的手说爱他,总比你当场拆穿他的谎言强。 姜大渊(嗓音低沉):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炮灰狼:你憋哭了,都ooc了。不是还有12个小时人形时间嘛,你去追他啊。 姜大渊:TAT,去找不到他人。 炮灰狼:这简单,我教你…… 余小粥正在猴山后面的奶茶店生闷气。 忽然听见广播:余小粥小朋友,你滴哥哥正在服务中心等着你,快来哦~ 余小粥:……更生气了 广播突然传来姜大渊的声音:咳咳,小粥,对不起我错了,快回来吧TAT 为了避免丢人,余小粥过去了,一眼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 姜大渊(转身)(惊喜):小粥我在这里TvT 余小粥(飙鼻血):你、你! 只见姜大渊穿着无袖黑色背心和灰裤子,肩膀肌肉健壮,线条流畅性感。 余小粥:啊啊啊你穿成这样干什么! 姜大渊:饺子要吃烫烫的,男人要玩壮壮的 余小粥:??? 姜大渊(叹气):炮灰狼说我除了用身材勾.引你,没什么优点了 余小粥:啊啊啊?炮灰狼是谁? 姜大渊(吸气,吐气):粥粥,对不起,我太笨了。 余小粥:…… 姜大渊:我好喜欢你,给我点时间学那个,可以吗?TwT 余小粥:傻子,原来是不会啊。 他上前一步凑近,纯良地眨眨眼:我会,我教你啊。 姜大渊:? 32 压一天字数 ◎如题,明天恢复日三◎ “死了?”戴面纱的女人轻声问。 “呵, 那可不。”潘玉龙不再伪装,脸上露出厌恶之色:“也不看看我下了多少药。” 余粥顿时庆幸自己舌苔下藏了吸水的海绵块,要不就差点真的玩完了。 他原以为潘玉龙下的只是迷.魂.药之类的东西谁知竟然直接是毒药, 真是连一秒都不想让自己多活。 余粥本来是在装晕, 现在要装死了。 演员的职业素养派上用场, 他减弱呼吸,放松身体肌肉, 脊背故意下沉,营造尸体渐渐僵硬沉重的感觉。 只要潘玉龙和那女人不来摸他脉搏,应该能以假乱真。 “不信?不信老子来插他两刀。” “住手!”女人呵斥潘玉龙:“不可破坏这么完美的躯壳, 不然就没效果了。” 效果? 余粥捕捉关键词,吃人肉能有什么效果? 潘玉龙撇了撇嘴:“那老子来摸摸他凉没凉。” 说着就要去碰余粥脖颈以确认心跳是否还在, 余粥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啪嗒——” 正巧, 门外的花瓶突然被穿堂风推倒碎在地上,尖锐的声音宛如一把刀割在女人的心口上。 本来就做了坏事,现在受不得一点惊吓她忙道:“算了算了,先回去再说。” 说罢她朝楼下唤了一声, 楼下上来几个小厮将“尸体”抬下去, 女人又抛给了潘玉龙一串钱。 至此, 就是余粥看到的全部。 * 余粥对演尸体非常有经验, 甚至还去当过动作指导。 因为演尸体可以得到两份钱,一份是工资,另一份是去晦气的安抚费。 虽然不多,但余粥依旧认为这是捡了个大便宜。 没想到曾经演尸体的经验, 现在全部用上了。 他们还将余粥扛入方才的马车中, 像是丢麻袋似的扔进去, 磕得余粥后脑勺一阵眩晕。 女人没敢跟他共处一室, 黑漆漆的车厢中便只有余粥一人。 他吐掉了海绵块儿,动作缓慢地坐起身,避免发出声响。 马车行驶得很快,车轱辘颠簸不稳。 余粥通过窗缝朝外面瞄了两眼,只能感觉置身于静谧无声的深林当中,也判断不出方位。 姜烈渊说会一直跟着他。 这个念头就像余粥的定心丸,他攥了攥袖口,一把小巧的匕首藏在袖中。 * 大概过了一柱香时间,马车终于停下,明晃晃的光亮照得那一片宛如白昼。 余粥又重拾了老本行装死尸,门外脚步嘈杂,还有很多说话的声音。 他像麻袋子似的被扛出来,又被扔在地上。 蓦然一柄火把靠近,细细地照着他的脸。 余粥面颊被火把烤得微热,他听见凑过来的男音道:“嗯,是不错。” 这男人身上有着刺鼻的味道,像是生肉的腥膻,又像是许多草料杂糅的汁水,总之很难闻。 面纱女声音急切:“亚父,确定他就可以?我母亲一定会好的对吧?” 被喊“亚父”的那人鄙夷地笑了一声,缓缓道:“要不然你看她活生生饿死?” 面纱女没再说话。 余粥在大脑里快速琢磨着他们的言辞。 什么“功效”、“活生生饿死”、“母亲会好起来”。 然而没等余粥细想,那男音又开口道:“抬下去,做了吧。” “是!” 什么,做了自己?! 然而余粥现在无法反抗,只能又像牛羊似的被带下去。 作者有话说: 我跪跪跪QAQ 压一天的字数! 呜呜呜字数超过怕上不了榜了, 明天恢复日三呜呜呜 这篇文的成绩好到超乎我的想象啦!!!我以为还会跟上篇一样单机到完结,看来大家真的很爱美食种田哈哈哈! 所以今天短小的我自罚三杯QAQ 顺便推荐个很好吃的东东叫栗子羹!好吃好吃好吃 —————————————— 10.22日凌晨六点留 独居的妹子,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要记得锁门锁门锁门锁门锁门反锁! 有条件的门口安个监控。 我是夜猫子,加上这俩天周末,我凌晨3:45下床起夜时听到有人用刀片之类的在刮我锁,在我门口停留了至少五分钟以上,我要被吓死了。 我已经和朋友家人联系,从三点多到现在一直坐在椅子上不敢动,白天看看能不能去调监控。 蠢作者人糙胆大,总觉得自己才不会碰到这种事情,今天让我给碰着了。 很可怕的是,我屋和走廊隔音不好,我这屋开灯或者冲水走廊能听见,那人是听见我这屋有动静才来的,细思极恐,幸好我有锁门的好习惯。 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33 香辣毛血旺 ◎原来我就是食材啊◎ 吵杂和光亮渐渐远去, 余粥心中唏嘘不已,这可比他演过的任何一部惊悚网剧更加魔幻。 两人拉着他的板车,颠来颠去, 毫不怜香惜玉。 他们越走越黑, 路也更加颠簸。 终于一人忍不住, 道:“大哥,咱们真要把这人煮熟了?” 另一人叹了口气, 结巴道:“那、那、那咋办?小姐的命令,你还违、违、违抗不成?” 余粥心中有点想笑,原来说把自己“做了”, 是字面意思——真要把自己做熟啊。 那二人唉声叹气把板车拉进昏暗的灶房内,余粥合上眼睛继续听他们说话。 听称呼是兄弟俩, 大哥结巴, 小弟说话跟机关枪似的很急。 小弟去点上了灯芯,灶房亮堂了不少。 大哥拿来果盘放在板车前,又朝余粥脚边撒了碗清酒,和小弟一起跪在磕了三个头:“小、小、小公子, 我们也是混口饭吃的苦命人, 老、老、老妖婆说要吃人肉, 你七天后回来可别找错人了。” 说罢, 又哐哐朝地上磕了两下。 “大哥,动手吧。” “小弟,你刀功好,还、还、还是你来吧。” 余粥心中更加憋笑了, 还以为这两人胆子多大呢。 既然这样, 不如—— “胆、胆、胆小鬼, 我来!”大哥接过杀猪刀, 悬在余粥头上。 霎时,余粥睁开了眼,朝大哥微微一笑。 “啊———” 惨叫冲破天际。 * “呦,你们水果还挺新鲜的。”余粥盘腿坐在板车上,把玩着掌心大小的海.棠苹果。 那兄弟俩抱成一团在角落里哆哆嗦嗦,牙齿打颤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余粥乐了,从板车上下来,走到他们面前俯下腰,巧笑倩兮:“你觉得我是人还是鬼?” “大哥,肯定是怨鬼啊!”小弟差点哭出来。 余粥欲言又止,他没想到这两人如此害怕,干脆将计就计道:“没错,我被毒死后心有不甘,阎王爷让我重回人间收拾坏人…” 余粥话音未落,又听这兄弟俩哭天抹泪道:“冤枉啊,我们不是坏人呜呜呜!” 他眉毛一挑,谁知这么轻易就糊弄住了。 他道:“你们将为何谋害我的前因后果讲清楚,本鬼酌情处理。” 说这话,余粥自己都差点笑场。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余粥听了个大概。 这家老妇人年近百岁,在百年生辰到来之际却吃不下东西了,人也一天比一天憔悴。她有一儿一女,儿子在衙门当知县,女儿早就嫁为人妇。 孩子们幼时认了个干爹,干爹跟女儿道,老妇人这是成仙之前的渡劫,若渡劫成功,那就位列仙班;如果吃不下东西被活活饿死,那就下辈子转世为害人的豺狼虎豹。 若说助她成仙的方法便是,让她现在先把下辈子的人肉吃了,这样劫就渡过去了。 而且吃的人,必须是年轻俊美的男子,才能阴阳互补共享极乐。 余粥听罢,脸上笑意已经无影无踪。 这明显就是害人! 他严肃地看着兄弟二人道:“在我之前,被害的其他人呢?” 余粥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先前有被害者,那他们应该已经…… “你是第一个倒霉蛋儿。”小弟如是说。 大哥点了点头。 余粥心情有些复杂。 * 虽说这兄弟俩看样子很憨厚老实,但余粥也一直未放松警惕,袖口里的小匕首随时准备防身。 问完话后灶房陷入了沉默。 别说在古代背景了,现21世纪又有几人能活到一百岁? 这家老妇人能在荣华富贵中安享晚年已经很幸运了,这不是吃不吃人肉就能渡劫的事情。 还有余粥想起了面纱女人一口一个“亚父”,他们为何对这人深信不疑? 思忖间余粥听到门口有声窸窣的动静,他神经顿时紧绷。 “可、可、可能是管家来看咱们进度了。”大哥小声道。 余粥左右一瞟,幸好墙角里有个一人高的米缸,他钻了进去小弟再去开门。 谁知小弟再次爆哭道:“啊好汉饶命!” “人呢!” 余粥听见熟悉的音色,沙哑带着怒气,仿佛是压抑着狂风暴雨的乌云。 * 姜烈渊身上一股血腥味儿,就这样赫然出现在余粥面前。 余粥瞳孔放大:“你身上…好多血。” 姜烈渊身着黑色劲装,布料黏腻粘在身上,衣角往下淅淅沥沥地淌着红色液体。 他在看到余粥平安无事的刹那,仿佛收敛了所有戾气,笨拙地解释道:“不是我的血。” 余粥神情僵硬,他当然不想姜烈渊受伤,但也怕姜烈渊一冲动做傻事。 姜烈渊嗫嚅道:“是……” 小弟哭丧着脸:“是俺们准备冻起来做毛血旺的一盆猪血,你赔我们!” 姜烈渊怒道:“谁让你们把猪血盆放在路口,黑灯瞎火谁能看见啊!” 好吧,余粥嘴角抽搐,总之又是误会一场。 * “陆玉笙那边已经去报衙门了,至于潘玉龙……”姜烈渊顿了顿:“他已经暂时入狱了。” “入狱了?”余粥递给他毛巾,姜烈渊边手腕边道:“是的,但还未定罪,正在拷问,衙门新上任的知府很重视这次事件。” “原来如此。”余粥点点头。 他自然也厌恶欺负自己的潘玉龙,也曾想方法要整一整他,但没想到自己一直想报复的人就这么轻易自食恶果了,余粥有些恍惚。 姜烈渊偏头看他,跟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后脑勺:“等回去,咱们一起看审。” 这是再好不过了,余粥心满意足。 兄弟俩知道他们差点变凶案现场的灶房中,来了一对儿爷。 现在也不管这对儿爷是活人还是男鬼,有点情商的都知道要赶紧抱一抱大腿。 大哥满脸堆笑,方才生火炒菜小弟烧水,现在端来一盆看着很有食欲的毛血旺:“二位爷,尝、尝、尝我我们兄弟的拿手好菜——香辣毛血旺。” “就是你刚才打翻的那盆,还剩点底子。”小弟贴心补充。 余粥和姜烈渊交换了个眼神,反正走一步看一步,有吃的不吃白不吃。 “你们先吃。”姜烈渊不苟言笑时面容冷峻,大哥结巴道:“没、没下毒!” 说着,就自己尝了一口。 接着,小弟盛了碗冷饭泡汤。 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余粥晚上吃过饭了,但魔幻的经历使他胃中早已消化完全。 既然厨子本人都吃得这么香,他也不客气。 毛血旺是用真材实料的猪血制成,不像外面麻辣烫用热水勾兑的粉粉面面,而是紧实弹牙,口感宛如在吃果冻。 猪血非常嫩,火候刚好,不得不说这兄弟二人有两把刷子,这道菜放在现在的川菜馆可以被当做招牌。 说是香辣毛血旺,实际上“香”更占主导部分,“辣”倒还好,不至于呛人的那种,反倒是吃下去胃中暖暖的,仿佛喝了红糖姜水。 姜烈渊夹出一筷子豆芽,咀嚼半晌,对余粥认真道:“入味儿。” “确实,我们豆芽,可是点、点、点睛之笔!”大哥骄傲道:“没有豆芽的毛血旺不配叫毛血旺!” 余粥在心中默默称赞,危机时刻下的美食,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 吃也吃了,余粥将来龙去脉又跟姜烈渊道了一遍。 姜烈渊听后眉头紧锁,问兄弟俩:“那‘亚父’究竟是何方妖孽,竟然教唆百岁老人吃人!你们家小姐也是,为何会这么信任他?” 小弟道:“其实我和我大哥也觉得这方法挺残忍的,才一直推脱不做;可人家老太太就喜欢吃我们哥俩做的饭菜,非要逼我们做坏事嘛。” 大哥感激余粥道:“幸、幸、幸好你又活过来了,不然你就要成为毛血旺了。” 余粥无言以对。 “那现在怎么办?”余粥蹙眉,望着姜烈渊道:“我们要抓他们行凶时的证据,现在离开那就功亏一篑了。” 他读懂了姜烈渊的心思,姜烈渊想马上立刻现在就带余粥走。 姜烈渊沉吟片刻,道:“不如,直接去将那亚父……” “如果身为食物的我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会不会被吓傻?”余粥忽然道。 他微微偏头,眸中晶光狡黠,勾唇道:“我有一计。” * “结巴,结巴他弟,你们做好了没?”管家推门而入。 只见灶房内干干净净的,一滴血迹都没有,板车也是干燥无比。 管家狐疑,问道:“菜呢?” 兄弟二人神情奇怪,沉默地摇摇头。 管家破口大骂:“嘿我说你们两个混吃等死的货儿,老太太要是今晚渡劫失败,这责任你们承担得了吗?再问一遍,菜做好没?” “菜,在这里呢。” 一柄凉飕飕的佩剑似蛇信子般,悄无声息地从管家身后出现,架在他脖子上。 余粥走出黑暗,朝挟持着管家的姜烈渊点了点头,继而笑道:“菜不需要您来端,我自己走过去。” 余粥明明是笑着,那张温润似玉珏般的面孔,却给予了管家极大的压迫感。 仿佛是泡在温水中的水仙花,若人被吸引靠近,温水霎时变成岩浆,将他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34 干煸素肉丝 ◎你吃过人?◎ 姜烈渊也没见过余粥这副样子。 嘴角明明是上翘着, 眼神却冷漠无情,仿佛天生的反派。 他在印象中温柔而强大,有时会耍着小脾气抬眼瞪自己。 姜烈渊原以为自己了解余粥够多, 没想到还是很少很少。 他像是一个千面的演员, 到底哪个是他呢? 余粥眼神移到姜烈渊脸上, 又恢复了那澄如秋水的清澈。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按计划行事。 * 一个时辰前—— 余粥对众人道:“我有一计。” “既然要抓他们行凶的证据, 又不能太过冒险,不如取一个折中的办法,”余粥看向众人道:“让他们以为自己吃的是人肉。” 姜烈渊顿悟了余粥的意思, 沉声道:“如果真能做出相似的食物,当中戳破真相, 也自然能让他们干爹的谎言不攻自破。” 兄弟俩互相对视一眼, 齐声道:“那你如何做出类似的食物?” “莫、莫、莫非你吃过人?”大哥惊恐道。 余粥哭笑不得。 但问题来了,什么食物有着肉的口感与味道,却不是肉呢? 姜烈渊跟在余粥身边,陪他把灶房里所有的食材看了一遍, 忍不住问道:“为何不能直接用肉做?” 余粥这儿翻翻那儿挑挑, 道:“牛羊猪鸡肉口感味道太过明显, 骗不过锦衣玉食的老太太;现在没办法去找奇珍异兽,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素菜伪造成肉。” 也就是传说中的素肉。 其实说起素肉,余粥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辣条。 对于小孩子来说,辣条是可以以假乱真的荤菜,鲜香麻辣跟肉干似的。 如果不是手边材料不全, 余粥倒还真想试试。 忽然, 小弟揭开一个罐子道:“这里有上周刚到的面粉, 你们看看能用得上不?” 余粥用手一摸, 细腻光滑,颜色也更加纯粹无杂色。 他放进嘴里尝了一下,双眼一亮道:“竟然是谷朊粉。”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活性面粉。 姜烈渊走过来道:“我记得有一物,可用面粉之类的东西调和,从而形成素肉。” “没错,就是它。”余粥欣然道。 做这玩意儿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和面成型,再放入锅上蒸个五分钟。 大哥好奇地探头:“为、为、为啥要用面做,这样吃起来也不是肉的感觉啊。” “谷朊粉是植物性蛋白源,蛋白含量很高,很接近肉的口感。”余粥道。 他们听得一脸懵然。 余粥讲这些话时姜烈渊刚好出去帮他拿柴火,锅上的面筋蒸好后,被切成了一条一条的肉丝形状。 姜烈渊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没有孜然,能行吗?” “不要紧,多放辣椒就行。”余粥莞尔。 剩下的做法就跟炒肉丝般,只不过放入了更多的辣椒还有老抽调色。 自称“神厨”的兄弟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余粥操作娴熟锻炼,简直比同行还同行。 “阿渊,加柴。”余粥加大火力收汁,顿时房间中弥漫着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 出锅装盘后连姜烈渊都是一愣,如果不说,他还以为这是普通的干煸瘦肉丝。 余粥擦了擦淌至下巴处的汗道:“大家来尝尝吧。” 小弟最急不可耐,直接下手去抓。 虽说做的叫干煸瘦肉丝,但是里面还放了红甜椒来提色,这样看着更加五彩缤纷。 “嗯!”小弟眼睛猛然一睁,圆鼓鼓的像是灯泡:“好吃!” 他人见状,也纷纷下筷子。 谷朊粉做成的面筋,蛋白质可达到八分之百十。 通过蒸炒煸一系列操作,里面的水分被蒸干,取而代之的是紧实的口感。 就像在吃牛肉条、猪肉脯。 余粥故意放了很多调料来将它腌入味,又考虑到是老人家,所以加入了汁多爽脆的红甜椒来综合素肉的咸香,相得益彰。 姜烈渊一直在望着他看,余粥偏头笑道:“怎么了,我脸上又没东西。” 姜烈渊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顿时双颊一红道:“不是,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余粥总不能说,以前他老爸嫌校门口卖的辣条脏,于是给他亲自做零食,做的就是这个。 余粥骄傲地扬扬嘴角:“我会的东西还多呢。” *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灶房的前面便是主宅,其中一间温暖潮湿,光线昏暗,无数丫鬟围着床伺候着。 一女子身形端庄,脸上蒙着白纱,细细的眉心轻蹙,脚步急促。 下人们见了她,纷纷行礼道:“小姐。” 此处为宋邸,面纱女自然姓宋。 宋小姐见老太太床头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蜡烛,而她所信任的亚父,正用一根柳条沾水到处挥洒,嘴里还念念有词。 亚父见宋小姐来,微阖的眼睁开道:“你母亲说饿了。” “娘亲,是有胃口了吗!”宋小姐惊喜道:“我马上叫人上菜。” 而老太太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面容憔悴头发稀疏,眼眶下一片乌青,松松垮垮的皮肤几乎都要垂在枕头上,嗓子里不断有痰呼噜呼噜的吸声,说不出来话。 明显是要寿终正寝的人,却在临走前也不安宁,被亚父点燃的香草熏得头脑发昏。 “上菜,在磨磨唧唧什么呢!” 管家面如死灰,招呼人上菜时一直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道不出来。 蓝白青纹的盘底盛满了干煸瘦肉丝,宋小姐从床上扶起百岁老人,殷切道:“娘,吃一口吧。” 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香味确实诱人。 几天都没胃口的老太太费力地掀开眼皮,宋小姐连忙喂她吃口肉条。 亚父在一旁看着,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您吃了这东西,保证顺利飞升天界,渡过命中的坏劫。” 老太太气若游丝道:“是…什么做的?” “娘,您别多问了。”宋小姐轻声道。 这一餐老太太吃了很多,宋小姐也很欣慰,打赏了管家不少钱。 亚父道:“烹饪这道菜的兄弟二人,也应当赏。” “对。”宋小姐给老太太擦了擦嘴,舒展眉心道:“叫他们二人上来,我当面赏赐。” 管家拿了钱却不怎么高兴,反而在害怕着什么东西。 他没喊来兄弟二人,却走进来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带着大斗笠,遮掩着半张脸。 “这道菜是在下做的。”余粥压低了帽沿。 宋小姐总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但无伤大雅,让母亲吃饭便是立了大功,于是态度亲切道:“这位小兄弟不知愿不愿意留下,我们宋家不会亏待你。” “若是问这道菜的做法,我可以交给灶房的大哥小弟。” 宋小姐嘴唇动了动。 “但是恕我直言,”余粥抬起脸,清俊的面容一览无余:“人生老病死乃是常态,老人家已高寿,别再通过稀奇古怪的东西折磨人家。” “是你!”宋小姐大惊失色,亚父也瞳孔骤缩。 余粥终于看清了那妖言惑众之人的样子。 亚父满头银丝,脸上涂着稀奇古怪的颜料,浑身穿着全黑色,袖口还有几片羽毛,宛如乌鸦拟人。 “来人!来人!”宋小姐惊怒道。 比府内侍卫更快一步的是姜烈渊,身形恍若一道闪电,像是余粥最坚硬的盾牌,抽出雪亮的佩剑扫视着不敢上前的侍卫。 “宋小姐若是很急切地讨教这道菜的做法,我现在就可以说。”余粥语气徐徐,不慌不忙:“活性面粉蒸出来面筋,口感近似肉类,再放油盐酱醋调味即可。” “大逆不道!”亚父气得挥舞着袖口的羽毛:“明明、明明马上就可以助她渡过天劫……” “你们所谓的渡劫,要以夺走其他无辜之人的性命为代价吗?”余粥抬高了音调,冷冷道:“你们是在杀人!” 有个大胆的侍卫妄想偷袭余粥,然而脚步还未靠近,就被一阵疾风削去了半截佩剑。 姜烈渊眼神阴晦,声音低沉道:“你大胆说,我给你担着。” 余粥放下了心,继续道:“别再执迷不悟,送老人家最后一程吧。” 话音刚落,就听宋小姐尖叫道:“娘亲——” 众人的视线望过去,老人家已经合上了眼睛。 伴随着宋小姐越来越凄厉的痛哭声,亚父吼道:“把他们俩给杀了,不能暴露我们的秘密!” 余粥耳畔倏然爆发刀剑嗡鸣之响,携带着腥气的剑风凌冽,他被姜烈渊一手揽在怀中护着,一手挥剑。 姜烈渊旋腕,相比于顺手的左旋,佩剑有些沉重,但杀伤力不容小觑。 剑气破风,气势如虹,竟然没有一人敢轻易上前。 余粥也想帮忙,还未从袖口掏出匕首,就听从门外传来高喝:“衙门查案,闲杂人等回避!” 宅邸大门被强势破开,身着护胸铠的官兵持着长戟鱼贯而入,火速地控制了屋内的局势。 陆玉笙也偷溜进来,凑到余粥他们身边挤眉弄眼:“怎么样,兄弟我及时吧?” 余粥肩膀放松:“确实及时,谢谢…他要跑了!” 乌鸦似的一身黑衣趁乱躲进黑暗,罪魁祸首亚父竟然趁乱跳窗而逃! “哪里去!” 忽地一支箭矢从外破风而入,竟是将他衣领带人直接钉在墙上! 作者有话说: 最近没有动物小剧场抱歉orz, 等把手头事情忙完会继续灰狼姜和兔兔粥哒! 另外周三的更新晚一点喔,大概在下午三点左右~ 有个好消息周三告诉大家嘿嘿︿( ̄︶ ̄)︿ 35 又是吃土豆 ◎老子滴钱老子做主◎ 那支箭矢从窗口/射来, 宛如夜枭般带着寒骨的杀气。 它精准而狠戾,没有伤及亚父的身体,却像一只大手扯着他后衣领, 直至将人钉在墙上。 “好箭法。”陆玉笙称赞。 罪魁祸首没跑成, 余粥放下来了心。 他目光追随着窗外望去, 想看看是何方神圣能这么厉害。 官兵已经控制好了现场,这时从门外跨进来了一只黑靴。 “知县大人到——” 此人身着浅色文袍, 眉目端正,身材清瘦,手中拎着一把箭弓, 方才的箭正是他放的。 知县一般是文官,但从他身上余粥看到了武官的胆魄与力量, 平静的面容毫无波澜。 姜烈渊一只胳膊还搂着他, 是方才挥剑时怕余粥受伤。 现在安全了,但姜烈渊忘记把手放下来了,依旧保持着半搂半抱的姿势。 知县与旁人吩咐了什么,他们先带人下去, 只留了几个亲信看押着亚父在府上。 他走到余粥他们面前, 余粥才发现知县的个子不高, 刚刚到余粥鼻梁的位置。 但可能是他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 硬是有两米的感觉。 知县抚拳行礼:“多谢几位义士相助,才阻止了更多悲剧发生,感激不尽,难以言表。” 他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 像是感冒了一般。 姜烈渊道:“这些人先前有没有谋害过其他人。” 他没忘自己是来找许昭的。 自从知道自己一直弄错了性别后, 姜烈渊整天担惊受怕那小子没事自己作死, 在他没找到人之前就把自己玩死了。 余粥差点把这事儿忘了, 他贴近姜烈渊耳畔道:“我问过了,没有。” 姜烈渊松了口气。 方才余粥仰脖、姜烈渊微微偏头,二人的动作格外亲密无间,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余粥在亲姜烈渊耳垂一样。 陆玉笙看不下去了,踢了一脚他们咳嗽道:“咳……注意点。” 知县挑了挑眉。 宋小姐哭到没有力气,扑在老太太的身体上人几乎要晕厥; 被亲信压制住的亚父心有不甘,一个劲儿在念叨什么奇怪的咒语,余粥听懂了几个字,类似于“魂兮归来”之类的。 说起来也是悲剧,人生老病死乃是常态,更何况老太太百岁之年寿终正寝,一辈子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也算是白喜一场; 可宋家还真以为能逆天改命,这下不光老太太走得不安宁,宋小姐和亚父也是获罪难逃。 “这案子影响恶劣,包括您的二舅在内,都要先审问口供,最后定罪。”知县看着余粥道:“所以还要劳烦兄台后续配合。” “那是自然。”余粥抱拳。 姜烈渊忽地开口问道:“妖言惑众那厮,会死罪吗?” 知县轻叹了声气道:“大概率是了……” “宋清庙你个王八蛋!” 忽地,一声凄厉的女音高昂尖锐,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宋小姐瞪着刚哭过的双眼,红肿带着仇恨,怒不可遏道:“老娘临走前你一次都没回来看过,现在又要判亚父死罪,当上个知县了不起了是吧!” 陆玉笙倒吸了一口凉气,冲余粥他们瞪大了眼睛,表示有八卦听。 知县缄默,余粥还未来得及震惊他竟然也是宋家人,就听见宋小姐接着骂道:“一天到晚在外面装男人,我看老娘骂得对,你个心里有问题的变态、没人要的死公婆!” “来人,把她嘴堵上!”宋清庙转身,冷冰冰地看着姊妹反抗挣扎,从越骂越难听到嘴被塞进去布条,接着和亚父一样,被毫不留情地带走。 从始至终,那脊背挺得笔直。 原来新上任的知县,是位女子! 待这里重新恢复清净后,宋清庙回过头,脸上挂着森寒的笑意:“方才那些话,我相信各位,不会到处乱说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陆玉笙意识到事情不妙,朝姜烈渊挤眼睛示意大家赶快开溜。 然而他还未走出一步,就被长长的箭弓拦住了去路。 “这样吧,咱们几个好好聊聊。”宋清庙皮笑肉不笑:“我请大家吃饭吧。” * 姜烈渊没想到屁事这么多。 文雅点的说法,这部小说还挺完善,好像每个NPC都有自己的故事。 他虽然不感兴趣,但目前许昭找不着,自己也没更好地打算,还不如和余粥一起四处看看。 方才他搂着余粥战斗之时,余粥的手紧紧地攥着他胸膛前的衣服。 从姜烈渊的身高看去,白皙俊秀的小脸儿蹙着眉,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顿时激发了他的保护欲。 导致他现在还不想放下手臂。 “热,放下去。”余粥嘟囔了一句。 姜烈渊只好乖乖放手。 虽然宋清庙的表情平静到恐怖,但她好歹是知县,不会像是匪徒一样给他们打一顿再威逼利诱。 她说请吃饭,是真的吃饭的意思。 然后马车停到了可追楼前。 宋清庙双手背后道:“早就听说这家的菜品独特而美味,今日就来尝尝他们的招牌糖醋土豆……怎么你们全都是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能不能换一家,这家要吃吐了。”陆玉笙无精打采。 宋清庙微微一笑,用方言回敬:“老子的钱,老子做主。” * 众人进去后王姐吃了一惊,随后她看余粥眨眨眼便知道什么意思了,热情地招待他们去了安静的雅间。 这些天寄宿在此的小妖看到余粥回来后瞬间起身,但在他冲过去前王姐把他拉住,耳语了什么。 小妖虽然心急如焚想知道结果,但还是听劝地不去打扰他们。 短短一天可谓波澜起伏惊险无比,好在最后化险为夷。 菜陆陆续续上来,除了招牌特色小吃外,王姐还送了几道红烧肘子、板栗炖鸭之类的硬菜。 宋清庙举筷子道:“吃啊,怎么都不吃啊,装你个仙人板板。” 众人:“……” 看得出来,宋知县是真的对他们放下了伪装。 她的口音有点像是现在的四川方言,川妹子说话豪迈吃肉喝酒也大口,与方才拉弓射箭、冷静淡漠的知县天差地别。 陆玉笙的彻底被怼得不敢说话了,反而姜烈渊道:“带面纱的那个女人,是你的亲人?” “老子同父异母的姐姐,蠢女人。”宋清庙一抹嘴唇,厌烦中带有一丝无奈,解释道:“啷个蠢女人蠢得要死,整天信这些神神叨叨,那个乌鸦人说啥子她信啥子,现在惹祸了撒。” 乌鸦人就是穿着一身黑衣服的亚父,余粥被这个称呼逗笑了。 宋清庙继续道:“我老汉儿管我,我从小被逼着读书学武,对外说我是男娃子是兄长。以前不理解,现在长大后发现女人压根儿不能当官。老子就想着凭啥子,老子就要当!于是就扮成男娃子的模样,这不也怪好。蠢女人的老娘不是我亲老娘,她整天说老子坏话,老子也懒得回家克,就是这样。” 她一口泼辣的方言,夹了个小土豆边吃边道:“没得法儿,她做错了事儿我也不能包庇,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你们都读过书,为何她偏偏这么迷信?”余粥一想起来自己差点成菜了就头疼。 “老子读过她没有读过,她老娘都不让她识字。”宋清庙喝了口酒道:“说啥子‘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人家这句话的意思是女人要不就有文化,要不就有品德,压根儿不读书就是好姑娘的意思。” 余粥微顿,好像有一个冲动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发芽。 吃罢后大家散了场,宋清庙跟他们约好了提审潘玉龙的时间,到时候请他们出席作证。 陆玉笙喝得宛如醉泥,就在可追楼睡一晚。 回去的路上风将人吹得醉醺醺的,方才姜烈渊一直没找到什么机会和余粥说话,现在终于可以道:“你从吃饭时,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这么关注我啊,什么都瞒不了你。”余粥一句玩笑,带出了姜烈渊解释十句自己不是故意看他的。 余粥在皎洁的月华下驻足,转身对视着姜烈渊道:“我想把我爹的资产从潘姨娘手里拿回来,然后跟我爹一样,开个私塾。” 月华下,他青丝被笼罩上层光辉,根根分明; 温润的眉眼坚毅,眸中似乎点缀着月光。 余粥终于知道,为何大家这么尊敬这本书里的余老爹了。 有教无类,读圣贤,明礼义。 如果他能像余老先生一样开办私塾,不说做到桃李天下,至少可以少一些宋家一样的悲剧。 又或者,人人平等,即使是“夫郎”这个身份又如何? 不用走在大街上,人人眼光异样,背后唾弃。 “你说你以前想做教书先生。”姜烈渊注视着他,目光深邃:“去做吧,我全都支持你。” 余粥怔在原地,他本只是说说而已,以他现在的实力和资金,养活他们二人都很艰难,还开私塾。 谁知姜烈渊好像当真了,一路上望他的眼光都带着鼓励期盼。 余粥遭不住,道:“我还是想把手头事情做好吧,王姐要我研发甜品上新。” “嗯,学堂里的小孩子喜欢甜的。”姜烈渊以为余粥还在说私塾的事儿。 余粥站在他面前,保持微笑道:“你这么喜欢小孩儿啊?” “喜欢啊,挺好的。”姜烈渊没过脑子道。 “挺好的,”余粥脸上笑意破碎:“你自己生一个去吧。” 说罢狠狠瞪了他一眼,霸占了本该轮到姜烈渊睡的大床。 姜烈渊这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鬼话——他现在娶的可是个男人啊! 作者有话说: 注意看,这是一双兔子耳朵——白白长长 duang~兔兔粥带着大灰狼姜大渊蹦出来啦~ 兔兔粥:大家好,今天给大家说个单口相声。 灰狼渊:…… 兔兔粥:哦不,双口,哈哈。 灰狼渊:我们不卖关子了,我们的故事要入v了 兔兔粥:撒花花(~ ̄▽ ̄)→ 灰狼渊:TvT 兔兔粥:听说我们上一个兄弟好艰难,是40w完结后才入v。 所以作者也没想到我和老姜的故事能有这么大的进步嘿嘿~ 甚至都被举报了数据造假(当然那个人举报不成功啦,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憋再关注我了好好关注你自己的文吧!) 灰狼渊:为了表示对各位的感谢,我请大家摸摸我的腹肌。 兔兔粥:住手!油腻下去读者都跑啦! 灰狼渊:开个玩笑,但真心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陪伴。 入v时间不出意外应该是在月底或者下个月初,因为是倒v,看过前面章节的小伙伴们不要买重复了喔,具体时间和章节会在编辑通过审核后再确定地告诉大家哒。 兔兔粥:另外作者又说要向大家磕两个头。 灰狼粥:又咋了,一定没好事儿。 兔兔粥:为了压字数等问题,【这周的周四周五就不冒泡了,入v当天会更新一万字肥章(三章合并)的份量哒~】 灰狼渊:好家伙,肥的流油。 兔兔粥:包括后续掉马的情节,也会安排在v章。所以…谢谢大家支持啦,啾咪! 36 迟桂花蜜糖 ◎只有我心疼哥哥◎ 姜烈渊确实喜欢小孩子。 比起阴险狡诈的大人, 还是小孩子更为善良天真,这是他常年耕耘于丧尸小说中得出来的结论。 他见过为了自保而将同伴推向丧尸群的大人,也见过死死拉着同学的手腕避免他掉下悬崖的小孩儿。 所以总得来说, 若二者必须选一, 姜烈渊宁愿和小孩儿待在一起, 也不想和大人们勾心斗角。 但现在余粥理解错他的意思了。 姜烈渊莫名其妙很慌张,明明余粥已经睡下, 但他非要解释什么不可。 他自以为蹑手蹑脚地走到余粥床边蹲下,望着那个圆润黑亮的后脑勺,轻声唤了句:“余粥?” 余粥其实没睡, 但他也不想理姜烈渊,这个人讨厌死了! 自己整天阿渊阿渊地喊, 他从头到尾就只会直呼自己的名字, 一点也不、也不亲密。 这样一想,余粥更生气了,背对着他装睡。 姜烈渊蹲在床前,好大一只, 身躯挡住了从门缝挤进来的月光。 他憋了半天, 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喜欢生小孩, 也生不出来。” 余粥:“……” 余粥方才才生的气顿时烟消云散,他觉得这个人真的好傻好傻,智商估计只比哈士奇高一点,对自己说这些干什么? 姜烈渊好像也感觉到不对。 自己明明一直是走得是无情糙汉路线, 怎么碰上余粥后他变得跟哈巴狗一样。 姜烈渊眉梢抽搐两下, 他敢肯定余粥在憋笑得好辛苦, 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怕不是傻子吧。 姜烈渊拒绝变成只会摇尾巴的哈巴狗, 他决定给余粥点惩罚,以示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 他眼睛瞟到余粥侧躺时弓下去的腰身,大手欠揍地上去挠了一把,就听余粥果真大叫一声从床上弹起,红着脸怒目而视。 “这不是没睡嘛。”姜烈渊眼神飘忽,一脸事不关己的贱样儿,说罢他还吹了声口哨,宛如山上来掳亲的流.氓。 余粥被气笑了:“你要是不碰我我就睡着了!” 余粥坐起身,姜烈渊还保持着蹲在床边的姿势。 这个角度看去,比自己高了快一个头的姜烈渊五官立体英气,浓黑的剑眉之下双眼深邃,高挺的鼻梁下双唇微厚,看起来很软的样子。 他俊美得不似凡人,特别像游戏里的建模,像是重金求他人转赠捏脸数据的模板一样。 余粥又想起他今日一手护着自己,一手挥剑的样子。 当时二人挨得很近,他甚至可以听见姜烈渊的心跳。 姜烈渊抬眉道:“盯我这么久,在想什么?” 余粥没好气儿道:“想你是个坏东西。” 说罢又重新裹上被子躺回去。 姜烈渊为了证明自己不好欺负还是怎么地,硬是挤上了床,扯着余粥的被子给自己拉了一个角;余粥不甘示弱,跟他争抢被子。 半晌后二人怕被子坏了便同时松手,姜烈渊仰躺道:“提审潘玉龙时,他姐姐会去吗?” 余粥愣了几秒,还未玩闹中进入正经状态,他道:“应该会吧?” 所谓的姐姐,自然就是潘婆娘,余粥在这个世界的后娘。 姜烈渊喉结滚动,道:“你若是不想见到她,那天你别去了,我去。” “想见。”余粥翻过身来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出神。 大家都说潘婆娘是多么十恶不赦,对待余粥是多么不好,其实余粥对她压根儿没有印象。 仅靠他人口舌就去恨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对余粥来讲还是有些难度的。 他总要亲眼看一次吧。 * 迟桂花顾名思义,就是开得较迟的桂花。 当其它花在秋日的暖阳下争奇斗艳时,它沉睡; 当它花在萧瑟秋风中凋枝零叶时,它才展露嫩黄的花蕊,迟来的香气弥漫,独领风骚。 “快,余粥哥哥,那里也有!”女孩儿小蝶端着扁平的草筐站在桂花树下大喊。 余粥还未说话,爬上树的小妖先翻了个白眼,气道:“你能不能看清位置再说,爬上爬下累死人了!” 小蝶道:“又不是我们让你爬树的,明明用杆子打就行啊。” 小妖骂道:“呆瓜,用手摘下来的花籽更好看一些,杆子打就全碎了。” 余粥哭笑不得劝架:“好好好,都冷静一点,咱们摘了满满一筐也够了。” 把小妖放到可追楼几天真是委屈他了。 比他小个一两岁的小蝶,与小妖完全是天然的克星。 小妖脾气火爆挑刺儿,而小蝶偏偏是个钝感力很强的“笨”女孩,经常能在无形中将小妖气个半死,小妖骂她她还一脸认真道:“为什么这么说?” 让小妖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 草筐子是杨婶送的,黄澄澄的桂花飘香,两个半大的小孩儿围在余粥身边叽叽喳喳斗嘴。 姜烈渊很自觉地过来领走一半儿桂花和小蝶,余粥则带着小妖去洗花。 “那件事情查清楚了,”余粥撸起袖子,乌黑的亮发束得高高的,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你也不用害怕了。” 小妖“哦”了一声,学着余粥的样子,将桂花捧在手心中再浸入清澈的井水中,十根纤细美观的手指在水下越发好看。 他想说什么话,但说不出来,只得用余光一直瞥着专心致志洗花的余粥。 小妖耳后夹着一朵刚摘的野玫瑰,艳丽张扬,狐狸眼一个劲儿向上翘。 余粥笑道:“要看就大大方方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妖登时红了脸,眉心紧紧蹙着结巴道:“我没!我、我只是,想问你个问题。” “说啊,我又不会吃了你。”余粥玩笑道。 小妖吸了一口气,道:“那个什么陆,就是那个人不是前天在可追楼过夜嘛。然后,就是那啥,我跟他聊天,他说你和傻大个儿其实不算心甘情愿地……成亲,对吗?” 余粥无奈陆玉笙的嘴跟大喇叭似的,喝醉了什么都往外说。 不过这倒也不是个秘密,余老先生的独子成了夫郎,并被舅舅用两个橘子卖给了村口神经病,那天好多人来围观。 “算是吧。”余粥想了想道。 小妖登时脊背挺了起来,双眼发光急不可耐地追问:“就是说,你没有喜欢过他,他也没有喜欢过你?” 余粥抬起湿漉漉的手,往小妖脑壳上轻轻一敲,装作生气道:“小孩子问这么多作甚。” 小妖神情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余粥觉得他更加闹腾了。 “无事儿,”小妖垂下眼皮,好似自言自语道:“就是,挺开心的,余粥……哥哥。” * 趁着下一场大雨将桂花都打落之前,余粥想做一次桂花糖。 迟开的桂花往往更加浓郁芬芳,做成桂花糖应该更加香甜。 “你还会做这个?”姜烈渊表示不可思议。 “没有你们想的这么难,”余粥烧火道:“其实就是将糖粒熬成糖浆,再撒桂花就可以。” 姜烈渊双手抱胸在后面发呆,既然如此,同理是不是能做玫瑰糖月季糖等等等等…… 白糖加些热水,再放进大锅中熬成糖浆。 余粥往里面稍微倒了点油,这样糖浆能化得更快。 剩下的事儿他决定让姜烈渊也参与参与,便递给他个锅铲,让他时不时搅动,避免糖浆糊锅。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然小妖闯了进来,看了看余粥,又敌意地瞪了下姜烈渊。 他走上前夺过姜烈渊手里的锅铲大声道:“我来吧!” “好啊你来。”姜烈渊把锅铲让给他,然后光明正大地站在余粥旁边聊天去了。 小妖:“……” 姜烈渊好像说了个什么可笑的事情,逗得余粥弯着眉眼捂嘴轻笑,一手还打了下他的肩膀。 小妖更不爽了。 终于到加桂花的时候,余粥抬起袖口,将洗干净的桂花全部倒入晶莹剔透的糖浆中。 “辛苦你了。”他微笑道。 “不辛苦,毕竟只有我心疼余粥哥哥。”小妖软着语气道。 姜烈渊总觉得这话很耳熟。 在糖浆微微凝固时捞上来放在桌板上,撒上一层糯米粉。 紧接着再用刀切成形状大小差不多的糖块儿即可。 每个透明晶亮的糖块中都裹着鲜嫩橙光的桂花,吃起来也宛如花香在嘴中跳舞,弥漫开来。 小蝶瘦瘦小小的却很能吃,如果不是余粥拦着她能把桂花糖当做饭吃。 小妖不但抢着劈柴还抢着帮忙生火,最后走出灶房时得意地对姜烈渊道了句:“我赢了。” 姜烈渊看着汗流浃背狼狈不堪的少年,疑惑道他在说什么。 桂花糖余粥做了很多,不但可以自己吃,也可以拿出来送人。 小蝶回可追楼前余粥让她给王姐尝尝,别一个人吃完了。 送走小蝶后余粥望了望尚未低垂的太阳,对姜烈渊道:“该走了。” 姜烈渊:“嗯。” 小妖急道:“你们在说什么,走哪去哪?” “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别管。”姜烈渊面无表情道:“好好看家,陌生人来了你咬他。” 小妖恨不得先咬他。 * 宋知县提审潘玉龙的时间就在今日下午,不光余粥他们会以证人的身份出席,当地衙门也允许家属前去旁观。 马上就要见到所谓的恶毒后娘了,余粥还有些小紧张。 作者有话说: 入v时间确定下来啦! 下周二10.31日,从第二十二章开始倒v,31日当天中午十二点更新万字! 掉马的情节也会在v章当中,相信二人掉马都不远啦~~~~~ 亲亲亲好开心!这几天都日更哦! 然后v后更新时间也想好啦,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一周除了周三俺休息一天外,其他时间都是凌晨十二点日更哦! 感谢大家滴支持!!! 37 浓番茄蛋面 ◎哥哥有他的哥哥◎ “荒谬, 一派胡言!” 震堂木狠狠砸在暗红漆木桌上,宋清庙冷冰冰道。 她虽说话声音听不出有多少情绪起伏,但字字铿锵, 微蹙的眉心和明亮的双眸似含着千年不融化的冰雪, 从上往下审视着众生的罪恶。 虽然在一天前还是个满口“老子数到三不喝你是狗”的泼辣妹子。 这案子本轮不到宋清庙来审, 她理应避嫌,但初为知县, 上面想看看这初生牛犊的实力,万一被抓到包庇之类的把柄,日后就能轻易拿捏宋清庙。 奈何她大义灭亲是毫不手软, 余粥来时,只看到她同父异母的姊妹宋小姐哭得涕泗横流, 好不痛苦。 姜烈渊提醒道:“她罪有应得, 她想杀人。” “你还怕我于心不忍了不成?”余粥双手拢袖。 要是他圣母到于心不忍,估计现在自己早就变成了一盘毛血旺。 来围观的人不少,一是此案残忍奇葩,二是女扮男装的宋清庙长相深得姑娘们的芳心。 皮肤白皙眉眼淡漠,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声音低沉, 好像个淡雅的俊公子。 余粥和姜烈渊挤在人群听了半天, 宋小姐和亚父杀人未遂,亚父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宋小姐杖一百徒三年,没收所有私有财产。 终于, 他们看到了个熟悉的面孔。 那人身长腿短, 穿着囚服邋里邋遢, 酒糟鼻红肿得像是个烂番茄, 几日不见几乎瘦得脱相。 潘玉龙被带上来就便磕头便痛哭流涕:“冤枉啊,大人!我是冤枉的,都是那群贼人蛊惑我,我……” 他忽然看见了站在人群中央的余粥,登时双眼一亮,几乎发疯地喊道:“小粥!是、是舅舅啊!舅舅那天跟你开个玩笑,这是咱们的家事对不对,你给舅舅做个证捞舅舅回家啊!” “肃静!” 宋清庙一拍案,朗声道:“传证人——余粥。” 潘玉龙顿时崩溃了,原来余粥今日既不是来捞他的,也不是来看他笑话的,原来是当证人,让罪行板上钉钉。 余粥不卑不亢地走到宋知府面前,恭敬行礼,随后平静地将那日发生的来龙去脉都说得清清楚楚,当然也略过了他们本就是要以身犯险的计划。 潘玉龙越听面色越苍白,这完全没有周旋的余地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余粥说罢,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潘玉龙,转身走到旁边。 这时,周遭响起了窃窃私语—— “这就是天天欺负余家长子的潘老二吧?” “真狠心,就算不是亲外甥也不能盼着人家去死吧,这人还真下的去手?” “要是余老先生有在天之灵要心疼死。” “我我我知道!当日就是他把余家长子逼成夫郎,就是他!” 窃窃私语已逐渐演变成义愤填膺的叫骂,更有正义之士恨不得翻过守卫去揍潘玉龙,也太没人性了。 姜烈渊低头在余粥耳畔道:“他死罪难逃了。” 余粥这倒是没想到。 “肃静。”宋清庙道:“依我国朝律,因杀人而获得财物者,无论首犯从犯,全部当斩!犯人潘玉龙,谋害外甥,罔顾人伦,影响恶劣,定于下旬秋后问斩!” 潘玉龙当场吓尿了裤子,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 “此案审理到此为止,若无异议,本官宣布结……” “人不是还没死吗?” 忽地,这个声音像是铁锈铸成的刀剑般,劈开了人群。 大家纷纷朝这个唱反调的女人投去敌意的目光,女人微昂额头,浑浊的眼球宛如一潭死水。 “姐、姐姐!”潘玉龙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凄厉喊道:“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姐姐? 大家顿时知道来者何人了,便是鸠占鹊巢、独吞了余老先生所有资产的续弦之妻——潘婆娘潘芳芳。 余粥先前以为潘芳芳只是余老先生的填房小妾,没想到是再次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妻,地位都快赶上余粥的亡母。 姜烈渊忽然搂紧了余粥的肩膀,沉声威严道:“潘玉龙给余粥下的毒药,计量可以毒死一头牛;若不是余粥察觉不对劲有防备,他早就成了来找你们潘家的索命鬼。这,难道还不足以判他一个死刑吗?” 潘芳芳的视线投来,从余粥脸上转移到姜烈渊脸上,停留片刻,忽地死气沉沉地一笑。 余粥从方才开始就胸口不舒服,宛如有个什么东西堵着一样。 现在他知道了,是潘芳芳那毫无生气的眼神。 身为续弦之妻、一对儿龙凤胎的母亲,她保养得算是不错。 但若细看,脸上涂得白/粉和暗红的唇色暮气沉沉,她消瘦的身形和微微凹进去的脸颊也令人浑身不舒服。 总得来说,潘芳芳与余粥想象的形象大差不差。 刻薄、阴森、死气沉沉。 宋清庙道:“确实如此,正是此道理。况且潘玉龙的毒药是他自己准备的,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他行为都极其恶劣。” “他们放屁!”潘玉龙哭得撕心裂肺:“姐姐,你不是有钱嘛!快用你的钱去救我出来,你不是有很多钱吗!” 余粥观察到潘芳芳本来是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但潘玉龙嚎的这一嗓子,让她眼里流出厌恶的神情。 罢了,她微微颔额,冷冰冰道:“既然如此,秉公办事吧。” 说罢,她高挺着头颅离去,一个眼神都没留。 “啪——”震堂木惊声,“此案已结,画押!” * “我听说了,现在大家都在讨论你呢。” 可追楼生意兴隆,王姐眉飞色舞道:“哎呀我真想说这小子就是我们可追楼的厨师,不知道会不会吸引更多人来吃饭哈哈哈哈!” 余粥嘴角抽搐:“你真有生意头脑。” 他们回去路上刚好路过可追楼,王姐招呼他们进来吃糖蘸芋头。 姜烈渊脸色不太好看。 余粥推了推他:“吃啊,王姐难得大方一回。” 姜烈渊难以启齿:“芋头竟然吃甜口的……” “爱吃吃不吃滚。”王姐翻了个白眼:“一个岭南来的客人没带银钱,问我能不能用鲜芋头换。我这是第一次见芋头,他说蒸熟蘸白糖可好吃了,果真不错。” “是啊,很适合用来做芋泥。” 余粥说罢后灵光一现,可追楼不是要研发甜品嘛,他做芋泥不就行了。 芋泥曾经在21世纪风靡无比,不知道放在古代大家爱不爱吃。 王姐拉着他们听了好半天八卦,用她常年混迹的经验给他们分析潘芳芳今日的举动,应该是早就厌烦只会吸血找麻烦的二弟,不如就此解决罢了。 “不过这样一说,潘婆娘也挺心狠的。”王姐感慨道。 “祸害留在人间只会害人。”姜烈渊淡淡道。 潘玉龙秋后问斩,这样对余粥不利的最大因素就解决了。 虽然不能保证余粥在自己走后不会被欺负,但至少现在,姜烈渊是心安的。 “也是。”王姐咂咂嘴:“省得脏人眼睛。” 她和姜烈渊二人倒是你一句我一句,而余粥满脑子都是怎么将芋泥做得好吃些。 罢了他懵懂地眨眨眼:“啊,刚才你们在喊我名字吗?” 姜烈渊:“……” * 岭南也就是现在的广西,从广西到江南路途遥远,这些芋头能没烂没坏已经很不错了。 王姐听说余粥要做甜品,忍痛割爱地送给余粥一大半儿芋头。 余粥想着哪天去陆玉笙家里翻一翻,说不定真能找到芋头的种子。 “哥哥回来啦!” 弯弯的拱桥后面,小小的房屋中亮着温馨的灯火,少年从敞开的门里面弹出个脑袋,热情道:“快来吃我煮的面!” 姜烈渊分明是和余粥一起回来的,但小妖眼里只有余粥一般,像个跟屁虫。 “我们吃过了。”姜烈渊开口道。 小妖瞬间炸毛,张牙舞爪道:“谁让你带着余粥哥哥吃外面的?外面的饭不干净,吃坏了身体怎么办?” 姜烈渊更加疑惑,可追楼是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吗? “好啦我尝尝,”余粥打圆场,对姜烈渊使了个眼色道:“我们其实没怎么吃饱,来尝尝你做的面。” 小妖顿时换了副面孔。 不得不说,小妖煮的这份西红柿鸡蛋面是有水平的。 面条虽然有些软趴,但汤汁格外浓郁,粘稠程度宛如羹。 小妖还贴心地将西红柿皮都去掉,里面酸酸甜甜的果瓤沙沙的,融入本来的清汤中。 余粥夹起一筷子鸡蛋,问道:“这鸡蛋你用酱油炒过?” “对啊对啊,”小妖托着脸眼神亮晶晶:“好吃吧?” “我倒是没想过还有这种做法,”余粥笑道:“真好吃。” 两人说话姜烈渊完全被晾在一边,他总觉得嘴里涩涩的。 姜烈渊原本秉承着不和小孩子吃醋的原则,一而再再而三地思索,终于思索出结论——小妖这小子不就是在跟自己争宠吗?! “哥哥,哥哥,以后天气冷了我天天给哥哥煮面吃。”小妖托着他那张精致艳丽的小脸儿,要是后面有个尾巴非得摇起来了。 还不等余粥回答,他就听那个讨厌的傻大个儿冷笑道:“不用,哥哥有他的哥哥照顾,不劳小屁孩儿费心。”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的ooc动物小剧场~ ———————————————— 前情提要:姜大渊说自己其实不会瑟瑟,余小粥教他瑟瑟。 姜大渊(害羞):咱们一定要这样吗,脱了是不是不太好…… 余小粥(老练沉稳):有什么不好的,玩这个就是要脱衣服的。 姜大渊:我冷,我还是先不脱了。 余小粥(想了想):行吧,你后果自负。 接着,动物园海豚表演的那个海豚,吐了姜大渊一身水。 余小粥:叫你不脱外套,活该。 姜大渊(湿漉漉):TvT 余小粥去买了条毛巾给姜大渊擦水。 余小粥:你现在是不是更冷了,站在风里。 姜大渊:对啊。 余小粥:瑟瑟,瑟瑟发抖。 姜大渊:…… 姜大渊:变成人类还有3个小时,咱们去看烟花吧。 动物园的看台上是欣赏烟花最佳的位置,烟花璀璨漂亮,余小粥看得入迷。 姜大渊:其实,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余小粥:啥? 姜大渊:我们这一族狼,从没吃过任何一只兔兔。 余小粥:喔!好狼好狼。 姜大渊:还有,我好喜欢你。 烟花炸开,气温上升。 余小粥:好吧我也说实话,其实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狼不是德牧。 姜大渊:啊??? 余小粥(惭愧):我和朋友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大冒险让我去找一只狼做朋友。 姜大渊:…… 余小粥(后悔):对不起,我才是该向你道歉的那个。 姜大渊:你的大冒险还是输了,你没能和狼做朋友! 说着,就大力地扯着余小粥的手腕离开,向住处走去。 余小粥自知理亏,心中更是懊悔,胡思乱想姜大渊是不是要跟自己绝交,偷偷掉眼泪。 余小粥:嘤QAQ 姜大渊(狠狠关上门)(迫不及待地把兔壁咚):因为大灰狼现在是你男朋友! 余小粥:有点子油腻。 姜大渊:我没生气,但我要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 余小粥:? 姜大渊:我现在要“吃”兔子了! 大床:duangduang~~ 余小粥(羞红):啊啊啊你不是不会嘛大骗纸! 姜大渊:是啊,我不会,但我可以现学。 大床:吱呀吱呀~~~ 拉灯! 校长陆看着面前这二人,一人兔子耳朵都是咬痕,一人狼耳朵也全是兔子牙印。 校长陆:其实你们半兽半人,也没有生殖隔离,不用全部都在一天做…… 38 奶香芋头泥 ◎倒v结束,明天万更◎ 说起芋泥这个东西, 余粥对它的印象仅仅停留在芋头烧肉后,锅边围了一圈炖烂的芋头泥,软软香香的, 比土豆泥还要好吃。 当他第一次知道芋头可以当成甜品吃时, 他也很震惊。 当时有粉丝送给他们芋泥肉松蛋糕, 彼时还是某个男团中小透明的余粥新奇得不得了,望着箱子里方方正正的盒子蛋糕不住咽口水。 “咦, 是植物奶油。”一名队友嫌弃地呸出来,立马用冰美式漱了漱口,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吃了什么脏东西。 “切, 送不起动物奶油就别送。”他们嗤笑道。 余粥蹙眉,他不知道动物奶油和植物奶油有什么区别, 但他知道这是人家粉丝的一片心意。 “你们不喜欢吃可以, 但嫌弃人家自己掏钱送的蛋糕就不太好了吧。”余粥站在箱子前道。 队友们的眼神蔑视,天天喜欢立没架子人设的队长讽刺道:“行啊,你是老好人,这些你全部带走, 给我都吃完。” 这一下把余粥整不会了, 没想到……他们人还怪好的嘞。 “真的?不许反悔啊。”余粥欣喜道。 其实没人知道那日是他的生日, 公司为了让他和别人炒CP, 故意安排了个相同的假生日。 然而今天,才是他真正的生日。 余粥当日抱着一大纸箱子兴高采烈地出了公司门,里面足足有六个完整的小蛋糕,和一个被那名队友挖了一勺的残缺小蛋糕。 他先是给老爸留了一个, 再给老妈和同病房的病友送去四个, 最后又给了一直照顾老妈的护士长送了一个。 护士长看了看成分表面露难色:“谢谢你孩子, 但是我最近在减肥, 就不吃植物奶油了。” 余粥挠了挠后脑勺:“没事,但植物奶油和动物奶油有什么区别吗?” 护士长笑得花枝招展:“动物奶油就好比男人的身高超过180。” 护士长婉拒,余粥便开心地拎着两个小蛋糕回家。 他和老爸还住在出租房里,虽然他现在的收入可以和老爸勉强换一个环境好点的出租房,但想了想也觉得没必要。 把钱存着,等以后老妈出院了再说。 回出租房的路上要经过一段没有监控没有路灯的窄路。 余粥打开手机手电筒,刚好被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卫衣的男子瘫倒在墙角,他垂着头看不清面孔。 “先生,你怎么了,需不需要叫救护车?”余粥急切道。 那个男子动作迟缓,甚至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半天发出个“饿”的音节。 余粥顿时明白了,是低血糖。 他连忙拆开那个完整的芋泥肉松小蛋糕,亲手拿着勺子喂到男子嘴边。 男子嘴唇干裂,下半张脸棱角分明,卫衣帽子挡着眉眼。 余粥蹲在他旁边一勺一勺喂给男人吃,男人身形高大,瘫在墙角好像一团巨大的阴影。 很快这块儿蛋糕就见了底,当余粥准备喂他第二块儿时,男人忽然说道:“够了,谢谢。” “你好些了吗?”余粥担忧道:“要不然我扶你去医院吧。” 男人摇摇头,撑着墙站了起来,余粥才发现这人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头。 他目送着男人步伐缓慢地走出巷口,最终消失在视野。 而当余粥也准备回家时,忽地脚下一顿,地上竟然躺着个巴掌大小的布偶熊钥匙串。 布偶熊怀里还抱着个爱心,爱心上写着“生日快乐”。 余粥睁大了眼。 * 这事儿很稀奇,钥匙串余粥也一直保存在家里。 但没过多久因为意外爆红事件,他就把这事儿渐渐忘了。 就当那日是个好心的神仙坑了他一个蛋糕,但送他了句生日快乐吧。 芋泥香甜的味道一直停留在余粥的记忆里,现在穿书后他终于实现了芋泥自由。 连着下了两天的大雨,果真再次放晴时,桂花已经寥寥无几。 好在他们提前做了桂花糖,也算留住了花香。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虽然今日是个大晴天,碧空如洗,但温度远远比不上前几日暖和。 余粥起了个大早,他听说陆玉笙今日又要出去卖他的桂花牛奶,决定去白嫖些过来做奶砖芋头泥, 余粥走后小妖就立刻换了副面孔,把姜烈渊当空气人。 姜烈渊昨晚刚顿悟,原来小妖是想跟自己争宠。 虽说“争宠”这词不太恰当,但现在小妖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姜烈渊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开口道:“你这么黏余粥,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他夫君吗?” 小妖正在喝水,差点被呛着。 要说玩心眼谁都比不过他,但有时候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话一说得直白,小妖就不知道怎么阴阳怪气了。 他冷笑一声,放下水杯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余粥哥哥成亲不是自愿的。” “你喜欢他?”姜烈渊皱眉。 “与其被一段没爱的孽缘折磨,不如你早点放过他。”小妖的狐狸眼泛着冷光:“如果你还有些人性的话。” 姜烈渊缄默了几秒,忽然道:“那你怎么养他?” “啊?” “我有自己的房子,我有干活锄地劈柴甚至打猎的力气。”姜烈渊慢条斯理道:“甚至我会耍刀剑,可以在危险时刻保护他,你会什么?” 这话把小妖说得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他攥拳道:“我可以学啊,我现在不会但……” “那你先从生活独立开始。”姜烈渊挑衅似的抬了抬眉毛:“西村那边有几间闲置的房屋,后面有地,去地里帮忙一天可以赚五文左右。” “去就去!”小妖恶狠狠地瞪他道:“你等着,余粥哥哥一定是我的。” “好啊,”姜烈渊起身,垂下眼,脸色也冷了下去:“我、等、着。” * “诶,小妖人呢?”余粥拎着一小壶牛奶和紫薯问道。 姜烈渊正在院子里给芋头削皮,旁边三花和大橘在仰肚皮呼呼大睡。 “他说不想和我们住一起,要自己独立。”姜烈渊头也不抬地回答。 “他住的地方安全吗?”余粥道。 “嗯。”姜烈渊闷头道。 余粥放下牛奶和紫薯,在姜烈渊面前蹲下身,歪头望着他道:“你怎么了,不太开心的样子。” 姜烈渊面无表情道:“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切,一会儿做好吃的不给你吃。”余粥懒得跟他计较,熟练的扔柴进去烧水,将去了皮的芋头和紫薯都放里面煮。 常见的芋泥都是淡紫色的,实则是因为放了紫薯染色,若是只要普通的芋泥其实是奶白色的。 余粥觉得这个甜品应该不难,难的就是食材。 刚才去白嫖牛奶时他问陆玉笙,陆玉笙道他家里也没有芋头苗,若是想吃这个甜品只能从岭南进货。 余粥思忖该如何跟王姐交代。 “你喜欢男人吗?” “吓死我了!”余粥浑身一震,站在锅前拍着胸脯道。 姜烈渊跟鬼似的飘到他后面,突然冷不丁地问出这句。让余粥分不清是哪个更吓人。 “你问这个作甚?”余粥想起来上次气氛正好,他却对自己道“我是真心把你当成好哥们。” 姜烈渊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眼神却一直乱飘。 “就是问问。” 余粥好笑道:“怎么,你喜欢我?” 姜烈渊微顿,瞳孔明显放大,但还是风轻云淡道:“有人喜欢你。” “哦。”余粥将芋头和紫薯捞上来,放进碗中捣碎,边捣边加牛奶和糖浆稀释。 姜烈渊磨蹭了好久,又道:“别跟他们谈情说爱,这里的人都不靠谱。” “行啊,”余粥故意道:“他们不靠谱就你最靠谱,我跟你谈情说爱行了吧?” 若不是姜烈渊肤色较黑,此时耳朵根已经全红了。 余粥早就发现这厮比自己还爱害羞,他尝了尝做好的芋泥。 颜色有些深了,但因为炖煮时间长,所以绵软香浓,入口即化。 芋头是好芋头,紫薯也是好紫薯,配合在一起相得益彰。 他挖了一勺给姜烈渊:“不吃喂猫。” 姜烈渊被余粥怼得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现在面前又出现了芋泥奶砖。 “张嘴。”余粥命令道。 姜烈渊不情不愿地被芋泥堵住嘴,结果发现味道极好,软糯浓香,淡淡的甜味和浓郁的奶香相得益彰。 “说好吃,再来一碗”余粥道。 姜烈渊叹了口气,配合他幼稚的游戏:“好吃,再来一碗。” 余粥满意地笑着,弯弯的眼眸仿佛是一轮新月,脸侧垂着些许碎发,在午后的阳光中明媚夺目。 姜烈渊从方才开始就摆着一副苦瓜脸,颇为严肃的语气却问的是自己喜不喜欢男人,还不让自己谈情说爱。 自己弯没弯他不知道,但他总觉得姜烈渊有点弯了。 余粥放下碗勺慢悠悠说道:“无论如何,现在你名义上还是我夫君,我是你的夫郎。只要你不给我休书一封…谁我都不喜欢。” 午后有些燥热。 “是嘛。”姜烈渊偏过头,手心里都是汗。 “嗯。”余粥装作不在意,然而脸颊也泛起了薄红。 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姜大傻能听懂他的意思吧? * 姜烈渊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走,但他现在希望许昭能自己穿回去,他不想给余粥写休书离开他。 所以该怎么开口,对余粥坦白自己早晚要和他永别的事实? 姜烈渊开始怀疑自己,不会真的喜欢上男人了吧? 但如果对方是余粥的话…其实,好像,也不错?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写到文案内容啦! 中午十二点准时更新万字入v喔! 卖萌打滚求大家包养嘛~~ 求求啦~~~ 39 七窍流番茄酱笑脸土豆饼 ◎万字肥美章,文案内容◎ 姜烈渊最讨厌什么都不会、打扮得男不男女不女、只会说“吃个桃桃好凉凉”的物种。 他甚至不想称呼这些物种为男人。 当然讨厌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来源于某次救援活动。 还是在老本行丧尸小说里,他像往常一样去废墟中救出幸存的人们。 在救援活动中有身体接触再正常不过了,一般体重轻点的是横抱, 稍重一点的是背着。 当他要去抱一个粉头发浓妆艳抹的大妹子时, “大妹子”扫了一眼姜烈渊的胸肌, 娇羞道:“讨厌啦~” 姜烈渊:“?” 好家伙,开口是个男音。 不过姜烈渊对小众的个人爱好不感兴趣, 但在抱粉头发伪.娘时,这厮的手一直乱摸。 姜烈渊青筋爆出:“别乱碰。” 粉头发的手还在吃他豆腐,陶醉道:“帅哥, 你好man哦~” 姜烈渊忍着把他扔出去的欲望道:“废话,我是男的我能不男吗?” 粉头发愣了一秒, 随后笑得花枝乱颤:“哎呀这个man是形容词不是名词啦~” 结果因为他笑得动作太大, 粉色假发直直掉了下去,砸在了嗷嗷路过的僵尸脸上。 姜烈渊:“……” 失去了粉头发的光头大叫一声,用夹带着撒娇一类的语气要去捡,姜烈渊被惹得烦了, 警告似的打了下他的后背:“掉下去就不要了, 活命重要还是假发重要!” 谁知光头娇羞:“啊~” 姜烈渊:“???” “Daddy, 你是在惩罚我吗?”光头两眼发光, 比僵尸更可怕地抱着姜烈渊胳膊:“再打一下嘛,重一点没关系的!再来再来嘛~” 说着撅着红唇就要亲上去。 姜烈渊忍不下去了,一计手刀把他敲晕了。 自从那次之后姜烈渊就被搞出了阴影,他选择一棒子打死所有化妆的男人, 见到一个就自动归类为光头一样的变态。 包括现在娱乐圈的一些审美也让姜烈渊很不解。 * 木碗里的芋泥还剩下好多, 余粥让他当饭吃了, 今晚就不做主食了。 姜烈渊端着碗和勺子跟余粥坐在院子里吹风。 桂花在一场秋雨后早就所剩无几, 而桂花树前的一小片土地上,已经被明澄澄的花籽晕染得金黄,三花和大橘跟吸了猫薄荷似的在那里打滚。 “桂花树下桂花猫。”余粥闲来无事吟诗一句。 “桂花猫啃桂花糖。”姜烈渊接道。 余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嘴角还沾着芋泥。 姜烈渊便偏头去看他。 这么算起来,余粥是第一个化了妆,他也不会讨厌的男人。 余粥的好看姜烈渊无法用语言形容,就是感觉他漂亮得天生丽质。 无论是儿郎的清俊,还是那天“花魁”摇曳的大红裙摆,哪一种都赏心悦目。 不是有句诗嘛,叫什么“浓妆艳抹总相宜。” 姜烈渊像是小偷似的收回视线,只恨自己诗到用时方恨少。 他好像对余粥产生了一种超乎正常关系的情感,虽然姜烈渊极其否定是自己弯了,但他必须承认,他想和余粥天天在一起吃早饭午饭晚饭。 最好只有他们两人,像是现在一样,煦风夕阳,三花大橘,院子里支起来个小桌子。 粗茶淡饭也好,房屋简陋也好,只要有余粥就好。 “对了,关于许昭的事情怎么样了?”余粥忽然想起来还有这一茬。 “哦这个啊,”姜烈渊吃了一口芋泥,淡定道:“找错范围了,许昭是男的。” 余粥无语。 他替姜烈渊哭笑不得:“不是,你要找的人,怎么连性别都没弄清楚?” 想到这里姜烈渊更讨厌化妆的男人了,当然余粥除外。 “乌地儿这么大,你去哪里找人啊。”余粥深吸了一口气,思忖道:“要不你报官吧,人口失踪,或者去贴寻人启事。” 姜烈渊眉毛浓黑,从侧面看去下颚清晰,线条硬朗。 若是第一次见他的人肯定也觉得这人极其不好相处,但余粥知道姜烈渊不仅好相处,性格也比大部分人都要温和,这就是越大只的动物情绪越稳定。 “余粥,”他低声道:“如果我找到许昭后离开这里,你怎么办?” 余粥微怔,道:“你不是跟我说过嘛,你先忙你的事情。” “我的意思是,”姜烈渊一狠心,对视他凝重道:“我再也不会回来的的意思……你怎么办?” 彼时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三花和大橘跳进草丛里打架不知去向。 原本温和的微风失去了温度,一下变得有些冰凉刺骨。 月亮被隐藏在云层后面。 余粥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弯,像是被人打了一棒槌晕乎乎地:“我什么怎么办,你、你走了,我就继续生活啊。可追楼需要我,杨婶需要我,还有照顾小妖和小蝶……对了,还有我爹的私塾。” 余粥强颜欢笑,都没发觉自己说话带上了颤音:“你走就走呗,找到许昭就走啊……” ——你怎么办? 这四个字,像是从深渊中伸出来的鬼手,将余粥情绪拉向失控。 他记得那日也是个秋高气爽的黄昏,他被雪藏之时好不容易接了个烂剧的男三角色,余粥用刚发的三千块钱交了老妈的医药费,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百四十七块钱。 “老妈,我发工资了,我去你最喜欢的饭馆买了排骨藕汤,现在回医院。”余粥抱着油腻腻的打包盒坐上公交车,心情开阔道。 医生说老妈的病症在好转,如果用国外先进的药物治疗,虽然贵了些,但三年内就能有起效。 余粥想好了,等老妈出院,他就不在这个鬼娱乐圈待了。 他去改装个三轮车,到小学门口卖煎饼果子。 今日电话那头没有传来熟悉的“哎呀我的宝贝儿子,我的小刺猬。” 而是缄默了一阵,老妈的声音依旧带着爱意:“粥粥,老妈要走了,你怎么办?” “啊?”余粥懵然:“什么怎么办,老妈你要去哪,让护士扶着你一起去。” 电话那头发出声慈爱的轻笑,随后他听见老妈道:“儿子,老妈永远爱你。” 排骨汤被突如其来的颠簸撒了一地。 当余粥发疯似的狂奔到医院时,再见到的却是老妈宛如酣睡过去的面容。 很安详,手腕流着血,刀片掉在了洁白的瓷砖上。 老妈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好像在做一个幸福的梦。 ——你怎么办? “余粥,余粥!” 余粥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姜烈渊抱在怀里。 “对不起,我不该说得这么突然。”姜烈渊半蹲在自己身前,火热的臂膀紧紧搂着他。 姜烈渊笨拙地给他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同样慌乱道:“我短时间不会走的,我我今年不走好吗?我陪你一起过完这个冬天再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没让你做心里准备。” 姜烈渊心中懊悔死了,但他也没想到余粥的反应这么大。 几乎是一瞬间眼圈红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哭成了泪人,甚至如果不是姜烈渊拍着他的背顺气,余粥真的要哭晕过去。 余粥听见姜烈渊的安慰后没有停住哭泣,反而哭得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伤心。 姜烈渊嘴笨脑子笨,只能由着余粥趴在自己肩膀上哭,心疼不已。 ——你怎么办? ——这句话就是你们抛弃我的借口吗?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离开我? 余粥一口咬在姜烈渊侧颈上,姜烈渊“嘶”了一声,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小僵尸呢。 当然余粥也没用力,用牙印儿来收尾今日份的发泄,他哭累了。 余粥松了口,坐在姜烈渊怀里抽噎,靠在他身上顺气儿。 姜烈渊没再蹲着,方才方便余粥发泄他就坐在了地上。 蹭着自己下巴的头顶毛绒绒,他又想起了自己收养过的狸花猫。 如果狸花猫能说话,是不是也曾像这样埋怨自己离开了它。 “你、你别走。”余粥眼底红得都能渗出血,刚哭过嗓子沙哑,手紧紧攥着姜烈渊胸口前的衣服。 “求你,别走,好不好?” 几乎是乞求的语气,余粥哭得都快缺氧,现在说的什么话完全不过大脑。 但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他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离开姜烈渊,姜烈渊也不能离开他。 “余粥,你听我说。”姜烈渊声音低沉磁性,在他耳畔轻声呢喃,宛如催眠道:“你先睡一觉,等你醒来咱们再商量。” 余粥确实哭累了,眼皮打架。 耳廓热热痒痒的,自己肩膀也被有力温暖的臂膀环绕着,好像这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还是在母亲怀中的婴孩。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在妈妈的怀中重新长大一次,妈妈还健康着,还能再见到妈妈。 姜烈渊望着怀中人眼皮越来越沉重,是因为他点了余粥身上的睡穴。 “别走……”余粥口中呢喃。 “睡吧,我在。” 余粥嘴唇动了动,眼皮几乎要合上,却迷迷糊糊道:“能不能…疼疼我?” 姜烈渊动作一滞。 “疼疼我,别走,别……” 倏然,光洁的额上落下一个吻。 最后一个字,也随着那个吻而消逝不见。 得到了吻,余粥终于安然地睡过去,独留姜烈渊还抱着他傻坐在原地。 他方才毫不犹豫地亲了他。 不过话说为什么自己理解的“疼爱”就是亲吻啊? * 红衣少年风风火火地闯入院子大喊:“我回来啦!昨天赚了三文,那个阿嬷说我……余粥哥哥呢?” 清晨,鸟鸣叽喳,姜烈渊拿着扫把在扫落叶。 他朝小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紧闭的房门,风轻云淡。 “不应该啊,这个点余粥哥哥应该早就醒了,凭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小妖瞪大了眼睛不满道。 姜烈渊瞥见小妖白皙细腻的手指通红,手背被拉了不少蚕丝似的小口子,问道:“你真去帮人家耕地了?” “那不然呢?”小妖没好气儿道:“等我再多赚点儿,把那废弃草房装饰装饰,就来接余粥哥哥走。” 姜烈渊道:“比起你是为余粥从良,余粥更希望你是为了自己才弃暗投明。” “屁话真多。”小妖眼角嫌弃地一挑:“让开,余粥哥哥肯定醒了,我要去找他。” 姜烈渊其实压根儿没挡在门口,但小妖既然这样说了,姜烈渊反而不让他进去了。 “你既然喜欢余粥,就应该让他好好休息。”姜烈渊眉毛动了动,双手抱胸道:“昨天晚上,我们都睡得很晚。” 小妖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什么睡得晚,睡那么晚作甚?” 姜烈渊态度暧昧:“大人晚睡,难不成在玩象棋?” 小妖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不是说好他们成亲是场误会嘛,怎么这傻大个…… 少年拳头紧握,咬牙切齿,从未这么恨一个人过。 正在这时,从房门内穿出一声轻唤:“姜烈渊?” “听到没,叫我呢。”姜烈渊俯视少年,眼神带着蔑视。 他对小妖做了个口型,一字一顿道:“你、没、戏。” * 余粥其实早就醒了,房门隔音不好,二人站在院子里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默默捂住了眼睛,想用再睡一觉来逃避现实。 惊讶的是小妖竟然对他有这种感情,更震惊的是姜烈渊竟能说出如此之不要脸的话。 姜烈渊推开门,阳光洒了满屋。 他倒了杯水,扶床上的人坐起来,动作温柔到了极致。 “我又不是生病了。”余粥嘴上这样说,但他确实渴了,将一碗水一饮而尽。 喝过了水,干涩沙哑的嗓子得到了滋润,也没这么疼了。 余粥靠在枕头上审视着一脸人畜无害的姜烈渊,冷笑道:“小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哪种?”姜烈渊在床边坐下,眼眸深邃,悠悠道:“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给我解释下呗?” “你!”余粥刚准备生气,但又想起什么似的,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回被褥中,用手捂着脸。 昨晚自己莫名其妙哭着睡着了,但睡着前自己说的话做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办?” 这四个字勾起了他很多不好的回忆,包括说找到许昭后就永别的姜烈渊。 余粥心中酸楚,自己在这个世界孑然一人,好不容易有个姜烈渊陪着,但他忽然说他要走,还是一走就再也不见的那种。 想到这里,余粥的鼻头就忍不住发疼。 姜烈渊的视线一直落在余粥的额头上,此时他碎发凌乱挡着额头。 姜烈渊心思沉沉,对于某些事情他更是觉得复杂。 他一向是很理智的人,在工作中也从不用情感做事,但唯独面对余粥他破戒了。 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带走余粥,也能把许昭安全地送回去。 “今天我来给你做饭吧。”姜烈渊开口沉声道:“咱们边吃边商量,行吗?” 余粥将被子从脸上扯下来,果不其然眼圈又红了。 他抬起手,弯着小拇指沙哑道:“你昨天说的,过完这个冬天才走。” “好,我说的。”姜烈渊哑然失笑,也伸手勾了上去。 * 姜烈渊忘了在哪看了个研究,说人一生有九个面孔。 面对不同的人,他都会表现出不一样的自己,例如亲人朋友普通同事等。 然而他和余粥也是如此。 从最初对视都尴尬半天,到现在余粥竟能坦诚地央求自己不要离开他。 姜烈渊轻轻叹了口气,用葫芦瓢往锅里面灌水。 * 余粥已经洗漱完毕,因为温度又升高,他只穿了身浅绿色的薄衫蹲在院子里撸猫。 虽然撸猫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儿,但余粥脸上神情落寞,心不在焉地弄乱了三花大美猫刚舔顺的毛发。 三花美猫怒了,伸出无敌喵喵拳打了下余粥的手背,随后跳进草丛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烈渊无奈一笑,走过去屈膝问道:“抓伤了没?” 余粥闷闷地摇头。 他今日未束发,长至腰窝的黑发就这样披在脑后,稍微一动就会挡住正脸。 姜烈渊也蹲着,看着那淡绿色袖口中的素手道:“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把自己收拾利索,这不是你告诉我的道理吗?” 余粥道:“我没心情。” 说着撇开了脸。 姜烈渊哭笑不得,合着在闹小孩子脾气呢。 当然余粥闹脾气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来源于自己,姜烈渊想了想哄道:“进屋,我给你梳头。” * 锅里正烧着水,灶台上摆着刚洗干净的土豆。 余粥猜都不用猜他肯定要做土豆,因为土豆最方便,很难有人把土豆都做得难吃。 余粥乖乖在凳子上坐好,姜烈渊站在他后面,用梳子沾着木樨花头油慢慢往下顺。 姜烈渊想活跃气氛,于是说:“你曾经给我梳,我现在来给你梳。” 这句话越听越孝顺,余粥想回怼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姜大傻每次开口必毁气氛。 姜烈渊人高马大,手自然也大。 他的指腹上有很多茧子,滑过余粥后颈的皮肤时都格外痒,余粥缩了缩脖子。 “你中午准备做什么吃?”余粥终于肯跟他说话。 姜烈渊见小祖宗跟他聊天了,于是忙不迭道:“是个很好吃的吃法,香香脆脆的,主要是额…还有趣。” 土豆能有什么有趣的吃法,余粥觉得好笑,嘴角忍不住上翘。 姜烈渊心中也松了些,看来哄好了。 头发梳好,全程余粥没感受到一点疼,遇到分叉的头发时姜烈渊都是放下梳子,用手轻轻给头发解开。 余粥好奇他会给自己梳成什么样子,便去照水缸倒影。 谁知一照,余粥扑哧笑出声。 “不喜欢吗?”姜烈渊面色有些尴尬:“我只会这个发型。” 余粥笑得弯下了腰,笑得浓密的眉睫都在颤抖,像是振翅的蝴蝶。 不是因为不好看,而是这个发型太危险了。 长发被编成麻花辫,松松垮垮地侧在右肩上,碎发顺着额头分开修饰着脸型,给人感觉像是温婉的人.妻。 一般这个发型,在动漫角色中都是死去的白月光,所以被大家戏称为“危险的发型”。 “我喜欢,挺好的。”余粥拍了拍姜烈渊手臂,却还耸着肩笑个不停。 阳光在他周身裹了层光晕,更像是回忆中的白月光了。 姜烈渊忽然上前,在他麻花辫的末端系上了什么,余粥低头一看,是朵淡黄色的小野花。 姜烈渊嘴角微微牵动,道:“院子里长的,顺手摘给你。” 余粥抬眼,对视了那浓眉大眼几秒,烫着脸错开视线:“快去做饭,我饿了。” * 姜烈渊这个谎言太明显了,余粥天天打扫院子他能不知道有花吗? 这野花不是他们院子里的,而是通往乌镇的路上,一座拱桥旁的。 他把玩着自己发尾末端,花瓣鹅黄,中央是淡粉色的花蕊。 姜烈渊应该是一大早就去镇子上了,如果放在以前余粥会想,他肯定是去买菜了。但现在余粥杯弓蛇影,觉得姜烈渊是不是又偷偷去找人了。 “喵~” 方才拍他手的三花猫回来了,叼着片火红的枫叶放在余粥脚上,又用毛绒绒的脸蹭了蹭他手背。 “找我道歉啊,”余粥浅笑道:“那我原谅你。” 说着,三花又亮出了肚皮,任人揉捏。 余粥昨晚做了个很长的梦,杂七杂八稀奇古怪,但无疑于都是噩梦。 他还梦见自己穿越到了学生时期看的那本丧尸小说里,一堆丧尸要来啃他,余粥无措地动弹不得。 然而主角丧尸猎人登场,帅气地消灭了所有丧尸,朝余粥伸出了手。 余粥被他拉起来,一看,那个丧尸猎人竟然长着姜烈渊的脸。 是清爽的短发,剑眉星目炯炯有神,脸侧的一抹血迹增添了战损的性.感。 他双手持枪,迷彩防弹夹克下只穿着黑色无袖背心,肌肉随着宽阔的臂膀起伏流畅。 余粥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丧尸猎人微微一笑,放下机关.枪,带着皮手套的手掌抚摸余粥后脑勺,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吧唧!” 很响亮的一口。 “该醒了,宝贝儿。” 然后余粥就被吓醒了。 所以今天他不想理姜烈渊,一部分原因是姜烈渊突然说要离开他,另一部分原因是这个梦。 但不得不说,那个梦里的姜烈渊好帅,嘿嘿。 余粥都未察觉自己笑了出来。 就在这时姜烈渊从屋里探出个头,唤道:“饭做好了。” “来了。”余粥将小桌子拖到院子里,再拉了两个凳子。 看样子姜烈渊废了不少功夫,土豆皮西红柿皮一大堆,用的油也不少,灶台附近都热烘烘的。 余粥很好奇姜烈渊到底做了什么吃的,不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就当姜烈渊只会做西红柿炖土豆。 “快趁热吃吧。”姜烈渊端了两个盘子摆在桌上,一个盘子里是西红柿酱,另一个盘子里是…… “噗——”余粥瞳孔骤缩,直接将茶呛了出来。 “慢点,”姜烈渊微微上扬嘴角,在余粥对面坐下,有些得意道:“这个造型是不是很有意思?” “咳咳咳、咳咳、你,你……”余粥眼中的震惊溢于言表,指着盘子里圆圆的土豆饼猛然起身。 这不是普通的土豆饼。 圆滚滚的形状,还被筷子扎了四个大小不一的洞,分别像是眼睛和鼻孔;在鼻孔下面开了个比哭还难看的死亡微笑弧度,看一眼就让人觉得真欠打! 姜烈渊见余粥反应这么大,他反而被逗乐了。 原本脸上是淡淡的笑意,现在直接开口轻笑了两声,将神情僵硬的余粥拉回到桌子前道:“别急,还有好玩的。” 说着,姜烈渊用筷子夹起土豆饼,然后将它放在番茄酱上。 番茄酱承受不住土豆饼的重量,于是土豆饼慢慢往下压,无语的一幕出现了——殷红的番茄酱从土豆饼的眼睛鼻孔和嘴巴里溢出,宛如……宛如七窍 流血。 余粥当场瞳孔地震。 姜烈渊以为余粥会被惹笑,结果现在看来他不仅没笑,反而脸色变得难看。 他奇怪道:“你不觉得有意思吗?” “有意思,是有意思。”余粥从震惊中缓缓恢复,扯出个勉强的笑意。 土豆并未完全捣成泥的状态,而是有软绵绵的颗粒口感。 姜烈渊火候开大了,也就导致原本金灿灿的脆壳有些焦,但配上西红柿酱相得益彰。 这些都没问题,土豆没问题,番茄没问题。 但有问题的是…… 余粥喉结滑动,吞下紧张的唾液。 有问题的是,这道七窍流番茄酱笑脸土豆饼,难道不是麦D劳暑假刚刚推出的新品吗?! * 余粥现在脑子很乱,整个人都很凌乱。 吃土豆饼的他都怀疑姜烈渊是不是给他放了见手青,自己一定是吃菌子吃出了幻觉。 要不怎么会在一本古代小说里,看见麦D劳新品! 而且还原这微笑土豆饼的人,还是自己的道士夫君姜烈渊。 越想越离谱的程度。 姜烈渊整整炸了一大盘,他反而傻呵呵吃得很开心,乐忠于将土豆饼淹死在番茄酱中,看它七窍流血。 姜烈渊见余粥对这道菜没什么兴趣,便饶过了剩下的土豆饼,放下筷子道:“你还在生气吗?” “啊,嗯?”余粥回过神,眼神慌乱,强颜欢笑:“没有啊。” 余粥的一举一动都被他观察在眼里,姜烈渊心沉了沉。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他和余粥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早晚是要告别的。 与其一直藏着掖着不说,他还不如早点坦白给余粥个心理准备,也……警告自己不要再产生奇奇怪怪的感情。 姜烈渊想到此处,眸光变得柔和:“但是我答应你,明年春天来临之际才会离开。在这之前,我会陪着你,帮你打理好一切。” “嗯好。”余粥道。 姜烈渊:“?” 他眉头一蹙,怎么是这个态度,是不满意自己说的话?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更加诚恳深情,音色低沉磁性得宛如像是唱歌:“余粥,和你相识是我最幸运的事情,包括我们也一起留下了很多珍贵的回忆,但我有我的使命,你有你的生活,我们……” 余粥思绪慢慢游离。 姜烈渊吧啦吧啦的声音自动屏蔽,余粥现在的注意力全都在这个土豆饼上。 他现在稍微冷静下来了,正在试图说服自己这是个巧合。 现在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就是:这只是个巧合。 平行世界几千年后的人可以发明土豆饼,难道姜烈渊就不能发明了吗? 万一姜烈渊其实是麦D劳的创始人呢? 余粥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罢了他一抬眼,见被自己笑声打断的姜烈渊一脸幽怨。 “没事没事,你继续说,我在听。”余粥装出了渴望的目光,时不时应付几声。 但是,这个巧合也太离谱了。 余粥无法说服自己,因为当时麦D劳找他们公司一名女明星代言,给出的福利是出示公司员工证明,可以免费吃土豆饼。 而世界上土豆饼千千万,有两个大鼻孔和死亡微笑弧度的土豆饼,可只有麦D劳有。 当时用番茄酱模拟七窍流血的吃法在网络上迅速爆火,爆火程度不亚于“扭一扭舔一舔泡一泡”,几乎人人都在模仿这个吃法。 而方才姜烈渊用番茄酱从洞洞里溢出来的吃法,最正宗! 正宗到这已经不能说是巧合了,除非麦D劳的老祖宗真的是烈渊·姜。 余粥头皮发麻。 第二个情况就是…… * 姜烈渊不太高兴。 他看出余粥在百忙之中发呆,还要抽空出来敷衍自己。 “其实我也真的舍不得你,如果不是你督促我打理形象,说不定我现在还被喊成村口神经病。” 余粥道:“哈哈,神经病,笑死人了。” “但找许昭确实是我的工作,这个人我不喜欢他,不过他很重要。找到他后要送他回家,所以我也必须要走……但我发誓我对他没意思。” 余粥眼神游离:“对啊,真有意思,嘿嘿。” “我也不想藏着掖着,我希望我走后你能好好生活,照顾自己。对了一定要远离小妖和对你心思不纯的人。” 余粥十指交叉蹙眉:“蠢的人,是啊,我也讨厌。” 姜烈渊忍无可忍:“余粥,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在,”余粥回过神,像是上课走神突然被老师点名,装作认真的样子讨论道:“我听到了,好好照顾小妖,远离蠢的人。” 姜烈渊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真的要被气死。 敷衍完姜烈渊,余粥终于鼓起勇气来直视自己的第二个猜测。 第一个猜测是巧合,第二个猜测……姜烈渊是不是吃过麦D劳? 姜烈渊本在自己消化闷气,忽然听余粥道:“阿渊,我问你个事儿。” 余粥深吸了一口气,凝目严肃,用蹩脚的粤语突然唱道:“麦D劳汉堡~麦D劳汉堡~我钟意食麦D劳~” 姜烈渊眼睛蓦然变大。 余粥心脏骤停,难不成他…… “余粥,你竟然会说粤东方言。”姜烈渊道:“厉害啊。” 余粥假笑两声:“谢谢啊。” 自己都试探到这种地步了,看来姜烈渊暂时排除去过麦D劳的嫌疑。 但余粥心中总感觉七上八下的,好像哪里不太对。 * 姜烈渊本想做个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哄余粥开心,没想到失败了。 他去21世纪的次数不多,唯一一次就是自己回烤鸭穿书局时系统出了故障,然后导致自己在21世纪停留了三天。 土豆饼也是他在那里的快餐店吃到的,觉得味道不错,也挺好玩。 那个快餐店叫…叫啥来着? 哦对,叫金拱门,很大的M黄色字母,旁边还开着一家白胡须老头快餐店。 那几天是姜烈渊过得最灰暗的几天,主要是身无分文且没有智能手机的他,还被唯一能联系上的同事坑了。 他刚从丧尸小说里出来,局里说系统修复要三天,这三天给姜烈渊派了个同事远程保护。 那个同事是谁不好,偏偏是姜烈渊曾经劝分手过的一对儿狗情侣中的某人。 那个同事叫李春游,可逮着机会公报私仇了。 姜烈渊站在儿童广场上眉毛抽搐:“我饿了,先想个办法让我吃饭。” 脑电波电话那头的李春游:“别急,看你右手边的地上是不是有只鸽子。” 姜烈渊心中油然而生不好的预感。 果真,脑电波电话那头传来恶劣的笑声:“鸽子刚叼走了十块钱,你去用那十块钱在儿童广场玩套圈,套圈最终大奖是剁椒鱼头方便面。” 姜烈渊拳头硬了,但无奈之下还是咬牙切齿地照做了。 他先去逮鸽子,从鸽子嘴里掏出十块钱买了20个套圈,结果一个都没套中。 老板看着这壮汉一身戾气臭着张脸却来玩套圈,一个都没中。 最后老板可怜他,送了他一个毛绒小熊的钥匙扣,钥匙扣丑不拉几土里土气。 但好歹花了十块钱,姜烈渊忍气吞声捏着小熊。 饿着肚子的姜烈渊与小熊大眼瞪小眼,脸越来越黑。 好在李春游没把他往死里整,还是拨给他了二十块钱,让他去附近的快餐店吃点东西。 就是那个叫金拱门的快餐店,姜烈渊不知道什么好吃,就点了店员极力推荐的七窍流番茄酱笑脸土豆饼和黑色气泡水。 好在终于吃上了食物,姜烈渊身体舒服了些。 转点之时外面下起了雨,关上路灯的广场黑漆漆一片。 姜烈渊正在寻思这些天去哪凑合凑合。 就在这时,忽然从夜色中闯入了个急促的身影。 大晚上的这人还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一进来姜烈渊就注意到了他。 男子方才跑得很快,隔着口罩声音闷闷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个名片给店员看:“我是QD娱乐公司的员工,我可以要一份免费的土豆饼吗?” 店员惋惜道:“抱歉先生,最后一份已经卖完了。” “卖完了?”那男子甚是震惊,反复确认着。 姜烈渊看着自己面前的土豆饼,感慨自己真幸运,原来是最后一份啊。 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没有走,而是失魂落魄地坐回了角落,压低的帽檐挡住了眉眼。 过了一会儿,那男子竟然趴在桌子上低声抽泣。 听力超群的姜烈渊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那男人哭得声音其实很小,还坐在店员看不见的角落,这个方向只有姜烈渊一人能望见。 姜烈渊忽然很罪恶,土豆饼还剩下自己咬剩的半个,当然不能给人家。 于是他上前安慰道:“哥们儿,这么喜欢土豆饼就下次早点来呗,今天你先吃点别的不行吗?” 口罩和帽檐之间的那双杏眼红红的,男子快速抹去眼泪,低着头避免眼神接触,小声道:“我没钱了。” “要不我请你吃别的?”姜烈渊兜里还剩八块二,八块二在这个快餐店还能买一份迷你薯条。 “不用了,谢谢。”他刚哭过,鼻音很重。 姜烈渊还准备说啥,然而那男子已经离开,急匆匆的脚步仿佛是黑夜的秒针。 姜烈渊虽然人糙,但心思颇为细腻,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身为超自然而存在的穿书员,不吃饭顶多低血糖,而正常人类不吃饭是会死的。 姜烈渊出门,见那个男子在一个小巷子的路灯处左拐了。 他想追上去说些什么。 好在穿书局系统提前修复成功,穿书局boss道:“你可以随时回来了,拨给你的两万元补偿金记得退财务部一万。” 姜烈渊:“什么两万元,李春游只给我了二十块钱。” Boss:“……” 拿回正常资金后的姜烈渊第一时间去买了五份土豆饼,半夜十一点穿着连帽卫衣,站在路口等昨天的那个男人。 结果自己倒是忘记吃饭犯了低血糖,晕倒之时听见熟悉的声音:“先生,你怎么了,需不需要叫救护车?” 姜烈渊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就见淡粉色的芋泥上点缀着肉松,那双口罩和帽檐之间的眼睛依旧明亮璀璨,宛如星河倒灌倾入,举世无双。 但很可惜的是,他因为觉得丢脸而走得太急了,忘了送土豆饼,还丢了个小熊钥匙扣。 钥匙扣土土的,小熊怀中抱着个脏兮兮的爱心,爱心上写着四个字。 “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感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爱你们爱你们爱你们 两个事儿嘞! 一:v后更新时间固定啦!凌晨十二点更新,一周中周三俺休息一天~就是每周三不更新嘻嘻。其他时间日更,有事情会请假 二:准备开启新的作话小剧场啦。 A【丧尸猎人姜VS被丧尸猎人饲养的小僵尸粥】 B【书中狂酷拽炫的丧尸猎人姜VS写丧尸猎人同人文的梦男清纯男高粥】 大家想先看哪一个嘞,可以评论告诉俺~ 如果没投票的话俺就从A开始写,截止到下周一凌晨哦~ 40 咸蛋黄肉粥 ◎我遇见了许昭◎ “年轻人怎么回事儿, 一点精气神儿都没有。” 王姐狠狠打了下那个萎靡的背影,中气十足道:“来!打起精神!” 余粥顶着两个熊猫眼,头发丝都恨不得蜷缩起来——他不仅是没精神, 更是身心俱疲。 反而王姐容光焕发, 天天手里抱着个大算盘笑得合不拢嘴。 可追楼的营业额从一开始的五百多文, 已经逐渐稳定到快七百文。 糖醋小土豆之类的小吃是特色,除此之外, 也同往常的饭馆儿一样有硬菜。 王姐人情遍布五湖四海,立马聘来四个大厨,两个会香辣开胃的川菜, 另外两个做的则是江南水乡乌镇的传统菜品。 游手好闲的陆玉笙跟着余粥屁颠屁颠来了,听后抱胸不解道:“聘传统菜厨师作甚?本来过来吃饭的都是乌地本地人, 传统菜大家自己在家都能做。” “呵, 要不说你们这群小年轻太嫩。”王姐神秘地勾了勾嘴角,朝余粥和陆玉笙高深莫测地招了招手,三人围成圈。 王姐朝一楼大厅指了指:“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 陆玉笙挠挠头:“额,生意变好了?” “不是, ”余粥知道王姐想让他们看什么:“来的西域商人变多了。” “正是如此。”王姐红唇微张, 仿佛洞悉一切:“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乌地儿的客流量慢慢在变大。上次跟你们过来吃饭的宋知县, 他天天让人跑腿过来买糖醋小土豆。我有次免了跑腿那小厮的银钱,那小厮跟我透露,宋知县正向上面申请批准水路呢!” 余粥抬了抬眼皮,没想到宋清庙刚上任就要搞个大事儿。 谁说女子不如男, 上一任知县天天在岗混日子, 嘴上说着“这个事儿一定会办”, 转头就吃喝玩乐去了。 唯有宋清庙这个胆大心细的女子接下了重任。 乌地三面环水一面环山, 若是能将水路开凿成功,拥有丰富资源的乌地必能成为人们经商或游玩的首选。 宋清庙是聪慧勇敢的人,王姐也是眼界长远的人。 等水路开通后,过来游玩的人们必会尝尝当地的特色美食。 可追楼既有知县都赞不绝口的小吃,又有当地最经典的传统美食,地理位置还醒目好找。 这泼天的富贵拦都拦不住啊! 陆玉笙醍醐灌顶,为王姐拍手称妙。 余粥托着下巴思忖,说起来,他来到乌地已经好几个月,他还从未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若以后交通方便,姜烈渊就可以去外面找许昭,说不定人就在……呸呸呸,自己还想他干什么啊! 大家看着余粥狠狠揪了揪自己的脸颊。 他就是为了姜烈渊的事情一晚上没睡好,现在看啥都能莫名其妙联想到姜烈渊。 “行啦,我去干活了。”王姐摆摆手,忽然想起来余粥跟他说的芋头一事,退回来道:“芋泥甜羹我觉得可行,要不跟那个岭南人长期合作吧。” “行啊,”余粥揉着太阳穴回答道:“水路开通后肯定更加方便,芋头能做非常多甜品。” “好嘞。”王姐打了个响指,潇洒地下楼去。 余粥还扒在栏杆上发呆出神,陆玉笙贱兮兮地凑过来,吟道:“悔教夫婿觅封侯啊。怎么了,还是舍不得你家阿渊走?” “不是这事儿。”余粥叹了口气,神情渐渐凝重,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土豆饼的事情。 “这样吧,”陆玉笙难得善解人意:“去我家喝一杯,咱哥俩聊聊天。” * 余粥有时候很庆幸,身边还有个陆玉笙这种人的存在。 陆玉笙身世神秘,拥有个无所不能的生态菜园,而且他一眼就看出来余粥不是来自于这个世界本身。 他就像这本书中独获作者宠爱的开挂人物,无忧无虑吃喝不愁。 “随便坐哈。”陆玉笙去翻酒坛子。 余粥坐在庭院的蒲团上,刚入座就听见两声熟悉的喵喵喵。 果然,三花跳上石桌子,小猫咪打了个哈欠后很自然地窝在余粥怀里睡觉。 “这是你养的猫?”余粥心情放松了不少。 “是啊,还有个橘猫,但最近这小家伙总往外面跑,回来后什么也不吃了。”陆玉笙拎着小酒壶在他对面盘腿坐下。 余粥心道,因为你们家猫天天去我那里蹭饭。 褐色的木碗古色古香,倒入微微浑浊的自酿酒。 余粥喝了一口,是荔枝的味道。 荔枝酒甘甜凌冽,入口还有些气泡。 可滑过嗓子眼则是火辣辣的,到了胃中仿佛升腾出一团小火苗。 “行了,说说吧,怎么个事儿?” 余粥没心情品美酒,放下酒碗,沉声道:“陆兄,我怀疑阿渊他……也是跟我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 余粥起了个大早出门,快到傍晚都没回来。 独留姜烈渊一人坐在院子里发呆,望着拱桥之下的水面波光粼粼,他忍不住戳了戳大橘的屁股:“崽,你爸爸怎么还没回来?” 大橘伸了个懒腰,蹭了姜烈渊一裤子毛。 死亡微笑土豆饼还剩了不少,他和大橘一人一猫从早上开始一直吃到刚才,才把最后一块儿欠揍的笑脸吞之入腹。 他跟余粥把话说开了也好,现在姜烈渊要稍微关心一下自己的工作了。 找许昭,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去报官。 姜烈渊想了想,这是余粥上次提供给他的思路,完全可行。 之前介于若许昭是女子的可能,若蓦然报官四处张贴寻人启事,可能给许昭带来麻烦;但现在既然知道这厮是个男的,那就不用顾忌这么多了。 找人,揍他为什么乱跑,然后和余粥好好过冬天。 如此一来,姜烈渊心中更空落落了。 一切顺利,也是最不顺利的事情。 晚霞与天边的浮云融为一体,仿佛是无数条彩带在暮色中飘摇。 橘猫:“喵~” 随后飞扑过去。 姜烈渊一抬眼,见那个身影从拱桥处走来,一袭青衫悠悠,墨发垂在腰际,走到自己面前无奈笑道:“怎么把我的橘崽饿瘦了,你们吃饭没?” 姜烈渊眼眸倒映出他颀长的身姿,喉结一动,道:“我也饿瘦了,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余粥微怔。 姜大傻连猫的醋也要吃! * 余粥从陆玉笙那里顺回来两个咸鸭蛋,家中还剩些猪肉馅儿和剩米饭。 咸鸭蛋切开,里面腌制得黄澄澄金灿灿,筷子一戳就油滋滋地冒着红油。 姜烈渊帮他将咸蛋黄碾碎,余粥则把切成沫状猪肉馅和剩饭倒进小瓦罐里慢慢煮。 余粥感受到一股偷偷摸摸的视线望着自己,果不其然,姜烈渊开口:“你喝酒了?” “啊?”余粥反应过来是陆玉笙的荔枝酒,道:“是的,甜甜的。” 谁知姜烈渊放下碾碎的咸蛋黄,板正了余粥的肩膀,皱眉:“下次喝酒告诉我,我去接你回来。” 余粥忽然想起自己喝酒容易上脸,他通过窗户瞄了一眼自己的脸颊,果然红彤彤的。 姜烈渊不让他站着了,给他倒了杯热茶让人坐着去,自己来煮咸鸭蛋肉粥。 他想起方才跟陆玉笙聊天—— 事情来龙去脉陆玉笙大概听懂了。 “嘶,”他倒吸口气:“那姜烈渊一直要找许昭是怎么回事?” “陆兄,”余粥抬眼,声音低了几个度,颇为严肃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我们俩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找的许昭其实是我?” “别急。”陆玉笙把玩着片叶子,念叨了几声:“许昭、余粥、许昭、余粥……有点像,但还是太牵强了。而且哪有人这么傻,自己找的人连名字都不清楚。” 余粥心中苦笑,姜烈渊差点都把人性别弄错了呢。 “我找个机会再试探试探他。” 陆玉笙放下酒碗,那双桃花眼忽地一挑,慢悠悠说:“你难道不应该先是打探清楚,姜烈渊找人的目的是什么吗?” 余粥:“他跟我说过,他是道士许昭是一个客户,所以……”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真好骗。” 陆玉笙笑嘻嘻道:“好吧,现在退一万步来讲,姜烈渊真的跟你是老乡。第一,他怎么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同背景的人,甚至连姓名都清楚;第二,他找到这人后要做什么,是杀人灭口还是另有所图?” 余粥沉不住气了:“阿渊不是这种人,他一直说要送许昭回家。” “那么问题来了。”陆玉笙微笑:“他又说自己是道士,又说要送人回家,二者有何关系?你没发现他前前后后撒了很多谎,自相矛盾吗?” 一瞬间,余粥脑子冷静了下来。 是啊,他所了解的姜烈渊又有多少呢? 杨婶口中的村口神经病,动不动自.杀; 曾经酒楼的常驻客,为了看花魁; 对自己谎话漏洞百出,行为更是疑点重重。 “不是我阴谋论啊。”陆玉笙抱过三花,漫不经心道:“你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吗?” “我的建议是,姜烈渊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打探清楚,他找到许昭后要做什么。” * 咸蛋黄口感沙沙的,舌头一顶便化在嘴里。 肉粥没有另外加盐巴,咸鸭蛋已经足够熬成一锅浓浓的肉粥,猪肉条也相当嫩滑。 剩饭经过水的泡发更加顶饱,米粒里吸满了汤汁的味道。 余粥心中有事儿,再加上喝的凉酒胀肚子,他吃饭时一直心不在焉。 姜烈渊以为他喝醉了,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多少吃点,不然胃不舒服。” “你不问我去哪喝酒,为何喝酒吗?”余粥道。 “这是你的自由。”姜烈渊垂下眼帘,眉眼深邃:“但我的私心吧,希望你下次喝酒时能告诉我一声,或者我陪你喝也行。” 余粥顿了顿,放下筷子,忽然笑道:“我碰见了个自称许昭的人,他说肚子饿,我便请他吃了顿酒。” 姜烈渊瞬间抬头,浓眉大眼中震惊溢于言表:“真的?他人在哪里?” 余粥不慌不忙,眸光淡然,仿佛扣住了姜烈渊的脉门一般从容:“他说他不想见任何人。” 作者有话说: 叭叭小喇叭: “悔教夫婿觅封侯”出自唐朝王昌龄的《闺怨》; 不要随便喂猫猫吃奇怪的东西喔!纸片猫猫可以。 省流版:已经修改了27章节不合理的金钱概念,感谢读者朋友指出错误! 详细版本——————— 王姐(抛媚眼):大家好我是你们人见人爱风情万种的王老板,作者拜托老娘来讲解今日的历史小课堂! 王姐(拉黑板):首先,在各个朝代金钱的转化率是不同滴。 余粥(好学生举手):我知道,例如清朝时候一文=0.2元软妹币,唐朝一文=6元软妹币。 姜大渊(鼓掌)…… 王姐:咳咳上课禁止秀cp。没错!蠢作者在前期之所以犯了错误,就是因为这厮朝代混用。 但经过蠢作者痛定思过,决定咱儿乌地参考明朝的金钱设定! 明朝:一文=1元 陆玉笙(转笔):真的不是因为蠢作者数学太差算不过了来吗? 王姐(叉腰):所以嘞,参考21世纪商场里的小吃店,已经修改了两处错误,分别是可追楼的营业额和第四章余粥去买被子时的金钱转换。我们可追楼的生意会越来越好的吼吼吼~ 王姐:当然以上资料都是作者在一个叫度娘的女人那里听到的,她说万千世界真真假假,咱们还是主打一个架空背景,大家看开心就好哦~~ 下课! 感谢在2023-10-30 00:05:04~2023-11-01 22:0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90 10瓶;红烧小热狗、遗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50 41 薄荷紫苏饮 ◎宫廷玉液酒◎ 这话当然是假的, 余粥压根儿没碰见什么自称许昭的人,这不过又是陆玉笙给他出的馊主意。 说为了试探试探姜烈渊是什么反应。 姜烈渊的吃惊肉眼可见,余粥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一直以来都是幽灵似的“许昭”牵动姜烈渊和他的情绪; 现在余粥主动攥住了这个幽灵, 就好像扣住了姜烈渊的命门一般, 看他在自己面前双眸睁大急不可耐的样子。 但很不是滋味, 因为永远是这个“许昭”,才能让姜烈渊豁出命似的关心。 自己为什么不能是这个许昭? 余粥就这般对视着姜烈渊, 姜烈渊从一开始的震惊渐渐缓过神儿来。他放下勺子,道:“你没骗我吧?” 余粥的脸倏然红了,他说不出是心虚还是不爽姜烈渊怀疑他, 也撂筷子道:“怎么,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个形象?” 罢了他还不解气地道:“我天天在可追楼这么忙, 哪有功夫天天想七想八。只不过今天刚好碰见了, 然后、然后……” 余粥脸越来越烫,咬牙切齿说完:“然后刚好想起你,而已。” 姜烈渊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神态自若,甚至望向余粥的眼眸还含着笑意。 余粥反而成了那个语无伦次慌张解释的人。 “我没喝醉。”余粥生气道。 “好好好, 没醉没醉。”姜烈渊跟哄小孩似的, 语气无奈中还有丝宠溺。 余粥更不满了。 原本说的只是诈一诈姜烈渊, 现在余粥冷笑道:“不信是吧, 明日下午我带你去见他。” 估计姜烈渊也没料到余粥竟然来真的,眉心微微蹙了蹙。 刚听到消息时他确实失态了,但身为穿书员的基本能力,身经百战的他怎会不知道余粥在说谎? 从各种微表情甚至体温的升高, 余粥就差把“我在撒谎”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不过姜烈渊没有戳穿他, 反而心中升起一股怜爱。 就像曾经的那只狸花猫挠退其它靠近姜烈渊的猫咪, 在自己面前耀武耀威似的昂头。 “你又吃许昭的醋了?”姜烈渊咧嘴笑道。 余粥恼羞成怒:“明日你们见面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说谎了。” “我不去, ”姜烈渊端起二人的碗道:“明天天气好,我去后山砍些柴回来。” “你必须去。”余粥起身,从他手中夺回碗背在身后,仰起头瞪着高大魁梧的男人,恨不得咬他一口。 被阻碍了洗碗大事业的姜烈渊哭笑不得,看来余粥这是铁了心的来圆谎。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是在说谎。”姜烈渊故意道。 余粥把碗放下,真的就拧着眉毛直勾勾盯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姜烈渊的胜负欲上来了,要是比谁先眨眼这个游戏,他都没输过。 于是二人跟玩一二三木头人似的,一个仰脖一个低头,互相瞪了好久。 余粥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眼神不盯别处,姜烈渊这张浓颜英俊得太有攻击性,看久了就会让人不自觉避开视线。 忽地他浑身一颤叫出了声,腰间突然多了一双大手,掐着他的腰身直直将人提到了桌子上坐着。 一瞬间的失重感让余粥下意识攥住了姜烈渊的肩膀,他羞愤道:“你做什么?” 坐在桌上后二人的身高差缩小了,姜烈渊一脸无辜:“低头久了,脖子疼。” 余粥:“……” 可能姜烈渊脑子的某处长得异于常人,在常人看来亲密无比的动作,他对余粥做的都是那么自然。 二人的距离又扯进不少,姜烈渊双手撑着桌子,凸着青筋的手背就这样锢着余粥的两侧,俯身凝视着他做谁先眨眼谁输的游戏。 余粥又不甘示弱,双腿并得死死的,合起来的两个膝盖顶在姜烈渊身前,防止他再靠近一点。 “我说,”余粥声线微颤:“我没撒谎。” 他甚至能从姜烈渊黑白分明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样子,被欺负得眼眶都发热。 他现在脚下悬空坐在桌边,还要防着姜烈渊,这个姿势宛如做瑜伽的空中蹬车。 终于,姜大傻先眨眼,嘿嘿纯良一笑,人畜无害。 “不欺负你了。”他伸手捏了捏余粥的耳垂“跟戴了珊瑚珠似的红。” 余粥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也知道他在欺负自己啊! “姜烈渊你给我等着!” * 第二天刚醒余粥就后悔了,昨天自己不该这么激动。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于是他硬着头皮上午去找陆玉笙通风报信,下午吃过饭拉着姜烈渊出门。 姜烈渊路上还在犹豫:“今天如果不拾柴,过几天下雨就没有用的了。” “无妨。”余粥拉着他的袖口生怕人跑了,满脸黑线:“说带你去见人,就一定让你见到。” 姜烈渊看他决心这么大,也便配合着去了。 地点定在可追楼旁边的客栈中,走到半路姜烈渊忽然道:“稍等,我去买壶酒。” 余粥松开了手,挑眉道:“行啊,挺隆重的嘛。” “这不是你千辛万苦找来的许昭嘛,我肯定要重视。”姜烈渊耸了耸肩,转身去对面的酒坊里挑选。 余粥心中有些紧张,不知道陆玉笙把事情安排好没。 “喏,想什么呢?”一个冰冰凉的东西贴在余粥脸上。 余粥见姜烈渊左手拎了一小壶酒,右手端着个叶子编织成的杯子,正贴在自己脸上。 “这是什么?”余粥好奇地接过杯子,里面的液体宛如琥珀色。 “薄荷紫苏饮,老板说今天刚做的,你尝尝。”姜烈渊微微一笑:“免得你又说我给许昭买酒,不给你买。” “谁稀罕。”余粥哼了一声,却没辜负姜烈渊的好意。 霜降已经过去,但这温度一天比一天高,特别是下午两三点的时候。 他抿了一口薄荷紫苏饮,酸酸甜甜,还有薄荷的清凉。 在燥热的天气中,喝一口加了薄荷的饮料,仿佛吞了个不会融化的大冰块儿,从嗓子一直舒服到胃里。 余粥的坏心情立刻抛之脑后,端着杯子慢慢啜饮品尝,小口小口生怕一下喝完了。 “喜欢吗?”姜烈渊明知故问。 “好喝。”余粥喝到好喝的东西,立刻对姜烈渊展开笑颜,很好哄。 他知道饮子是古代的饮料,紫苏饮茶饮在现代并不多见,但好多美食up主乐忠于尝试复刻古代的美食,紫苏饮余粥也是略有耳闻。 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好喝,甜津津是因为熬煮的紫苏汁放了蔗糖,天然无公害;而酸溜溜的滋味应该是酸角,所以最终呈现的颜色是琥珀之色。 薄荷的加入无疑于是锦上添花,在这种天气喝再好不过了。 余粥敬业地盘算着,以后可追楼也可以开发饮品市场。 * 饮子也喝了,路也走了,来都来了,就必须要面对了。 “就在这里面,你自己进去吧。”余粥淡定地指了指紧闭的房门。 姜烈渊看了看余粥,又瞅了瞅无处不在的陆玉笙,拎着酒壶道:“那我进去了。” 开门,关门,余粥镇静的脸绷不住了。 “你确定里面的人靠谱?”他和陆玉笙默契地蹲下身窃窃私语。 “大哥,你上午找的我,下午就要人,我去哪给你找靠谱的人?”陆玉笙无奈:“十文钱雇来的,客栈对面卖青菜的。” 余粥心中七上八下,像极了等待老师念分数的小学生,绞着手指坐立不安。 “算了,事已至此别再瞎操心了。”陆玉笙趴在门缝边朝余粥招了招手。 余粥也蹑手蹑脚地蹲过去,两人像做贼似的偷听。 “大哥嚎!俺似许昭,听说你在找俺嘿嘿。” 里面姜烈渊没出声,随后有涓涓水流。 “哎呦大哥,恁还给俺带酒来,大好人啊。” “这酒,”姜烈渊敲了敲酒壶道:“你猜多少钱?” “额,俺猜……十文?” “……” 随后就没人再说话了。 “他们在干什么怎么不说话了啊?”陆玉笙嘟囔。 忽然里面的门突然打开,趴在门口的余粥和陆玉笙猛然摔进去。 唯一不同的是姜烈渊手疾眼快地拽住了余粥胳膊,而陆玉笙却是实打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大哥,俺演不下去了。”卖菜的路人一脸为难。 * “所以说,”姜烈渊抬了抬眉毛,双手抱胸地看着眼前做贼心虚的两人:“你们怀疑我对许昭动机不纯,可能是潘玉龙那类人,所以演了这一出?” 陆玉笙睁着死鱼眼:“对啊谁让你奇奇怪怪……” “我相信你不是坏人。”余粥打断陆玉笙道,抬头望着姜烈渊,胸口发烫,眼神坚定。 “但你对我撒了很多谎,一开始说自己是道士,后来又说目的是送许昭回家,”余粥不憋着了,一口气儿道:“你让我没安全感。” 姜烈渊疑惑,自己何时说自己是道士了? 哦,他恍然大悟,他说自己以前工作常常跟僵尸打交道,所以余粥以为自己是道士。 陆玉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这次是我逼着陆兄配合我演戏,对不起。”余粥垂了垂眼帘,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要怪就怪我,我想出来的馊主意。” 说罢,房间中陷入了沉默。 夕阳照进来,每个人头发丝都金灿灿的。 气氛太尴尬了,陆玉笙坐不住了:“姜兄,余兄也是好心,你别太小心眼了。” “是我对不起。”姜烈渊忽然道。 陆玉笙:“?” 他看向余粥:“原来我一直让你没安全感,是我的过失,我确实对你撒谎了。” 余粥没料到姜烈渊会跟自己道歉。 “这些事情我暂时无法向你解释,但我…”姜烈渊伸手握住了余粥修长的手指:“我不是坏人。” “我当然知道。”余粥耳垂连带着脖子都发热。 从姜烈渊宁愿牺牲直男身份,也要娶自己以此让他活命时,余粥就知道他不会害人。 他明明昨天就看穿了自己的小伎俩,今日还是陪自己来过家家了。 “行吧,”陆玉笙倍感孤独:“你们俩开心就好,哈哈。” “还是要谢谢你,配余粥操心了。”姜烈渊看了看不早的天色道:“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 余粥捏了捏姜烈渊手指,贴在他胳膊上道:“去吃椒麻鸡。” “好,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吃什么。” 不管怎么样,可喜可贺,皆大欢喜。 * “对了,酒忘拿了,我上楼去一趟。” 刚买的酒只喝了两小杯,怎能就不要了呢。 天色已经黑下,余粥借着檐角微弱的灯笼光亮摸进房间,拎着酒壶出来。 酒闻着很香,余粥朝壶身上面的字儿瞥了一眼。 菱形红纸上龙飞凤舞写着毛笔字:宫廷玉液酒。 余粥笑了一声儿,竟然起这个名字,不正是春晚小品上的台词嘛。 他边哼边下楼道:“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这酒怎么样,听我给你…” 突然,余粥刹住了脚步。 今日姜烈渊进房间后,对那人说了句奇怪的话:“这酒,你猜多少钱?” 灯火将他的影子在墙面上拉扯得忽大忽小,余粥站在楼梯拐角,刚好可以看见正在一楼等候他的姜烈渊。 那人失去笑意后面无表情,在夜色下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作者有话说: 没错没错快掉马了!真的! 42 爆汁肉煎饺 ◎掉!马!啦!!!!!!◎ 在九几年的某个春节, 余爸余妈带着还在上幼儿园的小豆丁余粥,回老家过年。 老家在北方,老爸老妈和一大堆亲戚边聊家常边包饺子, 余粥就和弟弟妹妹们在暖和的炕上玩耍。 五寸黑白电视里正播放着令人捧腹大笑的小品, 精神饱满的演员拿着大红手帕, 绘声绘色道:“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这酒怎么样啊, 听我给您吹!” 大人们笑得直鼓掌,小豆丁余粥钻进老妈的怀里道:“我也想喝宫廷玉液酒。” “来,给你喝。”爷爷笑眯眯地用筷子沾了沾白酒喂给余粥, 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立刻皱得跟包子褶似的,大人们笑得更欢乐了。 那是余粥在老家过的最后一个新年, 春天一来他就去南方的城市上小学, 爷爷奶奶也被亲戚接到了城里住,老家的房子就这样卖给了同村的乡亲。 所以在余粥的记忆中,在老家的大年三十,同那个小品里的经典台词一样, 永远镌刻在了心房。 可没想到穿书后, 他以这种方式重温了啊! * “余粥哥哥, 我找你好久了。”小妖晃着他的胳膊嗔怪道。 确实好久不见小妖, 余粥回过神儿望向少年。 火红的衣衫宛如小狐狸的皮毛,不同的是胳膊和小腿处的衣服都用松紧带绑了起来,方便随时下地干活儿。 小妖喜欢披着头发耳后夹花,但现在鸦黑的秀发被结结实实地固定在头顶, 形成个四方髻, 明媚张扬的脸蛋儿一览无余。 “听阿渊说这些天你在帮人家锄地, ”余粥悄无声息地将胳膊从少年怀中抽出来, 温和道:“怎么样,累不累?” 小妖听见“阿渊”这个称呼后明显地不满,但还撒娇道:“累啊,哥哥你看,我都晒黑了。” 说着又抱上了余粥的胳膊,不撒手。 余粥试图再次抽出自己胳膊,动弹不得。 小妖暗中发力,皮笑肉不笑。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余粥败下阵来:“你先松手,阿渊马上就要回来了。” 这话却在小妖耳朵里听出另一番风味,他挑衅似的道:“怎么,那大傻个儿还会打我不成?” 余粥:“……” 小妖对他有那种心思,是余粥没想到的。 他当然要拒绝小妖,但小妖的生活刚刚走上正轨,余粥怕自己突然冷淡疏远少年后,少年又会恢复以前的生活。 所以要找个合适的时间跟小妖好好谈谈。 但目前余粥没这个精力,因为姜烈渊昨天的说的话。 一件事是巧合,两件事是凑巧,那三件事儿总不能再是“刚好”吧? * 昨天余粥脑子像是锈住了一般停止思考,他站在楼梯拐角站了好久,直到姜烈渊过去找他。 “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呢。”姜烈渊一手接过酒壶,一手去牵他。 余粥木木地跟着姜烈渊移动,饿着肚子的陆玉笙早就叫苦连天,催促着二人赶紧走,他要饿死了。 “你手怎么这么凉。”姜烈渊玩笑道:“跟冰块儿似的。” 说罢,他大手微微蜷起,刚好拢住余粥的五根手指。 姜烈渊的手比他大很多,偏黑的小麦肤色与余粥的白皙对比鲜明,指腹上的茧子蹭得余粥痒痒的。 陆玉笙在前面边走边侃大山,姜烈渊难得地给面子回两句。 夜色降临,夜市的灯火宛如长龙般蜿蜒曲折,热闹非凡。 而余粥耳畔屏蔽了所有声音,只剩视野朦胧,瞳孔倒映着姜烈渊的侧脸。 他们去得有些晚,差点没赶上座位。 这家椒麻鸡深得余粥的喜爱,肉嫩脱骨,里面的骨头也酥酥的。 鸡肉的口感像是用泥巴包裹烤制的叫花鸡,而新鲜的花椒又使得肉汁椒麻香辣,回味无穷。 他们点了份招牌椒麻鸡,花生拌鱼皮和排骨打卤面。 姜烈渊点完菜回来:“先吃,不够再加。” “阿渊,”余粥忽然道:“我想吃西市卖的爆汁煎饺。” “好,我去买。”姜烈渊没有丝毫犹豫,又起身出门。 “啧啧啧,”陆玉笙自斟自酌:“西市一来一回都要一炷香时间,你家阿渊对你真好。” 他故意掐着嗓子调侃余粥,谁知余粥没有像往常一样来回怼他,而是沉下声音道:“陆兄,你手上有茧子吗?” 陆玉笙一愣,放下酒杯摊开手:“没有,我锄完地都会用花油抹关节,怎么了?” 余粥闭了闭眼,摊开右手手掌,摸了摸虎口处和小拇指指腹。 “这里若是有茧子也正常啊,”陆玉笙撇过头看道:“有佩剑的人常年握剑,这里自然会生出茧子。” 余粥不语,皱眉思忖。 陆玉笙嗐了一声,跷二郎腿道:“你又在怀疑姜烈渊了吧。这世道没这么平安,别说道士,就算普通人家儿郎出门佩剑都正常。” “那就不是了。”余粥眼神空洞,喃喃自语。 “他的茧子是在这里。”余粥五指张开,指了指中指和食指指缝中央。 “我应该早点发现的。”他苦笑一声。 余粥为了养家糊口接过很多网剧,从古代仙侠到民国抗战,什么背景都演过。 某年秋天,在演民国剧的炮灰时,因为塑料手.枪太粗制滥造,导致一场戏下来余粥的手被磨出了两个大血泡。 而血泡的位置正是握枪柄时,摩擦着的中指和食指指缝。 也就是说,姜烈渊手上的茧子不是握剑握出来的——而是拿枪拿出来的。 * 姜烈渊一回家就看见那个小烦人鬼缠着余粥。 “回来了。”余粥对他点点头。 姜烈渊故意无视小妖,将新鲜出炉的爆汁肉煎饺递给余粥道:“昨天去太晚了没买上,今天人家刚出摊我就去排队,第一锅的。” 乌镇好吃的也不少,比如说这家爆汁肉煎饺。 余粥垂下眼睫,一手拿筷子一手在下面托着,吃相文雅好看,姜烈渊最喜欢看他吃东西。 第一锅煎饺往往融入着老板满满的热情与耐心,饺子皮不但酥脆掉渣,温热的口感刚刚好。 紧实的面皮裹着满满汤汁,鲜肉和小葱混合汤汁鲜美,还有干虾米,一口下去回味无穷。 大清早来上一锅煎饺,再配上带气泡的黄酒,生活赛神仙。 小妖期待道:“哥哥喂我一个。” 姜烈渊还没皱眉,余粥先道:“乖,剩下的中午吃。” 小妖:“?” 余粥合上盖子,仰头笑盈盈道:“快到冬天了,酿些甜酒来喝。” * 姜烈渊不知道余粥怎么突发奇想,要来酿酒。 其实他想反对,不是因为不相信余粥,是因为酿酒如果卫生处理不到位,是会闹肚子的。 “你想喝什么,要不我去镇子上买?”他看余粥正在淘糯米。 余粥今天很是奇怪,好像故意疏远自己,微微一笑:“没事儿,我就想自己酿。” “哥哥我来帮忙。”小妖见缝插针,帮余粥洗碗。 姜烈渊双臂环胸依在门上,挑了挑眉。 酿酒的步骤姜烈渊也不懂,就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两人忙活儿。 可他总觉得余粥好像也不怎么集中精神,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发尾当抹布一起洗了。 * 人越是在慌乱的时候,越会做一些冲动的决定。 但余粥觉得这事儿一拖再拖没有意义了。 忽然后颈一凉爽,自己的发尾也被从水里拖出来,湿哒哒地宛如一团墨迹。 姜烈渊站在他身后,抬着他头发道:“你忙你的。” 小妖顿时吃醋,阴阳怪气道:“怎么你不忙啊,不忙着找你的许昭?人到现在都没找着吧?” 余粥两边都没搭理,而是脸上挂着春风似的微笑:“可以烧火蒸糯米了。” 蒸糯米的时间不长,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这边小妖和姜烈渊明枪暗箭阴奉阳违,那边余粥一人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大橘猫,脚边窝着三花猫。 等小妖跟姜烈渊吵累了,他们才想起来看看主人公余粥在作甚。 余粥今天很沉默寡言,脸上的笑意像是画上去的,眸光淡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双视线齐刷刷地看向他,余粥回过神儿,浅笑道:“应该快熟了。” 说罢,就起身去灶台上看看。 新蒸出来的糯米香而软糯,只要再放入碾碎的浆果便大功告成。 余粥在碾浆果汁,旁边一个大的一个小的,贴他紧紧地看着。 “放些个时日发酵,到时候请你来喝。”余粥撩起耳畔的碎发,笑着对小妖说道。 小妖听出来这是送客的意思,他也不好继续纠缠,便瞪了姜烈渊一眼后磨磨蹭蹭地告别。 望着少年火红的身影渐渐远去,余粥伸了个懒腰,墨发飘扬。 远处青山如黛,纤云缥缈,蓝天之下心旷神怡。 余粥听到姜烈渊的脚步声,就站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的背影。 快到揭晓谜底的时刻,余粥反而不紧张了,甚至还多了丝运筹帷幄的得意。 他说不出现在什么心情,既期待,又紧张。 有些事情他应该早点发现,就像上天处处给他暗示一般,余粥也说不出来是幸运还是不幸。 但最多的感受,则是在陌生的世界中,忽然多了团温暖的火焰,朝他徐徐走来。 “阿渊,”余粥回头朗笑道:“方才酿酒时,我突然想起了句话。” “是什么?”姜烈渊眼波温柔道。 余粥笑声清脆,背过手去,站在桂树下道:“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顿时,姜烈渊心脏骤缩,瞳孔肉眼可见地缩小。 余粥就这样淡淡地微笑,平静地注视他。 直到姜烈渊有了反应,身体比脑子先快一步,他猛地冲上去,一手扯着余粥手腕,一手攥拳抵在他身后的树干上。 他呼吸开始急促,大脑无法一下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浓眉之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倒映了余粥的全部。 午后的微风吹拂,所剩无几的桂花籽纷扬,浓郁的花香萦绕在他们的发间和肩膀。 “你果然。” 余粥背抵着粗糙的树干,但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回去,翘着嘴角,浑身卸力。 姜烈渊将他禁锢在树干和怀间,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热气,好几次咬牙切齿却不知道说什么。 余粥的袖口被他扯着,拉动了身上松松垮垮的衣领。 薄衫之下,脖颈修长,随着姜烈渊炽热的呼吸泛起一阵战栗。 姜烈渊就像忽然攻击人类的野兽般丧失了语言功能,只凭借着原始本能,攥着余粥的手腕不放人离开,眼底也因为激动染上了血丝。 余粥两只手的手腕都被他单手按着,以一种很没安全感的姿势,扣在头顶上。 余粥反而不慌不忙,垂了垂眼,勾唇释然道:“这酒怎么样啊,阿渊?” 俗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姜烈渊眼神阴晦,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愤怒,声音沙哑道:“这酒,狡猾得很啊!” 作者有话说: 终于掉马啦撒花撒花! 43 油炸小黄鱼 ◎气死你爹(加更)◎ “滴滴滴, 这里是烤鸭穿书局脑电波电话,006号穿书员请听留言~” “咳咳,006吾是boss。”脑海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一直忘把你从欠费黑名单里拉出来, 不好意思。关于目标人物你的信息好像有误, 现重新给你发一份资料。” 片刻后, 姜烈渊脑海里弹出来个像是简历似的资料。 上面写着:余粥,男。 “就是这样, 006你加油工作。”说罢,boss便挂了电话。 姜烈渊:“……” 马后炮就是这么来的! 介于穿书员接通脑电波电话时外人是看不见的,余粥还一直被他扣着手抵在树干上, 他喊了姜烈渊几声没反应,这厮看着跟灵魂出窍似的。 余粥一怒之下上嘴啃了他肩膀一口, 姜烈渊才缓过神儿来。 “放手。”余粥揉着自己手腕, 瞪了他一眼。 姜烈渊眉梢抽搐,心中百感交集。 寻破天都没找着的人,竟然天天睡在自己枕边。 为了找目标人物前前后后费了多少力操了多少心,都快把乌地儿翻了个底朝天, 结果就是余粥。 说不生气是假的, 姜烈渊怒极反笑:“耍我很好玩吗?” 余粥一怔, 随后踹了他一脚气道:“谁耍你了, 要不是看你昨天对的暗号,我哪知道你是谁?” 余粥也很生气,气得牙痒痒,姜烈渊还反过来质疑他? 他都不知道自己从土豆饼开始, 每天要做多少心理斗争才问出这句话。 姜烈渊迅速冷静了下来, 虽然结果很奇葩, 但好歹还把人找着了, 没被人家绑走吃了就行。 正在姜烈渊扶额冷静时,腹部忽然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他一瞥竟然是余粥的小匕首。 匕首上还套着鞘,漆黑的把柄和主人修长偏白的十指对比鲜明,他蹙眉向上看,见余粥喉结滑动,好似鼓起巨大的勇气道:“所以你是谁?” 老话说得是对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抛开这段时间他和姜烈渊的情义看,姜烈渊简直可疑至极。 他相信姜烈渊是好人与这人可疑并不冲突,余粥首先要做的便是自保。 那小小的匕首连着刀鞘,对姜烈渊来说就像拿着根筷子抵在他身上似的。 他淡漠地扫了一眼,视线上移,对余粥道:“随身带着,你一直都这么防备我?” 余粥被他的视线看得不寒而栗,他想起了那日姜烈渊收拾潘玉龙时,魁梧的身躯拎起潘玉龙就像掐一只青蛙,眉眼间也是淡漠得恍若目中无人。 像神祇都不屑于蔑视人类一般。 余粥手心出了很多的汗,在姜烈渊的注视下他后背出了很多冷汗,双手紧紧攥着刀柄,一字一顿:“回答我,你是谁?” 姜烈渊忽然笑了一声,磁性的嗓音悦耳,身体抵着匕首一步步朝余粥靠近。 “余粥,男,A市人,曾居地在粥粥私房菜背后的家属区。” 余粥手臂在颤抖,自己的隐私信息就被他跟背顺口溜似的念了出来。 “因长相姣好被星探发掘,后因得罪金主被雪藏,雪藏时期接了部小网剧。而你——” 忽地,余粥手腕一痛,匕首被毫不留情夺下。 自己还未来得及反抗,视野天旋地转,就被姜烈渊钳制,动弹不得。 “你放手!”余粥恼羞成怒,后背被迫贴在姜烈渊胸膛,双手连同身子都被他的一条手臂锢着,让余粥愈发愤怒。 姜烈渊已经消气儿了,但他觉得用匕首来威胁自己的余粥很少见,那种表情也很好看。 他很想恶劣地吓唬余粥,从这个角度看去余粥气得眼尾都发红,好像上了浅色的胭脂一般。 余粥不断地扭动挣扎,但姜烈渊锢得他死死的,这个体型差反抗只不过杯水车薪; 姜烈渊知道他耳朵怕痒,说话时还故意贴着他耳根脖子,余粥又想躲开又还在气头上,内心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姜烈渊。 他用连着刀鞘的匕首戳了戳余粥的脸颊,软软的戳下去一个坑,继续说未说完的话:“而你正是穿进了这部书中,我是来救你的穿书员。” 忽然刀鞘掉了,姜烈渊蓦然发现里面没有刀刃,是空空的。 他一怔,这时手臂上落滴热乎乎的水珠,再然后听到余粥轻微的抽噎声。 姜烈渊连忙松开了手,余粥红着眼眶扇了他一巴掌,夺过空刀鞘跑回了屋,狠狠关上了门。 脸上并不疼,还没猫爪挠得狠。 姜烈渊内心空荡荡的,自己好像又惹余粥生气了。 * 气得余粥一中午都没吃下饭,虽然也没饭可以吃。 耳廓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烧得他在阴沉沉的秋日中浑身燥热。 冷静下来后余粥忽然想起姜烈渊说的话:“我是来救你的穿书员。” 穿书员,是什么东西? 余粥从床上坐起身,顶着乱糟糟地头发想。 而且他能将自己的身份信息倒背如流,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余粥今日只是拿着空刀鞘来装装样子,因为除了某些特殊职业,普通人手上怎么会有枪茧? 正巧这时,门吱呀了一声,开了条小缝。 余粥眼睛都没抬,气道:“出去!” “喵~” 原来是大橘和三花。 三花大美猫毫不客气地跳上床,窝在余粥暖和的怀里。 大橘熟练地去扒一扒缸子找吃的。 紧接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也在两只猫猫后面溜了进来,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余粥太阳穴跳了跳。 姜烈渊不知道从哪打包了份吃的,在余粥怒意的视线下坐在桌子旁,旁若无人地打开油纸,是金灿灿的油炸小黄鱼。 “你出去吃,我不想看到你。”余粥见他就来气。 姜烈渊掀了掀眼皮:“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啊,你不吃儿子也要吃啊。” 余粥还没反应过来儿子是谁,就听姜烈渊打了个响指,嘬嘬嘬道:“橘崽,三花,来吃饭了。” 有奶便是娘,大橘像个小老虎似的冲过去,三花也从余粥怀中跳出来,拦都拦不住。 余粥咬牙切齿,看着姜烈渊得意地朝他挑了挑眉,炫耀这“天伦之乐”。 余粥喜欢喊它们为崽崽,久而久之就成了儿子。 姜烈渊虽然觉得猫就是猫,但为了惹余粥跟自己说话,也一口一个儿子。 余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气得攥起了拳头。 油炸小黄鱼炸得金黄酥脆,声音像是在吃播般动听。 姜烈渊对吃得正香的大橘道:“儿子多吃点,饿死你爹。” “喵!” “咳咳,”姜烈渊心虚地瞟向余粥,故意咳嗽了两声:“儿子怕你饿死了,让你来吃点。” “你不许喊它儿子。”余粥终于知道哪里奇怪的,气得脸通红。 作者有话说: 大家太热情啦,加更哦夸我哈哈哈! 下周开启作话小剧场,飞吻,给正版小天使们的专属福利哦~~~感谢在2023-11-03 00:00:00~2023-11-04 14:2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喵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要文笔好,什么都吃、Oceasan、小玫瑰 10瓶;困困困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 我不想回去 ◎喝点马尿你心高气傲,污蔑我你生死难料◎ 不吃白不吃! 余粥偏要撸起袖子大吃特吃, 最好吃到姜烈渊没钱流落街头,这样才解气。 姜烈渊看激将法非常有效果,余粥裹着被子蠕动到床边, 伸手去掏小黄鱼。 小黄鱼酥得掉渣, 连里面的刺都被炸得可以直接嚼碎。 而且老板自制的干辣椒咸香, 掩盖住了原本的腥味儿,鱼肉鲜甜, 令人欲罢不能。 “因为有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穿书的人,所以诞生了个专门的机构,叫做烤鸭穿书局。”姜烈渊看着他气鼓鼓的侧脸道:“而我就是里面的穿书员, 特地前来救你出去的。” “所以你说要找的许昭,其实是我?”余粥拈着鱼尾巴闷闷道:“真不靠谱, 连性别都能弄错。” “这是个误会。”姜烈渊叹了声气。 余粥很容易被哄好, 尤其是有好吃的。 “把你送回21世纪,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姜烈渊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还飘起了小雨:“你要是准备好了,我们可以随时回去。” 余粥正在嚼小黄鱼的嘴停住了,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突然地穿进一本书中, 又突然地冒出个姜烈渊, 现在姜烈渊竟然说可以随时回去, 他脑子晕乎乎的。 “那我在现实的身体不会被饿死吧?”余粥登时紧张。 “不过,对你来说,现实的时间静止了。”姜烈渊淡淡道:“你穿回去后应该还在后台背剧本。” 余粥心底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落寞。 就真的要回去了吗? 回到那个被雪藏和骚扰的日子, 回去面对乱成一锅粥的现实。 自己虽然才来到这本书不到半年, 可结识了很多好朋友, 还有跟母亲似疼爱他的杨婶, 甚至还能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这些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这样……抛弃了? 可人终归要面对现实的,不是吗? 余粥忽然感到周身异常寒冷,他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对姜烈渊道:“那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吧,好歹相识一场不是?我没什么交心的朋友,回去后约个时间,我请你吃饭。” “联系方式?”姜烈渊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对啊,电话号码,卫信号,企鹅号都行。”余粥顿了顿道:“你没有吗?” “你误会了。”姜烈渊缄默片刻,道:“是你回21世纪,而我要回到穿书局。严格来说,我跟你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余粥大脑发蒙,像是被人打了一棒子似的:“什么意思?就是说,我回去后连你也找不着了?” “余粥,”姜烈渊凝视着他,重复道:“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余粥耳畔开始翁鸣,鼻头不由自主发酸。 那他回去干什么? 没有朋友,没有疼爱他的家人,甚至居无定所。 他就是资本手下的一个傀儡,今天可以让他陪金主吃饭,明天就能把他扔进金主的牢笼里被玩弄羞辱。 余粥本想的是,若是能与姜烈渊保持联系,回到那个冰冷的世界也可以咬咬牙坚持坚持。 但现在连姜烈渊都没有了,他回去还干什么? “我不回去,”余粥往后不断退缩,宛如避之蛇蝎:“我不走,我不要回去了!” “为什么?”姜烈渊感到讶异,余粥是他碰上第一个不愿意回到现实的人。 余粥缩到床榻最里面,红着眼圈浑身发抖:“我不走,你就当没看见我,反正我不回去。” 姜烈渊被气笑了,他实在不理解余粥的举动。 按照资料显示,余粥正是当红的大明星,光彩照人前途似锦,参演的耽改网剧受到了广泛关注,大家都很期待。 他在现实不愁吃不愁穿的,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他却甘心留在这本书里当个种地人? 姜烈渊以为他还是在跟自己耍脾气,便从被子下握着他脚踝把人拖到床边。 “别任性了,你……”姜烈渊把剩下的话咽回去,无奈道:“怎么又哭了?” 余粥每次哭起来很有特色。 不吭不响,就默默地吧啦吧啦掉眼泪。 如果不是脸上湿乎乎的一片,姜烈渊还发现不了。 余粥把自己在被子里裹成一个球,紧紧咬着牙关不松口,倔强无比。 那双澄澈的眸子也像兔子似的,一天中哭了两次。 他脚踝很细,姜烈渊单手就能握住。 姜烈渊松开他脚踝,哑然失笑,给他擦去眼泪:“比妹妹还爱哭,你说你是不是小妹妹脾气,嗯?” 擦完眼泪还挑了下余粥下巴,结果泪珠更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余粥生得清俊秀美,哭起来更是比平常还好看,浓黑的睫毛沾着晶莹的水珠微微颤抖。 姜烈渊忽然笑道:“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呸!”余粥忍着哭腔道:“自作多情。” 舍不得姜烈渊占比很大,但最多的则是,余粥不想再回到那种阴暗的日子中。 乌地明明才是他的家。 * 余粥要做的事情很多,甚至还列了一张计划表。 例如与小妖促膝长谈,教给少年正确的三观; 可追楼开发甜品和饮料市场,芋泥口味的东西应该很受欢迎; 种在后院的白菜和土豆快成熟了,葡萄苗死了两颗,改日再去找陆玉笙讨教讨教种植技巧。 还有杨叔杨婶,快入冬了,余粥准备下周带两位长辈去镇子上做一套暖和的新衣服,再吃顿涮肉。 虽然现在和潘家还没有接触,但余粥想拿回余爹的遗产,自己开办个私塾,扭转人们眼中的高低贵贱,凭什么夫郎这么不遭人待见? 这些事情,明明都计划得好好的。 就算没有姜烈渊在身旁,余粥也可以一个人经营自己的日子。 余粥呼出口热气,眼球酸涩,他道:“姜……” “笃笃笃!开门啊开门啊!” 突然,从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得大橘连忙缩进三花的怀中。 “谁?”姜烈渊蹙眉,一开门,见是可追楼的小蝶。 女孩儿大叫道:“你们快跟我走,可追楼出事了!” 余粥霎时起身。 * “诶你们空口污蔑人,凭什么说我们有问题?” “你们敢说自己没问题?”一个身材矮小黑瘦的老头讽刺道,五根手指带着五枚金戒指,指着可追楼的厨师骂道:“敢不敢公开你们的调料,啊?不敢就是有问题!” 可追楼的厨师气不过,举着锅铲就要敲老头儿,被周围围观的群众拦下了。 “都给我住手!” 从旋梯处传来声中气十足的女音,顿时把众人都镇住了。 王姐一袭深紫色长裙拖地,香肩半露,簪花的秀发高高盘起,银步摇吊坠随着主人的步伐晃动。 她高傲地扫了一眼混乱的局势,一步步走下来,两指掐着长烟杆,众人纷纷给她让路。 “这不是隔壁酒楼的陈老板吗?”王姐勾了勾烈焰红唇,吐出口朦胧的烟雾道:“怎么今儿个,有兴趣到可追楼做客了?” 姓陈的老头一拍桌子,指着王姐就啐道:“王老鸨,别以为你遣散了姑娘就能金盆洗手,肮脏的人到哪都是肮脏的。” 王姐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提高了音调道:“诶呦陈老板,当初我开妓.院时您是我的忠实客人;现在我开饭店,您怕我跟您抢生意,就开始诬陷我了?您这不是吃饱饭打厨子嘛。” 周围窃窃私语让陈老头恼羞道:“别转移话题,我要揭发——可追楼往菜里下.毒!” 本来围观的客人边吃小土豆边看戏,这下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连忙扣嗓子眼往外吐。 “大家别信这死老头胡说,我们才不会干这种事!”厨师抄起旁边的菜狠狠吃了几口,罢了抹抹嘴道:“我自己做的饭,我敢吃!” 王姐唇边的笑意已经冷了下来:“陈老板,说话要讲证据。” “证据是吧,这就是证据!”陈老头指着桌子上刚出锅的糖醋小土豆道:“区区一个土豆,能让大家吃得这么上瘾。据我所知,卖油炸土豆的不止可追楼一家,但只有你们能让人吃了还想吃,跟中了毒一样。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放了罂草!” 大家都被吓住了。 罂草无人不知,是种可怕的毒植,有严重的成瘾性。 私藏罂草,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名,更别说放进菜里给食客吃。 “我的天不会吧,难不成我喜欢的不是土豆而是罂草?” “难怪,俺吃完还想吃,是挺可疑的……” “对啊对啊,就她家的调味好吃,难不成真的是那啥?” “好可怕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陈老板小人得志,用镶玉的拐杖狠狠砸了砸地:“王老板,你可还有何话说?” 厨子记得满头大汗:“王姐,把调料公开吧,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咱们是清白的啊!” 王姐眼皮一跳。 若不公开,陈老头会给他们造谣下.毒; 若公开,余粥的独门秘方就会泄露出去。他曾跟自己说过,这是种名叫孜然的调料,目前还不能公开。 若孜然一传十十传百,可追楼就失去了特色菜的竞争力。 但不管哪种,陈老头都没损失,损失的只有他们。 王姐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 “既然陈老板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就报官吧。” 忽地,从门口传来声清朗的男音。 众人纷纷回头朝声源看去。 可追楼朱红色的匾额下,站着位身姿如松的青年,昂首抬头,不卑不亢。 “余粥。”王姐仿佛找到了救星。 余粥方才跑急了,扶着膝盖喘息了几声。 暮色的天空正下着纷纷扬扬的小雨,银丝似的濡湿了他浅绿色的袖口和衣摆。 从后面赶来的姜烈渊带着小蝶,姜烈渊不知道余粥能跑这么快。 姜烈渊见晚风吹扬着余粥的碎发,侧脸俊朗,眉眼坚毅,与方才裹着被子掉眼泪的他判若两人,迸发出强大可靠的气场。 “报官,就现在。” 作者有话说: 姜:跑这么快??? 粥(唰)闪现! 偷偷告诉你们,评论多多蠢作者可能会加更! (傲娇脸红)︿( ̄︶ ̄)︿ 往后翻一翻,如果没翻到就骂骂作者!在写了qwq 感谢在2023-11-04 14:21:14~2023-11-04 17:3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清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 孜然孜然然 ◎谁主张谁举证(评论多多的加更)◎ 诬陷人的陈老头脸部抽搐了两下, 冷笑道:“报啊,行啊,你们自投罗网去吧!” “余粥。”姜烈渊怕他太冲动, 喊了声他的名字提醒他。 余粥给予了他一个安抚性的眼神, 朗声道:“拿笔和墨, 我要状告太阳楼因经营不当,反而诬陷可追楼给客人下.毒, 妖言惑众!” 太阳楼就是陈老头的酒楼,他气得跳脚:“凭什么是你们状告我,应该是我告你们!” “陈老板, 你这一闹,给我们可追楼今日损失了多少顾客。”王姐眼神犀利道:“你挑事在先, 当然是我们告你。” “对啊对啊, ”拽着姜烈渊袖口的小蝶大声道:“难不成你怕了?” “爷爷我怕个屁!”陈老头恼羞成怒,告就告! 状纸在大家的见证下很快就拟好,余粥和陈老头分别在原告被告上按手印。 “呵,衙门见!”陈老头剜了众人一眼, 拂袖而去。 * “就是这么个事情。” 可追楼二楼的雅间, 众人集聚一堂, 王姐将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跟大家细说了一遍。 “太阳楼的那个陈老头眼红我们很久了, 今儿联合几个没本事的商贩一起来闹事。”王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废物东西。” 姜烈渊看着正在蹙眉思索的余粥。 好不容易找到人,还未想好怎么劝余粥回家,现在又被这个事情打乱了。 “不过余粥,其实陈老头当原告也不是不行。”王姐身体前倾道:“在乌镇, 原告败诉是要挨板子的, 好好打打他那个老混账。” “可看他作为被告被定罪岂不是更有意思?”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爽朗的轻笑, 门一拉开, 突然扑进来个红色的身影。 小妖眼底发红,手紧紧握着余粥胳膊:“哥哥,我听说你遇上事情了,我好担心你。” 姜烈渊顿时脸黑,望向门口的另一人陆玉笙。 陆玉笙手里握着把绿油油的草,挠头眼神飘忽:“是他听说后自己要跟来的。” “没事没事。”余粥拍着小妖的后背安慰。 他见陆玉笙把东西带过来,舒展开眉心,庆幸道:“这就好办了。” 圆形的大桌子中央,摆着陆玉笙方才带来的草。 “这东西一般四月到七月开得多,余兄突然让人给我带消息时我还吓了一跳,幸亏家里还有几颗没死。”陆玉笙翘着二郎腿悠悠道。 “这是何物啊?”王姐用手戳了戳草上面盛开的小白花,有点扎手,模样并不出众,如果放在平常大家可能都觉得这是野花。 余粥微微笑道:“这就是野茴香。” 这三个字在姜烈渊脑子里反应了一会,他总觉得耳熟。 过了几秒突然想起,野茴香的种子不就是孜然嘛。 好家伙,以前奇怪的事情在这里串联起来了。 姜烈渊早就发现孜然不对劲儿的事情,他想过余粥可能是第一个发明孜然的人,就没怀疑过余粥的身份。 众人纷纷想起来了。 “在座的都是朋友,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余粥道:“咱们的小吃之所以大家受欢迎,是因为孜然的功劳。我以前一直把孜然当做可追楼的独门秘方从不公开,但现在既然有个机会,不妨把它——” “卖出去。” 余粥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好!我支持余粥哥哥!”小妖虽然没听懂,但很给面子地拍手鼓掌,眼睛亮晶晶的。 随后最有经商经验的王姐反应过来,摸着精巧的下巴勾唇道:“你的意思是,要将孜然公开,然后大卖特卖一笔?” “对,”余粥舒了口气,道:“本来就是造福大家的东西,也是早晚要公之于众的。太阳楼的陈老板既然诬陷咱们下.毒,说吃了还想吃;那不如借此机会将孜然推广出去。陆兄,你那里的野茴香还剩的多吗?” “有是有,虽然这个季节不好养活,不过种子我倒是有一大把。”陆玉笙嘶了一声,举手道:“我有一个问题哈。那老头儿污蔑咱们下.毒让人成瘾,那咱们怎么证明孜然是没有上瘾性的呢?” 他这一番话说到了点子上。 孜然再怎么好吃,但问题是它没有“成瘾”性,该如何证明? “为什么要我们证明?”一直沉默的姜烈渊开口。 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余粥也明亮着双眸看着他。 姜烈渊一时间不好意思,用咳嗽掩饰尴尬道:“以前看过一个电影,里面的人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多吃一碗粉,就把自己的肚皮划开给大家看。但是我觉得,证明自己没有多吃一碗粉的最好方式就是,把诬陷者的眼睛吞下,让他亲眼到肚子里去看看。” 王姐疑惑:“‘看电影’是啥?” 小妖寒恶:“大傻个儿好凶残。” 陆玉笙嗑瓜子咔咔响:“有没有茶喝,好咸。” 唯独余粥,怔怔地看着他片刻,忽然会心一笑:“我懂了。” “什么意思啊余粥哥哥,我没懂。”小妖把脸蛋放在他肩膀上蹭蹭。 方才姜烈渊一时疏忽口不择言,都忘了自己是在古代背景之下。 所以他说的话举的例子,一群人当中只有余粥听得懂,像是两人的专属暗号一般。 “谁主张,谁举证。” * 乌镇今儿可热闹了,两大酒楼杠上了,都闹去衙门了。 围观的人比逢年过节还要多,甚至前排还售卖瓜子饮子莲蓬子。 余粥作为可追楼的二老板,也是原告出席;被告自然就是太阳酒楼陈老头。 姜烈渊他们只能作为围观群众围观,不能同余粥一起并肩升堂,这反而让姜烈渊更不好受。 审案前,他拉住余粥袖口,低声道:“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一个人,行的事儿多了去了。” 余粥这样回答他,那双杏眼澄如秋水,却蕴含着姜烈渊从未见过的强大可靠。 好像他一人走过了许多风霜严寒,这些对余粥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姜烈渊莫名想到在金拱门的那个青年,背影单薄却笔直,在雨中奔波。 堂役击鼓三声,群众也渐渐安静下来。 宋清庙身为新上任的知县,许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她今日身着深蓝圆领官服,气质冷清,却在念余粥名字时朝他投去个无奈的眼神。 意思为:你们还真不省心。 三班衙役齐声诵道:“升堂!” 这些都跟余粥以前看过的古装剧大差不差,但第一次作为当事人体验,感觉还是很奇妙的。 “大人,您可要为小的做主的,他们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陈老头装可怜道。 “还未轮到你辩驳,保持肃静。”宋清庙压低嗓音,道:“本官大致了解过事件原委。原告余粥,从你开始发言。” “是。”余粥微微颔额,抬眸道:“太阳楼陈老板诬陷我们给食客下.毒,简直荒谬至极。我们可追楼营业以来兢兢业业,味美价廉,深受大家喜爱。作为同行竞争,不光明正大提升自己的水平,反而给我们泼脏水,恕在下无法忍耐,特此来请宋大人还可追楼清白。” “这话说得漂亮啊。”陆玉笙跟王姐咬耳朵道。 姜烈渊默默注视着那个背影。 余粥说话很有分寸,条理清晰,情真意切,还不怯场。 宋清庙本人就是可追楼糖醋土豆的忠实粉丝,怎会不知道这是同行竞争的手段? 要是真下.毒,还用得着现在才闹起来? 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她请陈老板发言。 陈老板组织语言的水平可比余粥差远了,好几次还爆粗口。 反正大致的意思就是:如果不是因为放了罂草,凭什么会让人这么成瘾? 余粥笑道:“若因为菜品好吃就说下.毒,高中状元就污蔑抄袭,是不是这天下所有贤能高人在陈老板眼中,都是假本事?那余某是不是也能在太阳楼赚钱时来一句:你们家银两都是趁客人喝醉时偷的?” 围观的群众都哈哈大笑,宋清庙掐着手腕逼着自己不能笑场,努力严肃道:“咳咳,请原告切莫说无关紧要的话。” “你!”陈老板被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姜烈渊还从没见过余粥这么伶牙俐齿的模样,他发现自己了解的余粥,少之又少。 “肃静!”镇堂木一拍,宋清庙继续道:“原告,针对被告的言辞,你可有解释?” “自然有。”余粥从容不迫道:“我们家菜品好吃,确实是调味上多了一种香料。这种香料我今天也带到了现场,与大老板协商妥当,准允公开。” 听到这话大家的耳朵都竖起来了,不仅是来围观的同行,就连常去吃小土豆的食客也好奇无比,究竟是什么香料这么诱人? “呈——证物!” 余粥接过木托板,转身面向围观的大家展示,再侧身对着宋清庙和陈老板,不疾不徐道:“此物,名叫野茴香;而它的种子名为孜然。将孜然磨成粉再洒入菜中,味美提鲜,可降低羊肉等腥膻,更是绝配。” 他话音未落,陈老头就恨不得跳起来,兴奋地手舞足蹈道:“大家看到没,他主动将毒拿出来了,叫孜然!” “陈老板,”余粥嘴角勾起个浅笑:“你有什么证据,说孜然是毒?” 作者有话说: 今日加更结束!(抹汗) 46 可能喜欢你 ◎作话赠小剧场◎ 昨日陆玉笙猜测的事情还真一语成谶。 无论拿出什么东西来, 只要是陈老头没见过的,他一定都会直接污蔑:这是毒!这有成瘾性! 但没想到余粥不慌不忙,没有陷入自证圈子, 而是若无其事地反问:“你有什么证据说孜然是毒?” 陈老头当然没证据, 也没想过余粥会反问, 他又搬出前几天的说辞:“那你说说,可追楼一家独大, 就是因为放了那个叫什么孜然的玩意儿。若不是你家放了这个东西让食客犯.瘾,大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回来吃解药?” 姜烈渊捏紧了拳头。 这陈老头也狡猾,直接用“解药”“犯.瘾”来颠倒黑白。 如果余粥顺着他的话解释, 那就是默认孜然是毒.药; 如果余粥岔开话题置之不理,那陈老头这么奸诈的人就会逼问他是不是心虚了。 “死老头子。”小妖恨得咬牙切齿, 他这么口齿伶俐的人, 都想不出来更好的说辞。 公堂之上,大家屏息凝神,都在期待着余粥会怎么反击。 陈老头得意地笑了,这种话术本来就是无解。 谁知余粥毫无惧色, 给足了陈老头得意忘形的时间, 云淡风轻, 致命一击:“你用这种方式, 污蔑过多少人?” 全场哗然,连宋清庙都目瞪口呆,忘记了拍响镇堂木。 “什么东……” 余粥夺过主动权,字字铿锵, 步步紧逼:“若不是陈老板曾用这种方式污蔑过很多同行, 你怎么会一口咬定孜然就是毒.物?我们正常人对于从未见过的香料第一反应都是好奇, 怎么陈老板第一反应竟然是毒.物?” “还是说, ”余粥顿了顿,口齿清晰,微微蹙眉道:“因为往菜里下成瘾性的毒,是太阳楼常用的手段,所以陈老板第一时间会联想到你们自己?” 谁主张谁举证; 你用这方法诬陷过多少人; 你这么清楚是不是你做过。 余粥并不是能说会道类型,但他知道如何跳出自证陷阱,便是这三句话。 陈老头说的话本就是无稽之谈,这一来让他慌了阵脚,自己反而跳进自己的自证陷阱中。 “我、我们才没往菜里下.药,”陈老头目光突然狠戾,指着余粥大喊道:“竖子胡搅蛮缠!我有证人,证明他吃可追楼小土豆后确实上瘾了,大人,我要传证人!” 是那日和他一起来闹事的几个商贩,此时各个缩头缩脑,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宋清庙道:“证人,你们确定吃了孜然后真有宛如药物上瘾的症状?” 罢了她又加了一句:“做假证,是要挨板子的。” 那几人立刻怂了,哭爷爷喊奶奶的:“大人,都是陈老板逼我们作证的,我们就是小本生意,他威胁我们如果不作假证,就找人去砸了我们的摊子!” “是啊是啊,大人明鉴!” 陈老头几乎目眦欲裂,但事已至此,谁在说谎一清二楚。 镇堂木三敲,宋清庙当即宣布:“原告胜诉。现太阳酒楼陈老板,造谣他人,威胁同行,处罚如下:罚一年经营额赔偿可追楼,关门闭店半年以上整改,本官会派专人调查监督;被告陈老板,介于年已过七旬,十大板酌情减少五大板,现立刻执行!” 三班衙役再次齐声:“退堂!” “大人、大人半年真不行啊大人!宋大人!”陈老头一边被拖下去一边哭得惨兮兮。 在乌镇热闹地段,别说停业半年,就算半旬都有倒闭的风险。 “太阳楼,玩完喽。”王姐出了一口恶气:“余粥,真有你的。” 众人围上来,正你一句我一句道喜之时,忽然余粥上前喊住了宋清庙:“宋大人,请留步。” 宋清庙登时露出苦瓜脸,示意她要散衙吃饭去了。 * “来来来,可追楼大酬宾,感谢一直支持的新老顾客,今天全场糖醋小土豆老板买单!” 宋清庙边上楼边嘀咕:“怎么我以前没碰上这么好的事情。” 天气转凉,温度好像没有过渡期的大跳水一样。 白天大家为了给余粥撑场子都来围观,现在暮色降临,余粥让陆玉笙他们带着小妖先回去,自己还要跟王姐处理点事情。 “你也走吧。”余粥道。 姜烈渊道:“我走哪去?” 余粥看了他一眼,转身跟着宋清庙上楼,没再理会他。 “这个东西就是孜然啊。”宋清庙一到没外人的地方,就恢复了天性,蜀地方言往外蹦。 她掐起一颗还未磨成粉末的孜然,黑色两头锥形,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没想到她直接扔进嘴里嚼了嚼。 余粥:“……” “嗯,好像就是这个味。”宋清庙满意道:“最好再加上我们蜀地的辣椒,直接完美!” 余粥和刚忙完的王姐对视一眼,王姐微微一笑,道:“宋大人,我和余粥商量了一下,有个想法。这孜然,不如大人直接收购了去?” 宋清庙嫌弃道:“老子收购它有啥子用处嘛,老子又不常常做饭……等等,你的意思是让官府收购了去?” 她突然会意。 “收购费我们赚个成本和种植的人工费即可。”余粥十指交叉道。 余粥他们不仅公开了孜然的秘密,还将它上交给官府。 宋清庙愣了愣,都忘记说方言:“你们可想好了,这如果握在你们手中岂不是赚得更多?孜然上交官府后,就会上报给粮官粮商,接着会在各个地方流行起来,就不再是可追楼独有的特色了。” “是的,我们想好了。”余粥肩膀松了松,笑道:“为乌镇做贡献嘛。” “行,我知道了。”宋清庙露出了赞许的目光:“放心,本官也不会让你们白白放弃一笔财富。” 送走宋清庙后,王姐留余粥喝了会儿茶。 “希望咱们的决定是正确的。”余粥捧着热茶,叹了口气。 “经商就讲究个眼界长远。”王姐以茶代酒,举杯:“你做到了。” 余粥端起茶水,和她碰了碰杯。 其实昨天众人的想法还是,将孜然攥在手中,以高价卖给想要进货的商家,大赚一笔。 可余粥一晚上没睡着翻来覆去,想到个很重要的问题——野茴香是结籽植物。 也就是说,无论他们是售卖孜然,还是售卖野茴香植株,人家都可以自己浇水施肥种出来。 他们只可能在前期大赚一笔,后期孜然就变得寻常了起来,也会失去竞争力。 孜然早晚要流行的,与其这样,这人情不如卖去官府。 王姐与余粥想到一起去了,清晨二人会面一拍即合。 只能说,以后好处,少不了可追楼了。 * “天儿晚了,你不如在二楼睡一晚呗。” “算了,”余粥边朝外走边推辞:“回去就一盏茶的事儿,很近。” 暖色的灯笼从敞开的大门中泄出光亮,照亮了依在墙外的那个身影。 余粥没看清这儿还有人,吓了一跳。 随后凑近虚眼,不满道:“不是让你跟小妖他们一起回去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姜烈渊整整在楼下站了一个时辰。 现在天黑的早,他也不知道找个亮堂的地方或者直接进一楼等着,人家偏偏像个捕猎的野兽似的隐匿在黑暗。 “接你回家。”姜烈渊道。 余粥想到了他们之间还未解决的事情,便没给姜烈渊好脸色,一人在前面快步走,姜烈渊在后面悠悠跟着。 这条路,两人一起走过很多遍。 姜烈渊抬起了头,黑云似一双大手拢住了明月。 但夜风拂过,吹散了些许云雾,露出皎洁的月华。 上一次月光这么亮的时候,还是在余粥扮花魁那次。 两人也是一前一后,余粥身着一袭花魁的舞裙,艳红裙摆摇曳似锦鲤的尾巴;姜烈渊的注意力全被那勾人的裙摆吸引去,他当时还在纳闷:怎么男人化妆也能这么好看? 余粥停住脚步,旋身回望,盯着姜烈渊深邃的眉眼,一字一顿:“我不走。” 姜烈渊学着他的样子偏头笑说:“如果我能跟你经常联系,你会回去吗?” “不会。”余粥逆风而立。 一阵疾风刮过,田间庄稼唰唰作响,树枝黑影鬼魅起舞。 余粥忽然觉得释然,好像没什么放不下了。 他慢慢走到姜烈渊面前,沉声道:“我承认我比较在意你。但我不是因为有你才停留在这个世界,而是因为这个世界恰好有你。” 姜烈渊故作轻松:“这话有点伤人了,余粥。” 余粥反问:“你也在意我吗?” 姜烈渊微愣。 但还没等姜烈渊回答,余粥又道:“那你会为了我,留在这个世界中吗?” “答案是不会的,对吧?”余粥扬起个明朗的笑意:“同样,我也不会为了你,回到现实。” “在遇到你之前,我就是一个坚强的人了。” “行吧,反正都要分别了,说出实话也无妨。”余粥莞尔道:“我在意你的意思是,我可能有点喜欢你。” 他踮起脚尖,吻了吻姜烈渊的下巴。 虔诚纯洁,不带一丝杂念,像是天使的羽毛扫了下他的下巴。 姜烈渊瞳孔放大。 作者有话说: 【盗文的最好有点良心,后台可以看得见。或许你不懂作者守在手机前兴高采烈真以为有人蹲点购买,一看原来是你们盗文机器人。那种心情,希望乘以现实中的十倍厄运,还在盗文狗的身上。】 助力粥粥表白,扣11111送玫瑰花拿下老姜! ~( ̄︶ ̄)~ 给正版小天使的专属福利小剧场,大人们请吃饭! (作话小剧场不计入正文费用,放心食用) (小剧场设定与正文无关无关无关无关)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 在52000年,爆发了丧尸大危机,人类要死翘翘了。 一片废墟中,诞生了丧尸猎人这个职业,保护着最后的人类。 丧尸语交流—— 丧尸(啃):哇咔咔新鲜的脑子!嘎嘣!我的嘴怎么黄了! 丧尸甲:你啃的那个人是写小说的,因为写不了肉而憋黄了。 丧尸:喔,呸,黄.色废料。 突然,爆发了枪声biubiubiu! 丧尸:啊,我们死了。 天空一声巨响,丧尸猎人闪亮登场! 姜大渊:TAT哪来的旁白这么吵,换个打开的方式。 好吧, 让我们重新开始——— 昔日繁华都市已成一片废墟,阴霾遮住了蓝天,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肉味。 超市的灯一闪一闪,卷帘门摩擦发出巨大声响,只剩半个脑袋的活死人獠牙尖锐地朝门口嘶吼冲来,獠牙血红。 门口高大的身影背着弹夹,熟练地举起□□,按下扳机,一枪毙命。 粘稠的血喷在了姜烈渊的防护镜上,他皱了皱眉,用手套擦干,随后淡定地跨过无数尸体,将货架上的物资扫荡一空。 姜烈渊代号006,是丧尸猎人中的精英领袖。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因为丧尸危机不修边幅所以下巴上有点胡渣; 虎背蜂腰,背肌宽阔,身上肌肉如同山峦起伏,胸肌发达线条流畅,穿衣服显得人高大威猛。 而如今的他,却在收集物资时出了意外。 是个漂亮的少年躲在货架后,身上披着蓝白校服外套,俊秀的眉宇间似乎在隐忍着痛色。 姜烈渊眉毛一挑放下枪,半蹲在少年身前:“还活着?” “嗯。”少年警惕道,右手握着一根闪闪发亮的水果刀。 姜烈渊撇见他脚踝肿了起来,鼓了个青紫色的大包,应该是负伤后没来得及去急救点。 “行,你小子命大,这里24小时后会有空弹爆破来夷为平地。”说着姜烈渊点上根香烟,漫不经心道:“脱衣服。” 少年一愣,苍白的小脸儿被憋得通红。 姜烈渊嗤笑一声,席地而坐:“是看你身上有没有伤口。我总不能救了一个预备小丧尸回去吧?对了,你叫什么?” “余粥。”少年腼腆地小声道。 他磨磨蹭蹭半天,才脱下去个外套,里面的白色短袖怎么也脱不下来。 姜烈渊啧了一声:“磨叽什么呢,我们都是男人,又没外人。” 余粥犹豫半晌,把上衣脱了。 校服是某重点高中高三的样式,少年正是发育的年纪,宛如修竹一般笔挺。 余粥身子板颀长却不单薄,锁骨之下皮肤白皙,腹部有层薄薄的肌肉,腰身窄得姜烈渊可以一把捏住。 正是少年人美好的胴体。 “滑滑嫩嫩的,一点疤都没有。”姜烈渊笑了声。 余粥登时羞愤,指着肚脐上方的一寸道:“这里有疤,打球时候摔的。” 姜烈渊浓眉之下眼神戏谑,半晌点了点烟灰道:“我在你这个年龄入伍,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肤,身上有疤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我们留疤,目的就是让你们这些小孩能油光水滑。” 余粥火速套上衣服,更加警惕。 “赶紧,脱裤子。”姜烈渊道。 47 热红糖糍粑 ◎少不更事只觉花花世界◎ 余粥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冲动的事情。 就连能不能吃一颗口香糖都要权衡利弊, 再发个消息问问经纪人,免得明天录节目时腮帮子会变大。 就是一个这么谨慎的人,今天干了一件头脑发热的事情。 姜烈渊身体跟树桩子似的僵硬, 余粥心道自己的嘴唇又不是冰块儿, 至于把人冻僵嘛。 他声音都带上了微颤:“余粥, 你……” 然后他嘴唇被夹住了。 余粥掐着他的嘴,抬了抬一侧眉毛, 想痞气一点道:“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接受,拒绝, 都不想听。” 姜烈渊:“……” 余粥确保人闭嘴后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 站在离他一臂远的地方。 他不说话, 他也不让姜烈渊说话,二人就这样默默对望着。 余粥忽然弯起眉眼,用拳抵着嘴唇笑道:“我还是第一次亲人,感觉也没这么紧张。” 云散月朗, 皎洁的月华照亮了乡间的小路, 给余粥袖口衣摆都笼罩上一层荧光, 飘渺而不真实, 宛如谪仙衣袂翩翩。 “以前我接过很多戏,可都是男四男五之类的炮灰角色,吻戏也压根儿轮不上我。”余粥感觉自己像是醉倒在了夜风中一样,微醺道:“我也从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个男人, 还是你这种类型。” 姜烈渊心说我这种类型怎么了。 余粥闭了闭眼, 微凉的指尖抚摸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 他笑道:“或许也不是喜欢?管他的, 都不重要了,反正你跟我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今天能见着你,也许明天就再也见不着了。但是此刻此时——” 余粥话语顿了下,望着姜烈渊,傻傻笑道:“我挺想抱抱你的,阿渊。” 姜烈渊当真听他的话,他不让姜烈渊说话,姜烈渊就闭嘴;他不让姜烈渊动,姜烈渊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姜烈渊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的脑子很乱很乱。 余粥呼出口气,神清气爽,眼眸溢光。 “你不用救我,我很喜欢这里,我愿意一直待下去。还有你说的什么穿书局,你自己回去吧,就当你的任务完成了。哦对了,还有,”余粥负手而立,垂眼道:“你要是走,别跟我说,请你默默离开就好。” “最后,抱歉一个男人强吻了你,希望你能原谅这个疯子。” 说罢,余粥潇洒转身,摆了摆手。 正如那日他给可追楼起名字一样,告别过去,前途光明璀璨。 * “好家伙,这样还真好吃!” 熬化的热红糖冒着小气泡,空气中都氤氲着甜滋滋的香气。 糍粑选用的是米糍粑,糯叽叽香喷喷,里面软和的糍粑甚至可以拉丝。 余粥建议将糍粑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像是小金条那样的长度与形状复炸,最后再在外面焦脆的脆壳上撒上熟黄豆粉。 红糖浆淋在上面,米白的糍粑与红糖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反差,熟黄豆粉虽然有些干嘴,但配合着软糍粑的口感也不错。 “不错不错。”王姐赞叹道:“咱们可追楼又研发出个新品。” 糍粑裹满了糖浆和黄豆粉,这种搭配就不会难吃。 小妖捧场道:“余粥哥哥真厉害!” “我要被你们夸害羞了。”余粥笑了笑。 其实本来就有热红糖淋糍粑的搭配,但余粥做出了两个改造,一是将糍粑切成小块儿,方便沾满糖浆,也更方面用筷子夹起来食用,不会弄得满手都是;二是就是用熟黄豆粉中和齁甜,提升香醇。 在21世纪,红糖糍粑几乎成了每个火锅店的标配。 有时候不点主食吃不饱,点了主食又吃不完,所以红糖糍粑就成了最佳选择。 “对了余粥,这几天咋没看见你夫君呢?”王姐漫不经心一句,余粥差点被茶水呛死。 “咳咳咳、咳…他,咳咳,有事儿,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余粥被某个称呼刺激到了,慌乱地抽了好多张纸捂着咳嗽。 小妖放下筷子,脸色阴下去。 “诶好吧,”王姐抛了个媚眼道:“道士去赶尸了是吧,哈哈哈。” “也许吧。”余粥缓过气儿来,讪笑道。 他连忙吃了一块儿红糖糍粑压压惊。 自那天之后,他就真没看见姜烈渊了。 余粥当晚像个醉汉似的回到家倒头就睡,第二天一早睁眼,发现水缸里的水被灌满了,角落里的新柴被码得整整齐齐,晒好的衣服也都全部叠好,放在床头。 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姜烈渊了。 余粥在床上坐了很久发呆。 他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 哭倒也不至于,他也不是离开谁就活不了的小孩子。 他有他的事情,余粥有余粥的生活。 姜烈渊好像什么都没带走,甚至把身上的钱兜都留给了余粥。 叠好的衣服里有余粥的,也有他的。 余粥随手拿起一件姜烈渊的衣袍,将脸埋进去,清新的皂荚香气萦绕在鼻尖。 好像昨天他踮起脚亲吻姜烈渊一样,也从他的颈间闻见了类似薄荷的味道。 轻轻柔柔,淡于风中,消逝不见。 在心底翻涌上悲伤之前,余粥猛地下床推开房门,大片的阳光金灿灿照耀进他的小院子中。 余粥还是没出息地想哭。 他仰着头,望着斑驳的光影,热泪在眼眶打转,最终没淌出来。 余粥扯出个比哭还像哭的笑,呢喃道:“老妈,我想家了。” * 小妖忽然开口:“他走就走,以后余粥哥哥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好。”余粥温和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妖躲开,正色道:“我没有开玩笑,是真的。我不比姜烈渊差。” 王姐端着长烟杆吐出口白雾:“等了吧小屁孩,人家是两口子,你还能取代人家夫君的地位啊?” 少年似雨后春笋般成长。 余粥记得刚见到小妖时,他细胳膊细腿,个头才到自己的肩膀。 短短几个月,小妖已经快到自己鼻梁的位置,妖冶的眉眼愈发风情万种,一袭红衣配那双上翘的狐狸眼,仿佛真是个灵动的小狐狸。 余粥再也不用低头看他,平视笑道:“我先谢谢你。” 小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不想再被当成小孩儿看待。 “你余粥哥哥现在就有忙需要你帮。”王姐挑了挑下巴:“去外面帮余粥把他碗洗了。” 小妖踌躇片刻,眼神一直瞄着余粥。 余粥装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小妖感觉胸口憋了一口气未出,但还是去了,毕竟那是余粥的碗。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王姐和余粥对视一眼,二人同时露出个无奈的笑。 * 小妖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怎会不知道他们是想故意支走自己。 洗碗有专门的杂役,知道小妖是他们二老板的朋友,专门上前道:“小公子,给我来吧。” “不需要!”小妖抬眼眸光凶狠,好像要吃人一般,吓得杂役一颤。 他捏紧了瓷碗的边缘,好像就攥紧了他的余粥哥哥,谁都抢不走。 杂役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自然不爽,和同伴不满地窃窃私语。 小妖心中冷笑一声,腰板笔直地从他们面前经过。 他本就不是好东西,他曾经可是臭名昭著的男.妓,只不过有人愿意给他温暖,他也愿意用乘以十倍的好意来回报那个人。 所以他的“善”,仅仅针对余粥罢了。 余粥的碗里是红糖浆,他从后门出去蹲在水槽前细细冲洗着。 后门连接着一条小巷子,小巷子通往荒无人烟的野地,那里秋天时会有很多柿子树,小妖最喜欢坐在树上面吹风吃柿子。 “呦呵,好久不见。” 小妖还未来得及回头,后背便被大力地踹了一脚,额头险些磕在水槽上。 “是你们。”少年警惕道。 他曾亲手把自己上一个混蛋夫君送进牢狱,出狱后那人专门雇了一群游手好闲的混混来欺负小妖,顺便到处传谣败坏他名声。 来了四五个小混混,为首那人脸上有道长长的刀疤,二话不说直接提拳砸上来。 小妖自然不是吃素的,手中捏了把灰尘朝他们脸上扔去,疼得那群混混直骂娘。 小妖狠狠地朝刀疤脸腹部踢了一腿,转身就跑,谁知从后方飞来一个绳圈精准地套住了他的脖子,又迅速收紧。 绳子如铁手般锢住小妖的脖颈,空气一点点被剥夺,小妖硬是咬住了下唇没吭一声,眼底溢血。 “跑啊,再跑啊!”刀疤脸揪着他头发,朝墙上狠狠一砸,顿时一道鲜血从少年额角淌出。 小妖眼前发黑,却毫不示弱,冷笑道:“对你爷爷耍阴招,不愧是孙子才干得出来的事。” “老大揍他!” 刀疤脸抬手,粗糙的麻绳磨破了少年纤细的脖颈,他逼着小妖抬头,嗓子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 “我就说这段时间怎么没看见你,原来是又找到新的床可以上了。对了,听说可追楼的二老板余粥,也跟你一样是个过街招打的夫郎,我说你们这群恶心的夫郎能不能去死!” 小妖忍着疼痛,手却在摩挲着膝盖后压的瓷碗碎片。 幸好他手边还有余粥的碗,碎片能当做武器。 余粥又救了他一次。 “你说要是我在可追楼面前敲锣打鼓,告诉大家他们喜欢吃的饭菜,都是一个连乞丐都不如的卑贱夫郎做出来的,他们还会吃吗?” “你敢!”小妖咬破了自己下嘴唇,目眦欲裂,他攥紧了碎片。 刀疤脸猥琐地笑了:“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两个夫郎在一起,是你上他,还是他上你啊?” 啪嗒—— 小妖脑子里的弦断了,抄起鲜血淋漓的手紧攥着碎片,朝刀疤脸的太阳穴刺去。 登时,猩红弥漫了视野。 “老大!!!” “来人啊!杀人了!” 小妖耳畔嗡鸣,身体已经不受理智控制,身上被温热且黏腻的血迹包围。 他听到自己像个疯子似的重复一句话:“谁都不许,玷污余粥。” 作者有话说: 不会开虐抓马哒,放心心︿( ̄︶ ̄)︿ 老姜休息一下马上回来! 【每周三不更新喔家人们,其他时间日更】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少年粥(警惕):盯~~~~~~ 姜大渊:不是,咱们怎么变成这个画风了??? 丧尸:因为对话体好写一些。 姜大渊:…… 前情提要:姜大渊为了检查余粥身上有没有被丧尸要过的痕迹,让他脱裤子。 余小粥(羞恼):为、为什么连裤子也要脱,我没被咬! 姜大渊(转枪):抱歉,规定,再说你有什么可害羞的? 这时姜大渊身上的对讲机传来了催促:006快点归队! 姜大渊:收到。 姜大渊:听到没,上面催了。你再不脱裤子,我就不带你走了。 余小粥(QAQ):讨厌你们这群坏人! 然后脱下了裤裤,双腿笔直修长,白白净净,大腿跟的肉很软的样子。 姜大渊(看了一圈):行吧,跟我上车。 余小粥:…… 姜大渊:喔我忘了你脚踝肿着在,行吧哥哥抱你。 说着就去抱小少年,大腿的肉果然很软。 这时突然——— 余小粥:嗷!!!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向了姜大渊脖子。 然而姜大渊反应迅速,掐住了他的脸。 余小粥:QAQ嗷嗷嗷嗷嗷! 姜大渊(惊魂未定):怎么回事,你是丧尸? 余小粥(露出獠牙):可恶的人类嗷嗷!怕了吧,我的獠牙能扎进你脖子的动脉! 姜大渊:你这是虎牙。 现在丧尸已经进化到这个样子了嘛? 余小粥皮肤没有腐烂,甚至还有高级智慧,如果不是最后一秒暴露出来,大家都不会联系到他是小丧尸。 姜大渊(举枪):既然如此…… 余小粥(凶恶):嗷!等我死了我七天后来找你! 姜大渊:丧尸本来就是死的啊。 他本想一枪over了余小粥的,但是突然想起来,余小粥这样的高级丧尸前所未见,把他绑回去研究岂不是更好。 妙哉妙哉,姜大渊被自己聪明到了。 余小粥(闭眼等死)(鼻头红红) 姜大渊(把人扛着上车了) 余小粥:???士可杀不可辱 姜大渊(开车)(把小丧尸绑好放在后排)(叼烟拽拽):听话,乖。 余小粥:…… 回到总部要三天的车程,余小粥绝望了,自然知道自己还被绑回去研究。 但是好消息:他有三天的时间让姜大渊回心转意。 48 排骨莲藕汤 ◎社死◎ “叫你洗个碗, 还以为掉坑里去了。” 王姐美目一瞥,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啊!你怎么浑身都是血!” 小妖恍若梦醒,王姐一把拉住他往屋里拽, 慌忙忙吩咐小蝶关门歇店, 幸好这一时段没有来吃饭的顾客。 小妖还未从方才的戾气中缓过神来, 攥成拳头的手还往下流淌着黏腻的血滴。 王姐把门猛地一推:“余粥,你看着这小孩, 我去找药箱!” 余粥手中的茶泼了半杯,他瞳孔骤缩,蹙眉厉声道:“怎么回事, 你去干什么了?” 他心急如焚声音自然也就大了些,握着小妖肩膀的手都在颤抖。 偏偏小妖抿着嘴不说话, 垂着头扯出个凄凉的惨笑。 “余粥哥哥。”小妖嗓子干涩, 发出的声音像是铁锈相互摩擦。 余粥努力保持镇定道:“我在,你说。” 小妖顿时眼圈通红,松开手掌,混着血的碎片啪嗒掉在地上。 他热泪混杂着脸上的血污扑倒余粥怀中大哭道:“我好喜欢你, 我好喜欢你呜呜呜……” 提着药箱火急火燎的王姐刚好撞见这一幕, 没控住好表情, 嘴角抽搐。 * 褐色小瓦罐里的煨着几乎浓稠成羹的肉汤, 莲藕粉得出奇,几乎用勺子一压就能成藕泥;大棒骨的肉肥瘦相间,骨头的顶端骨髓油亮颤颤,一人份不多不少。 “本来是老娘补身子的, 看你可怜, 给你喝了。”王姐重新点上了烟杆。 幸好小妖受的伤大多都是皮外伤, 没有真留下个残疾之类的病根。 他跟重新缝缝补补的破布娃娃似的, 身上都是绷带,还蒙住了左眼,露出的右眼血色还未从瞳孔褪下,看着是挺可怜的样子。 他也没客气,焉了吧唧地用没受伤的手握着勺子,一勺汤一口肉地往嘴里塞,像是在吃最后一顿的断头饭。 余粥静静地坐在旁边,眉宇间满是担心,如果不是王姐一直在说话调节气氛,愁云惨淡的乌云简直要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那条巷子一般没人过。”王姐换了条腿翘着:“不会有人看见的,你们俩别跟死了人似的。” “就是死了人了。”小妖放下勺子,扯了扯嘴角眼神空洞:“我杀.人了。” 余粥攥了攥手。 事情经过小妖都断断续续地告诉了大家,起因是有人挑衅他。 本来被骂惯的小妖倒是无所谓,可那几个混蛋竟然出言侮辱余粥,小妖忍不下去,一个冲动就…… “笃笃笃,王姐!”杂役匆匆忙忙地跑来,众人目光一凛。 杂役咽了口口水,道:“人、人不见了,后巷的地上甚至连血迹都没有!” “什么?”王姐把视线投向小妖。 小妖怔愣,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啊,那混蛋被我扎了太阳穴后就倒地上不起了。而且,而且他的同伙都跑了,不可能自己爬起来走的。” “真的,而且地上都是土,没见着半滴血迹。”杂役挠了挠头:“小公子,莫不是你出现幻觉摔了一跤,然后以为有人打你吧?” “我没骗人!” 眼见着洁白的纱布要因小妖激动的动作而扯开,王姐连忙打圆场,让杂役自己去忙自己的。 重新关上门,大家才冷静下来,却还是面面相觑。 “土蹭在地上可以掩盖血迹,再将土铲走就行。”一直沉默的余粥忽然开口。 “难不成有人替天行道,还帮了这小子一把?”王姐奇道:“那群混蛋应该是想把事情闹大,所以绝对不可能自己清理现场,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才好呢。” 小妖眼圈红红的,望着余粥。 余粥叹了口气,苦笑了句:“笨蛋,不是已经走了嘛。”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余粥恢复了往日的温雅,对小妖道:“我带你再去医馆看一下。” * “伤口处理得比较及时,但…”年迈的医师惋惜道:“这孩子脸上估计要留疤。” 余粥一愣,第一反应是去捂小妖的耳朵。 但他瞧见小妖淡漠的神情,宛如说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医师把小妖额前的碎发撩开,指了指额角到眉毛的那个伤口:“就是这里。多可惜,这么漂亮的孩子。” 说罢,便摇摇头离开了。 余粥内心不知所措,目送医师远去的背影,蜷了蜷手指。 小妖一直以他自己容貌而骄傲,这下却留了疤痕。 虽然不明显,但宛如在洁白的画上撒上一滴油渍,怎么看怎么违和。 冰凉的指尖握住了余粥的手。 小妖垂下眉睫道:“没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 余粥嘴巴发苦,他摸了摸小妖的发顶道:“走,咱们去吃点甜的。” 他们去了家茶楼,找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视野开阔又安静。 余粥将招牌的甜品全都点了一遍,几乎花光了兜里所有的钱。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妖,只知道人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 红豆沙汤圆、拔丝地瓜、鲜酒酿等精致点心一道一道上,摆在二人中央的大桌子上。 “你看看喜欢吃什么,多吃一点。”余粥挤出个微笑。 小妖推开他那边的半扇窗户,金秋的余晖随着暖阳一点点消逝,不知不觉,却依旧到了冬至。 他回过头,绷带下露出的那只眼睛弯了弯:“余粥哥哥,我喜欢你。” 余粥浑浊的心突然沉寂下来,终于要面对小妖的感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笑道:“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少年垂下眉睫,静默无声。 余粥知道小妖是为了自己才打架。 但是他无法欺骗小妖,也无法欺骗自己。 与其一直吊着小妖的心不放,不如现在干脆一点拒绝,对大家都好。 他抿了抿嘴,正色道:“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冲动的。今天的事情也有我的一半责任,如果来日有什么惩罚我会和你一起承担。但是…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弟弟,你的这份感情我无法回应,抱歉。” “短短一句话道了三次歉。”小妖忽然笑出声。 余粥摸了摸手腕。 小妖像是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气,挺直腰杆笑嘻嘻道:“这么严肃干嘛,搞得跟你做错事了一样,弄得我都不习惯了。” 他舀了个胖乎乎的汤圆包进嘴里,含糊道:“你的那句话让我死心了,行吧,饶了你。” 余粥哭笑不得:“哪句话?” “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小妖擦了擦嘴:“我打架是我想打那群混蛋,跟你没关系。你喜欢的人对你好吗?” 余粥想了想,道:“挺好的。” “那就好。他最好对你好,不然我一定把你抢过来的。”小妖沉声,几秒后忽然笑道:“傻大个儿也输了,我心里好受多了,我吃不到他也别想吃到。” 余粥扶额,心想自己是食物吗? 小妖将拔丝地瓜嚼得嘎嘣响,像是啃糖葫芦的小狐狸美滋滋。 他道:“余粥哥哥你别为我伤心了,我留疤也正好,我其实挺讨厌我这张脸的。现在毁了,也不会有坏人打我的主意,我也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但是你不许讨厌我,我以后也常来找你,要看看你喜欢的人长什么球样!” 余粥笑着轻打了下他的手背:“你永远是我弟弟。” 小妖嘴里含着甜津津的冰糖脆皮,挂着假笑装了几秒,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哪个挨千刀的让你这么喜欢啊!” * 姜烈渊在时余粥都不用考虑安全这个问题,他走后余粥才恍然,自己不是在法治社会了。 余粥:“你会耍刀剑吗?” 陆玉笙:“会,干嘛?” 余粥情真意切:“陪我去几天可追楼,我怕有人闹事,酬劳让你畅吃所有小吃。” 这笔交易就这么愉快地完成了。 余粥今日左眼皮一直在跳。 小妖说他刺中那人太阳穴了,力道大的话人能一命呜呼,这是人死的情况; 若那人没死,他说要来可追楼敲锣打鼓将自己是卑贱夫郎的身份告诉全天下。 余粥头疼,所以现在门口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牵制着他的神经。 不是官府来抓人,就是来闹事的。 果不其然,门被大力推开,站着个同样包绷带的刀疤脸。 余粥警觉,小蝶去报告王姐,陆玉笙也收敛吊儿郎当的神色手放在剑柄上。 刀疤脸阴沉着面孔朝里面走了几步,大吼道:“谁是余粥!” 吃饭的客人都被他吓了一跳,纷纷挪去视线围观。 陆玉笙本想替余粥回答,余粥走在他面前给了个安抚性的眼神,对刀疤脸不卑不亢道:“我是。” “好。”刀疤脸冷笑一声,随后了几步,像是要助跑。 王姐一个眼色杂役慌慌张张去报官,陆玉笙大拇指弹开了一寸剑鞘,大家屏息凝神。 余粥摸了摸揣在怀里的小匕首。 刀疤脸退后几步,然后气势雄壮地扑通跪地,连磕三个响头道:“对不起,我错了!” 众人:“……” “对不起,我不该欺负那个少年,也不该说你坏话,我是个大混球,我错了!” 额头都快磕肿了。 余粥嘴角扯了扯:“你先起来!” 好丢人啊! “不!”刀疤脸义正言辞:“那人让我磕够一百零八个头,说一百零八次‘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于是等杂役领着官兵到时,刀疤脸还在兢兢业业:“对不起三十九次,对不起四十次……” 官兵开了眼了:“你们在干什么?” 王姐讪笑:“抱歉啊各位大人,误会,都是误会。” 余粥满脸羞红,就是在惩罚刀疤脸还是在惩罚他啊? 姜烈渊!!! 作者有话说: 【叭叭叭小喇叭:家人们俺围脖会放美食照片,例如前面的17章酥饺,30章豆根糖,43章小黄鱼,42煎饺和这章很浓稠的大棒骨藕汤照片,与接下来要出场的糍粑鱼、舂擂椒皮蛋、蒜蓉粉丝蝴蝶虾等等…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哈~就叫晋江引澜风】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越野车在末日的野路上奔驰,姜烈渊一手控方向盘,一手拿着压缩饼干啃。 余小粥:我也要吃! 姜大渊:你吃个屁,你是丧尸还吃压缩饼干。 余小粥:…… 姜大渊:不过我挺好奇的,你们丧尸都进化成这种地步了? 余小粥:我不是丧尸,我只是牙齿痒痒想啃人肉的纯良公民。 姜大渊:呵。趁着你还有意识,聊一聊你怎么变成丧尸的? 余小粥:首先我不是丧尸,其次我同桌被咬了我背着他跑,然后他舔了我一口。 姜大渊:……唾液都可以当做毒液入侵了嘛? 余小粥 (抽噎) 姜大渊:估计老天爷看你好心的份上,没让你烂脸烂身,暂且保留了你可爱的小脸蛋儿……啧,车轮爆胎了。 姜大渊拎着工具箱修车,被绑成毛毛虫的余小粥蠕动出来看着。 姜大渊(叼烟烦躁):发动机坏了,可恶。 余小粥(指导):你先这样,再这样,再那样。 车好了。 姜大渊(目瞪口呆):你不是高中生吗怎么对修车这么专业? 余小粥:我下课帮我们学校老师修车,一人给我十块钱呢嘿嘿。 姜大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姜大渊对余小粥产生了怜悯心,如果不是丧尸危机,他可能正准备高考。 于是趁着余小粥还没有完全变异,在车上聊天。 姜大渊(开车):你多大? 余小粥:今天是我18岁。 姜大渊:额,生日快乐。 余小粥:你们会杀了我吗? 姜大渊:目前不会,如果你变异就会的,不变异就拿去研究。 余小粥(哭):QAQ 余小粥:我不想死,也不想被拿去研究,我生前是好人,死后是好僵尸。例如我从不咬老弱妇孺,只咬像你这样的糙汉。 姜大渊:糙汉的命也是命… 余小粥:咕噜咕噜 姜大渊:我没听错吧,怎么丧尸也会肚子叫? 余小粥:QAQ呜呜呜马上要死了还不能当个饱死鬼我命好惨呜呜呜呜呜呜。 姜大渊:别哭了,我给你吃的。 (递辣条) 姜大渊:只剩这个了,凑合吧。 余小粥眼前一亮,一口咬住了姜大渊的手指。 手指冒血。 姜大渊(急刹车):……臭小子! 余小粥(骄傲):好啦你也是丧尸了哼哼! 49 香辣糍粑鱼 ◎AUV板栗倍儿甜◎ 姜烈渊在蹩脚的视角看着刀疤脸磕完一百零八次头才离开。 他这个体型学不了小说中的少侠躲在树上, 只能买了个带着黑纱的斗笠,青天白日下像个见不得人的刺客似的。 从他视角看去余粥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几乎要哭出来。 当然姜烈渊就是要这个效果, 他满意地一笑, 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余粥和他红得要滴血的耳垂, 才揣着手慢悠悠离开。 这些天他当然没走。 但他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既想时时刻刻知道余粥在做什么, 又不能让他发现,制造一个自己已经离开的假象。 余粥白天去可追楼,姜烈渊无处可去, 又回到了他们的小家。 “喵~”大橘亲热地蹭了蹭他的裤脚。 “乖崽,饿了吧。”姜烈渊从怀中掏出小鱼干, 大橘美滋滋地趴在他腿上啃鱼干。 三花凶凶地朝大橘呲牙, 意思是你还吃! 白天姜烈渊过来喂两顿,晚上余粥回来又喂两顿,彼此都以为没人喂猫,才导致大橘越来越重。 大橘在姜烈渊腿上惬意地翻了个身, 臣服于猫猫教的愚蠢人类! 姜烈渊听不懂两个小家伙儿在说什么, 一边给大橘揉肚子一边发呆。 冬至后桂花树越来越秃, 现在已经看不到任何黄澄澄的花籽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竟然还总能闻见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 桂花的味道他总能在余粥身上闻见。 可能是梳头油的木樨花,也可能…… 姜烈渊搓了把脸。 那日他踮起脚尖吻自己,就像一颗桂花落在了自己的下巴上,那股香味在鼻尖萦绕了好久。 姜烈渊重重地叹了口气, 捂着眼睛苦恼道:“我在做什么啊……” 其实在余粥亲他之前, 他早就趁人家睡着时吻了吻人家额头。 这事儿姜烈渊本准备作为带进棺材里也绝不开口的秘密, 但余粥竟然说、说他喜欢自己? 姜烈渊脑子到现在都是糊的。 他身边俊男美女同事也不少, 但他从未对任何一个产生过恋爱的想法,同事也嫌弃自己是个只会打丧尸的工作狂。 更有那位跟尸王谈恋爱的同事不屑道:“老姜就是单一辈子的料,哪个姑娘能忍受他一身血腥味?拧个罐头跟拧丧尸脑壳儿似的粗鲁。” 当时姜烈渊冷笑一声,擦拭着他心爱的KORD重机.枪道:“无聊的人才儿女情长。” 是,同事说对了,没有姑娘看上他。 有个名为余粥的小伙看上他了。 “崽。” 姜烈渊两手卡着大橘的腋下突然将它提起,大橘瞪圆了眼睛。 “你爹喜欢我,”大橘见这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竟然露出一丝羞涩的神情:“我该喜欢,咳…回应他吗?” 大橘:“喵!” “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也从没想过自己能弯。”姜烈渊深吸了一口气,沉着眉心道:“太突然了。” “而且,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怎么会有未来?” 大橘肉垫开花,亮出指甲。 姜烈渊眼神空洞,好像透过大橘在看谁的影子般。 “但是、但是……”姜烈渊垂下眼皮:“我也好在意他,怎么办?” 大橘收回了指甲,他从一只猫脸上看出了同情。 “喵喵喵,喵!” 姜烈渊把它放下,然后就见大橘一个飞扑压住了三花大美猫,接着被三花揍了一顿。 姜烈渊:“……” 挨完揍反而满脸幸福的大橘朝姜烈渊走来,在他裤子上按了一个爪子印。 姜烈渊哑然失笑:“你是在教我怎么追他吗?” 他被两只猫逗得心情好了不少。 清风吹过,姜烈渊望着蓝天,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对他讲:“猫都比你活得明白。” * “真是辛苦你们这群孩子了,”杨婶搓了搓手,感激道:“如果不是你们,我和我家老头都不知道要淋多少雨。” 冬至过后气温骤降,杨婶家房顶被大风掀翻了一个角,整个房子漏了个大窟窿。 杨叔搬梯子修房顶时腰闪了,这下房顶不仅没修好,还多了个病号。 “老婆子,多大点事,扶我起来我还能行!”杨叔撑着身子想从床上起来,结果被一碗汤药怼到面前。 “别废话了,喝。”小妖面无表情道。 杨叔要气个半死。 陆玉笙扶着梯子,余粥从上面下来拍拍灰道:“好了,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是啊大娘,您不用这么客气。”陆玉笙笑嘻嘻道:“我们都是余兄的朋友,余兄天天把您挂在嘴边念叨说想您。但最近是太忙了脱不开身,今天他才带我们回来看您。” “好好,都是好孩子们。”杨婶嘴角都没下去过:“今天在大娘这里吃饭啊,必须留下来哈!” “好嘞,我们帮您一起。”余粥擦擦汗笑道。 王姐给余粥放了天假,他就带着闲来无事的陆玉笙和小妖去看杨婶,买了好多肉和菜还有鸡蛋。 余粥打着赤膊,袖口一直撸到肩膀处,刚才方便干活。 陆玉笙贱兮兮道:“呦,看不出来你没这么瘦弱嘛。” 余粥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类型,虽然公司对男团的定位是雌雄莫辨的阴柔美,但也不能瘦成竹竿,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线条的。 余粥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玩笑道:“就你能说会道,杨婶喜欢你都要超过喜欢我了。” “没办法,小爷我人帅嘴甜。”陆玉笙故作苦恼。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意思就是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都能吃。 杨婶和杨叔平常吃饭凑合凑合就行了,但今天一下来了两个青年一个少年,正是动不动就饿肚子的年龄。 大家帮忙一起做饭,做了丰盛的一荤两素一汤。 杨叔差点气晕过去:“败家老娘们,浪费这么多菜作甚啊,日子过不过了!” 杨婶气道:“闭上你的嘴只吃饭,菜都是人家小粥送的!” 小妖看了看嘴里还嘀嘀咕咕却吃得很香的杨叔,翻了个白眼。 大家挤着坐,紫菜蛋花汤、清炒小白菜、酸辣土豆丝,还有一个色泽焦脆诱人的鱼块儿。 鱼块儿外面是层金黄酥脆的外壳,形状正正方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是香辣糍粑鱼,婶儿的拿手好菜。”杨婶慈爱道:“孩子们快尝尝。” 小妖盯了半天道:“哪有糍粑啊?” “没有糍粑。”余粥耐心解释道,夹起一块儿鱼肉笑说:“因为做好的形状酷似糍粑,所以叫做糍粑鱼。” 陆玉笙早就迫不及待吃了一块儿,惊喜道:“肉好嫩啊,而且没有小刺儿。” 杨婶看着大家吃得这么香,欣慰道:“大家喜欢吃就好。这鱼啊,必须用小火慢慢煎着吃才入味。” 小妖很爱吃糍粑鱼外面的脆壳,他以前从不知道鱼肉也能煎得这么酥脆。 余粥也很怀念,香辣糍粑鱼也是他老妈的拿手好菜。 老妈喜欢吃辣,所以做糍粑鱼总要放很多很多干辣椒。但神奇的是,这种干辣椒只香不是很辣。 余粥小时候吃鱼总会被鱼刺卡嗓子,所以除了没有骨头的鱿鱼外,他最喜欢吃的也是糍粑鱼。 杨叔切了一声:“这么好的菜怎么能不喝酒?老婆子,拿酒来!” 谁知杨婶的脸一下就阴了下去:“喝喝喝,你还记得剩下的酒要做什么吗!” 杨婶语气突然冰冷,小妖一个手松,鱼肉直直掉在了地上。 “今天……可是咱们长安的生辰。” * “抱歉,扫了大家的兴。”杨婶蹲下,在小土坟前面倒了碗酒水,还有糍粑鱼。 “没有,您别这么说。”余粥安慰道。 小土坟前面插着个木板当做碑,上面刻字歪歪扭扭:“爱子——杨长安。” 土坟就在杨家小房子的后面,一颗枯树下。 杨婶头发被秋风吹乱,银丝乱舞,使她仿佛一下苍老了几岁。 她抹了抹眼角,挤出个勉强的笑道:“粥儿,还记得长安刚会走路那会儿,他天天黏着你跑呢,一口一个‘粥粥哥哥’。” 余粥当然没有这段记忆,但撒了个善意的谎言道:“当然记得。” 杨婶吸了吸鼻子,道:“我们长安啊,已经束发之年了。如果他还活着……” 善良的女人红着眼睛望着余粥身边的小妖,怜爱道:“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 “得了,您别找埋汰了。”小妖淡淡道:“我是个连乞丐见到都要啐一口的夫郎,别侮辱了您爱子。” 余粥虽然心有不公,但这本小说的设定便是夫郎最低贱。 虽然他大多遇到的都是包容性强的好人,但不代表就能忽略夫郎这个身份。 “怎么能这么说,”杨婶严肃,道:“夫郎怎么了,夫郎也是两个眼睛一只鼻,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了?” 小妖被她噎住,还是第一次有除了余粥的外人对他说这种话。 鬼斧神差间,他蹦出来一句:“如果杨长安是夫郎,你还会认他当儿子吗?” “怎么不认?”杨婶稀奇道:“他若是真的喜欢男人,我便当嫁女儿一样风风光光地把他嫁出去。” 余粥正在心中感慨之时,袖口被拽了一下。 一低头,是神出鬼没的小蝶。 “我的天,你走路怎么没有生意!”陆玉笙都被吓了一跳。 小蝶手里举着搅搅糖,面无表情道:“出事了。” * 可追楼 “什么,太阳楼要被官府拍卖了?” 王姐抿了口烟嘴道:“半年无法开业,太阳楼倒闭是迟早的事情。陈老头干脆断尾求生,把太阳楼地契卖给了官府。” 余粥好像听出了王姐的意图,问道:“难道你是准备……” “没错!”王姐一拍桌子,将茶水都震得一颤,雄心壮志道:“把太阳楼买下来。” 余粥缄默。 “怎么小粥粥,你犹豫了?犹豫就会败北。”王姐勾着他脖子,似乎浑身烧着充满斗志的火焰。 余粥被她勒得有些憋气,道:“最现实的问题,钱够了?” “不够,这一旬给大家发完工资王姐自己都没铜板吃饭了。”小蝶吃得满嘴搅搅糖。 可追楼看似家大业大,余粥还是二老板,实则其中的心酸只有余粥自己知道。 他每个月的收入仅仅只能解决温饱问题。 可追楼营业额已经日破七百文,但杂七杂八的人工成本费一抛去,实则没剩几个子。 毕竟可追楼是从风月场所艰难转型,现在只是处于刚刚熬过濒临倒闭的阶段。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王姐竟然冒出想要收购太阳楼的想法。 “余粥,咱们经商之人眼界要放长远。”王姐美目一挑,眼角画着桃花似的胭脂:“乌地最繁华的酒楼,一个是咱们,一个是太阳楼。如果咱们放任太阳楼的地契落入别人手中,不就等于咱们又给自己扶起来个强敌吗?” 余粥只是半路经商,但他家之前是开小餐馆的,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大老板王姐都能省吃俭用,他咬咬牙少吃点怎么了? “好吧,我那里还有些细软。”余粥想了想道。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 官卖会当日人满为患,举行地点不在茶楼不在室内,却安排在乌镇集市旁的小梅园中。 小梅园素雅幽静,梅花还未开,里面放置着长条桌椅。 只能参与拍卖竞争的人才允许入内,其他围观群众被挡在了外面。 当日王姐盛装出席,打扮得花枝招展,从气势上就压下去其他竞争对手。 对比之下余粥穿着就简单很多,带着算盘,一袭简简单单的浅蓝色长袍,腰间银鱼带钩衬托得他颀长挺拔,被王姐逼着挂了个价值不菲的玉环。 他们一出场,就惹得其他来竞争的商家窃窃私语。 余粥有些不习惯成为焦点人物,以前是在娱乐圈没得选,被资本打扮成个漂亮娃娃任人评头论足。 但今日聚拢过去的视线,全都是对余粥的好奇。 王姐是谁大家自然晓得,曾经乌镇最大的老鸨金盆洗手从良,身边还冒出来个俊美的年轻男子。 王姐忍不住骄傲,对余粥道:“真给姐撑面子。” 余粥浅笑了一下。 忽然他感觉好像有人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倏然回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 王姐百无聊赖地喝茶,突然眼睛睁大拍着余粥:“诶诶,她也来了!” 余粥顺着王姐的视线看去,见坐在第一排角落里有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年轻女子。 “她是?” “她是陈老头的女儿陈小月。”王姐奇道:“不对啊,她怎么出现在这里?她老爹要卖了太阳楼,她反而过来参加拍卖会,跟她老爹一唱一和的。” 余粥还未来得及细看,就听铜锣一敲响,拍卖会开始了。 “太守大人,知县大人到——” 王姐不可置信:“太守亲临?” 余粥虽然历史不好,但从宋知县宋清庙恭敬客气的举止上能看出,太守的官比她大了不止一级。 商家们屏息凝神,不知道什么风把太守吹来了。 “老师,您请。”宋清庙为太守拉开了椅子。 太守是个慈祥和蔼的白胡子老头,耳垂很大,一看就是有福相的人,乐呵呵地入座。 至此,拍卖会正式开始。 主持拍卖会的司仪成熟老练,给大家讲得清清楚楚。 余粥总结了个大概:一是太阳楼只作为打尖住店的酒楼被拍卖;二是官府很重视,将给予赢得拍卖的商家扶持帮助,成为乌地的门面。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官府想发展当地美食特产了。 来参与竞争的一共有十个店家,除了新秀可追楼,还有两个开苏绣和布匹店的老板,可见大家都知道这块儿肥肉非常诱人,就算跨界也要来试试。 “但是!”司仪话锋一转,字字重音,口齿清晰道:“这次拍卖会没有这么简单,经过太守大人的指点,我们决定再增加个考验。” 说罢,他将话语权交给了宋清庙。 宋清庙面对大家鞠了一躬,道:“相信诸位已经听出来了,我们要在美食上增加竞争力。所以这次拍卖的赢家,不止用银钱多少来决定,而是用味道胜出。本官宣布,择日将举行美食大赛!” 别说商家们了,围观的群众也一片哗然。 大家第一次听说要举行美食大赛。 卖苏绣的老板坐不住了,傻眼道:“大人,拍卖哪有这样的?我把我爹的老本都带出来了,你现在告诉我还要举行美食大赛?我们转行的怎么办?” 余粥也挺震惊,不过想想也正常。 毕竟作为本地招牌的话,怎能不对味道进行把控? 宋清庙笑而不语,态度很明确了:就这样搞咋滴! “好好好,好极了。”王姐窃喜,他们光是凭借着尚未广泛传播的孜然就赢定了。 说着,陆陆续续有一批人弃权退席,留下来的还剩四组。 分别是余粥他们,太阳楼的陈小月,还有一对儿夫妻和卖布匹的老板娘。 老板娘口音是吴侬软语,说起话来却毫不客气,指着孤身一人的陈小月道:“大人,奴家有个疑问,凭什么她可以参加?奴家没猜错的话,她父亲就是才挨完板子的陈老头吧?” “是这样的。”宋清庙看了眼脸色阴沉的陈小月,叹了口气道:“要不你自己解释吧。” 陈小月一身鲜亮的鹅黄色衣裙,齐刘海下那双眼睛又大又黑,两条麻花辫垂在窄而溜的美人肩上,樱唇红而精致,脸颊有些婴儿肥。 放到现在是标准的“萌妹萝莉”类型,但她本人的声线却冷清而低沉,与容貌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站起身只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他凭什么把我和我娘的心血拿出来拍卖?” 说罢,厚重的齐刘海下那双眸子透出恨意。 宋清庙圆场道:“陈老板在去年给妻子写了休书,所以陈小月姑娘按理来说是可以作为独立人来参加拍卖的。” “还能这样。”王姐挑了挑眉毛。 余粥一开始也觉得陈小月和陈老头是在一唱一和演戏,但方才从她眼底奔涌出来的恨意不是假的。 司仪最后敲定道:“在座的各位还有没有要退出的?若没有,咱们登记完资金后可以退场了。那提前祝福各位——比赛顺利!” 三天后,告示公布。 买菜归来的余粥站在公示板下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参赛要求其中一条,专门用红色墨迹画了个圈。 上面写着——禁止用任何调料,甚至盐巴。 他手一攥,差点将小葱给折断了。 * “诶呦喂,板栗倍儿甜,这叫一个地地道道地地道道……” 魔性的电子音响起,穿书局boss接通了电话:“006,任务完成了?” “……” “006?” 脑电波那头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道:“boss,如果这个任务完不成会怎么样?我是说,如果当事人想留在书中。” Boss是只胖成萨摩耶的雪狼,毛绒绒的白耳朵动了动,道:“既然是他自己的意愿,那也无妨。他会在这本书中过完一生,生老病死,肉身死亡后自然会回到现实去的。你叫当事人写个免责保证书,你就可以回来了。” 姜烈渊道:“其实,我觉得吧,咱们要对当事人负责。” Boss似笑非笑:“怎么个负责法,难不成你还在那里陪他过完一生?” 电话那头又陷入了沉默。 Boss好像听出了什么,和身边的秘书对视一眼:铁树要开花了? 姜烈渊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我答应他,说要陪他过完这个冬天。” 姜烈渊断了电话,整天压榨员工的小气鬼boss竟然同意他晚点回来了,这让他又惊又喜。 他坐在树下,看着自己右手小拇指。 这里跟余粥拉过钩,他不想食言。 复杂的感情姜烈渊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但他只明白了一件事:他不排斥那个吻。 还有,他想余粥了。 得到boss的允许后姜烈渊稍微开心了一点,跟做贼似的溜回家去喂崽儿。 他轻车熟路地瞥了眼窗户,很好,余粥不在。 然后蹲在地上嘬嘬嘬,唤来了大橘和三花。 “今天没带吃的,给你们看看家里有啥。”说着姜烈渊推门进去,见桌子上摆着一盘放凉的鸡柳。 “你们整天吃这么好。”姜烈渊自言自语,自己尝了根,随后把盘子放在地上。 大橘和三花闻了闻,压根儿不吃。 “也是,喂崽子吃这么咸的干什么,还放了孜然。”姜烈渊吃着吃着发现不对劲儿,这盘鸡柳不是用来喂猫的吧? 反而像是喂他的。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你们怎么跑了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周三只是断了一天你们别抛下我啊呜呜呜呜!哭哭哭哭哭! 吓得我怒码六千奉上QAQ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余小粥(得意);哼哼你很快也是丧尸啦! 姜大渊猛地刹车,用手掐着余小粥的脸蛋,怒不可遏:真可恶啊你! 说罢,他从医药箱里翻出来个红牛咕咚咕咚。 姜大渊(一饮而尽):至少可以坚持到回基地! 开车…… 姜大渊(心中默念):我不会变成丧尸我不会变成丧尸…… 余小粥:你是不是感觉浑身发热? 姜大渊(冒汗) 余小粥:而且牙龈很痒,想咬点什么。 姜大渊(磨牙) 余小粥:接下来,你会四肢变异失去理智茹毛饮血… 姜大渊:闭嘴!凭什么我变异? 余小粥:别挣扎了,咱们是同类了 ︿( ̄︶ ̄)︿ 姜大渊:TAT 姜大渊(举枪):好好好,在我变成丧尸前先解决了你。 突然,一堆丧尸把他们包围了。 丧尸:桀桀桀,我要吃掉你们的脑子! 丧尸(啃轮胎) 姜大渊:我*!这么不讲武德! 眼见着丧尸要破窗,姜大渊千钧一发之际,一手拎着余小粥,一手拿着胡萝卜开火biubiubiu! 余小粥:胡萝卜什么鬼! 姜大渊:因为shouqiang两个字会被和谐。 丧尸越来越多,也马上没子弹了,姜大渊把余小粥扔出丧尸圈,然后继续与丧尸鏖战。 余小粥:妈呀,他竟然救我! 打了半小时,丧尸都嘎了,姜大渊一身血污回来。 余小粥:你肩膀上有个牙印儿。 姜大渊:…… 余小粥:你真的被丧尸咬了,你要变丧尸了。 姜大渊:嗯。 余小粥:你明知道我也是丧尸,为什么要救我。 姜大渊:你…太像人类了,忍不住要救你吧。 余小粥:QAQ呜呜呜笨蛋!你怎么办啊! 姜大渊(哭笑不得):你哭什么。 姜大渊(感慨):唉…有点惋惜。想不到我最后的结局…你还是不放弃咬我呀,算了,咬吧咬吧。 余小粥:咬个屁,我在给你吸毒血,呸! 姜大渊(摸头):吸毒血管用吗? 余小粥:呜呜呜必需管用QAQ 姜大渊(昏厥):乖乖,让我睡一会儿… 余小粥把他拖进废弃的家属楼,忙前忙后搜集物资,甚至还找到了珍稀的泡面。 余小粥:你别死啊。 他累瘫在地上,靠着姜大渊也睡着了。 8h后…… 姜大渊(半梦半醒):有点热,四肢疼,心率加速,我不会真的要变异了吧? 他惊醒,发现不是要变异,而是余小粥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把他当成床垫在睡。 姜大渊(忽然发现):我被咬超过十小时了,按理说应该早就变成丧尸了。 当他看肩膀上的伤口,竟然发现被余小粥吸过的地方,慢慢愈合了! 50 牛肉古董羹 ◎吃菌子,我家仓鼠码的字◎ “什么?还有这奇葩规定!” 可追楼中, 王姐捏着被攥成一团的公告,眼睛几乎要喷火。 这次美食大赛,第一个要求就是禁止使用调味料, 甚至连盐都不能放。 “我觉得他们在针对咱们!” 余粥边摘葱边安慰道:“把‘觉得’去掉。” 很明显, 就是在针对他们。 他们虽然已经将孜然卖给了官府, 但现在还未从粮官那里传播开来,孜然目前在乌镇还是他们可追楼一家独大。 所以如果他们用孜然参赛, 确实好像不太公平。 等于说把所有人都拉到了同一起跑线,能竞争的只有食材和料理技术。 但余粥哭笑不得,这次做的也太绝了, 直接连盐都禁止用。 不加调料就能好吃的东西,他还真没见过几个。 * 冬至过后天越来越冷。 又下了一场大雨, 昨夜雷声滚滚, 闪电似野蛮的藤蔓般张牙舞爪。 今日一起床,院子中全是一地被欺凌的残枝败叶,气温也骤降。 余粥花了一下午来收拾院子,直到傍晚时分才勉强收拾好。 他将大扫帚靠在墙角, 落下的枯叶在院子中堆成一堆, 大橘欢乐地飞扑在上面打滚。 余粥嘴里哈出一口白雾, 手掌上下摩擦。 骤降的气温使他虎口和指节一类的地方生疼, 皮肤看着白得吓人,血管清楚可见。 这是曾经打工时冻裂的伤口,旧伤一直未好,余粥想起某个隆冬腊月被老板要求不带塑胶手套用冷水洗盘子, 美名曰洗得更干净。 他搬个小板凳坐在后厨的门口, 冷风呼呼直往人身上钻, 手指从一开始的刺痛到渐渐失去知觉。 再后来, 每年降温都会犯。 又快到冬天了。 余粥讨厌冬天。 冬天总给他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感。 这个恐惧感来源于头顶的天空,厚重的云层像是城墙一般阻隔着蓝天,灰蒙蒙的一片。 有时候余粥莫名会感觉喘不上气来,胸口发闷。 闷得他头昏脑涨。 那个说好了陪他过完严冬的人呢? 余粥烧了壶开水沏茶,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又瞥了两眼灶台上少了一半的炸鸡柳。 姜烈渊这厮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当初是他说,姜烈渊要离开就默默地走,不要告诉自己; 所以现在余粥完全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回去。 他知道收拾刀疤脸是姜烈渊做的,背后莫名其妙的视线是姜烈渊在某处注视自己,橘崽越来越重也有姜烈渊的一半功劳。 但是这几天,他感受不到任何姜烈渊的踪迹了。 可能是他真的走了吧。 余粥呷了口热茶,干痛的嘴唇被水浸润好多了。 疾风敲打着门窗,宛如野兽咆哮般骇人。 余粥垂下眼,因为他自己从未奢求姜烈渊能留下来,所以那天才有胆子对姜烈渊告白,还有那个破釜沉舟的吻。 无论姜烈渊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他们终归是没有缘分了。 正当他心情越来越沉重之时,外面忽然传来巨大的敲门声,急促又欢快:“余兄,开门!” 如果不是熟悉的声音他差点以为是催命鬼,余粥一拉门,就见陆玉笙笑嘻嘻地拉着小妖:“走走走,去吃古董羹!” 小妖看着也心情不错,深红衣袍外裹了件更艳红的大氅,白色的狐裘簇拥着少年精致的面孔:“余粥哥哥还没吃饭吧?” “啊,没有。”余粥刚准备反思内耗自己,就被他俩打断,接着又稀里糊涂地被拉去可追楼,一进去见王姐和小蝶早就围着冒热气的鼎迫不及待了。 “你们终于来了,汤都要烧干了。” “冷死了冷死了,怎么不放辣椒?” “给,筷子,开吃开吃!” 余粥缓过神儿来时,一桌子人已经吃得热火朝天,小蝶还端了壶米酒来。 “余粥,吃啊。”王姐扬扬下巴,艳红的嘴角沾着芝麻酱:“牛骨高汤呢。” “好。”余粥像是刚解冻一般。 氤氲的热气扑在脸上,痒痒麻麻的。 据说古董羹就是现在的火锅,因为放菜的时候会发出“咕咚”一声,所以叫古董羹。 “这么秀气,连肉都不吃?” 陆玉笙见他半晌还在发呆,直接夹了块儿最大的牛棒骨放在余粥碗里。 余粥都忘了,他有多长时间没吃火锅了。 严寒的天气与热腾腾的食物是绝配。 牛骨高汤中放了些西红柿片,浓郁中还带了些酸甜的口感。 上面的肉筋儿软糯,入口即化;肉也被炖得很烂,嘴唇一抿就能脱骨。 陆玉笙从自家菜园里带来了新鲜的土豆,一个时辰前还长在土里的,现在已经蘸上麻酱油碟干辣椒孜然入肚去了。 王姐怕不够吃,又切了些生牛肉片一同涮在里面。 小蝶给大家挨个斟米酒,斟到余粥时脑袋一歪,戳他道:“你哭了?” 余粥眼前一模糊。 忽然大家的目光朝他集中来,王姐放下筷子揶揄道:“怎么了粥儿,是不是好吃到哭了?” 余粥眼眶热热的,迅速用大拇指揩了揩眼角,扯出笑道:“吃辣吃的。” 大家打个哈哈就没再追着问什么,其实只有余粥自己知道,这种感觉太好了。 能有朋友,围着一起吃火锅。 下午时他还在为自己是不是应该跟着姜烈渊走而反思苦闷,但是现在他毫不犹豫地肯定了自己的决定。 自己没离开是正确的。 * 吃着吃着就聊到了那个美食大赛。 不能放调料,清汤寡水的怎么吃? “七十岁老太太都要放点盐巴呢,”陆玉笙端着碗漫不经心道:“人又不是猫猫狗狗,没有味道吃个啥?” 小妖道:“谁说不能放调料的菜,就一定要没味儿啊?” 这一句话让三个大人都怔住,小妖看了他们一圈后鄙夷道:“人家只是说不能带调料,你自带咸淡味的食物又不犯规。” “对哦,是这么回事儿。”王姐一拍手。 “我们真是傻了。”余粥哭笑不得。 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没有咸淡味的食物怎么会好吃? 但他们忘记了,让食物变得有味道,不止放调料这一种方法。 小妖用手指头盘算道:“咸菜酸菜、风干火腿、甚至西红柿都可以啊。实在不行,你们把压咸菜的石头带过去煮一煮,也能有味道。” 罢了他同情地看着大家道:“你们好蠢。” 小蝶默不作声地朝他米酒里滴醋。 “其实就算禁了所有味道也有法子。”陆玉笙被小妖打开了思路,端起碗一饮而尽,睁着桃花眼微醺道:“去买本身就可以空口啃的山珍海味,就算生着切片也很好吃。” 余粥想了想道:“这倒也是一种方法,可以作为保底备用。” 毕竟堪比氪金,没有技术含量,上场比赛丢人现眼。 “对了,汤。”王姐突然道。 乳白色的牛骨高汤冒着泡泡,热腾腾的香气在窗户上结了层水雾。 电光石火间,余粥和王姐四目相对,异口同声道:“菌汤。” 要说原始材料直接熬煮出来最鲜美的,当属菌汤。 “菌汤嘛,好久没喝了。”陆玉笙咂咂嘴:“鱼汤其实也不错。” “鱼汤肯定没有菌汤好喝啊傻子,”王姐一脸陶醉回忆道:“想当初有幸在朋友家吃过一次全菌宴。” “然后呢?” 王姐道:“中毒了,看见朋友家的狗在给我们织手帕。” 众人:“……” 余粥是平原地带的南方人,对菌子的了解少之又少。 但随着云贵高原在旅游业的爆火,鲜美的菌子也走入大众视野。 余粥一直很想尝试下菌子炒腊肉,听说特别好吃。 *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一顿饭下来大家经过激烈的讨论已经敲定,就做汤! 调料方面就按着小妖所说,放些自带咸淡味的腌菜。 汤的话首选菌汤,鱼汤备用。 但令余粥好奇的有一点:“这个季节,还有卖菌子吗?” “卖的话肯定没有了,”陆玉笙伸了个懒腰道:“你可以自己去摘。” 王姐来乌镇三十多年都没听说附近可以摘菌子,好奇道:“乌地哪座山头?” 陆玉笙脸上表情古怪:“我哪知道,我只是随口说说。” 余粥听他们拌嘴,摩挲着下巴出神。 “哪这么麻烦,”小妖听得不耐烦了:“做鱼汤呗,鱼在乌镇不是随处可见吗?” “正因为随处可见,所以很难脱颖而出。”余粥笑了笑:“既然乌地没有,那便去其他地方买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笑盈盈地被大家凝视着,好像在看一个珍稀动物。 余粥很期待,他来了快半年,还从未出过乌地。 而大家的表情有些难以启齿,小蝶晃着腿慢悠悠道:“自己坐船出去的,从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小蝶别乱说。”王姐拍了拍她的嘴以示惩罚,解释道:“不是没有活下来的,意思是乌镇出去连接着汹涌的乌江,如果不是运货那样的大船,很容易出事儿的。” “那租一搜运货的大船多少钱?”余粥天真发问。 王姐嘴角抽搐,伸手比了个“五”。 “五百文一天,其实也能接受。”余粥在脑海里敲响算盘。 “你想太多,是五百文一时辰。” 余粥:“……” 作者有话说: 老姜马上回归啦啦啦,今天木有小剧场,去辅导我家仓鼠考研(吃过菌子后的胡言乱语) 50-60 51 我们是睡过 ◎是的,我们是睡过◎ 为了生命安全与钱袋安全, 租船计划还未启动就告破了。 * 古代也有外卖服务,虽然不发达,但好歹是存在的。 作为糖醋小土豆的狂热爱好者, 知县大人宋清庙每天中午都要派人从可追楼送一份过去衙门。 今天送小土豆的杂役生病请假, 余粥闲来无事也想出去走一走, 便拎着小土豆去往衙门。 宋清庙的办公地点很朴素,门口有一棵郁郁葱葱的松柏, 除此之外庭院再无它物。 好久没见着这么高大的松柏,余粥站在树下看了一会儿,忽然背后一凉, 就听有人牙齿打颤气若游丝:“我…的…小…土…豆……” * “呼,老子活过来啦, 差点饿死!” 奔放十足的蜀地方言, 宋清庙有两个桌子,一个长条桌来处理案文公事,另一个圆桌摆满了各种美食专门用来吃饭。 “宋大人再忙也要保重身体啊。”余粥坐在她对面关切道,方才宋清庙唤小土豆的样子像极了虚弱的僵尸。 “莫得法子, 动脑太容易饿了撒。”宋清庙将糖醋小土豆用筷子捣碎在夹进烤鸭卷饼里, 一口生吞半个, 再啃了口烤猪蹄, 脸上幸福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你也次,老子次不完。”她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对了,你们那个美食大赛,有思路没得?” 余粥看她吃得这么香也饿了, 很客气地拿了块儿卷烤鸭的黄瓜放进嘴里, 嚼道:“我们准备做菌汤。” “做菌汤哦, 这个季节有困难。”宋清庙将酱肉沫与面条拌匀, 又倒上辣椒油吸溜道:“不放调料的要求可不是我提的,是太守那个会吃的老饕出的鬼点子,这人吃多了就想搞些新奇玩意。” 余粥又拿起一段儿黄瓜嚼,宋清庙吃得满嘴红油,忽然道:“哦!老子那里……” “笃笃笃,宋大人在吗?” “请进。”宋清庙一秒切换字正腔圆的官话,脸上红油无影无踪,又恢复了那个严肃冷静的宋大人。 余粥一转头,见是位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身着浅灰粗衣,袖子上还套着套袖。 中年男子讪笑着将东西从篮子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道:“抱歉啊宋大人,今天俺婆娘要照顾小娃儿,平常都是她来送。俺因为不认路,就慢了一些。” “哦,邓家饮子是吧。”宋清庙肩膀放松道:“没事儿,辛苦你们了。” 余粥心道,原来是奶茶外卖。 正当男人准备离开时,余光瞥见坐在宋清庙对面的俊俏儿郎,忽然道:“你是余小郎吧?” 余粥抬眉,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先礼貌地点头微笑:“您好。” “哎呦,余小郎,是我啊。”男人憨厚地笑道。 宋清庙咳嗽了两声提醒:“余粥,美食大赛。” 余粥想起来了,参加美食大赛的四组:可追楼一组,卖布匹的老板娘一组,陈老头的女儿陈小月一组,还有一组便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夫妻二人。 这个男人正是他们那组中的丈夫。 “不好意思,幸会幸会。”余粥起身与他握手,歉意道:“最近忙得晕头转向的,记性也不好。” “嗐,这有啥?”男人嘿嘿一笑:“难怪俺刚才从门外就听到什么菌子,还以为宋大人想吃菌子了。” 余粥心中一沉,他说话声音不算大,且有门的隔音,这都能听见? 他却面不改色地微笑道:“是嘛,我没听见啊。” “余小郎还是这么伶牙俐齿,”男人从篮子里掏出另一杯饮子给他,依旧淳朴的模样道:“相见就是缘,比赛加油。” 说罢,拍了拍余粥手背,扬长而去。 男人目光好像一瞬间冷了下来。 余粥微怔,他是看错了吗? 可转头看都已经把饮子喝完的宋清庙,她毫无异样,可能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吧。 宋清庙还在专心致志地吃饭,猜中余粥心中所想,道:“很正常撒,你们是竞争对手,怎么会给竞争对手好脸色。” “也是。”余粥正好口渴,喝了口男人送的饮子,酸酸甜甜的像是果汁,里面竟然还泡了几根藏红花。 “刚才老子没说完,”宋清庙握着脆皮大鸡腿,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书架最上层从左数第三本是记录乌地各类奇闻异物的书,我记得第三百四十一面有讲菌类,你看看对你有没有帮助。 ” 余粥对宋清庙的记忆力投去了敬佩的目光,随后他找到了这本书。 * “酥酪奶油香香菇。” “色白,形如球类,味美如鱼羊炖煮,羹汤凝固如玉脂滑嫩;汁水充盈恍若牛乳酥酪,此乃珍稀奇物。” 可追楼里炸物飘香暖洋洋的,红彤彤的灯笼隔绝了外面的冷雨。 陆玉笙将余粥摘抄的字句慢悠悠读出来,朝嘴里投了个花生米嘎嘣脆:“这菌子名字还挺好玩。” 小蝶踢了一脚他:“你怎么天天都来蹭饭。” 陆玉笙“嘿”了一声,但见小蝶又黑又亮的眼睛秒怂,道:“付付付,小爷我又不是无赖。” 收完铜板的小蝶心满意足地走了。 “我准备去摘这个菌子。”余粥身体微微前倾,胸有成竹道:“要是有了它,咱们就算什么都不准备也能获得头筹。” “话是这么个话。” 二人左侧传来声婉转的女音,王姐亲自端了盘茶水过来,坐在蒲团上沏茶:“纸条给我看看。” 她无奈地叹息一声,将陆玉笙没念完的话继续道:“酥酪奶油香香菇生长于乌镇断头山断崖处,地势险恶,且只能在下雨时采摘,损失人力,采摘者常常家破人亡,故此菌菇渐渐不为人知。” 她放下纸条,见余粥依旧在面不改色地喝茶,疑惑道:“后面的这段你没看吗?” “看了,”余粥微笑道:“我想去摘它与它难摘,两者并不冲突。” 王姐:“……” 热茶的水汽氤氲在他面颊上,余粥跟自己打了个赌。 命运既然让他魔幻地穿书,那便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地死掉。 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何况小说中的主人公,不就是要一次次以身犯险化险为夷的嘛。 他在现实中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背景板,但在这里,余粥想当一次自己的主角。 “也不一定难摘。”余粥放下茶杯,瞳孔在烛灯的光晕下宛如琉璃般清澈:“既然它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中这么多年,就说明这些年一直没有人去摘它,咱们去碰碰运气。”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王姐点了点头,但面露忧愁地抚了抚腹部道:“但我这些天身体不适,要不晚几天?” “没事,你好好休息。”余粥贴心地帮她把红糖块儿掰开,笑盈盈道:“我和陆兄去就行了。” 陆玉笙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他抓狂:“怎么坏事天天想着我!” 但他瞧了瞧余粥有些落寞的神情,想起了曾经保护他的那厮好像不在了,无语道:“好吧,最后一次。” “好嘞,”余粥立刻眉眼弯弯:“咱们明日启程。” * 乌地三面环水一面环山。 环山的那座山,叫做断头山。 两层含义,山顶有个断崖,像是没有头一样; 第二个意思就是爬山的人很容易死翘翘,堪比断头铡。 翌日清晨,二人背着包裹,站在阴森森的山脚下。 陆玉笙喉结滑动:“咱们真的要上去吗?” 余粥道:“来都来了。” 陆玉笙认命般叹了口气,道:“带够粮食没,上面的蘑菇和果子可不能随便吃啊,会中毒。” 余粥昨晚熬夜做了很多鸡柳饭团,还给大橘和三花准备了两天的伙食。 “那,上山吧!” 这山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难爬,难怪上面资源丰富也没啥人敢来。 怪石嶙峋,肥厚的叶片密不透光,脚下树根盘曲,虬枝蜿蜒,一不小心就会摔个狗啃泥。 余粥好久没做这么费体力的事儿了,半个时辰就累得两眼昏花差点摔倒。 陆玉笙习武之人体力自然好于他,他停住脚步劝道:“要不算了,就算真爬上去也不一定找到,白费力气。” 余粥抹了把下巴上的汗珠,咬牙道:“走!” 陆玉笙无奈地跟上去。 忽然,草丛一动。 陆玉笙警觉地回头扫视了一圈,却连影子都没有。 * 他们从清晨一直爬到天黑,才勉强爬到半山腰。 夜间果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点不大,但声音打在树叶上,又回荡在山谷间,显得格外诡异。 “还好有个山洞可以钻。”余粥吹燃了火折子,点在七零八落的树枝上。 陆玉笙吃着他带来的饭团,递给余粥水囊道:“你还真有毅力,一般人爬个半天都要放弃。” 余粥喝了口水囊里的东西,紧接着呛出来:“咳咳、咳咳,你怎么放的是酒啊?” “酒跟水不是一样的嘛,都能解渴。”陆玉笙一脸无辜地把水囊拿回来。 余粥:“……” 夜间的山林没有想象中那么漆黑,因为有月亮。 月华透过叶片的缝隙照进来,淅淅沥沥的雨丝都仿佛是闪闪发亮的宝石一般,看着看着余粥犯了困。 陆玉笙三口解决掉饭团,拍了拍手上的米粒道:“我去找山泉洗个脸,顺便给你接点水回来。” “好。”余粥靠在山洞的石壁上闭目养神。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一声惊雷炸响,把本来都要入睡的余粥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想给火堆加点树枝,睁眼却一片刺眼的白—— “笃笃笃,余老师,该上场了!” 什、什么? 余粥蓦然清醒,对着半人高的化妆镜心如鼓擂,化妆镜中的人做了一半的古装妆造。 这是他穿书前,正等候上场时背台词的休息室! “我……回来了?”余粥愕然。 敲门声还在继续,外面的人催促道:“余老师,您开门啊。” * 余粥浑身冰冷,仿佛脑子也停止了思考。 他, 回来了? 熟悉的后台,熟悉的化妆镜,甚至手中还握着被他用记号笔圈出来的台词。 敲门声还在继续,仿佛跟催命鬼似的砸门,助理已经不耐烦了。 所有事情都发生得太突然,导致余粥都忘了自己该以何种情绪来对待现在的情况。 他大脑浑浑噩噩的,机械地走到门口去拉开门,却发现门口竟然空无一人。 ——不对! 余粥一个激灵被吓醒了,这不是在现实。 他都把门打开了,敲门声却还在继续;明明是个大白天,而这么大的休息楼层一个人影都没有。 余粥下意识摸了摸裤兜,发现裤兜里放的不是手机,而是一把黑漆漆的手.枪。 “咔……” 忽然,走廊那头传来诡异的声音。 余粥捏紧了手.枪,缓缓回头。 这声音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但是人体扭曲能发出来的骨骼断裂声。 他鼓起勇气回头看,是一群皮肤绿油油的僵尸! 余粥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想都没想拔腿就跑,僵尸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这到底又穿越到哪个世界了! 余粥欲哭无泪,身上穿着笨重的戏服跑不起来,后面僵尸还一直发出“嗷嗷”的可怕声音,他从五楼一直跑到了三楼,最终在走廊被另一群僵尸截胡。 “嗷呼!”僵尸大军咔咔咔。 “别过来!”情急之下余粥掏出枪按动扳机,然而那群僵尸跟穿了金钟罩似的毫发无损。 余粥被逼到绝境了,他已经无处可逃,身后是一扇窗户。 他站上窗户想跳下去。 ——不就是三楼而已, 余粥手臂发抖。 ——残疾总比被僵尸吃掉好。 最前面的那只僵尸最过分,一直用绿色的手臂去捞他,时不时碰到余粥的腰身。 余粥怒斥一句:“滚啊!” 然后闭上眼睛勇敢地纵身一跃—— 僵尸说话了:“余粥!” “余粥!余粥!你醒醒!” 余粥视线渐渐模糊,四肢发软。 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眼前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夜色之下那人眉宇锋芒,炯炯有神的眸光倒映着余粥迷迷糊糊的神情。 他蹙着浓眉,一手揽着余粥腰身,一手紧握着树枝。 余粥恍然惊醒,脚踝以下冰冷刺骨,他猛然发觉自己已经走入了山林间的小溪中,要是再走一步整个人都要掉进去。 “啊!”余粥反射性叫了一声缩回了身体,像个树袋熊似的扒在方才救他那人的身上。 那人见余粥不再反抗,便把他抱回了岸上。 “你…”余粥一时间无言以对。 夜雨渐停,山间的云雾也散去,皎洁的月华宛如柔和的灯光一般,照亮了他们周身。 姜烈渊把他抱回岸上放下,看余粥恢复意识,便很懂分寸地站在一边,比罚站还标准。 姜烈渊也是心有余悸,如果这几天他不是像个变态似的跟踪余粥,想看看他在做什么,余粥就差点真的掉进小溪里重开了。 山谷的小溪直接连通着悬崖的瀑布,那余粥就真的…… 还好还好,自己像个变态似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形影不离。 两个人相顾无言,气氛有些尴尬,姜烈渊咳嗽了两声,刚准备开口却先被余粥打破了死寂。 “我是又穿越到了其他地方,还是在做梦?” 姜烈渊才发觉他的神色不太对劲,余粥眼神空洞,直勾勾地望着虚空。 冰水打湿了他的裤脚,冷风一吹是何等的刺骨酷刑,余粥发尾湿哒哒的一片,还往下淌着水。 “不是梦,太真实了。”余粥喃喃自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他好像才发现身边有人似的,望着姜烈渊许久,忽地淡然一笑:“那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应该早就走了,凭什么还会来找我?”余粥自嘲一笑,垂下头,眉睫浓黑微颤:“说你是真的还不如说刚才的僵尸是真的……” 他话音未落,突然身前拱过来热乎乎的体温。 再然后,余粥的两只手腕被轻轻握住,左手掌心贴上片温热的肌肤。 姜烈渊半蹲在他面前,让他摸着自己的侧脸,把余粥的另一只手带进自己衣领里去,隔着里衣,那颗心脏正鲜活地跳动。 余粥像是被暖源复苏了一般,漂亮的杏眼渐渐睁大,他才发现两人的姿势多么奇怪。 他一手摸着姜烈渊的脸,另一手摸着姜烈渊鼓鼓囊囊的胸肌,而且都是姜烈渊本人逼着余粥吃自己的豆腐。 余粥登时满脸通红,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姜烈渊握着,还真诚地凝视道:“你感受到了吗,我是真的。” 说罢,像极了180斤的大型犬蹭了蹭主人的掌心,身后的尾巴摇到起飞。 姜烈渊眉眼深邃又英气逼人,盯他看久了不自觉地会脸红。 他就喜欢和余粥对视,把余粥看得满面羞红像涂了胭脂,姜烈渊才咧嘴嘿嘿一笑,说:“相信我了吧。” 余粥投降,方才还跟冰块儿的手被姜烈渊捂得都要出汗,不光是掌心热,好像身体也燥热了起来。 他大力把手抽出来,撇过脸去:“你不是走了吗,回来做什么?” “这事儿先放一放。”姜烈渊把衣领合上,问道:“你刚才怎么了?” 对,余粥惊魂未定,他方才出现了很真实的幻觉,甚至触觉都有。 “我都快睡着了,再一睁眼就是这样了。”他喉结上下一动道。 “梦游?”姜烈渊蹙眉。 “不对,我从来没有梦游过。”余粥否认。 “嗯,我知道。”姜烈渊严肃道:“我跟你睡过这么多次,也从来没见你梦游过。” “谁跟你睡过!”余粥被气得七窍生烟。 作者有话说: 啊啊好激动! 下章会发生很激动的事情!没错就是大家想看的! 啊啊啊半夜给我写得浑身冒汗啦啊啊啊!!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前情提要:姜大渊发现被余小粥吸过毒血的伤口竟然在愈合。 姜大渊看着余小粥不安的睡颜,心中起疑:他明明也是丧尸,难道以毒攻毒了? 余小粥(梦呓):#%^*$¥& 姜大渊(凑近):他在说啥? 余小粥(嗷呜,咬):猪耳朵,嘎嘣脆,好吃嘿嘿。 姜大渊:…… 余小粥被香味儿唤醒,一醒来见姜大渊在用易拉罐煮泡面。 余小粥:这是我搜来的泡面! 姜大渊:别说这么多,你要不要蔬菜包? 余小粥:蔬菜包里的葱帮忙挑出去谢谢。 二人吸溜吸溜吃泡面。 余小粥:你瞅啥? 姜大渊:我瞅你吃人类食物吃得挺香。 余小粥:你知道我有两个胃吗? 姜大渊:? 余小粥:以前是甜的占一个胃,咸的占一个胃;现在是人类食物占一个胃,人类占一个胃。 姜大渊:鬼扯,别把你能吃说得这么魔幻。 余小粥:接下来怎么办? 姜大渊:回总部吧,我们走回去。 余小粥(震惊):要走多长时间? 姜大渊:不远,慢跑的话就十天,快跑八天。 余小粥:……我不走,我累了。 姜大渊:走。 余小粥:不! 姜大渊:不走打你屁屁。 余小粥(羞恼):神经病啊!不走不走就是不走!我生前累死累活体测,变成丧尸还要竞走 ,我命好苦呜呜呜呜呜呜! 姜大渊:……我背你走。 余小粥(停住哭声):不行,要抱。 52 我想和你天天在一起吃饭 ◎老姜开窍喽◎ 这个姜烈渊绝对是真的, 能在无形之中把余粥气个半死。 他还并未发现自己说话有什么不妥,疑惑道:“怎么了,咱们本来就一起睡过觉啊。” 罢了过了几秒, 他才突然感到尴尬, 故意清嗓道:“咳咳,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余粥现在不想理他, 他对姜烈渊有太多新仇加旧怨了。 但说起正事儿,他出现幻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几天他老老实实地没有吃过任何奇怪的食物,要说特殊的……那天在宋清庙那里喝的藏红花饮子? 这点余粥还不能确定, 他要好好调查下。 姜烈渊看了会儿余粥,道:“我们回山洞吧, 一会儿又要下雨了。” 余粥掀了掀眼皮, 不置可否,反正起身就要走,却又被姜烈渊按住肩膀。 “你作甚?”余粥假笑道。 他随着姜烈渊的视线,瞥见他右脚踝又肿了起来, 短短几分钟肿得跟苹果大小似的。 “脚腕细的人, 都这么容易受伤吗?”姜烈渊低笑了一声。 余粥冷笑道:“又不是瘸了, 之前我受的伤多了去了, 早就习惯了。” 姜烈渊道:“我背你走。” “我又没瘸。” 两个人在树下一推一还,都没发现头顶的叶片积攒的雨水有倾泻之势,刚好在余粥去推姜烈渊胳膊时哗啦啦,偏偏只淋了姜烈渊一人, 从头到脚湿成了落汤鸡。 余粥本在生气, 这一下没忍住笑出声, 努力压制嘴角道:“咳, 你、那个哈哈哈……” 水滴顺着姜烈渊的碎发流淌,棱角分明的下巴也湿漉漉的。 姜烈渊缓缓扯起一边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耐心等余粥笑完,随后有力的双臂跟捉小鸡似的把人扛起来走。 余粥被突如其来的失重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天地就换了个方向,他柔软的肚子被姜烈渊硬邦邦的肩膀顶得难受,更多的是羞愤:“你放我下来,听见没有!” 姜烈渊扛着他原路返回,对余粥的抗议充耳不闻。 余粥锤他的力气堪比按摩,姜烈渊按着他道:“你可以再大力些。” 这个姿势太羞耻了,而且姜烈渊这个腹黑大狗故意欺负他,走一步颠一步,借着余粥反抗不过他就肆意妄为。 “真的,放开我。”余粥从他肩膀处传来可怜的呜咽声:“不舒服,好疼。” 姜烈渊听到余粥语气是真心实意难受了,才把他慢慢放下来。 余粥缓了一会,脸色苍白,眉心微微蹙着,偏偏下唇瓣红得跟点了朱砂似的。 他乌黑的眸子似有水光,幽怨地瞪着姜烈渊。 姜烈渊什么话也没说,像是最忠诚乖顺的恋人,将他缓缓打横抱起在身前。 余粥这次未反抗,他累了。 他们穿过山林间,走过月华洒满的狭路,绕过长满荆棘的草丛。 余粥这才发现自己没意识的状态下走了多远,姜烈渊又跟着他跟了多远。 姜烈渊抱过他两次,一次是在成亲的时候,“新娘子”脚不能沾地; 第二次便是现在,破釜沉舟的告白后,不辞而别的重逢。 余粥累得浑身酸痛,他耳畔能听见姜烈渊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无疑于是最好的安全剂。 姜烈渊脖子一暖,见余粥搂上了自己。 他把头靠在自己身上,声音沙哑道:“我脚踝那个,是旧伤。” “出道前的形体舞蹈课我总是不及格,但为了能出道赚更多的钱,我就拼命地练习,脚踝肿了消消了肿。所以我不是骗你,我真的早就习惯了。” 余粥说这些话时姜烈渊才想起来,他现实中可是个大明星。 “我还是想不明白,”姜烈渊嗓音磁性,缓缓道:“你在现实中那么有前途,为何不愿意回去?” “有前途?”余粥笑了笑:“是啊,如果我想往上爬,那确实前途不可估量。” 姜烈渊刚准备附和,就听余粥又道:“代价是让我陪.睡,陪跟我爸年龄差不多的男人。” 他感受到姜烈渊的步伐一滞。 娱乐圈中的阴暗太多,余粥仅仅只说了冰山一角。 但这冰山一角足矣颠覆姜烈渊对娱乐行业的认知,他喉咙干涩。 自己之前不理解余粥的选择,甚至还劝过他回去。 原来这些,都是将他往悬崖里推。 “对不起。”姜烈渊沉声道。 * 他们掐得时间很准,刚回到山洞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余粥重新点燃火堆,惊觉:“陆玉笙还没回来。” “他不会有事的。”姜烈渊脱下黑色武袍道。 余粥想了想也是。 初冬的天气就像一柄小刀似的刮人肌肤,更何况姜烈渊浑身湿漉漉的,余粥裤脚鞋袜全湿。 “那个,”火光照在姜烈渊英俊的面容上,他似乎有点害羞:“我把上衣脱下来用火烤烤,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问我干啥?”余粥哭笑不得。 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姜烈渊的意思是要赤着上半身。 如果放在以前没啥,但现在的情况是他都跟姜烈渊表过白了,还要和赤.身的姜烈渊独处。 余粥深吸了一口气压抑胡思乱想,总不能让姜烈渊湿着穿一晚上吧。 “咳,余粥,你还好吗?” 内心游离的几秒,姜烈渊已经脱好了,余粥老脸一红。 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姜烈渊赤着上身了,曾经在成亲之时的那个晚上也见过。 但介于以前对姜烈渊还没有非分之想,也就没在意这么多。 现在…… 余粥深吸了一口气。 小麦色的肤色就是最性.感的,身上肌肉线条流畅却不夸张,精壮的肱二头肌随着主人展开衣服的动作起伏。 跟想象中的一样,肩背宽阔有种野兽的“暴力”,而紧实的公狗腰身又让这野性更上一层楼。 余粥脑子里忽然冒出个污秽想法:他在身上起伏耕耘时,会不会把人弄死? 这个念头就像滴进了白染缸里的墨水,让余粥愧疚厌恶自己,但身体反应却发生了意外的变化。 余粥捂着肚子俯身下掩饰,他暗骂自己有病变态,甚至越来越讨厌自己,委屈着的心情拉不住闸,眼圈又开始发烫。 这还没完,忽然冰凉的脚踝被炽热的大手攥住,惊得余粥怒目圆睁。 姜烈渊坐在他身侧,把他的小腿拉到自己膝盖上,淡淡道:“我帮你揉开脚踝处的淤血。” 余粥的反应因他而起,情绪也因他而起伏,现在正是全身都敏感的时候,颤声拒绝:“不要,你别动我……” 而姜烈渊又装没听见,粗糙的手指脱去他的鞋袜,动作不轻不重地揉着,还关切细心地问道:“这个力度可以吗?” 余粥明明可以挣扎开,但莫名不想离开那人手指的温度,捂着嘴浑身战栗,耳垂泛红。 他觉得姜烈渊这人腹黑极了,也可恨极了,讨厌极了! 姜烈渊忽然没头没脑地夸赞了句:“你脚真好看。” 倏然,他见那圆润光洁的脚趾忽然用力蜷缩了几秒,好像在极力忍受着什么,几秒后又泄了气似的展开垂着。 再然后,他瞧见余粥半张着嘴靠在石壁上喘息,嘴里软舌猩红, 修长的脖颈汗津津的,黑发黏在嘴角,眼前蒙了层水雾。 姜烈渊莫名,心脏一紧。 “余粥?” “欺负我,很好玩对吗?”余粥声音都像是被水泡软了般。 他当然是个坚强的人,也是个沉着冷静的人,就连办理妈妈的后事都能对过来的亲戚礼貌微笑。 但遇见了姜烈渊,是他哭得最多的时候。 有时候是真被惹生气了,有时候……他喜欢看姜烈渊手足无措来哄自己的样子。 余粥流着滚烫的热泪,表情却是在笑,一字一顿地审问:“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还回来干什么?” “你还对我这么好做什么,姜烈渊?”余粥脸上湿乎乎的,笑道:“你亲口说的,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我亲完你也别无他求,你走你的,我留我的,一刀两断都别给对方留念想。” “现在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是要告诉我其他事情吗?还是…”余粥攥了攥手:“因为那个吻而不爽,来找我报仇?” 姜烈渊的手像是带电一样,还搭在他的小腿上。 外面冷风吹入,余粥感觉浑身汗毛都能倒立,头脑发晕。 “说好的,陪你过完这个冬天。”姜烈渊说。 “就因为你是守信的人,所以回来?” 姜烈渊也深吸了一口气,呼出道:“余粥,我从未对谁产生过那种感情。” 余粥静静地听下去。 “严格来说,我不算人类。我一直在各个小说里穿梭,而我的老本行是扛着武器去末日中解决丧尸。阴差阳错,这次任务穿进了一本种田小说,如你所见。” 姜烈渊手上继续揉着他脚踝道:“穿书局是超自然超次元的存在,身为穿书员,我不会老也不会死,我的生命被工作填满。而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人类。” 他忽然泛起一个憨厚的笑:“遇见的第一个人类,就说喜欢我。” 余粥心情五味杂陈:“姜烈渊,抱歉,我从不知道你……” “怎么不喊我阿渊了?”姜烈渊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劈啪作响的火堆上,牵起一个羞涩的笑意:“有人喜欢我,这感觉挺好的,还从未有人这么在意我过。” 余粥先前还以为是姜烈渊接受不了他们相同的性别,现在看来原来是——这傻子连什么是喜欢都第一次知道。 难怪他吻姜烈渊时姜烈渊未反抗,原来他不是抵触,不是被吓着,而是震惊后的不知所措。 “我…不太明白你们人类的感情。”姜烈渊是真的脸红了,他挠了挠后脑勺,紧张得像是忘做作业的小学生一样。 他偏过头去,直视着余粥的双眼:“我说我想跟你天天在一起吃饭睡觉,天天在一起喂猫,天天在一起种地摘菜,还时不时地想抱抱你…这种情感,也是喜欢吗?” “傻子!” 姜烈渊话音刚落,就被余粥猛地起身抱住。 这次,是两颗心脏的擂鼓。 作者有话说: 恭喜老姜开窍!以后粥粥教笨狗老姜谈恋爱! 粥:不是,谈个恋爱咋啥都不会啊,**也要我教? 【ps:大家不要囤我QAQ,】 因为有些情节会被锁,锁了就必须修改,后面两人谈恋爱有很多很多肉羹,想给大家看原汁原味的肉羹! 嗐,苍蝇腿再小也聊胜于无是不? 来看粥粥训大狗啊喂! 53 我也喜欢你,余粥 ◎嘿嘿◎ 余粥从不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人, 命运女神的善意从未降临过在他身上。 但现在,他似乎被命运的受宠若惊,眷顾得想哭。 周身仿佛被一团火包围, 他突然扑过来抱姜烈渊, 姜烈渊也下意识接住了他, 然后紧紧搂着。 “所以,”姜烈渊低声道:“这种情感, 也是喜欢吗?” 回答他的只有余粥时不时的泣音,喜欢的人也喜欢他,这是千金难换的幸运。 “是喜欢。”余粥吸了吸鼻尖, 不舍得放开他。 “这样啊,那太好了。”姜烈渊笑道, 他收了收手臂, 在余粥耳畔重复着:“我也喜欢你,余粥。” 余粥耳畔一阵酥麻,姜大傻的告白太过直接而炽热。 他发现自己在姜烈渊怀中待太久了,便爬起身, 红着耳根坐在他身边。 山洞不是因为有了火堆而暖和, 是因为有了姜烈渊。 他的体温很高, 像是个移动的火球, 时时刻刻让余粥浑身燥热。 虽然告白来得甚是惊喜,但惊喜过后余粥不得不为他方才的身体反应而丢人。 他并拢了腿,偷瞄了一眼姜烈渊,发现这厮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余粥:“……” “我早就想说了, ”姜烈渊咧咧嘴:“你真好看, 化了妆也不奇怪。我还寻思我怎么对一个男人产生这样的想法, 吓死我了, 原来是我喜欢你啊。” 姜烈渊开口必毁气氛,余粥太阳穴在跳。 “你不回去,真的没事儿吗?”余粥见二人的影子被火光拉得很长很长。 然后他膝盖以下一暖,原来是姜烈渊把自己刚烤干的里衣给他盖着。 “嗯,总部同意了。”姜烈渊的侧脸被忽明忽暗的光线衬得棱角分明,他犹豫半晌,道:“至少在这个冬天,可以。” 余粥想起了他方才说的话,奇奇怪怪的穿书局,还有不老不死的穿书员。 他们本就不属于一个世界,但能多得这些日子与姜烈渊在一起,他还奢求什么呢。 余粥乐观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反正,咱们现在是恋人了吧。” 最后四个字说出口好像有点羞耻。 姜烈渊对“恋人”二字甚是新奇,好像第一次吃糖的小孩儿,贴着余粥追问道:“恋人在一起要做什么?” 余粥:“……这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姜烈渊盘点道:“你教教我呗。” 他的表情太过虔诚纯真,导致余粥一时间分辨不住来他是在故意说谎,还是在真的什么都不懂。 在飞速发展的时代下,即使一个人没谈过恋爱,总能从小说电视剧和网络上了解一二。 余粥也不相信超自然存在的穿书局能这么老土,员工连怎么谈恋爱也不知道。 但是…… 他扫了一眼浓眉大眼的姜烈渊,黑白分明的眸子透露着求知的渴望。 再离谱的事情放在姜烈渊身上,好像都合理了起来。 余粥叹了口气,开口就被姜烈渊打断:“我知道要亲嘴儿。” 余粥的拳头再次硬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跟着你,看来我是跟对了。” 余粥想起来什么,问道:“那你这几天住哪在?” 姜烈渊眨了眨眼,道:“就,一直跟着你呗,你去哪我去哪。晚上你在屋里睡,我在院子里睡猫窝。” 余粥心想幸好他喜欢姜烈渊,不然一定报官把他当成变态抓起来。 忽然间姜烈渊眼神一寒,刹那间踢翻了火堆,山洞陷入一片黑暗。 “有东西在外面,像是光亮。” 余粥想说可能是陆玉笙回来了,但洞口再次闪过了一小团红色的光。 “什么东西?”余粥身体顿时冷了,荒山野林的,哪来的红色的光,莫不是野兽的眼睛? 姜烈渊蹙眉起身,用他那黑色武袍盖住了余粥的上半身,交代道:“我出去看看。” 说罢便抄起佩剑出了山洞。 “姜烈渊!”余粥叫不回来,心情一下坠入冰窟。 雨已经停了,但雨点似鼓点般一下下敲击在他心房,余粥攥着他衣服心中恐慌。 不会这么巧吧,不会他们刚温存片刻,就走“干完这一票回老家结婚”的离谱剧情吧。 但余粥是真的害怕了,他扶着石壁起身,脚踝还在刺痛,他忍着疼痛慢慢走到洞口,手里拿起一根棍子。 忽然姜烈渊出现了,吓得余粥差点喊出来。 “怎么样,是不是有东西?”他焦急询问。 姜烈渊不说话,弯下腰将余粥打横抱起,然后大步走向一个地方。 余粥要急死了:“怎么了,你说话啊。” 姜烈渊笑而不语。 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视野豁然开朗,余粥怔住。 那是山泉涓涓细流积攒而成的小石潭,里面无杂树遮掩,皎洁的月光倾泻,小石潭上波光粼粼。 他们刚踏入这里时,脚边就飞舞着一群发着红黄颜色亮光的小虫子。 “是萤火虫。”姜烈渊眼眸熠熠生光。 余粥心中的大石头也着地,哭笑不得。 他伸出手,一只散发着黄色光晕的萤火虫刚好停在他的指尖,与一轮明月同为一体。 雨后山林空气清新,皆是泥土的芬芳。 耳畔小泉叮铃,萤火虫飞舞,美景似真似幻。 最重要的是,有姜烈渊和他一起。 姜烈渊看他玩得开心,也慢吞吞道:“上山时就发现了这么一个地方,想带你来看看。” 余粥无语,合着这是给他制造的硬核浪漫吗,他方才还真害怕姜烈渊出事儿了。 “挺浪漫的,下次别浪漫了。”余粥道。 小石潭那头的树林又惊起一群萤火虫,这次竟然有蓝色的。 余粥佩服道:“你是用什么方法,让那边的萤火虫也配合你的?” 姜烈渊拧眉:“没有方法啊,那边应该是来人了。” 余粥的心脏承受了太多的大起大落。 “喂!是不是余兄啊!”那边传来无奈的回音:“算了不管是谁,过来搭把手啊——” 陆玉笙怎么也跑这儿来了。 * 陆玉笙狼狈不堪,先是因为淋雨在身,又是因为半个身子都是泥浆,平日俊美到妖孽的面孔此时也透露着无语。 “姜兄也在啊。”他哈哈两声。 余粥为了在陆玉笙面前留面子,让姜烈渊放下他,扶着姜烈渊手臂一瘸一拐地过来,发现陆玉笙背后还背着个女人。 “大晚上荒山野林的,怎么有姑娘家?” 那个姑娘趴在陆玉笙背上陷入了昏迷,陆玉笙哎呀了一声道:“别管这么多,先回山洞我要冻死了。” 罢了他动了动鼻尖,奇怪道:“怎么有石楠花的味道?” 余粥:“……你们先走,我洗把脸。” * “我本来是去接点水回来,但谁知道那边泥土下是空的,就失足摔了下去,你们现在还能看见活着的我已经很不容易了。” 陆玉笙给自己摘着头上的树叶,嘴角抽搐:“再然后,就看地上还躺着个昏迷的姑娘。” 余粥“洗完脸”回来,见到那姑娘时忽然道:“这不是陈小月吗?” 大家朝他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陈小月还是一袭鹅黄色的衣裙,只不过裙摆被泥浆脏得不成样子。 又黑又粗的麻花辫散乱得盖着眉眼,脸颊上还有些小伤口。 姜烈渊给她把脉,道:“还活着。” 陆玉笙:“废话,要是人死了我就直接埋了,还背回来干啥?” 余粥简略地给大家介绍了一下陈小月,陆玉笙听罢摸了摸下巴:“这姑娘真不是一般人,敢一个人来爬断头山。” 余粥和姜烈渊四目相对,姜烈渊知道他在想什么。 虽然爬个山多了个男朋友,但爬山的目的他没忘,是来寻找美食大赛的食材——酥酪奶油香香菇的。 难不成,陈小月也是来找它的? 聊天间陈小月悠悠转醒,她清醒的一瞬间从怀中掏出小刀,警惕地对着众人,手臂都在颤抖。 “陈姑娘,咱们见过面的。”余粥放轻声音,尽量不吓着她。 陈小月呼吸急促,半晌才回过神儿,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里氤氲着水雾。 她咬牙道:“我不认识你们!” 陆玉笙“唉”了一声,故作心痛道:“姑娘,我辛辛苦苦救了你,你不道谢就算了,竟然还用刀对着我。” 陈小月缓了缓神儿,从牙缝里蹦出个:“多谢。” “不谢不谢,为美人效劳。”陆玉笙笑眯眯。 陈小月还未放下警惕,缓缓起身靠近洞口,不拿刀的手缓缓摸向衣衫侧兜,忽然脸色一变:“我东西呢?” “你什么东西?”余粥问道。 “你别装,余粥。”陈小月蓦然叫出他的名字,恨恨道:“美食大赛,你们也是为那个东西而来的吧!” “这会儿不装不认识他了?”陆玉笙双手抱胸好整以暇。 “来断头山都是来找人参果的,你们把人参果还给我!” 众人一时间,无言以对。 忽然,姜烈渊冷笑一声,道:“第一,你昏迷之时丢失东西的概率比我们会偷的概率大,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东西;第二,被救之后恩将仇报的戏码我见得多了,你不用故意污蔑我们。” 余粥望向一脸正色严肃靠谱的姜烈渊,虽然言辞不讲情面,但句句在理。 他心中感慨有姜烈渊真好。 陆玉笙凑过去跟余粥小声道:“这姑娘也太诚实了,竟然直接把要找啥,给竞争对手说了出来。” “第三,我们不是来找人参果的,是来挖菌子的。”姜烈渊同样诚实道。 余粥:“……” 陆玉笙:“……” 作者有话说: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前情提要:姜大渊要带着余小粥回总部。 姜大渊(思忖):要不要回去呢,现在我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丧尸。 余小粥:别回去了,跟我一起流浪天涯吧,到处啃人类。 姜大渊:有个问题,你好好回答我。为什么你给我吸过毒血,我就没事儿了?按理说八个小时后我就应该变异了啊。 余小粥(懵逼):啊?电视上不就是这么演的嘛,被蛇咬了,然后吸毒血。 姜大渊:……可是咬我的不是蛇,是丧尸。 余小粥:切,不知道。 姜大渊:所以我现在是丧尸还是人类? 余小粥:你爱是谁是谁,关我p……啊救命啊咬人了!QAQ 姜大渊拉着他胳膊咬了一口,留下排牙印,罢了皱皱眉道:“没有想咬人的欲望嘛。” 余小粥:那你有病啊咬我干什么呜呜呜呜! 姜大渊:我没用力… 姜大渊(叹息):不管怎样,你我都不是正常人了已经。 (掏出手铐)(铐住两人手腕) 余小粥:QAQ?! 姜大渊:保护你安全(怕你跑了) 54 炒甜红果子 ◎有毒啊◎ 陈小月被吓着情有可原, 但余粥担心的是她是否跟她那不讲理的老爹一样,空口污蔑人。 但看样子姑娘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定了定神, 道:“我刚才说话重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缓缓放下小刀, 捂着额头皱眉,道:“我从山上摔下来就很害怕, 然后突然遇见了你们,大晚上的荒山野林,就…对不起。” 陆玉笙朝他努了努嘴, 意思是这姑娘还挺清醒。 “那我们接受你的道歉。”余粥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格。 断头山他一个成年男子都要喊个会武功的伴儿一起,而陈小月一人登山, 勇气可嘉。 但还是遇到了意外。 陈小月看了眼刚才反驳她的姜烈渊, 问道:“你们是来找菌子的?” 姜烈渊方才嘴一笨,直接将他们要找什么说了出来。 他支吾两声想掩饰,余粥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给予他一个安抚性的眼神。 也算了, 毕竟陈小月也将她要找什么说了出来。 “对, 我们来找冬菌。”余粥微笑应答, 也不忘点点她:“你找的是人参果。” 陈小月在商路沉浮这么多年, 怎会不知道余粥的意思是他们互相有了把柄? 她眯了眯眼睛望着他,笑脸迎人,心思却缜密得狠。 她叹了口气,拢着衣下摆席地而坐。 余粥也扯了扯姜烈渊示意大家坐下, 火堆又燃得更旺了。 “这个季节的菌子不好找, 你们若是去挖菌子的话, 刚下过雨路滑很危险。” 余粥笑道:“谢谢陈姑娘提醒, 陈姑娘还要继续去找人参果吗?” “对。”陈小月脸色缓和下来:“余粥,咱们互相保密食材。” “这是当然。”余粥答应道。 他却想起那日在宋清庙处发生的事情,卖饮子的夫妻,竟然能隔着房门来偷听他们说话。 他胳膊忽然一暖,原来是姜烈渊贴了上去。 四人本围着火堆坐成一圈,姜烈渊却突然凑过去挨着余粥,面无表情道:“冷。” 陈小月怎么看也不觉得他是冷的样子。 余粥心中泛起一股麻痒的悸动,姜烈渊暗戳戳吃醋不会说出来,而是用幼稚的行为表现出来。 也是,刚刚确认了心意还来不及独处,就多了这么两个大电灯泡。 方才也光顾着跟陈小月说话,冷淡了姜大傻。 余粥胳膊不动声色地蹭了蹭他,藏在身后的手勾了勾姜烈渊背后的手心。 陆玉笙见两人脸上都泛起个羞涩的笑。 “这次美食大赛,规则是静止用调料,甚至盐巴。”余粥对他道。 姜烈渊思忖片刻,问道:“用自带咸淡味的食物,应该可以吧?” “这是自然,”陈小月冷笑一声道:“不然连活路都不给了。” 不知不觉间天边泛起鱼肚白般的亮光,下了一晚上的雨也停止,清晨的山林间凉嗖嗖的。 陆玉笙伸了个懒腰,打哈欠道:“咱们速战速决吧,我等着回去补觉。” 陈小月对他们抱了个拳,淡淡道:“那就就此别过。” “稍等。”余粥喊住她,温声道:“我们陪陈姑娘一起去吧,然后让我的这位朋友同你一起下山,也免得路上再次出意外。” 陈小月又黑又亮的眼睛眨了眨,从一开始的敌意到后来的意外,望着他半晌道:“你好像跟我想的不一样。” 陆玉笙也表示赞同,哈欠连天:“正好姜兄陪着你,一会儿我送陈姑娘先下去……哈欠,困死了。” 要送走这两个大电灯泡,虽然姜烈渊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但余粥能感应出来他真的很开心。 * “人参果真的就在这里?” 陈小月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差点一个脚滑又从上面滚下去,幸好陆玉笙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 “明明在这里的,怎么全都没了?” 余粥脚踝还肿着,行动实在不便,姜烈渊背着他在后面跟上来。 “人参果,原来是长在土里的吗?”余粥见陈小月不顾形象地匍匐在地上翻找,弄了一身泥。 “嗯,”姜烈渊道:“口感跟土豆很像,但它自带着甜味,就跟……” 他想了想,用只有余粥听得懂的话道:“就跟跳不起来的跳跳糖一样。” 余粥扑哧一声被逗笑了,他从背后搂着姜烈渊的脖子,捏了捏他耳垂道:“知道跳跳糖不知道麦D劳啊?” 他们有好多事儿没算账。 姜烈渊耳垂发烫,问道:“麦D劳是什么,你上次唱的粤语歌吗?” “真的全都没有了!”陈小月绝望道。 陆玉笙也帮她在地上翻来翻去,罢了无奈道:“昨天下了这么大的雨,人参果被冲走也是正常的。” 陈小月死死咬着下唇,眼圈却肉眼可见地红了。 “非要人参果不可吗?”姜烈渊问道。 陆玉笙“哎”了一声,掸着袖口的灰道:“这你们就不懂了。我之前也是太阳楼的常客,每次吃酒总要点他家招牌,叫炒红果子。这道菜之所以能成为他家的招牌,是因为把难以采摘的人参果和山楂放一起炒出糖浆,糖浆红彤彤的,也不腻。我记得人参果是自带糖浆的,也不需要调味。” 陈小月擦了擦下巴,忍着泪花道:“人参果不是单纯的甜,酸甜苦辣咸五种口味皆有。与山楂炒之后,客人入口时是甜的,吃进胃里时有些麻辣的味道,甜辣甜辣的,对胃寒的人很友好。” 余粥羡慕怎么大家都吃过,改日他也要尝尝。 “这道菜是我母亲在我小时候总做给我吃。”陈小月攥着拳头,厚重的刘海几乎盖过了眼睛:“太阳楼就是靠炒红果子才一点点做起来的,但我所谓的父亲,因为他在外面的姘头不喜欢吃甜的,就把这道菜给撤了!我饶不了他!” 她说到最后几乎要破音,罢了狠狠地用袖口摩擦着自己眼睛,直到搓红。 陆玉笙惋惜道:“唉,难怪我说怎么吃不到了。” 余粥心中一阵波动。 陈小月看着年纪比他们都要小,放在21世纪估计是个刚上大学的年龄,但在这个世界早就肩负起了大人的责任,还经营着这么大的酒楼。 从某些方面来看,余粥竟有些能理解她。 都是早当家的人,吃过的苦,一样都没少。 姜烈渊注视着她,忽然问道:“你们比赛输了后拿不回太阳楼,打算去哪里?” “我们还没输呢!”陈小月不快道。 她垂下眼自嘲:“不过已经没用了,连食材都没有,更别说……” “你们会做菌子吗?”余粥不紧不慢地问道。 大家诧异的视线突然都集中在余粥身上,姜烈渊背着他回不了头,只能轻声提醒:“余粥。” 余粥拍了拍他肩膀示意安心,继续对陈小月道:“我们一会儿去采我们需要的食材,如果有多余的,可以把菌子分你点。” 陈小月睁大了眼睛:“你……” “这不是在可怜你,”余粥微笑道:“屹立乌镇多年的太阳楼应该不会只能做炒果子吧?我想看看你们的真实实力,赛场上见。” * 陈小月自小就是个独立的女孩,再加上父亲没给她做个好榜样,导致她从来不会相信陌生人的善意。 特别是陌生人,又加了个竞争对手的身份。 断崖上的风吹得她汗毛倒立,她缓过神儿,看那几个人在做着准备。 “要不还是我下去吧。”姜烈渊拧着眉头,语意中处处透露着担忧。 余粥正往腰上缠着麻绳,一旁的陆玉笙已经准备完毕,故意道:“姜兄我也要下去,怎么不担心担心我呢?” 姜烈渊看都没看他。 余粥哭笑不得:“你要是下去,那才有危险了。” 传说中的酥酪奶油香香菇,正在断头崖的侧壁上。 他们若是要采摘,只能人身上套着麻绳慢慢放下去。 若是陆玉笙先护送陈小月下山,那只能靠姜烈渊拽着绳子,一点一点把余粥往下送。 但陆玉笙刚好没走,也是为了安全起见,最好两个体型差不多的人缠一条绳子,再从两侧分别缓缓下降,中间的绳扣固定在铁钉的滑轮上。 余粥和陆玉笙体型差不多,都属于颀长类型; 所以姜烈渊再不放心也不能代替余粥下去。 “行啦,道具都是专业的。”陆玉笙扯了扯绳扣测试安全度,道:“那余兄,走吧?” “好。”余粥鼓起勇气。 这个感觉跟吊威亚差不多,只不过麻绳还是比专业设备要勒人。 余粥的身体在慢慢下坠,他一瞬间觉得很恍惚,迎面而来的山风都是真实存在的,不再是小摄影棚里的泡沫绿幕。 “余粥。” 飘远的思绪被这一声呼唤喊了回来,他仰头朝着还拉着他手的姜烈渊缓缓绽出个微笑:“没事的。” 姜烈渊嘴角崩成一条直线,只得缓缓松开他的手。 酥酪奶油香香菇,形如白球,在雨后常见,长于山壁。 余粥手牢牢攥着绳子,视线搜刮着四周,忽然脚下一软,他低头看,正是个白色的球菌。 “我找到啦,再放我下去一点!”山风呼啸,他不得不大声。 “知道啦!”那边的陆玉笙缓缓朝上蹬。 余粥见自己一点点朝着白色菌菇靠近,心中也莫名激动了起来。 这不是比赛也不是综艺,而是真真切切的冒险。 当他手将菌菇连根拔起时,耀眼的阳光从山谷后喷薄而出,将这个世界都镀了层金。 他没见过大海,没去过什么宏伟的场合,但在此刻,山风从峡谷中拂面,心潮澎湃诠释得淋漓尽致。 * 他上去时姜烈渊一把拉住了他,将人猛地拽上来。 “真不错,好刺激。”余粥神采奕奕。 他见姜烈渊眉梢一抽,反而才是惊魂未定的那个,身上出了层冷汗。 “呦,这么多。”陆玉笙单膝下跪戳了戳小球一样的白菌子。 “对,咱们天时地利人和,真幸运。”余粥从一堆儿菌子中挑了几个好看的送给站在一旁的陈小月,勾了勾嘴角道:“说好的,分你一些。” 陈小月深吸了一口气,接过来,看着他的璀璨的眼眸,郑重道了句:“谢谢。” “那就比赛见。”余粥道。 陈小月手指蜷了蜷,倏然道:“如果这几天有人给你送饮子千万别喝,饮子里面的藏红花和紫甘草会产生让人头晕目眩的毒性,甚至致幻!”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老姜的戏份就多了啊啊,下章专心致志吃火锅谈恋爱! 【周三正常更新,不断更了!上次断更了一天吓死我了呜呜呜呜,所以咱们是日更,如果有意外情况会请假】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姜大渊还是带着余小粥回总部了,跟上级把情况汇报了一下,要给他和余小粥隔开做检查。 余小粥:QAQ你们要对我做森莫! 姜大渊听余小粥的哭声于心不忍,对同事道:“好歹生前还是个小孩儿,温柔点儿。” 同事:出稀奇了,嘎嘎乱杀的丧尸猎人竟然让我们对小丧尸温柔点。行吧,你和那小丧尸只能温柔一个。 姜大渊:? 同事掏出了30cm银光闪闪的长针,毫不留情一戳! 姜大渊:嗷! 一天后…… boss:检查结果显示,你还是人类。 姜大渊:我被咬了啊,所以我体内的丧尸毒素呢? boss:都被那个小丧尸的毒素吸收了,你可以理解为以毒攻毒。其他的我们还不清楚,要继续调查。 姜大渊(紧张):那个小丧尸不用杀吧? boss:已经死了。 姜大渊: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boss:开玩笑的,你这么敏感干什么? 姜大渊:…… boss:目前不会杀的,要留他继续调查。所以组织也交给你个重任,饲养好你的小丧尸。 姜大渊来到透明房间前,见余小粥身上还穿着蓝白校服,哭得惨兮兮的。 姜大渊(愧疚):那个啥,咳咳,我来看你了。 余小粥(哭,一直哭):他们对我做了好过分的事情! 姜大渊:什么?! 余小粥举起食指,上面贴着小熊□□创口贴:QAQ他们抽血完不给我跳跳虎的创口贴。 姜大渊:……真过分,抽了你一滴血还给创可贴,抽了我一管子血还叫我去搬砖。 姜大渊(席地而坐)(望着里面的余小粥感慨):我养过仓鼠养过鹦鹉养过乌龟,养丧尸还是第一次。 余小粥:别告诉我你养过的小动物都死了。 姜大渊:那倒没有。 姜大渊:只是寿终正寝得比较快。 余小粥:…… 姜大渊:我也搞不清楚他们为啥寿命都这么短,我养它们可仔细了。 姜大渊(思考):例如三条小金鱼,我每日准时投喂六颗鱼饲料,一条吃两颗,公公平平严严格格。 余小粥:?你会除法鱼也会除法啊 55 冬笋炖火腿 ◎而你也是,我好喜欢你◎ 立冬前后正是冬笋新鲜的季节。 告别了陆玉笙和陈小月, 余粥一手挽着姜烈渊,一手抱着酥酪奶油香香菌。 姜烈渊见他一瘸一拐,却死都不让自己背他, 无奈道:“何必呢, 你脚还肿着。” 余粥摇头:“别人看见不好。” 姜烈渊笑道:“又不是偷鸡摸狗的事儿, 何况我又不是没在大庭广众背过你。” 余粥想起了扮花魁的那个晚上,好, 又是一个还未算账的旧怨。 姜烈渊轻叹了口气,停住脚步看着他,眉眼深邃:“那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让我背背你,嗯?” 余粥顿时脸烧红了, 结巴道:“哪、哪有求别人让自己背的?” “可是你现在脚受伤了, 我会心疼。”姜烈渊垂下眼睑,道:“再说,咱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余粥深吸了一口气平息心情,姜烈渊就像个散发着能量的巨大火球, 无时无刻不炙烤着他。 特别是面容冷峻的他能直言道出:“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这种话。 余粥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穿过热闹的街市, 小贩的叫卖与讨价还价声喧天。 即使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乌泱泱的云层压在人头顶, 但也未让人感受到压抑苦闷。 余粥把脸埋进姜烈渊宽阔温暖的后背上,耳朵发热。 路过一家卖冬笋的摊子,余粥让他停住脚步。 “买点冬笋,家里还有上次王姐送的火腿, 炖一炖吃。” 姜烈渊点点头:“都听你的。” 余粥指挥着他挑了几个, 付钱时长着雀斑的妹子笑吟吟道:“余公子和郎君感情真好。” “啊, 是啊。”余粥干笑两声, 没想到这妹子还认识她。 雀斑妹子嘿嘿一笑,又塞给他们一颗冬笋道:“当初你们成亲那天我还去围观了,真好。我那时还和老娘讲,我说都没见过几个夫郎能过上好日子,这下让我见着了,你们要一直好好的啊。” “谢谢,我们会的。”余粥接过冬笋,胸口烫烫的。 回到家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冬雨。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 门口的桂花树已经彻底秃了,院子里的植物几天没打理,就变得枯黄萧条。 姜烈渊把余粥慢慢放在床上,接着去关门关窗烧水。 外面的冷风再怎么冰寒刺骨,在他们小小的家中点燃一只油灯,便是最温暖的防护罩。 余粥瞥见墙角的草床,上面窝着两只猫,三花和大橘睡得正香。 他轻笑道:“崽子睡你床上了。” “无所谓,”姜烈渊换衣服道:“我睡他们爹的床就行。” 余粥晃了晃腿,寻思着哪天去打一床更厚的被子。 热水烧好,一半水用来烫火腿,一半用来洗冬笋。 他们刚从山上下来,困倒是其次,主要是饿。 余粥要起身帮他一起干活,却被姜烈渊按了回去:“你还是好好休息。” “得了吧,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余粥挽起头发,束了个低马尾,起身在姜烈渊身边洗冬笋。 热水氤氲着暖洋洋的雾气,扑在二人冰凉的皮肤上,痒痒麻麻的。 余粥的手又白又修长,剥笋皮时与灰扑扑的外壳对比鲜明,愈发显得他手灵活又好看。 姜烈渊看了半天,突然问道:“这就是谈恋爱吗?”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余粥似笑非笑打量着他。 姜烈渊心虚地咳嗽了一声,切着火腿道:“不是,我就感觉……好像跟咱们以前的相处模式没什么两样,一起做饭,一起吃饭。哦,我懂了。” “你又懂什么了?” 姜烈渊正色道:“原来从我遇见你的第一天,就在谈恋爱。” 余粥笑弯了腰,笑得连笋都来不及剥了,姜烈渊莫名其妙。 “傻子,谈恋爱不止能做这些,还有好多能做的。”余粥揩了揩眼角,眉眼弯弯道:“再说了,咱们遇见的第一天便直接成亲了。” 姜烈渊忽然想起来,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 比谈恋爱更超前,直接结婚了。 余粥把冬笋切好,手放在热水里洗了洗,扬着嘴角道:“小年轻谈恋爱,追求的是个刺激;我和你谈恋爱,是在过日子。” “什么是刺激?”姜烈渊打破砂锅问到底。 余粥无奈地看着他,姜烈渊好似求知好学的好学生,一脸正气。 他想让自己说虎狼之词,余粥偏不说。 余粥想了想,举例子道:“就是看着心上人会心跳加速,会脸红,会一直夸他好看。” “我现在也想。”姜烈渊认真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说了,你真好看。” 姜烈渊是低音炮,说话天生带着磁性。 不是现在某些油腻男装出来的气泡音,而是压低的音调仿佛时时刻刻透露着内心的深情。 他平常话很少,只有对余粥,才觉得有说不完的话。 余粥道:“其实我骗了你,谈恋爱还有种刺激,是咱们以前没做过的。” 姜烈渊没想明白,忽地被余粥勾住了脖子。 这次没有吻额头,也没有亲下巴。 余粥偏过头,柔软冰凉的嘴唇贴上了另一张唇,鼻息交织。 姜烈渊沉稳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喵——”大橘睡醒了。 * 小红泥炉炖着火腿和冬笋,熏好的火腿自带着咸淡味,无需再放其他调料。 余粥调了两碗蘸水,酸辣口的,解腻。 直到冬笋火腿上桌,香味扑鼻之际,姜烈渊还像傻了似的没反应过来。 余粥夹了块肥瘦相间的火腿,装作淡然道:“怎么,亲个嘴就让你这么刺激?” 姜烈渊缓过神来,余粥见他连着脖子根脸全红了。 姜烈渊肤色较黑,能肉眼见他脸红,说明是真害羞了。 他嗫嚅道:“没、没有。” 余粥明明自己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但很喜欢欺负姜烈渊的感觉。 看这个平日高冷话少的糙汉在自己的欺负下渐渐慌了阵脚,也像情窦初开的少年般既兴奋又克制。 余粥不动声色地喝了口汤,鲜美温暖,压制住同样兴奋的内心。 * 姜烈渊说得对,他们的生活没什么变化。 以前一起做饭吃饭喂猫,现在还照样做饭吃饭喂猫,不同的便是姜烈渊的幼稚属性越来越暴露了,终于显现出本性。 吃过饭洗了个澡,余粥用布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大橘躺在他腿上哼唧唧。 姜烈渊也刚洗完澡,天都黑了。 他看了看大橘,凑到余粥身边道:“它们是你崽子,那我是它们的什么?” 余粥不假思索道:“妈妈。” 姜烈渊把大橘从他身上拎着丢回草床上,大橘刚好压在了三花身上。 “还吃崽子的醋啊。”余粥瞥了眼他。 刚洗过澡,脸颊泛着微红,乌亮的长发拢在另一侧擦拭,露出好看的脖颈。 他眼角微微上翘,翘在了姜烈渊心里。 姜烈渊到现在还晕乎乎的,自己多了个大美人夫郎。 “余粥,你有没有小名。”姜烈渊盯着他的侧脸,喉结滑动:“我想跟你更亲近一点。” “我妈以前喊我小刺猬,她说我跟个刺猬一样,看着浑身是刺儿,实则敏感好哭。”余粥笑了笑:“其实你叫我什么都无所谓,称呼这个东西……” 他还没说完,就听那人沙哑着嗓子,唤了句:“粥粥。” 余粥:“……” 浑身汗毛倒立。 姜烈渊解释道:“不是你说喊什么都可以的嘛。小刺猬是你家人喊的,我是你男朋友,想喊点不一样的。” 余粥僵硬道:“那这也太、太……” 太羞耻了吧! 姜烈渊在外面一副冷脸,摆着生人勿进的壮汉,回家关上门黏着他一口一个“粥粥粥粥”。 余粥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离他远了点。 “对了,我一直好奇。”余粥朝床里面挪了挪,看着他倒完水道:“你说你以前在丧尸小说里,是什么意思?” 姜烈渊的手上有厚厚的枪茧,如果不是他相信姜烈渊,估计早就离这人能跑多远就多远了。 姜烈渊收拾着被子道:“穿去丧尸小说里,帮助只会耍帅没有实力的主角推动剧情,顺便救几个NPC。” 余粥饶有兴趣道:“说起来,我读书时特别喜欢看一个小说,里面有个配角特别厉害,没有感情线单纯搞事业,好像也是丧尸猎人。” “当时那部小说还是在校门口卖的杂质上连载,我每天早饭攒一块钱,等到周五时去买。关于那个角色的描写我都翻烂了,还摘抄进了作文里,帅死了。”余粥幸福地回忆道。 姜烈渊好奇:“什么小说?” “名字说出来有点丢人,叫《哄睡尸王的一百零一天:丧尸猎人你不懂爱》。”余粥哈哈笑道:“可惜那个丧尸猎人太直男了,一直拆散男女主,导致他结局孤寡一生,最后成了个坏脾气的怪老头,大快人心。” 姜烈渊:“……那个丧尸猎人是不是叫姜傲天。” 余粥:“?” 姜烈渊:“是我。” 气氛尴尬半晌,姜烈渊默默抱着被子睡进了猫窝草床。 “过来睡。”余粥都给他腾好了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历史丢人,还是因为余粥说结局“大快人心”,姜烈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说话。 余粥被气笑了,光脚下床灭灯,然后一把扯开姜烈渊的被窝,自己钻了进去。 “你真是。”姜烈渊因为冷风灌入倒吸一口凉气,继而把钻进来的余粥搂紧怀中,温度再次上升。 两个大男人挤在小小的一张草床上,大橘和三花跑去大床,睡得香甜。 余粥缩在被窝中,只露出半张脸,眼睛亮晶晶的。 “你知道吗,后来我给杂志社写了读后感,还投稿了一篇我自己写的姜傲天的同人文。他在我的同人文中,永远是个叱咤风云的大英雄,我好喜欢他。” “而你也是,”余粥摩挲着他的胳膊,从腋下穿过去紧紧抱着他,鼻尖皆是姜烈渊身上的皂荚香气。 余粥喃喃道:“我也好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纯爱战士在哪里———(嘶吼)(拔剑)(不小心砍掉了小剧场) 56 粥底火锅锅 ◎命中注定◎ 姜烈渊一向是个沉着冷静的人, 但仅仅限于没有余粥的时候,他能面不改色处理一切突发情况。 他还未将自己那天偷亲余粥额头的事情告诉他,就收获了珍宝般的第三个吻。 这个吻不在额头, 不在脸颊, 是在嘴唇。 轻柔温软的, 猝不及防的,心如擂鼓的, 那一秒时间被无限拉长。 如果说余粥向他告白那次,姜烈渊手脚僵硬是因为大脑宕机,在思考余粥为什么会喜欢他这种人; 而刚才在灶台前, 热水烫的烟熏火腿氤氲着肉香,刚买的冬笋清新, 冒着小泡泡的热汤香浓。 他方才的身体僵硬, 是在努力克制自己血液中的某种冲动。 和余粥呼吸交织之时,两片唇瓣似蜻蜓点水般贴了贴,随即便分开。 在余粥看不见的视角,姜烈渊手臂上青筋凸显, 攥紧的手微微颤抖, 背后发汗。 好像有岩浆包裹着他的周身, 一点点烧坏他的理智, 心中总有个声音蛊惑着他,让他做坏事。 姜烈渊拼了半条老命才控制住,而余粥露出个狡黠的笑意,没事人似的继续做饭。 现在忽然掀开自己的被子钻进来。 姜烈渊:“……” “我记得刚跟你接触的时候, 你手总是冰凉的。”余粥嘟囔道:“现在跟火球似的热, 你是不是发烧了?” 姜烈渊深吸一口气, 声线有点不稳:“可能我天生体温高吧。” “真好。”余粥满意道, 半个身子都陷入姜烈渊怀里:“冬天的大暖水袋,夏天的大火炉。” 罢了他笑嘻嘻道:“等夏天你一个人睡,我才不靠近你。” 姜烈渊眉梢一挑,刚准备反驳,忽然二人同时一怔,气氛沉默。 冬天过去,他就要离开,哪还来的夏天? 姜烈渊感受到余粥的胳膊微微滑下,他重新在被窝里抱紧了他。 姜烈渊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的心口也一阵落寞。 “没事儿,”反而余粥先扬起一个释怀的笑意,道:“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是能永恒的,人要学会知足。” 姜烈渊嘴里苦涩,他第一次谈恋爱,谈的还是必须会分手的恋爱。 “不要紧,走一步看一步。”姜烈渊缓缓道:“我一直在你身边。” 寒冷的夜风顺着门窗的缝隙吹进来,而余粥只感觉热得要出汗,半梦半醒不由得推了推姜烈渊。 他不是一个心大的人,但一直是个坚强的人。 某些事情胡思乱想一晚上也无法改变,还不如趁着被窝暖和赶紧睡觉。 累了一天的他早就进入梦乡,而姜烈渊怎么也睡不着,寻思有什么理由可以继续留下。 结果因为太热被余粥嫌弃推开。 姜烈渊肚中的坏水突然涌了上来,他失眠睡不着,余粥却睡得正香。 余粥把他推开一次,他便凑过去一次,最后直接伸出胳膊把余粥锢在胸前,愤愤地想就要热他! 盯着从黑发中露出来的那截光洁的后颈,姜烈渊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好想……咬上去。 * “呦,驱魔大道士终于回来了啊。”王姐靠在朱红色门框上调侃道。 姜烈渊看看余粥,余粥咳嗽了两声道:“对啊,阿渊他终于回来了。” “你这远门出的,我们还以为你十年后再回来呢。”王姐吹了吹指甲,慢悠悠道:“可把我们粥粥想的,都要成望夫石了。” “王姐!”余粥脸红道。 姜烈渊嘴角微微上扬。 “好了好了说正事,这就是所谓的奶油酥酪香香菌?”王姐把圆润的球状菌子拿在手里,闻了闻:“别说,是还挺香的感觉。” “美食大赛也不远了,我给可追楼送一些菌子来,剩下的带回去。”余粥道:“这几天好好想想,要怎么做。” “行,那就辛苦你了。”王姐双手环胸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那还真有。”余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手腕。 * 姜烈渊左手拎着一条五斤重的大黑鱼,右手拿着一堆巴掌大的河蟹。 鱼尾甩他一脸水,姜烈渊面无表情地把它敲晕。 “王姐好大方。”余粥望着一兜蛏子感慨道:“本来只说要点鱼虾,她一下给了咱们好多。” 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天边放晴。 余粥弯着眉眼问道:“你吃过粥底火锅吗?” 姜烈渊对21世纪的认知中并无这个词汇,便摇头道:“没听过。” “那你今天有口福了,”余粥用空闲的手揽上他胳膊,道:“我给你做。” 姜烈渊知道火锅,火锅分为两种,一种是辣的一种是不辣的,但他还从不知道粥也能做火锅。 今天天气正好,姜烈渊把被子都抱到院子里晒了晒,顺便给两只崽子的窝也打理打理。 他在辛劳地为崽子洗软布,两只崽子都跑去蹭余粥的腿,原因是余粥正在挑虾线。 姜烈渊非要挤过去,挡在大橘前道:“怎么给它们吃不给我吃?” 余粥笑道:“生的虾肉,你也吃啊?” 大橘:“喵!” 严重抗议。 为了不影响做饭进度,余粥把姜烈渊和三花大橘归为一类,给了几颗虾仁让他们自己玩去。 姜烈渊蹲在一旁喂猫,余粥用虾头炒虾油。 他以前做过一次粥底火锅,不过都是不正宗版。 妈妈出事儿后爸爸一蹶不振,余粥要换着法子哄爸爸吃饭,便学着视频里用剩菜剩饭做了粥底火锅。 主要是,可以解决剩饭。 但他知道正宗的粥底火锅并不是这样做的,而是要放姜丝海鲜油条和牛肉。 炒好的虾油滋滋冒泡泛着金黄,三花觉得嘴里的虾仁顿时不香了,又喵喵喵地缠着余粥。 煮好的米粥稀而清亮,余粥提前放过姜片。 处理好的鱼虾蛏子摆放进里面,还有流着黄澄澄蟹黄的螃蟹。 “黑鱼一会儿切半条给杨婶送去。”余粥道。 姜烈渊点点头,专心致志地看他片鱼。 “你怎么什么都会。”他问。 余粥得意道:“没想到吧,我家以前是开私房菜的,我爸妈做饭都可好吃了。” 姜烈渊道:“粥粥私房菜。” “你怎么知道?”余粥惊愕地看着他。 姜烈渊没想到自己猜对了,咳了一声垂眼道:“不是说,我喊你粥粥嘛。” 余粥突然觉得手底下煮得不是粥,是他的本体。 这恋爱谈的,一天天都不省心。 * 粥底火锅讲究还原食材的原汁原味,清澈的米汤虽然不浓稠,但煮过肉类后都浸满了香味,将各个食材的精华都浓缩于此。 虾肉生脆,蛏子鲜甜,没来得及吃下肚的蟹黄飘了一层在米汤上,香醇可口。 以前吃饭他们总会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来吃,但现在天气冷了,还是关上门吃最暖和。 余粥好奇:“你们穿书员也需要吃饭吗?” 姜烈渊正喝完一碗粥,在剥虾壳,回答他:“按理说不需要,但我们通常不讲理。” 余粥:“……” “高体力的任务下,不吃饭会低血糖。”姜烈渊把剥好的虾肉夹给余粥道:“看不出来吧,其实我挺容易低血糖的,还晕倒过。” “啊,是在跟丧尸战斗的时候吗?”余粥心疼道。 “不是,是在21世纪。”他咧嘴,憨厚一笑:“我在等人,然后不小心就晕倒了,还白吃了人家一个蛋糕。” “那以后要多给你带点糖了。”余粥扒了口饭,忧心忡忡道。 他正准备去拿酥酪奶油香香菇,忽然觉得好熟悉的经历,停住脚步道:“你吃的是不是芋泥肉松蛋糕?” 姜烈渊怔了一下,道:“我忘了。” 也是,余粥心里想,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前一天我看一个人吃不到土豆饼哭得很伤心,然后我想着买一些送给那个人,于是就站在他会经过的路口等他。”姜烈渊想了想道:“对,就这样。” 余粥缓缓转过身子,嘴角一抽:“是不是麦D劳的死亡微笑土豆饼?” 姜烈渊真诚:“是金拱门,不是麦D劳。” 余粥:“……有没有可能,那个人是我。” * 酥酪奶油香香菇像是个白色的乳酪球,一切开,就流了满手的汁水。 这个汁水像是牛奶,又比牛奶更浓郁。 比赛既然不允许放调料,那做原汁原味的菌汤是最好的选择。 这边菌粥还未煮好,余粥听着姜烈渊将那天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时间地点事件都跟自己对上了。 那天自己碰到的,竟然是他。 “抱歉,”姜烈渊也说不出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明明是你的生日,我却把你唯一的蛋糕吃掉了。” 余粥从不信有命运这一说,但现在似乎只有命中注定可以解释他和姜烈渊的焦急。 “那天你是唯一一个跟我说生日快乐的人。”余粥笑道:“那个小熊钥匙扣。” 姜烈渊抬起了双眼。 几秒后,二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一人握着勺子耸动肩膀,一人用手盖着眼睛嘴角上扬。 原来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这么有缘分。 余粥的小蛋糕救了他的低血糖,他无意间得到的小熊钥匙扣对余粥道了句“生日快乐”。 一切的一切,都安排得正好。 “诶,菌子怎么化了?!” 作者有话说: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这些天姜大渊的任务就是饲养小丧尸。 余小粥住在一间动物园似的房间里。 为什么说是动物园呢,因为有一面大透明窗户随时观察小丧尸动作,余小粥觉得自己挺像动物的。 姜大渊觉得不太好,身为丧尸虽然没有人权,但至少应该有隐私权啊。 他找了个新的床单准备送过去当窗帘。 出门前姜大渊又想着快降温了,虽然余小粥没有冷热感觉,但一直穿着那破校服也不是个事儿啊,于是他又买了几件新的冬季校服。 床单和衣服准备好了,姜大渊想上次他吃方便面吃得这么香,饲养丧尸的一大准则就是丧尸不能饿死嘛。 然后他又买了凉皮铺子零食大礼包。 床单衣服吃的都准备好了,姜大渊临走前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喔~毕竟还是个没安全感的小孩子。 然后他亲手做了个小僵尸布娃娃一起送过去。 当姜大渊大包小包去看余小粥时,本以为他会委屈地抱怨一个人好怕怕之类的,谁知—— 余小粥(墨镜)(沙滩椅)(叼棒棒糖)(双手垫在脑后慢悠悠道):排队啊不要挤,投喂一个个来,都有机会。 姜大渊:??? 同事甲:啧姜大渊怎么插队啊,踢出去排队! 被赶走的姜大渊:???? 同事乙:啊啊啊粥粥好可爱,对姐姐笑一个! 余小粥:(笑) 同事甲乙丙丁(疯狂投喂零食):啊啊啊啊! 余小粥:姐姐我不吃毛血旺了,下次想吃点青菜,嗝。 姜大渊:????? 57 空口吃奶油 ◎珍珠奶茶泡饭◎ 就在他们感慨命运的缘分时, 余粥搅动粥底的勺子越来越空荡,发觉不对劲儿后低头一看:“诶,菌子怎么化了!?” 那珍贵的酥酪奶油香香菌, 竟然像一块儿奶油似的化在了粥里。 余粥慌忙去关火, 姜烈渊也觉得奇怪, 接过勺子搅动着粥。 罢了不可置信道:“不见了,真不见了。” 这么大一块儿菌子呢? 在白粥里凭空消失了! 余粥和姜烈渊面面相觑。 “我从不知道菌子能化。”余粥哭笑不得。 他用勺子轻轻挖了一点白粥, 观望半晌,不敢放进嘴里。 姜烈渊直勾勾看着他,说出余粥心中所想:“不会有毒吧?” 余粥:“…不知道啊。” 太奇葩了! 但煮都煮了, 采摘也这么费劲儿,豁出去了! 大不了中毒, 大不了催吐。 姜烈渊替余粥捏了把汗, 见他鼓起勇气慢慢把白粥放进嘴里…… 余粥咂了咂嘴,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很难喝?”姜烈渊问道。 “不难喝,啧。”余粥微微皱眉,放下勺子:“怎么形容这个味道, 就…太奇怪了。” 姜烈渊甚是好奇, 也凑过去尝了一口, 浓黑的眉头顿时压得低低的, 一言难尽。 余粥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又奇葩又好像在哪里吃过。 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个可以作解释的平替:珍珠奶茶不要珍珠泡米饭。 说难吃吧倒也还好,说好吃吧实在是昧着良心。 余粥放下了勺子, 默默喝完一杯茶水清清口, 再抬头见姜烈渊又吃了起来。 “怎么样啊, ”余粥揶揄道:“大美食家?” 姜烈渊说:“其实还行, 如果不加海鲜和牛肉的话,我可以当我自己在吃奶油拌饭。” 确实像奶油。 煮得浓稠的米粥香浓,再配上刚融化的蘑菇那就腻了些。 余粥心想难怪叫酥酪奶油香香菌呢。 他又做了实验,烧了一壶煮开的热水,再把菌子丢进里面,不一会儿清澈的热汤就变得黏腻乳白,像是在熬一大锅奶油。 古代也有奶油这一物,但化掉的菌子更像是现代奶油蛋糕的奶油、与芝士的统合体。 二人空口吃了一勺,没有米粥的存在正常多了。 淡淡的甜味与浓香结合得相得益彰。 余粥看了看剩下的白粥,陷入了沉思。 这种菌汤,大家真的会喜欢喝吗? 姜烈渊想努力表现得哄余粥开心,一勺一勺地吃着米粥,还不忘夸道:“真的很香。” 余粥坐回桌子前,拿起筷子道:“你有没有听过奶油炖菜?” 姜烈渊洗耳恭听。 “国外的吃法,就是用奶油把蔬菜和鸡肉炖得烂烂乎乎的,也可以配面。” “好像听说过,”姜烈渊安慰道:“做这道菜也不错,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余粥觉得要是大家都跟 姜烈渊一样不挑食就好了。 但毕竟大家是大家,没有偏心自己的理由。 余粥呼了口气,双手托脸发呆。 古人真的吃得惯奶油炖菜的口感吗? 别说古人了,现代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今天真的太忙了(滑跪) 明天会多一点的!!!QAQ 58 美食大赛(上) ◎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 余粥单知道大家重视美食大赛, 却没料到这么隆重,几乎大街小巷都在讨论此事,喜气洋洋的氛围不亚于过节。 时间一眨眼就来到了美食大赛当日。 乌镇, 卯时, 天刚蒙蒙亮。 余粥和姜烈渊站在人群中, 见一位头系红布条的汉子大步走向乌镇街道的尽头,一敲锣鼓, 朗声唤道:“吉时已到,冲街迎宾!” 这还是余粥第一次见这种仪式,前一天晚上王姐提醒他们过来看看。 那汉子搬开尽头地面凸起的那块儿石砖, 底下清水争先恐后地涌出,呈小瀑布之势一泻千里。 水流量不大但急促, 只能淹没人鞋底的一半儿, 从乌镇街道的尽头一直冲刷至出口,石板街道变得干净湿润,浊水再与植物土壤混合一体,这便是冲街。 “好!” “冲街迎贵客!” 早起的人们纷纷兴奋道。 “除了逢年过节, 乌镇这还是第一次因为比赛而冲街。”王姐笑道:“宋大人也是费心了。” 余粥牵起姜烈渊的手, 眨眨眼道:“你还在紧张?” 姜烈渊侧头看了看他, 深吸一口气道:“没有。” “别紧张, 就当去玩呗。”旁边哈欠连天的陆玉笙道。 一袭红衣的小妖嘲笑道:“傻大个紧张的话别拖累了余粥哥哥。” “你们啊。”余粥无奈道,转而捏了捏姜烈渊的手。 比赛规定每组只能有两人参加。 介于除了余粥之外其他人的厨艺水平都半斤八两,便让余粥自己选要跟谁搭档。 比赛前夕大家在商量最后的流程,本来余粥是和可追楼的厨子一起参赛, 谁知姜烈渊忽然别扭道:“我也想去。” 但说完之后姜烈渊便后悔了, 他只是逞了一时之快, 万一自己笨手笨脚真的拖累了余粥该如何? “你去也行。”王姐轻轻点了点烟杆, 眯眼道:“你去的话,省得余粥比着赛还要回头看你在哪。” 余粥:“……” 总之,花了很多功夫准备的美食大赛,终于要开始啦。 * 午时,艳阳高照,天朗气清。 梅园中清雅幽静,为了方便百姓围观,宋清庙下令在梅园四周摆放长窄凳,又给王姐他们偷偷开了小门,让他们坐在最前面围观。 陆玉笙握着一大把瓜子来,将灌满清酒的小酒壶摆在桌子上,四周看了看道:“人来得真不少啊。” 王姐抬了抬下巴:“喏,太阳楼的人也来了。” 陆玉笙虚眼瞧去,发现坐在前面一二排的几乎都是参赛选手的亲友。 罢了他戳了戳一脸阴沉的小妖,嗑瓜子道:“你余粥哥哥比赛,还苦着张脸。” 小妖不爽道:“大傻个不是出远门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玉笙怜爱地摸了摸他头顶:“傻孩子,远门的意思是指人家小两口闹了场别扭。” 热闹的聊天声随着太守和宋清庙的入席渐渐安静下来。 太守是个笑呵呵的老头,耳垂大得极有福相。 “有请参赛的诸位入场!”司仪带头鼓掌。 台下掌声雷动,四组选手走入自己的锅灶前做着准备。 卖饮子的夫妻二人、布匹老板娘和她妹妹,再就是独身一人的陈小月。 其中最后入场的余粥和姜烈渊最引人瞩目,几乎掌声不停。 余粥游刃有余地微笑和大家打招呼,姜烈渊手心冒汗恨不得用菜刀挡住自己的脸。 人好多,他好不习惯。 余粥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 望着台上正在做赛前准备的众人,底下大家讨论也是不停。 “啧啧啧卖布匹的都想转行来分一杯羹。” “诶,那个清俊的公子和他旁边的汉子是不是一对儿啊?” “啊?不能吧,那不是可追楼二老板嘛,打官司嘴皮伶俐的很。” “太阳楼那个陈姑娘怎么一个人啊,看着好孤独。” “咳咳。”宋清庙清了清嗓子,司仪会意,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选手请注意,比赛过程不得犯规,禁止使用调味料,一经发现立刻取消比赛资格。比赛时间为半个时辰,请上朱香!” 杂役点燃朱香,计时开始。 慈眉善目的太守接过红布鼓槌,敲中鼓面:“那本官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 姜烈渊参加过射击比赛跆拳道比赛以及各种在战斗中需要的既能。 但他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参加美食比赛。 比赛时间半个时辰便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对于做完一道菜来说绰绰有余。 但问题是,这期间不仅要忙着自己做菜,还要防着这群对手给自己下绊子。 “阿渊,和面。”余粥刀工利落,手腕绷出了青筋。 姜烈渊停止胡思乱想,洗干净手打着赤膊和面。 他们比赛不光是自己默默地做,尽职尽责的司仪还来回游荡解说。 “咱们一号选手是来自美食界的新秀可追楼,凭借着糖醋小土豆脱颖而出!来余公子,跟大家打个招呼!” 余粥眼睛不离案板,强笑道:“大家好。” 这一瞬间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录综艺。 “那让我们看看余公子今日的食材,腊味火腿,西红柿,土豆……和,一堆白色的小球。” “面和好了。”姜烈渊利索地和余粥换了个位置,司仪伸长了脖子,惊恐道:“他们竟然正在往芒果里放火腿!” 这么奇葩的组合震惊到众人了,旁边卖布匹的老板娘直接笑出声。 姜烈渊假笑:“你去采访下一个成吗?” 下一个采访的正是那个老板娘,她好像知道自己比赛赢不了,便干脆笑盈盈地和司仪聊起天,顺便宣传了一波自己家的布匹。 “火腿加芒果,天啊又切碎放了苹果丁。”小妖一脸不忍直视:“他们要做什么,这玩意儿能吃吗?” 那天试吃时小妖不在,陆玉笙气定神闲道:“他们说是改良后的劈叉。” 王姐翻了个白眼:“什么劈叉,明明是皮沙。” 介于他们坐在最前面说话声音还这么大,余粥听得一清二楚。 趁着司仪去轮流骚.扰那对儿饮子夫妻的功夫,他正咚咚切着酥酪奶油香香菌。 姜烈渊和他配合密切,转头道:“水烧开了,可以下锅了。” “好。”余粥将菌子丁倒入,慢慢搅拌。 他要做的才不是什么劈叉,而是西式酱香饼——披萨。 * 那日他怎么想都觉得奶油炖菜不合适。 口感腻不说,也不是什么食材蘸奶油都好吃的。 从性质上来看,官府举办这一比赛就是想进行美食创新,这个美食是能成为乌地招牌,并且又快又方便。 余粥盯着姜烈渊出神,姜烈渊终于装不下去,放下筷子委婉道:“其实我觉得这个味道,更适合甜品。” 余粥微微皱眉,难不成酥酪奶油香香菌只能用作甜品而使用吗? 口感像奶油绵密,味道趋近芝士。 明明芝士也能做非常多的咸口菜肴。 有什么菜品,既是甜口也是咸口,还能将珍贵的菌子一并使用呢? 电光石火间,余粥头顶冒出个灯泡,这不就是双拼披萨吗! * “我们的四号选手是来自太阳楼的陈小姐,”司仪热情道:“诶,陈小姐也有一堆白色小球啊,和一号选手他们一样。” 陈小月蹙着眉专心致志切菜不搭理。 司仪刚准备逗趣,忽然间一股香醇浓郁的味道从赛场散发出来,像个巨型防护罩般笼罩了所有人。 “什么味道好香啊!” “甜甜的,像是牛奶,又不像牛奶。” “酥酪羹?我的天,你们快看一号选手的锅里!” 大家被这香香甜甜的味道勾去了魂儿,听到有人说纷纷顺着视线看过去。 只见余粥方才还是清水的锅中立刻浮现出一堆云朵似的东西,看着轻盈无比,颜色宛如霜雪毫无杂陈。 “天啊这是什么!”司仪激动道。 别说围观的百姓,就连宋清庙也坐不住了,起身赞叹道:“好香,老师您闻见了吗?” 太守忽然轻笑一声。 宋清庙转头看着白胡须太守,太守阖着眼倒背如流道:“色白,形如球类,羹汤如玉脂嫩滑。” “难不成?”宋清庙心跳一紧。 “没错。”太守倏然睁开了眼,因为年龄渐长视野迷糊,浑浊的瞳孔一下子变得清明,像是年轻了十岁般,震声道:“他用了酥酪奶油香香菌!” 余粥炸毛:“你们一个两个说话别那么中二啊喂!” 当然太守他们是听不懂中二什么意思,激动过后慢慢捋着胡须,眼中倒映出两个青年挺拔的身姿。 余粥甚至听到了这人心中的声音:来,让我看看你们真实的实力吧!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一锅白得冒泡的香香奶油吸引,自然暂时忽略了其他三组。 正在此时,那个卖布匹的老板娘发出声尖叫:“啊——你们干什么!” “他们刚才要偷我东西!”她愤慨地指着那对儿夫妻,那对儿夫妻神色恐慌。 可下一秒,那个男人突然怒道:“我举报,这娘们儿刚才在偷偷加调料,东西就在她袖口下!” “你放屁!”老板娘语言尖利,却下意识慌慌张张地捂住了袖口,做贼心虚一般。 59 美食大赛(中) ◎一波三折◎ 朱香已经燃尽了三分之一, 谁知中间又出了这闹剧。 布匹老板娘紧攥着袖口,神色闪躲:“哪、哪有!” 她想偷偷摸摸的把手里东西递给旁边的妹子,然而那伙夫妻这么一吆喝, 大家的眼睛都集中在她身上了。 “好像是真的诶, 我看她手里有东西。” “就是就是, 别人做饭都把袖子挽起来,她把袖口放这么长。” “看看!她旁边同伙还想帮她!” 下面百姓议论纷纷, 陆玉笙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道:“那对夫妻也是闲得慌,自己做菜都来不及,还往别人身上长了个眼睛。” “这你就不懂了吧?”王姐红唇微扬:“当自己实力不行的时候, 拉竞争对手下水,也不为一种好办法。” 观众们又不是傻子, 布匹老板娘的小动作也太明显。 司仪上场:“二号选手, 请张开你的手掌。”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布匹老板娘愤愤的张开手掌,手里果然什么都没有。 但空气中浓郁的醋味已经暴露了她作弊行径,即使再手疾眼快地将醋倒掉, 犯规便是犯规了。 “老师, 我也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望着台上的兵荒马乱, 宋清庙歉意道。 太守摇了摇头。 宋清庙心道不好, 以为他生气了,便准备起身献罪。 谁知太守突然道:“你看他们。” 宋清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这边搞出这么大动静,在兵荒马乱中依旧专心致志的那两组——余粥微微躬身正在加柴火,姜烈渊则接替他的位置搅拌着锅中的奶油。 奶香味越来越浓郁, 向每个人都掉进了糖罐似的, 空气中甜丝丝的。 宋清庙视线左移, 太守还称赞认真的另一组, 便是孤身奋战的陈小月。 陈小月有着和余粥他们相同的食材,宋清庙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肯定是余粥那人善心一发送的。 毕竟当日只有他看了自己珍藏的菌类图鉴。 * 古代没有烤箱,要是想考出披萨那种焦脆又蓬松的大饼,只能用柴火把锅烧热,慢慢炕。 比赛赛场没有提供过多的厨具,余粥想,若是有个炉子那简单得多。 火势渐渐大了起来,白乎乎的面糊糊也变得蓬松。 余粥脸颊被热气整得滚烫,忽然一条拧干的毛巾带着水雾敷在了他脸上,清清爽爽的凉意,刚好熄灭了他的燥热。 姜烈渊在他旁边蹲下控火,沉声道:“我来吧,你去休息。” 余粥用毛巾擦了擦脸。 比赛方提供的厨具自然没有自己家的好,二人从和面生火开始都出了一身细汗。 余粥无比幸运还好是姜烈渊跟着他来了,若是换个人,说不定都会不耐烦自己的繁琐。 余粥弯腰给他擦了擦汗。 姜烈渊的浓眉愈发湿黑,眼睛被汗水蛰得生疼,还好余粥及时给他擦去。 “累不累?”余粥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 “不累。”姜烈渊诚实道,若是因为这点事儿就喊苦喊累,那就太弱鸡了。 “行,”余粥笑道:“回去奖励你吃五个馒头。” 姜烈渊一听这个就不太乐意了,总感觉自己跟辛勤耕耘壮牛没什么区别,累了就喂馒头。 因为用灶台生火需要蹲着加柴,大家的视野都集中在那边吵架,自然没人注意这边蹲下的两人在干啥。 唯有小妖莫名心里烦躁,想着余粥哥哥和傻大个儿怎么蹲这么久。 “换一种奖励方式。”姜烈渊慢吞吞道。 余粥一怔,发现这傻子开窍了,竟然知道讨价还价了。 他眉眼弯弯道:“行啊,你说怎么奖励你?” 姜烈渊喉结滚动,踌躇了半晌,小声道:“跟那天一样,亲嘴。” 余粥心脏被狠狠击中了一下,这还是那个笨不拉几不谙世事一脸“万物与我何干”的姜大傻吗? 姜烈渊的眉眼浓黑,直勾勾地盯着余粥的侧脸,充满了期待。 那天仅仅是浅尝辄止,成年人对“亲吻”的定义,才不是像个孩子似的蜻蜓点水就好。 他要教姜烈渊的,有太多。 想着想着余粥脸颊也烧了起来,嘟囔地推开他:“看你表现。” 表现,什么表现? 他姜烈渊最会表现了。 * “二号选手因违规,取消比赛资格!” “等等!”布匹老板娘本是一嘴吴侬软语,现在狠下心来又参杂了不知哪里的方言,愤怒道:“那我也举报,他们夫妻俩给大家送饮子喝,喝完后我发了三天的烧,那饮子肯定有问题!” 男人立刻狡辩:“怎么大家都没问题,就你有问题呢?你怎么不找找你自己身上的原因!” “呸!”布匹老板娘啐道,但因为已经喝进了肚子里,现在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 那对儿夫妻对视一眼。 谁知,一直默默做菜的陈小月倏然放下了菜刀,字字清晰道:“这点我认同,比赛前他们也给我送了藏红花加紫甘草的饮子,很少有人知道这两者搭配一起是能产生毒素的。” 话音未落,那男人凶恶的目光立刻朝陈小月脸上投了过来,那边余粥也举手道:“我也是,喝之后我产生了幻觉。” 布匹老板娘惊喜,本来她是瞎说的,她以为自己发烧是因为换季。 谁知道这下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还真让她扳回一局。 太守皱眉:“已经算是投毒了,这件事情要好好调查。” “是。”宋清庙答应道。 比赛还在继续,夫妻俩也被取消了比赛资格。 “挺好,就剩余粥和陈小月了。”王姐舒心道。 然而意外发生了,那男人心有不甘,一路骂骂咧咧的,走下台时两眼一转,故意摔了一跤。 “你!” “哎呀,抱歉抱歉。”男人毫无歉意,他这一摔,刚好将余粥新炕出来的面饼给打翻在地,粘得都是泥土。 “你故意的吧!”姜烈渊怒道。 台下观众也纷纷鸣不平:“对呀对呀,他是故意的吧?” “不仅给别人下毒,被取消了比赛资格还耍阴招,真不要脸!” “以后再也不去他家了!” “大人,这事要管管啊。”王姐叉腰道:“我们不能就这样挨欺负呀!” 余粥知道再骂什么也没用,只能尽力补救。 把脏兮兮的饼捡起来再吃是不可能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再炕一张。 余粥额角冒汗,他撇了一眼朱香,还剩一小段了,掐着时间应该才来得及。 只不过头等难题,便是他们没有面粉了。 宋清庙内心绝望,第一次举办个美食大赛,出的幺蛾子怎么这么多? 她只能硬着头皮亲自安抚愤怒的群众,上台对余粥道:“别急,已经派人去最近的粮食铺里买面粉了。” 余粥苦笑:“听天由命吧。” 他知道最近的面粉铺也需要穿过三个街区,时间太赶了。 姜烈渊直直冲下台,卖饮子的男人看他神情阴沉以为要来揍自己,连忙捂住了脸。 姜烈渊看都没看他,他要去借马,速度肯定比那个人快。 “阿渊,算了。”余粥宽慰道。 正在大家一片愁云惨淡之时,一个冷清熟悉的声音突然道:“我这里有多余的,你们拿去用吧。” 大家回头,见竟然是陈小月。 作为和余粥唯一的竞争对手,她竟然帮了竞争对手一个忙。 如果她不管他们,自己专心致志做菜的话,她胜出的可能性十有八九。 但是她竟然…… 余粥心底冲上一股暖流,双手接过她递过来的面粉,郑重其事的说道:“谢谢。” 台下一片寂静。 太守缓缓起身,掌声缓缓响起,他在带头鼓掌。 “好!”陆玉笙吹了声口哨,也毫不吝啬地鼓掌。 人们也跟随着响起掌声,纷纷赞扬着台上善良的女孩儿,与方才那偷奸耍滑的两组人对比鲜明。 陈小月被掌声夸得不好意思了,咳嗽了一声,继续忙碌去了。 * 比赛进行得一波三折,虽然中间有很多波折,但还是迎来了尾声。 朱香终于燃到了尽头,随着一缕白烟的熄灭,锣鼓再次敲响——“比赛结束!” 司仪示意大家停手离开灶台,余粥接过姜烈渊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转头见陈小月也刚刚掐点完成。 他们对视一刹那,余粥朝她微微一笑。 围观的百姓们早就沉不住气了,起身仰脖要看看两人做的是什么菜肴。 余粥身前放着的是一张厚厚的大饼,从外观看不出什么端倪,焦脆的外壳将内馅裹得严严实实的。 而陈小月盘子里摆着的则是一颗颗小圆球,奶白奶白,同样看不出有什么特色。 “二位都是藏龙卧虎,”司仪道:“要不要简单介绍下自己的菜式?” 陈小月言简意赅:“肉沫蘑菇球。” 余粥也不多说:“五味大饼子。” 司仪汗颜:“二位的菜名都这么…朴实无华。没关系,味道才是分出胜负的关键。那么接下来我们揭晓今日的评定规则。” “在场的父老乡亲请将手伸到凳子下,若能摸到一朵小红花的,请起立!” 陆玉笙在凳子底下摸来摸去,结果什么也没有。 小妖道破真相:“坐在前排的亲友,应该都没有小红花。” 他们身后陆陆续续站起来一大群人,男女老少皆有。 “诸位便是我们今日的美食评定师。” 60 美食大赛(下) ◎胜负◎ “诸位便是我们今日的美食评定师!” 司仪道完这话, 满座哗然。 虽然被取消比赛资格,但不舍得走的布匹老板娘怀疑道:“不请几个专业的来?” 宋清庙微笑说:“做的美食自然是给大众吃的,如果老百姓都不喜欢, 那‘专业人士’喜欢什么意义?” “民以食为天。”她起身, 负手在身后:“美食评定师包括我和老师在内共一百零一人。待司仪唤人切好后会分给大家, 然后现场进行投票。” 余粥了悟,难怪比赛前提醒他们尽量做多一点呢。 他看了看自己暗藏玄机的大馅饼, 心中更加沉着。 * 就像小妖说的,最前排亲友团为了避嫌,是不允许有投票资格的。 除了可追楼人来得最多, 其次便是太阳楼的人。 坐在他们身侧一臂远的位置有个中年女子,神情严肃, 与陈小月颇有几分相似。 她的视线并不杂乱, 不像底下的围观群众那样被杂七杂八的事情干扰,而是全程目光都集中在陈小月身上。 拿到小红花的大家各个欢欣跃雀,其他人纷纷朝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余粥深吸了一口气,尽人事听天命的时候了。 司仪不忘职业素养, 在切分食物之前很热情地上台采访道:“余公子, 可以给大家介绍一下你的菜肴吗?” “当然。”余粥微笑道:“其实没跟大家开玩笑, 这道菜叫五味大饼子, 是因为它真有五个味道。” 上前切饼的师傅一刀下去,表面平平无奇的馅饼顿时钻出来一股浓郁的奶香。 他将其中一块饼放进盘子里想给大家展示,谁知里面溢出来的乳白酥酪直接拉丝,还在越扯越长, 众人一阵惊呼。 别说是古代人没见过了, 放在现代, 这拉丝程度也足够让人叹为观止了。 “就像大家所见, 里面的五个口味分别是两个咸口三个甜口。”余粥介绍道:“咸口是烟熏火腿和肉干与酥酪混合,而甜口是用菠萝芒果和苹果组合,清甜浓郁。” 他在介绍之时不少人都纷纷咽起了口水。 虽然组合是真的奇葩,但不妨碍这股冲天的奶香摄人心魂,感觉比普通的酥酪更加诱人好吃。 馅饼被划了几刀,里面的馅料不少都溢出在盘子里,奶白与食物的搭配甚是好看。 原理就是披萨,但余粥做了些改良,便是将披萨原本的配菜做成馅饼。 一是更符合大家可以接受的认知,二是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保护,酥酪可以一直处于温热状态,避免凝固。 就连司仪也不住地吞咽着口水,这个味道任何人都把持不住。 “吸溜……好,让我们看看陈小姐的肉沫蘑菇丁。诶,二位的食材,都很默契啊。”司仪委婉道。 陈小月看了眼余粥,对众人大大方方承认道:“这个是余公子去采摘的。我遇到了困难,是他帮了我。” 台下一片唏嘘,太守赞许地点了点头。 余粥瞧陈小月做的菜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他的大馅饼很像,都是一眼看不出端倪。 更有甚至,她甚至都没破坏酥酪奶油香香菌的形状,还是那个白色的球状。 师傅一切开,大家顿时被震惊得哑口无言。 在几乎没有破坏球菌形状的情况下,菌子里面的瓤被掏空,取而代之的则是塞入了满满的肉沫。 肉沫的汤汁与融化的酥酪混合,从完美的横切面慢慢溢出。 奶香和焦脆肉沫的销魂能直击人天灵盖。 即使不说味道,光是这个刀工和创意,直接能秒杀现代一大部分网红餐厅。 “好,现在请试吃的大家有序排队入场。” 望着慢慢形成的长队,余粥有些恍惚,才发现自己旁边的姜烈渊早就不在台上了。 他寻了半天,才找到这人偷偷摸摸地坐去了观众席,将高光时刻留给余粥一个人。 余粥抿了抿嘴,歉意道:“抱歉,我能说一句话吗?” 司仪道:“当然,您说。” 视线重新聚焦在余粥身上,他放下了手中的毛巾,凝望着那几张熟悉似亲人的面孔,温和道:“方才陈小姐说菌子是我采摘的,其实功劳不全部在我,而是有一群能支持我帮助我的朋友,谢谢他们。” 余粥以前在台上和队友演过很多虚情假意的兄弟情来炒CP,这些话就像台词似的随口而出。 但他缺失的那些友情爱情,还有那终于做了一回自己的勇气,都在这本虚拟的小说中被实现。 余粥的视线缓缓停留在人群后姜烈渊的脸上,他笑道:“谢谢你们。” “搞什么,这么煽情都要把老娘说哭了。”王姐擦了擦眼角。 * 吊了大家这么久的胃口,现在终于可以吃进嘴里。 不论刚才是多么剑拔弩张意外连连,现在能吃上美食也让大家一片喜气洋洋。 试吃期间余粥下来跟大家团聚,陆玉笙拍着他肩膀道:“好兄弟,已经很厉害了。” “反正我尽力了。”余粥话不敢说得太满,毕竟陈小月也是一位不容小觑的竞争对手。 小妖刚准备和余粥说话时,就见身后的光线一阴沉,突然冒出来个傻大个儿。 “这次也辛苦你的阿渊了。”王姐给两人沏了杯茶。 余粥猛地一捏紧姜烈渊手腕,生怕他又跑了。 正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聊天时,忽然传来声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年轻人厉害啊。” 余粥回头一看,原来是太守。 “见过大人。” 大家纷纷抱拳行礼。 太守在宋清庙的搀扶下笑眯眯地走过来:“不必多礼。余小友,这酥酪奶油香香菇几乎已经无人知晓,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余粥诚实道:“是借宋大人的书得知的。” 太守哈哈大笑:“那你可真是个奇人,那本书真假参半,竟让你蒙对了一个。” “啊?”余粥甚是意外。 宋清庙无奈地解释着老顽童的话:“这本书是老师年轻时候和友人编纂的。虚假部分为老师写的胡言,而真实部分是那位友人所写。” 余粥听得云里雾里:“所以我运气好,恰好撞上真实存在的菌子了?” “不,是你运气差,这个菌子是我编造的。”太守乐呵呵道。 众人一时间无言以对。 “但竟然是真实存在的,还被你找着了。”白发老人唏嘘道:“所以我道你真是个奇人。” 余粥也同样感慨万千。 * 匿名投票很快就统计了出来。 每组各派一位代表人,余粥和陈小月再次同台。 司仪活跃气氛道:“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要来了,胜出者可以获得太阳楼的使用权以及官府扶持。那么——大家想不想知道最终结果啊?” “别磨磨唧唧!” “再卖关子我们扔鸡蛋了啊。” “这个司仪话真多。” 司仪抽了抽嘴角,清了清嗓子道:“最终结果是——可追楼五十一票胜出!” 然而还未等大家欢呼,突然一个声音制止道:“且慢,我有异议!” 大家望去,见正是太阳楼里和陈小月长得很像的那个中年女子。 王姐翻了个白眼讽刺道:“白纸黑字的投票你都不相信,是不相信各位大人还是心有不甘啊?” 中年女子并未因为王姐的话而动怒,而是起身口齿清晰道:“据妾身所知,宋大人与可追楼私交甚好。所以一百零一人,当中应该除去宋大人一票。” “嘿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较真呢。”陆玉笙啧了一声。 当中被点出来,宋清庙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们私交确实不错。 太守和蔼道:“那不如这样,去掉宋大人一票,再随机找个方才未参与的人来投票如何?” 女人冷冰冰道:“妾身觉得可以。” 余粥深吸一口气,这种紧张的等待又要经历第二次。 司仪从青石板路上抱了个吃糖葫芦的小孩过来。 小孩虎头虎脑还留着鼻涕,在万众瞩目下试吃完,举起胖嘟嘟的手指欢笑道:“这个好吃。” 一票定胜负。 “恭喜胜出!” * 橘色的夕阳斜斜地照在檐角处,余粥靠在柱子上发呆。 他望着天边变化的云彩,视野中忽然闯入姜烈渊的脸。 “把我吓一跳。”余粥道:“里面画完押了吗?” 姜烈渊“嗯”了一声。 话音刚落,就从室内走出一群人。 太守分别和王姐和陈小月母亲握了握手,再对大家摆了摆手,逆着橘红色的夕阳归去。 王姐一撩秀发,神采奕奕:“搞定了,咱们拿下。” “真好。”余粥回想起方才的惊心动魄,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余粥哥哥真厉害。”小妖由衷地夸赞。 “对了你小子,”王姐敲了下他的头:“以后要不要来给我帮忙,我们缺人手得紧。要是你过来,我给你的铜板绝对比你去种地多。” 小妖变了副脸:“喔,等我考虑几天吧。” “你也辛苦了。”姜烈渊想去牵他的手,又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余粥会不喜欢。 余粥主动挽住了他的手,瑰丽的晚霞宛如最好的胭脂,扑得余粥耳垂脖颈一层薄红。 “好好好都辛苦了。”陆玉笙一手推一个背把大家聚在一起,眉飞色舞:“不如晚上大家都去喝一杯来庆祝庆祝!” “我看行,老娘请客!”王姐豪迈道。 “好!”余粥捧场地鼓掌。 正当大家讨论今晚吃啥热火朝天时,姜烈渊瞥见正在用马车拖行李的陈家母女。 他戳了戳余粥,余粥也望去。 他们输了比赛,就意味着要按照约定,离开这座她们的心血之楼。 王姐也看去,叹了声气道:“要怪就怪陈老头子,她们母女确实厉害。” 陈小月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她递给母亲最后一个包裹,见大家都在看她。 她释然地耸了耸肩,齐刘海下的那双眸子,第一次流露出笑意。 陈小月道:“恭喜你们,我愿赌服输。” 余粥不知道说些什么。 陈小月歪头一笑,粗亮的麻花辫搭在肩膀,笑道:“干什么啊一个个的,我都还没伤心,你们要是再这幅态度也忒虚假了。” “不管怎么说,以后有空常来看看吧。”余粥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我会常来的,要是发现没把太阳楼经营好,我饶不了你们。” 陈小月褪去一身死气沉沉,正是姑娘家灵动漂亮的年纪,笑起来花枝招展。 她好像终于放下了什么,也像再次捡起来了什么。 她们虽失去了太阳楼,但当然有能力,再让高楼重立新土。 余粥望着陈小月舒展开的眉眼,心底只剩下了敬佩。 “对了,”她抬了抬下巴:“你有心仪的姑娘吗,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众人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姜烈渊更是心情怪异。 余粥哭笑不得:“陈姑娘,其实我……” “没问你。”陈小月绕开他,走到陆玉笙面前,飒爽道:“说的是你。” 陆玉笙:“…哈?”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消失几天orz 大家喜欢肯定会写的 最近有、忙 60-70 61 腊肉炒蒜苗 ◎像成年人那样亲◎ 陆玉笙瞬间变成了豆豆眼, 结巴道:“额、我我我……” “看你一脸花花肠子的长相,还这么紧张?”陈小月轻笑了一声:“行了,说说罢了, 我也要走了。” 陆玉笙尴尬地摸了摸脖子, 道了句:“抱歉。” “那咱们后会有期。”余粥抱了个拳。 母女二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他一仰脖, 气派的太阳楼檐角金光闪闪,气势辉煌。 * 美食大赛终于告一段落, 宋清庙隔日就派了人过去跟王姐对接,说可以考虑把五味大饼子作为新楼特色,只不过因为酥酪奶油香香菌采摘的不易, 这道菜的价格自然要高一些。 王姐给余粥放了假,余粥难得地一觉睡到自然醒, 见门窗都关着, 身边早就没了人。 他往旁边摸了摸,被褥都是温的,不知道姜烈渊跑哪去了。 这几天终于可以喘口气儿,似乎从跟陈老头打官司开始事情就一件连着一件。 他匆匆忙忙地工作, 匆匆忙忙地地发现吃了好久醋的“许昭”正是他本人, 又匆匆忙忙地收获了个大傻男朋友…… 余粥把被子拉了拉继续闭眼睡回笼觉, 总得来说, 现在有时间慢慢消化这些事情了。 窗户旁边拉了一层深色布匹当做窗帘,因为尺寸不太对,总有阳光渗进来,余粥闭着眼也能知道外面是好天气。 乌镇的气候跟他家很像, 过了冬至会回暖一段时日, 大概会持续个十几天, 这些日子的阳光比金子还要可贵。 他听见门被挠了一下, 随后传来嗲嗲的“喵~” “橘崽,别打扰你爹睡懒觉,跟我玩。” 余粥听着门外的声音忍俊不禁,姜烈渊不怎么跟人说话,跟两只猫倒是聊得挺欢。 然而猫是猫,大橘是大橘,大橘一个肉垫攻击从门外扑了进来,大片的阳光洒入室内,照得余粥墨黑的长发都金灿灿。 大橘跳上了床,毫不留情地在余粥脸上印上个灰扑扑的爪印。 余粥:“……” 姜烈渊一脸惨不忍睹,蹑手蹑脚地进屋去捉大橘,在靠近床上时忽然停住了视线。 余粥睡颜恬静,清俊的眉眼像是画卷般的人。 他微微偏头,柔软的脸颊贴在枕头上,因为睡得暖和脸颊飞上了层红云,睫毛微微颤动,瑰丽无比。 姜烈渊不抓大橘了,而是鬼斧神差地伸手捋了捋他凌乱的头发。 余粥装睡得好辛苦,他想看看姜烈渊要干啥,谁知这厮就站在自己床前一动不动,视线火热。 余粥不懂猫猫的脑回路,同时也不懂姜烈渊的脑回路。 如果他再站得笔直一些拿点小白花,余粥都可以配合他演出戏了。 忽然他感到自己额头的碎发被撩开,姜烈渊那带着侵略性的荷尔蒙慢慢靠近,即使他不睁眼都能想象那人放大的面孔。 难不成要、要吻额头? 余粥心跳快了些,虽然有点害羞但还是很期待。 果然姜烈渊俯下了身,温柔地将余粥的碎发撩开,然后弹了他个脑崩。 余粥:“……你是不是有病?” 姜烈渊表情纯良:“我就知道你醒了,从你的呼吸频率与体温升高还有一些人体微表情可以判断,人装睡的时候手腕常常是僵硬而不自然下垂,所以我猜你已经醒了二十分钟左右。” 余粥慢慢坐起身,脸上挂着假笑:“你过来。” 姜烈渊听话地凑近。 余粥扭了扭手腕,以十成十的力气要弹他脑崩报复回去。 “嗷——” 姜烈渊关切道:“怎么了,用不用找绷带?” 余粥手指像是被门夹了一样疼,被气得眼圈滚烫,姜烈渊的头是用岩石做的吧! * “别气了乖,”姜烈渊安慰道:“是我错了。” 油滋滋的腊肉倒入面饼大小的小黑锅中,不用放额外的油也够炒香一盘菜。 腊肉切得又好看又均匀,肥瘦相间,余粥装听不见他的道歉,往锅里扔了一把蒜苗。 “刺啦——” 香气扑鼻。 姜烈渊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但又不知道余粥生气的点在哪,反正先道歉总是对的。 余粥见这人在自己旁边绕来绕去绕来绕去,最后停在自己身后。 姜烈渊:“粥粥。” 余粥一铲子差点把锅底戳穿。 “粥粥。”姜烈渊发现这个称呼就像魔法一样,一喊余粥就脸红,耳垂红得像是带了珊瑚珠。 余粥忍不了这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像是巨大的黑色德牧一般在自己身旁摇尾巴,眼神无辜清澈,声音还磁性低沉,一口一个“粥粥”。 “你再喊一句,今天中午不给你饭吃。” * 姜烈渊闷闷地想,自己何时变得怕余粥不给饭吃? 他以前在丧尸小说里,面对稀少的物资和极寒酷暑,有一千种方法能生存下来。 一块儿手指大小的巧克力配雪能吃三天三夜,但如今的自己如果吃不到余粥做的蒜苗炒腊肉能郁闷三天三夜。 余粥拿筷子过来时,见姜烈渊头顶趴只猫背后挂只猫,焉了吧唧地垂头丧气。 余粥都产生自我怀疑,姜烈渊内心这么脆弱吗?谈恋爱前也不这样啊。 “咳咳。”余粥把一块儿晶莹剔透的腊肉夹给他:“多吃点。” 姜烈渊开心了,捧起碗专心吃饭,吃得很香,一看就很好养活的样子。 “你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 姜烈渊道:“嗯,我出去找工作了。” 余粥哭笑不得:“找工作?太阳楼那边正缺人手,你还去给别人打工。找的什么工作?” “乌镇的开凿水路正需要人手,一天有15文。”姜烈渊吃得很快却不粗鲁,一碗吃完自觉地去盛第二碗了。 这让余粥心生怜爱了,以前叱咤风云的丧尸猎人到种田小说里只有扛麻袋的份,更神奇的是姜烈渊还很快地接受了这个生活,乐此不疲。 吃过饭后两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太阳暖洋洋的包裹在身上,浑身都像是泡进了温泉般舒适。 “所以,”姜烈渊微微蹙眉:“金拱门,就是麦D劳?” “是啊。”余粥给他聊起了二十一世纪的事情,科普道:“你要是再去那里,就到附近打听打听菜场旁的出租屋,左拐第二间就是我家。” “我知道那里怎么走,就是我低血糖晕倒的地方。”姜烈渊想了想,道:“不对啊,资料显示你家不是在那个小区住吗,一楼是粥粥私房菜,二楼是你们睡觉的地方。” 罢了他慌张解释道:“是资料的信息,不是我故意打探的。” “没事儿。”余粥淡淡笑道:“我家房子卖了,私房菜的门面卖给了个寿衣店。” 姜烈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懊悔自己提到余粥的伤心处了。 “不过寿衣家老板人很好,”余粥垂下眼睫,浓黑的睫毛被阳光照得亮晶晶的:“我妈去世的时候,也是那家老板帮忙操办的葬礼。” “对不起。”姜烈渊心中不是滋味。 “你整天对不起干什么啊?”余粥笑道:“我的重点是说,如果你再穿越过去,记得我家在哪,可以去找我。” “再说了。”他十指扣上了姜烈渊手掌,轻快道:“要是我妈知道我有一个这么好的对象儿,她一定为我开心,我老妈很开明的。” 姜烈渊一直觉得自己了解的余粥很少很少,直到现在也仅仅是才接近他。 他温柔坚强,虽然有时候也会跟自己耍小孩子脾气,但从未彻底将情绪暴露出来。 余粥靠在姜烈渊身上哼着歌,姜烈渊望着天边的云发呆。 他永远不会忘记余粥跟自己告白时,道的那句话:“在遇见你之前,我就已经是个坚强的人了。” 余粥不会为了任何人妥协,即使是姜烈渊也不行,他一直是个强大的人,仿佛什么东西都伤害不了他。 唯有在那时候…… 姜烈渊脑海里闪过山洞的雨夜,肿起的脚踝,汗津津的脖颈和黑发,隐藏不住的石楠花气息。 与他水亮的眸子中蕴含的雾气。 只有在那时候,余粥才肯敞开心扉,将自己全部心身交给他信任的姜烈渊。 姜烈渊深吸一口气,攥紧的拳头松开又捏起,掌心出了层黏腻的细汗。 “粥粥。”姜烈渊的声音沙哑。 余粥偏头去看他,顿时一怔。 姜烈渊很少情绪外露,而现在却像是即将进食的兽类般眼球浑浊。 余粥的肩膀慢慢搭上一只滚烫的手,姜烈渊喉结滚动,压抑了好久才断断续续道:“那天,说好的奖励,能找你兑现吗?” 余粥的心中像是被猫抓了一下,他听见自己轻笑一声,游刃有余地掌控着姜烈渊道:“行啊,我们进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做什么坏事情。 坏事情肯定要做的,但他不介意干坏事前,先把姜烈渊教成自己喜欢样子。 余粥心里唾弃自己,真不是个好东西。 但是……他和姜烈渊都你情我愿,这样偶尔放纵,也不过分吧? * 关紧的门窗重新阻隔了阳光,室内昏沉隐秘。 余粥坐在桌子上,微微偏着头,翘起的嘴角正在隐藏着什么。 姜烈渊深吸一口气,指缝绕着余粥的墨发,克制着紧张激动道:“那我,开始了?” “要像小孩子那样亲吻吗?”余粥一笑,微微眯起的双眼刚好被一道阳光拂过,竟有些蛊惑人心的妖冶。 “还是说,像成年人一样?”余粥声音轻柔飘渺,姜烈渊感觉自己像是在云端漫步,听着不真实。 余粥两手拉过他宽大温暖的手掌,将自己的脸颊乖顺地贴了上去。 一瞬间,姜烈渊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烧坏了。 作者有话说: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如何饲养一只小丧尸》 作者:姜大渊。 一:首先要驯服他的行为,避免伤人。 余小粥:抗议!严重抗议!你怎么把来投喂我的叔叔阿姨都赶走了啊啊啊,我讨厌你! 姜大渊:他们的东西不干净TAT (递)我给你买的凉皮铺子,吃。 余小粥:?不是,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他们投喂我的也是凉皮铺子大礼包。 二:确保小丧尸不会攻击人类,最好用上止咬器绳索之类的,可以禁锢他行为的器具。 余小粥:你买的…校服…太大了,会绊摔跤啊啊啊 姜大渊看着走一步绊一步的余小粥,安心了不少。 三:但也不能虐待丧尸,毕竟小丧尸生前也是人类。 姜大渊:你无聊不? 余小粥(抱着玩偶)(生闷气) 姜大渊: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哄你睡觉。 余小粥:不想听不想听… 姜大渊:从前有个鬼 余小粥:深井冰啊谁家睡前故事是鬼故事!!! 姜大渊:死了。 余小粥(不可置信):?没了 姜大渊:TvT 余小粥(哽咽):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人类不应该害怕丧尸,而是应该害怕你。 62 亲亲亲亲亲 ◎俯首称臣◎ 姜烈渊听见自己脑子里的弦啪嗒了一声。 他的手平常都是干粗活用的, 掌心和指腹都有茧子。 相比于余粥白皙修长的手指,他的手又黑又粗简直不忍直视。 姜烈渊虽不是什么注重外表的人,但他总会在余粥朝他伸出手时自惭形秽。 每每余粥大大方方牵起他的手, 姜烈渊便会不自然地想蜷缩手指。 但此时, 余粥正将自己柔软温润的脸蛋贴在了他的掌心上, 唇角还蹭了蹭他的手掌。 像一片轻柔的羽毛,直接痒到了姜烈渊心脏中。 始作俑者憋笑好辛苦, 姜烈渊平日不苟言笑的,每每到了这种时刻总是会被余粥的一举一动撩拨成纯正的傻子,连呼吸都粗重了不少。 余粥心中正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逗他, 谁知姜烈渊忽然瓮声瓮气道:“不行。” 余粥疑惑地抬眼看他,突然那人双手分开自己的膝盖更进一步。 余粥吓得喊了一声, 自己本来坐在桌子边缘, 这下双脚悬空,恨不得整个人倒在桌子上。 他还未来得及讨伐姜烈渊,就听见那人隐忍道:“我会。” “你会什么?” “亲嘴,我也会。”姜烈渊咬牙切齿, 攥拳的手背凸显青筋。 余粥大悟, 原来姜烈渊以为自己在嘲笑他只会像小孩子亲吻, 瞬间耸着肩膀笑出声。 他也比姜烈渊好不到哪去, 白净的肤色害羞起来更加明显。 从耳尖到锁骨处都笑得都泛起粉色,鸦黑的碎发垂落了几缕在宽松的领口处,墨画似的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笑声好像掺和了蜜糖般。 余粥笑点低得控制不住, 捂着脸道:“哈哈哈抱歉抱歉, 我说你这个人真的是…哎呦哈哈哈不会也没什么丢人的哈哈哈…” 姜烈渊:“……” 他从未、被如此、取笑过。 首先无论他会不会, 自尊心都受到了很大的创伤, 而且还是在面对余粥的情况下。 “行啊,让你笑个够。”姜烈渊道。 余粥忽地被捏住了软肋,腰身多了一双睚眦必报的大手在胡乱搔着。 “别、别挠!”余粥惊慌失措想求饶,奈何已经晚了,他禁锢在这小小的桌面上被姜烈渊挠痒,本来笑得很累的他止不住再次大笑,胸膛起伏腰身扭动,桌子吱呀吱呀的。 姜烈渊当真坏心眼,欺负他怕痒这个弱点。 “姜烈渊住手哈哈哈,我、我错了,对不起哈哈哈。” 姜烈渊怨气稍微消了一点,他听余粥的笑声越来越小,接着带上了一点哭腔求饶,他才猛然发现这个姿势的不对劲儿。 余粥因为往后躲,上半个身子已经躺在了桌面上,而自己单腿挤进他膝盖中,俯着身,手搭在他腰身上。 连续大笑已经让余粥失去了所有力气,侧着头张嘴呼吸,因为少量缺氧而眼神迷离,小巧的喉结上下滑动。 他就像把所有弱点都暴露给饿狼的小羊,对自己多么危险一无所知。 姜烈渊身上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感到自己腰侧有动静连忙夹紧了胳膊,却不料姜烈渊没有继续搔痒他,而是鼻尖扑进来一股薄荷似的热气,接着嘴唇一热,朦胧的视线瞬间清明。 姜烈渊俯身,贴上了他的嘴唇。 余粥心如擂鼓,他们贴得很近,他不但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还能听见姜烈渊的心跳。 沉稳的鼓点渐渐急促,气温上升。 但没过多久余粥就觉得不对劲儿,姜烈渊这货只会咬他嘴唇,咬来咬去像两只小狗在互啃。 余粥在内心继续嘲笑,这不还是不会嘛。 不过为了自身着想,他还是没有直接指正出来。 姜烈渊不喜欢被掌控的感觉,比起被掌控,他更喜欢当主导者。 这也是他恼羞成怒的原因之一,差点就被余粥这个小狐狸勾着魂走了。 他正洋洋得意自己的吻技也不错,忽然上颚一痒,头皮瞬间发麻。 自己的嘴里多了条灵活的小鱼在嬉戏。 姜烈渊脑子懵了,余粥借此机会突然坐起身,两人额头和牙齿都磕了一下。 余粥也没有过多的经验,但网络发达的21世纪,总有一万种方法让人知道想知道的东西。 余粥像是控制了姜烈渊的大脑,姜烈渊随着小鱼的动作起伏舞动配合,骨头都已经酥成了几段儿。 这是他从未达到的领域,他天生傲骨,但在这个领域下,也不得不对有点知识的余粥俯首称臣。 他是个好学聪慧的学生,余粥也好为人师。 唇间扯出一条银线,两人初次尝试竟然是因为缺氧不得不分开,都捂着胸口大口吸气。 余粥顺手推开了窗户,外面刺眼的阳光掩盖了方才的坏事,瞬间将人从云端拉回人间。 然而姜烈渊还不消停,又过来双手撑着桌子抬眼道:“你怎么会的?” “上网知道的。”余粥云淡风轻,微红的眼角却暴露了他并不是这么淡定。 “小坏蛋。”姜烈渊声线还不平稳,黑浓的剑眉下,目光染上了些癫狂的意味。 他舔了下嘴角,沙哑道:“看这些做什么?” 余粥侧过头,耳垂都被姜烈渊的呼吸带上水汽,湿乎乎的麻痒。 余粥本来不打算理他,但姜烈渊一副严刑拷问的架势,余粥只得“屈打成招”。 “青春期的少年总需要一个精神寄托,用于幻想解决一些成长问题,每个人都会有。”余粥歪着头,勾了勾他的下巴:“你不是人类,你当然不需要。” “所以你猜,我为什么对玛丽苏小说里的一个小小配角,印象这么深刻?” 姜烈渊瞳孔放大。 余粥将黑发拢在一侧,露出因为薄汗而呈现蜜色的脖颈,在阳光下泛着光。 “这一幕,已经在我青春期的梦中,演绎过无数次了。”他微微笑道:“阿渊。” 如果说刚才姜烈渊身上是燃起一团火,现在这团火都快把他理智烧坏。 余粥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温润如玉,唯有在这种时候,才肆无忌惮地暴露隐秘的坏事。 而相同,他姜烈渊也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和尚。 按照物理意义上的长存,他的某些“欲”,应该比正常寿命的余粥更强烈才是。 “我,我去洗把脸!” 姜烈渊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屋中终于恢复了安静。 余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有点疼,又有点痒。 他低声笑了一下,回想起方才自己身上的重量与温度。 扬起脖,光影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颚与好看的侧脸,睫毛宛如蝴蝶翅膀微颤。 余粥微微张开嘴,软红的舌尖探出,与一条光柱交汇。 好像还在亲吻着什么。 余粥曾经很厌恶这样的自己,但现在也想通了。 他非圣人,也不是菩萨,姜烈渊更是个很好的伴侣。 作为成年人,他不愿意将自己的苦痛过渡传播给伴侣,所以……这样也不错。 63 薄荷香菜茶 ◎无师自通◎ 从那天起姜烈渊似乎对余粥产生了敬畏之心。 对, 余粥确切的感受到是“敬畏”。 投过来的目光中都带着些许尊敬,是那股油然而生的情绪。 也说不出来姜烈渊怎么了,但似乎比以前变得更加勤快。 以前两人共同分担的家务, 现在他不仅一人全包了, 多出来的牛力气恨不得把山上的柴全部砍一遍再去耕地。 余粥寻思着是不是自己那天说的话吓着他了, 于是他找到姜烈渊澄清道:“我没有对你做什么奇奇怪怪的幻想,那天夸张了, 我只幻想过你带我去打僵尸。” 姜烈渊放下水缸,脸颊酡红小声道:“可以做奇奇怪怪的幻想的,我不介意。” 余粥:“……” 原来是这厮上瘾了。 姜烈渊那日冲出去洗了个凉水澡回来, 都是成年人怎会不知道他怎么了。 余粥心中有股很恶劣的快.感,他连姜烈渊这种看似冷峻威严的壮汉都能掌控, 堪比熬鹰的征服感。 * 姜烈渊用挂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额角, 望着余粥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哼着歌伸伸懒腰,乌亮的长发在窄窄的腰身间摆动。 他默不作声地慢慢冷却脸上的羞涩之情,浑浊的眼球翻滚着污浊的欲.望。 喉结滚动。 余粥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是在驯服一头野兽, 殊不知是野兽在骗他进入牢笼, 慢慢拆之入腹。 姜烈渊代号是006, 意思是综合素质在穿书局三百精英中排名稳居前茅, 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他学什么都快,在任何领域都是佼佼者。 包括余粥带他浅尝辄止的情.爱。 姜烈渊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这么重欲的人。 余粥还当自己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殊不知他的好学生已经无师自通,每当黑夜来临心中的污浊恨不得冲破牢笼, 将他自己悟出来的知识一一实践。 姜烈渊从前不懂什么是喜欢, 什么是爱情。 他现在稍微懂了一点, 就是在看到余粥时, 他宛如会分化成两个人格。 一个人格会敬他爱他,克己复礼;另一个人格则会逼着他成为一个恶人。 而第二个人格常常会被轻易地刺激住,比如余粥撩开长发时修长的脖颈,比如他沐浴后更衣时后背上的蝴蝶骨。 而余粥也不是什么无辜的人,他享受着与自己第二个人格戏耍。 姜烈渊将手撑在水缸边缘,水面上倒映出他那张几乎要被烈火吞噬的脸,就连喷洒出来的呼吸都是灼热的。 “你怎么这么腻歪人。”余粥嗔怪。 姜烈渊从背后圈住他,吻了吻他的发丝道:“粥粥,我不舒服。” “怎么不舒服?”余粥心道这厮上火真严重,烫的要死。 姜烈渊又不说话了,下巴蹭得余粥脖子痒,闷声不吭气儿,只是抱着他不撒手。 余粥觉得自己像是被站起来的阿拉斯加犬撒娇了一样。 * 幸亏阿拉斯加犬,哦不,是姜烈渊找了个活干,不然余粥就要多一个大型背后挂件儿。 他休息得差不多了,正好今天去了趟可追楼。 可追楼生意还是一样地好,这些天来了很多官府的人,在与王姐尽职尽责地对接。 王姐忙完带着余粥去了隔壁太阳楼,太阳楼就跟客栈楼隔一条街,走几步就到了。 王姐一口气饮尽一杯茶,摊在凳子上道:“累死老娘了,余粥你还是尽快回来帮我吧。” “行啊,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儿干。”余粥四处打量着空荡荡的太阳楼,装潢豪华,且一共有五层楼。 “多了这么大的地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干什么。”王姐抬头望去,房顶是太阳形状的彩绘,周围还有些浮云和仙鹤,看着仙风道骨的。 “官府的人给咱们提供一定的资金和人手帮忙,但具体开发什么菜品还是要咱们自己决定。”王姐回忆道:“宋大人就一个要求,一定要足够特色。” “特色,”余粥摸着下巴道:“乌地是鱼米之乡,特色多了去了。具体想要哪一种?” “我猜她的意思,是指水路开通后来往的客人,能够在此停住脚,忍不住进来吃点什么买点什么的意思。”王姐道。 余粥陷入了深思。 那太阳楼不就跟可追楼撞样式了? 王姐专门花了大价钱聘请当地有名的厨子来可追楼,乌镇传统菜做得一绝;更何况还是招牌糖醋小土豆撑场面,怎么看都好像是可追楼更胜出一筹。 “余粥,其实我有个注意。”王姐美目一挑,道:“你不是说咱们要开发甜品市场吗?” 余粥一怔,道:“太阳楼用来卖甜品?” “未尝不可啊。”王姐放下二郎腿,身子前倾道:“还可以把饮子加进去。” 乌镇卖饮子的店铺少之又少,最有名的那家夫妻店也因为在给竞争对手下毒后,生意一落千丈,人还在大牢里关押着没出来呢。 “太阳楼就不分流可追楼的生意,专门用来卖甜品和饮子。”王姐眨了眨眼:“你点子多,开发开发几个新品,生意一下就上来了。” “倒也不是…不行。”余粥琢磨着这个主意。 在现代奶茶市场已经做到了一公里的路上出现五家相同品牌的奶茶店,他们也可以在古代试试。 但余粥担心的一点,奶茶市场之所以在现代昌盛,自然是因为需求多; 但乌镇真的会有这么多人会喝饮子吗? * 秋天大家一起做的桂花糖,现在派上了用场。 天气冷了之后桂花糖就很好保存,一颗颗的晶莹剔透,花香在唇齿间萦绕久久不散。 小妖接受了王姐的邀请来帮忙打杂工,除了每天被反射弧十米的小蝶气个半死外,生活也走上了正轨。 他看着余粥将桂花糖放进牛奶里慢慢融化,香甜的气味在灶房中挥之不散。 “甜牛奶,好香。”小蝶已经喝完一杯了,人中处印了一圈奶皮子。 “味道应该不会差。”余粥端起小奶锅倒入另外两个杯子中,一杯递给小妖,果不其然小妖也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毕竟很少有人都能把最简易的牛奶加糖做翻车。 “这个要拿去卖吗?”小妖问。 “这个不卖,桂花糖没剩多少了,咱们留着自己吃。”余粥笑道。 “没剩多少了那才金贵。”小妖眼珠上下一转:“这个季节很少有桂花了,剩下的咱们可以高价卖出去。” 余粥哭笑不得,季节限定产品是吧。 他喝完牛奶,又重新起锅烧了锅热水,往热水里丢干菊花冰糖和薄荷草。 余粥想了想,撒了把香菜。 “不要喝这个,一看就很难喝。”小蝶扒在灶台旁皱起了小脸蛋儿。 “放心,这个不是给你喝的。”余粥安慰道:“不过你想喝也行,这个是下火的。” 本来光放菊花冰糖和薄荷已经很好喝了,但余粥不想让它这么好喝,放了香菜还不够,甚至想放鱼腥草。 余粥解开围裙,将热茶灌进了小碗中盖上盖子,又塞了副筷子进去。 “余粥哥哥这么早就回去了?”小妖喊住他。 “不是,我去给阿渊送饭。”余粥眉眼弯弯道:“你去吗?” * 小妖原本没打算去,但一是好奇以前的情敌找了个什么苦工,二是想看他喝完香菜下火茶面目扭曲的模样,就去了。 “人真的好多。”余粥手搭凉亭眺望道。 开通水路首先要有码头,码头这边缺人手缺得紧,铜板日结报酬也不错。 来做工的汉子各个光着膀子汗流浃背,咬牙扛着一袋又一袋的沙土,身体壮的稍微好点,身材瘦小的则真要累个半死。 余粥拎着食盒到处张望,找不到姜烈渊的影子。 他随机问了个正在休息的老头儿:“大爷,您知道新来的那个姓姜的汉子在哪吗?” 大爷正提着葫芦灌水,抬手上下一瞟,忽地嗤笑道:“你是他什么人?” 小妖啧了一声。 余粥道:“给他送饭的人,能帮我指个路吗?” 大爷嘲道:“来送饭的都是娘们儿,怎么你个贱夫郎也要凑个热闹,现在夫郎越来越不要脸了。” “嘴巴放干净点!”小妖怒道,差点撸袖子打上去。 “呦呦呦还想动手?”老头阴阳怪气道:“要是你说你是他弟弟我立刻道歉误会你了,但长得这幅妖里妖气小白脸的样子,老子一样认出来是夫郎,谁给你的脸抛头露面?” 余粥拦住了他,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那又是谁给您的脸,对我出言不逊。” 说罢手一松,食盒里的热汤立刻泼了那老头满脚,老头被烫得嗷嗷大叫。 “手滑了,抱歉。”余粥带着小妖就要走。 谁知老头突然喊道:“诶,就是你!” 余粥回头,见姜烈渊淌着汗匆匆赶过来,却被老头叫住龇牙咧嘴道:“这是你那个贱夫郎是吧?你不管管他抛头露面,还作恶多端!年轻人不是叔叔没提醒你,夫郎这货色就不能当人看,长得漂亮玩玩就行了,回去好好教训教训!” 姜烈渊蹙眉对余粥道:“你怎么来了也不去找我,没出什么事儿吧?” “谁知道你在哪啊。”余粥扫了一眼他,又瞅了瞅那满脸不可置信的老头,轻蔑地一挑眉。 他道:“没事儿,就是给你熬得排骨汤撒了。” “没烫着手就行。”姜烈渊放心了。 老头目瞪口呆:“你疯了,对一个夫郎轻言轻语干什么,他出来抛头露面是在给你丢人啊!” 姜烈渊转过头,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眸子森寒:“我的夫郎,我明媒正娶的人,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老头耳畔突然拳风呼啸,吓得他心脏差点停住,惨叫一声。 姜烈渊在离他脸侧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拳头,若真打下去,老头真不怀疑自己能一命呜呼。 姜烈渊一字一顿,沉声道:“今晚睡觉,最好喊个人来给你站岗。” 老头儿得罪不起这个不好惹的汉子,他以为这汉子跟其他人一样,当众羞辱夫郎是能讨好他的举动,因为一般没有人想娶个男人。 他活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见,为了随时可以丢弃转卖的夫郎,姜烈渊竟要跟他人动手。 64 话梅炖排骨 ◎他喜欢的人不就是我嘛◎ 余粥知道姜烈渊手有分寸不会惹事儿, 他说的那句话仅仅是恐吓恐吓老头儿罢了,也不可能半夜不睡觉去蹲他家门口。 但给老头带来的震撼却是真的,他嘴巴张得跟能吞鸡蛋似的, 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两人互动。 “走吧, 找地方吃饭去。”姜烈渊接过余粥手中的食盒。 余粥淡淡瞥了眼老头, 又理所当然地将重东西给姜烈渊提着,好像他不是人尽可欺的夫郎, 而是个正常的男子一样。 小妖抬眼看了看姜烈渊,这厮是发自内心地情愿,跟在余粥后面屁颠屁颠的。 “汤还剩一点儿, 趁热喝,里面的肉也吃了。”余粥坐在树墩子上, 打开食盒, 给姜烈渊筷子。 “喏,酸辣小白菜和话梅排骨。”余粥道:“出门刚好看有卖蜜饯的,挑了几颗话梅,炖出来味道不错。” 白菜翠绿, 话梅排骨酱汁浓郁, 看着就下饭。 姜烈渊道:“你们吃了没, 一起吃吧。” 余粥从怀中掏出干净的帕子, 给他擦了擦汗道:“我和小妖在可追楼吃过才来的,你都吃了吧,哦对了——” 他打开小饭盒的盖子,里面是香菜菊花去火茶。 “这个别忘喝了。”余粥微笑。 小妖心道最精彩的时候来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姜烈渊因为难喝而皱起的脸, 到时候就可以嘲笑他了。 姜烈渊一饮而尽, 仿佛味觉缺失般, 抹了抹嘴道:“很香。” 小妖:“……” 真的有人觉得香菜泡茶很香吗? 姜烈渊把菜盒放在树墩子上,自己蹲在前面吃。 他跟所有做苦力的汉子一样□□着上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流畅的线条随着主人的动作起起伏伏,汗珠不断从他额角冒出往下滴,余粥擦都擦不过来。 余粥有点心疼,姜烈渊好像已经完全适应来做苦力了,连蹲着吃饭的动作都这么娴熟。 “累不累,要不咱别干了。”余粥道。 姜烈渊用筷子往嘴里扒饭,可能是真饿了,吃饭速度很快,看着吃得很香。 他因为汗水眉睫浓黑,英气逼人,把食物全部咽下去才回答:“不累,夫君赚钱给你买肉吃。” 余粥羞赧道:“谁给谁买肉吃。” 小妖的眉梢抽搐。 姜烈渊表面上正在专心致志地吃饭,实则好几次用挑衅的眼光跟他对视。 小妖牙都快咬碎了,心中骂了一百遍这人是不是有病! 刚才那声“夫君”肯定是这厮故意说的。 姜烈渊故意夹起一块排骨,做作道:“真好吃,肉质软烂,话梅酱也酸甜可口,是谁这么幸福能吃到粥粥做的排骨啊?” 余粥揪他脸满脸黑线道:“你今天的说话次数已经用完了,安静吃饭吧!” 姜烈渊又得意洋洋地看了眼要七窍生烟的小妖,炫耀无比地嚼碎排骨,连骨头都没吐。 余粥扶额,无意中视线左转看见了什么,脸色忽地凝重起来道:“我过去一下,你慢慢吃。” 余粥的步履匆匆,只剩下小妖和姜烈渊两人。 小妖冷笑道:“怎么不跟过去。” 姜烈渊面无表情,继续吃饭。 “行啊,正好余粥哥哥不在,有些话我早就想跟你单独聊聊了。”小妖双手抱胸,斜着眼睛。 姜烈渊慢悠悠地放下筷子,看他还是个小孩儿的份上,给个面子听一听。 小妖看着很烦躁,似乎在做心理斗争。 他啧了一声,放下了二郎腿,双手垂在身侧低声道:“多谢你了。” 姜烈渊挑了挑眉毛:“这么不情不愿?” “我很少对别人说谢谢。”小妖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发,道:“余粥哥哥告诉我了,那天来找麻烦的刀疤脸,是你帮忙教训的。而且如果不是你即使把他带走,说不定他真会死在那条巷子里。” 姜烈渊夹了口小白菜,不置可否:“以后做事儿不要这么冲动,砸太阳穴容易死人,砸鼻梁好一些。” 小妖满脸写着无语。 “那我也跟你说声谢谢,”姜烈渊掀了掀眼皮:“我也知道是因为刀疤脸说了很恶心的话,你为了保护余粥才这么做的。” 小妖嫌弃:“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不是出远门了吗,不会那些天都在跟踪余粥哥哥吧?” 姜烈渊道:“这不重要。” 气氛陷入了沉默。 小妖叹了口气,无奈地望向天空。 怎么说,感觉这个傻大个儿好像也没有这么讨人厌了。 他也是第一次见,能和夫郎相敬如宾的男人,姜烈渊做到了。 反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小妖干脆直言道:“我跟余粥哥哥告白,他拒绝我,他说他有喜欢的人,我也不会继续纠缠他了。” 这倒是让姜烈渊没想到,小妖这小子也不是这么胡搅蛮缠的嘛,孺子可教。 姜烈渊:“嗯。” 小妖哼笑了一声:“行吧,我死心了,我劝你你也早点死心。你要是真喜欢余粥哥哥,就应该像我一样别再纠缠他,祝他和他喜欢的人早日团聚。” 短短几句话让姜烈渊思考了半晌,这中间的逻辑关系他怎么听都听不懂。 他慢吞吞地收拾菜盒,穿上无袖汗衫,在套上黑色武袍,系着腰带。 小妖口是心非地“安慰”道:“你难受也很正常,毕竟余粥哥哥这么厉害又好看的人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 “他喜欢的人。”姜烈渊重复道。 小妖道:“没错啊,他有喜欢的人。” “不就是我嘛。”姜烈渊道。 小妖:“?” “他喜欢的人就是我啊。”姜烈渊奇怪地看了一眼小妖:“喜欢我,拒绝你,很难理解吗?” 小妖的笑意僵硬在脸上。 “这绝对不可能!!!” * 余粥好像听到了小妖的尖叫,但他无暇回头,快跑两步,在巴掌落下之前攥住那老妇的手,厉声呵斥:“你做什么!” 老妇凶恶地瞪了眼他。 余粥方才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望见街边有两个红着眼睛的孩子,一个女孩一个男孩手牵手跟在老妇后面。 然后老妇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朝着小男孩肚子上踹了一脚,像是在踹一个垃圾一样。 “我干什么关你屁事,这是我家务事!”老妇一把年龄却凶神恶煞。 码头这边的小贩不少,但大家好像见怪不怪一样。 看到余粥来拦,纷纷抱着瞧乐子的心态来围观。 小男孩被踹后脸色铁青,不敢哭不敢闹,旁边的小女孩抽噎着把他扶起来。 余粥生气道:“再是家务事儿,这样伤害他们也不太好吧,这两个孩子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女孩模样大一点七八岁的样子,男孩儿看着刚五岁多,他们像是被围观的两只小动物,怯生生地抱在一起偷偷抹泪。 余粥见他们浑身发抖,又想起那老妇毫不留情的一脚,更是深感窒息。 谁知老妇嗤笑道:“我看不爽,打就是了,哪用得着他们犯错?” “你!”余粥从未见过如此恶毒之人。 大家议论纷纷,有人不咸不淡地劝道:“蔡老婆子,算了,孩子怪可怜的。” 姓蔡的老妇立刻回骂道:“你又是那根葱啊,有你说话的份?” “怎么了?” 余粥听到姜烈渊的声音,回头见他拨开人群站在自己旁边。 “呦!原来是你们啊。”蔡老婆子上下一打量他们,阴阳怪气道:“变化可真大啊,以前在家里披头散发跟鬼一样,现在换了身儿干净衣服人模狗样的。我们家夫人咳嗽一声都怂得恨不得缩起来的玩意儿,今天有胆子拦老娘,被鬼上身了?” 余粥蹙眉:“你认识?” 姜烈渊道:“什么?” 小妖刚准备说话,就被发神经似的老妇打断:“余粥,你故意气老娘是吧,皮痒痒了找打?” 老妇挥着巴掌扇过来,都还未靠近余粥,直接被姜烈渊单手钳制住,动弹不得。 “看起来应该是认识你的。”他道。 余粥努力回忆。 周围的嘲笑声帮他解了惑。 “嘿呦,原来是余家的热闹啊。” “蔡老婆子你不行喽,人家现在不怕你!” “狗仗人势,姓潘的真是她靠山。” 小妖也偷溜过来,低声对余粥道:“你忘了?她是潘芳芳的老仆,跟潘芳芳一个德行。” 余粥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后娘的仆人。 “那他打的孩子是?” 小妖疑惑道:“你没认出来吗,是余招娣和余早夭啊,你继妹继弟。” 余粥顿时觉得寒恶,这什么鬼名字? 两个小孩睁着大眼睛望着他,明亮干净,像是泉水一般。 潘婆娘大叫:“放手!” 姜烈渊松开了手,她立刻退后一步,欺软怕硬地瞪了余粥一眼,骂骂咧咧道:“行!你有种,没娘的东西!我们走!” 两个孩子压根儿不敢反抗,似乎走慢了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连忙跟上蔡婆子的步伐。 他们走了,围观的人也鸟兽散,余粥凝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平息。 小妖拉了拉他的袖口:“余粥哥哥怎么了,这都忘了?” 姜烈渊道:“他吃了毒菌子,正在慢慢恢复记忆力。” 小妖翻了个白眼:“那老混蛋,要是这两个孩子有骨气,直接从家里逃跑多好。如果我碰上这样的鬼娘和疯婆子,干脆一把火都烧死得了。” “小妖,”余粥严肃道:“跟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嘿嘿确实夫郎【受歧视】的这个设定是本文的私设~借着评论解释一下。 在大家的思想观念里是:“啊男子汉大丈夫竟然是嫁出去的,不男不女好丢人啊。”自然就没什么地位可言。 而娶夫郎当对象儿的男子也会觉得很羞耻,大家普遍认为是条件很差很差没有姑娘看得上的穷丑男人,为了老了有个人伺候自己,才勉强娶个男人。 然后夫郎夫郎常常又会自轻自贱,不会轻易抛头露面出去给夫君丢人。小妖是性格不甘屈服人下,粥粥是拥有着现代观念,所以他们算是比较特殊的栗子。 在后面就会有个情节是关于夫郎群体的,嘿嘿比较燃~ 另外受歧视的一方就是雌服嫁过去的的受(夫郎),如果大渊是嫁给粥粥的,那受歧视的就是大渊了,是嫁的那方受歧视。 65 手足情深吧 ◎他想要个弟弟妹妹◎ “行、行王兄, 下次再喝哈!”陆玉笙喝得舌头打结,醉醺醺地从酒馆里出来。 见过他的人都道他长了张风流妖孽的薄情相,一看就是花花肠子的模样, 谁知他陆玉笙不爱美人只爱吃酒, 还是干喝。 一出门被冷风灌了满怀, 从陆玉笙脖子里钻了进去,冰寒彻骨。 他被冻得清醒了半截, 拢着衣服嘶了一声,脑子晕乎乎地往家赶。 立冬过去就是小雪,乌镇的日照时间也一天比一天少, 气温骤降得厉害。 陆玉笙心道,这种天气不说把人冻死, 冻出个什么病还是挺常见的。 但凡身上有点寒疾, 风一吹就是酷刑。 他握紧了手中的酒壶,冷得牙根打颤。 “能给我一口酒喝吗?” 突然,空荡荡的土路上传来声小猫呜咽似的声音。 陆玉笙的另一半醉意也被吓醒了,乌云密布四周都灰扑扑的, 哪来的人? “大哥哥, 能给我一口酒喝吗?”这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怯生生的, 从桥底下传来。 陆玉笙寻着声音朝桥底下望去,和水面连接的一小片干地上,阴影处蜷缩着两个小孩儿,这句话就是从那小女孩嘴里说出来的。 陆玉笙走下桥, 小男孩靠在那女孩儿肩上闭着眼睛, 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过去, 衣着单薄脸蛋红得病态; 而那小女孩甚至连外袍都没穿, 裤子短得还露出半截小腿,在这大冷天看着让人心疼。 “你们在这里作甚?”陆玉笙蹲下身询问。 他心中起疑,莫不是哪里的小乞丐流浪至此? 小女孩咬着嘴唇,一张清秀的小脸儿被冻得发紫,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腰上挂的酒壶。 陆玉笙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摸了摸酒壶道:“想要酒喝?” 小女孩猛地点头。 问话又问不出什么,陆玉笙怕问多了吓着她,便解开酒壶递过去。 小女孩眼前一亮,立刻将葫芦嘴放到闭眼的男孩儿嘴边,安抚道:“弟弟,喝点酒身上就暖和了。” 小男孩昏昏沉沉的咳嗽了两声,双眼撕开一条缝。 陆玉笙道:“他发烧了,要带他去看郎中。” 小女孩也灌了几口葫芦里酒水,结果被辣得捂嘴直掉眼泪。 陆玉笙拿回葫芦,语气微微严肃:“你们家里的大人呢?” 小女孩摇了摇头。 陆玉笙纳闷,他在这周围从没见过这俩小孩儿,应该是从别处逃亡过来的小乞丐。 马上就要天黑了,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装看不见回家睡大觉去。 陆玉笙一把捞起昏睡中的小男孩,对那女孩儿道:“走,先带你们去个暖和的地方。” * 余粥总有种感觉,他的家务事除了他本人,好像任何人都比他清楚一样。 这本书的bug处不少,他熟悉的背景仅仅只有剧本上的内容。 他只知道自己在书中的后娘潘芳芳独吞了余老爹的全部财产,还放任自己的弟弟潘玉龙任意欺.辱自己,最后将他赶出家门。 说到底其实余粥对潘芳芳压根儿没有印象,就是在打潘玉龙官司的时候见过一次面,除此之外她好像就淡出了自己的生活。 余粥向来讨厌以貌取人,也不喜欢从他人口中来了解一个人。 纵使周围所有人都在道潘芳芳不是个好东西,但余粥对她并没有深仇大恨,唯一的芥蒂就是想从她手中拿回属于余老爹的财产。 不过今天,区区一个家仆,当众殴打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还有潘芳芳撑腰,“恶毒”已经不足以来形容她了。 余粥太阳穴直跳。 “余家的事情你怎么这么清楚?”姜烈渊道出了余粥想问的。 小妖奇怪地看了一眼他,拉开凳子坐下道:“你也吃毒菌子了?这事儿在当时闹得这么大,连我都听了个大概,你们俩怎么都不知道?” 众人顺路又回到了可追楼,今天的生意不太好,半天都没来一桌客人。 王姐好奇地凑过来:“什么八卦什么八卦?” “就是潘家的事儿。” 王姐“喔”了一声,朝余粥露出个同情的眼神,安慰道:“过去的就过去了。” 余粥头顶三个问号,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老先生开办私塾,有教无类,用一条腊肉就能抵学费,也是桃李天下了。” 余粥精准捕捉到一个问题,蹙眉问:“那为什么没有继续开下去了呢?” 罢了他很自然地解释道:“咳咳,菌子的毒性有点大,你们就当我失忆了吧。” “潘芳芳那婆娘会虐待小童。”王姐反手打开了窗户。 夜风的凉意直接沁到了余粥的骨子里,他眼前又浮现了那两个孩子又黑又大的眼睛,却已经如同死水般麻木。 还有这么令人生理不适的称呼,女孩儿叫余招娣,男孩叫余早夭。 纠结是多么狠心的母亲,才忍心让两个孩子叫这种名字。 他忽地手一热,姜烈渊宽厚的手掌捂住了他的手背,像定心丸般让余粥安心。 姜烈渊面不改色问道:“是真的,还是传言?” “我说你们俩怎么都奇奇怪怪的,按理说余粥还是当事人呢。”王姐嗔怪道:“我传谣做甚?余老先生去世后将私塾全权交给了潘婆娘,她还是个识字读书的大家闺秀,不好好教书,反而一天到晚戒尺扇得啪啪响。大人旬底把孩子领回家,发不是身上青紫就是少了颗牙,众人一闹,都闹到了官府。” “这么严重?”余粥眉心一紧。 “不对啊,我记得当时判的是潘芳芳要坐大牢来着。”小妖回忆道。 “是啊,但还是被捞出来了呗。”王姐优雅地囊了囊烟草道:“被她的另一个弟弟,潘金龙。” 余粥越听越乱,一会儿说要坐牢,一会儿有蹦出来一个潘金龙,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潘芳芳虐童一事儿…… “呦,都在啊。” 门被大力推开,冷风灌入暖和的包厢内,大家见门口的陆玉笙手里抱着个小男孩,身后还跟了个怯生生的女孩儿——正是今天下午遇见的余招娣和余早夭。 “你们怎么在一起?” 余粥起身接过他怀中的小男孩,陆玉笙朝余招娣努努嘴,余招娣举起来一副用油皮纸包裹着的小药包。 陆玉笙道:“这孩子发烧,去开了一副药。” “行,让人去把药煎了。”王姐唤来了小蝶。 余粥感觉怀中的余早夭体温烫得吓人,这两个孩子在大冷天都穿着单薄,仿佛在过夏日一般。 * 余早夭被王姐抱过去照顾,一下来这么多陌生人围着,吓得余招娣身体瑟瑟发抖,像个小动物似的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不敢出来。 余粥虽然心急如焚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选择给招娣适应的时间,他喊大家退到房间外面,留给她一些空间。 “事情就是这样。” 陆玉笙耸了耸肩。 夜幕后华灯初上,可追楼里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陆玉笙站在走廊上跟大家复述了遍方才发生的事情,小妖嗤道:“保不齐就是那个姓蔡的婆子把他们赶出来。” “如果没人把他们带回来,说不定一晚上真的会被冻死。”姜烈渊沉了沉心,他同样也觉得残忍。 他望向余粥,余粥眉心紧锁,从名义上来说这还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虽然没什么相处的记忆,但拥有着正常同理心的成年人,他心中愈发不舒服。 “没事儿,至少他们现在是安全的。”姜烈渊搭上他肩膀。 “嗯,我想进去和她说说话。”余粥心乱如麻。 可追楼二楼是包厢,包厢里面门窗紧掩,暖炉散发着些许花香,温暖如春。 余粥扣门两声没有声音,他轻轻推门进去,欣慰的是放在桌子上的米粥和小菜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 他关上门,蹲下身轻柔地唤了一句:“招娣?” 余招娣缩在角落,抱着自己的双膝,像一个小小的球模样。 余粥望着她清秀的小脸儿,也席地而坐微微笑道:“还记得我吗?” 余招娣迟疑片刻,点了点头,随后小声道:“你是大哥。” 余粥是心疼到了极致,余招娣好歹也是余家长女,潘芳芳更不是穷人; 她穿衣打扮却连小蝶都不如,小小年纪脸上就生了粗糙的冻疮,纤细的指尖脏兮兮的,黑漆漆的瞳子里写满了警惕。 潘芳芳对其他孩子下得去死手,对自己的儿女也好不手软。 余粥在现实中是独生子,他一直都想要个弟弟妹妹来陪着自己,还去过几次孤儿院里当义工,大家一口一个“粥粥哥哥”叫得他心都化了。 而现在他有了一对儿继弟继妹,却放任他们吃了这么多苦,余粥越想越懊悔愧疚。 余粥袖口处传来微微的拉动,他一回神儿见余招娣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紧张地绞着手指,小声道:“大哥,我想去看看早夭,可以吗?” 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有没有念书,知不知道自己名字的含义。 余粥私心,希望他们永远也不要知道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走,大哥带你去。”余粥手掌里钻进来一只脏脏凉凉的小手。 作者有话说: 抱歉,后面稳定下来小剧场会开始恢复更新,这俩天太奔波了(双手合十) —————————————— 周三的更新晚一点,大概在下午三四点 以及想问问大家,大家希望更新在中午十二点嘞还是在晚上十二点嘞? 66 番茄牛肉饭 ◎绝世厨娘姜烈渊◎ 姜烈渊习惯性地搓了搓手指。 就是把手攥成拳, 然后大拇指在食指指腹上搓一搓,这是他的在焦虑、不安、失落时的解压方式。 别人常常说他是遇事不慌的性格,就算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甚至还有些面瘫。 实则他只是换了一种表达情绪的方式, 比如说现在, 他目送着余粥牵着小女孩儿的手,慢慢走向另一个充满中药味儿的房间。 余粥无暇来分散注意力来理会他。 小妖和陆玉笙他们该散的也散了, 陆玉笙临走前问了一嘴:“去楼下坐着等他呗,走廊上风冻死人了。” 姜烈渊摇了摇头,像个忠心耿耿的侍卫一样, 站在余粥进去的那间房门口,瞳孔里倒映着檐角上灯笼的暖光。 陆玉笙没有多劝, 也哼着小曲下楼。 穿廊风钻入又钻出, 姜烈渊被冻得有些麻木,他在想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站在这里? 没有人逼他,他自己也知道站在房门前没什么用处,余粥不知道要在里面待多长时间。 楼下觥筹交错酒肉飘香, 楼上灯火阑珊冷冷清清, 疾风拉扯着姜烈渊的影子。 他无法不承认, 自己的心情有些失落。 姜烈渊深吸了一口气, 让大脑慢慢冷静下来,仔细分析。 他并不是一个想跟小孩儿来争宠的笨蛋,也不是个对待恋情畸形的控制狂。 余粥有余粥的生活,他也有他的人生, 但姜烈渊从未这么无力过。 他感觉, 他没有帮上余粥的忙。 如果是在丧尸小说中, 他可以轻轻松松地保证余粥方圆十里都无危险; 如果是在21世纪他也能勤劳搬砖让余粥衣食无忧; 穿书局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余粥是在穿书局,姜烈渊能让他无法无天地拔boss的狼毛做个貂儿。 但偏偏,是在这个背景中。 姜烈渊又搓了搓手指,耳廓冰冷。 他能为余粥做点什么呢? 姜烈渊突然想起来,余粥好像还未吃饭。 * “你也会做饭啊?”小蝶扒在门口冒出个头,把姜烈渊吓了一跳。 姜烈渊:“为什么你每次走路都没声音?” 她拿着个类似棒棒糖的东西,溜进空荡荡的灶房,眨着眼睛好奇地凝视姜烈渊的一举一动。 姜烈渊翻来找去,不好意思道:“咳,这里有没有灶衣?” “灶衣没有,围裙倒是有一件儿。”小蝶给他扯出来,姜烈渊一看,粉色花边还绣着小蝴蝶,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绝世厨娘。 姜烈渊:“……还有其他的吗?” 小蝶:“没有。” 姜烈渊只得硬着头皮化身绝世厨娘。 他站在灶台前思考要给余粥做个啥。 已经过了饭点儿,午饭早就被消化完毕,在寒冷的夜晚还是碳水最能安抚空荡荡的胃。 做汤汤水水虽然保温效果好,但姜烈渊记得余粥更喜欢吃米饭。 那不如就做……汤饭? * 小蝶对姜烈渊一直很好奇,从直勾勾的视线中就可以感受出来,姜烈渊觉得自己像是个什么稀奇动物。 可追楼的食材多种多样,姜烈渊也跟王姐打了招呼用些食材,但他还是选择做最简单的——番茄牛肉汤饭。 姜烈渊把番茄切得歪七扭八的,小蝶给他鼓掌。 姜烈渊哭笑不得,小蝶认真道:“会切菜已经很棒了,我原来以为你真的只是个个子高的大弱智。” 姜烈渊满脸黑线:“别听小妖到处造谣。” 冷油下锅将锅炒香,再倒入牛肉块炒出油水,最后按照步骤来熬汤煮饭加调料,姜烈渊尝了尝咸淡,被自己惊喜到了,原来自己这么有做饭天赋。 像是西红柿牛腩的简易版,沙瓤的西红柿被炒出汤汁,酸酸甜甜的可口无比; 劲道的牛肉裹满了西红柿的汤水,和肉汁在一起浓郁香醇。 热菜下便是米饭,被热热的汤汁一浇,每一颗米都饱满圆润,锁住了汤汤水水的味道。 姜烈渊眉毛抬高,满意地端详这份堪称完美的番茄牛肉汤饭。 小蝶也小大人似的点评:“嗯,看着还不错。要是来个溏心蛋就更好了。”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姜烈渊用剩下的汤汁煮了一个番茄荷包蛋。 流不流心他不知道,反正肯定是熟了。 姜烈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荷包蛋上,想起小蝶陪自己在灶房这么久,不如也给她做一个。 “你也要溏心蛋吗?”他没空回头嘴上问了一句,半天没听到小蝶回答,忽然身后有人轻笑了一声,手臂倏然环住了他的腰。 那人故意夹着声音玩笑道:“谢谢姜哥哥。” “你怎么来了?”姜烈渊猛地回头。 小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无声息地溜走了,这里只剩余粥。 他见余粥正偏头看着他笑,才发觉自己身上还穿着“绝世厨娘”。 “那两个孩子安抚好了?” 余粥拉开凳子坐下,双手合十搓了搓道:“已经睡着了,等他们醒来再说。” “然后我一出门,发现你不见了,就来找你。”余粥垂下眼睫。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在心意相通的人之间,往往能听出更深层次的意味。 姜烈渊知道,余粥是愧疚疏忽自己。 他把汤饭端到余粥面前,也坐下笑道:“你照顾小孩子,我来照顾你。” 余粥被汤饭的热气蒸得耳廓发麻,他举起筷子惊喜道:“看着就好吃,你也太厉害了吧。” 姜烈渊在一声声夸赞中都开始害羞,余粥猝不及防地吧唧了他一口,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开始吃饭。 筷子尖戳破了鼓鼓囊囊的蛋黄,蛋黄顺着牛肉往下流淌,每一颗米粒都裹满了香浓丝滑的鸡蛋液。 这味道确实已经出乎余粥意料了,看着不仅好看,而且是真的好吃。 米饭松软,牛肉也有嚼劲儿,几乎嘴唇一抿就能分散成肉粒。 余粥对番茄的态度一直抱以中立,不讨厌吃但也不会主动去吃。 谁知姜烈渊这一做,他竟有点期待以后常常吃番茄的日子。 前提是,姜烈渊做的番茄。 “一起吃吧。”余粥见姜烈渊也没吃饭,就挪了挪座位,让两个人坐一条长板凳。 冬天挤着坐很暖和,更何况姜烈渊还像一个巨大的暖炉,贴着坐又温暖又舒服,余粥总会幻想动画片里的龙猫是不是就这个触感,就是少了些毛。 姜烈渊没有拿起筷子吃饭,而是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晌,余粥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想那个,”姜烈渊低哑着嗓子,半天才吭吧出口:“可以吗?” 余粥反应过来他在说啥,顿时没憋住笑,肩膀耸动。 他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揉搓着姜烈渊的耳垂狡黠道:“‘那个’是哪个?” 作者有话说: 啊啊终于结束奔波了!明天起也会恢复以前的字数和小剧场(喜极而泣) 那咱们以后的更新时间就定在中午十二点了哈~~~感谢在2023-11-24 22:22:08~2023-11-29 15:3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堆小火龙 15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7 你喜欢窒息? ◎我记下了你的喜好◎ 谈恋爱后好像是比以前不同。 姜烈渊耳垂被揉得发热, 他望着恋人的面孔所想。 比如他只是想单纯地为余粥做一次饭,但还是忍不住亲近他,在他吃饭时所打扰他。 姜烈渊眼神变得浑浊,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无欲无求只晓得提枪飙车的工作狂了。 开过荤的人就会日日想念吃肉, 何况他这个荤只开了一半儿, 吊得他不上不下的甚是别扭。 余粥不知道姜烈渊这么多内心戏,只觉得调.戏他真是好玩。 在严寒的冬天扑面而来的热气包裹着他的周身, 他看见姜烈渊瞳孔似乎被蒙上了层水雾,隐忍地死死抿着嘴,连太阳穴都冒出青筋, 看着怪可怜的。 余粥不逗他了,轻笑了声道:“闭眼。” 姜烈渊乖乖把眼睛闭起来。 余粥畅通无阻地撬开了他的唇瓣儿, 发现里面的温度已经可以用灼热来形容, 姜烈渊当真是个巨大的火球。 他小心翼翼地卖弄着自己为数不多的技巧,本以为对付姜烈渊够了,谁知上颚忽地传来一阵致命般的酥痒。 余粥瞳孔放大,身体反射性地想要后退, 谁知后脑勺出现了一只大手, 锢得他承受着姜烈渊的恶行。 “唔……” 余粥半个身子都要麻了, 又是一张大手拢着他的后背, 跟哄小孩似的上下顺气。 外表的动作有多么温柔贴心,暗处发生的事情就有多么可恶。 姜烈渊完全占据了主导权,他个头比余粥大这么多,舌头自然也宽厚, 绞得余粥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 敏感的上颚被扫了个遍, 余粥呜咽着又躲不开, 那股痒的感觉已经渐渐消磨了他的理智, 眼前变得模糊。 模糊的视线中,只出现了一个人的脸。 浓黑的眉睫,凌冽的双眸,高挺的鼻梁。 余粥抬起手细细摩挲,泛红的指尖宛如画笔,却怎么都刻画不出来姜烈渊的样子。 他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任姜烈渊驰骋,五根光洁圆润的手指还在那张英俊的脸上不断比划。 呼吸不畅导致他有些缺氧,烦恼痛苦都已经无暇思考,他满脑子都是眼前的这个人。 余粥不知道他和姜烈渊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就算冬天一过他真的要离开,就算春天一来再也无法相见。 至少此时此刻,他是完完全全属于他。 姜烈渊感受到自己的脸被摸来摸去,他一睁眼见余粥也睁着个眼,接吻时四目相对颇有些滑稽。 他已经预料到余粥笑点低会破坏气氛,便先一步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余粥眼前蓦然一黑,陷入黑暗倒不至于引起慌张,可恶的是姜烈渊低估了自己手掌的大小,连带着鼻子都被捂了进去。 余粥脑子宕机忘了反抗,那张手一拢,彻底断绝了他用鼻子呼吸的可能,换气的嘴还被姜烈渊死死咬住,整个人陷入了短暂的窒息中。 他明明有能力推开姜烈渊,但轻微窒息带来的感官触觉仿佛被放大了十万倍。 那宽厚火热的舌头不断邀着他共舞,口腔里全都被扫了个遍,余粥连着头皮发麻,眼球向上翻,身体里仿佛有股奇怪的感觉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一瞬间眼前炸开了朵朵烟花。 “余粥!”姜烈渊慌忙松开手,搂住他软绵绵的身体。 他玩得上头了,才发现自己捂住了余粥的鼻子,差点把人憋死。 “对不起,你还好吗?”姜烈渊愧疚又焦急,准备把人平放在地上做心脏复苏,即使只是短短几秒呼吸不畅。 余粥握住了他的手腕,声音好像被水发泡了般湿润:“别动,抱抱我……” 姜烈渊呼吸一滞,才发觉余粥不是因为窒息而难受,而是…… 他脑子里蹦出三个低.俗的字眼:太爽了。 他们还未做其他的事情,仅仅只是接吻。 余粥眉心上抬,视野涣散,碎发黏在脸上,嘴角还淌着淫.靡的口津。 猩红的软舌微微伸出,好像被姜烈渊欺负得缩不回去了一样。 氧气重新回到了肺腔,理智也逐渐恢复。 余粥还是不想动,靠在姜烈渊怀里,恨不得就直接这样睡一觉。 一瞬间,姜烈渊又无师自通了什么,他怔怔地望着余粥好久,忽然俯下身在他耳畔轻声道:“喜欢窒息的感觉?” 余粥一句“我喜欢你大爷”没有骂出口,转而在心中冷笑一声,想看看姜烈渊能玩出更多的花样,便勾着他脖子软声道:“喜欢。” 姜烈渊凝视他的眼睛,良久,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余粥:“……” * 玩归玩闹归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们可算回来了。”陆玉笙眼皮一掀:“那孩子睡着了?” “嗯。”余粥拉开王姐身边的椅子坐下道:“阿渊上去照顾他俩。” 来之前余粥洗了好几把冷水,才让脸上的红晕看起来不这么可疑,可小妖目不转睛的视线还是让他心虚。 王姐瞥了他一眼,道:“小妖,外面客人多了,去帮帮忙。” 小妖不情不愿地出去了,王姐朝余粥比了个大拇指。 余粥嘴角抽搐,好吧,看来还是很可疑。 “我问余招娣,他们果然是因为上午的事情被赶出来的。”余粥心中一沉,道:“上午他们随仆人蔡婆子买菜时,蔡婆子买猪肉比往常贵了一铜板,她气不过便当街打了余早夭泄愤。” “岂有此理!”王姐气得一砸桌子:“这老婆子心也忒黑了,区区一个家仆哪来的这么大权力!我看潘芳芳也是猪油蒙了心,不光虐待别人家孩子,连自己家孩子都不放过。” “不是,我有个问题。”陆玉笙放下茶杯:“我在乌村居住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从没见过这俩孩子呢,我还以为是从哪流落来的小乞丐。” 余粥看了一眼他,叹气道:“招娣说,平日他们都不能离开院子半步。今日是潘芳芳心情好,才允许他们出门走走。” “像是圈养小动物一样。”陆玉笙嗤了一声。 “她心情好?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王姐掰着手指头回忆。 余粥沉默半晌,道:“处决潘玉龙的日子。” 这个名字太过久远,似乎都已经远离了他们的生活。 再次被提起时,众人恍惚,原来还有这么一号人。 潘玉龙被判死刑,执行死刑正好是今天。 “对,还记得打官司的时候,潘芳芳走得毫不留情。他们这姐弟关系看来也不是这么好嘛。”陆玉笙低头拨拉着瓜子壳。 “不过话又说回来,”陆玉笙道:“这俩孩子,准备怎么安置?” 这也是余粥最纠结的一个问题,怎么安置余招娣和余早夭? 把他们送回去,就等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再次受虐待; 不送回去吧,就怕潘芳芳报个官说他们拐.卖。 王姐点燃烟丝,吸了一口,淡淡道:“余粥,送回去。” “这不就等于羊入虎口嘛。”陆玉笙反驳道。 “不然能怎么办?”王姐严肃道:“小孩儿不是小猫小狗,你说收留就收留?再说了,人家娘还没死,你就直接把孩子拐过来养着,你不是人贩子谁是人贩子?” 话糙理不糙,余粥叹了声气。 他问:“难道就没什么保护法之类的?例如……” 在大家奇怪的眼神中,余粥把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这个背景当然不可能有妇联,也不知道有没有关于家暴的保护法。 王姐懂了余粥想问什么,吐了口烟雾,道:“当初潘芳芳被判了几年的牢狱,结果被她弟弟潘金龙救了出来。所以,希望渺茫。” 看来潘金龙的身份复杂,手上的权力也大得吓人,不是他们这种平民百姓可以与之抗衡的。 余粥想打听打听潘金龙是什么来路,想着想着忽然背后的门被拉开,露出了个白白净净的小脸儿。 “是你啊。”余粥温声道,起身屈着膝盖,眉眼弯弯的。 余招娣洗干净了灰扑扑的脸儿,实则眉眼也清秀可爱,正是小孩子最灵动的年龄。 她想亲近余粥,但又腼腆至极,捏着袖口不知道说什么。 “宝贝儿,过来。”王姐掐灭烟杆伸出手,余招娣犹豫地走向她,被王姐抱起来放在腿上。 “这孩子也太轻了,”王姐皱眉:“胳膊腿都这么细,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余招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声音细细小小的,低头道了句:“谢谢。” 不知道她在向谁道谢,可能是把他们带回来的陆玉笙,也可能是照顾他们的余粥,也可能是王姐。 但三个大人都很感动,谁会虐待这样一个懂礼貌又乖巧的孩子? 姜烈渊抱着余早夭也慢慢走进来,余早夭已经睡醒,吃过药精神好多了,脸蛋儿还是红彤彤的。 “这孩子所有的肉都长在脸上了。”姜烈渊放下他,余招娣从王姐怀中跳下来,去牵弟弟的手。 “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余粥温柔道。 姐弟俩怯生生,但也感知这群大人对他们友善。 “这事儿别问,直接上饭。”王姐招呼杂役端上来两碗浓稠的米粥,还有酱虾和脆黄瓜,与一份儿火腿鸡蛋羹。 生着病还是要吃些清淡的东西。 谁知余招娣和余早夭,都很默契地将鸡蛋羹上的火腿挑出来,放在一个小盘子里。 “不喜欢吃火腿吗?”余粥问道。 余早夭把盘子推给余粥,说话漏风道:“大哥,吃。” 作者有话说: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养了这么久的小丧尸,姜大渊发现好像还挺好玩的。 小丧尸除了丧尸这个身份外好像与人类也没什么不同,喔还有,小丧尸整天想咬他。 余小粥(叹气):饿。 姜大渊(装听不见) 余小粥(大喊):饿! 姜大渊(戴耳机) 余小粥:你是知道的,我生前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老师说我就是下一个清北苗子可惜苍天无眼我为了救同学结果被…… 姜大渊(忍不下去):停,别再说你悲惨的身世了,你饿个大头鬼,丧尸是没有饿的感觉的。 余小粥:馋,馋是忍不住的。 姜大渊:…… 姜大渊:你想吃什么。 余小粥的房间已经被五颜六色的零食堆满,从甜的到辣的进口的国内的吧啦吧啦应有尽有,姜大渊实在想不通他在饿什么。 余小粥:丧尸需要喝血。 姜大渊:那是吸血鬼,你是丧尸,所以你还应该吃肉。 余小粥心道这人是不是傻,不过算了。 余小粥:对,让我咬一口,求你。 姜大渊(挑眉):凭什么?我平白无故让你啃一口。 余小粥(急了):我咬你你并不会变成丧尸,我上次还救过你! 姜大渊:给我个理由,凭啥要让你啃一口。 余小粥(沉思片刻):咱俩天下第一好。 姜大渊:…… 余小粥(真诚):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跟你玩,跟别人都是假玩,只有跟你是真玩。 他姜大渊,三十岁老男人,会被这小孩儿的幼稚理由打动吗? 姜大渊:叫声哥哥让你咬。 余小粥:gie gie 姜大渊(面无表情)伸出胳膊:你咬吧。 余小粥眼前一亮,嗷呜一口,尖尖的獠牙扎入姜大渊的胳膊,结果…… 余小粥:啊啊呜呜呜呜我的牙! 姜大渊:啊抱歉,我忘了我带护腕了。 姜大渊撸起袖子,护腕还是皮的。 余小粥:QAQ你是不是故意的? 姜大渊:要不这样,你别咬胳膊,我胳膊肉老也不好吃。 余小粥:呜呜呜你个坏人我讨厌你别骗我了。 姜大渊(安慰):没骗你,你换个地方咬,我教你。 他指了指自己脸侧。 余小粥:这里比城墙还厚,我才不上当。 68 芋泥的甜点 ◎双马尾的壮汉◎ 鸡蛋羹上的火腿就几片, 余家姐弟竟然都默契地夹出来给余粥吃。 放在小盘子上,推到余粥面前,两个孩子期待地看着他:“大哥, 吃。” 一刹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余粥身上。 余粥瞬间变成豆豆眼, 迷茫得不明所以。 他瞬间汗颜,心虚地想不会是这个身体之前做过一些坏事吧, 例如抢走小孩子吃的之类的,所以他俩才像给土.匪头子上贡似的缴纳火腿。 “我不吃,你们吃。”余粥推给他们道。 两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 才敢小心翼翼地夹起火腿送进嘴里。 这个年龄正是孩童调皮捣蛋的时候,然而别说调皮了, 他们拘谨得让人心疼, 仿佛做任何事情都先看看别人脸色,才斟酌似的进行下一步动作。 余粥蹲下,温声道:“为什么要把火腿给大哥吃啊?” 余早夭离他最近,见余粥问话立刻放下勺子, 嘴角还沾着酱油, 乖乖回答道:“因为大哥可怜, 没东西吃。” 余招娣扯了扯余早夭, 小声道:“大哥现在不可怜了,不要这样说他。” 余早夭顿了顿,立正改口道:“大哥对我们好,大哥比我们不可怜, 没东西吃。” 余粥哭笑不得, 小男孩说话还漏风, 言语也颠三倒四, 不过可以听出个大概:一是余粥以前对他们好,在潘芳芳的施暴下兄妹三个相依为命;二是余粥以前过得比他们更惨,导致要两个小孩省下口粮来接济他。 余粥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和姜烈渊对视了一眼。 “我也没见过这么乖的小孩儿。”姜烈渊道。 两个孩子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吃饭,如果有掉在桌面上的米粒也立刻捡起来吃掉,绝不给大人添麻烦。 王姐走到门外,朝余粥招了招手道:“余粥,我还是建议你早点把他们送回去。” 余粥在心中叹了口气,虽然不舍,但王姐给他分析的利弊条条占理。 他做事总喜欢冲动,比如看到两个孩子可怜就恨不得马上留着他们,但之后带来的麻烦就不是几句话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我知道了,我明天下午就把他们送回去。”余粥敛眉道:“在这之前,让他们吃饱再回家吧。” * 机缘巧合下,王姐跟来往的岭南人达成了芋头合作关系。 芋头还是岭南的最好,从岭南原价买来再加路费与人工费的价格都比在本地便宜不少。 太阳楼准备在近期试营业,主打甜品与饮子,所以芋泥甜品变成了主推产品。 余粥陪着余招娣和余早夭在可追楼睡了一晚,给两个小孩好好洗了个澡,才发现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淤青。 第二天上午等他们睡醒,便将他们带到了太阳楼。 “咱们吃饱了再回去,好不好?”余粥牵着两只又小又凉的手,慢慢走进太阳楼里去。 正是阳光明媚之时,大片灿烂的阳光从房顶的琉璃瓦中倾泻,照得室内也亮堂堂的,颇有些金碧辉煌的意味。 余招娣不敢走了,拉了拉余粥的袖子,小声道:“大哥,贵。” 余粥摸着她脑袋,怜爱道:“没事儿,这里的东西都不要钱。” 余招娣瞪大了双眼:“真的吗?” “对啊。”余粥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蹲下温柔注视她道:“我跟太阳楼的老板说好了,他说看在你们俩这么可爱懂事的份上,就免我一天的伙食费,但前提是要把你们俩一起带上。怎么样,愿意帮大哥这个忙吗?” 余招娣和余早夭皆是欢欣跃雀,小小的眉眼弯成一做拱桥,即使开心到了极点也不大喊大叫。 他们高兴的是能帮上余粥的忙,能吃到好吃的才算其次。 芋头都储存在太阳楼中,余粥将两个小孩领到在位置上坐着,交代道:“大哥去给你们做好吃的,你们不要乱跑哦。” “嗯!”余招娣牵着余早夭的手,重重地点头。 余粥当然放心他俩,目光中又流露出欣慰与怜爱。 * 昨晚姜烈渊回家去了,原因是没有喂猫。 他坚决不能做一个偏心的人,余粥照顾姐弟俩,他照顾家里的毛崽崽。 姜烈渊知道今天他们在太阳楼,早起洗漱后便准备过去和余粥汇合,临走前裤脚被伸懒腰的胖橘一扯,胖橘眼里流露着渴望的光。 姜烈渊看了看胖橘,又瞅了瞅三花,突然冒出个精妙得无与伦比的想法。 余招娣和余早夭坐在桌子前,两个人正在玩对手指的游戏。 忽然门那边响起脚步声,两个孩子吓得不敢动。 下一秒,大门被拉开,走进来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手里还拎着两个竹筐。 “咳,那个。”被两双视线盯着,姜烈渊还有点不好意思:“咱们昨天见过面的。” 他想了想补充道:“我是好人。” 说完这句话他越发觉得自己才不是好人了。 “我知道,昨天抱我的。”余早夭玩着手指,羞涩一笑:“是大嫂。” 姜烈渊:“……” 他怕自己不善言辞又常常冷脸,从而吓着小孩子。 姜烈渊打开竹筐,里面冒出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喵?”大橘疑惑,怎么一觉醒来换地方了。 “弟弟,是猫猫!”余招娣激动地拉着弟弟的手,余早夭眼睛也亮亮的,显然也很兴奋。 姜烈渊抱起三花,心中感慨自己真是个端水大师,两个小孩配两只猫,绝配。 三花平日高冷,陌生的人靠近直接一爪子扇上去。 然而当姜烈渊抱起它放在桌子上时,三花打了个哈欠竟然主动靠近两个小孩子,慢慢悠悠地钻到余招娣怀中打着呼噜撒娇去了。 “姐姐,它好乖哦!”余早夭开心得脸都红了,忽然裤脚一重,大胖橘也窜上来,直接没出息地翻肚皮给他摸。 姜烈渊在旁边紧张兮兮地站着,然而小猫今天没有亮出无敌喵喵拳打人,小孩子也很乖巧懂事,用小手轻柔地捋着猫毛,生怕弄疼了它。 大橘不满这么轻柔的抚摸,直接殷勤得把肚子上的肉肉往余早夭手里送,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如此一来,便是个欢乐愉快的会面。 姜烈渊以前说自己喜欢小孩子,是在和大人进行对比的情况下,他觉得小孩儿更加单纯。 但不意味着他有事没事就想往小孩堆里跑,小孩儿一哭起来他也头疼。 不过余家姐弟太乖巧又有礼貌,他忍不住问道:“为何喊我大嫂啊?” 余招娣认真回道:“蔡婆婆说大哥嫁给了男人,那跟大哥亲近的男人就是大嫂。” 姜烈渊忍俊不禁:“看出来我跟你们大哥亲近了?” 余招娣点了点头,道:“在一群人中,每次大哥总会第一个看你。”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观察力总是这么敏锐,就连姜烈渊都未观察到这一点。 * “阿渊,你来得好早。”余粥端着盘盒出来,见姜烈渊安安静静坐在凳子上,扎着辣眼睛的双马尾麻花辫。 余粥:“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姜烈渊道:“猫睡着了,他们不忍心把猫弄醒,我就让他们玩我。” 余粥捂住了眼睛,惨不忍睹。 余招娣正在给一个麻花辫收尾,欣喜地对余粥道:“大哥,快看大嫂好不好看?” 余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姜烈渊照了照盘子,云淡风轻道:“好看,别理你们大哥的审美,大嫂我很满意。” 余早夭正在换牙,说话有些费劲儿:“那下次给大嫂带,红头绳。” “行,”姜烈渊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大嫂等着。” 甜品对小孩子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力。 余粥用芋头做了奶香芋泥羹和芋泥牛奶,但前提是要他们吃完午饭才能吃甜品。 午饭小孩子吃得飞快,就期待着甜品。 “我们真的可以吃吗?”幸福来得太突然,余招娣到现在还不相信这是真的。 “娘从未给我们吃过点心,好紧张。”她握着勺子,脸蛋红彤彤。 “吃吧,想吃多少大哥有多少。”余粥坐下,欣慰地看着小孩子大快朵颐的模样,比他本人吃进嘴里还要满足。 这是余家姐弟第一次吃甜品,糯糯的芋泥与紫薯相结合,是淡淡的粉紫色,看着就让人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余早夭吃进去第一口,眼睛直接睁大,他从未吃过奶香味这么重的东西。 甜津津,香浓丝滑,似乎还没有嚼就直接滑进了胃里。 芋泥甜牛奶也是,特别受小朋友的青睐。 里面的芋泥余粥用糯米粉揉成一个小圆球,颇像现在的芋圆小料,一口一口劲道爽滑。 这下余粥不用问好不好吃,两个孩子的行动直接给出了极致的好评。 “别着急,吃不完再带一些回去,别吃撑了。”余粥说着就要给他们拿竹碗打包,结果被余招娣拉住。 余招娣匆匆忙忙地咽下嘴里的芋泥,道:“我们回家会被蔡婆婆搜身,大哥别给我们带东西了。” “这也要管你们?”余粥蹙起眉头。 一想起家里的事儿,两个孩子立刻焉了吧唧,又恢复了死气沉沉。 “别怕。”姜烈渊沉声道:“我送你们回去,看她敢不敢欺负你们。” 作者有话说: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余小粥明明是个小丧尸,却突然成了丧尸猎人中的团宠。 原因是这里要不就是胡子拉碴的糙汉,要不就是冷酷美艳的御姐,反正看着都不是好相处的人。 除了可可爱爱的余小粥,在空暇时间还知道拿出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来解闷儿。 所以经过大家的强烈要求,余小粥的房间又大了一些。 姜大渊:别看你那五三了,你都是丧尸了还想咋滴? 他凑过去一看,五三的书皮下面原来是言情小说。 姜大渊:这样,我想通了,你咬我一口吧。 余小粥(惊喜):好,啊—— 姜大渊:等等,我把胳膊上的护腕摘了。 余小粥却合上了嘴,不想咬了。 姜大渊:吃啊,咋滴还要我自己放血给你喝? 余小粥:算了,你疼。 姜大渊(震撼):你小子竟然知道心疼人了。 余小粥(叹气):反正你们现在对我这么好,还是会把我杀掉的,因为我是丧尸。 姜大渊:你怎么想的这么远。 余小粥:大胖狗让你杀我,你会杀我吗? 姜大渊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胖狗是boss,他道:你觉得呢? 余小粥:我觉得你会。 姜大渊陷入了沉默,这是一个纠结的问题。 在夜以继日的相处下,小猫小狗也被养出了感情,更何况是还有着人类感情的小丧尸。 余小粥:我不想给我的人生留下遗憾QAQ,你要是满足我个愿望我就死而无憾。 姜大渊:什么愿望? 余小粥(指着言情小说):嘿嘿,好想体验体验喔QWQ 姜大渊凑近一看,小说名字叫《美人的壮汉夫郎 土黄甜》 余小粥:讲的是一个高大帅气英俊风流倜傥的余家公子。 姜大渊:嗯。 余小粥:在路上偶遇被欺负的姜家小可怜,然后娶回了家,给余家公子暖被窝揣崽崽的故事。 姜大渊:首先,这是言情小说?其次,夫郎能揣崽? 余小粥:啊…海糖里都这么写的。 姜大渊:不演TAT,岩石在海糖里都怀崽,那个网站不正经再看报警抓你! 余小粥:可是,我用的是你的账号啊。 姜大渊:…… 余小粥:你的购买记录显示,sp之闷骚呜呜呜呜!捂我嘴干什么! 姜大渊:别念了别念了我陪你演!你是我祖宗! 余小粥:嘿嘿 69 大哥好帅啊 ◎不会放过你们◎ 余粥本不想让姜烈渊参与, 因为这件事情本就与他无关。 姜烈渊嘴笨 不善言辞,到时候被蔡婆子他们阴阳怪气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只会抿着嘴拧眉受委屈, 看着挺心疼的。 是——余粥看着挺心疼的, 姜烈渊本人只觉得是苍蝇在耳边嗡啊嗡, 打个哈欠啥都忘了。 但姜烈渊一脸无所谓,坚持要一同送小孩子回家。 而余早夭和余招娣似乎也喜欢这个高高壮壮的“嫂子”, 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行吧。”余粥道:“咱们该走了。” * 乌村之所以叫乌村,是因为人口较少,大多房子都是破破烂烂的草房, 连正经的石砖房都很少。 这是余粥第二次到余家府邸。 虽比不上镇子里的酒楼气势辉煌,但在众多穷苦的农夫家庭中, 也算得上鹤立鸡群。 光是门口就有三间草房加起来那么宽敞, 还有两座凶狠恶煞的石狮子。 第一次路过时只记得有棵很大的树。 那棵树枝繁叶茂,却不是给人欣欣向荣的感觉,反而是肥厚的叶片挡住了一半的阳光,让府邸正门都藏匿在黑暗中。 看着阴森无比。 余粥抬头望了望那颗枯树枝, 心愈发沉重。 余招娣和余早夭都不愿前去敲门, 躲在姜烈渊身后瑟瑟发抖, 好像进去了之后就会被妖怪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余粥和姜烈渊对视一眼, 前去叩门。 冰凉的铁环撞击着朱红色的木门,冷铁淬满了寒意,从余粥手心一直钻到心脏。 他连叩了三次都没有动静。 姜烈渊蹙眉:“没人在家吗?” 余粥心道这都过了中午买菜的时间,她们能去哪。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 忽地门口响起脚步声, 人还未出来骂声倒是先刺进耳朵:“两个小短命鬼真是欠你们的, 跑出去怎么没有死在外面!” 蔡婆子骂骂咧咧地用脚踹开门, 手里还端着碗和筷子,看到余粥时目光一凛:“你怎么在这!” 余家姐弟更往姜烈渊后面钻了,余早夭攥着他衣角的手都出了层冷汗。 余粥微笑道:“第一,送弟弟妹妹回家;第二……” 他脸上和煦的笑意冷却下来,目光淡然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家吧?” 余粥腰背笔直,说这话时懒洋洋的样子仿佛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对本末倒置的家仆除了蔑视再无其他感情。 在他们出门前,余粥专门找陆玉笙借了套华贵的衣服换上,腰身间又挂了块儿玉珏。 他平日打扮都素雅,而今日这一身儿墨蓝色云纹大氅衬托得余粥身价不凡,玄色狐裘簇拥着他清俊的面孔,说是王公贵族也无人反驳。 姜烈渊现在懂了余粥为何要换身衣服,从气势上就能让蔡老婆子腿肚子发软。 他记得余粥还是演员来着,此时脸上的轻挑与淡漠,看不出丝毫破绽。 便是天生的尊贵。 蔡老婆子果真神色开始慌张,这种欺软怕硬的人余粥在娱乐圈见多了。 就是你一身西装革履时他要舔着脸去讨好你,当你穿着短袖求他帮忙时立刻翻白眼。 蔡婆子也差不多就是这号人。 蔡婆子自知搞不过余粥,脸上表情抽搐,硬是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咬牙切齿:“行,那小孩儿送回来也没你们的事情了。短命鬼们滚过来!” 余粥:“你再说一遍谁是短命鬼!” 蔡老婆子被吓得身体一颤,浑浊的眼球无比惊愕,像是第一次见到猫的耗子一样。 姜烈渊也眼睛睁大。 余粥很少生气,也很少大声说话,生得又是一副白净温润的面孔,谁也不会料到他直接高声斥责了蔡老婆子。 余粥冷笑一声:“敢对主子出言不逊,你一个家仆真是好大的胆子。” 蔡老婆子脸色煞白,哆哆嗦嗦:“你、你是被鬼上身了,你不是那个……” 余粥端着在剧组演戏的认真劲儿,完全沉浸在了少爷的身份中,慢条斯理道:“怎么,以前被你欺负的不够,现在还要继续被你欺负才是余粥,不然就说我鬼上身?” “我看真正的鬼就是你。”余粥字字铿锵。 蔡老婆子已经完全被吓傻了,余家姐弟也是第一次见到恶仆被教训的样子,大快人心。余招娣忍不住拍手道:“大哥好帅!” 姜烈渊问:“你们大哥以前是怎么样的?” 余早夭道:“以前被欺负得更惨,都是我们保护大哥。” 姜烈渊不禁汗颜,之前这是过得多惨啊,还需要两个小孩子来保护。 “还在门口挡着主子作甚?”余粥睨了蔡老婆子一眼,冷冰冰道:“带我去见潘姨娘。” * 余粥偷偷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方才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崩得他脸都僵硬了。 “一会儿我进去见潘芳芳,你陪着招娣他们一会儿。” 姜烈渊本想到:“你一个人可以吗?” 却想起来余粥比他在为人处世方面强得多,就闭嘴点了点头。 余粥深吸一口气,前面蔡婆子畏畏缩缩地带着路。 潘芳芳究竟是填房的小妾还是续弦的正妻,余粥已经无从得知。 不过这些也都不重要了,一个女子能在夫君死后守住家中财产,本该令人佩服;然而余粥实在不理解,她好像对天下的孩童都有仇恨一般。 “夫人就在里面。” * 那日在衙门上,潘芳芳放弃了救自己的亲二弟潘玉龙。 特别是在潘玉龙嘶吼:“姐姐你不是有钱嘛”时,她的目光仿佛在看该死的老鼠般憎恨。 余粥对潘芳芳的印象只有一个:跟这座宅邸一样死气沉沉。 “夫人!”蔡婆子宛如找到了救星般奔过去,站在潘芳芳身后就有了最大的底气。 余粥不疾不徐驻足,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手里捧着个茶杯,覆在杯壁上的指节干瘦,跟她本人一样单薄。 颧骨明显,眼眶周围氤氲着一团乌云,眼球血丝密布。 她见余粥到来也不惊讶,淡淡地喝了口茶,面容平静道:“有事吗?” 余粥觉得四周温度都下降了不少,他也不惧,微笑道:“回家看看姨娘,不欢迎?” 潘芳芳终于肯睁眼瞧余粥。 余粥知道,肯定是因为自己说话方式突然改变,或者说突然从人人可欺的可怜虫转变成嘴皮伶俐的大少爷,让潘芳芳有些惊讶。 潘芳芳抬眼见余粥,一袭名贵的大氅,墨发一丝不苟,面容俊朗,哪有半点曾经害怕的样子。 余粥也不客气,盘腿坐下,慢条斯理道:“姨娘这些天都在忙什么呢?” 潘芳芳面无表情道:“不劳烦余老板关心。余老板现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您能抽空回府来看看是我们天大的荣幸。” 余粥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轻笑声道:“不是抽空,是经常。我的家,我回家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说罢他没给潘芳芳开口的时间,继续道:“我认为,无论再忙姨娘也要关心一下弟弟妹妹。比如蔡婆婆当街打骂弟弟这事儿,丢的可是我们余家的脸啊。” 潘芳芳不语。 蔡婆子得意洋洋,挑衅地瞪了一眼余粥。 余粥指腹摩挲着手背,他虽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个棋子,不断试探着潘芳芳。 比如,默许仆人虐待孩子这事儿。 潘芳芳忽然道:“蔡妈妈,有这一回事儿?” 蔡婆子苦着脸,假情假意道:“夫人,您是信我还是信他啊。什么叫当街打骂,小孩儿顽皮,轻轻打一下也没这么脆弱吧?” “轻轻打一下?”余粥被气笑;“行啊,你过来让我轻轻打一下。” “蔡妈妈。”潘芳芳又喊了一声她。 蔡婆子忙不迭地讨好俯身:“我在。” “啪!”凌冽的掌风直直扇上了蔡婆子的脸侧,余粥还未反应过来,一条细小的血流就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滑,蔡婆子一脸不可置信。 “既然余老板说有这事儿,那就是有的。”潘芳芳面无表情,反手又狠狠扇了一巴掌。 “来人!”潘芳芳厉声道:“找个井,把她给我扔下去!” 余粥大开眼界,意识道潘芳芳不是在开玩笑。 “啊!”蔡婆子哭得撕心裂肺:“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呜呜……” “够了,用不着这样吧。”余粥起身制止:“适当的惩罚就够了,再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 潘芳芳挥了挥手,示意家仆退下。 蔡老婆子还跪伏在地上不断哭泣,潘芳芳似笑非笑地看着余粥,道:“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的吗?” 余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道:“我希望的是你们能对弟弟妹妹好一点。” “我怎么会对他们不好?”潘芳芳笑了笑:“我可是他们的娘亲。平日里管教严了些,但再怎么样,都是为了他们好。” “行,姨娘还知道您是他们亲娘。”余粥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以后我每三天来一次,若让我再发现他俩被虐待殴打,我不会放过你们。” “好啊。”潘芳芳笑道:“欢迎回家。” 余粥一阵寒恶,攥了攥拳头。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更新时间还是恢复凌晨十二点,具体原因和道歉请看上章作者评论 orz抱歉嘤嘤嘤 70 辣椒麦芽糖 ◎男友成夫君◎ 余粥去了很长时间, 姜烈渊在府中仆役的带领下,和姐弟俩在静院里坐着。 “这里好大。”余招娣忍不住偷偷说道。 姜烈渊问:“你们家……你们没来过这里?” 余招娣摇了摇头说:“我和弟弟平常都在那边!” 说着她朝左边的高墙指了指。 姜烈渊明白了,合着这是见有个外人跟着, 专门找了个还能入眼的地方让他们坐。 他瞥了眼离开的仆役, 对余招娣道:“带我去你们平常住的地方看看。” “好。”她一蹦一跳地带路。 姜烈渊心越发沉重。 以前在丧尸小说中大家以活命为目标, 相对来说物欲就自然降低,渴了喝雨水都行。 但不管怎样, 也没有出现让小孩子住狗笼的情况。 姜烈渊压下愤怒,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的情绪。 “大嫂快来!”余招娣熟练地爬进冷冰冰的笼子中,笼子里铺了层脏兮兮的垫子和薄被子。 姜烈渊喉头干涩, 余招娣和余早夭都还小,不知道余府的人整天给他们灌输什么观念, 才能让小孩子觉得住狗笼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间院子说白了就是堆放扫帚杂物的地方, 他一个成年男子站进去就已经占据了空间的二分之一。 墙角的狗笼子,两个孩子还睡得不亦乐乎。 余早夭爬进去在垫子底下翻找着什么,余招娣见姜烈渊脸色不好,便出来拉着他的两根手指关切道:“大嫂不舒服?” “没有, 不是的。”姜烈渊勉强挤出个笑容, 蹲下道:“你们住这里, 下雨下雪时怎么办?” 余招娣一指扫帚上的抹布道:“这个挡着。” 姜烈渊袖口鼓起来, 下面的拳头硬了。 “我和姐姐住这里挺好的,不用挨打,晚上还有星星和月亮。”余早夭嘴里嚼着东西。 “你在吃什么?” 余早夭小小的手掌一摊开,里面是个黑乎乎的药丸。 “这个治咳嗽, 不吃药呼吸不上来。”余早夭腮帮子鼓鼓囊囊道。 类似于现在的哮喘, 难怪他听这孩子说话时肺音很重, 像是无时无刻都挂着个风箱。 姜烈渊微微皱眉道:“这药丸必须随身带着, 你身上还够不够?” “够了,剩下的都在娘亲那里,娘亲会记着给弟弟吃药的。”余招娣蹲在地上揪着小野花,天真烂漫道。 他们仿佛感知不到自己正在受大人的虐待,可能也以为天下的孩童挨打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还有那残忍的名字,姜烈渊原本以为潘芳芳是重男轻女,没想到比“招娣”二字更狠毒,给儿子起名“早夭”。 姜烈渊捂着眼睛闭了一会儿,太阳穴跳得厉害。 之前只是听旁人口中说,他现在终于跟余粥感同身受——那股无力的愤怒。 他能为两个孩子做什么? “阿渊。” 姜烈渊一回头,见余粥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墨蓝色的狐裘随风轻轻飘动。 他们对视了一眼,皆是眉心间一片愁云。 “大哥。” 两个孩子很喜欢余粥,立马围过来。 余粥蹲下,不顾名贵的大氅沾着地上的污泥,他温声对姐弟俩道:“以后每三日大哥来一次,带你们出去玩好不好?” 余招娣面露惧色,道:“娘亲同意吗?” 余粥道:“她当然同意。” 孩子们欢呼跃雀。 “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余粥一手拉一个,让他们站在自己面前,严肃道:“如果有人再欺负你们,记住他的名字和脸,大哥来教训他,即使是娘亲也不行。” “余老板——”那声音刺耳道:“我自己的孩子,倒不劳您费心了。” 潘芳芳身后跟着眼睛血红的蔡婆子,步伐懒洋洋地走过来。 余粥也起身,目不斜视地将方才的话大声地重复了一遍:“谁欺负你们把他的名字和脸记下来,大哥来收拾他,包括你们娘亲!” 见到了潘芳芳的两个孩子立刻缩回了院子后,耷拉着头,身体微微发抖。 潘芳芳淡淡地笑了一声,瞥着身后的蔡老婆子道:“听到没?” 蔡老婆子的眼神可以淬火,咬牙切齿:“是。” “还有。”潘芳芳淡淡道:“余老板都已经从我们家嫁出去,就好好地安分守己。整日跟着别的男人厮混,小心这谣言一传出去……” 她看了一眼姜烈渊,继续道:“您的那位疯子夫君没有意见吗?” 很显然她还未认出来姜烈渊就是曾经那个披头散发的村口疯子。 “我就是他夫君。”姜烈渊倏然开口,上前一步搂着余粥肩膀,眼眸幽黑:“还有什么废话要讲吗?” 潘芳芳扫了一眼他,勾了勾唇角:“天晚了,就不留客了。” 现在天是黑得越来越早了。 * 余粥心思沉重,回去路上完全不同于来时路上,有两个小孩儿的欢声笑语。 姜烈渊不知道怎么安慰余粥。 远处青山被雾霭勾勒得连绵起伏,天色昏昏沉沉,不少人家都提前挂上了灯笼。 “我们去外面吃吧,今天不做饭了。”姜烈渊道。 余粥本想说自己不饿不吃饭,可是对上姜烈渊那双清澈的眸子时,改变了主意:“好。” 他至少不应该把坏情绪传播给姜烈渊,不然算什么合格的恋人? 余粥呼出口气,挂着笑容道:“你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被深色狐裘簇拥着的脸越发苍白,在傍晚更像是冷玉雕琢出来的五官。 虽然余粥嘴角是翘着,但眉宇间藏不住沉郁,眼神黯淡。 * “不是说在外面吃嘛,怎么回来了。”余粥关上门窗,避免寒风钻进来。 姜烈渊放下刚买的麦芽糖,一声不吭地开始烧水。 房子不大,所以很快便暖和了起来。 余粥脱下沉重的外衣换上常服,解开高束的头发,顿时感觉轻快不少。 他走到姜烈渊身后,下巴放在姜烈渊肩膀上笑道:“看看我们阿渊要做什么好吃的。” 姜烈渊身子一顿,回身道:“不是好吃的。” 余粥:“?” 姜烈渊放下锅铲,看着他良久道:“既然没有胃口,也不想出去吃饭,直接跟我说就好。” 余粥垂下眉睫:“不是的,我只是……” “在我这里,你不用小心翼翼的,也不用处处为我考虑,余粥。”姜烈渊一手抚上他脸颊,沉下声音道:“我希望有时候你能依靠我一下。” “对不起,我……”余粥叹了一口气,扯出个自嘲的微笑:“我只是想做到最好。” 姜烈渊哭笑不得:“谈恋爱哪有什么做到最好的。” “余招娣他们的事情你已经很上心了,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别让自己有这么大的压力。”姜烈渊把他搂进怀中,手一下下顺着他的背。 “我错失了参与你人生前二十年的机会,我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但是……”姜烈渊鼓起勇气,说道:“至少现在可以依靠与信任我,不开心就跟我说,不用做一个完美的人。” 余粥微怔。 在事业上经纪人告诉他,明星偶像就要做一个完美的商品; 在生活上余粥又告诉自己,要坚强坚强再坚强,因为没有人可以让他依靠。 他最大的靠山便是他自己,也从不会将喜怒形于色,所有的苦痛难受只有在深夜时,自己给自己舔舐伤口。 “你把我惯得这么依赖你,可不是好事情。”余粥推开他,似笑非笑。 “但是这些话让我很感动,从未有人对我道过这些话。”他抬眼,笑盈盈地看着姜烈渊:“还是谢谢你。” 姜烈渊攥了攥手指。 余粥是一个现实的人,他抱着“二人必离别”的念头和自己在一起。 姜烈渊虽也是理智一直大于情感的人,此刻心中却有什么情愫要喷涌而出。 余粥见泡在热水里的麦芽糖要化了,他不知道姜烈渊要做什么黑暗料理,但好好的麦芽糖被浪费怪可惜的。 他刚准备用勺子把麦芽糖捞起来,谁知姜烈渊忽地握住了他手腕。 余粥后背贴上个温暖的躯体,心跳声清晰而沉稳,他听见那人口舌笨拙道:“你可以一直依赖我,我也不离开你。” “我想你能在我面前毫不掩饰地发脾气,我想你在有困难时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我,我想你可以随自己心意大哭大笑,不用什么都一个人担着。”姜烈渊抱着他的胳膊收紧,呼吸炽热得宛如要燃烧。 就算现在有刀子来割他的手,他也不会松开余粥。 “我、我不太会说话。”姜烈渊一张俊脸憋红,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任何言语在这时仿佛都苍白无力,他甚至想直接挖出自己的心脏给余粥看看,来证明自己没有一句假话。 “但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余粥。”姜烈渊眼底灼热:“你相信我,真的。” 方才滚烫的水已经温了下来。 余粥背对着他站着,姜烈渊不知道他能信自己几分。 还记得他们成亲是,他第一次抱余粥。 “新娘子”的脊骨伶仃,身体也单薄,偏偏生了张这么好看的脸。 姜烈渊当时只是可怜他怎么苟活于乱世,却不料就是这个单薄的身板,凭着一双手硬是在乱世中凿出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那日清冷的月光如纱,他对自己微笑道:“在遇到你之前,我就是一个坚强的人了。” 确实,姜烈渊喜欢他的坚强,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的强大,他站在人群中便是最耀眼的光束。 但倘若一日他不再坚强,或者说揭开他面具之后,呈现出的全是触目惊心的疤痕与逼仄的阴暗。 姜烈渊还会喜欢自己吗? “我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好,阿渊。”余粥手覆上他的手背,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又如何。”姜烈渊胸腔微颤:“我说错了,我不是喜欢你,我爱你。” “你别再说了姜烈渊!”余粥猛地挣脱他的怀抱回过身,眼中早就湿热:“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永远,也没有一成不变的爱,就算有,也不能发生在我身上……” 余粥眼前朦胧,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一瞬间他脑海里闪出了许多画面,全都是姜烈渊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们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在夜里睁开眼睛去瞧他黑浓的眉峰。 余粥慌了神,他捂着嘴轻轻抽噎,他发现他已经想象不到没有姜烈渊的日子了。 姜烈渊心脏滚烫,他又重新将余粥拥入怀。 余粥推开他推不动,一气之下张口咬他锁骨。 姜烈渊任他咬着,忽地咧开嘴笑道:“我的粥粥。” 余粥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在跟姜烈渊玩过家家游戏,殊不知深陷进去的不止姜烈渊一人。 他不敢随意说“爱”这个字,因为这个字的分量太过沉重。 如果只是“喜欢”,那有朝一日分开,余粥还能宽慰自己不喜欢罢了;倘若是“爱”, 那就是要用一生一世来承担这个诺言。 ——倘若他姜烈渊真做得到…… 余粥松开了口,愣愣地出神。 姜烈渊轻车熟路地吻上他嘴唇,呼吸交织,缓缓闭上了眼。 眼泪滑进嘴里是苦涩的,但现在好像什么都是甜的。 余粥双手攀上了他的肩头,死死攥着他的衣领,舌头不甘示弱地缠回去。 ——那余粥,也愿意渐渐敞开心扉,试着接受接受那童话似的爱。 一吻毕,余粥脑子昏昏沉沉的,搂着姜烈渊脖子。 “你最好不是一时兴起,说的话哄我开心。”余粥眸子潋滟着水光,看着他,凶狠道:“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如果我负你,”姜烈渊道:“你就找把刀刺入我的太阳穴,这是我的死穴,太阳穴联通着我存在上万年的精神体。这里一旦被破坏,我会迅速化为灰烬烟消云散。” “每个穿书员的死穴都不同,这是我们任何人都不能说的秘密。”姜烈渊亲了亲他的侧脸,眼底缱绻:“我告诉你,你能趁我睡觉时就杀了我。” 余粥:“……” 刚要煽情起来的气氛顿时被搞得异常惊悚。 姜烈渊不知道如何证明,只能把命交给余粥。 “我好爱你。” 余粥恍惚,麦芽糖已经融化成甜水儿。 姜烈渊在他心中的地位,好像真的要从“男朋友”进阶为“夫君”了。 * 麦芽糖糖浆重新回锅,糖浆渐渐浓稠成形。 紧接着,姜烈渊往里面撒了把辣椒面。 余粥本来就没胃口,现在更没胃口了。 成品便是琥珀色的搅搅糖里面裹满了辣椒粉。 “这能吃吗?”余粥面露难色。 “你尝尝。”姜烈渊微笑。 余粥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口,然后放下筷子,中肯地评价道:“不难吃。” 姜烈渊点头:“你有没有觉得浑身冒汗,胃口大开?” 倒是有了些胃口,身上也暖洋洋的,相比刚进屋时舒服不少。 “我以前经常吃,往里面挤辣椒酱。”姜烈渊吃了一大口,满意道:“治感冒治不舒服最好,还治心情低落。” 余粥:“确实,被辣得想哭,有点想捶你。” 作者有话说: 余粥毫不心疼弄脏了大氅。 陆玉笙:废话!衣服是我的! ———————————————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姜大渊:不就是小皇纹嘛,我陪你演就是了。 余小粥:不是小皇纹,是正经的小说。 姜大渊:好好好,你要怎么演?TAT 余小粥:你首先要当被欺负的良家妇男。 姜大渊:……我堂堂一个丧尸猎人,还会被欺负? 余小粥:你不演我念你海糖购买记录了哈。 姜·良家妇男:啊,救命啊,不要欺负我嘤嘤嘤。 余小粥:……你不能在我面前演,你要去我看不见的地方,然后我徐徐走过来,这样才有英雄救美的感觉。 姜大渊(忍辱负重):彳亍! 姜大渊按照余小粥的要求,去走廊某个拐角等着被救美。 姜大渊等了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同事:你搁这儿干啥呢? 姜大渊:和小丧尸演皇纹。 同事:?演啥,小丧尸正在睡觉呢。 电光石火间忽地姜大渊觉得不对劲,飞速奔回去看,发现被子下面鼓鼓囊囊的。 一掀开,是一堆布偶! 靠,姜大渊脑子一嗡。 余小粥逃跑了! 70-80 71 刑讯·逼供 ◎受刑呢还能让你舒服?◎ 余粥睡不着时就喜欢睁着眼睛发呆。 一张小小的石床, 睡两个成年男人甚是勉强。 但幸好现在是冬天,余粥想,如果夏天姜烈渊还在的话, 就让他睡地上去。 他偏头看了看姜烈渊, 一是不满他睡得那么死, 二是这厮今天说的话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什么精神体,什么上万年, 竟然还会烟消云散。 余粥蹙了蹙眉,他怎么什么都不懂。 “别睡了,”余粥侧身, 趴在姜烈渊耳畔道:“起来重睡。” 姜烈渊依旧闭着眼睛,眉睫浓黑, 下颌线分明, 英气逼人。 余粥手指绕了捋他的头发玩,百无聊赖至极。 余粥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开拓了一个新的认知领地。 在人类生命开外,还有无数奇妙的事情,比如他口中的什么穿书局。 余粥的视线落在姜烈渊的太阳穴上。 他好像知道这里为什么是姜烈渊的死穴了。 姜烈渊要比常人高不少, 一般人无法触及到他头颅的位置, 除了与他同床共枕的时候。 如果是在丧尸小说中丧尸不会嗷嗷扑上去啃他太阳穴。 可问题是——在古代背景下, 有弓弩的存在该怎么办? 想着余粥忽然清醒了, 谁又能保证他们真能安稳着种一辈子的田呢? 古代便是乱世,只是他们暂时安全罢了。 余粥忧心忡忡道:“你别睡了。” 他伸出手指挠痒痒似的蹭了两下姜烈渊的太阳穴。 余粥道:“我知道你没睡着,要是你能睡这么死还稀奇了,随便一个丧尸就能来咬两口。” 姜烈渊果真嘴角动了动, 忽然翻身, 连同着被子和余粥一起大力地塞进怀里蹂.躏。 余粥被裹进了被子里揉得腰都软了, 听姜烈渊沉声嗓音欠揍道:“干什么呢装杀手, 半夜不睡觉摸我太阳穴。” 余粥从被子里挣扎出一张脸,冷笑一声:“没错就是来杀你,唔——” 两人的体型差距很大,光凭力量余粥肯定赢不了他,甚至手脚并用地乱踢。 姜烈渊本只是想翻个身抱人睡觉,奈何胜负欲有时就这样起来了,余粥跟他闹他也不甘示弱。 “你别动…等下!”余粥身体忽然僵住了,此时刚好一脚踹到他小腿肚上。 姜烈渊人狠话不多,想去握他脚踝,谁知胳膊蹭到了什么。 他大彻大悟,本来迷迷糊糊的眼睛突然睁大,在黑夜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就这样盯着余粥。 余粥身体跟石头似的僵硬,不敢乱动,且从姜烈渊那诡异的目光中看出了些许兴奋。 余粥:“……好丢脸。” “没有什么丢脸的。”姜烈渊难得地笑得如此酣畅,简直压不住嘴角:“别人成亲早就做了。” 余粥恼羞成怒想把姜烈渊赶出门。 但这厮说话在理,首先他们都是身体健康的成年人;其次和恋人睡在一起,擦枪走火也正常。 余粥深吸一口气,起身要下床,两脚还未沾地就被该死的姜烈渊又圈在怀中。 “你别动我,真的,我难受。”余粥耳垂连着脸侧都是片桃红,身体止不住颤抖。 “粥粥,你还记得咱们成亲那个晚上吗?”姜烈渊说得缓慢,像是下蛊似的一步步引.诱:“你那时候好主动。” 余粥额角青筋暴起,成亲当晚他差点以为贞.操不保,反正横竖都是死他也就主动躺平。 他好像还主动脱了上衣来着。 反正不管怎样,都太社死了。 余粥扯了扯嘴角:“怎的,现在想穿越回去大开吃戒?” 姜烈渊顿了顿,义正言辞道:“不,那时候你还不喜欢我,我不会强迫你。” 余粥:“那真是谢谢你。” 余粥专门拐到别的话题,想趁机溜下床。 谁知姜烈渊忽道:“我可以让你舒服。” 余粥:“……” 他虽然会试图对姜烈渊敞开心扉,但也不是敞开大腿啊,私密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为好。 “不用了,真的。”余粥诚恳道。 “那你碰我太阳穴做什么。” 余粥:“?” 忽地余粥瞳孔骤缩,身体像是被电击了一样颤抖,嘴张得大大的却无法说出一个字。 “你、你放……啊!姜烈渊!” “说啊,小杀手。”姜烈渊吻了吻他脖子,淡然道:“刑讯逼供你呢,严肃点。” “你他妈……王八蛋!”余粥难得地爆了粗口,他不知道姜烈渊哪来的恶趣味,又或者说都无师自通了些什么东西。 更可怕的是,余粥确确实实因为那几个字兴奋了,原来变.态的不光姜烈渊一个人,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姜烈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懂这些,反正只要余粥不是真心实意抗拒的,他都想试一遍。 就像从前只吃菜叶子的大尾巴狼突然吃到了肉丁,那它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吃上肉丝和肉片。 姜烈渊的理智也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原来“恶劣”才是他的本性,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叫他把余粥欺负哭。 余粥只是被他锢在怀抱中,没有动弹不得。 但从未体验过的刺激叫他不忍就这么离开,七情六欲他也不能逃俗。 姜烈渊凭借着余粥的呼吸声和零零星星的呜咽来控制力度。 余粥整个身子软成水,汗津津地靠在他怀中,蹙着的眉心时不时颤抖,好像一个真在受酷刑的美艳罪犯。 “我、可以了……松手……” 姜烈渊置若罔闻,手上粗糙的茧子故意蹭着,轻咬着他耳垂玩弄道:“在说什么呢宝贝儿,上刑还让你舒服了?” 说罢竟然松了手,就让小粥孤零零地在冷空气中罚站。 “你!”余粥美目怒睁,被吊得不上不下,身上好像在有蚂蚁爬来爬去。 姜烈渊钳制着他的手不让他自己解决,就一直痴痴地看着余粥难受地蹭着腿,美不胜收。 余粥大脑早就不受控制,但不想就这么被欺负,转过头恶狠狠道:“我不会向你屈服的!” 姜烈渊挑了挑眉毛,声音磁性,笑了一声:“那你认个错,我就原谅你。” 余粥被气笑了:“我又没犯错凭什么认错?” 姜烈渊的眉眼冷冰冰的恍若夜枭,高挺的鼻梁下面,嘴角一直噙着个微笑。 余粥打了个冷颤,怎么笨拙的姜大傻今天这么鬼畜? 好像被开启了S属性的开关,异常可怕。 “那就好好享受你的惩罚吧。” 余粥瞳孔缩成一个点,修长的脖子上,被一只大手轻轻掐住。 一瞬间,全身汗毛倒立,他的生死仿佛都被姜烈渊掌控。 “阿渊,等下!”余粥嘴唇颤抖:“我我我错了,你别这样,我……啊啊——” 脖子上手的力度控制得很好,他脖子不疼,却有股奇异的感觉在横冲直撞,好像两根羽毛搔刮着里面的气管; 相对应的脆弱之处也正承受着狂风骤雨般的肆虐。 姜烈渊的手缩紧,余粥越来越眩晕,目光涣散至极,在眼前炸开烟花前听姜烈渊道:“我爱你。” 说罢,在临界点推了他一把。 烟花绚丽。 * 余粥累得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姜烈渊又恢复了往日的人畜无害,剑眉星目正气凛然,像只大型犬摇摆尾巴给余粥擦身上。 “我还记得你喜欢窒息。”他邀功似的说道。 余粥用尽力气踹了他一脚,罢了就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 姜烈渊推门将水泼出去,眸子幽黑地转了转,然后直径走向河边,一盆凉水从头顶冲到脚下,顿时冷静不少。 他回来,俯下身亲了亲余粥潮红的脸侧。 “下次,也帮帮我吧。” * “你怎么黑眼圈这么重?”宋清庙道。 “啊,昨晚有点失眠。”余粥哈哈两声,心中把某人捶个半死都不解气。 “长话短说,有个事情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个忙。”她咳嗽了一下,不好意思道。 宋清庙托人去可追楼里传话,要求见余粥。 余粥正色道:“宋大人请说。” “还记得美食大赛时的欧阳大人吗?”宋清庙道:“欧阳太守,我的老师。” “太守大人啊,自然记得。”余粥点头。 欧阳太守虽年岁已高,满头银色,却还神采奕奕,耳垂极大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 宋清庙叹了声气:“老师一把年纪还像个顽童似的。他想举办个迎雪节,与民同乐,就是和大家一路玩一路吃。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时间,能准备些食物一起来吃?” 宋清庙说话很客气了,其实就是缺几个厨子。 她厚着脸皮,心里埋怨老师当真是个老顽童,还指名道姓要余粥来。 “行啊,”余粥笑道:“这有什么,举手之劳。” 宋清庙感激无比。 “不过我有一事想问。”余粥心沉了沉:“如果能见到太守,是不是可以给律法的漏洞,提一些意见?” 宋清庙微怔,随后道:“那是自然。” “好。”余粥微微一笑:“都交给我来准备就好。” 他走出衙门,连续几日的乌云终于有些放晴的趋势。 阳光从云层后露出,光柱恍若利剑,要扫清世间一切阴暗的角落。 乌地什么都好,但律法上,竟然没有一条是关于保护孩童的。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有点便太了(扶额苦笑) 其实还能更便太(小声哔哔) 72 家有美妻黏我 ◎太守谓谁?◎ “你小子第几次翘班了?”王姐毫不留情地揪着余粥耳朵兴师问罪。 余粥心虚道:“这也是官命难违啊, 我也不想,真的。” 王姐松开手,满脸写着不相信。 “太阳楼马上要试营业了, 你心思还是要放在这上面。” 余粥表示这话怎么如此耳熟。 当然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余粥用干毛巾擦了擦手, 藕色的衣衫被一条深色的腰带束着,站在窗边打了哈欠道:“不过王姐不去吗, 迎雪节太守与民同乐,只要想去的都能一起去玩。” “我对游山玩水不感兴趣。”王姐往烟杆里加着烟丝:“第二,我以前的姘头要去, 尴尬。” 余粥笑盈盈打趣道:“王老板不如盛装打扮,给他个惊艳出场?” “得了吧, ”王姐眯着眼吸了口烟, 缓缓吐出道:“我这些天心总觉得慌慌的。” 余粥收敛了笑意,坐下正色道:“出什么事了?” “没有出事,只是……”王姐美目四周泛起细细的皱纹:“突然有些后悔接手了太阳楼。” “太阳楼是陈老头子作贱没的,但归根到底其实是陈小月母女的心血。”王姐在烟雾中红唇轻启, 凝视着阳光中细小的浮尘:“同为女人, 我敬佩她们。” 余粥静静地听她说完, 道:“但若真的将太阳楼拱手相让, 不就等于给可追楼树立个强敌,这是王姐您自己说的话,不是吗?” 王姐叹了声气。 “可追楼的根基不稳。”余粥倒茶,道:“更何况现在孜然已在别处流通, 相信不久也会在乌地成为一个常见的调味品。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大的杀手锏, 在找出下一处优势前, 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正所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余粥揶揄道:“陈姑娘乃真君子,愿赌服输。她们离开了这里远离陈老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生意上是竞争对手,但私下咱们可以抽空去看望看望她,如何?” 王姐抚了抚胸口:“你这样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余粥把茶杯推到她面前。 王姐比他从商时间更久,道理懂得比他多。 就算余粥不安慰,她也知道手腕绝对不会软下来。 “对了,不过她们新店铺的地址你知道吗?” “唰——” 恰好此时门被推开,陆玉笙拎着酒壶,携着暖洋洋的冬阳道:“我知道。” 他轻车熟路地用小刀削开酒坛上的封口泥,王姐十指交叉来了兴致:“呦,不是拒绝人家了嘛。” 陆玉笙“嗐”了一声,大大方方承认:“路上碰到了,帮了个忙,人姑娘送了我一坛自己酿的醪糟。喏,你们吃吗?” “陆兄去不去迎雪节?”余粥问。 陆玉笙道:“不去,最近伤心着呢,我养了一年的小牛昨天难产死了,两只肥猫也不知道跑哪去丢了。” 王姐意味深长道:“要我说你就该多参加参加这种活动,每天打扮得跟花孔雀似的华丽,老大不小还不着急成亲。” 余粥没绷住,花孔雀形容实在太贴切了。 王姐看着他的桃花眼,恍然:“你该不会也喜欢男人吧?” 陆玉笙咧嘴:“我喜欢我的小牛,为它独守空房。” 余粥哑然失笑:“怎么大家都不去,我还以为这活动很受欢迎呢。” “你带你家好阿渊去呗,”陆玉笙道:“或者那几个小孩子。对了,你弟弟妹妹怎么样?” 余粥心一沉,虽然前天才见过他们,但不知为何他一直有不好的预感。 应该是错觉吧,一定是的。 * 其实迎雪节去的人并不少,男女老少快百人,一大早兴奋地在集合点等候出发,大家拎着自己做的午饭小吃,聊天谈笑不亦乐乎。 小蝶斜挎着包裹,里面装着前一天晚上大家一起做的酱油牛肉饭团。 姜烈渊和才到的小妖对视一眼,默默错开了视线,这已经是他们不再有敌意的最大表现。 “鸡肉牛肉五花肉,青椒蘑菇和香菜。”小蝶哼着自编的歌曲,小妖厌烦道:“怎么会有人喜欢吃香菜?” “笑脸哭脸苦瓜脸,你就是个大冬瓜!” 小妖额角爆出青筋:“死丫头!” 就在这对冤家即将吵起来时,宋清庙匆忙赶到:“老子来晚了安?” 余粥咳嗽一声,她立刻从蜀地方言切换到字正腔圆:“大家来得真早。就是眼前这些箱子吗,我唤人来搬到马车上。” “是的,里面都是些半成品,在户外也很好做熟。”余粥道。 昨晚拉着姜烈渊陪他串了一晚上的肉串。 “大家早!” 一声中气十足的问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望去纷纷笑着打招呼:“早!” “太守大人好!” “好好,大家都好!”欧阳太守笑呵呵地回应,一点高官的架子都没有,离开侍者的搀扶朗声道:“大家伙,我们出发吧!” “好耶,出去玩喽!”骑在父亲脖子上的小童欢呼道。 * 像是一支大型的旅游团,但不同的是这支旅游团没有导游,也没有目的地,不会赶时间。 大家顺着秀丽的风景线边走边玩,一路上欢声笑语。 “我小时候春游都没这么开心过,”余粥笑道:“大家氛围太好了。” 姜烈渊道:“我挺讨厌春游的。” 余粥:“?” 姜烈渊:“没素质,看不惯他。” “什么啊,”余粥牵住了他的手:“春游就是大家在春光明媚的时候一起出来玩,还有秋游,不过冬游我还是第一次。” 在冬至前乌地会有一段回温的日子,阳光灿烂,气温也回升到秋天的时候。 大部队浩浩荡荡,大家的步伐却都是松弛轻快的。 余粥望了一圈,发现里面年岁最高的好像就是欧阳太守本人。 老先生脸上永远是笑呵呵的,一看这耳垂就是有福之人,跟在人群中缓步走着。 宋清庙无奈:“老师可真是清闲。”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不要把身外之物看得太重。”欧阳太守拧开水壶,咕咚咕咚灌水,罢了酣畅道:“先人都道‘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才是我们可以与造物者所享用的哈哈!” 宋清庙一闻,好家伙这老头的水囊里灌的是酒! 大家上午出发,中午走到一处小泉旁休憩,山清水秀,鸟鸣涧涧,仿佛远离尘世的清幽,却不至于凄神寒骨。 大家分散开来享用午饭,互相交换着好吃的,其乐融融。 一人笑道:“太守大人吃的必定是山珍海味啊。” 老人双颊因酒酡红,神采奕奕道:“那倒没有,但味道堪比山珍海味哈哈,做好分给大家吃!” “哎呦那您先吃点我们的红豆饼垫垫肚子。” “太守爷爷,吃我娘亲做的包子!” “大人,咱家的浇头面不尝尝?” “好,吃,都吃哈哈。” 宋清庙身为知县,此时却勤勤恳恳地和余粥一起蹲在地上摆炭生火。 “这老头儿也忒折腾人了。”她苦笑道。 “那说明大人受人爱戴啊。”余粥接过姜烈渊递过来的肉串,摆在一起顿时生出“刺啦”的油香。 “哎呦累死老子了。”宋清庙也不管衣服脏不脏,席地而坐用手扇风。 “这个这样摆熟得快一些。”姜烈渊用手圈过余粥,摆弄着鸡翅道。 宋清庙眯了眯眼睛。 “我来弄吧,小蝶包里有饭团,你先去垫垫肚子。”余粥给他摘下侧脸沾着的头发丝。 宋清庙歪了歪头。 “我不饿,”姜烈渊转头看他,看着看着突然傻傻地笑了。 “那个,我冒昧问一句,虽然早就想问了。”宋清庙弱弱地抬手:“没有表示不尊重的任何意思,你们俩……是一对儿吗?” 余粥怔然:“我以为你一直知道。” “还真被老子猜对了,老子之前问你们老板,你们老板说你们俩是表兄弟。”宋清庙震惊道:“我就说我看到我亲戚就想揍她,你们怎么会如此之亲密。” 姜烈渊微微皱眉。 余粥拍了拍他的手,解释道:“王老板应该是怕大人您接受不了夫郎,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这有啥子接受不了的。”宋清庙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老子不也是女扮男装才做官的嘛,现在这世道有问题,不是你们的错。” 姜烈渊眉头舒展开了,勤勤恳恳地给鸡翅翻面。 “大老远就闻到香味儿了。”欧阳太守一手牵着一个小娃娃,和宋清庙一样席地而坐道:“好香啊。” “见过大人。”周围的人连同余粥纷纷抱拳行礼。 “大家都随意一点。”太守慈祥道:“余小友啊,老夫对你印象很深刻,年少有为,辛苦你了。” “大人过奖。”余粥不好意思道。 欧阳太守搓了搓手,视线忽然在姜烈渊身上停住了,微微虚眼打量。 姜烈渊毫不避讳,面无表情对视着他。 “好英武的汉子。”太守喃喃道:“年轻人,参军一定大有成就啊。” “老师。”宋清庙埋怨道他乱说话。 “谢过大人赏识。”姜烈渊挑了下眉头,一本正经字字清晰道:“家有美妻才刚成亲,吾妻性娇黏人,不允我离开他半步,否则泣声责我,哄都哄不好那种。” 太守哈哈道:“也是也是,等有了子嗣再去吧。” 余粥:“……” 宋清庙:“……你私下,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出自苏轼的《赤壁赋》 欧阳太守,醉翁,大家有木有想起什么课文?(狗头眨眼) ———————— 8总大渊和他的小娇7粥 ———————————————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余小粥: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谁不逃跑谁可笑。 余小粥(蹲下身用泥巴抹脸):哼还想驯养我,做梦! 他用校服做了个斗篷裹着头,发现外面的世界越来越崩坏了。 突然出现两个丧尸! 余小粥:我一点都不怕QAQ我、我也是丧尸。 那两个丧尸太丑了,腐烂程度已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丧尸:嘎嘎,有人类! 丧尸2:等等 余小粥(吓得不敢动)(被嗅来嗅去)内心炸毛:你们又不是狗! 丧尸:我超,不是人类,好像是同类! 丧尸2:凭什么他还没腐烂???爷嫉妒了,爷先啃! 余小粥(出拳):啊啊啊不要次我QAQ 丧尸们:嗷,就你没腐烂,不吃你吃谁? 余小粥:丧尸猎人来啦! 丧尸们回头,再转头发现余小粥不见了。 丧尸2:我们竟然被如此低劣的手段骗过了,我们好蠢。 余小粥:QAQ逃到哪里去呜呜呜,人类容不下我,丧尸也容不下我。 想着想着他悲从中来,蹲在地上小声哭,他竟然有点想念姜大渊了。 73 野外小烧烤 ◎烧烤烧烤◎ “太守爷爷, 有什么好吃的?”一孩童奶声奶气地问道。 “哈哈哈,你问哥哥有什么好吃的?”欧阳太守将孩子抱在自己腿上,四双眼睛闪烁着期许的光芒。 姜烈渊指着肉串一一介绍道:“这是烤羊肉串, 牛肉串, 还有……” 他跟报菜名似的把带来的肉说了一遍。 “不过这种烤肉吃法, 我还是第一次见。”宋清庙道:“我们通常都是整块儿肉烤制,这样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儿的还挺方便。” “要不就说还是年轻人有想法。”欧阳太守哈哈笑道。 余粥制作烧烤方式就是现代的方法, 把肉切成肉块儿,再串起来放在炭上慢慢烤制。 余粥乐道:“是啊,我们叫撸串。” “你这个竹签子也好, 不会燃烧。”宋清庙拿起来细细观摩着。 羊肉块儿被烤得滋滋冒油,提前用生姜孜然腌制过的肉段儿, 肥瘦相间, 白色的羊油部分还有股奶香。 别说一直两眼放光的太守了,余粥也不断咽口水,这烧烤味道实在是太香了。 玉米熟得快儿,姜烈渊先把烤熟的孜然玉米粒递给太守和孩童, 还有宋清庙。 玉米选用的是糯玉米, 虽然没有脆玉米那么清甜, 但是糯玉米烤制后撒上调料会更香醇, 外壳脆脆的里面糯叽叽,一口一串刚刚好。 姜烈渊一想起昨晚剥了一晚上玉米粒就头疼,偷偷对余粥道:“以后能不能直接把玉米切段烤啊?” 余粥迟疑了一下道:“可以,但是这是另外的价钱。” 姜烈渊:“我之前从未见过烤玉米卖的是玉米粒。” 余粥疑惑:“烤玉米不都是玉米粒吗?十块钱五串。” 姜烈渊沉默片刻, 道:“穿书局里的烧烤店, 卖三块钱一整条玉米。” 聊天的功夫其他的烧烤也熟了, 仆从接受了余粥的活儿, 将其它生肉也烤了。 羊肉的腥膻消失得无影无踪,吃到嘴里的全是浓郁的奶香味儿; 五花肉金黄酥脆包裹着蒜片,蒜片都被烤成了薯片的口感,脆脆香香。 “对,就是这样。”余粥指导着仆从往鸡翅上刷蜂蜜,油亮的鸡翅仿佛在外皮结了一层琥珀色的外壳,里面的肉质依旧鲜嫩多汁。 宋清庙乃土豆狂热粉丝,加了一串又一串的土豆。 “好香啊。” “大人背着我们在吃什么好东西?” “爹娘我也想吃!” 大家不知不觉都围了过来,对着烤肉垂涎三尺,自己带的午饭都不香了。 “哎呦呦,这么多人啊。”欧阳太守笑眯了眼睛:“好,大家一起吃!” 余粥冲姜烈渊挤挤眼睛,幸亏他们带来的东西够多。 这下不管午饭吃饱的还是没吃饱的,都心满意足地过来尝一嘴。 除了肉串外,像是烤金针菇和玉米土豆这样的蔬菜也大受欢迎。 更有聪明人把自己家的包子奉献过去,烤一烤一起吃。 “老师就喜欢热闹。”宋清庙无奈地看着欧阳太守红光满面,一个劲儿地喝酒说笑。 “大人应该没吃饱。”余粥正寻思还有什么可以烤的,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有鱼!我捉到鱼啦!” 方才跑到不见人影的小蝶,裤腿卷到膝盖,脸上胳膊上还有淤泥脏兮兮的,眼神亮晶晶的。 她身后跟着的红衣少年,表情一脸嫌弃,但还是帮着她拎着条大鱼。 “你们钓的吗,好厉害!” 小妖将鱼往地上一扔,咬牙切齿道:“我上辈子真是欠你的。” “哼,”小蝶骄傲道:“我下水去捉的。” “好,为两个小朋友鼓掌。”欧阳太守带头欢呼,小蝶举起大鱼耀武扬威。 姜烈渊瞥见小妖受宠若惊羞耻万分,好像只被围观且炸毛的狐狸。 “呵。” 小妖剜了他一眼:“我听见你笑了!” 烤鱼就交给了专门的仆从,大家安安分分地坐下来享受美食。 忽然有人道:“这肉串的味道真好吃,感觉比自己家里做得香。” “是啊是啊,真是绝了。” “再来点小酒哈哈哈。” “人间难得尝几回啊。”欧阳太守评价极高。 宋清庙笑道:“那可不,是可追楼的二老板亲自出马,能不好吃吗?” 一瞬间,周围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余粥是脸上。 余粥毫无防备,擦了擦嘴角微笑道:“大家喜欢吃就好。” 视线停留良久,一姑娘倏然羞涩道:“想问好久了,那个,余老板可有心上人?” 大家顿时被点醒,眼里的八卦之火仿佛在燃烧,虎视眈眈地盯着余粥。 尽管乌村的人差不多都知晓他余粥早就跟男人成了亲,但乌镇还是鲜有人知。 事业有成,温文尔雅,容貌俊美又能做一手好饭。 只有余粥本人不知,那次美食大赛后,可追楼每天来好多年轻的客人,都是为了能见一眼他去的。 余粥感到最火热的视线还是来源于左侧的姜某人,此人正装作喝水的模样漫不经心,实则眼睛瞟得都要斜视了。 余粥笑道:“我已经成亲了。” “啊,真看不出来。”周围一阵惋惜声。 “家有美娇娘,夫人好吃醋,日日挂念我早去早回。”余粥压不住上翘的嘴角。 宋清庙脸上写着五个字:你们真会玩。 “咳。”姜烈渊喝水呛着了,红着脸咳嗽。 小妖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余老板的夫人一定貌美如花吧。” 余粥两指端着小酒杯,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清风拂来墨发如瀑:“我夫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天下第一好的夫人。” 姜烈渊脸都要燃烧了。 “真好真幸福。”欧阳太守唏嘘道:“想当初我年轻时也是丰神俊朗,我和我夫人相识于那个夏天……” “老师!”宋清庙心累:“您多吃点东西少说点话吧。” 余粥轻笑一声,对着姜烈渊举起酒杯,语调上扬道:“敬爱人。” 姜烈渊跟他碰了碰杯,眼底缱绻如丝。 * 老人家的体力还是没有年轻人好,吃过饭后欧阳太守就坐着休息,笑呵呵地看着大家。 下午大家分散开来玩,那边投壶的欢声笑语一阵阵地传过来。 小蝶还想去捉鱼,小妖死都不陪她去了,姜烈渊陪她去看看。 午后的暖阳照得人犯困,然而余粥没有放松心情,他没忘今天的最终目的。 余粥望了眼宋清庙,宋清庙会意,清了清嗓子。 欧阳太守:“清庙啊,你嗓子不舒服就去吃药吧,今天听你咳嗽多少回了。” 宋清庙叹气:“唉,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老师,余粥有事情想询问您。” 欧阳太守慈祥道:“哦,说来听听。” 余粥沉了沉心,道:“大人,我想请问乌地为何没有一条律法,是关于保护孩童的?” 余粥问得太直白,没有任何过渡,一针见血。 本在发呆的小妖转过头望他们。 “对啊老师。”宋清庙微微蹙眉:“学生上任已有半年,这其实也是学生一直疑惑的问题。” 欧阳太守依旧慈祥:“你告诉我,律法是谁定的?” “是……当今圣上。”宋清庙回答道:“先是丞相起草,再是圣上拟定。” “所以你去问问圣上?”欧阳太守虚着眼睛,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 这一句话把宋清庙堵回去了,余粥见她满脸窘迫。 小妖嗤笑了一声。 余粥不理解,那这么大的法律漏洞,就让它空缺着等人钻空子? “那有什么办法能够向上提意见?”余粥正色道:“总会有办法吧,我也能尽一些绵薄之力。” “年轻人,你的意思是圣上不想管吗?”欧阳太守虽还微笑着,但余粥却有股莫名的压迫感。 “中原平定才刚刚三年,外界一直还有余战。”欧阳太守喝了口酒悠悠道:“乌地,就像是桃花源一般,在他地战火纷飞时乌地百姓仅仅只是米钱涨了些。圣上他东征西战都分身乏术,哪还有空……” “意思就是说不管这群小孩儿的死活了呗。”红衣少年冷笑了一声:“那你们这群当官的是干什么吃的,既然不管这群小孩儿,我现在一手揍一个是不是也没事儿?” “小妖。”余粥低声提醒他。 欧阳太守未生气,示意小妖继续说。 小妖道:“说得好听,狗屁桃花源。直白点就是乌地这个地方被当成了皇上的粮仓,大家只负责产粮给他们吃就好,没有管里面的死活。” 余粥沉吟片刻,小妖虽然说得不好听,这却是真相。 乌地就像个巨大的血.包,随时给上面供血。 “老师,学生也一直觉得不妥。”宋清庙蹙眉:“此等空缺危害的不仅是乌地孩童,乃至中原上下,若无爹娘护着,则孩童皆无人权?” 投壶不知谁又赢了,众人拍掌欢呼,与他们这边沉郁的气氛格格不入。 “余粥,”欧阳太守道:“你爹生前,也说过一样的话。” 余粥一怔,是这个世界里的余老爷子。 “我马上就要告老还乡了,这等事情也不归我操心了。”欧阳太守睁开眼睛,瞳孔被暖阳镀上一层光辉。 “你若执意想向上面提意见,与其和我商讨,不如去求求你后娘潘芳芳。”老人呵呵了两声,继续道:“她的弟弟潘金龙,正是你爹教出来的第一个探花郎,已经入朝为官。” ——潘芳芳虐待私塾的孩子,大家把她告上衙门了,可被压了下去,谁让人家弟弟是官呗。 电光石火间,余粥想起了之前王姐说的话。 他喉结上下滑动:“他不会是丞相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出了乌地,再也没有回来过。除了……”欧阳太守顿了顿,声音苍老笑了声道:“私塾虐待一案派人下来,治了老夫的罪。” “当时老夫,在牢狱里被关了三天三夜。”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大家追连载不容易,劳累了一天只想看看小甜文放松一下心情(抹泪),可惜又要走剧情了。 有个事情要给大家坦白,其实我是盗号的,我把这个人的号盗了,发现过的惨兮兮的。 她的吃住一直很烂,我希望有人看见了能救济她一下 。 在KFC疯狂周四的当天, 给预收《当朕魂穿大学牲》点点收藏。 就这样吧 ,眼眶都湿润了,我下了。 74 买点脂膏来 ◎走了?◎ 八年前—— “这是何意啊!” 彼时的欧阳太守发鬓还未霜白, 明蓝的圆领官服衬得老者腰身笔直; 虽被囚.禁在牢狱中,也看不出丝毫怯懦,依旧目如朗星。 脚步声越来越近, 狱卒打开铁锁, 放了一人悠悠走进来。 那人同样身着官服, 腰间挂着银色鱼牌,上面刻着大大的字——荆阳。 欧阳太守心中一凛, 是都城下来的官儿。 那人在欧阳太守面前站定,背着双手,气定神闲道:“大人这几日睡得好吗?” “你们是何意!”欧阳太守质问:“本官正在查案, 你们不分三七二十一先放走了罪犯,又逼着报案百姓翻供, 最后竟然抓本官。” 此等荒谬之事, 欧阳太守甚至想发笑。 那人掸了掸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都城之官吏,衣服面料都要比他们小地方好得多。 那人云淡风轻道:“欧阳大人年事已高,您在官海浮沉之时吾辈还是愣头青, 怎么有些道理您就装不懂呢。” “少说废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 “按理来说, 我还应该喊您声‘老师’。”那人皮笑肉不笑:“您不会真不知道吧, 您口中的犯人,可是我们家大人的亲姊妹。” 姊妹? 欧阳太守愣了一下:“潘芳芳是谁的亲姊妹?潘、潘……难不成是潘家那个探花郎,你是潘老二的人?” “放肆!我们家老爷的岂是你能这样随随便便称呼的!”那人突然冷脸。 欧阳太守喉头像是生锈了般说不出来话,在他印象中, 那个探花郎还是个努力腼腆的孩子, 怎么现在…… “穷酸地方的刁民, ”那人冷笑一声:“我们家老爷奉劝你, 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这次关你个三天只是小教训,下次就……” 那人脸上露出个残忍的笑,“小心泥菩萨过河啊,欧阳大人。” 说罢他甩袖而去,独留老者浑身僵硬地站在黑暗之中。 * “那次出来后,我已无力回天。”欧阳太守自嘲道:“我四处奔波,发现当初报官的百姓已经带着孩子搬家,留下来的则像是换了个人般,见到衙门的人来,就像是看到了晦气的鬼。” 宋清庙道:“我好像也有印象。这案子本不是老师查,只不过事件太过恶劣,甚至有个孩子回家后郁郁而终。当时的太守压不住,大家便向上告,找到了老师。但是后来没人再提起了,原来是这样。” “而那潘芳芳则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虽然知道她在余府之中,但再也没有人见过她半面。” 傍晚后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归家,听说过了大雪这个节气,后面的降温迅猛,再也不会有像今日的暖阳了。 “不过老夫很欣慰,”欧阳太守摸了摸胡须道:“其实我早就认出你来了,看来你没有受你后娘的影响。” 余粥心情复杂,抱拳告别道:“谢过大人。” 迎雪节大家玩得都很开心,吃好喝好还玩好,借此又宣传了一波可追楼的名气。 回去路上,余粥将此事复述给了姜烈渊听。 姜烈渊听后紧皱眉心:“所以更该填补上那个漏洞,天下打仗跟补充律法有什么关系?” “这你都听不出来?”小妖双手抱胸,嘲道:“那个老头儿的意思就是,潘老二是大官儿,天天在皇帝老儿耳边吹风呗。为了他姐姐,宁愿残缺着这么大的漏洞,牺牲天下孩童。” 小妖眼眸泛着冷光:“我还是个小孩儿时就被卖进青.楼里开了苞,如若律法早点出台,我也不至于沦落此等下场。” 余粥张了张口,还是没多问,把手放在小妖肩膀上轻拍着安慰。 “潘芳芳原来还有第二个弟弟,潘金龙。”姜烈渊问他道:“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余粥摇了摇头悄声对他道:“我穿书时的剧本都没这号人。” 姜烈渊道:“我派局里去查一下这人是什么来路。” 囚.禁太守,威胁百姓,甚至能在律法上一手遮天,说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 “没事,别太累了。”走着走着姜烈渊小拇指忽然勾住了他的手,道:“有什么事,我跟你一起扛。” 虽然傍晚光线昏暗,但周围的人依旧很多,大家都在各自说笑。 余粥袖口宽大,一撩反手攥住了他,从手心里传来的温热和粗糙,让他无比安心。 两人的手都很热,虽然早就同床共枕,但此时的牵手更让余粥心跳加速。 他们就像跑操归来在操场上偷偷牵手的小情侣,眼神错开各看各的,周围很多人,随时都有被发现的风险。 特别是他们二人今日还当众秀了秀自己的那温婉黏人的“美妻”。 “等改日我去买盒脂膏,”余粥手动了动:“你专门用来擦手。” 姜烈渊一顿,问:“我手上的茧子太粗糙了是吗?” 余粥大大方方承认:“是的,以后上.床不舒服。” 姜烈渊耳廓又红了。 余粥眯起了眼,发现姜烈渊这厮还有两幅面孔呢,在外面端着是个淳朴憨厚易害羞的人设,回到家中关起门就像脱下小白兔的皮毛,要多恶劣有多恶劣。 想起上次该死的刑讯逼供,余粥增大了手劲儿,恨不得把他捏碎。 他和姜烈渊还有很多事情没解决,但这几天不仅是可追楼忙,还有余家姐弟的事情让他挂怀。 余粥望着水墨画似的云端,总觉得心口异常地堵。 * 回来后大家各自散去,余粥去可追楼拿个东西,顺路送小妖回去。 小妖去了可追楼打工,住的自然是里面的仆役间。 还未走到门口,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慌慌张张的在跟门口小二说着什么。 余粥心一紧:“杨婶!” 杨婶猛地回头,几乎要急哭道:“快、快回余府一趟!” “怎么了?”姜烈渊见情况不对立马跑来。 “你弟弟余早夭,”杨婶泣不成声:“走了!” 天边蓦然炸开惊雷。 * 在“大雪”这个节气左右,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余粥!”姜烈渊双手握马缰疾驰,心中更是焦急。 “我没事。”余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清醒,他们借了一匹马赶回去,他不会骑马,幸好姜烈渊什么都会一点。 走了? 前天这孩子还好好的,怎么会……走了? 余粥手脚冰凉,一阵阵耳鸣。 杨婶拜托小妖照顾着,听闻噩耗的王姐立刻借了辆马车带他们回去,他们在后面赶来。 “怎么会,就走了呢?”余粥腮帮子酸楚,连接着血管都发涨。 “早夭他有像是哮喘一样的病,上次去见他在吃药。”姜烈渊“驾”了一声,马匹跨过小溪,在黑夜中奔驰。 还好一路畅通无阻,马蹄声宛如鼓点,余粥在大老远出就看见余招娣和蔡老婆子在拉扯,女孩哭声凄厉。 “放手!”余粥跃下马,余招娣挣脱蔡老婆子束缚,哭着猛地抱住他。 “别怕,大哥回来了。” “呦,你们消息还挺灵通的。”蔡老婆子被扇的脸侧还未消肿,目光仿佛淬满了毒液,她猛地抽出袖口里的白布,挂在灯笼上。 “大哥,带我去见弟弟,求求你了好不好!”余招娣嗓子都哭哑了,眼球充血,衣襟都被哭湿了。 “夫人不让她去,也是怕她受惊。”蔡老婆子翻了个白眼:“傻丫头,你弟死了你就享福了。” “废话少说,”余粥咬牙道:“那孩子在什么地方?” “埋了,你们现在赶过去,还能帮着压压土。” * “夫人,已经埋好了,节哀哈。”汉子伸手。 潘芳芳身着一袭白衣,静静望了土坟几秒,掏出铜板递到汉子手里。 汉子和兄弟们分了,他临走前还好心劝道:“咱们都是有儿女的年龄,我理解你的心情……唉,老天不怜爱,您还是要看开点。” 潘芳芳眼珠一动,忽地笑道:“我看得很开啊。” 汉子被兄弟撞了一下,给他使眼色“走吧走吧。” “你小子是新来的不懂,这孩子死了也是解脱。” “啥?” “等走远点再跟你解释……”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潘芳芳站在乱葬岗中,居高临下望着木板上的字迹——爱子,余早夭。 “爱子?”她好像看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终于像个母亲似的,轻轻蹲下身,眼中流露着慈爱,轻柔地抚摸着土坟道:“你生错了地方,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不是孩子,而是毁了我一生的毒瘤。” “如果见到你爹帮我跟他说一声儿,他大儿子运气好,成家立业了。还有你那废物舅舅,让他别怨我,这是他罪有应得。”凄凉的月光笼罩在她纤细的身体上,潘芳芳垂下眼睫,呢喃道:“全都是你们欠我的……毁了我的人,我都要一个个送进土里。” 她站起身,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高傲,对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微微回头。 余粥喘着粗气,浑身冰凉。 余招娣见到土坟,“哇——”地一下哭出声。 “半个时辰内记得回家。”潘芳芳撂下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说: 太困了orz先睡了 留下评论弟弟复活,是真的(认真脸) 75 我要你滚开 ◎薛定谔的弟弟◎ 姜烈渊奔过去时刚好和潘芳芳擦肩而过。 他满脑子都是余粥, 自然也没注意到潘芳芳微微顿下来的脚步,和从斜方射过去的那双视线,冷若冰霜。 余招娣趴在土坟上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姜烈渊喘了口粗气, 看了看她, 喉结艰涩,想说的话全部被堵了回去。 余粥脑子很乱, 他感受到姜烈渊搂紧了他的肩膀,但此时身体的冰凉是什么都暖不会来的。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前天还拉着他手甜甜地唤“大哥”的孩子, 现在已经长眠于地。 这…… “余粥,节哀。”姜烈渊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胸闷气短, 触碰他肩膀时,余粥的身体好像突然僵硬了。 “呜呜呜……大哥,大哥。”余招娣的哭声把他的思绪惊醒,余粥眼神空洞:“不对, 不对不对!” 他猛然转头:“阿渊, 我记得古时人去世后, 不应该停尸三天避免假死吗?” 姜烈渊也瞬间发觉不对劲儿之处, 蹲下问余招娣道:“你弟弟他什么时候死的?” 余招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道:“就、就是下午,突然就……” 他觉得毛骨悚然,抬头和同样感觉的余粥对视——这是小孩儿刚闭眼, 他们就把小孩儿塞进了棺材里。 就算是医疗发达的现代, 也不敢人刚死就立刻火化啊。 想都不用想, 潘芳芳他们就像丢垃圾似的把余早夭丢进土里, 压根儿没有找人来看过他是否真的彻底失去生命特征。 “我去找人来开棺!”姜烈渊记得方才那群安葬的人应该没走多远。 夜风猎猎,乱葬岗中的树影宛如鬼魅起舞。 余粥搂着余招娣的肩膀安抚,身上冷汗涔涔。 就算此时有只鬼跳出来他也不害怕,因为比鬼更可怕的东西往往是自己的同类。 人类太过高级聪明,以至于都能毫不留情地自相残杀。 即使是……自己的骨肉血亲。 姜烈渊不一会儿就带着方才的那堆汉子回来了,为首的汉子奇怪地嘟囔道:“你们还真有意思,那家夫人告诉我已经停尸超过三日了,你这又来今天才埋,听谁的?” 余招娣哭腔叫道:“我弟弟是今天下午刚走的!” 另一汉子轻飘飘道:“小孩儿说不定是被吓得记忆混乱了。” “大哥,人命关天啊,咱们赶紧挖土吧!”余粥焦急道。 “行。”那汉子道:“你们谁去把潘夫人喊回来,我们就开始动手?” “喊她作甚?”余粥蹙眉:“我是余家长子,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不是长子不长子的问题。”汉子为难道:“是潘夫人喊我们动土的,所以也必须由她来现场作证,咱们才敢挖啊。不然这这,随便挖人家的坟……” 姜烈渊压低眉毛道:“那就借下铲子,我们自己动手!” “那我们就成共犯了啊。” 正在双方都僵持时,周围突然燃起一盏盏火光,余粥蓦然抬眼,周围竟然一下来了这么多人。 “蔡姐干啥啊,这么晚叫俺们过来……” “啥情况啊,大家都围在坟边干啥——哈欠。” “没有热闹就回去睡觉了,到底出啥事了?” 蔡老婆子冷笑一声:“呵,当然有热闹让大家看。” “你们要作甚?”姜烈渊把余粥他们挡在身后,尽管余粥知道举火把围观的都是乌村的乡亲们,但这种像是被群狼环伺的视角令他不舒服。 蔡婆子脸颊被火光摇曳的阴影,晃得沟壑不平面目狰狞。 她指着土坟前的余粥三人道:“余公子半夜掘弟弟的坟,这件热闹够不够大家看啊?” 周围寂静了几秒,随后炸开锅般的讨论。 “我大哥是好人,你不许乱说!”余招娣大声辩驳。 “诶不是,你们,唉。”就连被喊回来开棺的汉子都看不下去了,想帮忙解释一下。 但蔡婆子将自己胡编乱造的碎嘴天赋发挥到了极致,和周围几个不明真相的村民讲得面红耳赤。 姜烈渊更是怒不可遏,刚准备上前一步就被余粥拦住。 “别慌。”处在流言蜚语中的余粥反而平静如水,微凉的指尖搭在姜烈渊的手背上道:“现在解释什么都没用。” “我能让她闭嘴,不要再乱说了。”姜烈渊声线都有些不稳。 他是第一次见识到流言蜚语的恐怖,光是短短几分钟耳边就听见三个版本的猜测,什么“余粥不待见对继弟”、“余粥怕继弟分财产,故意把人弄死的”。 蔡老婆子还阴阳怪气道:“大晚上还带着我们家招娣,干什么啊,也想推进去啊?” 姜烈渊头皮发麻。 即使丧尸的腐血溅在脸上时,他心中都未曾有任何波澜; 现在的他却不知所措,像是愤怒一拳拳打在了棉花上,指尖深深陷入掌心中。 “对不起,我……我不能像是杀丧尸一样杀了他们。” 余粥察觉到姜烈渊的异常:“你怎么了?” “我一定能保护你,让我想想,你别怕。”姜烈渊额角淌下豆大的冷汗,眼神阴鸷,余粥一眼看出他处于理智崩塌的边缘。 一米九的大个子,却在未动一兵一卒的情况下能把他逼得崩溃。 他的职业素养和情感利益产生了冲突,但此时心底的声音告诉他余粥更重要。 姜烈渊自己说过他对余粥的感情是爱,他便能为了余粥做任何事情,包括破坏规定。 ——杀鸡儆猴,人不死就没关系吧?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余粥突然捂住了他的耳朵。 冰凉的指尖像是冷却似的让姜烈渊找回了些理智,他听见余粥轻笑道:“说的又不是你,你一脸崩坏的样子干什么?” “再说了,这点程度算不了什么。”余粥道:“我可是被网暴过的大明星呢。” 指尖当然捂不住声音,而且一直举着手挺累的。 余粥放下手,笔挺的身姿在夜色中恍若松柏,风拨月朗,周身渐渐明亮。 他就微笑地注视着各位,声音渐渐小下去,蔡婆子说得口干舌燥,得意洋洋地瞪了他一眼。 余粥道:“说完了?” “你还有什么狡辩的,大少爷,我们早夭的那份遗产也给你好不好?”蔡老婆子啐了一口。 余粥乐道:“你还真把大家当傻子了?” 蔡老婆子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见余粥悦耳的笑声,他双手环胸神态自然道:“咱们乌村的乡亲们又不是傻子,弟弟‘早夭’的名字是谁起的?你们平常对弟弟妹妹是什么态度,大家又不是看不出来。” 局势瞬间逆转,余粥没有一个多余的废话,没有极其败坏的狡辩,而是谈笑间就剖析了个直观的问题:比起余粥,谁伤害孩子的可能性最大。 “还有,弟弟下午刚刚闭眼,就被你们谎称走了三天直接埋进棺材。我这个做大哥的都被瞒着,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乡亲们仅仅只是被喊来看个热闹的,大家“狂欢”地吃瓜过后也纷纷想起:“是啊是啊。” 他们若相信蔡婆子,便是被当成傻子遛了。 虽说大家看热闹的心态都是事情越离谱越有讨论度,但此时余粥不咸不淡地点醒了他们,寓意着到此为止。 还给了方才差点就信蔡婆子鬼话的人一个台阶下。 更有人直接站在了余粥这边倒打一耙:“咱又不傻,蔡婆子这么晚叫咱们出来,太刻意了吧。” 抬棺的汉子叫苦不迭道:“你们总算听人说话了,余公子确实是找我们来开棺的,他说里面的小孩其实只死了一下午就埋了。” “是啊,多符合潘芳芳的作风啊。”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小妖冲他们眨眨眼,顺势煽风点火。 姜烈渊擂鼓似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他望着余粥的侧脸。 如果方才自己一冲动,或是余粥气急败坏,即使事后大家恍悟了这个道理,也不会站在理智这边了。 蔡老婆子的目的就是要激怒余粥,让他们陷入手足无措的境地,只要一挣脱反抗就会被立刻打入孤立无援的地步。 “我大哥是好人!”余招娣又一声哭喊,大家纷纷怒视着蔡婆子。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开棺,我弟弟可能还没有死。”余粥眼中锋芒,开棺的汉子若不动手,此时就是犯了众怒。 在众人的压力下,只得一铲子一铲子地挖出土。 “哎呀可怜的孩子,这如何是好。”杨婶抹着眼泪。 小妖本想安慰她,忽然视线瞟到了人群中的一个男人,顿时瞳孔骤缩。 * “我去,你们看那谁来了。” “潘婆娘还真有脸,呸。” 潘芳芳一袭白色丧服,淡淡道:“我为何没脸来看我自己的孩子,我的孩子死都不安宁。” 她似乎很享受万众瞩目的目光,即使大部分是恶意的目光,但她依旧置若罔闻。 丧服之下的身躯纤细,目光宛如古井,一步步走到余粥的面前道:“倘若余早夭他是真的死了,你就是惊扰了他安眠的人。” 泥土被铲完,汉子抹了抹脸上的汗道:“可以开棺了。” “你想怎样?”余粥直视着她的目光,一滩死气沉沉的水:“要跟我打赌?” “余老板言语至此。”潘芳芳忽然笑道:“不要求多的,你离开乌村就好。” “如若早夭还活着,”余粥一字一顿道:“同样,我要你不许踏入这里半步。” 作者有话说: 摸摸头别气别气QWQ 小剧场回来喽! ———————————————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前情回顾:余小粥逃跑了) 余小粥(翻垃圾) 丧尸狗狗:汪! 余小粥:旺财我们找到了半包薯片诶! 丧尸狗狗:汪! 余小粥(咔嚓):呕——樱花味的薯片,狗都不吃! 丧尸狗狗:咔嚓,呕,呸! 余小粥(蹲下):嘤,肚子好饿QAQ咱们既吃不到人类,也吃不到人类的食物。 丧尸狗狗(趴)(晃尾巴) 余小粥:我知道有个地方能吃饱,但我不想回去。 丧尸狗狗(歪头) 余小粥:他们给我吃的目的是为了研究我!好可恶,旺财你说可不可恶! 丧尸狗狗:呜!(恶) 余小粥:话说丧尸会饿死吗? 余小粥(思忖):算了,我本来就是死的了,继续去翻垃圾找吃的吧。 余小粥(用树枝戳戳戳):诶,这是啥怎么戳不动,可能是个大垃圾。 谁知他翻出个衣角。 余小粥(眼前一亮):是人类!咱们有吃的啦!^3^ 丧尸狗狗:呜呼~ 余小粥用力一拽,发现…… 好消息:是人类 坏消息:是姜大渊 姜大渊:嗨。 余小粥(炸毛)嗨个屁啊啊啊啊啊你怎么找到我的啊啊啊啊! 他被吓成了世界名画尖叫。 丧尸狗狗:汪汪汪! 姜大渊:T^T 小猫没粮,说来话长,我被赶出来了。 余小粥(盘腿坐):???详细说说 吃瓜令人快乐。 姜大渊心想这傻子真好骗,出门逮他的,随口说个瓜就把人糊弄住了。 姜大渊(正色):你丢了,我被boss批评,然后就被开除了。 余小粥:烂瓜滚粗! 姜大渊:我还没说完,去boss办公室拿开除抚慰金的时候,看到了boss和一个高大的男人在趴着…… 余小粥:! 姜大渊:趴着擦桌子。 余小粥:gun… 姜大渊:没说完,他们边擦桌子边说‘宝贝咱们什么时候在一起?’我定睛一瞅,那个男人是我们的厨师长。 余小粥:好家伙,他们都有生殖隔离咋在一起?一个是白色的蕉太狼,一个是人类。 姜大渊(叹气):蕉太狼…哦不,boss可以化为人形。 余小粥:然后呢? 姜大渊:然后厨师长说‘现在吧,等不及了亲爱的’。 余小粥:看不出来他啧啧啧…不对,你是不是骗我的!哼我这么聪明不会被骗的! 姜大渊:我发誓,我敢说一句假话天打雷劈。然后,我就怕看见不该看的,关上了门。 余小粥(心满意足):感觉吃到了大瓜。 姜大渊(微笑)(从背后默默掏出绳子逮丧尸) 余小粥:诶?!QAQ你、你个坏人呜呜呜。 姜大渊:嗯,逮个不听话的小丧尸。 余小粥(被捆的身体蠕动):所以那个瓜是真的吗? 姜大渊:假的,但你屁股即将被我打开花是真的。 余小粥:嗷,你说你说假话要天打雷劈的! 姜大渊(置若罔闻):喂是总部吗,小丧尸已经抓捕……啊,什么? 丧尸狗狗:汪汪汪!!!! 电话那头:额大渊啊,你先别着急回来。我们看天气预报,外面即将下雷电雨,你先找个地方躲躲雨。 姜大渊:…… 感谢在2023-12-06 00:05:42~2023-12-08 23:3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堆小火龙 22瓶;喵喵喵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6 跌宕起伏的 ◎真复活了◎ 冷风化为新一轮寒潮, 每个人的手脚几乎都要被汗打湿。 “开棺——” 在场的大人纷纷捂住自己孩子的眼睛,小小的棺材早就被钉子钉死,现在暴力开棺只能将棺材底部砸碎, 里面露出两只小小的脚。 “呜呜呜弟弟!” 姜烈渊一把将余招娣捞回来, 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唉造孽啊这是……” “造孽个屁啊, 如果孩子活着那就是救人!” “如果孩子死了,那余粥真应该身败名裂!” 村民们讨论声都没停过, 余粥置若罔闻,眉心蹙着,看着那具身躯重新回到人间, 躺在用布料铺着的地上。 “可怜的孩子,唉……” 余早夭像是睡着了一样, 闭着的双眼看不出任何痛苦, 恬静安详。 他身上因为方才开棺材而落了一层薄薄的尘灰,被埋入土里时终于换上了一件暖和漂亮的衣服。 就像他生前一样,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缩在墙角抱着自己的膝盖, 怯生生地打量着大人。 余粥鼻头连着眼眶酸疼, 他深吸了口气。 姜烈渊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 轻轻盖在余早夭身上。 露出个清秀的小脸蛋,全身上下的肉好像都长在脸上似的,双颊肉嘟嘟的。 “你为何谎称他已经死了三天了?”余粥厉声质问。 蔡老婆子溜到潘芳芳身旁,护主似的道:“我们家夫人也是为了招娣好, 家里停着一具尸体阴森森的, 招娣不得被吓出病来?” 余粥冷笑:“现在知道对招娣好, 那以前就不会让他们睡狗笼子。” 潘芳芳不置可否, 淡淡道:“医师,你去叫还是我去叫?” 现在来不及停尸三天,便是找更专业的医师过来,确认是否还有生命体征。 “诶诶叫什么叫啊,现成的一个儿!” 人堆儿里忽然有个男人举手,穿得粗布麻衣背着大箩筐,上面插着一根旗子写着“悬壶济世”。 披头散发胡须垂胸,却一脸痞里痞气,怎么看都不像是医师。 “这人莫不是跟你串通好的?”姜烈渊压低眉毛,警惕道。 潘芳芳看了一眼他,道:“我不认识。” “粥儿,这人靠谱。”杨婶抹了两下眼角走过来,对他道:“当初我们家杨长安死时,就是找他来着。” “行。”余粥手心几乎都被汗水濡湿。 那医师未着急管地上的孩子,反而吊儿郎当地在潘芳芳面前搓了搓手。 蔡婆子瞪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串钱递过去。 他转来转去又转到余粥面前,余粥掏了蔡婆子给的双倍,一掌拍到男人手上,冷冷道:“请您快一些。” 说着跟姜烈渊交换个眼神,姜烈渊悄声离开。 他在众人的目光下气定神闲地蹲下,撩开盖在余早夭身上的衣袍,还未怎样先“啧啧啧”了几下。 大家也不知道他专不专业,就见他从背后的箩筐里掏出一堆儿工具,哼着小曲用布料擦拭。 “你不号脉吗?”余粥即使不是医生,也没见过一上来不号脉的。 “哎呀余公子,相信我就对了。” 那人一手持着一个银光闪闪的小长条,在余早夭关节和脖颈处敲敲打打,还有模有样地垂下头听他左胸前的有没有声音。 “杨婶,”余粥悄声道:“他当初就是这样检查杨长安的吗?” “时间太长记不清了,应该没错。”杨婶为母慈悲,看不得这些画面,转过身来道:“长安死时村中刚好流行一场瘟疫,不允许房屋停尸,要求必须立刻下葬。找他来鉴定完,我们就把长安埋了。” 现场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余早夭若真没死,救回来是功德一件; 若他已经走了,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已经有人开始对余粥指指点点了。 今夜几乎所有乌村的村民全部汇聚于此,即使是住在大森林后面的陆玉笙都听到了动静,打着哈欠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诶,余粥那小子又怎么了?”他睡眼惺忪,准备穿过人群去找余粥,衣角却蓦然被只手扯住。 他一回头,见是小妖阴沉着脸,瞪着的双眼目眦欲裂。 “你又是咋回事?”陆玉笙感受到小妖浑身都在发抖。 “再等等,”小妖喉头沙哑:“我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把戏。” * 那吊儿郎当的男人起身,重新背上“悬壶济世”的旗子,看了一圈大家后,遗憾地摊了摊手:“人都已经上奈何桥了。” 周围顿时炸开了锅似的讨论,蔡老婆子放下心来似的捋了捋胸口。 “我去我就说那孩子一看就死透了!” “可怜的孩子,还要被这样折腾。” “虽然我对潘婆娘印象不好,但人家怎么说也是亲妈啊,亲妈能害孩子吗?” “余老大这次做过火了,就说夫郎能有几个是脑子正常的?” “等等!”余粥发鬓被汗濡湿,他攥着拳头几乎嘶吼道:“再等一下!” 潘芳芳脸上露出厌烦,一双死气沉沉的眸子宛如刮刀似的。 “怎么了余老板,您不相信我?”那男人懒洋洋地收拾着东西。 余粥咬紧了下唇。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驾——” 大家一回头,见姜烈渊身后还跟着一匹马,那匹马上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我来晚了。”姜烈渊喘着粗气跃下马。 “没有。”余粥紧紧地握上了他的手。 “我现在回答你刚才说的话。”余粥顿时有了底气,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男人道:“是的,我不相信你。” 姜烈渊带回来的两人正是乌镇上有名的医师,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和他的学徒。 本来人家都要打烊了,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凶神恶煞,大半夜吓死人。 还未等师徒二人误会,姜烈渊直接将荷包拍在学徒手上:“人命关天!” * 已经丑时,乌村的乱葬岗灯火通明,大家没一个舍得离开的。 那吊儿郎当的男人嗤了一声。 从乌镇请来的老先生和学徒二人就专业多了,一人号脉一人在一旁辅佐。 现场又重新开启窃窃私语。 “余老板。”潘芳芳似笑非笑:“我们家早夭被你折腾得不轻啊。” 余粥浑身上下要被汗水打湿,他没理潘芳芳,而是将目光集中在早夭身上。 “没事的。”姜烈渊一手拉着余招娣的小手,一手搭在余粥后背安抚。 余粥已经不在意什么名声了,就算余早夭没醒,今日一过他烙下个难听的骂名,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 “你不是天天吹自己武功盖世嘛,”小妖语气森寒道:“看那个小孩子的身体,你看出什么没?” 陆玉笙和他站在人群中,双手拢袖微微虚眼,片刻后“嘶”了一声:“那孩子的皮肤……” 陆玉笙瞬间面目铁青:“他娘的,这手段太肮脏了,堪比假死丸啊。诶不对,你怎么看出来的?” “呵,”小妖眼神空洞,脖颈上仿佛多了双钳制他呼吸的大手:“因为我曾经,就是这样‘死’的。” 老者在学徒的搀扶下起身,他们走到余粥面前,众人都伸长了脖子。 老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余粥瞬间如坠冰窟。 “你对我的孩子有什么深仇大恨,死了也不放过他!”潘芳芳突然尖叫掩面大哭,跟方才的淡漠切换自如。 这下压不住民愤了,如果说刚才没人站在潘芳芳那边,那现在就是没人再共情余粥,一个比一个骂得难听。 姜烈渊第一时间捂着他耳朵,余粥身体僵硬而冰冷,周围的谩骂都化为虚无的泡沫,他怔怔地望着余早夭小小的身躯。 真的……走了吗? “一群庸医!” 少年尖锐的声线仿佛一道惊雷,炸在每个人耳膜上。 众人顺着声源看,只见大红的衣袂宛如烈火般在暗暗黑夜中燃烧,愤怒又惊心动魄,随着主人摆袖小跑的动作越燃越大。 小妖走出人堆,指着余早夭的身体道:“来人帮忙!” “我来我来。”陆玉笙把手从袖口中抽出来。 “小妖,陆兄?”余粥一愣。 陆玉笙小心翼翼地将小男孩儿抱起,小妖指着老者道:“带着你的徒弟滚过来!” 虽然态度恶劣,但大家都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妖强压着怒意道:“你们看,这个小男孩脖子左侧距离锁骨一指宽的地方,是不是有个微微凸起的疙瘩?” “是、是啊。” 小妖道:“用两指掐住那个疙瘩!” 大家不自觉中都已经围了过来,余粥上前按照小妖所说,这个凸起的疙瘩实在太不明显。 谁知指甲一插上去,就立刻挤出来个银针的针头! 吊儿郎当的男人脸色一变,刚准备跑就被姜烈渊撂倒在地:“老实待着!” 余粥心惊肉跳,将针头缓缓从余早夭脖子处抽出来,竟是一根长达五厘米的针! “这!” “妈呀,怎么回事儿?” “请大家安静!”学徒将耳朵轻轻靠在余早夭胸口,手上把脉,惊喜道:“这孩子有心跳啦!” “这是江湖手段。”陆玉笙解释道:“扎进去的针像是麻醉似的压迫神经,直至血液在死穴处凝固,可以造成人假死的假象。” 狭长的桃花眼一瞟那被撂倒的男人,冷笑一声道:“竟然对一个孩子出手,卑鄙至极!” 余粥眼球密布血丝,将视线转移到潘芳芳脸上,胸口发疼:“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等等,那这样说我的孩子!”杨婶嘴唇嗡动,瞬间崩溃:“我的孩子,我的长安当初是不是也还活着!” 作者有话说: 大家是不是基本上都已经猜出来,“杨长安”是谁了 咳咳… 其实在49章有伏笔诶哈哈哈哈!!! 潘芳芳个坏蛋,不会放过她的哼!咱粥不圣母,放心入坑! 下章恢复美食! 大家多多评论呀呜呜嘤,不然让陆玉笙在评论区跳脱衣舞!(恶狠狠) 77 香浓牛肉面 ◎清汤大老爷——◎ 乌镇, 卯时,医馆 “这孩子咳嗽了!” “咳咳咳、咳咳……”这具小小的身躯中,肺腔传来微弱的震动, 周围的大人们立刻呼啦啦地围过来。 余粥动作轻柔地揽起他, 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坐起身。 “咳咳咳……” 余早夭的咳嗽声越来越剧烈, 细细的眉毛蓦然皱起,咳得身子从余粥怀中弹起来。 “早夭!” 小男孩青白的脸上渐渐恢复血色, 片刻后挣扎似的缓缓睁开了眼睛,重回人间。 “姐姐、大哥……” 余粥眼眶酸楚,余招娣扑过来抱住了他肩膀大哭, 兄妹三人哭成一团。 “唉,总归是人活过来了……” * 昨天过后猛地降温, 早上又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雨, 从灰蒙蒙的天上降落,仿佛要滴水成冰。 姜烈渊站在走廊上,望着医馆青灰色的檐角,正淅淅沥沥地往下淌着雨水。 雨珠接二连三像是不断线一般, 似乎要洗刷干净这个世界的污垢。 街上渐渐响起了小贩的叫卖声, 姜烈渊转了转干涩的眼球, 忽地见陆玉笙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扬了扬下巴打招呼。 “余兄在里面?” “他和两个孩子睡下了。”姜烈渊见他一脸欲言又止,陆玉笙挠了挠头,叹了声气,罢了和姜烈渊一样靠在栏杆上。 “我早上去报官, 那个招摇撞骗的骗子已经被抓了, 马上就会有人去余府带走潘芳芳。”姜烈渊道。 “本来我是打算直接回去的, 可是……唉。”陆玉笙指了指楼下:“你自己下去看看吧。” 姜烈渊视线移动。 医馆一楼, 还未开业,大门锁着。 大厅中站着一个表情淡漠的红衣少年,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是小妖和杨婶。 “你为什么会知道……”杨婶眼眶通红:“孩子,昨天我想了一晚上,你知道那假死的手段肯定不是巧合。我回去和老头子连夜把我们家长安的土坟掘开,发现里面的棺材早就被人动过,只剩干枯的稻草……孩子,你让阿婆看看你的正脸来,求求你!” 小妖背对着杨婶,就在她手要伸过来转他脸时,少年不耐烦道:“行了!” 杨婶的手在半空中停住,泪花倏然淌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小妖眉心拧着,冷声道:“你现在和那老头儿过得也挺好的不是吗,就当你们家杨长安死了,你们两人不照样也能活下去嘛!” 杨婶泣不成声:“孩子,你就是我们家杨长安对吧,你当初、当初……” “问我当初怎么不回家?”小妖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恨恨道:“我一睁眼就被卖去了青.楼,我哭我闹他们就拿着带刺儿的鞭子抽我不给我饭吃!我要逃跑他们就把我当狗一样地拴着脖子,让我一晚上伺候三个男人!” 少年的声音带上了愤怒的哭腔:“我当时在想爹娘怎么不来救我,夜夜盼着爹娘才苟活下去。而你们呢,你们就把我一埋什么都不管了,继续当我死了呗!” “对不起,对不起……”杨婶哭得要晕厥,身体一软差点跪下,陆玉笙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无奈地对小妖道:“你这小孩儿,你后来不是都做到了男花魁吗,那时候怎么不回家?” “我回家?好啊,”小妖泪珠滑落,而嘴角却是在笑着:“我回家,昭告真个乌村,你们的孩子不仅成了青.楼的头牌还成了差点被玩死的夫郎,你们那时候会发现杨长安还不如死了好!” “我的孩子只要活着,”杨婶哭喊道:“那就是我的孩子。” “我才不想当你们的孩子!”小妖眼底血红道。 屋中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只有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姜烈渊后背搭上了一只手,他回头见余粥不知何时醒了,拢了拢衣服走下来。 他拢了拢黑发,虽神情有些疲惫但看着精神了不少。 “怎么不多睡会儿。”姜烈渊给他拢了拢领口。 余粥摇了摇头,缓步走入僵持的大厅中,对杨婶温声道:“您昨晚也没休息好,要不上去睡会儿?” 杨婶眼眶溢满泪水,拉着余粥的手宛如救命的稻草:“粥儿,帮我劝劝长安,他是我的孩子……” 余粥点了点头,回头见少年一身火红的身影,背后脊骨伶仃,碎发垂下挡住了侧脸。 余粥头也昏昏涨涨的,道:“要不,大家先吃饭?” * 最近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人不吃饭根本无法思考接下来要做什么。 认亲也好,打官司也罢,首先人要吃饱。 杨婶实在没有胃口和心情,她和小妖同样都需要冷静冷静,便一步三回头地先回家了,余粥安慰她自己会照顾着小妖。 “既然都这么累了,早上不得吃点好的。” 陆玉笙带他们去了一家生意兴隆的面馆,还未走进去就先闻到了浓郁的牛油香气。 “人这么多,能吃上吗?”姜烈渊也很饿。 “嗐,我老朋友了。”陆玉笙靠着和老板的交情,硬是带着他们几人穿过后厨,去那老板自己的房间里坐着吃了。 四碗牛肉面很快就上来了,老板亲热道:“陆哥,给你们送了黄酒,趁热喝哈!” “好嘞,谢你。”陆玉笙笑嘻嘻地挥挥手。 “一天到晚背着我们吃好东西。”余粥开玩笑道:“下次有好吃的,带我们一起来。” “成,都来都来。” 小妖本来也没什么胃口,但在冷风里站了一晚上,心情起伏过大,现在早就饥肠辘辘了,更何况这家牛肉面太诱人了。 “这家面好香。”姜烈渊拿起筷子,翻了翻香喷喷的牛肉面。 红彤彤的牛油熬煮了很长时间,浇在劲道的碱面上。 一片片又大又厚实的酱牛肉带着卤汁,碗里几乎都要堆不下。 葱花,豆腐,炸黄豆……鳞次栉比,无论是从视觉上来看还是从味道说,都是一等一的完美。 余粥先是尝了一小口,抬了抬眉毛:“不是很辣诶。” “看着辣,吃着挺好的,不伤胃。”姜烈渊把自己碗中的牛肉夹给余粥。 余粥含糊道:“你多吃。” 陆玉笙:“想吃牛肉就再加一份别整这些行吗你们俩。” 这碗面好像有什么魔力似的,特别特别香,汤底虽然红彤彤的却不辣胃,吃进去浑身暖洋洋的,口齿留香,皆是牛油的醇厚。 余粥喝了口热黄酒,黄酒是酸甜口,难怪一大早这么多人当水喝。 酸甜口溶解了嘴中的油腻,令人胃口大开。 四人都很默契地什么也没提,先吃饱再说,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呼噜呼噜吸面条的声音。 吃饱喝足后,余粥对小妖道:“对了,你……” “我的事情你们别管。” “你的事儿自己思量,我们就不插手了。”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小妖有些诧异,余粥对他耸了耸肩:“一来,经历的事情是你自己的,我们没有资格对你指手画脚;二来,最近很忙,可能有更重要的事情。” 小妖嘴唇动了动,可能是面汤的蒸汽太烫,弄得他眼中氤氲着水汽。 “不过,”姜烈渊沉声道:“你能再将那个骗子的事情再说一遍吗?” “这次是你救了那个小男孩儿,有功啊。”陆玉笙拍了拍他的肩膀赞扬。 小妖调整了下心情,开口道:“那骗子是老伎俩了,无论大人小孩儿男的女的,反正只要有点姿色的,就给人弄成假死,再卖去青.楼或者达官显贵人家。” 余粥听得胸口发疼:“那孩子才五岁。” “五岁又如何,只要符合了要求。”小妖垂下眼睫,猛地吃了几口豆芽菜。 “衙门的说今天会去府上把潘芳芳带走。”姜烈渊道:“勾结人贩子,蓄意杀人,虐待孩童,这些已经够她在里面蹲到死的了。” 余粥总觉得没这么简单,皱了皱眉:“希望如此吧。” * “大人,幸亏余老板及时发现啊,不然我们家早夭真的要被这该死的人贩子给害了!” 余粥刚入衙门,就听蔡婆子哭天喊地,见到他后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跟见了恩人似的亲切。 “什么情况?”余粥退后一步躲开她。 今日理案子的不是宋清庙,是另一个年轻的官吏。 官吏给他解释,大概情况就是:死而复生的孩子让潘芳芳大喜大悲彻底病倒,但还是要专门感谢余粥昨日的质疑,才能从阎王手里救出余早夭。 “什么乱七八糟的,”余粥吸了口凉气,眉心紧蹙道:“你们勾连江湖骗子要拐卖孩童,这事儿怎么一个字都不提?” “天啊余老板您在说什么?”蔡婆子吓得大惊失色:“早夭是我们家夫人的孩子,我们怎么会要拐卖他?” “少说这套。”余粥气得头昏脑涨,抱拳道:“大人,今日早上从乌村扭送过来的那个骗子,您可有提审?” 官吏无奈地看着他们二人,示意余粥上前。 余粥走进,见桌子上放着白纸黑字并且用血画了押。 “那个骗子自己承认,是他图谋不轨,但并未和潘夫人有任何勾结串通。总得来说,这案子就是一启拐卖儿童事件,您弟弟和潘夫人……都是受害者啊。” 作者有话说: 诡计多端的坏蛋哼! 继续看下去,看我们粥粥的复仇大计—— ————— 这周可能在周三或者周四请个假休息一天,太累了嘤,到时候会挂请假条orz 感谢大家继续智齿 78 冰糖脆葫芦 ◎不以身犯险,怎么叫主角◎ “受害者?”余粥要被气笑了:“她是不是受害者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她和骗子串通好了,就是拐卖孩童;如果没有串通,那就是蓄意杀人!而且还是要把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孩子关在棺材里活活闷死!” “余老板咱们都是一家人, 怎么能这么说呢?”蔡婆子大惊失色, 完全没有昨日的嚣张跋扈:“我们夫人也不知道早夭还活着啊, 早夭是我们夫人的亲儿子。” 余粥怒道:“人死后应停尸三天来观察是否还有生命迹象,弟弟下午闭的眼晚上就被你们埋了, 这怎么解释?” 蔡婆子擦着眼角的泪珠道:“不是跟你解释了吗,怕家里阴气太重儿吓着余招娣,夫人这都病倒了。” 眼前二人要吵起来, 官吏拍案劝架,叹了声气道:“那个拐卖的骗子, 我们会继续差人调查严肃处理。现在既然孩子没事儿, 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还需要化了,那老百姓愿意化了吗?” 听闻一句严肃冷清的斥责从门口传来,那官吏连忙作揖:“宋大人!” 宋清庙一袭深蓝圆领官服, 头戴网巾黑帽, 凌冽的眉眼正冷冷地扫过那官吏的面孔, 把人盯得心虚。 她身着男儿的服装毫不违和, 甚至比男子本身还要清俊几分,进来时携着一身冷气。 “水路开通本官只不过离开了一天,这就是你在衙门办案的态度?”宋清庙毫不留情批评:“罚俸禄一旬,下去领罚。” “是。”那官府大气不敢出, 连忙退了下去。 宋清庙稍有些疲惫之色, 但还是一撩衣摆坐上了主位, 细细看着口供笔录。 余粥瞥见蔡婆子肉眼可见地面目扭曲。 宋清庙越看眉心越蹙, 最后放下宣纸长展一口气道:“此案疑点重重,本官会重新调查。你道潘夫人身体不好,本官可以网开一面允许她暂且在家中休养,不过需要传唤时,人必须过来。” 蔡婆子搓手:“宋大人,可是……” 她一副欲言又止,非让别人请她说她才说的表情。 宋清庙道:“但说无妨。” 余粥感受到她往自己这里瞥了一眼,随即阴阳怪气道:“我听说宋大人和余老板的私交甚好,您该不会偏袒他吧?” 余粥已经对这种避重就轻、但凡能找到一点把柄绝不放过的人无话可说。 宋清庙起身,腰身笔直地走在她面前,字正腔圆,不大不小的声音回荡在主厅:“当初我亲姊妹的案子,本官不也没有手软吗?还是说,你觉得余老板跟本官的关系,超过了我的亲姊妹?” “没有没有。”蔡婆子立马怂了,手蘸墨水画押后灰溜溜地走了。 “宋大人。”余粥眼神黯淡,作了个揖准备离开。 没有立刻给恶人定罪,余粥仿佛跟那日的余早夭感同身受,胸口被土块挤压着,空气一点点消失殆尽。 “余老板请留步。”宋清庙唤了一声,两只眸子明亮,她道:“借一步说话。” * 可追楼 “这是小兔子,这是狗狗。”余招娣捏着手中的面团,揉成各种形状摆在余早夭面前,两个孩子正玩得不亦乐乎。 小蝶比他们稍长一点,会玩的东西也多,用狗尾巴草编了两个戒指给他们戴,又发挥自己超常的本事做出来个栩栩如生的草蚂蚱,逗得余早夭直拍手。 小蝶在三人中地位直线上升,玩了一上午就被两个孩子认了老大。 “那老大的话是不是要乖乖地听?”小蝶叉腰神气道。 姐弟俩望着她刚编出来的草猫咪眼睛发亮,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那老大问你们问题,谁先回答出来老大就送给谁。”小蝶晃了晃草猫咪,道:“余小弟睡黑盒子,是你们娘亲强迫的,还是他自愿的?” 趴在门口偷听的王姐朝姜烈渊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小蝶这话问的,谁会自愿啊? 姜烈渊示意继续听。 “我睡觉,一睁眼就在医馆了。”余早夭口齿含糊道。 “嗯,真棒,奖励你个草蚂蚱。”小蝶对他道,继而戳了戳余招娣:“你嘞,看见了啥?” “弟弟睡觉,我也在睡觉。”余招娣缩了缩脖子道:“然后一大群人闯进来把弟弟带走,就塞入了黑盒子中。” 小蝶没有把草猫咪递过去,而是盯着小蝶片刻,边盯边道:“真的吗?” “真、真的。”余招娣要被这个小姐姐咸鱼似的眼神吓哭了,门外传来声咳嗽。 小蝶把草猫咪递给她,交代“小弟们”乖乖等着“老大”去如厕,一会儿回来。 王姐推开另一个房间,姜烈渊带着小蝶走进去,把门关上。 “辛苦了,老大。”他给小蝶一串糖葫芦当做报酬。 刚熬好的糖稀呈现琥珀色,倒在红彤彤的山楂上。 山楂里面的核儿早被去除,取而代之的是夹进去的核桃和软红枣。 冷却下来的糖浆脆脆甜甜,像是小冰壳似的包裹着山楂,越发显得晶莹剔透,令人食欲大开。 小蝶毫不客气,两口就把酸甜的山楂夹核桃吞下去一半儿,嘴巴包得鼓鼓囊囊。 山楂的酸甜和核桃仁的油香结合,她口齿含糊道:“反正我就觉得他们在说谎,也可能隐藏着什么不告诉我。” “为何?”王姐哭笑不得。 小蝶将糖葫芦吞下去,抹了抹嘴道:“不知道,反正就是我感觉吧,女人的第六感。” “臭丫头。”王姐敲了下她的脑壳:“没你事儿了,带着糖葫芦玩去吧。” 小蝶蹦蹦跳跳地出去,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姜烈渊沉默良久,王姐见他一脸严肃样,沏了杯茶笑道:“小蝶这孩子就是想象力太丰富,有些话别信就成。” “也许吧。”姜烈渊笑笑:“我还在想会不会是小妹妹受了什么威胁,或者说……” 后半句话被他吞了下去。 他想说,会不会是孩子还对母爱残存幻想? 但姜烈渊自己否定了自己。 “其实就算有了潘婆娘虐童证据也很难办。”王姐呷了一口茶,氤氲的水汽萦绕在她美目前,道:“没有官儿来惩恶扬善。” 姜烈渊心底沉甸甸的。 潘芳芳的存在已经超出了他对人性的认知。 原来真的有母亲,是憎恨自己孩子的。 他叹了声气揉了揉鼻梁,茶汤中倒映出他英气逼人的五官。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一身武力没什么用,帮不上余粥的忙。 “对了,太阳楼要试营业了,就在后天。”王姐斟茶道。 姜烈渊道:“恭喜恭喜啊。” 王姐扑哧一声笑出来:“恭喜个屁,我的意思是后天很忙,记得让余粥来帮——” “吱呀——” 门被从外面冒冒失失地推开,打断了二人说话。 他们向门口望去,见正是一脸严肃的余粥,他从未如此匆忙过,又猛地关上了门。 余粥呼吸紊乱,喘着粗气抬头道:“有希望了!” “有希望,治潘芳芳的罪了!” * 半个时辰前,衙门,宋清庙私人办公处。 “余粥,值得吗?”她忽然冷冷开口。 余粥稍怔,随后正色道:“值得。” “我都还没问什么值得。”宋清庙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对视他道:“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让潘芳芳得到应有的惩罚,但可能让你陷入危险中甚至……丧命,你愿意去做吗?” 丧命,这么可怕啊? 余粥想。 宋清庙缓和下态度解释:“别紧张,只是问问。” “我没有紧张,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余粥笑道:“我愿意去做。” 宋清庙都不可置信,这么干脆? 她知道余粥身上总带着些传奇色彩,但没想到有人能在自己生死面前,云淡风轻地回答“愿意”。 余粥见窗外似乎泄出了些许阳光,宛如利剑的光柱刺破厚重的云层,点亮了他灰蒙蒙的瞳孔。 他也讨厌主角以身犯险的戏码。 但是如若不以身犯险,那何来“主角”一说呢? 没有什么机缘巧合,他本该生来就是主角,只是被现实的荆棘刺得遍体鳞伤。 但既然上天重给他一次机会,可以自己来选,余粥要当无法被替代主角。 宋清庙见他仿佛下一秒就要英勇就义的释怀模样,嘴角抽搐:“只是吓吓你,没这么可怕……” “长话短说,其实在迎雪节分别之时,老师对我道了句话。”宋清庙坐回椅子上道:“他说‘如果余家那小子真有决心想改变这一切,就带着他来见老夫’。” “并且老师还预言中了,最近潘芳芳肯定会有动作。”宋清庙道:“丧命不至于,但此行可能会有危险,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宋大人在找我来之时,心中肯定就有回答了吧。”余粥跟她相视一笑,道:“去。” * “去个屁!” “我不同意!” 余粥汗颜:“你们俩……” “小伙子,”王姐皮笑肉不笑举起了攥硬的拳头:“太阳楼后天试营业,你有着助人为乐的精神,但能不能可怜可怜已经亏本了两旬的王老板?” “有这么大的危险,我也不同意。”姜烈渊深邃的眉眼此时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像现在就要把人锁起来再插上插销一样。 作者有话说: 相敬如宾的温情固然可贵, 但偶尔的偏执play更加美味, 炖煮的粥粥加上扒好的老姜, 放入锅中咕嘟咕嘟冒着声响, 呦, 有没有人发现这么如此顺口, 俗话说不当rapper的写手不是好朋友, 嘿,(打响指) 废话这么多重点最后, 【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再次挥手】, 呦呦黑喂狗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推墨镜)晋江有说唱,请大家投我一票谢谢 79 恋爱脑该死 ◎绞杀◎ 和宋清庙约定后天凌晨就走, 他们此行为了安全并未告诉其他人,所知道的只有几个信得过的人。 宋清庙以水路开通要去监工为理由消失,而余粥就说自己是回老家省亲, 如果有人问起来的话就这样回答。 王姐虽心疼自己的亏损钱袋子, 并且对长期旷工的余粥进行了扣钱惩罚, 但她还是善良地松了口,让这小子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但姜烈渊不一样了。 回去的路上余粥试图跟他聊天, 他蹙着眉头气压极低,连个“嗯”字都不回复。 姜烈渊的脚步很快,余粥都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 余粥好笑又无奈, 也不惯着他,他走得快就任他走呗。 结果就是姜烈渊走了几步后顿住脚, 红着脸别扭地转身, 回到余粥身旁重新走。 余粥瞥了他一眼:“你要着急就先走呗,我慢慢走。” 姜烈渊默不作声,侧脸硬朗俊逸,嘴唇抿得死死的, 好像前面有天大的委屈等着他承受一样。 余粥知道他也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再加上做决定之前没有跟他商量过。 他轻叹了声气, 把手探入姜烈渊的掌心中, 见姜烈渊也没怎么反抗,便十指交错扣了进去,紧紧地牵着他。 “现在你可以走快了。”余粥道:“别把我弄丢了。” “能弄丢你的只有你自己。”姜烈渊冷不丁地怼一句。 余粥被彻底气笑了,二人刚好走进家门, 一关门放下东西就听姜烈渊道:“我不同意你去。” 浓黑的眉睫下面眸子炯炯有神, 像是侠客般的剑眉星目, 此时直勾勾地盯着余粥。 余粥本着这事儿是他冲动在先, 姜烈渊也是担心他的份上,拉开凳子心平气和给姜烈渊解释。 姜烈渊死倔:“我跟你一起去。” 余粥:“可是多人上路岂不是更危险,何况太守要见的是我,我又把另一个人带来了是怎么回事?你要真想帮我忙,就去太阳楼帮忙试营业吧。” 姜烈渊眉梢抽搐。 “‘另一个人’。”姜烈渊皮笑肉不笑:“我是你夫君,怎么是另一个人了?” 余粥无语:“我不想跟你玩文字游戏。” 房间陷入沉默。 猫窝处,大橘翻了个身借着呼呼大睡,把头枕在三花的尾巴上。 三花眼睛一转一转的,看着两个大男人低水平地吵架。 余粥不想再继续争辩,正好晌午时分,也准备煮些粥吃。 谁知他刚要出去拾柴,门口就被一团高高大大的东西堵住了。 余粥:“……” 他似笑非笑:“怎么,我出去拿柴都怕我跑了?” 姜烈渊虽然嘴笨,但是会耍无赖啊。 “对,是的,没错,你哪都别想去。”姜烈渊道。 他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去,余粥去哪他挡哪,余粥额角冒出十字 青筋,一把揪住姜烈渊脸颊揉搓,还不解恨地搂着他脖子咬了一口。 姜烈渊跟被小丧尸啃咬的坚果似的,恪尽职守不动摇。 余粥当然也没真忍心咬下去,姜烈渊想跟他叛逆,他绝对能比姜烈渊更叛逆。 趁着这厮一个没留神从侧边出门,手指还未碰到地上的柴,就被姜烈渊抱回了屋扔在床上。 姜烈渊也压上了床,板着他肩膀质问:“你为什么总想逞英雄?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出了什么意外死了,那我再也找不着你了,能不能偶尔也为我考虑考虑?” 余粥本想反驳,但握着自己肩膀上的一双大手,却在微微颤抖。 “你哭了?”余粥一怔,捧起他的脸直视自己,发现姜烈渊的眼眶竟然有些发红。 他还是第一次见姜烈渊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自从他和姜烈渊接触以来,他一向觉得姜烈渊是个情绪稳定的人,别说生气了,就连肆意笑出声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好家伙,这一下直接其他情绪,竟然把人惹哭了。 “我没哭。”姜烈渊掷地有声地反驳。 说罢他听姜烈渊深吸了一口气,可靠英俊的男人平常话很少,但在这一刻眼底翻涌的情绪好像让余粥一瞬间读懂了很多他想说的话。 原来姜烈渊也不如外表这么淡漠,他细枝末节的情绪,或者因为不善言辞的关系,比常人都要丰富。 姜烈渊把脸埋下去,平复着心情,声音沙哑地蹦出几个音节。 可到最后,道出来的话却只有:“你偶尔也,疼下我,行吗?” 如果余粥死了,他会回到现实世界继续他的生活; 但姜烈渊只会回到穿书局,日复一日地继续着他的工作。 他不知道再以什么方式才能找到余粥,或许等到那时,远远地望一眼都会成为奢望。 姜烈渊可以是冷面无情的丧尸猎人,但如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失去余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动力继续以前的生活。 “你是个坚强的人,我知道。”姜烈渊声音颤抖了一下,他拉着余粥的手抚在自己的侧脸,扯出个勉强的笑意:“但我不是。” 余粥垂下眼睫。 余粥从小便经历最爱的人与他生离死别,家庭破产,见惯了娱乐圈这趟浑水里的尔虞我诈。 与他相比的姜烈渊还是幸运太多。至少他爱上的人是余粥,余粥自诩是个好人。即使有些情感淡漠,但绝不会把别人的感情当做玩物随意践踏。 而他们风华正茂,只要安稳过日子,生离死别对他们来说还是太遥远。 他靠在床上贴墙坐着,而姜烈渊以一种跪坐的姿势在他面前,此时说出宛如乞求一般的话,红着眼求他疼爱。 余粥一时分不清,真实的姜烈渊到底是那个英武寡言的模样,还是眼前这幅模样。 冒着危险去见欧阳太守,一方面是为了给坏人定罪给余小弟报仇;从另一方面来说,余粥想圆了想当主角英雄的中二梦。 余粥再次选择顺从自己的内心,他不知道现在说什么才好,便挑起姜烈渊的下巴,轻轻吻了上去。 姜烈渊浑身麻木,余粥用一个淡淡的吻回答了他不肯留下来。 比起此行有没有危险是其次,但是他一次次地在余粥面前落榜,甚至有时会怀疑和重新审视二人的感情。 得到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他很爱余粥,他愿意为了余粥做任何事情,包括这个事情会违背余粥本人的意愿。 余粥也说过会爱他,但这些话无一例外的都是在情.欲将至之时。 姜烈渊倍感迷茫。 * 天幕沉沉,二人无言以对了良久。 还有三个时辰余粥便出发了,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速去速回。 他朝口袋里藏了把匕首防身,又换了身劲装方便骑马。 罢了也吹灭了灯,蹬掉靴子爬上床,还能再睡个一会儿。 姜烈渊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依旧在闷气,脸朝着墙壁一动不动。 余粥心中很落寞,他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事情,但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或许是姜烈渊太喜欢脑补,也可能是自己迟钝地没懂他的心思。 余粥不想带着误会分别,便坐起身推了推姜烈渊后背,问道:“睡了没?” 姜烈渊没动静。 “我……”余粥道:“对不起。” 姜烈渊安静得像个木桩。 余粥叹了声气,重新躺下,手伸到了姜烈渊腿间。 姜烈渊跟被电击了似的猛地坐起身,双目圆睁眉头紧蹙差点爆粗口:“你在、你干什么?” 余粥无辜道:“向你道歉,我走了你要寂寞几天,让你不开心了。” 姜烈渊脖上青筋浮现,咬牙切齿:“我没有不开心。” 这幅模样就是不开心,余粥撇了撇嘴,这人怎么跟小孩儿似的闹冷战。 接着,他就听余粥道:“上次你说,以后让我也帮帮你。” 姜烈渊心情复杂得要死,余粥双眼清澈无辜,说的话也无辜,哪哪都无辜。 如果不是他做和说不一样的话。 姜烈渊努力平复呼吸无果,后背不一会儿便汗津津的,靠在墙上用手捂着眼睛,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了。 余粥耳尖通红,眸光闪动,动作狗狗祟祟。 他是想正经地道歉,但他总觉得姜烈渊在背后脑补了什么苦情大戏,哄都哄不好那种。 便心动比不上行动。 他手腕猛地被钳制住,一抬头见黑暗中姜烈渊眼神晦暗阴鸷,一看就是忍耐到了极点。 余粥猛地脸朝被面压下,头发被粗鲁地揪住,他听姜烈渊贴着耳廓一字一顿道:“这就是你最大诚意吗?” 本来余粥觉得没什么,直到睡醒的大橘垫着脚跑过来在床下坐着,脚下踩着余粥的裤子,又大又亮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床上两人。 余粥忽然想起猫咪看得懂人类的行为,突然羞愤无比,临时反悔要主动献祭的计划,挣扎着反抗。 姜烈渊怒不可遏地给肉多的地方来上一巴掌,狠狠道:“扭什么扭!” 余粥呜咽了一声,不可置信姜烈渊打他这么狠,眼泪汪汪地骂道:“好疼,你有病吧?” 但他忘了姜烈渊的理智是他扯断的,他要收回下午时的臆想。 英武寡言的不是姜烈渊,敏感温柔的不是姜烈渊,他妈的这个王八蛋才是真正的姜烈渊吧? 也是,一个相当于杀.戮机器似的存在,杀.戮的还是恐怖丧尸,暴戾以及冷血残酷才是姜烈渊的常态,他之前在余粥面前伪装得都太好了。 余粥悔恨白心疼他这个混球了。 姜烈渊听见他哭腔说疼,还以为自己扇得多狠,刚准备结束这个戏码时,却发现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大橘猫嗷呜一声跳到了角落里的簸萁上,崭新的簸萁立起来了,昨天才下过雨,里面是庭院里扫的水,水纹荡漾差点撒出来。 他听见姜烈渊沉声冷笑。 余粥身体宛如过电,把脸埋进被子里啜泣,羞愤难耐,自己什么丑态都被他尽收眼底了。 而真正让他无所适从的还是姜烈渊突然S的转换。 姜烈渊一手攥着他的手腕固定在后腰,一手像揪小猫小狗后脖似的,幽声道:“是喜欢直接点吗,还是不喜欢被温柔地被对待?” “我是喜欢你,傻.逼。”余粥哭道:“我现在讨厌你,讨厌死了!” 作者有话说: 老姜是恋爱脑,粥粥是清醒的(?)恋爱脑 别锁了审核我的活爹审核大大您心想事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如果大家感觉奇怪前后文狗屁不通,是我尽力的后果…… 80 作话很重要!!!! ◎作话!!!◎ 余粥不常用脏话骂人, 因为他觉得能让自己用脏话骂的,一般都不是人。 比如说姜烈渊,余粥此时真是恨他恨到了极点。 姜烈渊见余粥眼角晶莹, 被唤回了些许理智, 似乎自己又把余粥欺负哭了, 但他不想就此妥协,继续板着脸道:“呵, 别、别乱动。” 罢了对墙角道:“橘崽,别看!” 大橘闭上了一只眼睛。 他想过他们的第一次可能是温馨的洞房花烛夜,也可能是情浓意切的花好圆月, 但真没想过是在二人都带着怒气的夜晚。 余粥想用请他吃粥的方式来道歉,姜烈渊也不想辜负了一番好意。 但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怎么说还在气头上, 要是真干了,姜烈渊怕余粥会恨自己一辈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瓮声瓮气道:“腿合起来!” 余粥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余粥虽不是职业舞者,但在公司时也学过舞蹈的基本功, 大腿不算太瘦, 还是有些肌肉在的。 只不过因为近段时间的懈怠, 大腿的肌肉变得有些软绵绵, 摸一把手感不错。 姜烈渊忽然道:“我之前有个兄弟,因为练武一身腱子肉。后来去做任务要求他改变体型,他就先把自己吃成个胖子,再减去身上的肥肉。” 余粥烦道:“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要做就……” 他不说话了, 并且在一瞬间理解了姜烈渊的冷笑话。 他开始有点同情那个兄弟, 把肌肉吃成肥肉, 再减肥的痛苦。 余粥开始悔恨自己为什么不继续锻炼, 这样大腿上的肉不至于那么软弹让某人舒服了;如果是有棱有角的肌肉的话,能在合腿一瞬间让姜烈渊体验一把太监模拟器。 当然也仅仅只是余粥的臆想。 姜烈渊还是想把重要的事情留个好回忆,今夜没有着急把道歉粥吃个底朝天,只是用股间三角发泄了一通。 明明十二月已经没有蚊虫嗡鸣,却在这个破破小小的屋子里,传来打蚊子的声音。 余粥脸部已经完全通红,姜烈渊放开了他的手,他抱着枕头把谩骂加上呜咽抽泣嚼碎了,埋进枕头里。 姜烈渊望着那光洁的美背,线条流畅,还有两个陷下去的腰窝,瀑布似的黑发披散着,腰细臀大。 他痴痴地想,自己还真是娶了个大美人回家。 哪都好,哪哪都好。 他吻上了余粥耳垂,轻轻吮吸,舔着那片软肉绽放朵朵石楠花,烫得余粥再次起了杀心。 姜烈渊抱住了他,亲了亲湿润的嘴角。 同样,他也墨发鬓湿,显得眉眼越发英气逼人。 余粥腿被蹭得生疼,气得脚踹在姜烈渊的身上,冷嘲道:“我看过一个调查,说身上肌肉越多的人,实则越小。” “造谣,我就不一样。”姜烈渊反驳,攥住了他的脚踝,让他自己来攻破谣言。 暗夜中他眼眸仿佛倒映着天上的星光,喉结上下滚动,有千言万语想道出来。 余粥足心一热,姜烈渊攥着他的脚腕在星期上来回滑动,又痒又麻,余粥再次用手背挡着眼睛低声哭了出来。 “别再哭了。”姜烈渊亲了亲他的侧脸道:“我好喜欢看你哭,饶了我吧。” 余粥好恨他。 果然,上火的最好解决方式就是上炕。 姜烈渊也不是经常自我疏解的人,结束后就眼皮打架,搂着他的腰身昏昏沉沉睡去。 余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扬手在他脸上拍了一下当做耳光。 生气是真的,羞愤是真的,但第一次赤诚相待后的舒爽也是真的。 好像这个人从躯体到灵魂,彻彻底底属于了彼此一般的安心。 “以后慢慢收拾你。”他下床穿衣服,在浓重的夜色下骑马扬长而去。 * 姜烈渊一醒,发现余粥不见了。 他坐在床上沉思片刻,感觉脸上麻麻的,好像被酥手打了一耳光。 但最重要的是,睡了一觉人真的跑了。 余粥好像用他独特的方式来证明他爱姜烈渊,他发了会儿呆,下床收拾着黏糊糊的床单。 边洗床单边心里复杂:这跟小说里媳妇睁眼跑有什么区别? 太阳楼里,王姐还在寻思着一会儿找隔壁茶铺借几个伙计帮忙,忽然看到系着围裙的姜烈渊挽着袖口走出来。 王姐没想到他会来主动帮忙。 “咳,余粥有事儿,我就来接替他。”姜烈渊面无表情道。 王姐眉毛一挑,见围裙上写着“绝世厨娘”四个字,再瞧这厮浑身上下散发着餍足的气息,便懂了发生了什么事。 “试营业,我需要做什么事情?”姜烈渊问道。 “你们家余粥没教过你吗?”王姐故意反反复复提“余粥”二字,看这人眼神一点点空洞好像在回味美好之事。 王姐笑了声儿后不再逗他了,道:“就是伺候客人,嘴巴甜一点,你长得俊多笑笑。客人有什么需求尽量满足,不要起冲突,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明明是最简单的事情,姜烈渊却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的性格投入到服务行业中,堪比逼着一个旱鸭子游泳。 “行,我尽量。”他抿了抿嘴道。 * 乌镇一面环山,而欧阳太守的住处之一,就是这山后面。 骑马去也不远,一上午便能到达。 可因为水路开通的缘故,道路堵塞;本可以从山脚下绕行过去,但这次偏偏只能上山再下山。 “吁——”宋清庙勒马,衣袂翩翩英姿飒爽。 “快到了吗?”余粥跟在她身后骑马赶来。 宋清庙心虚地瞅了眼前面的断崖,道:“咱要是赶时间的话,可以从这里垂直下去就到了。” 余粥:“……你真的认路吗?” “认啊,”宋清庙挠了挠头道:“五年前我去过,现在可能也许有点忘了。” 他们所在的便是上次找菌子的断头山,余粥怕天一黑他们俩再脚一滑,说不定真的断头了,就提议二人先找个山洞休憩。 也顺利,二人刚把马拴好时,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用枯叶子和小树枝生火后山洞暖和了一些,余粥摊开手掌在火堆前轻轻揉搓着,不禁问道:“欧阳大人,不怕潘家报复吗?” “正如他上次说的,老师要告老还乡了。”宋清庙脸上浮现温暖的笑意:“老师家在岭南,他其实不适应江南这种多雨的气候。他能早点回家,也是好事一桩。” “但是在回家前,老师说,他想对得起良心。” 作者有话说: 中奖的小伙伴儿们后台有收到通知吗QAQ我这里没有显示,看不到大家收到没QAQ —————— 额是这样婶儿的(挠头)追更的小伙伴们儿这俩天可以先囤一波不着急买。 睡醒后接到通知,本文下周一要参加个活动叫【限时免费】,当天会免费, 是这样的我很感激大家的追读,也马上快写到“小高~潮”情节了,但是网站的安排咱不得不从,为了弥补追更小伙伴们儿一直以来的陪伴,现采取两个弥补方式: 1:等再睡醒后我研究一下抽奖或者红包,给订阅率百分之五十及以上的小伙伴们发个20币的红包表示一下歉意,我还没搞过抽奖这玩意儿,让我研究研究…… 2:小高潮情节会卡在下周一之后发布,也就是限免活动结束后发布,为了极大程度上减少追更小伙伴们的损失,周六周日周一【只会在周日更新】一章“,其他时间我会囤稿,然后在恢复收费的星期二,搞成个肥章让大家看个爽儿。 抱歉大家,我也没想到被突然安排这个活动orz 知道大家追连载很不容易,大家能追连载也是对我最大的信任orz, 我不能背刺大家,先跪为敬,网站的安排也是猝不及防… 如果有小伙伴真的很生气,可以留个评论告诉我,我按照你的订阅率,把你之前购买的全部章节退给你……我不是那种黑心商呜呜呜 一觉醒来看到这个通知我也很懵QAQ 让我抽几个小伙伴试一下发红包功能,之前还没搞过 ——————— 在评论区选了几位眼熟的小伙伴测试了一下红包功能,大家看后台通知应该能看到。 如果是经常潜水的老伙伴,或者当你看到这句话时已经过去了很久的养肥党,随便留个评论,俺献上个红包是个小心意qaq(不是偏心啊喂) 研究抽奖ing,尽量让大家都能中奖 ——————— 80-90 81 蜜汁烤全鸡 ◎首发晋江文学城◎ (首发于晋江文学城) 断头山晚上黑漆模糊甚是吓人, 但有宋清庙这位正气凛然的同伴在,估计鬼来了都要给他们磕几个头再走。 余粥记得对她的第一印象便是箭法高超。 宋清庙屏气凝神,一只眼睛闭着, 两指扣紧弓弦, 肩背开阔, 感受风速从耳畔滑过。 余粥也是大气不敢出。 “啪”地一声箭矢精准飞出去,然后从树上掉下来只鸟。 “咱们有肉吃了!”宋清庙欣喜地去把鸟捡回来, 这鸟甚至肥嘟嘟,咽气前还咯咯哒了一声。 “太好了,是山鸡。”余粥欣慰道, 好歹身为现代人,吃野生鸟类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 他们没有准备口粮, 如果不迷路的话应该是半天就到的, 晚上还能在太守家蹭个饭。 不过就地取材也不错,余粥方才发现了花椒叶,正好可以做烤鸡吃。 他掏出姜烈渊给的防身小匕首处理鸡肉,宋清庙羡慕道:“会做饭的人可真厉害, 像我就跟灶台有敌似的, 能做碗鸡蛋面就是突破极限了。” “宋大人公事繁忙, 当然不被此等小事拘束。”余粥下意识道:“我做饭水平其实也一般, 我爸做饭才好吃。” “以前只听闻余老先生教书,没想到还会做饭呢。”宋清庙笑道。 余粥微怔。 余老先生是他这个世界的父亲,被世人夸赞德高望重; 而他现实世界的父亲,在母亲去世后, 则成了整日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醉汉。 会给他做排骨灌汤包的老爸好像彻底消失了一样。 余粥苦笑, 还好穿书后现实世界里的时间被静止, 不然真不知道老爸一个人该怎么生活。 处理干净的鸡肉里面塞入花椒叶, 串在树枝上来回转动,下面点着燃火。 宋清庙又不知道上那棵树的蜂窝,“借”了满满一叶片的蜂蜜,很娴熟地朝着半焦的鸡肉上淋着香甜可口的蜂蜜,空气中不一会儿就飘着香甜浓郁的气息。 余粥见烤得差不多了,用小匕首分割着烤全鸡,先把一个焦脆的鸡腿递给了宋清庙。 鸡腿因为蜂蜜的缘故呈现诱人的琥珀色,反射着暖色的火焰。 她大口咬下去,香脆的鸡皮发出清脆的“咔嚓”声,蜂蜜已经完全浸透表皮,不仅不违和,反而在味道上更加美味,甚至弥漫着一股奶香。 余粥见她吃得这么香,也削下一小片肉放进嘴里。 山鸡运动量大,肉质比家养鸡都要紧实弹牙,里面的肉汁没有因为火候而干涩,反而肉与肉之间溢着浓郁的鸡汤。 花椒味道渗入鸡肉中,淡淡的辣意让人欲罢不能。 “老师要回岭南了,”宋清庙嘴里含糊道:“所以他想走之前干一票大的。” 余粥汗颜:“干一票大的好像不能这么用。” “老师的意思是,”她擦了擦嘴,眸子因为火堆熠熠生光:“如果我们这群年轻人都不怕,那他更不应该屈服于权势,而昧了良心。” 余粥脑海浮现出欧阳太守的模样,白发飘飘,慈爱亲切。 那日迎雪节,虽道是与民同游,但他眼中留恋的青山绿水,何不是一份用半生心血来守卫的瑰宝。 天下大乱,唯有乌地可以像是桃花源一样安逸富足,百姓安居乐业。 太守年事已高,便不容得自己的心血留下一块儿擦不去的污迹——潘家。 余粥望见了远处的树梢动了动,似乎有人一直跟着他们。 * “额,我要、要芋泥牛奶砖……算了算了,换成奶香芋泥砖吧。”小胖子虚着眼看菜单纠结:“哎呦可是芋泥牛奶砖感觉好吃一些。小二,你有什么建议没?” 太阳楼试营业第一天,人满为患。 又高又壮的店小二面无表情:“我建议您两个都点。” “那不成,我娘要我减重,只给我了十个铜板。”小胖子咬手指:“你家开业不能便宜点吗,我两个都想吃。” 姜烈渊铁面无私,居高临下,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小胖子急了:“诶你这个小二什么态度,怎么瞧不起胖子?” 姜烈渊一脸迷惑,他什么时候瞧不起胖子了,他态度又咋了? 眼见着小胖子恼羞成怒,刚给隔壁桌上完菜的小妖连忙笑脸相对:“客人抱歉哈,这个人是脸部残疾天生面瘫,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 姜烈渊:“……” 小妖朝他翻了个白眼,对小胖子笑眯眯道:“这样,您点其中一份,我们给您送一小碗新品尝尝可以吗?” “那敢情好。”小胖子乐了,从恼羞成怒的小胖子又转为喜笑颜开的小胖子。 姜烈渊肩膀被拍了一巴掌,小妖阴恻恻道:“你现在是服务他人,别一副苦瓜脸的模样,机灵点,见人就给我笑!” 姜烈渊皮笑肉不笑。 小妖:“…你去后厨喊个伙计来大堂,你就在后厨待着吧,那里不用笑。” 说罢小妖便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去,和王姐一样热情洋溢,说话跟讲相声似的把客人逗得哈哈大笑。 姜烈渊站在角落偷了会儿懒,一口一个芋泥糯米球,他想着余粥可真不容易。 太阳楼有好几层,但今天只有一楼大堂是开放的。 大堂大概可以容得下一百号人入座吃饭,太阳楼的后厨很大,伙计在里面干活也不会憋屈,能敞着后门通风。 姜烈渊解开“绝世厨娘”的围裙,磨磨蹭蹭地去后厨,却见着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弯腰在干着什么。 现在后厨的伙计都去外面搬芋头和紫薯了,这里一时间没人,只有那个男子在后门处弯腰摸来摸去。 姜烈渊没有立刻出声质问,而是压着脚步缓缓走过去,见他正往墙角的柴火处撒着什么褐色粉末。 姜烈渊反手将水瓢里的冰水泼了上去,那男子被冷水淋得大叫一声。浑身湿漉漉的,转头愤怒道:“你作甚!” “我作甚,这应该问客人您啊。”姜烈渊目光犀利:“这里是后厨,你在干什么?” 那男子脸色变了,咳嗽了声道:“我、我要找糖,你们家的芋泥不够甜!” 正好这时搬货的伙计们回来了,呼啦啦的一群有说有笑,那男子低着头道了句:“走错了”,就灰溜溜地混在人堆里回到大堂。 姜烈渊用靴尖踢了踢那堆潮湿的木柴,已经燃不起来了。 上面的粉末也溶于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一伙计热情打招呼道:“姜哥来帮忙了!” 姜烈渊缓和了脸色,点头示意。 “嘿你都不知道,咱们乌镇真要出名了。”伙计嘻嘻哈哈:“今天水路开通,荆阳爷都过来玩了,咱们还没去过国都呢。” 姜烈渊知道荆阳就是他们的首都。 伙计边刮芋头边挤眼睛:“对了,那群荆阳爷还挺装的。你说公费出游就出游吧,这样子还整得全套,俺看见衙门都快堆不下了。” “什么意思?”姜烈渊停住洗紫薯的动作。 另一个伙计道:“嗐,就是来的那群荆阳爷不是老百姓,是当官的带了群手下,说是要来勘察乌镇知县公务,但我看他们也就是过来玩的哈哈哈。” 姜烈渊缓缓放下紫薯。 首都来人勘察,宋清庙没得到一点消息吗?不然她也不会和余粥这时候离开。 或者说,他们是专门趁着宋清庙不在,才来的乌镇? 而且…… 姜烈渊洗干净手回到大堂,眼神搜寻着方才那男子的身影,果然在不起眼的角落那桌看到了。 他和另一人低着头,面色阴沉地吃着甜点,与周围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 而且,这人的口音,怎么这么像是荆阳方言呢? * 余粥和宋清庙轮流清醒着站岗,结果后面余粥没了睡意,便让宋清庙踏实睡了会。 他刚走出山洞,就见不远处伫立个小童,小童身后跟着辆马车和五名侍卫。 小童恭恭敬敬道:“欧阳大人让我们来接余老板和宋大人,请喊醒宋大人来上车吧。” 余粥把哈欠咽回去,脑子一下清醒了。 如果不是在上次迎雪节见过这仆童,余粥还真不敢跟他们走。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在山脚的府邸处将他们放了下来。 路上宋清庙见他蹙眉凝神还以为是没休息好,余粥微笑着摇了摇头。 府邸不是很大,却冷清无比。 里面似乎已经没有了人居住的痕迹。 仆童将二人引向一间屋子,在叩门后二人进入,见神采奕奕的老人正练习着书法,见到他们后喜笑颜开:“清庙啊,老夫就在想肯定是你这个路痴丫头迷了路。” “老师。”宋清庙难为情道。 “见过大人。”余粥躬身行礼。 欧阳太守放下毛笔,呵呵道:“这一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没有,您操心了。” “水路开通,那家伙带着荆阳兵来了,现在已经堵在了衙门。”欧阳太守捋了捋胡须。 宋清庙脸色一变:“什么,我没听到半点风声!” “也正常。”老人乐观道:“就是趁你不在乌镇时才来的人,也幸亏你走了。” 余粥问:“二位大人说的人是?” 欧阳太守目光落在院中的万年青,缓声道:“韩间,当年把老夫关了整整三天、再威胁所有受虐孩童的爹娘闭嘴的那人。 “他也是潘芳芳二弟,潘金龙最信任的手下。” * “笃笃笃——” “谁呀催命啊!”蔡婆子骂骂咧咧地开门,见来者细眉长目,身着一袭深紫色华服,身后扬着黑披风。 蔡婆子顿时谄媚道:“是韩大人啊,您竟然有空来乌地儿,来来快请进屋。” 韩间颧骨极高,微笑时颧骨凸起,老鼠似的细目令人心中发毛。 他声音尖细,笑道:“我们大人听说潘夫人遇上了点小麻烦,特此让在下前来,替夫人排忧解患啊。” 作者有话说: “余粥望见远处的树梢动了动,似乎有人跟着他们。” 咳咳是个很重要的伏笔!保证大家化险为夷的关键! (周一限免停更一天,周二有肥章!) ————————————— 欢迎新来的友友们订阅! 正版小天使有红包/抽奖/点番外/新文试阅/评论区调.戏作者/的福利喔~~~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一章九分钱真的不贵qaq! 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嘛~ 订阅嘛求求你啦~(卖萌)(露肚皮)(星星眼) 82 燃(上) ◎火海中一人策马而来◎ 欧阳太守府邸 “算了老师, 咱们长话短说。”宋清庙微微蹙眉,“您把学生和余粥喊来,到底是有什么方法能让潘芳芳认罪?” 正值一天中光线最好的时候, 冬日暖阳洒在庭院的万年青上, 余粥方才来时四周都观察了一圈。 偌大的府邸, 冷冷清清,除了太守这屋有居住的痕迹之外, 好像家眷全部已经撤离。 因为行走得太过匆忙,花盆处还落下了一个拨浪鼓。 欧阳太守这次是下了狠心,要与潘家拼到底。 慈祥和蔼的老人, 此时脸上的笑意冷却下去,眉心稍敛, 重新拿起了毛笔, 在方才没写完的宣纸上笔走龙蛇,不怒自威。 他道:“你们能来,便是已经成功了一半。” 宋清庙一怔。 余粥道:“劳烦大人恕罪,如果余某没猜错, 您是用我二人来吸引注意力的吧?” 阳光下他眸色甚浅, 与宋清庙对视一眼, 宋清庙一点就通。 太守未发话, 余粥继续说下去:“来的时候余某就在想,您身为宋大人老师,知道宋大人对道路方位不敏感;如果是真的急切见到她,应该派人来接应带路, 而不是等到我们在山上过了一晚上才姗姗来迟。” 宋清庙哑然失笑:“而且今日一早您让童子备马车, 大张旗鼓地将我们从山上接下来, 也是因为这回事儿吧。老师, 您啧啧啧……姜还是老的辣。” 太守放下毛笔,望着桌案上的墨迹眉梢舒展,继而才看向宋清庙和余粥。 他笑呵呵道:“年轻人嘛多吃点苦没事儿,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想多活两年。” “意思也就是,从宋大人与我出乌镇的那一刻,就被盯上了。”余粥道。 “至少在现在我们还是安全的。”宋情庙看了一眼他。 余粥听懂了言下之意,一会儿回去就不一定安全了。 “老夫自有方法保你们平安,”欧阳太守道:“认识了位江湖高人,会在危难之际出手相助。” “若要定罪,首先‘罪’成立的条件,便是有‘法’。”老者眸光犀利,将自己的刻章盖在了方才的宣纸上,落下时重重一声。 他招手示意余粥和宋清庙靠近,余粥一望,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所养父母,凡所虐孩童者,轻则五十大板,重则流放三千里,孩童转交亲属抚养;” “所养父母,凡弃孩童者,流放二千里,孩童转交亲属抚养;” “拐卖孩童,主犯处以车裂之刑,从犯游街示众处以绞刑;” “所伤孩童者未及束发之年,发配苦役;超束发之年……” 洋洋洒洒的一整页律法,按照案情轻重、犯人年龄等种种因素归类整理,里面对于孩童的保护有奖有罚且详细无比,很难想象这是一位老人在与他们谈笑的功夫默写出来的。 “早在八年前,这些律法就该颁布了。”欧阳太守眼眶发烫,声线颤抖:“老夫当年懦弱,对不起那些孩子,对不起那些孩子的爹娘……今日,我来还你们一个公道!” 余粥心口发烫。 此法颁布,不仅是余招娣余早夭能在个正常的环境下长大,天下多少正在暴力中受难的孩童,他们一直阴霾的天空,终于放晴了。 * 一辆马车悠悠出了太守府,还是先前进来的那辆,不到两个时辰又原封不动地出去。 马车前后有四个侍卫保护,正慢悠悠地朝着断头山原路返回。 树梢无风反而摇动,行至山林深处,叶片宽厚密不透风,光线阴暗。 倏然一箭矢猛地射向马车内,周围顿时涌出一群黑衣刺客与之缠斗。 四名侍卫寡不敌众,竟想都不想立马弃车而逃,刺客踹开车厢门,见里面坐的压根儿不是什么活人,而是穿着活人衣服的稻草。 “不好!追那几个侍卫!”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被忽略的侍卫已经分别逃向不同的方向,其中有两人便是宋清庙和余粥。 余粥虽早已做了心理准备回来的路上会有危险,但第一次经历此等场面,还是不由得掌心冒汗。 太守府大部分侍卫要来保障太守安全,不做无谓的牺牲; 分给他们的两名侍卫已经混淆敌人耳目,引走了一小部分敌力。 余粥一手控着马缰,另一手捂了捂胸口前的密信,里面便是太守盖了刻章的律法。 只要他和宋清庙带着信件回了衙门,就能凭章当场公示新律法来传唤潘芳芳。 身下的马儿跑得飞快,在崎岖的山路上宛如离弦之箭。 身后突然传来了铁蹄的声响,余粥心跳加速,从袖口摸出了匕首随时防御。 他不像其他人会武,光是马蹄颠簸下肢就已经被震得发疼。 “看见了,有个人在那——” 随着一声大吼,身后箭矢宛如雨点般袭来。 余粥一扯马缰改变方向,闪着寒光的铁头擦着他耳畔呼啸,马儿长嘶。 正巧宋清庙也被逼到朝这个方向逃命,她侍卫帽不知掉在何处,拧眉大喝:“余粥,朝下走!驾!” 刺客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余粥调转马头跟在宋清庙后面飞驰,他们朝着几乎垂直的崖壁纵马。 下面就是奔腾的乌江,水流湍急,江岸拍打出白沫,若掉进去当场就会被冲进汇流的大海中。 “不能朝下面走了!”余粥耳畔全是风的狂吼与江水怒涛,宋清庙猛地一拉马缰,马儿又跃到在半山腰崎岖小路上奔跑。 “站住!” 身后刺客和余粥不过一个手臂距离,抽剑刺上去,余粥抽出匕首抵挡,半个手臂被震得发麻酸疼。 他这个视角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凭着马儿自己的知觉奔腾。 崎岖的小路即将走到尽头,宋清庙夹紧马身双手拉开箭弓,刺客一击毙命。 “抓紧马缰!” 就在马儿即将跃上平地的一刹那,一抹寒光闪在她视野中央,宋清庙瞳孔骤缩,当即纵身一跃弃马滚下崖壁,余粥心脏一紧,手疾眼快地扯着马缰转方向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捞上马。 “有埋伏。”她惊魂未定。 果真,一柄锋利的钢刀挥来,若她方才真的骑马跃上平地,现在人都成两半了。 “驾!”余粥头皮发麻,越在这时候他反而越镇定,身后的宋清庙又射出一个箭矢,忽地大声道:“余粥,我们不能一起走!太危险!” 余粥回道:“好,你来控马缰!我在前面岩石处跳下去给你拖延时间!” “我留下你走!” 她大声回应道,修长的手指被弓弦勒得发紫,一同连发了三支箭矢,手腕青筋突出。 “你在说什么话,”余粥厉声道:“密信你去送……” “你儿豁是不是傻!”宋清庙爆发,蜀地方言大骂道:“他们认识老子,不可能搞死老子,老子好歹是知县!要是你娃子被抓就死路一条!” 说罢余粥腰间一重,原来是宋清庙将自己的佩剑挎在了他的腰上,按着余粥的肩膀发力,飞扑至身后那刺客马上,大喝一声与之赤手空拳缠斗。 果真为余粥拖延了时间,事已至此不能白费了宋清庙的“牺牲”,余粥鼻尖酸楚咬牙大喝声:“驾!” “别放走了一个,追!” 前方已经无路可逃,是断崖崖口,但好消息是对面低处有着另一个断崖。 后面刺客穷追不舍,唯有从断口处跳下去,殊死一搏。 “交出东西,饶你不死!” 后面刺客怒吼。 还差不到一百米,耳畔崖风宛如刮刀,撕扯着他的头皮上的墨发。 余粥恍惚了一瞬间,似乎想起那日上断头山采摘菌子时,自己吊在崖壁上,看着日光从地平线喷薄而出的模样。 残阳血红,山风凌冽。 “驾——” 心脏近乎在一瞬间停止,身后的追兵也没想到这厮真的跳下去了。 马鸣回荡在山谷,惊起满山归鸟,呼啦啦地一片振翅飞扬。 前蹄落地,后蹄却颠簸了一瞬,踩着的石头突然碎落,余粥手上皆是黏腻的细汗,攥着马缰掌心摩擦得血肉模糊,整个人直接被掀翻。 马儿受了惊,余粥却被甩落,身体惯性翻滚了几圈,在身子悬空的瞬间死死攥住了崖边的枯树枝。 追兵不死心依旧在放箭,箭头却都在距离余粥一臂时就掉落山谷,被茫茫大江吞噬。 余粥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半个身子悬空在崖边,脚下蹬的只有湿滑的青苔,身侧的瀑布水雾奔涌,与冷汗一起打湿了身子。 马儿焦躁地踏着马蹄,余粥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喝了一声,血液几乎凝固脸颊发紫,肾上腺素瞬间飙升; 硬是在双脚悬空的情况下将仅凭双臂,将自己撑了上去。 “哈……哈……” 他全身湿漉漉地瘫在地上,马儿咬着他的袖口把人扯拖远离悬崖。 余粥用掌心抚了抚马儿鬓发,留下个血手印儿, 他莫名翘着嘴角笑了一声,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干净的衣服沾满了泥浆子。 余粥扶着树干跌跌撞撞起身,继续迎着月色纵马飞奔。 * 太阳楼 姜烈渊一天都处于极其焦躁的心境。 终于挨到了晚上,甜品这东西很少有人当做晚饭吃,客人也渐渐少了起来,现在仅剩下两桌。 王姐日结了伙计们的铜板,挎着算盘坐回桌子旁,与小妖一起算账。 姜烈渊喝了口茶,眼神半分不离角落那桌。 还剩下两桌,要求白嫖新品的小胖子,还有一桌就是那两个可疑的荆阳男人。 “除去成本,今日赚了一百三十二文。”王姐放下算盘,揉了揉肩膀道:“怎么说呢,比预期差一点。” “减少人工费试试。”小妖道:“少请一个伙计,明天让小蝶来帮忙。” “你呀,就是看不惯小蝶清闲。”王姐无奈道:“她照顾着两个小孩子呢。” 小胖子吃完最后一口甜点,抹抹嘴道:“小二,赊账!” “本店不赊账,没钱就把你扣押洗盘子。”王姐玩笑道。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叉腰望着一片狼藉,眼珠一转对姜烈渊道:“余粥平日可都是洗碗的,你要帮忙就帮到底,一起洗碗。” 姜烈渊没说话,面色阴沉。 “开玩笑的。”王姐叹了一声,挥了挥手让小胖子来赊账,不然真不能把人扣着不放。 小妖低声道:“那两个男的吃完好久了,咱们要打烊了,他们什么时候走?” 姜烈渊摩挲着指腹的茧子,沉声道:“带佩剑了吗?” 小妖无语:“就算人家不走也不至于……” 就在这时,上午朝着柴堆撒粉末的男子突然把碗一摔,大吼道:“什么狗屁玩意儿,有虫子!” 这人脸上都是雀斑,身材壮实矮小;他同伴脸色白得吓人,活像个白无常。 雀斑男愤怒地将桌子上碗都摔碎,白脸男阴恻恻地盯着他们。 “哎呦我的天老爷诶别摔了。”王姐急忙从小胖子身边赶来:“哪有虫子?” 白脸男指着碗底,一只黑虫子又大又亮。 小妖眼睛一瞪骂道:“这虫子我们乌地都没出现过,你们两个弱智要吃白饭好歹也……” 王姐捂住了他的嘴,想赶紧把人赶走:“行行行我们的错,算你们免单,这盘子也不让你们赔了,赶紧走人吧。” “凭什么要走人?”雀斑男冷笑了一声,抬脚踹翻了另一桌餐盘,噼里啪啦甚是刺耳。 王姐怒道:“不滚我报官了!” 谁知雀斑男听到报官,反而摔得更起劲儿了。 就在他准备摔出去一个杯子时,手腕蓦然被攥住,动弹不得。 他一见是姜烈渊,更怒骂道:“怎么要对客人动手?给我们吃虫子不说,还要动手,走跟我去报官!” “我我我作证,是他们俩先挑事的!”小胖子正义道。 “走,去衙门!” “谁都不许动。” 姜烈渊一字一顿道,攥着雀斑男的手更加用力,仿佛要把他手腕捏碎。 “我想了很久。”姜烈渊道:“上午你倒的粉末就算燃烧,也只会在后厨燃烧,不会危及前堂。” “什么?”众人一愣。 “我本以为你是竞争对手派来捣乱的,但方才又是摔又是砸还诬陷我们。和上午的目的一样,不过就是让大家一同去衙门。” 姜烈渊瞥见雀斑男面目狰狞,和一言不发的白脸男。 “王姐,去把前后门都锁上。”他盯着雀斑男道,浑身上下皆是危险的气息。 王姐虽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将前后门都上了插销。 “你在放什么屁,爷爷听不懂!”雀斑男骂道。 “今日水路开通,”姜烈渊淡淡道:“你们是荆阳兵吧?” 话音刚落姜烈渊一掌横砍雀斑男脖颈,若是普通人压根儿来不及反应,而那男子一改先前的笨拙,双手抵挡动作利索,根本不像普通老百姓。 白脸男也站了起来,手持着筷子就扎向姜烈渊眼球方向。 姜烈渊朝他们身上踢翻一个桌子,磕碎一个盘子当做武器,扯着白脸男过肩摔。 白脸男吭都没吭一声,离开爬起来和雀斑男一同防御。 “荆阳兵,”王姐脸色变了:“他们骗我们去衙门做什么?” “恐怕不是要我们去衙门,而是……” 姜烈渊话还未说完,耳骨一动,就听门外多了不少脚步。 他听力极好,虽然这些人很克制脚步声,但他也大概听出了五十多双脚步声。 正埋伏在太阳楼前后门。 临近宵禁的晚上街道冷冷清清,商家也早都取下了灯笼回屋歇息,除了月色外几乎没有亮光。 忽地一声清脆的声响,夜色中燃起一道火光。 小妖嗅觉灵敏,大喊:“有东西烧焦的味道!” “而是要让我们开门,装作解决纠纷的样子,在里面将我们赶尽杀绝。最后再一把火烧光尸体,死无对证。” 姜烈渊将后半句话说出,众人顿时毛骨悚然,小胖子直接被吓哭了。 “我都不知道我还有仇家,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王姐也闻见了烧焦的味道。 无人回答她,两个荆阳兵又跟姜烈渊扭打了起来。 姜烈渊喘着粗气扬声:“千万不要开门!” 火势似乎越来越大,隔着帘子的后厨都已经能看出火光,呛人的浓烟弥漫。 他们二人不是姜烈渊的对手,姜烈渊一扭他们脖子便倒下再无声息。 这时传来敲门声:“老乡,你们房子好像着火了哩,开门俺们去救火!” 姜烈渊浑身沸血,眼神浑浊道:“方才打斗时很明显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一会儿我引开他们,你们就朝着街上还亮灯的地方跑,他们胆子还没大到敢当街杀人。” 王姐惊魂未定:“咳咳……咳,那些兵跟你有什么关系?” 敲门声还在继续,一下一下诡异又可怖。 姜烈渊也不知道,但他隐隐感觉,余粥似乎也遇到了危险。 * “笃笃笃……” 见无人回应,那兵吏禀报道:“大人,里面把门插上了,要不咱们……” “无事,”领头道:“火势大了,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们加大了火势,木柴承受不了高温发出了爆破声,咔嚓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断裂,紧接着屋内其中一个梁柱坍塌。 前后门都被兵吏堵得死死的,忽地又是一声爆破,直接从墙缝裂开个口。 领头一个眼神手下堵过去,刚准备冲进去时里面就刺出一柄长剑,姜烈渊拾起方才那两人的佩剑。 这群官兵心中有鬼自然不敢将事情外扬,即使大堂燃着火也堵了进来。 前门兵力果真被分散,姜烈渊一声吼双剑齐杀,周身立刻被兵堵得水泄不通看不见人。 浓烟滚滚令人窒息,小妖脚步一错,本该逃命的他举着花瓶砸在其中一兵后脑勺上,登时鲜血直流,他却遭那兵吏恶狠狠地踹了一脚,反手举着剑就要砍下。 王姐一手拖这小子领口,另一只拔出发簪刺入那人手背,疼得那人吱哇乱叫。 姜烈渊知晓他们是在帮他,但还是狠心喊道:“别帮倒忙了,快走!” “你他妈要是死了余粥哥哥怎么办!”小妖方才被一脚踹在胸口,口鼻里溢着鲜血怒喊。 “走!”王姐拽着他和小胖子,小胖子边哭边将大扫帚横在身前,大力挤走了个要拦路的士兵冲出去。 姜烈渊见他们已经逃走便不再遮掩。 方才还宛如困兽的他冷笑一声,无数对准他的长剑甚至以及刺入皮肉中,都被无名的戾气震开。 姜烈渊扔下手中的两柄长剑,宛如没有痛觉似的直直抱着另一端正在燃烧的木梁,木梁直径堪比一个成年男子的腰身,在他手中仿佛没有重量似的。 这个东西似乎比长剑更称手,他大呵一声举着木梁扫荡,无名兵卒完全不是对手。 在这个世界中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他差点都忘了自己的身份。 为了杀.戮而存在、天生的战斗机器,尸身便是他亲手堆砌的宫殿。 姜烈渊浑身发热,血液倒流冲脑,体内埋藏的好战因子又再叫嚣,他只万幸余粥没有看到这样的自己,像个失去理智的恶鬼般残忍冷血。 不一会儿解决完最后一人,大堂已经淹没在一片火海。 就在姜烈渊抬脚的一瞬间,夜空突然炸起了朵朵烟花。 他喉结上下一滚,只见从四面八方但凡有缝隙的地方射来无数箭矢,箭雨铺天盖地,从大堂的四面八方杀来,迎着火焰要将他烧成灰烬。 姜烈渊俯身滚了几圈勉强躲过一些,烈焰更大,出口处被从外面灌入了大量的燃粉再被堵死,就连一只老鼠都跑不出来。 他抄起剑朝着墙壁乱砍了几剑,越用力吸入的毒烟越多,姜烈渊近乎窒息。 火舌将他逼到一角,已经舔舐上了他的后背,刺痛无比。 倏然,姜烈渊脑海里传来电子音——【监测到006号穿书员生命体征极限下降,是否要启动肉.体无痛自.杀功能,返回穿书局?】 “否!”他眼睛血红,嗓子沙哑地嘶吼。 姜烈渊终于慌了神,他如果死了是不是就见不到余粥了? 浑身血管几乎鼓胀,姜烈渊嘴里泛出铁锈味,一拳砸在墙壁上,然而直至血肉模糊也出不去了。 吸入了大量的毒烟,本该早就丧失了意识。 他强撑着,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出去…… 就在这时,门外的士兵突然乱了阵脚,一声马鸣长啼宛如利剑般划破黑暗。 只见一匹烈马直直冲入士兵中,铁蹄踏破墙壁。 “姜烈渊!” 姜烈渊视野已经模糊,但他隐隐约约地好像看见余粥策马冲入火海中朝他伸手。 周遭朦胧宛如梦境,视线中的空气被烧得扭曲,唯有冲进火浪中的一人一马清晰无比。 余粥身后是滚滚烟尘,袖口裤腿一路上被刮得破烂,昔日清俊温润的容颜上皆是血污,唯有那双眸子倒映着烈焰,像璀璨的星辰般熠熠生辉。 姜烈渊一直觉得余粥是个温柔且强大的人。 不管是不是死前的临终幻想,他都下意识伸出手去。 结果手真的被紧紧攥住! 姜烈渊猛然清醒,余粥死死钳着他的手,借着惯性将人拉上了马,大声道:“抓紧我!” 二人衣袂燃着火焰,马蹄闯出一条生路,在已经黑漆漆的夜路上奔驰。 身后追兵一片哗然吵闹,在他们放箭之时余粥巧妙地拐进条小路,小路通往紧连着乌村的后山,那里是陆玉笙的生态园,再往前走就是他们的家。 烈马在抵达目的地后带着两人摔在地上,马嘴吐着白沫。 陆玉笙似乎不在家,这么大动静也无人出来查看。 余粥知道他们暂时安全了,便在地上瘫了片刻,胸口大幅度起伏。 但是他们不能待太久,以免将麻烦惹到乌村。 脸上忽然湿乎乎的,余粥一摸以为是下雨了有水点,结果刚睁眼就撞上姜烈渊充满血丝的眼眸。 他吓了一跳,被姜烈渊大力抱住。 两个人都脏兮兮地躺在地上,身上受了伤,浑身都疼。 姜烈渊力气大到要把他揉进自己怀中,泪珠也从一开始的克制到最后呜咽着大哭,余粥还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余粥哭笑不得,一米九的大个儿死死抱着他哭成了个泪人,他拍着姜烈渊的后背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我现在好怕死啊,”姜烈渊克制不住声音颤抖,逼着自己镇静,嘴里咬出了血道:“如果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放心不会虐的,大家都不会死!(除了坏人qaq) 83 燃燃(中) ◎我现在的样子很丑◎ “本想趁着白日来拜访夫人, 奈何这盒荔枝冰糖酥怕是放不到明天了。”韩间呵呵一笑,窄细的眉目在烛灯下宛如纸人,有股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潘芳芳不语。 烛光被窗缝吹进来的冷风冻得摇曳, 忽明忽暗的光晕在她脸上沉浮, 颧骨之下的脸颊消瘦得陷了进去。 她眉眼淡漠, 望向案几对面之人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韩大人从大老远赶过来,就是为了送这盒点心?” 说罢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方才不是同夫人说了吗, ”韩间声音尖细刺耳:“是潘大人听说您遇上些麻烦,让在下来帮您排忧解难啊。” “排忧解难?”潘芳芳冷笑一声,讽刺道:“怎么, 难道还帮我把人都杀了不成?” 韩间微笑着注视她。 潘芳芳眉心先是一皱,随后知道韩间并没说谎。 她突然轻笑了一声, 用袖口遮掩着暗色的红唇大笑起来, 睁着眼睛嘴角大咧,仿佛鬼上身了一般,笑声惊悚。 韩间心中骂着这疯婆子,却表面恭恭敬敬道:“潘金龙大人说, 他最了解您想要什么……” “行啊, 那他也应该知道, 我最想杀了谁!”潘芳芳还保持着畅快的笑意, 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我最想杀的人便是他,他要是真的对不起我就去死,就去死!” 烛苗险些被穿堂风扑灭,韩间耳膜一阵刺痛, 他毫不怀疑潘芳芳是不是已经疯了。 她明明是笑着, 眼睛睁得极大布满血丝, 似乎从眼眶落下的不是泪珠而是血。 枯瘦的手像是白骨似的猛然掐上韩间手腕, 指甲深深陷了进去。 韩间吓得不敢动弹,听着耳畔又响起女人的又哭又笑:“潘金龙他唯有去死才能对得起我,他杀这个杀那个不如死在我面前!他那探花郎、他偷走了我的人生,我才是皇帝亲赐的探花郎!” “当年策马过京的人是我,当年上殿被公主赠玉梅的人也是我,当年在翰林院手捧经书与同僚高诵‘为往圣继绝学为盛世开太平’的人还是我!怎的…都变成了他?”潘芳芳眼神空洞,重复呢喃道:“我还记得那年春阳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韩间见自己手背都要被她抠破,心中又烦又怕,只想找个理由回去。 身为潘金龙的手下,是为数不多知道潘家秘密的人。 当年殿试一甲第三名,白马拈花乘风游的清秀儿郎,实则是位稳重寡言的姑娘。 “我不要他杀人,他把我的人生还给我!” 潘芳芳身上哪还有当年春风得意的半点影子? 不仅人老珠黄,常年的心病已经将人折磨得半疯,活脱脱的一个疯婆子。 听说这疯婆子还险些杀了自己的孩子? 韩间眼中流露嘲讽的笑意。 早年他还唏嘘过潘芳芳的经历,不过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当个话本看了就忘。 反正谁给他好处,他就向着谁罢了。 “别急。”韩间拍了拍她的手,微笑道:“在下这一来,便不走了。知县的位置很快就会空缺下来,到时候,我就是夫人最大的保护伞。” * 余粥知道他和姜烈渊并没有安全,二人休息了片刻都镇定了不少,现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简单地交换了下信息。 “当务之急,是等到天亮去衙门。” 余粥摸出宋清庙给自己的佩剑,佩剑上拴着她身为知县的令牌,可以凭此暂为代替知县升堂。 姜烈渊没想到潘家做得这么狠,竟是要将他们都斩草除根。 他深吸了一口气,拳头尚在发抖。 他也就罢了,好歹有些拳头功夫,余粥这一路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乌地每逢下半旬都有宵禁,今日刚好一旬过半。 然而宵禁禁的只有老百姓,官兵却有特权。 想都不用想余粥也知道,荆阳人官大一头,可以凭着身份直接命令乌镇驻兵不准反抗,这里交给他们全权管理。 而宋清庙的消失更让群龙无首,就算有人察觉不对劲儿,也不能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擅自抵抗。 眼下,他们要做的就是挨过茫茫黑夜。 “这里随时都会有兵吏来查,”余粥抹了把姜烈渊脸上黑色的灰尘,蹙眉道:“你知道有什么藏身的地方吗?” 姜烈渊喘了口粗气,道:“村另一头,就是上次让早夭躺进去的乱葬岗,有一处隐秘的山坡,那里也不会来。” “说得是。”余粥握紧了姜烈渊的手。 二人神经紧绷,喝了两口凉水胡乱咬了口馒头便上路,本想就把马儿留在这里,谁知这马儿跟有灵性似的,非要跟着他们。 这马儿在断崖处咬着余粥的领口,把他拖到安全地带; 又宛如勇士一般冲入火海,救了姜烈渊一命。 夜色下马蹄不安地蹭了蹭泥土,余粥返回摸了摸它的脸,感激道:“谢谢你好孩子,我们不能带你,你太引人瞩目了。” 马儿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停在了原地,目送他二人离开。 姜烈渊紧紧揽着他的肩膀,快走在黑漆漆的小道。 果真,忽地乌村的拱桥上燃起一束火把,兵吏首领发号施令道:“五人一组,挨家挨户搜!” “是!” 河面的明月被铁蹄踏碎,一束束火把真的挨家挨户在敲门,快丑时硬是把已经进入梦乡的村民木都喊醒。 “啥啊,咋回事啊……” “我去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啊,诶诶你们闯进我家要干什么!” 眼见着有人要靠过来,姜烈渊抱着余粥的腰身将人托到一间屋子的房檐上,随后自己也借力跃了上去。 他们的前面有棵叶片宽厚的大树,正好给地面上的人形成了视觉死角。 他们刚上去,原来站的位置就有兵吏搜了过去。 余粥的心还没放下来,就又出了一身冷汗,他看见了位熟悉的身影躲躲藏藏,险些被抓住。 * 王姐好歹也是混过几年江湖的人,逃出来后火速冲回可追楼喊醒小蝶和余家姐弟逃命。 他们刚出可追楼就被小妖拦了回去,她屏息凝神定睛一看,原来是余粥把姜烈渊救出来了,然而身后追兵不少。 被吵醒的镇民纷纷推开窗子,王姐朝着医馆里睡眼惺忪的新相好吹了声口哨,那位新相好便鬼鬼祟祟地把他们藏在了地窖。 “荆阳人来作甚?”王姐拍着胸口。 新相好道:“不知道,但姓韩的也来了,肯定又是潘家在作妖呗。” 小妖蓦然脸色一变。 “这里都是放药材的,就算有人来查,毯子一遮就看不见了。”新相好搓了搓手:“我上去了,我师父刚才正叫我呢。” 好在三个小孩儿都很乖,余招娣搂着余早夭,小蝶则跟没事人似的打了个哈欠继续站着睡。 “行,这次欠你个人情……等等,小妖你要去哪?” 少年一身火红的衣袍太招摇,他三下五除二甩掉外人,在初冬的夜晚身着单薄的黑色内衬奔跑。 余粥不知道小妖怎么躲避的兵吏跑到这里来的,只见他躲过大部队后猛地推开一间屋子冲了进去。 “那是杨婶杨叔的房子!”余粥心下一紧,与姜烈渊对视一眼,二人冒着危险紧随其后。 还未进去就听见里面一阵摔摔砸砸,杨婶哭着尖叫:“别打了!” 只见两个荆阳兵一人死死勒着小妖脖子双脚离地,另一人出拳捣向他腹部,杨叔一把老骨头跟他们拼命颤颤巍巍:“放开他——” 姜烈渊及时赶到,拔出佩剑给他们了个痛快,小妖摔在地上不住地咳嗽,吐了一地血沫。 杨婶哭着去抱他,杨叔顿时浑身疲软瘫坐在地上,脸色青白。 “咳、咳咳……余、余粥哥,姜烈渊谢谢你咳咳咳…”小妖缓了好一会儿。 “潘芳芳这人最记仇…咳咳咳,果然,我就料到她会趁机报复……咳咳”他嘴张了张,将“我爹娘”几个字吞了下去。 既然都要将他们斩草除根,便肯定不会放过视余粥如亲儿的杨家。 “现在没事了。”余粥悔恨自己来晚了,跪坐在地上给小妖擦拭着血污。 “别哭了我没事。”小妖握住了杨婶冰凉的手,转而对余粥道:“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本来要等到天亮的。”姜烈渊浓眉紧蹙道:“等不了了。” 余粥起身,一咬牙坚定道:“现在就走!” 越拖下去,就是越给潘家可趁之机。 唯有现在冒死去衙门,举着令牌传唤潘芳芳,才能及时止损。 * “报!韩大人,发现那两人身影了,他们、他们直接夜闯衙门!” 余府,潘芳芳和韩间听着下属的汇报。 潘芳芳冷静多了,垂眸不语。 韩间怒道:“跟我说个屁啊,趁着现在大晚上……” “就算是晚上,规定了宵禁,但没规定老百姓不准开窗户看热闹。”潘芳芳冷冷打断道:“你是要在大家眼皮底下把他俩都杀了?” 韩间阴阳怪气道:“不愧是潘大人的阿姊,哼,那以你所见怎么办?” “放他们进衙门,只有他们两个。”潘芳芳昂了昂下巴,高傲而漠然道:“衙门里已经都是你的人,杀。” “听到没,快去!” “是!” 打发走了愚蠢的下属,韩间虽然看不惯这个疯婆子,但不得不说真够狠戾。 若计划顺利,等他当上了知县,娶疯婆子当个贤内助小妾,还能讨好潘金龙。 “若是他们真有本事能活下来。”潘芳芳眼眸宛如一潭死水:“去衙门会会他们,也不错。” * 余粥觉得诡异,方才一路被追杀,现在又跟这些兵凭空消失了一样,似乎顺利得不合理。 冷清的月光洒在衙门前的鼓面上,朱红色的门被轻轻错开条缝,似乎就等着他们进去一样。 余粥四肢酸涩,他知道新一轮的战斗又来了。 他看了看身侧的姜烈渊,姜烈渊受的伤比他更严重,后背的伤口黏着衣服,动一下又会渗出新的血。 但一路跌跌撞撞,行至此处,唯有勇往直前,向死而生。 余粥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抬步时突然被姜烈渊拉住了手腕。 他还未发问,嘴唇就贴上另一张干涩、满是铁锈味道的双唇。 但仅仅是只是一瞬,浅尝而止。 “我,”姜烈渊喉结滑动:“那时候失态了,我不是爱哭的人,你知道的。” 余粥心情复杂,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两人沉默无言了几秒,余粥率先开口:“我当做你没哭,是眼睛被火熏得生理泪水。” 姜烈渊笑了笑,战损也遮掩不住他的英俊,望向余粥的眸子都快化成一滩柔水:“我爱你。” 不等余粥难为情地抗议,他便先一步将袖口撕扯成布条,蒙在余粥眼睛上。 视线突然被剥夺,他慌了神:“姜烈渊、阿渊!” “我在我在。”姜烈渊握住了他的手,粗糙的大掌领着余粥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脸。 “阿渊在,别怕。”姜烈渊吻了吻他指腹道:“相信我。” 指尖滑过姜烈渊分明的下颚和嘴唇,余粥突然想起来,那日他抱着扮成花魁的自己从二楼往下跳时,说的也是这句话。 “相信我。” 余粥鼻尖一酸,勾着他脖颈牢牢抱着。 在太阳楼时姜烈渊被阴招算计,关入火海; 否则这点程度对杀.戮机器来讲,不过是儿戏。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个样子。” 姜烈渊单手托着余粥的大腿根将他轻松抱在身前,另一只空闲的手抽出长剑。 余粥只感觉他的体温越来越高,听见他一脚踹开了衙门大门,随后耳畔响起刀剑翁鸣。 “咚!” 大门紧闭。 “兄弟们杀!” “呵。”姜烈渊笑了一声。 余粥蒙着眼,身体随着姜烈渊的动作颤抖,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 仿佛他们不在战场,而是在末日的废墟中,姜烈渊一手抱着他,一手持.枪,淡定熟练地朝着丧尸群扣下扳机——砰! * 孤月渐淡。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一个世纪这么长,也许只是一盏茶的瞬间。 耳畔的杂音吼叫渐渐小了下去,余粥背后的衣服全被鲜血打湿,风一吹冰冷刺骨。 唯有他和姜烈渊紧紧贴在一起的前胸是火热的。 “啊、饶命!” 姜烈渊抱着他,一步一步走上知县坐的桌椅旁。 “饶命,行啊。”姜烈渊的声音依旧保持着笑意:“乌镇的兵力被你们压着的吧?” “我我我这就去解除命令!好汉饶我一命,我上有老下有小。” 说罢咚咚咚哭着磕头。 姜烈渊啧了一声,用稍微干净的袖口擦去椅子上的灰尘,将余粥慢慢放下来。 余粥刚要摘下眼睛上的布条,就听姜烈渊道:“稍等。” “喊几个人,把院子收拾了,我的心肝宝贝儿见不得脏东西。”他淡淡道:“半个时辰内。” “是!”那人喜极而泣地去办事儿了。 余粥颤声:“阿渊,我不怕,把我眼睛……” “不行。”姜烈渊半跪蹲在他身前,盯着自己皆是猩红的手掌,低声道:“我现在的样子,很丑。” 不知不觉,天亮了。 作者有话说: 姜(淡然):我只是具备了一只成年男子,应该具备的体力 嗷嗷嗷粥粥是正常成男的体重,但老姜是武力爆表!!!!!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盛世开太平”是张载先生说的 84 燃燃燃(下) ◎死鸭子嘴硬◎ “我的妈昨晚发生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啊, 看着一大群人呼啦啦地骑马射箭,吓死人了!” “俺家也是,吓得一晚上都没睡着, 走出去看看!” “大家伙儿你们看, 今天衙门这么早就升堂了?” 晨曦出来一瞬又隐匿于云层。 乌镇的衙门是有一面对老百姓敞开, 大家可以站在栏杆后围观升堂审理案子的全过程。 余粥手脚被冻得麻木,身上套了件绯红色的圆领官袍, 镇静地端坐在公堂正中央。 他的左侧站着个身姿高大挺拔的冷面男子,浑身散发着可怖的戾气,面色阴沉。 耳旁议论纷纷, 有人疑惑怎么商贾人家坐镇衙门,宋知县去哪了; 也有人眼尖地发现, 庭院之中一片狼藉, 地面都是红红的,像是刚收拾好一般。 王姐也一夜没睡,她知道今天肯定有大事发生,保不齐会不会用到余早夭余招娣做人证, 一大早就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蹙着细细的眉头焦急不安。 余粥朝人堆儿里望了一眼, 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几个身着深色的侍卫, 簇拥着一位老官步伐匆匆。 老官一见到余粥便涕泗横流:“荆阳狗贼欺人太甚!将我乌地大小武官全部软禁在家中……宋大人呢?” “宋大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余粥将她的令牌亮给老官道:“交给我暂为代理公堂。” 老官眼睛一下就瞪圆了,半晌没说话,罢了哎呀一声甩袖道:“宋大人信任您就好,您可得给咱们讨个公道啊!” 余粥和姜烈渊对视一眼。 清晨的风依旧冰冷刺骨, 百姓们的讨论声越来越大, 衙门的兵吏都快压不住大家的激动, 一个劲儿地要往前挤。 余粥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疲惫被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坚毅的眸光,他一拍镇堂木朗声道:“升堂!” “威——武——” “传罪者,”余粥太阳穴直跳:“潘氏长女潘芳芳!” 好不容易稍安静的群众,顿时爆发出更激烈的讨论声。 在场可能有很多人不知余粥是谁,但当他用愤怒之势传唤潘芳芳时,大家当即明白了这是儿子审理继母的案子。 前段时间余早夭一事都在乌镇传开,本当大家以为这事儿又不了了之,没想到余粥竟然真的把她告上公堂了。 “肃静!” 余粥深呼吸,止不住左胸前宛如擂鼓般的心跳。 不知为何,每当他对视潘芳芳的眼睛时,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悸。 她好像真的生了场大病,这次再见面时,已经形销骨立,好像骨架外面只是披了一层皮肉般,素色的衣裙空空荡荡。 但看她身形自是病态,但那双深沉的眸子像是死水,折射不进任何光亮,余粥甚至从里面读出了些许轻蔑。 潘芳芳站定,嘴角牵起一个微笑:“是该喊你什么呢,大人?还是余老板,或者……” 她甜蜜道:“吾儿。” 这两个字让在场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余粥更是头皮发麻。 然而没等两秒好戏再次开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吓得围观群众连忙散开,那群荆阳兵抬着个华贵的轿子,轿子里传出的个尖细刺耳的声音:“我未从听闻——商贾何时有这么大的权利,胆敢身着官服坐在公堂之上发号施令,诛杀死不足惜。” 韩间言辞尖锐道:“来人,把这竖子拿下!” “我看谁敢先来送死!” 姜烈渊拇指弹出剑身,反手抽出满是腥气的佩剑横在身前,像是荡出了一圈充满杀气的结界,闯入者死。 “停停停!”韩间脸上挂不住了,鞋底刚落地时就能感觉出土地的黏腻。 昨日在这里布置了百人埋伏,竟然只活下来了一个,那个还叛变了? 他眼角抽搐,不禁有些怯意,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权衡片刻后韩间依旧大摇大摆地走入公堂之上,挑衅地朝姜烈渊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怎么?我可是堂堂荆阳巡抚,尔等刁民想在光天化日下谋杀都城重官?再说,别以为你手上持着个令牌就能冒充知县,谁知道令牌是真的假的?” 余粥口吻严厉:“是真是假你上来瞧便是,你所作所为不过就是拖延开堂时间罢了。” “还有,”余粥眯了眯眼,冷笑一声:“大人姓韩对吧?其实马上就要派人来传唤你,用不着这般着急。” 韩间为人狂妄奸诈,余粥深知对付这种人,要做的便就是比他还要无赖。 潘芳芳冷眼瞧着他们,好像看了场大笑话。 “既然韩大人这么自投罗网,那不如满足您的迫不及待,也一并跪着好了。”余粥云淡风轻道。 “跪?尔等竖子连正眼瞧着我都不够格!”韩间气得牙痒痒,就算青天白日血溅当场也下定了要捉拿余粥的决心,反正又不是他跟姜烈渊打。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一声清冷的女音宛如从天而降,威严无比道:“那不知本官,有没有正眼瞧您的资格啊?” 韩间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这个声音太过耳熟,大家不约而同地顺着声源望去,只见两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伫立在高墙。 个子高的蒙面人带着另一人平稳落地,她掀开披风,来者正是宋清庙! 宋清庙朝另一个斗篷人低声道了句谢,不怒自威地走上公堂,穿得依旧是那日逃命的劲装,鼻梁上多了道浅浅的疤痕。 另一个斗篷人脱下斗篷走入人堆,摇了摇一头黑发,冲着身旁的王姐笑嘻嘻道:“好久不见啊。” “是你小子。”王姐捶了他一拳。 “江湖高人”“一路上感觉有人跟着”,余粥总算知道陆玉笙消失的这几天去哪了。 宋清庙的归来仿佛给大家喂了一颗定心丸,除了韩间跟见到鬼魅似的的表情。 只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那日追杀她和余粥的刺客,正是韩间下的命令。 还好欧阳太守早有安排。 余粥恭敬起身将座位还给她,要和姜烈渊退到一旁时被宋清庙叫住。 “本官这两天确实不在,耽误了不少公事,本官稍后会自行领罚。”宋清庙十指交叉,炯炯有神的视线扫过潘芳芳的脸,道:“消失的这些天,是和余老板去找太守大人。” “是吧,韩大人?”她微笑。 韩间冷道:“在说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太守大人拟定了关于保护孩童的律法,为了防止悲剧再现,也为了让恶人不再有机可趁。”她字字铿锵道:“这些律法尚未推行至别处,但至少在乌地内,凡是伤及孩童者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潘芳芳的眼眸就像一把淬着毒液的小刀。 “这……这真的假的啊?” “我没听错吧,别让俺们一时开心啊。” “我家也是,我那小外甥八年前就和他爹爹连夜逃离乌镇,结果因为战乱尸骨都没人收啊!” “大、大人英明!” 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余早夭吓得朝王姐怀里钻。 “别怕啊乖乖,以后你就安全了。”王姐怜爱道。 “娘,再也不会打我们了?”余招娣懵懵懂懂道。 陆玉笙蹲下,摸着她头顶温柔道:“小妹妹,有些事情你比我们清楚。是选择大义灭亲,还是眼睁睁地再见你弟弟或者你自己进棺材,这要想好。” 他起身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表情,朝着王姐耸了耸肩表示无辜。 “余老板,太守盖章的密信可以拿出来了。”宋清庙道。 余粥点点头,手伸进外袍内摸来摸去,忽然脸色僵硬,嘴唇刹那间泛白,眼中藏不住惊愕。 余粥逃命时曾差点从断崖处掉下去,旁边正是一条瀑布,他身上衣服早就湿漉漉,藏在怀中的密信估计早就被泡软了。 宋清庙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执着镇堂木的手几乎在颤抖:“怎么会……” 转折来得太快,大家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姜烈渊也攥紧了拳头。 大家看着公堂上的两人慌了神,心中都有着不好的预感。 唯独这时,韩间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密信?太守盖章?东西呢宋大人,你不会是要拿出一坨湿纸糊糊吧?” 潘芳芳憎恨地瞪着他,若不是手被木枷锁着就差点去捂他嘴了。 然而韩间幸灾乐祸:“说话要讲证据啊,刚才说得这么好听不过是在百姓前装装样子拉拢人心吧,要不要现在当场去把太守请过来啊?” 他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却突然笑容一僵。 他此话一出,余粥和宋清庙脸上慌乱的神色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是配合小丑的演出一般,收放自如。 “可是韩大人,您怎么知道密信是湿的呢?”余粥转正身子,就等他这句话了。 “我为了掩盖里面湿透的衣服,特地在外面穿了个干燥的长袍。从太守府归来时有群刺客对我们穷追不舍,当时我无路可走差点冲进瀑布中去,这一幕可是被刺客瞧得一清二楚。” “所以知道密信是湿的,只有两种人。”余粥气定神闲道:“刺客,和刺客身后的主使者。” 韩间慌乱:“不是,我随口一说……” “再者,密信这个东西当然不靠谱。就算真的带过来,估计韩大人也有一百种理由污蔑我们。”宋清庙朝着围观人群中,一直站在角落头戴斗笠的老者道:“您说对吗,老师?” 欧阳太守早就混在人群中很久了,他的出现引起一阵骚动,同时也从侧面说明,宋清庙方才说的种种都是真的。 余粥一早就发现他已经到来,才放心地同他点头示意。 他和宋清庙从不是要来护送什么密信,而是替欧阳太守引开敌人,让他亲自前来乌镇。 欧阳太守缓缓走入堂中,淡淡地瞥了韩间一眼,声音低沉道:“韩间,又见面了。” “你们敢耍我!”韩间气急败坏。 “罪者韩间,公堂之上岂敢不下跪!”宋清庙高声道:“来人,给他上木枷!” “蠢货。”潘芳芳嗤笑道。 “别急,你们的所犯之罪,本官一件一件审。” 作者有话说: 下章!爽文逆转反击! 不会给潘芳芳洗白的,坏人该嘎就要嘎 85 燃燃燃燃(终) ◎谁说女子不能当官◎ 韩间面容狰狞:“你们、你们敢动我!我可是堂堂巡抚!你们!” “带领私兵闯入乌地, 烧杀酒楼中的百姓,囚.禁本官未遂。”宋清庙狠狠一拍镇堂木道:“任何一件单拎出来,都是重罪。” 韩间不死心:“知道谁派我来的吗?” “知道知道, ”陆玉笙在人堆儿里随口调侃:“不仅动你, 马上就要动他亲姐了, 你算个屁啊。” 局势已经逆转。 欧阳太守气势如虹:“有什么事情老夫担着!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你难不成还比得上天子?” “你们会后悔的——” 欧阳太守当堂执笔, 现写律法。 见韩间张牙舞爪地被拖下去,余粥耳根子终于舒服了。 他望着就算跪也跪得笔直的潘芳芳,才放松一点的心情立刻凝重起来。 八年前能让她钻了这个空子, 不光是潘金龙官大压人,更是因为她本身就难纠缠。 若八年后的今日再不能定她的罪, 不仅会失了民心, 潘芳芳以后的手段更能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好过。 姜烈渊与王姐他们一同站在人群中,他嘴皮笨,帮不上余粥什么忙,只能默默注视保护着他。 “啧, 姜兄, 你真不需要去医馆里抹个药什么的?”陆玉笙委婉地暗示, 就说哪来的一股血腥味。 姜烈渊摇了摇头, 余招娣撞上他视线,眼眶有些晶莹。 “罪民潘芳芳,勾结韩间叛贼以公谋私,这罪你是认还是不认!” 潘芳芳淡淡一笑, 不卑不亢:“认什么, 大人, 民女何罪之有啊?韩间是我弟弟的部下, 但在场各位都是土生土长的乌地人,我弟弟十几年前离家后可曾回过一次乌地?他做什么,早就与我无关。” 大家愤怒:“与你无关?八年前就是荆阳人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呸,真好意思说出这句话!” “人家是亲姐弟,怎么我们的孩子就不是亲孩子了?” “肃静!”宋清庙再拍镇堂木,冷静道:“好,既然如此,潘芳芳你在余家私塾期间,打骂孩童虐待他们,导致一孩子回家后抑郁投井,这罪你认不认!” 余粥攥了攥拳头。 没想到潘芳芳露出个晴朗的笑意:“认。” “她她她认罪!” “宋大人快治她罪!” 潘芳芳越笑声音越大,仿佛在炫耀着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情:“这事是我所做没错,那群孩子也是命苦落在我手上。可是——八年前的罪,您要用现在的新律法来追讨吗?” 余粥抱拳请示发言,他克制着愤怒道:“那你承认对余招娣余早夭行残忍之事?他们甚至睡的是狗笼子,你身为母亲于心何忍?” “谁说母亲就要爱自己孩子的。”潘芳芳笑道:“余老板,您规定的吗?” 余招娣的小手越来越冰凉。 “余早夭昏迷后未停尸三天,直直将人钉进棺材,”余粥一想起那日的场景心脏生疼:“你真是残忍至极,他人就算不是亲生孩子也下不去如此毒手。” “大人们不是早就查清楚,造成早夭假死的是个江湖骗子,与我可有半点关系?” 余粥冷笑:“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想将他活活闷死?” 宋清庙拍了两下镇堂木示意余粥别激动。 他们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又恨又无奈。 与韩间勾结她可以咬死否认; 八年前的罪早就过了时效; 江湖骗子那方确实没有证据表明是受潘芳芳指使。 眼下若找不出证据,只能判她个不轻不痒的教养过失罪,顶多是被打大板罚些银两,但事后余家姐弟的抚养权还在她手上; 但潘芳芳这种人必须严惩,光是事后报复就已经将乌地搅得天翻地覆,后面若是给她有机可乘那还得了? 现阶段只能从把余早夭关进棺材那事入手,不断套话绕圈找她的破绽。 奈何潘芳芳此人太过精明狡猾,普通夫人身份,不仅不害怕慌乱,消瘦的肩膀放松无比,满口车轱辘话也头头是道,甚至都有些在耍众人玩闹的意味。 太守的眉心也是越来越皱,他知道对这种人不能上刑。 潘芳芳太知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可怜柔弱的寡妇。 若上刑就成了“屈打成招”,反而被她反咬一口与荆阳的弟弟里应外合。 “哈……我、我没来晚吧?” 一少年忽然闯入了人群,小妖紧张道:“现在什么结果了,昨日几个兵吏试图殴打我爹……咳,杨叔杨婶,我可以当证人!” 王姐拍拍他肩:“以公谋私的兵痞子已经被定罪了,现在在审潘婆娘。” 不光是公堂中的众人神情凝重,围观的百姓也各个咬牙跺脚。 太守盖上章子,新律法被悬挂展示。 “要是放过这婆娘,指不定会不会直接把战火引到乌镇来哦。”陆玉笙唏嘘。 姜烈渊沉吟道:“就算不放过她,也会的。” “哈?” 众人疑惑地望他,姜烈渊没说话,血印已经干涸,像一道大疤挂在脸上。 正在大家思考他说的话什么意思时,王姐手一松,突然搂着的余招娣挣脱她怀抱冲出去。 “小妹妹——” 就在局势一筹莫展之时,公堂之上突然闯入一个孩子。 侍卫要去拦她,被宋清庙制止了:“让她进来!” “招娣?”余粥一怔。 潘芳芳死气沉沉的视线投过去。 余招娣呼吸急促,因为紧张脸涨红无比,害怕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欧阳太守走过去缓缓蹲下,和蔼可亲道:“小家伙儿,想说什么就说吧,这里没人能伤害你。” “我、我……” 余招娣怯生生,小小的手指上都是结痂,她紧张一扣,又渗出血丝。 余粥也想过去被宋清庙拦下了,朝他摇了摇头示意避嫌。 太守也不能多说,避免引到她做假证,只能拍着她背顺气儿。 “我那天……” 她被吓哭,大叫出声:“我听见了!棺材里还有咳嗽声!” 宋清庙欣喜道:“小妹妹,请你再重复一遍!” 说出这句话是余招娣下了多大的决心的勇气。 从她闯入公堂开始,潘芳芳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从阴毒,到蓦然变化的温柔。 余招娣喊出那句话时,她好像释然了什么。 用一个母亲似的目光,温柔地望着女孩小小的身影。 余招娣边哭边喊:“我弟弟……我弟弟被关进去的时候,棺材里咳嗽了两声!当时所有人都听到了,我跟蔡婆婆说,她扇了我一巴掌让我别多管闲事呜呜呜……” “我跟娘说,”余招娣哭得撕心裂肺:“娘说……娘说……” “我说,弟弟马上就会死了。”潘芳芳弯了弯嘴角:“而你还活着,娘只爱你。” 王姐倒吸凉气捂住余早夭的耳朵。 这也是余招娣为何一直撒谎的原因。 顿时全场哗然,就连宋清庙都忘了维持秩序,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所措。 余粥也浑身冰凉。 潘芳芳虽然认罪了,但此时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都像是爬上了股阴森森的气流。 不仅虐待子女,还用掌控人心的权谋之术,用在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身上。 然而再大的哗然都被压了下去,原因是潘芳芳又一阵的大笑。 她笑得开怀无比,骄傲万分,对着余招娣赞扬道:“不愧是我的女儿,不愧是我的女儿哈哈哈!” “这婆娘疯了吧!” “好吓人啊,我都怕她了。” “天啊这孩子要留下多少阴影。” “我教出来的好女儿哈哈哈!死在我女儿手里,我心甘情愿啊哈哈哈!” 太守让人把哭得岔气儿的余招娣抱下去,对像是半疯了的潘芳芳语气严峻道:“你认不认罪?” “这次我认了,”潘芳芳笑道发簪松散,碎发挡住了一半的脸颊:“当初我们家就说女孩儿最没出息,我反而是我家最有出息的一个……” “大人画押吧!”余粥提醒道。 宋清庙没顾潘芳芳自顾自的疯言疯语,三班衙役拎着她的胳膊按红手印,解开木枷捆上麻绳。 潘芳芳还在念叨着什么,眼神反而变得温暖的,一会儿笑一会哭,人已经呈疯态。 “跪好!” 宋清庙起身,朗声道:“罪民潘芳芳,所犯情节极其恶劣,杀子未遂,根据新律法,没收抚养权游街示众,并处以绞刑!现立刻——执行!” “别碰我!我、我可是……” 潘芳芳尖叫凄厉,发出不似人类的声音,大家都用怪物一样的眼光看她。 “大人,能不能让她说完。”余粥心一沉。 宋清庙抬手示意。 三班衙役松了手,潘芳芳嘶吼道:“尔等贱民!我、我可是殿试一甲的探花郎!我朝见过圣上、我进过翰林院,当年、当年打马都城的人是我,不是潘金龙这个废物!” “什么?”太守严声:“你仔细说来。” “呵。”潘芳芳再次直起腰,脸上糊着碎发,眼眸却高傲无比:“若不是我已怀孕,不是肚子里两个小畜生越来越大,现在在荆阳的人还是我!我娘家对不起我,小畜生们对不起我,你!” 她恶狠狠瞪向余粥:“你爹也……” 她顿了顿,忽地不说话了,又疯疯癫癫大笑起来。 姜烈渊耳力超群,他听见潘芳芳说的话:“算了,你爹是个好人。” 太守沉声:“清庙,记录好。此事若是真的,我要亲自上都城禀报给陛下。” “是。”宋清庙执笔刚低头还未写一个字,就听余粥大喊了一声:“拦住她!” 已经来不及了—— “咚!” 潘芳芳趁所有人不注意,猛地撞向左侧的珠子。 “啊啊啊!” “肃静肃静!” 现场乱成一锅粥,群众们被吓跑的吓跑,捂眼睛的捂眼睛,还有人想跨过侍卫凑近看。 堂内连忙围过去,余粥觉得浑身像是被钉在原地一样,怔怔地看着柱子上的那滩血迹。 “余粥。”姜烈渊在混乱中跑进来,紧紧握着他的手。 “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潘芳芳倒在血泊中,瞳孔迅速扩散,而表情却很幸福。 仿佛她又回到了那日春阳之下,书声琅琅,意气风发。 她至少临死前眼中是温和的,嘴巴一张一合,再也说不出后半句话:“为盛世开太平!” * “人已经没气了。” 宋清庙背着手,杂役给她盖上白布抬了下去。 一个案子从早上审到了下午,残阳似血,斜斜地照在每个人身上。 好消息便是,他们胜诉了,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尸体抬到西市场悬挂三天,以示警戒。”欧阳太守下令。 他扫了一众低气压的年轻人,开口道:“你们替她心软,她可没有为了那群孩子心软。再者,她死得算是痛快了。” 潘芳芳死了,但不代表事情结束了,只能算是告一段落。 余粥心身俱疲,姜烈渊身上也这里一处伤那里一道疤痕,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辛苦宋大人。” “余老板明日再见。” 他们准备离开,可看热闹的群众激情却丝毫未减,没想到挖掘出了这么大的八卦,反而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就说潘芳芳是个疯子。” “就她这女的要是当探花,我的天真是可笑。” “对啊,女的都心眼小多愁善感,在家做饭生孩子就够了!” “笑死了,女人就不配当官。” 王姐眼皮抽搐,此等恶心的言论竟然来引来了不少人的纷纷赞同。 更恶心的是,赞同者里面有男有女,似乎某些妇女也对女性当官感到可笑。 “诶诶诶我说你们够了!”王姐叉腰道:“就事论事,潘芳芳一人的恶行干什么牵扯到所有女子身上,再说凭什么女人只配生孩子做饭啊,你们男的不过是多了根脏东西而已在高贵什么?” “呦呦呦王老板急了。”一男窃笑:“怎么,脏东西王老板没见过啊,王老板以前就是为脏东西服务的吧?” 王姐轻蔑一笑:“老娘是当过老鸨,老娘这里的姑娘可都是自愿收留来的,如若不是你们这群混蛋打骂欺.辱妻女,她们也不至于来投奔我。” 陆玉笙被逗笑:“没实力长得丑还不知道尊重姑娘们,你娘难不成也有脏东西才生下你?” 一群男的气急败坏跳脚。 “怎么,女子当官很奇怪吗?” 众人回头一看,原本退堂准备离开的宋清庙又折了回来,站在众人面前一字一顿问道。 “大人不是,潘芳芳她……” “她出身重男轻女的农家,考上探花进过翰林。”宋清庙道:“如若不是因为选错了道路,她应该是位很厉害的女子。” 她眼珠动了动,冷笑:“也不应该被你们这群人说三道四。” 她忽然望向天空,晚霞璀璨,耳畔又响起潘芳芳临死前的嘶吼 ——“如果不是因为肚子渐大,现在留在荆阳的人还是我!” ——“为…往圣继绝学,为盛世开太平!” “真是可笑。”她突然轻笑道:“可笑的规矩,可笑的女人。” 她忽地旋身走回公堂中央,砸了下镇堂木。 准备离开的余粥和姜烈渊停住脚步,无数条视线聚集在她身上。 宋清庙的声音今天怪怪的,又像男又像女,但因为审理案子大家也未多想。 她不再故意压抑着声音,反而朗声笑道:“说女子不配当官的,那抱歉了,本官可一直是个女人呢!” 瑰丽的晚霞照在她衣襟上,清秀的眉眼盛满傲然。 宋清庙不再故意含胸,挺直了脊背,接受着大家各种情绪的注视。 欧阳太守满眼皆是慈爱,点了点头。 她声音本就清脆,为了女扮男装会穿高领的衣物,在贴着嗓子的衣物处卡一枚纽扣改变音色。 但她现在不需要了。 “既然大家都没走,那正好。”宋清庙扬声道:“本官宣布,从今日开始——乌地文武官府接收女子官吏,私塾必须男女同收,不可将女子拒之门外!” “当然,”她眸光倒映着余霞:“乌镇衙门,也将设女官考试,考中官位后待遇同男子相等!” “现在诸位,还有谁敢说女人不配当官!” 作者有话说: “为天地立心……”出自张载 恭喜~这个小高.潮情节终于告一段落,俺这些天写得也好紧张,小剧场都没来得及奉上,大家还记不记得咱们其实是美食文哈哈哈。 后面会轻松轻松,恢复咱们的美食主旨和隔一天一次的小剧场。 今天作话,把后面的安排跟大家说一说! 大概会在40多万字完结,古代背景还有一次大高.潮,现代背景会有一次小高.潮,就差不多完结啦~ 有很多朋友好奇老姜和粥粥最后怎么在一起咳咳,留个悬念,反正是HE啦! 古代背景还要新出场一位小帅哥嘿嘿嘿是某人的CP来友情客串下, 现代背景记得小火龙烙铁(应该是你说的我没记错吧哈哈哈)在前面评论一语道破中心——余粥妈妈紫砂是不是有疑点,确实,这是个疑点,留在现代那个小高.潮解决。 后面没人死啦,大家都会健康快乐地活着!等到快完结会提示大家点番外,大家想看森莫番外可以告诉我嘞! 就说宋大人帅不帅!(尖叫) 86 鲫鱼羊肉汤 ◎总要有个方法让你离不开我◎ 回去后余粥睡了一天一夜。 是那种拼尽全力完成一件事情后, 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的感觉。 同时也很踏实,无论是在悬崖边生死一线,还是凭着直觉冲进火海, 或者耳畔还萦绕着“为盛世开太平”以及宋清庙在余霞中坚毅秀丽的眉眼。 这些都好像一场梦, 已经过去了。 * 云散日出, 头顶碧空如洗,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支了个竹竿晾被子。 余粥突然感觉鼻子嘴巴里怎么都毛茸茸的, 再次睁眼时就看到个橘色的猫屁股。 橘崽毫不留情地坐在他脸上:“喵!” 被小猫咪杀死的几率很少,但绝对不是不存在。 余粥把它屁股推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举着越来越胖的橘崽问:“你另一个爹呢?” 橘崽嗷呜了几声,余粥把它放在枕边陪自己闭目养神。 床另一边的姜烈渊早就不见了踪影, 余粥甚至都忘了那天自己是怎么走回来怎么洗的澡, 他只记得自己真的好困好困,倒头睡到现在。 门窗都还关着,即使这样他也知道外面是个好天气,暖阳明媚, 从窗缝中斜斜地照在他指尖。 “好久没睡这么好了。”余粥缓缓坐起身, 抱着刚要睡着的橘崽道:“期间我竟然一次都没醒, 好像也没做梦。” 古代没有闹钟手机, 余粥不知道自己具体睡了多长时间,反正躺得都有些腰酸背痛了。 他下床开窗开门,大片的阳光倾泻入他们的小家中,连角角落落都被挤进了阳光。 乌村似乎变了, 但也什么都没变。 拱桥下的水波粼粼, 远处时不时传来孩童银铃般的笑声, 吹拂的而来的微风虽有点冻人, 但余粥总感觉好久没有闻到这么清新的空气了。 就像电影里的主人公,要开启新的生活了。 余粥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嗯,清新的空气令人神清气爽……等等,怎么有股腥味? 他一睁眼就被吓得喊出声,面前突然出现了白乎乎还带着血丝的一堵墙。 “啊!”余粥大惊失色。 “墙”慢慢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欠揍的俊脸,姜烈渊挑了挑眉,继而把扛着的半扇羊肉放下。 “你吓死我了。”余粥真想上去踹他一脚。 原来姜烈渊一大早去集市买羊肉去了,早起勤快的三花猫从他拎着的篮子里钻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条小鱼得意洋洋。 “今天冬至,”姜烈渊洗了洗手道:“给你炖羊汤喝。” 余粥瞥见他篮子里还有几条鲫鱼,双手抱胸轻笑道:“真是鱼羊鲜啊。你身上的伤都没好,东西放下我来吧。” 余粥试图蹲下处理鱼肉,结果因为肌肉拉伤差点崴脚。 姜烈渊没绷住开怀大笑,笑得余粥袖口里的拳头鼓了起来,猛地捶了一拳他的屁股。 余粥想不通明明负伤的人是他,怎么姜烈渊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健康利索。 “不行,你给我进屋。”余粥咽不下这口气,把人扯进屋关好门,上手就扒姜烈渊的衣带。 “诶,光天化日白日宣.淫啊。”姜烈渊扣住他的手,另一手暧昧地在余粥耳畔揉了揉,直至把白润晶莹的耳垂揉红。 漂亮的杏眼怒瞪了他一眼,余粥不一会儿就把他上衣扒了个干净。 姜烈渊又不是神仙,身上的伤自然不可能一天就好。 余粥心疼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背后还有一小片烧伤,在养眼的身材上属实触目惊心了。 “那天回来前已经上过药了。” 姜烈渊见余粥这么担心,也不好再开口耍流氓,只得老老实实安慰道。 余粥拧了一把他肩膀,好气又好笑道:“这药是一天一上,我就算睡着了你可以喊醒我帮你上药,实在不行去找陆玉笙帮忙或者去医馆,你怎么……” 说道最后他说不下去了。 除了那片红彤彤的烧伤,其他的几乎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负的。 虽然不是要害,但也是冰寒刺骨的刀剑刺进去流了血的。 姜烈渊本在幸福地听他数落,听着听着没声音了。 低头一看,余粥攥着衣服死死抿着嘴。 就算不用看他眼睛,也知道肯定红了。 余粥忽然用袖口一擦脸,去柜子旁找出药膏,示意姜烈渊坐到床边来上药。 姜烈渊松了松肩膀,配合地抬起手。 药膏冰冰凉凉,余粥的动作却轻柔万分,生怕给他弄疼了哪。 “要是力度大了你就说。” “嗯。”姜烈渊沉沉地笑了一声。 “你笑个大头鬼。”余粥脸颊羞红。 “我之前受伤,没人给我包扎,就自己好了。”姜烈渊用手比划道:“有时候是这么大的牙印儿,或者子弹。先用小刀在火上烤一烤消毒,然后再慢慢割掉腐肉……” 余粥听得头皮发麻,姜大傻不跟好的比净跟坏的比。 他正好蹲在姜烈渊身前给他左腹部的疤痕抹药,忽然一张温暖的手掌抚上他的脸。 余粥抬头,窗外的暖阳正好从姜烈渊侧面斜斜地照过来,映衬着他面容英俊而立体。 “我的意思是,不用担心我。”姜烈渊低头温声道:“你总说你是个坚强的人,我也是。” “我不喜欢说我是为了谁谁谁才受伤,这仅仅只是我的选择。”姜烈渊轻叹了声气道:“你没必要内疚,我既然选择了你,那就会对这句话负责任。” “所以从某一角度来说,”姜烈渊扬了扬嘴角:“我是为了我自己,才受的伤。” 余粥冻凉的手脚似乎在一点点回温。 姜烈渊的感情从不会让他觉得沉重有负担。 就连余粥本人心思都不会细腻到这个程度,但偏偏姜烈渊做到了。 不知是用情太深还是爱得太重,姜烈渊就真的视他如珍宝。 余粥喜欢二人之间留一些距离,姜烈渊便从不越界。 余粥吸了吸鼻尖,南方即使是在室内也冷得很。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余粥起身,面对面跨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声音有些沙哑道:“现在给你个吃糖的机会,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余粥耳尖红得滴血,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他把手勾在姜烈渊脖子上,那天在月色下一声声的“相信我”似乎又重现。 同样的,他当然也爱姜烈渊。 余粥靠在他怀里浑身热得出了层薄汗,姜烈渊越发轻车熟路。 姜烈渊似乎对他自己的享受不感兴趣,反而像个痴汉似的记录着对方每个一动作神情。 余粥从一开始的羞怯到忍不住配合,攥拳松拳时不时像小猫似的呜咽,两条漂亮的眉毛随着翻起的眼珠上抬。 气温逐渐升腾,模糊的眼前差点炸开烟花。 姜烈渊放开他,在额头上落下个轻轻的吻。 余粥:“?” 姜烈渊咧开嘴嘿嘿一笑:“要去做饭了。” 余粥一愣,继而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爆炸道:“你、你就是故意的!”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姜烈渊义正言辞道:“俗话说一精十血,你也受了伤要恢复,在伤好前别胡闹。” 余粥怒得脑壳发疼,姜烈渊是在赤裸裸的恶意,这种人就是纯坏。 “你是真的狗!”余粥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咬牙切齿。 “你这么说我可就伤心了。”姜烈渊本来都走出门口了,又折了回来,用衣带缠上了余粥的手。 余粥双目圆睁,听他慢条斯理道:“至少在我做好饭前,不许自己解决。我回来要检查,要是忍不住了…” “我就说怎么会有真的好人。”余粥声音沙哑无比,理智被折磨得口不择言:“姜烈渊你才不是什么好人,你其实和他们一样,都是个混蛋。” 姜烈渊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外人是在精神PUA他,而自己则是…… “或许吧。”姜烈渊打断他的话,用被子蒙上他的头,稀薄的空气笼罩着他,余粥浑身一颤。 “我总要有个方法,让你离不开我。”他吻了下那隆起的被面,眼眸幽黑:“但你不是也喜欢吗?” * 处理干净的鲫鱼率先下锅煎酥,再倒入羊骨和调料一起炖煮。 不一会儿汤汁就变得奶白,掀开锅盖果真是香气扑鼻,即使还未放盐巴都鲜香无比。 三花和橘崽围着灶台边喵喵叫,姜烈渊捞出鱼肉渣渣给它们。 这一锅煮出来的还没好,里面的鲫鱼和羊骨仅仅只算调味包。 第二锅羊肉下去炖煮一炷香后,才算完成。 姜烈渊把乱七八糟的余粥解开扶起来,盛了一碗原汁原味的羊肉汤道歉。 余粥早就冷静了下来,被子也是一蹬就掉,但对姜烈渊此刻的恨意丝毫未消。 “跟羊肉没仇,快吃。” 余粥想了想也是,而且这些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胃里也是空荡荡的。 他吹了吹热气缓缓抿上一口,羊肉汤果真鲜美,葱姜蒜隔绝了膻味,盐巴的增香让汤汁营养健康。 更何况还是鱼肉的味道,浓郁无比。 姜烈渊给他挑着羊骨,道:“对了,宋大人昨日来过一次,说等你醒了有重要的事情,最好过去一趟。” “唔。”余粥不客气地被他伺候着,羊肉脱骨软烂,一块儿下去胃都暖洋洋的,似乎还有奶香。 “应该是余家府邸的事情。”余粥放下筷子,感慨道:“好歹也是余家嫡长子,我却连里面是什么样子,都没好好参观过。” 作者有话说: 大家冬至注意保暖嗷! 87 鲜虾肉馄饨 ◎一起做生意如何◎ 衙门最近热闹得很。 平日如果不是审理案子, 门前都很少有人经过。 余粥望了一眼门口堵得人挤人,让姜烈渊在原地等他,他自己穿过人群进去。 门口两个石狮子旁边分别有两张大桌子, 官吏一人执笔记录, 另一人帮忙登记。 余粥见前来排队的都是女子, 从年轻小姑娘到发鬓花白的老妪都有,大家羞怯的气氛中又带了些跃跃欲试。 再往前走, 公示栏上张贴红底黑字,写得大大的招收女官笔试条文,简明清晰。 余粥驻足看了一会, 年龄不限,出身不限, 可谓给足了公平。 他打心眼感到佩服, 不愧是宋清庙这个奇女子。 走入她平常办公的院子,余粥朝敞开的房门里瞄了一眼见没人,便双手拢袖站在树下等她。 不一会儿进来个化着淡妆的清丽的女子。 也是身着一袭深蓝色官袍,身姿曲线优美, 乌黑的头发全部拢至耳后落落大方, 眉眼秀丽颇有大家闺秀风范。 余粥心道宋清庙竟然这么快就招到女官了, 便拱手问好。 谁知那名女官嘴角抽搐, 熟悉的蜀地方言瞬间蹦出:“你儿豁是不是憨喽?” “诶?”余粥秒变豆豆眼。 * “第一次见宋大人女装的样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哈哈。” 宋清庙看着心情不错,只是白了他一眼道:“好喽,当你在夸我。闲话少说, 给你个东西。” 余粥接过她递过来的信件, 一打开, 是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张。 “这个……”他仔细看了下:“是余家府邸的地契。” 宋清庙锤了捶肩膀坐回椅子上道:“潘芳芳犯的罪可不小, 本该抄家没收所有财产。但这个案子胜诉有你很大的功劳,我和老师商量了一下,便把余家财产悉数奉还。喏,上面还有其他财产清单,你瞅瞅。” 余粥受宠若惊,一时间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相对应的,像蔡氏恶仆我们也会根据新律法处置,余家姐弟的抚养权移到你名下,来画个押就好。”宋清庙整理着桌子上的文件道:“所以现在余府一个人都没有,你们可以搬过去住了。” 余粥今日过来时就预料是府邸的事情。 但听杨婶说地契一开始就攥在潘芳芳手里,所以拿回的可能性很小,过来哪怕能拿个花瓶回去就是赚了。 没想到喜从天降,一下直接赚了套大房子。 余粥被幸福砸得晕乎乎的,他还在想带着余小妹余小弟要换个大点的住处,不可能让两个孩子跟他和姜烈渊住破房子。 这下好了,什么都解决了。 他都有些迫不及待要跑出去抱着姜烈渊转圈圈了。 他还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跟名胜古迹小园林似的。 一想到名胜古迹即将是自己的家,余粥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收一收你脸上的傻笑。”宋清庙无奈道:“一会儿我还要去趟太阳楼见王老板,计算损失费用和补偿计划。” 余粥想起来,太阳楼在那天被荆阳兵烧得破烂不堪,作为官府扶持项目,这不光是王姐和他的损失,也是官府的损失。 “我们也顺路,一起过去。”余粥道。 “要得。” * 出门后喊上姜烈渊,三人一起步行过去。 余粥道:“此事还要感谢太守大人,等过些日子,我和我夫君一起上门拜访老先生。” “嗐,”宋清庙摆摆手:“老师上都城了,要亲自面圣禀报探花郎虚假一事。” 姜烈渊方才一直沉默着听他们俩说话,现在突然开口:“让老先生注意安全。还有,建议宋大人做好应敌的准备。” 三人心照不宣,自然知道姜烈渊说的是什么意思。 乌地仅仅是暂时的和平。 上面可还有一位姓潘的大人物没有解决。 防患于未然,如果欧阳太守顺利,那剩下的就交给陛下来处理; 如果不顺利…… 姜烈渊沉声道:“潘金龙做事同潘芳芳一样狠毒。只是自己的姐姐去了趟衙门,他这次竟然直接带着私兵上了乌地,还试图囚.禁封嘴官府和百姓。” “本官会做准备的。”宋清庙冷笑了声:“但本官还真好奇,潘金龙又养私兵又蔑视王法的,他是准备造反吗?” 余粥没有说话。 不知为何,他还真有这预感。 三人走到太阳楼,王姐早就等候多时。 这些天余小妹余小弟都是在可追楼借住,余粥还未好好感谢王姐,就见她一脸尴尬地小跑过来,咳嗽了两声,疯狂眨眼。 大家顺着她暗示的方向望去,顿时也尴尬得浑身冒汗恨不得找缝隙钻进去。 太阳楼的大堂算是废了。 好好的一个金碧辉煌的酒楼,几乎都歪成了一面着地的比萨斜塔。 站在烧焦的墙壁面前的,是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孩。 两条又黑又长的麻花辫搭在肩上,忽地朝他们一群人望去,厚重的齐刘海下那双大眼睛扑闪,攥了攥拳头走过来。 正是太阳楼的前主人、也是美食大赛与他们一票之差的第二名——陈小月。 “妈妈呀我看她脸色好恐怖不敢跟她道歉!”王姐一个激灵躲到余粥背后。 “诶,这——” “你能说会道你去解决。”宋清庙咳嗽了一声也躲后面去了。 余粥求助地朝姜烈渊望去,姜烈渊意味深长道:“你指望我跟女孩儿打交道?” 于是三个没心的叛徒默契地把余粥退出去。 眼见着陈小月越走越近,余粥三十六计先认怂为上策! “真是对不起!” “幸亏你们还活着啊。” 二人同时道。 陈小月见这四个人搞笑无比,看到自己跟看到老虎似的,好笑道:“事情我听说了,人活下来比什么都强。嗯,还好当初我和我娘偷工减料,用的木材不是最好的,否则马蹄踏不破。” “陈姑娘,你不生气啊,刚才见你脸色好吓人。” 王姐从姜烈渊身后冒出个头。 陈小月顿时阴脸:“生气。” 说罢出拳打了一下余粥肩膀,道:“扯平了。” 众人都未反应过来。 陈小月舒展开眉头道:“太阳楼本该就归你们了,它变成什么样都不关我和我娘的事情。惋惜肯定还是有的。” 她仰脖望了眼那片本该被高楼挡住的青空,释然地叹了口气:“算了,它自己有它的命运吧。” “损失虽然大,但我们会赔偿。”宋清庙走前一步道:“如果不要二三楼的话,应该可以保一楼大堂。但这就成了只有一层的店面,你们接受吗?” “接受接受,这已经很好了。”王姐意外惊喜,她原本以为太阳楼就真的废了。 “试营业额我看了,其实不怎么理想。”余粥跟王姐对视,有些为难:“大家对甜品和饮子的热情,看来不是这么高。” “对,确实。”王姐点上了烟丝,苦恼道:“我本人还是很喜欢芋泥甜品的,唉。” “啊?”宋清庙如雷轰顶:“我都还没吃到芋泥你们就不准备做了吗?啊?啊?” “宋大人冷静……” 余粥也很舍不得。 可追楼好歹出了个招牌糖醋小土豆,太阳楼的芋泥不是这么老少咸宜,基本上只有少女和小孩子喜欢。 “看来我来对了。”陈小月听他们对话,笑了一声。 她环视了众人一圈,道:“上次让陆玉笙带回来的酒酿你们喝了吗?” 余粥想起好像是有这回事儿,但他没喝。 “我喝了,他说是陈姑娘和您母亲一起酿的,味道真不错。”王姐真心赞叹道。 “谢谢夸奖。王老板,不如一起合作?”陈小月淡淡笑道:“我和我娘卖的酒有很多回头客,但我们现在租的店铺位置不好,酒香也怕巷子深。” “姑娘是想,一起在太阳楼这里做生意?”王姐眼前一亮。 “我们可以出钱租半个门面。”陈小月说:“你们的甜品吸引小孩子和年轻人,我们的酒酿有成.人市场。就是不知道官府同不同意让我们再回来?” “虽然太阳楼已经画押给了王老板。”宋清庙耸耸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更何况现在又特殊情况,本官同意。” “我也同意。”余粥欣然道。 “啊啊啊我更同意啦!”王姐一扫方才的怂样,几乎要抱着陈小月摇来摇去:“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妹妹,还以为我们的芋泥买卖要半路夭折了呢呜呜呜!太好了太好了亲妹妹,走,姐中午请你喝酒!” 可能买卖的精髓,也不一定是非要你死我活。 余粥想起曾经老爸对自己道:“有时候你帮我一把我拉你一手,大家既赚了钱,也做好了人。” 望着两栋挨在一起的酒楼,余粥心中充斥着说不出的欢喜。 他喜欢这里。 * 中午王姐硬是拉着他们一起吃酒,余粥下午要去看府邸,便和姜烈渊一同婉拒了。 他俩一起找了个馄饨铺吃午饭。 虽然已经过了冬至,但这段时间都暖洋洋的,天空放晴湛蓝无比,看着人心情也好。 “两碗馄饨,诶客官您慢用。”小二热情道。 “好,多少钱?”余粥掏出荷包。 “两碗,一共六十文!”小二伸手笑嘻嘻。 余粥刚入嘴的馄饨差点吐出来。 姜烈渊扑哧一笑:“我来吧。” 说着就把钱付了。 余粥倒吸口凉气,喝了口茶压压惊:“这馄饨真是用金子做的。” “点的纯鲜虾馅儿,也正常。”姜烈渊给他倒上醋碟。 虽然肉疼了些,但钱都付了,余粥决定好好品尝品尝这是个什么东西。 姜烈渊不饿还是怎的,或者觉得看余粥吃饭更有趣,十指交叉用深邃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 余粥深吸一口气,保持微笑模拟直播道:“现在大家看的是,换算成人民币五块钱一个的虾肉馄饨,我们来尝尝味道如何。” 余粥用勺子搅了一下汤,确实碗里只有六个。 虽然他们还点了除了馄饨之外的盐酥鸡、玉米粑粑和缸豆茄子,但很显然这份虾肉馄饨才是主角。 他轻轻地咬开一个小口,馄饨皮掺杂了糯米粉,所以吃起来还有些许粘牙软弹。 流出来的汤汁没有格外放调味料,鲜香无比。 味道确实惊喜,余粥睁大了眼睛朝着姜烈渊疯狂点头。 姜烈渊专心致志地看他“吃播”。 里面的虾仁很明显不止一个,有点像是现在的虾滑球球。 不过不同的是,这里面的虾肉是新鲜的,所以吃起来有股甜甜的味道。 “不敬业啊小余,”姜烈渊勾了勾嘴角:“只顾着自己吃,没告诉观众什么味道。” “你们穿书局还知道直播呢。”余粥又夹起一个馄饨。 “我们又不是原始人,比起21世纪其实是超未来的存在,只不过我不太关注这些东西。”姜烈渊加了筷子盐酥鸡,余主播的吃播显然很下饭。 “那你以后如果回去了,可以在电视手机上看见我。”余粥单手撑脸眉眼弯弯:“我可是大明星呢。”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的嗷嗷小剧场——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余小粥(可怜的小丧尸):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姜大渊(丧尸猎人):…… 前情提要:余小粥逃跑,在垃圾堆被姜大渊抓住了,但因为打雷下大雨一人一丧尸被迫困住 余小粥(戳一戳):冬天打雷,你说是不是要世界末日了。 姜大渊:不是,是热空气与冷空气碰撞导致的…… 余小粥:你放我走吧,我不想回到你们研究所 姜大渊:回去你有吃有喝又有人陪你玩。 余小粥(怒):我早晚要像小白鼠被你们解刨的,呜呜呜呜姜大渊你没有心我讨厌你… 姜大渊:TAT 姜大渊:不会的,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轰隆隆——) 余小粥(讨厌打雷瑟瑟发抖):QAQ 姜大渊:再说了,你在外流浪吃不饱穿不暖的,还不如跟我回去。 余小粥:呜呜呜呜想妈妈 (突然一个闪电,倒映出一个人影) 姜大渊(警觉):什么东西!? 忽地那个人影嗷嗷嗷地扑过来,原来是个丧尸。 姜大渊(拔/枪):余小粥趴下! 丧尸和姜大渊扭打ing 余小粥:QAQ你们不要再打啦! 余小粥:不对啊你不是很牛吗不是王牌丧尸猎人吗? 姜大渊(打架ing):啧…因为过来抓你,车走一半爆胎了,我是翻过了三座三头两条河徒步来的…没力气了 眼见着丧尸就要战胜姜大渊 余小粥(嗷呜)(咯吱) 丧尸要咬姜大渊,余小粥扑上去把丧尸咬了。 姜大渊:…… 丧尸(天津版):竹板这么一打啊别的咱不夸,怎么今儿上街丧尸还咬丧尸呢? 余小粥(很害怕,但是很坚强,又补了一口) 丧尸(天津版):嘿咱变成狗不理包子了(嘎) 姜大渊(心有余悸):你、你把他咬死了? 余小粥(可怜弱小但饿了):他碰瓷,我只咬了一口他胳膊,牙印儿都没深! 姜大渊(凑近一看,牙印都能倒模了) 姜大渊: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咬人类能清楚人类体内僵尸毒素, 咬丧尸能消灭丧尸。 莫非你就是…… 余小粥(紧张吞口水):我是丧尸王? 姜大渊(缓缓):铁齿铜牙纪OO 88 二十一世纪美食大全 ◎啊?◎ 吃过饭后他们悠悠走去了余府。 余粥总感觉, 他和姜烈渊颇有一种即将新婚的小情侣来看房子的感觉。 还是冷冷清清的府邸,半个门口都被笼罩在树影之下,人抬头望去, 也看不见完整的蓝天。 曾经路过这里两次, 然而都是怀着沉重的心情。 现在不需 要了。 余粥忽然想起来, 笑着指着门口道:“当初是在这里遇见你的吧?” 姜烈渊点头道:“是啊,用两个橘子娶了个祖宗。” 余粥对他说的话表示不满, 要知道当时他可是才恢复穿书后的意识。 上一秒还在后台背剧本,下一本就莫名其妙被扯着头发踹出家门,整个人都是懵的。 什么舅舅, 什么赔钱货,这个造型又是怎么回事? 幸好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接住了他, 余粥便不知怎的, 把自己稀里糊涂地嫁了出去。 当初可能觉得全天下最离谱的事情发生在了他身上,现在想想,何不能成为命运的馈赠? 余粥抬起眼,冬日暖阳照得他发丝都是泛光的, 唇红齿白恍若墨笔勾勒之人, 眉睫之下的眸子眨了眨, 狡黠道:“当时你说要娶我, 是真的觉得夫郎可怜,还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私心?” 姜烈渊顿了顿,道:“我怕你被打死。” 余粥:“……” 姜烈渊低头望向他,微微扬起的笑意有些无奈的宠溺:“我当时坚信自己是直的。” 余粥眼皮一跳, 难怪只见这厮还总道要与自己拜把子。 “要说私心的话, ”姜烈渊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 小麦色的脸上泛起些红晕, 显着皮肤更黑了:“私心就是,想离你更近一些。” 爱美之人人皆有之,爱美人的心也人皆有之。 余粥这才明白,当初他觉得尴尬到不行的接触,对于姜烈渊来说都是小心翼翼的触碰。 “第一次抱你的时候我动都不敢动。”姜烈渊走来,同他一起站在阳光下休憩,余粥含笑望着他:“成亲时的脚不能沾地?” 姜烈渊咳嗽了一声掩饰害羞,说下去:“觉得你香香软软的,怕手捏疼了你。” 余粥嘴角一抽,原来当时是自己内心戏多了。 成亲之时他似乎还在发着烧,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着只觉得尴尬,心里还在想姜烈渊会不会嫌弃自己之类的。 合着那日姜烈渊脸色严肃眉目寒霜,正经的外表之下是担忧该怎么抱着如玉雕琢的美人。 “现在都快负距离接触了。” 余粥抬手跟逗小狗似的挠了挠他下巴,继而用钥匙打开了沉重的铁索。 铁链叮呤咣啷,被封沉的府邸大院又重见天日。 姜烈渊跟了过去。 “我之前一直觉得这里有点奇怪。”余粥皱了皱眉:“怎么说,就是进去后,让人觉得阴森,风水不好。” 余府放到现在也是个小型园林模样。 有假山有水池还有小亭子,廊腰缦回,飞檐悬铃,天气好的时候漫步石子道一步一景。 万物有灵,在潘芳芳居住期间,偌大的府邸冷气森寒宛如鬼屋。 易主之后,这趟下来余粥似乎感觉比上次轻松多了。 “估计还是门口采光的问题。”姜烈渊分析道:“等以后想个办法把那棵树挪走。” 余粥乐道:“不用这么麻烦,多挂几个灯笼就行。” 午后的阳光透过叶梢,微风垂落叶片在水塘之上荡出涟漪。 他们站在水池中央的青亭下,望着落日的余晖洒满四周,继而水面变得金灿灿,宛如梦境。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说话不用这么顾忌。 余粥眼底水波荡漾,道:“这套府邸,是这个世界的余老爹送给余粥的。我都有点羡慕这个余粥,他有个好爸爸。” 姜烈渊沉吟片刻,用官方的解释回答道:“本质上来说两个世界的余粥是同一个人,就是你。” 余粥上半身趴在栏杆上,回眸看他。 “况且,能拿到这套府邸是你的本事。”姜烈渊上前手搭着他肩膀。 半晌他蜷了蜷手指,低声道了句:“抱歉。” “抱歉个头。”余粥被逗笑。 余粥算是他穿书员生涯中的特例——是遇见第一个不愿意回到现实的人。 曾经他也百思不得其解,想余粥这样有大好前途的人为何不愿意回到现实? 后来姜烈渊也找资料库的人了解过,才知道在“万众瞩目”的华丽面具后背,余粥肩负得重任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别人学生时代逃课去打游戏谈恋爱,他却是逃晚自习去大排档打工赚钱,把每个月工资分成三份。 交妈妈的医药费,交房租,自己和酗酒老爹的生活费。 后来进娱乐圈后,听从公司命令上了个不喜欢的艺术学校。 余粥见他眉毛压下,便知道这人又在胡思乱想了。 笑着捶了他一拳,玩笑道:“别愁眉苦脸的,今天可是新婚看房呢。走,看看我老爹留给我的书房。” 逛了大半天还剩最后一个房间没有去。 书房被独立了出来,前面还是一个小院子,种着光秃秃的不知道什么树。 穿过青亭拐进去,“吱呀”一声房门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扑面而来的便是一团灰雾。 余粥用袖子捂着口鼻,心想这地方多久没人来过了? 介于余老先生曾经在家中开过私塾,余粥便以为这里藏着的都是些四书五经之类的文书。 姜烈渊从怀中掏出火匣子照明,二人走进一墙高的书柜一看,登时脸上表情凝固住。 “我……应该没看错吧?”余粥不可置信地抬手指着书柜最高层的书:“上面写着啥?” 姜烈渊也大脑发懵,按照书侧的名字念了出来:“二十一世纪美食大全。” “……啊?” 作者有话说: 今天短小了一点明天见!(飞吻) 89 盲盒烤蛋挞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可追楼一到冬天就生意好, 有乌地特色的滋补炖汤,还有不断更新的小吃菜单。 孜然已经在民间慢慢流传开来,但可追楼的招牌糖醋小土豆依旧在美食界占领着无法撼动的地位。 紧接着王姐和余粥商讨, 还推出了一系列的炸货套餐——腊肠土豆肉葫芦三合一, 不想吃肉的可以搭配花椰菜和藕片, 总得来说生意蒸蒸日上,暂时弥补了太阳楼的损失。 过了午饭点余粥终于有时间喘口气儿, 走到没人的楼梯处坐下,从怀中掏出一本蓝色封皮的书。 望着上面简体中还掺杂着几个繁体字的目录,余粥心情愈发复杂。 翻开《二十一世纪美食大全》, 这本书简直贴心得令人发指。 不单单是讲在古代如何还原21世纪美食,还细心地写上了营销策略以及成本利润和可能带来的亏损。 昨天他和姜烈渊都跟见鬼了似的, 把书带回家后从头到尾翻了个遍, 发现美食大赛时的奶油酥酪香香菇也赫然在此。 “这是余老先生留下来的,且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内容。”姜烈渊迟疑道:“会不会是你现实中的父亲也穿书过来了?” 是的,就跟上一位穿越者把总结的所有经验,送给下一个穿越者一样。 余粥沉思了好久, 道:“我老爸一是不会写繁体字, 二是这笔迹不是他的。我小学时候模仿过家长签字, 一逮一个准儿。” 姜烈渊也凑过去看这幼稚的童体字:“其实看久了, 我怎么觉得跟我的字儿比较像?” 反正也不是恶意的东西,姜烈渊道今天他跟总部联系下反馈情况,余粥便带着书来上班了。 他琢磨半晌终于看出哪不对劲儿。 比如第一章讲如何做蛋挞,除了繁体简体交叉外, 语言还格外奇怪。 介绍中是这么写:“蛋挞, 一种西点。至于为什么叫蛋挞, 是因为中间是个蛋, 蛋把旁边的酥皮压榻了,所以谐音叫蛋挞。” 余粥:“……” 就像是这个人对21世纪了解得一知半解。 不能说他不知道,但这样子绝对不像真正的21世纪人。 余粥把书合上发了会儿呆。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中间还有一个穿越者? 这个穿越者专门把书放在了余家书房,知道余粥一定会过去。 “伙计,再来一壶、壶花间醉!” 大堂传来一男子醉醺醺的声音。 “诶呦陆小哥好雅兴,”一老头儿笑道:“给他温壶酒,记我账上。” 自从陆玉笙回来后可成了可追楼红人,原因是王姐把他当做吉祥物放在大堂不让他走。 从前大家以为他就是个会喝酒的花瓶,长得风流倜傥气质不俗,没想到能被太守当做江湖高人聘用。 王姐想着这张脸不用白不用,就让他没事儿就来可追楼坐着当吉祥物。一来是赏心悦目,二来能发挥说书先生的作用,身边围了一群人听他醉醺醺地讲江湖故事。 余粥出神想到,他们中最可疑的人,难道不是陆玉笙吗? 不仅像是开外挂似的坐拥一个大生态园,还在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说出“你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话。 而且几乎也没什么人知道他的身世经历,难不成…… * “眼见着那几个刺客要追上来,本大爷手起刀落!” “然后呢?”大家屏息凝视。 醉红的桃花眼一挑,笑呵呵道:“嘿嘿,等咱先去放个水。” 大家失望地嗐了一声,但只能让出道子放陆玉笙走了。 陆玉笙洗干净手刚要回去,突然被莫名出现的余粥吓了一跳,拍着胸脯无语道:“余兄,你这人怎么不走寻常路啊?” 余粥歉意道:“耽误陆兄片刻。” 陆玉笙酒意还上头,被余粥拉到二楼拿起了毛笔,他懵然:“你……” “陆兄,麻烦你写几个字。”余粥认真道:“我说你写,就写‘可追楼生意兴隆’。” 陆玉笙虽然觉得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蘸墨写了,堪比狂草飞扬。 余粥捧着书默默对比,确定了不是一个人的字迹。 “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陆玉笙放下毛笔,双手抱胸酒醒了一半儿。 反正现下也没人,余粥便跟他简单解释了下,陆玉笙托着下巴认真思考,道:“不知道。” 余粥见他思考这么认真还以为有线索。 但仔细想想也是,陆玉笙就算再可疑,怎么看他也不像了解二十一世纪的样子。 “但这本书既然落到你手里,就算是老天爷给你的帮助呗。”陆玉笙乐观道:“反正又没害,说不定还真是致富经呢。” 望着上面蛋挞的解释,余粥陷入了沉默。 “不过你这让我想起了话本里的结局。”陆玉笙握着葫芦喝了口酒水感慨。 “就像是一个故事进行到尾声,总会将前面的种种总结一般。爱情话本总结英雄和美女的缠绵悱恻,鬼神话本总结这人悲惨的前半生。” 余粥翻开了这本书,接着他没说完的话道:“那我这就算美食话本,总结出来的是各类美食经略?” 余粥哭笑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本书也要进入尾声了吗? * “滴滴滴——欢迎编号006的穿书员来电,您好~这里是烤鸭穿书局。” 姜烈渊拎着橘崽的后颈把它从自己头上扯下去,继续道:“我是006,请转接boss办公室。” 发现那本奇怪的书后他昨晚立刻上报给了总部,总部能帮忙查询穿书记录。 不一会儿脑海中便传来了宛如重金属似的回答:“006,吾让技术部门查询过你说的情况。” “结果呢,有除了余粥以外的人来过这本书?” “不,”boss道:“只有他一个人。” 姜烈渊怔愣,那这本书是什么来头? “目前看来你们不需要过多担心,吾也不觉得一本菜谱能对他起到多大威胁,你觉得呢?” “是。”姜烈渊回答。 “正好今日联系你,006,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姜烈渊突然后悔打了这个电话,他应该无限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看来你在种田小说里玩得很开心嘛,006。”boss道:“这边丧尸小说里有个任务需要你出一下,总部命令你……” 话未说完,boss那头就传来嘟嘟嘟的电子音。 良久,boss缓过神儿,对秘书道:“他把吾电话挂了?” “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是这样的。”秘书恭敬回复。 Boss勃然大怒,再打过去:“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把您拉黑,请道歉后再拨。” Boss身为一头萨摩耶体型的雪狼,毛被气蓬松了。 * “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余粥戳了戳他的脸颊。 姜烈渊回神儿,眨眨眼道:“哪有,我来帮你打发鸡蛋。” 冬至过后基本下午五点天就全黑了,姜烈渊不放心他打烊后一个人回家,便每日都会来接余粥一起回去。 他们开始一点点收拾东西,过几天就搬去余府住。 这几天辛苦余小弟余小妹一直在可追楼借住,不知道小蝶跟他们聊了什么,余小妹慢慢从那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开始像个普通孩子一样,去迎接新的生活。 小蝶嫌弃他们名字太难听,端着老大的架势,给两个人改了名。 余小弟叫余早早,余小妹叫余昭昭,都有向往光明的意思。 刚好今天收工早,余粥感谢小蝶,给三个小孩子做蛋挞吃。 打发好的鸡蛋液加牛奶和白糖,小蝶盯着他们看了一会道:“这不就是甜鸡蛋羹嘛。” “你说得对。” 余粥摸了摸她脑袋,让她们先去玩一会儿,按照书上的指示配比蛋挞酥皮,再放入吊炉上烤制片刻。 “你说这书还真是神奇,食材竟然都精准到了几碗几勺。”余粥起身伸了伸胳膊。 姜烈渊拿过摊开的书本,回头瞅了瞅三个正在玩面团的小孩子,迅速用书罩着两人的脸亲了一口。 余粥嗔怪地推开他。 姜烈渊今日就像个无精打采的大狗,耳朵耷拉着尾巴也垂着,抱着余粥闷闷不乐。 “冬天快来了。”他道。 余粥嗯了一声,随后道:“也快过年了。” 姜烈渊今日直接挂了boss的电话并且拉黑,虽然躲得了一时,但躲不了一世。 余粥不想回去,他不想逼着余粥跟自己一起走。 余粥喜欢这里,他便也喜欢这里。 如果放在从前,他还秉承着工作至上的原则; 但是现在姜烈渊只想退休结婚,心算自己还要干几年才能退休。 蛋挞出锅后整个后厨都是香香甜甜的,三个小孩儿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小心烫。” 余粥将烤得酥酥脆脆的蛋挞放在桌子上。 虽然蛋挞皮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千层酥,但也跟薄饼似的香脆可口。 余早早吃得不亦乐乎,红彤彤的脸蛋儿上都蹭上了蛋黄芯儿。 “以后跟大哥住,大哥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好不好?”余粥温声道。 余昭昭点了点头,将一个蛋挞递给了余粥:“这个是我们做的。” 肯定是他们趁余粥不注意,在里面放了什么。 蛋挞心儿黄澄澄的也看不见里面有什么,跟盲盒一样。 余粥不想扫兴,在三双炽热的目光下咬了一口,抬眉笑道:“不错呀,真好吃。” 继而把剩下半个直接塞进了姜烈渊嘴里。 姜烈渊一嚼,酸菜馅儿的蛋挞。 “那个书的作者不用找了,我大概可能…知道他是谁了。”余粥莞尔道:“但只是有些困惑,他为什么不承认是他写的呢?” 作者有话说: 余粥:嗷嗷嗷小剧场暂停,今日我便是福尔摩斯·粥,这本书到底是谁写的! (柯南经典BGM,悬疑的小曲) 花生·姜:侦探,嫌疑人给您带来了。 从未露脸的余父(酒醒):啊? 死翘翘的余老先生的灵魂:啊? 用来凑数的陆某:怎么还有我的事? 福尔摩斯·粥:已知你们三个人的字迹都对不上,所以下去吧,没你们的事了。 众人:…… 花生·姜:侦探,那你怎么知道凶手是谁呢? 福尔摩斯·粥:来吧上证人! 一只肥嘟嘟的萨摩耶上场:吾是雪狼! 福尔摩斯·粥:好的修勾勾,你来说说你的证词吧。 萨摩耶:第一,这本书的穿越记录里只有你一个人,所以排除从未露脸的余父;第二,余老先生是纯古人,他是最无辜的一个,所以排除;第三,陆玉笙乃是脸皮厚,一点小成就就要当做话本传遍每一个人耳朵里的性格,所以排除。 花生·姜:……?所以你们这是,嫌疑人都排除了,那这还怎么找。 福尔摩斯·粥:其实此书已经给出了答案。 对21世纪一知半解; 从未在大家面前暴露过字迹(也可以说好久没写字了); 知道余粥一定会去书房。 所以,最有可能的嫌疑人是—— · · · · · (嗯?猜不出来,给你个提示!) 对21世纪一知半解,比如只知道金拱门不知道麦D劳! · · · (再给最后一个提示!) 咳咳仔细阅读前文,是谁说:跟他的字有点像?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推眼镜) 90 钵~钵~鸡 ◎第一次很重要◎ 余粥甚是百思不得其解, 姜烈渊做的事情,他为什么不承认?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第二个穿书者,那只可能是姜烈渊放的书。 连麦D劳和金拱门都不知道是一个的他, 太像是能写出“鸡蛋把酥皮压塌所以叫蛋挞”的人了。 不过既然姜烈渊也装不知道, 那余粥就顺着他来, 想看看这人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其实余粥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放这书的人是姜烈渊,因为这本美食攻略太像是从一个通关者的角度来写的。 就像是…未来的姜烈渊, 回到这个世界中,专门为了他而放的。 正好现在是酒楼赚钱的时机,这上面记录的小甜点成本低但受人欢迎, 例如用藕粉做麻薯点心,非常适合弥补太阳楼的空缺。 * 他们就要搬新家啦。 “还真有点舍不得。” 姜烈渊将最后一个包裹放在木板车上, 道了一句。 那棵光秃秃的桂花树仿佛还氤氲着秋日的余香。 余粥从屋内走出来, 袖口挽到胳膊肘,叉腰歇息了片刻,盯着他们的小破房子笑道:“当时住进去只有一张光秃秃的石头床,可真给我吓着了。” 姜烈渊回道:“我在哪儿都能睡着。想着找到‘许昭’就闪人, 应该不会住太久。结果一住, 有了大半年了。” 余粥也不怎么舍得。 这小破屋子里的一切, 都是他和姜烈渊亲手置办的。 砍价买来的床褥, 桌子角包的软布,还有二人一开始分睡——角落里的稻草床。 这间小屋子承载了他们太多的回忆。 但人总是要向前看,生活总是要慢慢变好。 看着姜烈渊对房子满脸深情的样子,余粥扑哧一笑, 拉过他胳膊调侃道:“走吧相公, 我们进新家了。” 姜烈渊缓过神儿, 缱绻地低头与他交换个湿乎乎的吻, 一拉木板车道:“走!” 架势这么大,实则距离余府也没多远,走路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他们带的东西也不是很多,一个木板车都没放完。 被褥全部换了新的,旧的就先放在老屋子里。 生活用具也从两个人的变成了四个人,从以后起余粥要正式担任监护人的职责。 介于余府还没有完全收拾好,明天才会接余小妹余小弟回家。 相比于老房子,余府简直大得够呛。 然而就他们几个人也住不了多少房间,余粥便和姜烈渊选了个采光好的正房住进去,院中有花有草的,硬是跟过来的大橘和三花也对新环境格外满意。 姜烈渊忽然一哂,余粥挑眉望向他,姜烈渊笑道:“这不就等于吃软饭了,跟着夫郎有好房子住。” 余粥斜了他一眼:“你可以软饭硬吃啊。” 姜烈渊点头:“有道理。” 他后退了几步,背朝着余粥半蹲,勾了勾手掌说:“上来,我背你过新房。” 余粥没客气,扶着他肩膀猛地勾上脖子,笑嘻嘻道:“怎么,为了今后吃软饭,现在就开始讨好我?” 姜烈渊背着他起身,手捏了捏他大腿叹道:“重了。” “去你的。” 他背着余粥穿过青亭,绕过假山,明媚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衣摆襟口,笑声阵阵,好像永远都那么年轻,定格在天地间的画卷。 走到正房门前时姜烈渊停住了脚步,余粥催他进去,姜烈渊垂下眼道:“今天应该穿红衣服的。” “想再娶我一次?”余粥回忆起二人成亲那天,劣质的喜服和姜烈渊胸前的大红花就想笑。 “再来一次我未必嫁你,我也是男人。”余粥晃了晃小腿:“再来一次我娶你如何?” 姜烈渊左腿跨入门槛把余粥扑在大床上,虽二人没有穿红衣服,但新换的被褥却是深红色的,映衬他面颊愈发俊美好看,墨发间的耳垂都是桃花色。 “行,你娶我,我娶你,只要是你。” 姜烈渊手撑在他腰间,说话时的热气弄得余粥耳畔又热又痒,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颊已红得滴血。 也坦诚相见过,余粥的脸红早就不是害羞了,而是隐隐期待着的兴奋。 他和姜烈渊还没做到底,就像一块儿点心今天舔一口明天吃一小块儿,就是舍不得拆之入腹全部吞下。 修长的双腿自觉勾上了姜烈渊的公狗腰,余粥喉结上下滑动,眼底水光潋滟。 唉,新换的被褥。 温暖的掌心略微粗糙,抚上了他的小腿。 然后,姜烈渊起身远离了他。 余粥:“……” 他额角青筋爆起,神经病姜烈渊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他顿时怒从心头起揪着姜烈渊领子恶狠狠道:“你是不是不行啊?” 姜烈渊知道他想要了,专门点燃个火苗却不管,一本正经道:“重要的事情,不应该随便做,应该有些仪式感。你不是说要娶我吗,等咱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时才可以。” 余粥是真的被气笑了,不愧是姜烈渊,别当什么丧尸猎人了去当忍者吧。 “我说的是真的。” 姜烈渊声音磁性,正色道:“我认为第一次很重要,所以更应该认真对待。” “那你怎么个认真法?”余粥听他放屁。 “首先有氛围,不光被褥是红的,周围也应该布置些花烛清酒和果盘糖果。”他道:“其次,应该用脂膏和充分的前戏……” 余粥高估了他的道德感,光是听他详细的描述就已经感觉自己被吃透了。 这厮还不面红耳赤,反而是报以一种非常学术的认真态度,来科普人体反应与生理机能。 余粥及时堵住了他的嘴。 “够了,别说了。”余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不想因为一时之快让你疼。”姜烈渊抱着他低声道:“想给你留下好印象。” “要给我留下好印象?”余粥掐着他下巴,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冷笑:“所以你以前做的坏事就一笔勾销,手是我自己锢起来的?” “这又是另一回事儿。”姜烈渊叹口气。 余粥身后突然被打了一下,身体反应快过了情绪上的羞愤,他不可思议。 “这叫调焦,亲爱的。”姜烈渊眯了眯幽黑的眼眸,攥起余粥掐自己下巴的手腕,搔痒似的摩挲手腕上的青筋,反客为主:“我说了,我总要有一种手段让你离不开我,身体永远是大于心灵的一方。” “……败类。” “好听,再骂一次?” * 姜烈渊想当忍者,余粥助力让他完成自己的梦想。 余粥一气之下便把姜烈渊赶出房间喂猫,自己在房里冷静了一会儿。 他们带过来的大部分行李,其实都是灶房的用具。 之前潘芳芳主家时灶房冷冷清清,甚至都没有柴火,余粥很是好奇她们整天到底怎么吃饭的? 明日乔迁之喜,他们要在家请客,朋友和邻居都会过来吃饭暖房。 余粥大概估了下人数,最少也有个三十人。 三十人摆个五桌大家都能吃好,从前几天开始他便和姜烈渊在商量着明天做什么菜。 选来选去硬菜就是火锅,再三荤两素一零嘴,也差不多够吃了。 “忙乎什么呢?”姜烈渊撩开灶房的帘子。 “呦,忍者大人来了。”余粥客客气气道:“小的正在洗菜,想着今晚随便对付一口。怎么忍者大人也想吃饭啊?” 余粥虽是嘴上在损他,但是很自觉地让开大锅前的位置,示意姜烈渊来帮忙。 姜烈渊放下橘崽洗手,熟练地加柴烧水,按照余粥的吩咐放水煮菜。 余府的灶房也大,但没有他们以前的房子暖和。 姜烈渊这手正在做水煮菜,鱼肉丸子蘑菇豆腐土豆鸡翅一股脑放里面煮着,余粥那边在调一个酱汁。 酱汁黑乎乎的,上面是辣椒面,看着很开胃。 余粥举起筷子让姜烈渊舔了一下,酱汁酸辣爽口。 做好的水煮菜沥干水分与酱汁混合均匀,做法简单又好吃,剩下的酱汁可以拌面条,这样又是一顿。 “好吃,”姜烈渊含糊道:“这是什么?” “可以叫改良版钵钵鸡。”余粥道。 他见姜烈渊沉默地咀嚼,便仿照蛋挞的解释试探道:“你知道为什么叫钵钵鸡吗,是因为有时上面会串着签子,然后你一口咬下的时候会发出‘啵啵’的声音……你别笑了!” 姜烈渊捂着嘴肩膀耸动,好不容易忍住笑才开口道:“难道不是因为‘钵钵’是瓦罐的意思吗?忽悠别人可以,忽悠我就太傻了,这东西清朝就有了。” 失策,余粥竟然忘了姜烈渊算半个人类,懂点历史。 饭是余粥做的,碗就要姜烈渊洗。 余粥抱着三花陶醉地吸了两口,橘崽突然在院子中大叫:“喵——” “怎么了?” 余粥连忙冲出去,姜烈渊放下碗紧随其后。 只见胖橘浑身炸毛嗷嗷大叫,飞扑到余粥腿上。 院子中赫然出现了只白色的、肥嘟嘟的、大白狗? 大白狗尾巴朝下,身上的毛像是蓬松的蒲公英似的,眼睛宛如两个黑豆豆镶嵌在蒲公英中。 “哪来的……萨摩耶?”余粥一愣。 萨摩耶满脸幽怨地望向余粥身后的姜烈渊。 姜烈渊深吸一口气拎着萨摩耶的脖子就要扔出去,萨摩耶费力抵抗,余粥皱眉拦住,把萨摩耶抱入怀中生气道:“对狗狗这么凶干什么?” 姜烈渊:“……它不是狗。” 作者有话说: BOSS:你才是萨摩耶,你全家都是萨摩耶,天天喝耶耶拿铁只会耶耶耶 90-100 91 我要走了啊 ◎骗你的◎ 三花和大橘被“大白狗”的气场吓得龇牙咧嘴浑身毛都炸起喵呜喵呜。 “一只萨摩耶而已, 你们怕啥?” 余粥觉得这只狗好重,自己双手抱着它直往下滑,便抬起腿用膝盖顶了顶它屁股防止滑下去摔着。 姜烈渊倒吸一口凉气, 被顶的不是boss的屁股, 是他摇摇欲坠的铁饭碗。 “你刚才说这不是狗, ”余粥笑道:“难不成这还是只狼?” 姜烈渊伸手要把boss抱过来,汗颜道:“对, 快把它给我。” 然后他可以装傻把boss丢出去。 “真的是狼吗,说得我都有点害怕了。”余粥把大白狗放在地上,像一坨棉花糖落地。 然后boss慢悠悠地扬起了尾巴, 学着狗“汪”了一声。 “……”姜烈渊的三观破碎了,boss竟然为了来讨伐自己, 竟然做到雪狼装狗的程度。 Boss还怕不够真, 用头蹭了蹭余粥的腿。 “就是一只可爱弱小但肥嘟嘟的狗狗。”余粥心要萌化了,蹲下疯狂撸毛:“没人要的话我想养它诶,猫狗双全,人生赢家。” “喵!”橘崽表示强烈抗议。 姜烈渊面如死灰。 他无意和boss对视, 两颗宛如大豆似的黑漆漆的眸子, 姜烈渊硬是从里面看出了嘲笑与幽怨两种情绪, 是被拉黑后的愤怒, 也是被余粥第一次见面就青睐上的得意。 “别摸了。”姜烈渊挡在boss与余粥中间,挤出一句:“狗脏,去洗手睡觉吧。” Boss的狼尾巴顿时垂了下去,利牙摩擦。 余粥瞧见天色不早了, 明天还要请客, 便洗手去了。 走前不忘吩咐多拿一个软垫子出来放在隔壁房间让狗狗睡。 余粥刚转身, 姜烈渊的小腿就传来一阵刺痛。 雪狼张着嘴咬他, 指甲尖尖陷入地面。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 三花和大橘早就跟着余粥跑得影儿都不见,云层掩住了皎皎明月,树叶无风而动,小院中气温骤降,池塘表面瞬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雪狼的毛被吹开,露出完整的眼睛,不再是人畜无害的豆豆眼,而是一双炯炯有神的金眸。 金灿灿,宛如永不熄灭的烈焰,又如旺盛的波涛涌动。 方才还跟一团棉花似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抽条蓬勃,从一只萨摩耶长成了凶猛的雪狼,几乎与青亭的高度平齐,浑身银白,威风凛凛,一个尾巴就能把人类形态的姜烈渊攥入其中。 余粥走了,姜烈渊不能再对boss大不敬了。 他单膝跪地,一掌握拳抵在左胸前,毕恭毕敬道:“boss。” “呵,你还知道是吾。” 姜烈渊脑海中传来重金属似的声音。 “006,玩得开心吗?”金灿灿的兽眸靠近,威严的杀气扑面而来。 姜烈渊却抬起头,不卑不亢认真无比道:“开心。” “如您所见,我遇到了我爱的人,我很幸福。”他微微笑道:“就是余粥,我们刚搬进新家,要把弟弟妹妹接过来住,还要再成亲一次,喜酒准备定桂花酿,因为他喜欢桂花。” Boss举起的利爪萎了。 它顿时觉得自己里外不是狼,是在主人公即将步入幸福时出来干涉的反派。 何况姜烈渊这小子一脸憨厚幸福的傻笑。 与曾经那个从丧尸堆中出来的冷血猎人判若两者,只知道杀.戮和漫无目生存的他,如今竟能说出“我很幸福”这句话。 Boss脑海里蹦出一句话:“从没见少爷笑得这么开心了。” 什么乱七八糟啊! “吾也没空专门来兴师问罪。”boss头疼道:“有个任务需要你出,你必须回去。” 姜烈渊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去,眼神黯淡,神情落寞。 Boss要被气笑了,怎么自己培养的穿书精英一个两个都是恋爱脑? 别叫烤鸭穿书局了,叫烤恋爱脑穿书局算了。 “一定要去吗?”姜烈渊声音沉了几度:“073和166也是丧尸小说中的穿书员,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您不妨……” “你是在给吾讨价还价吗?”巨兽呲牙,不怒自威。 云层更厚,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006,”boss一字一顿道:“你勿忘了自己的职责。你能在这本书中逗留快半年,已经是总部对你最大的宽容。” 姜烈渊指甲深陷掌心,身体重得几乎要陷入泥土。 Boss垂头,正当要再呲牙警示姜烈渊之时,突然从身侧传来声大喊:“不许!” 紧张的气氛倏然被打破,一人一狼侧头,见余粥突然冲过来扑在姜烈渊身前,姜烈渊稳稳接住了他。 “你怎么……” “我都听到了,我不许你走!”余粥眼眶泛红,紧紧搂着他脖颈:“你以为我傻吗,半夜三更院子里出现只白狗还把猫咪吓成这样,我能不知道不正常吗?” 姜烈渊抱着他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余粥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巨大的凶兽,即使利齿近在迟尺,愠道:“管你是萨摩耶成精还是什么东西,谁都不能把姜烈渊抢走!” Boss皱眉:“你能听见吾说话?” 它和姜烈渊一直是以脑海中的声音交流,按理说余粥也不应该看出它雪狼的形态。 “废话,我又不聋。”余粥挡在姜烈渊面前,一副谁敢动姜烈渊他就要跟谁拼命的架势。 Boss发现自己越来越像恶毒反派了,余粥气势汹汹,它气势减弱嘟囔了句:“他是我员工。” “行啊,老板来得正好。”余粥怒极反笑:“他更不能走了。” Boss沉默片刻:“……给吾个理由。” “你员工把我睡了,他要负责。”余粥道咬牙切齿:“这个理由,可以吗?” 姜烈渊老脸一红:“粥粥。” 巨兽这次缄默了很久很久,久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然后两人听到它吐出口浊气,仰天悲愤长啸。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势如吊打天下所有的秀恩爱狗。 * “余粥哥哥,我来帮忙了。”小蝶拎着酒壶和鞭炮进屋:“王姐和小弟小妹晚点来,刚醒在穿衣服。” 小妖早就来了,一手托碗一手拿筷子打鸡蛋,瞟了她一眼当做问好。 “辛苦了,还拎这么重东西。”余粥连忙接过,那边姜烈渊正在往院子里抬着大圆桌,陆玉笙便偷吃着熏肠边懒洋洋地帮忙。 “好热闹,像是过年了一样。”小蝶开心道:“对了小妖,你新衣服真好看。” 小妖傲娇地哼了一声:“用你说。” 还是他喜欢的大红色,新布料一看就很保暖,雪白的绒毛领口簇拥着少年唇红齿白的俊脸。 “是我做的。”杨婶笑呵呵地用布巾擦了擦手,对小蝶道:“丫头,你喜欢的话下次婆婆也给你做一件新衣服。” “别给她做。”小妖吃醋但不说,推着杨婶去坐着休息。 不一会儿王姐便领着余小弟和余小妹来了,两个小孩子受到了大家热烈的欢迎,眉心还被王姐点了个红点,喜庆又可爱。 “余粥,老娘可给你撑场子吧。”王姐笑着捶了下他肩膀:“把要过年穿的新衣穿出来了,好看吗?” 王姐施了浓妆,年逾四十却依旧风韵犹存,大大方方地在众人面前转了个圈展示裙袍。 陆玉笙一边拿着栗子酥吃一边赞美道:“那可不,咱们乌地第一美人老板,能不漂亮吗?” 大家热热闹闹地笑出声。 “不过啊余兄,你家啥时候养狗了?” 角落里的石凳子上,蹲着一只胖乎乎的大白狗,像是羡慕地望着众人热闹的氛围。 姜烈渊干咳了一声,道:“嗯,捡的。” 余小妹塞了个鸭腿到boss嘴里,手指上油腻腻地蹭了蹭它的毛。 大家一起帮忙做饭一点都不觉得累,也让余粥暂时忘了那只大白狗,但目光时不时就要搜寻姜烈渊还在不在,姜烈渊揉了揉他的头。 和小妖聊天得知,他和杨叔的关系还没缓和,杨叔是歧视夫郎的那类人,所以一时没办法接受自己儿子成了这样儿,这次吃饭便没来。 但杨婶对失而复得的宝贝儿子疼爱有加,小妖也慢慢接受杨婶的母爱。 宋清庙公事繁忙实在没空参加,便托人送来了礼物当心意。 余粥还邀请了陈小月母女,她们欣然前来,带来了自家酿的好酒。 客人陆陆续续都来齐了,门口的灯笼红彤彤暖洋洋的,将门前的小道都照得亮堂堂的。 两挂鞭炮噼里啪啦,火光宛如黑夜中的星辰,大家鼓掌欢呼庆祝。 辣汤和番茄汤的火锅咕噜噜氤氲着热气,烤鸭酥脆流油,红烧肘子软糯不腻,炝拌生菜脆口生津,甜品山楂糖水酸甜凉爽。 今日请来的客人全是胜似亲人的好友,半年来众人都一同经历了很多事情,但都化险为夷。 余粥微醺地抿了口甜酒,大家的面孔在他视野中逐渐模糊成一个点。 他从不觉得穿书是件可怕的事情,反而在这里有种安心的归属感。 “余粥,别喝了。” 身旁那人慢慢拿走他手中的酒杯。 姜烈渊见他脸红得宛如抹了胭脂,便以为他醉了,实则余粥酒量好得恐怖如斯,只是上脸。 “你要走吗?” 酒杯被他反手一夺,亮晶晶的酒水洒了两人一手。 晶莹的酒液顺着洁白的手腕滑进袖口,冷森森的。 大家都徜徉在推杯换盏的气氛中,谁也没注意到他二人的低声呢喃。 “我……” 姜烈渊喉结上下一动。 “抱歉。” “你走吧,反正我也不是没有你就不行。” 余粥将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目光平静,嘴里又苦又涩。 boss装作大白狗偷听着他们说话,忽然看见余粥起身去了后厨,姜烈渊也从圆桌旁起身跟了过去,两人不知道要拿什么菜。 后厨没有点烛灯,黑漆漆的。 姜烈渊刚走进去就被一双手猛地推到墙壁上,嘴唇上传来近乎撕咬般的亲吻。 “余粥…”姜烈渊喘了声粗气。 boss的嗅觉极好。 它闻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黑暗中余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是从姜烈渊唇边咬破的。 同时他舌头也不知被那颗利牙剐蹭破皮,余粥抓着他的肩膀眉头紧锁,将自己口中的血水咽了下去,抬眸的瞬间,姜烈渊看到了他眼底泛上的委屈不甘与恨意。 “你走吧。”余粥推猛地开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按照习俗,要在转点时分再点燃一挂鞭炮。 客人没找到两个主人,便帮他们噼里啪啦又放了一挂。 余粥背对着他快速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他曾拒绝跟姜烈渊回去,便不会双标地要求姜烈渊为自己留下。 门外鞭炮声和大家的欢笑声嘈杂,忽然后厨的门被紧紧关上,余粥身后一热,有人护着他后脑勺拥着他直直倒在桌子上。 余粥不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好,和身上那人一样,像是野兽般亲咬着,泪水又哭又咸。 他知道姜烈渊会走,姜烈渊也知道自己早晚要离开。 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太早了。 “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余粥泣不成声,气不过就攥拳去锤他泄气。 姜烈渊任他怎么打自己,始终抱他紧紧的,亦是一副悲痛的样子。 正在二人沉浸在悲剧的气氛时,听一个声音幽幽道:“吾又没说,不让他回来啊…” 作者有话说: 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前情提要,姜大渊要抓小丧尸回去,小丧尸不愿意) 姜大渊善心大发,回到基地后决定先不强迫他被关实验室,而是给余小粥一点缓冲时间,于是他正式担任了小丧尸的监护人。 幸存者大爷:今天天气好呀没丧尸,出来溜溜狗。 大爷牵着狗狗。 姜大渊:今天天气好啊。 大爷:小伙子你也是来遛宠物的吗?在末日还能溜宠物的人不多了。 余小粥(瞪) 姜大渊:大爷,我溜的是丧尸。 余小粥(凶狠):咬你们! 把大爷和他的宠物狗吓得呱呱叫。 出来溜丧尸,即使余小粥还维持着人类的理智和感情,但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姜大渊不得不给他戴上了止咬器。 余小粥(委屈):嘤 姜大渊(安慰):这个颜色不是挺好看的吗? 余小粥清俊漂亮的小脸蛋儿上,鼻梁脸侧缠着一圈黑色皮带制成的止咬器,跟他白皙的皮肤对比鲜明,可怜兮兮的。 姜大渊的手跟他用手铐铐在一起,也算是变相的,溜丧尸了吧。 姜大渊(漫步):看这天多好啊,蓝天白云的。 余小粥:…… 姜大渊:别总板着张脸,哪有小朋友跟你玩啊,更没小女生敢喜欢你了。 余小粥(怒):我都是丧尸了谁还喜欢我啊! 姜大渊:别这样说啊,而且你看着除了皮肤白得吓人外也不像丧尸。 余小粥:我前十八年人生恪尽职守当了个好孩子,死前都没谈过恋爱,早知道会死就去早恋了。 姜大渊:哈哈。 余小粥:你谈过恋爱吗? 姜大渊:已婚两娃。开玩笑的,我还没成年就入伍了,都是一群留着臭汗的老爷们天天在一起,哪接触过姑娘? 余小粥:你可以跟老爷们儿谈。 姜烈渊(气笑):你怎么不跟男的谈? 余小粥(沉默) 姜大渊(停住脚步)(伸懒腰):如果当时遇见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男生,说不定我就心动了。 余小粥(嫌弃):不要,你大我12岁,怪大叔。 姜大渊:开玩笑的,我也对你这种小孩儿没兴趣。 余小粥更生气了。 ———————— 偷偷摸摸来个年度总结放围脖里啦, 今年写了七十万字(骄傲挺胸) 24年计划: 完本粥粥和大渊的故事(快了); 写完《当朕魂穿大学牲》 开坑《神北行》 求收藏呀朋友们~~ 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 ̄︶ ̄)︿ ———— 92 再哭我亲你(霸总语气) ◎哭哭哭哭哭哭◎ 太阳楼修缮完毕, 确实跟他们所预料得一样,勉强保住了一层大堂。 大堂一半归陈小月母女卖酒,另一半就还是他们的芋泥甜品。 王姐还在可追楼忙乎, 这里便交给了余粥。 不过让大家没想到的则是, 太阳楼生意惨淡得令人发指。 地理位置、客流量、和甜品新鲜度都是有保证的。 然而出现的场景确实这样的—— 大家行色匆匆地路过太阳楼, 又讶异十分地折回来瞥一眼,和同伴嘀嘀咕咕片刻, 最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一上午有几波人来买酒的,却没有一个人来买他们芋泥甜点的。 余粥烤好了芋泥蛋挞分给陈小月和她母亲,陈小月咬了一口道:“我想, 可能是因为上次荆阳兵火烧这里的事情,导致大家对你们又同情又不敢来了。” 陈母拢了拢肩上的苏绣, 淡淡道:“大家都不想在快新年的时候触霉头。” “是这个道理。”余粥挠了挠后脑勺。 要不然, 刚烤出来的蛋挞飘香十里,怎会一个人都不来? 余粥心生感激:“您和陈姑娘不怕生意被我们拖累,毅然决然地选择来太阳楼合伙帮助我们,太谢谢了。” 陈母嘴动了动, 陈小月毫不留情道:“你想多了, 我们的酒又不是卖不出去。” 余粥:“……” 礼尚往来, 陈小月捞了一碗红糖米酒汤圆, 刚递给他就见一条白色的鸡毛掸子晃来晃去。 陈小月眯眼:“是我出现幻觉了吗?” 余粥从桌下把大白狗捞起来抱着,像是哄小孩似的晃了晃:“我养的招财狗。” Boss摇了摇尾巴,四爪朝天在余粥怀中生无可恋。 把时间倒回昨天晚上—— “吾又没说,不让他回来啊……” 庭院中, 青亭下, 两人一狼大眼对小眼沉默了很久。 客人们都走了, 弟弟妹妹睡下了, 只剩下他和姜烈渊还在回味这句话。 半晌,姜烈渊先打破沉默:“您说得是真的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Boss其实想说,要是它强行把姜烈渊带走,这两人跟下一秒就要殉情了似的。 呸,讨厌小情侣。 Boss把两只爪爪塞到胸下面揣着,反思了无数遍它以已为傲的006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任务很危险,需要你带领其他穿书员配合完成,所以总部不得不命令你回去,不然……”Boss瞅了眼眼眶发肿的余粥:“不然吾也不想当反派。” 说殉情倒也不至于,但方才上演了一出尴尬得令人头皮发麻的苦情大戏是真的。 他和姜烈渊默契地移开了眼神,选择了忘掉。 “如果不出意外他还会回来,那如果出意外了呢?”余粥轻轻皱眉道:“就回不来了,是这个意思吗?” “粥粥。” 姜烈渊握住了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声音低沉一字一字像是鼓槌,敲在余粥内心:“相信我。” “这是006擅长的领域。”Boss道:“吾说话向来言出必行,跟你保证过让他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至于时间的长短,要看006完成任务的速度了。” “给你带特产。”姜烈渊搂着他亲了亲脸颊。 余粥想不出来丧尸小说里有啥特产。 “如果完成得出色,吾可以奖励你回去的期限延后一个月。”Boss打了个哈欠,露出尖尖的牙齿。 余粥垂着眸子不说话。 他还以为穿书局善良到能允许姜烈渊一直留下来和自己生活; 结果搞了半天,冬天过了还是让他回去。奖励的这一个月不过是弥补出差损失的时间。 再说,这老板说话靠谱吗? 余粥转了转黑眸。 他忽然啜泣了一声。 姜烈渊/Boss:??? “我妈妈去世的早,爸爸也不怎么管我,从高中开始学费就是我打工赚的。”余粥捂着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眼皮都是薄红的:“我这个人,是个特别没有安全感的人。” “粥粥不哭。”姜烈渊心疼地搂着他给他擦不存在的眼泪,仿佛哭在余粥身疼在他的心。 Boss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我特别害怕失去,没有安全感。”余粥攥着姜烈渊袖口抽噎了几声,可怜弱小又虚假。 月色下漂亮得雌雄莫辨的美人乌发微散,挤出几滴鳄鱼泪,眸子水光潋滟,袖口滑落露出的一截手腕白若玉瓷,半个身子都扑在姜烈渊怀中,委屈巴巴,柔弱无比,双面胶似的和姜烈渊粘在一起。 姜烈渊一咬牙,震声恳求道:“Boss,要不您留下来陪余粥吧?” 雪狼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缓了好一会儿,它想发声,却不知道说什么。 是该骂自己的下属,钢铁直男看不出一点这人是在装哭; 还是该怀疑狼生,006怎么有胆子说出这种话的? 老板让你出差,你让老板留下来给家属做人质。 三观要被碾碎了。 “呜呜。”余粥见Boss没反应又哭了几声。 “我一定回来,别哭了宝贝儿。”姜烈渊脑海里突然冒出句台词:“再哭我就亲你堵住你的嘴。” 余粥哭得更大声了。 “够啦,住嘴,吾留!!!” * 于是事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Boss生无可恋。 它不仅被余粥留下来当人质,还要天天扬着尾巴装狗,时不时汪两声。 它瘫在桌面上,余粥把那本《二十一世纪美食大全》打开放在它肚皮上翻阅顺便暖手。 里面竟然预料到太阳楼生意会进入低谷,低谷原因和陈小月说得大差不差——大家觉得这里被荆阳兵糟蹋了,点心自然也不香了,晦气。 目录指路翻开第25页有解决方案,余粥翻开,上面道:“加油。” 余粥怀疑打开的方式不对,再虔诚地翻开,上面还是两个字:加油。 解决方案:加油。 不过片刻后,余粥便理解了为何会这样写。 这本书如果是姜烈渊所写,那这段时间他出差不在,所以对发生了什么没有印象,只会写个“加油”来鼓励他。 这样一想,便说得通了。 Boss摇了摇尾巴抬头道:“对了,你能听见吾在说话,说明你跟穿书局有缘分,要不要考虑来穿书局上班?” “不要。”余粥拒绝。 Boss又躺了回去。 余粥合上书思索,要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那便是让大家觉得喜庆就行了。 喜庆的同时,又让人觉得自己运气好。 * 每个穿书员都有自己的专业领域,能去丧尸恐怖小说里的,首先身体素质要好,强壮而勇敢。 一只黑色锃亮的战靴踏在破裂的地面上,四周荡开灰尘。 无数丧尸闻味儿扑来,男人冷漠而烦躁地双手持.枪扫射,硝烟味儿刺鼻呛人,废子.弹叮铃咣当掉落一地。 近乎五十只可怕的嗷嗷丧尸,就躺在地上彻底地安息了。 其他还未把武器掏出来的穿书员:…… 姜烈渊一头利落清爽的短发,只穿了件黑色短袖外套迷彩色防弹衣,精壮的肱二头肌线条流畅,薄薄的短袖甚至能看出肌肉的形状。 浓黑的剑眉蹙着,二话不说装好子.弹便大步流星前往目的地。 “他这是在种田小说里憋疯了,战斗力又提高了。” “听说他讨到媳妇了,媳妇妻管严让他赶紧回去。” “啊?怎么我听的版本是他去给别人当媳妇了?” “你们在说什么!这货都能有老婆了?” “你们,别耽误时间!” 姜烈渊沉着脸命令道。 大家顿时一激灵小跑过去跟上,在姜烈渊身后互换了个眼神:看来是真的妻管严了。 一个圆脸的穿书员笑嘻嘻地八卦道:“渊哥,娶老婆怎么不跟兄弟们说一声儿,啥时候吃喜酒大家给你上红包啊。” 听到红包姜烈渊脸色稍微缓和一点,道:“嗯,有机会喊你们。” “我草竟然是真的!恭喜恭喜!” “哥竟然是我们中第一个脱单的,呜呜呜凭什么我没人要。” “恭喜恭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姜烈渊道:“早生贵子就算了。” 圆脸狗腿道:“就是,现在生孩子多累人,渊哥要和嫂子享受二人世界。” “我的意思是,”姜烈渊扫了他们一眼,慢慢开口:“你们嫂子是男的。” 众人缄默。 怎么又弯了一个? * “你这,真是要过年了。” 陈小月歪着脑袋,见余粥给太阳楼门前贴上喜庆的对联,还买了小动物花灯挂在上面,菜品的名字全部写在大红纸上,确实喜庆。 他本人也不知道从哪换来一套衣服,月牙白打底上面的花纹从肩膀一直布满到下摆,用橘线纹边金丝勾勒,整体看来金灿灿的,宛如这身衣服在发光。 余粥往大红灯笼下一站,脸上笑容温和,内敛又不失华贵,确实挺喜庆。 就连大白狗,他都给套了个红帽子。 不多时他又找人借了根毛笔,写了张大海报贴在门口,上面写道:诚聘试吃员!五文一位!现吃现付! “试吃员?” 陈母也走过来看了眼,余粥神秘道:“瞧好了。”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千街错绣,灯火连昼。 乌地自水路开通后,便一天比一天热闹,可追楼几乎每晚都座无虚席。 过几天就是元日,官府也暂时取消了宵禁,让大家玩得尽兴。 就在这时听到一悦耳的男音朗声道:“诚聘试吃员喽,吃我一块儿点心我就立刻给五文钱,还有机会吃可追楼霸王餐喽!” “兄弟,我没听错吧?”一商人打扮的男人停住脚步,不可置信:“我免费吃你的点心,你还给我五文钱?” “对!”余粥笑容灿烂:“来试试?” 作者有话说: 大渊:给粥粥带什么特产呢?丧尸牙齿项链还是丧尸联名布偶,或者保质期一百年的末日压缩饼干?(精心挑选中) ———————— 后面还有一章! 93 试吃还送钱 ◎傻子老板真笨嘻嘻◎ “这是您的二两桃花酿和青梅饮, 您拿好。” “谢谢哈小姑娘。”大娘接过后还是没忍住道:“你们隔壁的摊铺是干什么的啊?” 陈小月无奈地瞥了眼都快把笑容刻在脸上的余粥,摊铺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即使很多人不知道这是在干啥,反正凑个热闹排队看看。 “应该是, 在……报复挥霍。” “?” * 锣鼓一敲, 大家的目光都像余粥身上聚拢。 “走一走看一看喽, 试吃点心还送钱,有便宜不占是笨蛋!”余粥站在队伍侧边喜气洋洋道。 果真如他所料, 大家都被“试吃送钱”这个噱头吸引。 一个时辰前还冷冷清清的门面,现在立刻人声鼎沸,不少人都想看看是哪个傻子老板还给顾客送钱。 没错, 就是他余粥。 有的镇民认出是可追楼二老板,排队时不禁问:“余老板这是咋了, 不做生意还送钱?是不是跟王老板吵架了?” 余粥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这不就是现在营销的套路嘛! 于是他故作生气顺着那个人的话道:“是的,今天就给王老板一点颜色瞧瞧。我不仅要败光她的本钱,还要让可追楼亏本,送大家霸王餐吃。” 这话一出, 在陈小月那里刚买完酒的客人, 也立刻加入了排队的长龙中, 甚至还在呼朋伴友兴奋地讨论八卦。 余粥心中给王姐磕了三个响头。 他见排队的气势起来了, 便回到摊铺中,果真把一盘盘色秀可餐的点心端上来。 有芋泥蛋挞,牛乳芋泥羹,酥酪肉松饼, 姜撞奶等等, 琳琅满目, 诱人无比。 陈小月和陈母卖完了今天的酒, 便坐下来歇息,顺便看余粥要整什么幺蛾子。 “今天暂不堂食。”余粥微笑道,对第一个排队的商人道:“您要什么?” 因为试吃还送钱的举动太像傻子,傻到大家对余粥还心存怀疑,觉得他是不是在行骗。 于是商人狐疑地随便指了个。 余粥讶异道:“您真有品味,这是我们才研发出来的豆乳麻薯。” “豆什么老鼠?啥东西,”商人挠挠后脑勺,但显然被余粥的夸赞取悦住:“就这个了。” “好嘞。”余粥笑盈盈地给他打包。 其实就是藕粉用热牛奶冲好后撒熟黄豆粉。 余粥笑道:“旺财,给客人五文钱。” Boss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不情愿地用爪子推了推铜板。 余粥生得俊俏说话又好听:“旺财,客人今年旺不旺?” Boss:“汪。” 这一通下来给商人伺候得喜笑颜开,笑呵呵地离开,接下来的几人都是这个模式,余粥热情洋溢,排着的队伍越来越长。 “娘亲,他是不是真想赔死?”陈小月思考着要不要上去劝劝余粥。 “傻丫头。”陈母轻笑了一声:“他才是真聪明。” 陈小月想不通,余粥这又是送吃的又是送钱,一小会儿他都赔了快五十文。 陈母是典型的江南女子,优雅温婉,却又有着商人的精明聪慧。 她虚空指了指余粥面前的那堆点心道:“你真以为,这小子要送一晚上的钱吗?” 陈小月微怔,恍然道:“我懂了,他送钱是真送,但送钱的人数是根据糕点的数量来定的。” 简单来说,就是糕点送完,送钱活动也到此为止。 一人限吃一块儿免费的糕点,余粥拿出来的糕点大概有三十多块儿,也就是仅仅只有排队的前三十人才能有钱领。 而现在排队的,少说有百人了。 “点心铺,今天卖不完也是浪费。”陈母语重心长:“还不如送出去,打个名声。东西好吃,老板热情,名声打出去了,大家自然也就不计较荆阳兵一事了。他就算再赔,也赔不到哪去。” 陈小月手拈着麻花辫末梢玩弄,清澈的眼眸里倒映出青年好看的笑容,大白狗的爪子也是不停再推铜板出去。 是的,太阳楼点心铺现在最缺的不是钱,而是名气。 大家可能觉得这里被荆阳兵糟蹋过晦气,可谁会嫌弃免费的点心和钱晦气呢? 何况点心的味道确实能打。 “娘,我看他盘子里的点心没多少了。”陈小月道:“等他不送点心和钱了,那后面排队的人会不会生气啊?” “点心我瞧他后厨还多得很,至于会不会生气。”陈母微笑抬了抬下巴:“你看那是谁?” 陈小月一愣,倏然红了脸无奈道:“一唱一和的。” * 还剩三块儿。 排队的小姑娘开心地接过铜板和芋泥酥离开,下一人走上来,挑了挑眉开口道:“咳,老板,剩下的我都要了!” 余粥和陆玉笙对视差点笑出来,还好绷住了,按照计划好的道:“只能试吃一块儿哦。” “嗐好吧。”陆玉笙故作惋惜,接过钱和点心离开。 他却没有真正离开,而是在队伍中央停住脚步,在很多人面前掰开点心,发现立刻有个字条。 “‘恭喜您…中奖’,诶,老板我中奖啦!” 陆玉笙演技逼真且声音又大,一下引得大家纷纷侧目。 余粥惊讶道:“您手气可真好,奖励真是可追楼的一桌霸王餐,您可以直接去吃了。” “我去,霸王餐!” “还是可追楼的!” 人群瞬间激动起来了。 点心和五文钱都是小头,而“可追楼霸王餐”这几个字简直太有诱惑力,有时都不是有钱就能吃到的,还要提前跟老板订位置。 余粥也道,中奖的人有专门的位置预留,可以直接去。 接下来的人迫不及待要上来领点心,仅剩的两块儿点心中又有一人中奖,不是托的这人反应比陆玉笙还要夸张,当场带着爹娘直奔可追楼。 他故意将会中奖的点心留在最后三块儿中,就算前面有人指中了带着奖品的点心,余粥都会以“给您换个刚烤出来的”为由掉包。 气氛渐渐被炒起来了。 可就在这时余粥却道歉,今天的活动结束了,不再试吃送钱了。 “好可惜。”余粥真情实感道:“还有三桌霸王餐没人抽中。” 人们嚷嚷:“那老板你倒是把点心拿出来啊!” “可是接下来的点心就要钱了。”余粥撩开身后的帘子,果真还有几个盘,他明知故问道:“大家,能接受吗?” 一个点心价格最贵不超过八文,五文以上就算昂贵,哪怕买最贵的,万一中了就白捡大便宜;就算没中也不亏,确实好吃。 “接受!” “老板别卖关子了,快点的吧!” “阿姐我想吃肉松饼。” 这时,前面的“鱼儿”也有了回报。 包括最开始的商人在内,不少方才免费吃点心的人都当了回头客,肯定了东西真的好吃,想买点儿回去分给亲友。 外地人更是一买一大堆,毕竟不是天天来。 就像前面辛辛苦苦中的果树终于有了果子,这果子还各个又大又甜。 前面亏了多少,余粥要成倍地赚回多少。 可追楼自然经不起五桌霸王餐的折腾,余粥让乔装打扮的小蝶和小妖来排队,最终真正中奖的只有两人,可追楼损失的也仅仅只有两桌霸王餐。 但靠着这两桌霸王餐,他们的点心铺算是将名气打出去了。 直至收摊,还有排队顾客不死心:“老板,真的没有芋泥奶酪羹了吗?” 余粥这次是真的卖完了,因为忙活出汗,脸上红红的弯了弯眉毛:“是的,您可以明天来,我给您留一份。” “老板,那明天还有霸王餐活动吗!” “有。”余粥笑道:“这个冬天,都有。” 目送着大家恋恋不舍地离去,余粥终于瘫在凳子上歇会儿,boss也累得够呛。 “真有你的,狡猾的余老板。” 余粥眼前出现一杯热茶,他起身双手接过陈小月手中的茶,温润的脸上笑意谦谦:“当你是在夸我了。” 陈母道:“过几日,就能开放堂食,生意会越来越好。” “是,谢谢您的指导。”余粥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陈母没料到这个青年在如此疲惫的状态下,还能保持此礼仪,不禁又赞许了几分。 “夫人,陈姑娘,其实我有个提议。”余粥放下茶杯。 “洗耳恭听。”陈母道。 余粥沉吟道:“我们的饮子种类不多,是短板;而您和陈姑娘酿的一些酒其实并不醉人,可以当做饮子来喝。所以我想,咱们要不要联手试试?” 陈家母女租的门面只是靠近门口的位置,并不涉及后面大堂的部分。 余粥的意思,便是合作后,将后面大堂的面积也分享出来共同使用。 这样凡是来堂食的顾客,既可以坐着品尝点心喝饮子,也能三五好友来喝喝小酒小酌一杯。 太阳楼的目标客户,从一开始的孩童姑娘范围,彻底拓展到了所有年龄段的人,可谓双赢。 “余粥,那我们可是欠你的了。”陈小月玩笑道:“娘,我觉得可以。” 陈母点了点头。 “合作愉快。”余粥发自内心地笑道。 Boss抬了抬眼皮,望着余粥笔直挺拔的背影,又闭上了眼。 嗯,他的脑子正好和006的愚钝互补。 作者有话说: 觉得这两章连在一起好一些,看得比较爽(?) 哈哈哈开玩笑哒! 【发出了明天的存稿】,我珍贵的亲亲小存稿,祝大家元旦快快快快乐——(破音) 如果31号早上八点前没有更新,那就是今年的加更没有了,狗头保命!尽量会加更! 等大渊回来走重要剧情嘻嘻! 新的一年继续爱大家爱码字,mua! 节日快乐!!!新的一年大家都顺顺利利开开心心暴富暴富 94 今生簪花 ◎今世漂亮◎ “哈哈!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 圆脸穿书员激动地从超市的废墟中探出头, 手上举着一罐绿油油的易拉罐。 是一瓶未开封的啤酒。 “幸运”二字已经不足以来形容他们了,能在末日中找到这些物资简直比登天还难。 几个五大三粗的穿书员暂时卸下了枪.支,盘着腿围坐在一起, 用行军水壶上面的小盖子当做酒杯啜饮, 五六个人分一罐喝, 滑稽又可怜。 “嗐真好,”圆脸感慨道:“老天垂怜啊。” “哼, ”正中间的英俊男子冷笑了一声:“老天垂怜,就不会让我们大过节的还出来工作。” 姜烈渊此话一出,周围一圈立刻安静了下来, 噤若寒蝉,恐怖如斯。 姜烈渊顿了顿, 好笑道:“干什么, 一个个跟见鬼了似的眼神。” 这比见鬼还见鬼! 姜烈渊这个工作狂,竟然还记得今天过节,而且还抱怨! 要知道这厮以前可是大年三十照样提枪爆头,还逼迫队员跟他一起过来抬丧尸的魔鬼。 别说元旦了, 就算半夜三更睡熟也两眼一睁开始工作。 “渊哥, 不愧是已经谈恋爱的人了。”圆脸干笑两声:“哈哈, 哈。” 他笑不下去了, 姜烈渊已经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太可怕了。 姜烈渊将啤酒让给了同伴,独身一人离开去散散心。 他依在吉普车上抬头望月,他的粥粥在做什么呢? * 其实古代的元旦和现代的元旦不是一个日子,但很显然这部小说作者没文化, 硬是将这里的节日和现实生活同步了。 但对余粥来说也不错。 晚上就是跨年夜, 王姐大气地给他们放了假, 自己也跑去跟新相好幽会。 余粥觉少, 醒时天还未亮。 虽说这两天把BOSS当做吉祥物耍弄,但毕竟还是姜烈渊的领导,在吃住方面还是没有苛扣它,给它安排了一间大客房睡觉。 余粥醒后躺床上发了会呆儿,总觉得没有姜烈渊的床榻格外冷,棉被也暖不起来的那种。 姜烈渊体温高,但他手脚一直不暖和,睡在一起时余粥会贴着他怀里睡;而余粥则刚好相反,手掌脚掌会经常燥热,但后背怎么都暖不起来,所以两人正好是一对儿互补的暖源。 躺了片刻忽然听见有轻轻的叩门声,余粥披上衣服起身开门,余昭昭拉着弟弟,两个小孩子睁着又大又亮的眼睛道:“大哥早啊。” “早,你们醒得真早。”余粥笑着揉了揉余昭昭头顶,随后把衣服穿好,领着两个孩子去堂室坐着。 这是回来后两个孩子的习惯,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余粥。 住的虽然还是他们的家,但发生了很多动乱的事情,导致他俩很没安全感。 余粥陪他们睡了几晚熟悉环境,但余小妹也快十岁了,他总不能一直陪着小女孩休憩,便狠狠心锻炼他们分房入睡。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至少在没大人的情况下他们能睡着了。 堂室旁边就是一个小灶房,余粥烧水,将昨天泡了一晚上的米淘出来。 身后两个小跟屁虫来了,披头散发的,在灶房里一会儿捏一捏皮蛋,一会儿又互相往对方脸上抹灰。 余粥无奈又宠溺地把他们带出去,拿着梳子坐在凳子上:“谁先来?” “今天轮到我啦。”余早早神气地看了姐姐一眼,说罢自觉地搬来小凳子坐在余粥面前。 “大哥,今晚杨婶说要带我们去放孔明灯。”余昭昭自己给自己编辫子道。 “哦,你们小妖哥哥也去吧。”余粥给小孩儿缠上簪子道:“好好去玩,注意别乱跑别给杨婶添麻烦。” 余早早一扭头,方才疏好的头发全散了,扑闪着眼睛道:“大哥不去吗?” 余粥本习惯性想道“算了”,但一想自己又无事可做,不如也去凑个热闹。 “行啊,我也去。”他弯了弯眼眸。 给弟弟妹妹梳完头发水也烧好了,余粥打算早上做皮蛋瘦肉粥。 Boss也睡醒了,舔了舔毛后便来到了灶房。 “你能吃皮蛋吗?”余粥没回头问了句。 Boss道:“可以,吾不挑食。” 白米在锅中翻滚,不一会儿便溢出浓浓的米香。 瘦肉和碾碎的皮蛋倒进去用勺子翻滚,再撒上姜丝蒜末,盖上盖子闷煮片刻。 现在没有外人,Boss伪装的萨摩耶豆豆眼也变成了竖瞳金眸。 它嗅觉灵敏,肉粥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余粥跟它对望良久,终究没忍住撸狗的手,对毛茸茸没有抵抗力。 Boss:“……其实吾好奇一个问题很久了。” “请说。”余粥灭了火。 雪白的狼尾巴甩了甩,它道:“你为何不害怕?” * 滚烫的米粥香醇,每一颗米粒都裹满了香醇的皮蛋黄,汤汁都浓稠得拉丝。 余粥放的肉丝很多,但盛出来后在碗中的比例正好,不会太荤腥也不会太朴素。 可能还是小孩子接受能力强,当Boss伸出一个爪子拿勺子挖粥时,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哪里不对。 姜丝是腌制过的,配着热粥喝下去美味无比。 吃过饭后他们便在院子里坐着,余早早和余昭昭边玩捉迷藏边等着杨婶过来,听说还要给他们簪花。 “你刚才说,我为什么不怕?”余粥和雪狼在青亭下面坐着,望着池塘波光粼粼,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可能是我这个人想得多。”余粥笑了一声道:“想得多的人,自然就允许一切会发生。无论是穿书还是…死亡,我都会欣然接受,如果这就是我的命的话。” 金色的瞳孔望向他。 “大家总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但老天真要是想让你走,你也留不下来。”他伸了个懒腰,眼中盛着细碎的阳光道:“所以,什么事情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安排。” Boss雪白的狼毛被风吹得翻了个面。 它好像有点理解006为什么会爱上他了。 它也看过余粥的身世资料,了解过一些事情,对他的印象就是长得好看的倒霉蛋儿。 但没想到倒霉蛋儿的“强大”似乎超出了它的想象。 “强大”不光是一种表面想象,更多的则是精神内核。 就像余粥说的,他允许一切发生。 姜烈渊则是外形强大实则活得一直浑浑噩噩,没有人真的喜欢工作,他工作仅仅是出于一种,不工作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的状态。 所以这也一看,他俩还真是般配。 * 不多时杨婶便敲门做客,还带着小妖。 小妖手拎着一篮子的鲜花,两个小孩好奇道:“这是什么?” “今天说好要给你们簪花的啊。”杨婶一看到小孩子就满眼慈爱。 余昭昭惊喜道:“是用真花啊!” 余早早学姐姐说话:“用真花,用真花!” “你们先选自己喜欢的。”小妖把篮子给他们。 自从小妖跟杨婶相认后,他的脾气好了不少,不再是一惹就炸白眼翻上天。 杨婶笑道:“粥儿,今晚也一起去吧?” “成,一起去凑个热闹。”余粥道。 小妖左看右看,没见到某个傻大个儿,不禁问道:“那谁呢?” “那谁,咳咳,有事情出远门了。”余粥道,他都差点忘了给姜烈渊想借口。 “那他今晚不去了?”杨婶边缠着花边聊道:“真是可惜,我还特意多带了些花呢。” 余粥刚喝茶水差点呛嗓子,他实在想不出来姜烈渊满头五颜六色的样子。 不过要是他的话—— 余粥偷偷在心底比划了一下,一脸冷峻的英俊男子,眼眸深邃下颌硬朗,头上盘着艳丽深色的花朵宛如红云,眸光霜雪,又酷又拽地拔出剑或者枪……其实还挺帅的。 小朋友的脑袋小,盘发一会儿就好了。 小妖手巧,即使不对着镜子也能盘得有模有样,无数花朵簇拥着他妖冶的面容,眼尾上挑,愈发好看。 “娘,我来给你盘。”他让杨婶坐下。 余粥闲来无事也过去站着,看小妖簪花的手法。 纤细的手指灵活,其实仔细看他和杨婶的眉眼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是杨婶年岁已高,但年轻时绝对也是大美人。 余粥见大家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以为要走了,刚准备回屋换衣服时袖口就被小孩拽住。 “大哥也簪花啊。”余昭昭道。 “簪花簪花!” “我就不用了吧。”余粥不好意思道:“我簪花,多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小妖笑嘻嘻地把他拉回来:“今世簪花,来世漂亮。何况我们带着这么多花不用就浪费了。” “是啊粥儿,”杨婶给他放下头发柔声道:“多好看。” 余粥半推半就,虽然有些难为情,但他内心也未尝不想试试。 之前他听说过有地方有簪花的习俗,但没想到乌地也有。 今世簪花,今世就漂亮。 * 昼短夜长,午间暖阳一过,天光便有削弱的趋势。 “好啦。”小妖放开手。 余粥一直在闭目养神,现在一睁眼,便看到弟弟妹妹赞叹地惊呼:“哇,好看!” “粥儿多适合这个造型。”杨婶也上上下下欣赏个不停,欣慰无比。 小妖见他脸都被夸红了,抬抬下巴笑道:“你快去铜镜那里看看吧。” “有这么夸张嘛。”余粥害羞自嘲道。 铜镜中赫然出现一张清俊漂亮的面孔,眉眼仿佛墨画勾勒,鼻梁嘴唇比例刚好。 成团的鲜花盘在乌黑的发间,像无数精美的发簪缠绕,给原本温润的素颜平添上几分贵气。 让余粥一时恍惚,镜中人微翘着嘴唇眼含笑意,生来便无畏勇敢一样,神采奕奕。 * 他们来到江边时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余粥才发现簪花的男子也不在少数。 就像诗书官权从不是男子的特权一样,姑娘们喜欢的簪花,只要男儿愿意也可以佩戴。 夜空中已经飘起无数盏孔明灯,远远望去如正在冉冉升起的星辰一般,照亮苍穹。 江面也倒映着天上的点点灯火,梦幻地不似人间。 江边热闹非凡,欢声笑语阵阵,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块儿空地。 “给,”杨婶把孔明灯分给大家:“一人一盏哦,点火时小心点。” “我还带了炭条,可以在上面写字。”余粥从兜里掏出来道。 “那我写万事如意,家人身体健康。” 小妖扶着杨婶率先来到江边,托着红彤彤的孔明灯缓缓飞向夜空,与星河汇聚。 “我要明年和弟弟大哥永远在一起,哦还有大嫂。”余昭昭歪歪扭扭地写道,因为地方不够写,就借用弟弟的孔明灯一起放了。 孩童眼睛亮晶晶的,目送孔明灯飘转。 余粥见炭条不够了,大家许的愿望差不多也是他的愿望,便准备直接点火放了。 小妖拦住,无奈道:“我去给你借炭条,新年愿望要好好对待,可灵了。” 真的很灵吗? 余粥听劝,用借来的炭条在上面一笔一划写着字,大家过去围观,但都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大哥,‘现在就想吃到土豆笑脸饼’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字面意思。”余粥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 他走去江边点燃了烛灯。 烛灯照着红色灯笼纸,映得他浓长的眉睫恍若欲展翅的蝴蝶,脸颊扑红。 余粥是个现实的人,从不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事情。 但此时,他也不禁双手合十闭上了眼,对着远走的孔明灯许下心愿。 “啊余粥哥哥,你的孔明灯!” 余粥连忙睁眼,一阵风刮过大家皆是惊呼,他的孔明灯还未升到一半就被风吹落在彼岸。 余粥怕油灯点燃草木,连忙上桥跑去黑漆漆的对岸,一头扎进草丛里到处找。 月色皎洁,他借着月光看到一抹艳红。 余粥伸手过去,刚好也有一只手触到了孔明灯。 他瞳孔骤缩,瞬间心如擂鼓。 风摇叶片作响,那只手蹭了蹭他脸颊。 相顾无言,余粥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谢上天实现了他的愿望,还是先该擦一擦发热的眼眶。 最终,他憋出一句:“你不是鬼吧?” 姜烈渊一怔,顿时笑出了声,眼底缱绻似水望着余粥。 “咱们一起过节。”他的面孔慢慢靠近。 余粥下意识闭上了双眼,对岸就是无数游玩的百姓,他们在此处接吻属实又刺激又难为情。 没想到—— “咚!” 姜烈渊原来不是要接吻,而是眼睛一闭晕倒了。 作者有话说: 怜爱了老姜,关键时刻掉链子 啊痛心疾首啊,明天的稿子一不小心发出去了…呜呜这是一号的稿子,一号的小红花花没有了(落泪) 95 今晚就要吗~ ◎嘿嘿◎ “嘟嘟嘟——喂boss!” 雪狼瞥了眼躺在床上的姜烈渊, 眉眼舒展,跟睡着了没两样儿。 “102,006这次任务有遇到什么危险吗?” 余粥坐在床边握着姜烈渊的手, 紧张地听着。 脑电波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哀嚎:“妈呀boss, 这次任务我们没死在丧尸嘴下, 差点死在渊哥手下了——” 余粥:“……” “呜呜呜原本给的一个月任务时间,渊哥他硬是逼着我们三天完成了!呜呜呜呜boss您知道哥儿几个这两天过的什么苦日子吗太可怕了呜呜呜!” Boss切断了脑电波电话, 对视余粥:“懂了吧?” 余粥懂了,姜烈渊不是“跟睡着了没两样儿”,他就是睡着了。 “吓死我了。”余粥握紧了他被子旁边的手, 骂了句:“大傻子。” “既然他回来,那吾就回去了, 这几日多谢款待。”boss起身, 周围的毛发撒发着莹莹微光。 虽说它刚来的时候跟余粥有些不愉快,但几日的相处下来,让它真心觉得006才是高攀了这个漂亮的倒霉蛋儿。 “这样啊,那您走好。”余粥起身送客。 “你跟我们穿书局是有缘分的, 余粥。”雪狼的身形渐渐透明, 金色的眸子宛如烈火耀眼, 最后道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下次见。” 雪狼走了, 四周又恢复了寂静,三花和大橘终于敢探出脑袋了。 余粥转身看着床上的姜烈渊,睡颜安静,轻微的呼吸声平稳, 一手露在被子外面。 他深吸了一口气, 一手捏着姜烈渊的鼻尖, 俯身亲了上去。 姜烈渊的嘴唇一撬就开, 甚至还自觉地张开牙齿邀请余粥进去共舞。 余粥起身给他了胸口一拳。 姜烈渊面露难色可怜兮兮:“粥粥好疼。” “早就醒了吧。”余粥顺手灭了灯,毫不客气地掀开他被子钻了进去。 果然有姜烈渊的被窝就是暖和,余粥找到舒适的姿势被他抱在怀中,浑身都是暖洋洋,鼻尖萦绕着姜烈渊身上淡淡露水的气味,安心无比。 “我好想你。”姜烈渊声音低哑,圈着余粥不给他后躲的余地,深深吻了下去。 方才余粥捏他鼻子是想让他体验一把窒息的滋味,现在反而自己被亲得大脑缺氧,晕乎乎的。 姜烈渊的舌头也不老实,一会儿搔刮他的上颚,一会儿又舔舐他的舌苔,未过片刻就将余粥弄得不住喘息。 擦枪走火在望。 余粥搂上了他肩膀,一翻身把人压在下面,跨坐在姜烈渊的腰腹上。 姜烈渊微微讶异,却还是挑了下眉毛道:“喜欢这样?” 余粥腰被他捏了一下,忍不住笑道:“别闹,说好给我带的特产呢?” 姜烈渊道:“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儿啊?” 余粥当即不高兴道:“什么叫我记得这事儿,这不是你答应我的吗?” 姜烈渊从床上缓缓坐起来,被余粥坐着的腰腹故意一颠簸,转而被一只大手扶住了后腰,两人越靠越近。 姜烈渊屈着膝盖又坐起身,余粥跨坐他身上往前滑,脖子都能感受到他的一呼一吸。 余粥也不惧,挑衅似的对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 姜烈渊亲了亲他下巴道:“你是想我,还是想我的特产啊?” “当然是想特产,你无所谓。”余粥莞尔。 姜烈渊打量着自己的夫郎,一副精明得洋洋得意的模样,令人忍不住上去欺负。 乌黑的墨发散乱在肩膀,他绕起余粥的一缕发丝玩世不恭道:“就在我身上,自己拿。” 余粥眨了眨眼,手毫不留情地伸进他里衣中摩挲。 想特产这句话当时在开玩笑,余粥压根儿没期待他能带什么回来,而且看姜烈渊这幅样子八成也是忘了。 他捏着姜烈渊身上的肌肉美滋滋地想着,诡计多端的姜大傻,不就是想……嗯? 余粥眉头一动。 他还真摸到了一个东西。 正正方方的,类似于外卖中塑料手套的包装的。 余粥又摸了两把确认,结合姜烈渊痞里痞气的表情,他倏然脸一红。 是那个东西啊。 “你真可恶。”余粥忍不住道:“说的特产就是这个啊?” “你竟然猜出来了。”姜烈渊睁大眼睛。 废话,这有什么猜不出来的,不就是避.孕.套嘛。 姜大傻真是…… 一直不肯做到底,原来还挺讲究,专门带了个这个回来。 余粥咳嗽了两声,压抑住上翘的嘴角。 不行,他不能表现得这么没出息。 “这个东西我想你会喜欢。”姜烈渊捏了捏他后脖暧昧道:“让你脸红心跳。” 废话,都那个了能不脸红心跳嘛! 余粥半个身子都酥了,觉得像是有无数羽毛骚弄。 “今晚,就要吗?”余粥小声道。 姜烈渊一怔,道:“都可以啊,但我怕你太兴奋睡不着了。” 呦呵姜大傻,还挺会关心人的嘛。 余粥半推半就,故作为难:“那就,今晚吧。” 嗯,一定是个难忘的跨年夜。 他紧张地扯了扯领口,就在要解开腰带之时,忽地见姜烈渊从怀中掏出那个东西。 余粥表情一僵,羞涩荡然无存。 “你好聪明,我都没料到你能猜出来。”姜烈渊两指夹着火鸡面辣酱,笑容纯真:“你怎么知道我要做火鸡面酱搅搅糖的?” * 姜烈渊莫名其妙,怎么余粥又生气了? 他往小罐子里挤着火鸡面辣酱,里面是熬化的糖浆。 “吃糖糖!”余早早兴奋道。 “这个糖糖怎么是红色的啊。”余昭昭围观道。 姜烈渊认真解释道:“因为这个是辣酱,吃了之后能浑身发汗,在冬天也能暖和起来。” “哦,”小女孩似懂非懂:“那这个糖糖就是辣的喽?” “是的呢。”姜烈渊跟小孩子说话也不由自主夹着声音。 余粥坐在一旁冷笑。 姜烈渊的特产还不如不带。 火鸡面酱搅搅糖,做出来红彤彤的晶莹剔透,别说还挺好看。 两个小孩子给出了极高的评价,拿着糖回屋去了。 姜烈渊蹲在余粥面前哄道:“啊张嘴——” “呸。”余粥翻了个白眼。 但想想不吃白不吃,还是张嘴吃了。 味道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入口热热甜甜的,在嘴里化了辣味就显现出来了,还行。 姜烈渊笑道:“这个特产喜欢吗?” 余粥不说话。 姜烈渊道:“你以为是什么?” 余粥皮笑肉不笑:“老鼠药。” 姜烈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别过头去笑了起来,余粥气不过去掰他脸,听姜烈渊声音沉沉道:“你该不会以为是避.孕.套吧?” “你有病!” 余粥又羞又愤,姜烈渊这人一开始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但故意没说破逗他玩。 “在末日找到这东西就太有难度了,不过我记得乌地也有卖的,类似于避.孕.套功效。”姜烈渊乐道:“古人又不是傻子,还发明不出来这东西?” 余粥想把他踢走。 姜烈渊看了他很久,忽然凑过去轻声道:“就这么想要啊?” “滚,想要你个头!”余粥咬牙切齿。 “食色性也,这也没什么。”姜烈渊亲了亲他膝盖,抬眼一瞬间余粥仿佛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翻滚的欲.望。 炽热的,涌动的,凶猛的。 他仿佛瞬间明白了姜烈渊为何不轻易答应他,因为姜烈渊身体里住着只被禁锢的野兽。 一旦他控制不住那头偏执的野兽,就会将余粥吃净血肉拆之入腹。 可是越这样,余粥就会莫名期待,跃跃欲试。 姜烈渊抚着他膝盖分开了双腿,余粥紧张地攥起了袖口。 * 一场小节算是过完了,大家又投入到忙碌而充实的工作中。 太阳楼糕点铺 “您的芋泥牛乳和栗子酥还有特地从可追楼带来的糖醋小土豆,请慢用!” 宋清庙叹了一声长气:“累死老娘了,终于有功夫出来走一走。” 这时客人不多,有杂役帮忙,余粥便坐下来和宋清庙聊会天儿。 “离除夕还有差不多一旬,好多事情都没准备。”宋清庙黑眼圈极重:“余粥你来帮我搞好不好?” “大人别开玩笑了。”余粥笑道。 “对了大人,今年还有打铁花吗?”陈小月抬起头问了一句。 “有嘞,但是人没招满。”宋清庙苦着脸:“就是这事儿才苦恼啊,以前的一位老师父前段时间腰扭了,现在还差一个人,排练都没办法进行。” “打铁花,”余粥来了兴趣:“我可以去啊。” “得了,那都需要有经验的老师父,新人很容易受伤的。” “我有经验,我以前跟我老爸打过……咳咳,跟我爹打过。” 宋清庙狐疑:“余老先生还会打铁花?” “反正我真的会,让我试试也没啥损失。”余粥笑盈盈道。 “行吧,那回头你——” 话还未说完就见陈小月猛地起身,盯着门口飞奔那人的身影蹙眉:“陆玉笙拎着药跑这么快作甚?” 药? 余粥好奇地出门望了一眼,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他买药做什么,家里又没人,而且他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我去他家看看,万一有需要帮忙的。”余粥洗了洗手就出门。 “我也跟你一起去。”陈小月从酒铺中跨出来,陈母严肃地敲了敲桌子,她又不甘心地坐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举话筒):采访一下,您看到火鸡面酱料时心情如何? 余粥(微笑):想把酱料挤到姜大傻鼻孔里。 下一章会出场一位小美人喔! 嘿嘿~(痴汉笑) 小剧场粥粥是垂耳兔!大耳朵好文明,嚼嚼嚼… ╭(′▽‵)╭(′▽‵)╭(′▽‵)╯ 96 穿书局不养闲人 ◎主角的责任◎ 余粥追出去一半儿发现陆玉笙自己又折回来了。 “陆兄!”余粥扬手喊道。 陆玉笙才看到他, 拐回脚步一脸疲色,平常神采奕奕的桃花眼都耷拉着,头发有些散乱。 余粥少见他这幅样子, 不由得觉得有些喜感。 平常他们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可追楼吉祥物陆玉笙, 也有不注意形象的时候。 话归正题, 他瞧见陆玉笙手上果真拎着一包抓好的药,问:“陆兄这是怎么了?” “嗐, ”他抓了抓后脑勺:“少拿了一副药,咱们边走边说。” “行。”余粥陪他再回医馆,路上听他娓娓道来。 * 余粥和姜烈渊曾经住的小破房子的后门, 直通陆玉笙的家,也就是那个大生态园。 所以他想出门, 必定会路过小破房子。 陆玉笙知道他俩搬走了, 但就在昨天路过时,却听见没人的小破屋中传出了动静。 他一开始以为是老鼠就没管,但紧接着又传来一声类似于挪动罐子的声音。 陆玉笙忽地驻足。 这个声音很小很细微,常人一般是听不出来的。 陆玉笙耳骨动了动, 心道:“可惜你今天遇上的是你陆爷爷, 小毛贼偷东西都偷到此处来了。” 他压轻脚步缓缓移动到正门, 正门的锁上果然有被撬动的痕迹。 陆玉笙一掌打断了门锁, 猛地推门,却见里面连人的影子都没有。 这间屋子小得可怜,站在门口一览无余,根本不存在什么视觉死角。 “嘶, 奇了怪了, 我还能判断错?”陆玉笙摸着下巴走进去。 好久不见阳光的室内有股潮湿的气息, 垂下的衣摆在靴边徘徊, 荡出细小的灰尘飞舞。 “看来真听错了。”陆玉笙耸了耸肩膀,继而旋身走出去。 在左脚踏出门槛的那一瞬间,他忽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掏出一柄折扇回刺,果真听见一声闷闷地吭响。 陆玉笙轻笑一声,迅速转身与身后那人交手。 那人身上裹着垂到小腿的黑斗篷,连同眉眼一起被遮了进去,只露出个光洁的下巴和嘴唇。 方才屋子里之所以没人,正是因为那人藏在了黑暗的房梁上; 其实影子早就暴露他的位置,只不过陆玉笙放线钓鱼罢了。 折扇合拢刺中那人的腰腹,像一块儿石头砸在身上,那人咬住下唇忍痛接了陆玉笙几招。 “呦,忍耐力挺好的啊,竟然没有哭出声儿。” 陆玉笙调侃,趁那人脚步慌乱伸腿一绊,单手攥着他的两个手腕扣在头顶,把黑斗篷人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狭长的桃花眼满是戏谑,不动声色地加大了手劲儿,直到那人再也握不住藏在袖口的匕首,哐当掉地。 能被太守当做江湖高人聘用的陆玉笙,除了这幅妖孽似的俊美长相外,还是有些武功在身上的。 他眯了眯眼,如果手上再使点劲儿,估计能把这人的手腕捏碎。 陆玉笙本打算这样做的,可见这人露出的半张脸惨白,宁愿把自己的下唇咬出鲜血也不求饶一声,有点骨气。 “行吧,今天本大爷心情好,放你一马。”陆玉笙用另一只手持扇,戳了戳这人苍白的脸蛋儿。 “你是何人,又偷了什么东西,交代清楚跟我去衙门。” 他原以为这人会害怕,却没料到传来声沙哑的冷笑:“大冬天带着扇子,阁下也是奇人。” “嘿我说,你这小贼死到临头还不说两句好听的?” 陆玉笙气得想笑,唰地将合拢的扇子张开,扇面皆是散发着寒气的刀片。 “还有,你才是贼!” 斗篷人屈起一条腿猛地朝陆玉笙□□踹去,陆玉笙心中一惊连忙躲开,但凡晚几秒他就后半辈子就不是男人了。 小贼本以为陆玉笙会就此松手,没想到反而被他锢得更紧,陆玉笙三下五除二将他胳膊咔嚓卸了,听那人又一声吃痛。 “终于老实了。” 陆玉笙发誓以后再也不跟这种人废话,阴沉着脸将他脸上的斗篷扯下,对上那双不屈的眸子时却不由得一怔。 好半天,他才道出一个字:“你……” 午后的暖阳从门外照进来,阳光照亮了他们彼此的面孔。 斗篷之下,是一张举世无双的面孔。 眉心拧着,一双澄澈如秋水的眸子正敌意地瞪着他,却不掩明朗的英气; 渗血的嘴唇宛如含丹,下颌分明,灿烂的阳光中每一寸皮肤都像是匠人雕玉一般,完美无瑕。 是个正在朝青年过渡的少年人,面容还有些许青涩,让人不由想象他成熟后该有多么丰神俊朗。 少年人鸦雏色的乌发皆被一柄华贵的簪子固定在脑后,额前洒落些许青丝,见陆玉笙怔愣,冷笑了一声。 “无耻。” 就是这一声“无耻”,把陆玉笙魂儿给唤回来。 都说见到美人应该怜香惜玉,陆玉笙倒好,直接将人两条胳膊咔嚓卸下去了。 他心情复杂,虽说卸下去听着吓人,其实就是暂时扭得不能动。 但对这么一个郎艳独绝的少年来说,轻轻打一下就可谓粗鲁,让人惭愧得夜不能寐。 少年虽被欺负,但下巴永远是微扬,脊骨笔直不肯弯曲,一身松柏似的傲气无法消磨。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陆玉笙移不开视线。 少年垂了下眸子,长睫忽地一颤。 下一秒就恢复了傲然,黑白清澈的眸子怒视。 他所答非所问:“寡……咳,我不是贼!” 字字铿锵,仿佛解释清白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陆玉笙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沉吟道:“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了这句诗。” 少年错开他视线。 虽说少年身份不明,但衣冠皆是风尘仆仆的模样,除了两条不能动弹的胳膊,身上似乎还有其他伤口。 “跟我回家吧。”陆玉笙忽然道。 少年瞬间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地往后躲道:“不!” “你怕什么?”陆玉笙压低眉毛,不容他反抗,直接上手点了他的睡穴把人带回去。 * 余粥听后沉默了许久。 槽点太多,不知道从哪里吐起。 “早知道是他,我就不动粗了。”陆玉笙懊悔无比。 “你认识他?”余粥哭笑不得。 “熟悉。”陆玉笙答:“总觉得在哪见过……或是说,相处了很长时间。” 余粥和他慢慢走在乌村的小路上,正值午后,细碎的阳光穿透叶片,洒在他们肩膀上。 陆玉笙身姿挺拔,一双勾魂的桃花眸好像看什么都深情,但在此时也盛满了落寞:“余兄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脾气挺好,你认识我这么长时间见我生气过吗?” 余粥想了想,确实没有。 “但不知道为何,”他声音低沉了下去:“看见那人躲我,不愿意跟我回去,我就突然…突然很生气。” 余粥听罢,缓缓道:“我只知道对于喜欢的人,会有占有欲。” 陆玉笙迷茫了,他才见那个少年一面,说喜欢也不至于吧? “听你这样说,我是越来越好奇那个少年了。”余粥笑道。 他陪着陆玉笙回到家,穿过堪比府邸庭院还要华丽的院子。 “咳,我回来了。” 陆玉笙怕吓着他,还专门在门口道了一声。 结果推开门后,床榻上空无一人,只留下躺过的痕迹。 * 当宋清庙听说来求见的人是姜烈渊时,有些惊讶。 “宋大人。”姜烈渊颔额抱拳。 “快请坐,”宋清庙朝他身后瞄了两眼,却没看见余粥。 “是我想单独对大人说些话,他没来。”姜烈渊道。 “啊…行,你说,刚好现在不忙。”宋清庙意想不到,竟然是姜烈渊单独来见她。 对面高大魁梧的男子面色严肃,开口道:“顶替探花一事,太守大人上荆阳,至今未回,宋大人有线索吗?” 宋清庙也正色,道:“老师一直没回消息。” 姜烈渊缄默。 宋清庙好像听出了什么异常,登时蹙眉道:“此话怎讲,老师他是不是……” “欧阳大人名誉在外,应该是平安的。”姜烈渊回答。 还未等宋清庙放下心,就听姜烈渊继续道:“但我们平不平安就不知道了。” “我出了一趟远门,听闻圣上不见了。” “什么?!”宋清庙瞳孔骤缩。 姜烈渊眼神幽深,默默攥了攥拳头。 “潘金龙能钻律法漏洞,顶替潘芳芳的功名入朝为官这么久。之所以猖狂至极,是因为早就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姜烈渊一字一顿道:“他造反了。” “你容我消化消化。”宋清庙端起凉茶一饮而尽,扶额道:“不过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姜烈渊却规避了她的问题,继续道:“别的地方已经在打仗了,而乌地的太平仅仅只是一时的。但是不久后,粮食骤减,饥荒病瘟来临,我建议您,早些做准备。” 说完这些话后姜烈渊便告辞,整个人的气场与繁华热闹的集市格格不入。 果真穿书局不养闲人。 就说boss怎会允许自己逗留至今。 原来,要变天了。 “006,吾原本计划你救出余粥后就算此书完结,不用再管。你们既然在书中生活了大半年,便不可避免地推动了书中情节发展。现在故事渐渐到了尾声,你和余粥,也该担任起身为主角的责任了。” 作者有话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出自《西洲曲》 —— 大家猜小美人什么身份啊啦啦啦~~~~ 97 百果仁糖瓜 ◎作话有惊喜◎ 乌地有一个传统点心, 叫做百果仁糖瓜。 就是将麦芽糖融化后放入花生瓜子葡萄干等果仁,再等待它们和糖浆自然晾干,形成个小西瓜的模样。 其中不仅有甜津津的麦芽糖, 还有香脆可口的果仁儿, 两者结合饱腹感很强。 这种小零嘴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出现在大街小巷, 王姐给小蝶买了一个,小蝶身为老大怎能吃独食, 便分了半个给余小妹和余小弟。 没有潘芳芳的迫害后两个孩子愈伤很快,性格也比以前开朗不少,逐渐和正常的孩童一样暴露出顽皮的属性, 常常溜出去到处玩。 余粥没有太约束他们,只是规定了危险的地方不能去, 黄昏前必须回家。 “姐姐, 窝想次有花生哒。”余早早正值换牙的年纪,说话漏风,期待地盯着余昭昭手上的糖瓜。 “不行,大哥说你不能吃硬的。”余昭昭一本正经道:“所以这个糖瓜你只能吃软葡萄干。” 余早早有些失望, 但还是听话地接过葡萄干, 放在嘴里砸吧。 临近黄昏, 他们今天和小蝶在可追楼玩得太入迷导致忘了时间, 正在发愁回去怎么跟大哥解释。 小妖正好端着盘子路过,昂了昂下巴,给他们指了个方向:“喏,那边有条小路直通你们家, 特别近。” 余早早道:“可似大哥索不让窝们去危险的地方。” “那里不危险放心吧。”小妖道:“我都从那儿走了几百回了, 就是有点黑的小道。” 既然他们信任的小妖哥哥都这样说了, 余昭昭和弟弟便打算从那条路回去。 这条小路入口隐蔽, 小妖送他们走到入口,摆了摆手吩咐他们小心。 但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往往越神秘的东西越有吸引力。 姐弟俩不光不害怕,还非常兴奋地一头钻了进去。 介于这条路就是个直通通的路,只要他们不爬上两边的小土坡就不存在任何迷路的情况,小妖才放心地回可追楼了。 黄昏时分气温转凉,吹来的风摇晃着树梢,沙沙作响。 走到一半儿余早早害怕了,拉着姐姐的手道:“怎么还没到啊?” “马上了。”余昭昭虽是这样说,但前方的树叶越来越密,光线也越来越暗,深处几乎跟黑夜没什么区别。 余昭昭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树叶刷啦啦惊起一片飞鸟,不知道从旁边窜出来了个什么东西把姐弟二人吓了一跳,两个小孩子抱在一起尖叫。 “啊!” “妖怪不要次窝们!” 俩儿小孩都被吓哭,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别害怕,一只黄鼠狼而已。” 忽然,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 说话这人他们不认识,却有种莫名的亲和力,渐渐安抚下孩子们的恐惧。 余早早擦了擦眼角,怯生生地望着眼前人。 他们不会形容这人的年纪,只知道看起来比小妖哥哥大不少,但又比大哥小一些。 一弯月牙似的好看的眉毛,眼睛也亮晶晶的,脸长得像是画中的小神仙,仙气飘飘。 他不像是小妖哥哥那样的男生女相,是堂堂正正的英气面孔,却也没有大嫂那般英气逼人,而是恰到好处,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自然亲近。 余早早愣愣道:“神仙哥哥?” 那人一怔,苦笑道:“神仙若如我这般,那也太有失颜面了。” 他说话文绉绉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听不懂。 余昭昭又问:“你是谁啊,是大哥接我们回家的吗?” “也不是。”那人说。 余早早歪了歪头:“天要黑了,不回家会被狼吃掉,你不回家吗?” “我的家来了坏人,住不了啦。”他蹲下身,微笑着注视着他们。 姐弟俩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养眼的小哥哥估计是乞丐。 她把剩下的糖瓜递给他说:“你吃吧。” 那人一开始不好意思接,后来强行被余昭昭塞进嘴里,便妥协。 逃命的这几天别说糖瓜了,连一顿正经的饭都没吃过,就连在河边喝水都要提心吊胆。 甜津津的味道在嘴里融化,那人忍不住眼眶湿润。 “别哭了,神仙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要不晚上去我家住吧?” “这、不好吧。”那人婉拒道。 “我们不让大哥知道你来住不就行了,我们家有很多房间的,你随便睡一间不会有人发现的。” 余早早补充道:“我们家还有好多好吃的!” 话已至此,那人很难不心动了。 也许是长期的疲惫和紧绷的心弦必须得到休息,他犹豫好久,道:“大恩不言谢!” “听不懂。”小女孩儿道:“你叫什么名字还没告诉我们呢。” “我叫……莲。” * 姜烈渊回家比余粥早一些,府邸里还没来得及请管家和侍仆,所以做饭要自己做。 姜烈渊下厨,简单做了肉沫茄子和西红柿土豆,外加一个鱼丸子豆腐汤。 虽然朴素,但很下饭。 今天余昭昭和余早早吃得很快,并且吃完后又盛了一碗饭和菜说要带回房间吃。 介于小孩子长身体吃得多姜烈渊也未觉得奇怪,主要是他心中有事要对余粥道。 便是boss跟他说的话。 其实那天boss也知道他是在装睡,所以将这些话告诉了他。 因为他和余粥的逗留,推动了小说情节发展,现在不得不面对所谓的“大结局”一关。 过了,便是HE皆大欢喜; 如果失败,那好好的种田美食文,硬生生地要变成悲剧了。 姜烈渊这些天都在思考这事。 他之所以一开始没有跟余粥说,是因为他起了一个念头:把余粥先送回现实世界,大结局的危险由他一人来承担。 至少他已经提前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的情节,虽说姜烈渊对于解决后面的饥荒瘟疫和稍稍权谋的战争没什么经验,但…… “我回来了。” 余粥的回家打破了他焦灼的想象。 “你做饭了,我还从外面带了只烤鸭回来。”余粥笑着坐到了桌前,拢了拢肩膀上的乌发,拿起筷子吃了个鱼丸。 “小屁孩儿们呢?” 姜烈渊望着余粥喝汤的侧颜,心中突然很柔软道:“回房去玩了。” 把余粥送回去现实世界的风险,便是不知道二人还能不能相见。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余粥本好好地喝着汤,结果姜烈渊的视线一会儿痴情一会儿伤感,不知道在干什么。 余粥好笑地敲了下他脑袋,说:“跟你说个好玩的。” 便把今天陆玉笙的事情跟他说了,姜烈渊听得心不在焉。 他的私心是想和余粥一直在一起; 但他对余粥的爱意已经战胜了私心,他希望余粥平安。 “所以最后陆玉笙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失魂落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梦游了。”余粥说完,碗中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他见姜烈渊双目无神,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脸:“我方才说的话你听了吗?” 姜烈渊回神儿,脸被掐得疼:“嗯,陆玉笙怀.春了。” 余粥:“?” 就在这时余早早噔噔噔跑过来,毛茸茸的小脑袋冒出:“大哥,你买烤鸭啦!” “对啊,姐姐呢,喊姐姐来一起吃。”余粥揉了揉他头顶。 “大哥,”余早早吞了吞口水:“窝能不能带回房间次?” “带回房间干什么,这里吃不好吗?”余粥笑道。 “他们今天晚饭就是带回去吃的。”姜烈渊揉了揉腮帮子道:“孩子大了,需要隐私吧。” 余粥目送小孩儿抱着一整只烤鸭离开,总觉得有些奇怪。 余早早在换牙咬不断,余昭昭平时胃口也没这么大。 他们真的是自己吃的吗? * “莲哥哥,快吃烤鸭!” 莲受宠若惊,刚吃了一碗饭菜,现在他们又塞给自己一只烤鸭。 但饥肠辘辘的他仿佛怎么吃都吃不够,别说一只烤鸭了,就连三只烤鸭他也吃得完。 两个小孩儿也不吃,就托着脸看着莲吃,仿佛莲吃得很有趣。 余早早道:“莲哥哥,你是不是很饿啊?” 莲难为情道:“是啊。” 余昭昭说:“你是不是感觉吃不饱,而且还很累啊?” 莲惊讶道:“是啊,你们怎么这般了解我?” 姐弟俩无奈,异口同声道:“你这样吃,能不累吗?” 他们看出来了这个神仙哥哥很饿,但是他这样吃能不累吗? 腰背笔直肩膀开阔,跪坐像竹子似的挺着; 一手端碗一手执筷,保持离胸口一拳距离,即使是啃鸭腿也绝不张大口,而是用筷子一点点碾上面的肉。 优雅得不像在吃饭。 “莲哥哥的娘亲一定很严格吧,感觉莲哥哥只要不端正,就会被娘亲打的那种。”余昭昭眨眨眼睛说。 “嗯,算是吧。”莲的嘴角泛起一个苦涩的微笑。 他今天幸运,在即将饿晕时碰上了两个好孩子,才得以恢复了些体力。 但莲不准备逗留,找了半天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送给他们,除了头上的那柄簪子。 莲想了想,簪子自然不能给。 他蹲下身细细地打量着两个孩子的面孔,记刻在心里,庄重道:“一饭之恩,来日我必定会报。等平定后,我接你们和你们的家眷入荆阳,世世代代享受荣华富贵。” 好多词小孩儿又听不懂,但知道莲哥哥要走了。 莲朝他们深深地作了个揖,旋身准备离去,刚打开门就见一名青年站在门口,仿佛等他了好久。 “别激动。”余粥见他一激灵,率先举起手示好。 莲根本不听,硬是闯了出去。 余粥没拦着,只是悠悠道了句:“陆玉笙在外面等着,你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果不其然,少年不甘地停住了脚步。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先欠一欠(跪)! 陆玉笙和莲莲有cv老师配音,俺录屏丢围脖啦@晋江引澜风,不用关注我直接可以听,就是最新一条,俺没开会员看不到访客,大家可以放心看! 感兴趣的小伙伴儿可以大胆地听听嘿嘿~ (真滴好喜欢配陆的cv老师声线,完美地还原了陆的玩世不恭吊儿郎当) ——— 感谢在2024-01-02 22:46:40~2024-01-03 21:4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堆小火龙 21瓶;喵喵喵 10瓶;暴饮暴食半醒半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8 桂花蜜炖蛋 ◎他逃他追他们插翅难飞◎ 余粥见少年顿住了脚步, 还以为他选择相信自己留下来。 谁知只是几秒的犹豫他又往外面冲。 “诶,真没骗你!”余粥哭笑不得,追着少年跑了出去。 他不知道少年什么来头, 看着样子没有恶意, 但偏偏这少年警惕得很。 少年身姿没有成年人高大, 刚吃完饭也跑不快,没几步就被余粥追上。 余粥按着他肩膀突然蹲下, 少年也被迫在假山后面卧倒,还未来得及反抗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晚上好啊。” 余粥感受到少年的身体一颤。 假山前面的院子中,两人正在交谈, 正是姜烈渊和陆玉笙。 “晚好,吃了吗?”姜烈渊回道。 “嗐, 吃了。”那个悦耳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些兴致不高:“对了, 这是给弟弟妹妹带的小糕点,喔还有这些也给你们拿着,这些、那些也……” 陆玉笙似乎带来了很多东西,正巧姜烈渊是个实诚的人不会推辞, 他给什么就全部收下, 都没思考陆玉笙为什么要这样做, 罢了道:“谢谢了。” “没事儿。”陆玉笙叹了声气, 影子的脚步有些踌躇,最终还是道:“那我告辞了。” 他走后姜烈渊朝假山的方向望了望,余粥拉着失魂落魄的少年走出来。 两个小孩儿不明所以也跑出来凑热闹:“莲哥哥怎么了?” “我没事。”莲的脸色苍白。 余粥和姜烈渊对视一眼,地上放了整整三个大箱子, 全都是陆玉笙送过来的东西。 崭新的衣服被褥和满满一箱子的药, 甚至还贴心地用小纸条进行标注这药是干什么的要煎多久, 贴心无比。 “这哪是送我们的啊。”余粥笑道。 陆玉笙这么聪明的人怎会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既然不愿意见到陆玉笙, 陆玉笙只好拜托余粥暂时照顾他。 虽然余粥不懂二人间有什么恩怨情仇,但看样子……关系匪浅。 “天色晚了,今日早点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姜烈渊走到他旁边一按肩膀,骨骼声咔哒,手臂就被重新接了回去。 难怪余粥看莲的胳膊一直很别扭。 莲怔怔地望着陆玉笙为他准备的东西,在院子里站了很久。 余粥让弟弟妹妹回房,自己也跟姜烈渊离开。 他俩刚走入房间关上门,就听到莲撕心裂肺的哭声,好像使出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来哭,怎么哭都哭不够一般,积压已久的痛苦喷薄而出。 月色下那个孤孤单单的身影跌坐在地,他双臂环抱着自己凄厉痛哭,哭得肝肠寸断。 而陆玉笙带过来的行李则成了莲最后的支撑点,他哭得耳畔嗡鸣视野模糊,双手摩挲着冰冷的木箱子紧紧抱住,仿佛他抱着的不是箱子而是个人一般。 仔细听,他似乎边哭还在边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陆玉笙……陆玉笙!” 姜烈渊关上了窗户,对余粥道:“没事儿,他哭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余粥有点担心,但想想莲这幅样子肯定不想让别人看到,便靠在姜烈渊肩膀嗯了一声。 姜烈渊抱着他道:“陆玉笙脚步没动,应该还在门口。” “唉。”余粥不禁有些唏嘘。 “你说,他俩为什么不相互见面呢。” 莲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余粥剪灭了烛灯和姜烈渊躺下。 他的第六感觉得,莲不见陆玉笙不是因为害怕,反而像是因为愧疚不敢相见一样。 姜烈渊想了想道:“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余粥被逗笑,捶了下姜烈渊肩膀。 “我们不会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对吧?”他有些困意,迷迷糊糊地问道。 “睡吧。”姜烈渊不置可否,黑漆漆的眸子有些躲闪,亲了亲余粥的脸颊。 除了余粥外,今夜皆是个不眠之夜。 * 有时哭不是坏事,至少也是情绪的宣泄口。 第二天一早姜烈渊就出了门,余粥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今日他要去可追楼工作,余粥打着哈欠起来后,竟然闻见灶房有一股糊味儿。 他心一惊连忙跑过去,见门口蹲着两个小小的身形,余早早见到他宛如见到救命的稻草:“大哥,着火了!” “你们后退!” 灶房里面浓烟滚滚,余粥拎着水桶就往里面泼,却没看见里面还站着个手忙脚乱的莲。 余粥连忙把莲扯出来,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里面的火给浇灭,一大早就如此惊心动魄刺激上头。 他放下水桶,又狼狈又无奈地转身,余早早余昭昭还有莲站成一排,皆是心虚无比手足无措。 每个人脸蛋都是黑漆漆的烟灰,跟花猫似的,顿时把余粥看乐了。 “大哥别生气。”余昭昭看大哥笑了,趁机解释道:“莲哥哥只是想给我们做早饭,才故意地好心办了坏事。” 余粥无奈地看着他们仨儿,觉得家里的大橘和三花都比他们聪明。 “对不起,余公子。”莲灰头土脸的,唯有那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他不安地绞着手指嗫嚅:“您责怪我吧,是我的错。” “大哥~”余早早见缝插针,抱着余粥的手晃荡,这下余粥哪还有脾气:“莲哥哥是客人就算了,你们俩个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去叫我,知道吗?” 余粥给他俩一人弹了个脑崩儿当惩罚,谁知莲竟然乖乖地闭起了双眼,紧张地等待余粥弹他。 余粥扑哧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你不用。” 莲放心地舒展开了眉头,结果被不满的余昭昭跳起来弹了下额头。 鸡飞狗跳的一早晨。 * “你在家中不常做饭吧?”余粥笑问道。 早晨,简简单单蒸了肉沫粉条包子和清淡的蔬菜粥,还有冷切牛肉。 厨房杀手三人组换好了新衣服洗干净脸,一桌热腾腾的早 饭正等着他们。 莲不好意思道:“是的。” 余粥微微一笑。 无论是从莲的长相或是气质行为举止来看,都能推测出他应是富家子弟。 富家子弟都有佣人伺候着,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不会使用灶台。 饭桌上还有一道甜点深受弟弟妹妹的喜爱,那便是桂花蜜蛋羹。 秋天余粥和大家一起做了桂花糖,现在将桂花糖融化开便是桂花蜜。 蒸鸡蛋羹时放一些牛奶,香滑可口,淋一些蜜糖锦上添花。 莲的吃相很文雅,不疾不徐,赏心悦目。 比起昨晚初见时,他现在已经正常多了。 昨晚初见,莲跟没有感情的傀儡似的麻木压抑,昨晚哭了一场释放情绪,现在对余粥也没了敌意。 吃过饭后余粥要去可追楼上班,莲竟然提出要跟他一起去。 “可以是可以。”余粥忍住笑意,委婉地提醒:“不过……你这样打扮反而更显眼了。” 光天化日一身纯黑斗篷从头盖到脚的莲:“啊,是吗?” “你若是想挡住脸,不妨这样。”余粥微微躬身,将莲两侧的碎发撇下来些挡住眉眼,又给他找了个斗笠。 莲抬起清澈的眼眸看他。 余粥欲言又止,就说这发型怎么如此眼熟,原来和陆玉笙越来越像了。 * 乌地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无论是宁静的乌村还是繁华的乌镇,处处充满着朝气蓬勃。 余粥一路跟不少人打招呼,亲亲热热,人缘极好。 “李叔早啊!” “杨婶又去赶集啊,您东西给我我给小妖带过去。” “张大姐又漂亮了,这个披肩颜色好看!” 莲则跟余粥是两个极端,一路走一路探望,似乎在反复确认着什么。 “看你很紧张的样子,别怕。”余粥把手放在了他肩膀上,嘴角微微扬起道:“这里没有陆玉笙。” 莲顿时羞愤:“不是因为他!” 两人说这话的功夫也到了可追楼,因为还是早上,所以没有客人。 一进去就听王姐和一个男人在斗嘴。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好的又不行!” “姑奶奶我是不愿意赚钱吗?”那男人苦着脸:“你理解理解我吧。” “怎么回事?”余粥认出来那男人是谁,正是一直给他们提供芋头的岭南供应商。 “余粥,这人说话不算数。”王姐气道:“说好的货一拖再拖,再这样下去我们的芋泥点心都要没了!” 那男人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余粥动了动眉毛,挥手遣散了围观的杂役,只留下他们三个人,还有跟在身后的莲。 “老板们,我是有苦衷的。”岭南供应商深吸一口气:“我跟你们说,你们先不要声张啊。” 王姐哼了一声:“看你编出什么花样。” 岭南供应商压低声音:“咱是商人,有钱能不赚吗?只是啊,咱要保命,命没了钱再多有屁用啊!实话跟您二位说了吧,咱以后都不回岭南了,您这芋头我真没办法了!” “岭南怎么了?”余粥皱眉。 供应商深吸一口气,用极小极小的声音道:“要打仗了。” * “姜公子,宋大人让您在此稍等片刻。” 衙门中果真多了不少女官,姜烈渊点点头等候着。 不一会儿宋清庙便步伐匆忙地来了,看到姜烈渊没有寒暄,携裹着一身寒气道:“出事了,荆阳又来人了。” 姜烈渊眉心一蹙。 宋清庙道:“荆阳都城已经在潘金龙的造反下立新帝了,他们正派人去各个郡县威胁,逼着大家承认新帝!” 作者有话说: 莲和陆的故事不会在正文中出现啦~他俩只是被迫出场客串赚片酬︿( ̄︶ ̄)︿没错我就是黑心导演! 一句话给大家总结下他们关系:前世陆是为了保护莲死的,所以今生莲遇到陆愧疚不敢见他。 在本文中设定是:他们有一点点关于前世的回忆吧,over! 99 蒜蓉粉丝虾 ◎颈椎病◎ 姜烈渊的脑子也很乱, 这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他倒也不至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但事情进展得太快,很多信息一时间也无法消化。 听宋清庙道了半天, 他捏了捏眉心灌了口凉水, 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了。 潘今龙造反; 他还立了新帝。 已经对上剧情了。 接下来会发生的是饥荒, 瘟疫,战争。 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运, 宋清庙信任他的预言也未追问他是如何得知,已经开始准备了。 但好好的现在又来了个麻烦——荆阳官狗仗人势,开始逼降各个郡县, 让他们承认新帝。 “真是可笑,”宋清庙冷冷道:“新帝还是个未满月的襁褓婴孩, 潘金龙的野心别太明显!” 姜烈渊眉峰紧敛, 潘金龙就差把“傀儡”二字写在新帝脸上了。 中间有位女官又来了一趟,宋清庙轻摇头示意,那女官聪慧地抱拳退下。 女子清秀的眉毛微微舒展,对姜烈渊道:“让荆阳人等着, 多拖拖时间。” 姜烈渊沉思, 点头道:“此事不可贸然。荆阳来了多少人?” 宋清庙道:“三个官吏, 外加一百精兵。但他们要踏上乌地的土地必须通过水路停泊码头, 我等已经用修造为借口,将乌镇的货船卡在码头不让他们上岸。” 幸好乌镇的船舰也不是吃素的,简单来说双方已经在码头剑拔弩张了。 “才一百人?”姜烈渊有些讶异,他本以为来的人数不说很多, 最少也是可以达到武力镇压的地步。 不过想想也是。 若兵来得多了, 乌地今天也不可能像往日一样安宁, 百姓还毫无察觉安居乐业。 “他地已经爆发大大小小的战争, 需要兵力。”宋清庙解释道:“第二便是,一百荆阳兵的作用只是在于保护那三个官吏,若他们遭遇不测,剩下的荆阳兵可以立刻返回都城,领更多兵力直接开战。” 室内一时寂静。 “他们要求三天内,给出答复。” 答复如何,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这题无解。 不降,他们立刻返回都城调兵遣将发动战争; 投降,潘金龙的姐姐潘芳芳死在这里,他不可能放着仇不报,从今往后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现下唯一的正确答案,便是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给足时间让他们囤粮囤药。 不敢说能在乱世中逞英雄,至少保护自己的父老乡亲能不饿死病死。 乌地一直像是个桃花源似的存在,里面的百姓似乎从未经历过战火的创伤,所以还需要时间让他们来接受即将到来的人祸。 他们太需要时间了。 又是无言片刻,宋清庙揉了揉干涩的双眼,换了个话题调节气氛:“对了,你是不是还没跟余粥说?” “嗯。”姜烈渊道:“别让他知道要打仗了。” 宋清庙面露难色:“只要人在这里,早晚会知道吧。” 姜烈渊抬头,眉眼深邃,轻轻开口:“我准备把他送走,离开这里。” * 纸包不住火。 一传十十传百,大家或多或少都听闻外界又开始打仗了。 “哎呀我跟你们说,老头子我活了七十岁,这些传闻都是屁声大雨点小,反正不可能波及到咱们乌地的!” 周围一群人附和。 “是啊是啊,别没事儿吓自己。” “继续喝!” “喝!” 这话题还没谁谁家娶媳妇在大家嘴里停留得久。 那岭南供应商消息灵通,不一会儿就跟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立了个襁褓里的婴儿为新帝?”王姐觉得太荒谬了:“真的假的?” “那原来的皇帝呢?”余粥问。 岭南供应商转了转眼睛道:“听说,咱只是听说哈。好像当夜走水,把陛下给……” 说罢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他们道。 莲英气的眉目直勾勾地看着岭南供应商,道:“若因为皇帝烧死而立新帝情有可原,可原先的皇帝真的被烧死了吗,尸体有吗?” “你是?”王姐才发现还站了个人。 “朋友。”余粥咳嗽示意。 岭南供应商奇怪地打量他:“我怎么知道啊,我只是听说,你搞得跟我见过一样。” 莲不悦,负着手身姿笔挺,气度不凡。 余粥拍了拍他肩膀安抚,道:“我知道你意思,但也不能光凭尸体来认定皇帝是否被烧死,尸体不是很好伪造的吗?” 莲脸色有所缓和。 他环顾了一圈可追楼,沉稳地点点头道:“这里不错。” 王姐哼笑一声:“那可不。” “三楼这个位置望去可以看见码头,若能架上弓弩来防御,应该可以控制这一条街。” 王姐的笑容凝固。 “咳咳咳我、我朋友开玩笑的哈哈,昨晚做梦没醒。”余粥讪笑地捂住莲的嘴,连忙把他推走。 莲眨了眨眼,小声对他道:“最好用燃火的箭矢。” 余粥把他带到安静的包间里坐着,沏茶时忽然想到个矛盾的点。 “如果名正言顺地立新帝,潘金龙也用不上造反啊。”余粥嘶了一声。 “那自然是他们没找到可以伪造皇帝尸体的东西,”莲抿了口茶道:“而且,故意制造的走水还露馅了。” “也就是说,皇帝可能还活着,所以他们迫不得已才造反?”余粥恍然大悟。 “是,”莲垂下眼睛,攥着茶杯的手收紧:“还活着。” * 晚上余粥带着莲回家时,姜烈渊已经在准备晚饭了。 这俩大男人不仅睡在一起还养孩子,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关系不一般,莲自然也看得出来。 回去后便自觉地去找小孩子玩,留给他们二人空间。 “在做什么呢,这么丰盛啊。” 姜烈渊正蹲在地上给土豆削皮儿,余粥从后面跨上他后背玩闹。 “当心别摔了。”姜烈渊放下土豆,转身和恋人蹭了蹭鼻尖。 余粥眨眨眼:“你生日?” 姜烈渊哑然失笑:“不是我生日就不能吃点好的吗?” “那这样太丰盛了。” 余粥见鸡鸭鱼虾样样俱全,甚至还有罕见的酥酪奶油香香菇,也不知道他从哪买的。 姜烈渊继续低头给土豆削皮儿,唇角微微牵动道:“以前跟你说过,其实我做饭手艺还不错,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拿手好菜。” 余粥期待了。 姜烈渊得意道:“白煮虾。” 余粥不期待了。 还以为姜烈渊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他真做了白煮虾,顾名思义,就是把虾直接放进水里煮熟。 余粥陷入了沉默。 “扑哧,逗你的。”姜烈渊瞧他这副失望的样子忍俊不禁。 烧一锅水放入粉丝煮熟,在这期间姜烈渊调了一碗粘稠的酱汁。 余粥用筷子蘸了一点尝尝,味道竟然出奇得鲜美。 熟粉丝放在虾肉上,再铺上一层生蒜末。 姜烈渊抄起热油往上面一浇,那股鲜味直钻鼻腔。 趁着热油在粉丝上噼里啪啦的功夫,倒入特调酱汁,一道简简单单的蒜蓉粉丝虾就做好了。 色香味俱全,虽然做法不难,但情人眼里出新东方,余粥觉得姜烈渊厉害极了。 晚饭足足有八个菜,且全都是姜烈渊一人亲手做的。 吃饭期间他倒是没怎么吃,一直在为余粥服务,不是帮他剥虾壳就是夹菜盛汤,弄得余粥都有点自己在欺负他的感觉了。 “别这样,我自己来。”余粥按住他给自己夹烤鸭的手。 无意对上姜烈渊的目光,他总觉得这人今天怪怪的,像是在吃最后的晚餐。 姜烈渊做的饭,饭后余粥主动提出他来洗碗。 他刚把袖口挽上去,就被姜烈渊猛地抱住。 “你、等等…” 余粥眼睛睁大,不知道姜烈渊受了什么刺激,在灶房中抱着他又亲又啃还推不下来。 “别、他们还在外面…”余粥腿都软了。 姜烈渊喘了口粗气道:“我爱你。” “什么?”余粥不是没听清,而且讶异姜烈渊整条手臂在颤抖。 “我爱你,粥粥。” 余粥神色一正,严肃道:“出什么事了?” “我爱你、我爱你…”姜烈渊跟听不见似的,疯狂重复这几个字,两只瞳孔涣散。 余粥知道,不断对伴侣确认爱意是焦虑的表现,结合姜烈渊这几日行为确实古怪。 然而就在他担忧之际,没注意姜烈渊的手靠近他后颈,照着某个穴狠狠点了下去。 ——对不起了,粥粥,这里太危险。把你送回现实,希望你不要忘了我…… “啊!”余粥疼得叫了出来。 “?”姜烈渊眼神瞬间清澈了。 两人大眼对小眼互相瞪着。 姜烈渊嘀咕:“位置不对?” 说罢又用力点了下去。 “姜烈渊你有病啊!” 余粥气得照他脖子伸手砍下去,结果不知道手掌砍到了什么穴位,姜烈渊眉毛一抽,满眼不可置信,罢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啥…玩意?”余粥怔愣。 介于姜烈渊倒下时连带碗盆倾倒,莲闻声赶来,听余粥描述后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可能是想点你睡穴。”莲指了指脖子后面的位置。 余粥摸了摸那个位置,思忖半天,默默道:“可能我有颈椎病,神经有点错位” 作者有话说: “您好,我的您的三号按摩师姜师父,请问后背哪根神经错乱了?”(拔刀伸钳子) ——— 颈椎病应该不会导致穴位错位,瞎编的大家不要信! 100 打得真舒服~ ◎打得好打得妙◎ 余粥陷入了沉思, 他和姜烈渊的生活俨然成了一部喜剧。 就是不管他们做什么,都很欢乐喜剧人的感觉。 “他点你睡穴作甚?”莲突然警惕道。 “哈哈,最近我有些失眠。”余粥干笑两声。 莲半信半疑。 望着地上昏睡过去的一坨大傻子, 余粥愈发无语。 * 姜烈渊早就醒了, 余粥乱打无意点中的睡穴自然不深。 但是他不想睁眼, 太丢人了。 他感受到余粥和莲一人扯着他一边肩膀在地上拖,然后余粥跟弄大草包似的把他扯到床上, 关上门,虎视眈眈。 姜烈渊身体一重,余粥毫不客气地跨坐在他身上似笑非笑:“你不会是想把我弄晕然后送走吧?” 姜烈渊闭眼安详。 余粥:“别装睡了, 没见过哪个睡着的人咽唾沫这么频繁。” 姜烈渊睁开了眼,对上余粥那双眸子顿时心虚得怂了。 “粥粥……” 姜烈渊讨好似的去搂他的腰, 余粥好笑的情绪已经战胜了他生气的情绪, 斜了他一眼后还是忍不住骂道:“姜烈渊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姜烈渊自知理亏,躺平挨骂。 余粥有很多话想说,但他突然失去了想说的欲望,说了一半儿声音戛然而止。 姜烈渊一狠心, 道:“我不想看到你处于任何危险中。” “总有人打着‘为你好的名义’, 却做一些违背当事人心愿的事情。”余粥打断他道:“姜烈渊, 你别成为这样的人, 行吗?” 余粥说这话时很平静,垂着视线。 姜烈渊瞧见他微微蜷起的手指骨节发白。 他忽然一瞬间有些心慌,余粥是不是已经到了对他不会生气的程度? 失望太多次也就麻木了,也就没什么值得生气了的。 好心办坏事, 那办的还是坏事。 姜烈渊压根儿没考虑过, 如果余粥真的一觉醒来回到了那个后台, 马上他要面对的则是金主那张油腻猥琐的脸。 余粥会不会因为落差太大而疯掉? 姜烈渊什么都没考虑过, 甚至就用一顿饭来当做告别糊弄自己。 余粥已经心冷麻木。 当初姜烈渊是如何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对他好,他也愿意真正地敞开心扉去爱一个人。 但得到的回报便是,会被悄无声息地丢掉。 丢个硬币在水塘里还能听个声响,丢个余粥连声音都听不到。 “余粥,粥粥。” 姜烈渊攥起他的手,看着爱人这幅心灰意冷的模样谁能不心疼? 而且罪魁祸首还是他。 “姜烈渊,我对你来说是不是特别累赘?”余粥眼中闪着泪光,一字一字认真问道:“所以才想赶紧摆脱我对吗?” “我没有!不是!”姜烈渊慌了神,一手搂着他后腰,一手给他擦眼泪。 “如果真的是因为我累赘,”余粥凄然一笑:“我愿意走,免得影响你做任务。” 姜烈渊这下彻底百口难辩,不过脑子说了一大堆废话,导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只记得不断重复着:“没有,粥粥,我没有。” 笨拙无比,连个语言都组织不好。 姜烈渊平生第一次这么讨厌自己的性格,如果会说话一点就好了,如果自己再敏感一点就好了。 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余粥因为自己,面无表情地红了眼眶,又习以为常地揩去泪珠。 余粥曾经跟他说过,他以前打工时受了很多欺负,哭又不想让别人看到,便练就了面无表情不吭不响落泪的本事。 当时自己是如何信誓旦旦地保证,有他在以后绝不会让余粥掉一滴泪。 现在让余粥掉泪的反而是自己。 他说了一大堆话,脑子忽地卡壳,词穷了。 心中憋着一股愧疚道不尽,姜烈渊竟然也开始眼眶发热。 就在这时,方才一身落寞的余粥抬眼,眸子水光潋滟。 他身体前倾,双手主动环上了姜烈渊的脖子,将冰凉湿润的脸颊贴在他胸膛上。 “别丢下我,好吗?” 像一只被抛弃后主动找回,小心翼翼的宠物兔一般,柔软的发丝蹭了蹭姜烈渊的下巴轻声呢喃。 余粥的情绪收放自如,不知道这是演员的自我修养,还是这压根不是令人怜爱的兔子而是蛊惑人心的狐狸。 姜烈渊被吃得死死的。 余粥眼神湿漉漉的,啄了口他唇角。 才不是人畜无害的兔子,就是只玩弄他的狐狸。 姜烈渊眼圈滚烫,呼吸也滚烫,喉结上下一滑。 甚至这时候余粥让他去死,他甚至二话不说能去跳河。 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包括每根神经,都已经被这个坏狐狸掌控。 仔细想想,他这么一个冷静理智的人,方才被余粥带的都不由自己,他在遇上余粥之前何时情绪失控过? 向来是他说东没人敢说西,眉间永远覆着一层寒霜,高傲俯视漠然做人。 而余粥把他调焦得跟狗一样听话。 “行了,我原谅你了。” 温热柔软的指尖点上他加快起伏的胸口,余粥笑道:“怎么眼睛还是这么红?” 姜烈渊简直太好拿捏了,在他面前时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比起自己跟他大吵一架,果然这种方式能让他反思错误。 谁知姜烈渊蓦然扫过来的视线让他不寒而栗。 “亲我。”冷冰冰地发号施令。 余粥满腹疑惑,但还是听话地亲了他脸颊。 “继续亲。”姜烈渊眼底滚烫。 余粥又亲了亲他的另一侧脸颊。 “谁叫你这样亲的?”姜烈渊突然伸手掐住了他手腕,攥得死死的,目光宛如刚出鞘的刀锋般冷戾:“亲哪还需要我教吗?” 余粥忽然有点害怕,姜烈渊怎么瞬间跟变了个人似的,一只愚蠢憨厚的大狗突然亮出了它骇人的爪牙,这才知道是狼。 余粥心道不会自己耍他被看出来了吧,反而一想不可能啊自己还是哭得很逼真的。 姜烈渊浓黑的眉毛压得很低,一双充血的眸子炯炯有神,盯着他像是在盯一块儿鲜美的肉。 余粥犹豫几秒,抬起腰用嘴碰了碰他嘴唇。 刚以为就此打住,谁知他发丝间猛地被插入一张大手。 余粥瞳孔骤缩,后脑勺连带着后颈都被迫前倾,姜烈渊中指食指并拢毫不客气地玩弄着他软舌。 “唔!” 两指翻滚,下巴也收缩不得,嘴唇红润。 姜烈渊动作狠戾,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冷漠道:“你不是应该很喜欢这样吗?” 我喜欢你个大头姥姥的锤子! 余粥在心底怒骂。 “宝贝儿,差点又被你带偏了。”姜烈渊眉毛一挑,依旧不伸出手。 这个角度看去,好像在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突然指尖一痛,原来是余粥一脸愠色地咬了下去。 “怎么,只允许你在床上条焦我,不允许我挑角你?”余粥声音含糊,但毫不示弱。 姜烈渊冷笑:“还真说对了,我不喜欢被掌控。” “你混蛋!”余粥跟他扭打了起来。 * “咚咚咚!” 一开门是个陌生的面孔,宋清庙一怔,道:“我找姜烈渊,请问他在吗?” 莲缄默了一会儿,道:“很急吗?” “有点急!” “他们正在打架。” “???” 果然,宋清庙见他和余粥衣冠不整头发散乱面色潮红却彼此仇视地走了出来。 宋清庙无暇想多,颤声道:“不好了,荆阳来的那三个官吏不见了!” “不见了?” “对,人本来在我们安排的客栈好好住着,谁知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宋清庙越说越心惊胆战,她掐了掐胳膊逼迫自己冷静,强颜欢笑:“我们正在派人到处搜寻……抱歉,不该来打扰你们的,可是我想来问问你们是否知道比较隐秘的藏身之处?我们怀疑荆阳人是自导自演,用人失踪的借口搜寻开战。” “比较隐秘的藏身处?”余粥皱眉:“断头山?” “客栈是否有驻兵?” 忽然,方才给她开门的那个少年问道。 “有,大约六十人。” “三人消失,那群士兵可有察觉?”莲问道。 “目前没有。”宋清庙深吸一口气道:“是前去送饭的仆役发现的,还不敢声张。” “有没有可能没有那么复杂。”姜烈渊沉吟道:“他们不是走丢,而是被绑架。” 此话一出,更让宋清庙心惊肉跳,谁会没事儿绑架他们,而且还是在诸多守卫都发现不了的情况下。 “是陆玉笙。”莲字字笃定道。 众人还未来得及惊愕莲为何说出这话,就听少年严肃命令道:“快去他家,不然就来不及了!” * 宋清庙不明所以,他们一群大人竟然在听一个少年的指挥。 但这少年总有种让人臣服的气势,不怒自威。 是夜。 懒洋洋的声音打了个哈欠,开门道:“谁啊?” 门口站了四个人,陆玉笙还未来得及调侃这么热闹,就对上了莲的双眼,不由得一怔。 他只穿了件宽松的里衣,披散着墨发,胸膛大敞,狭长的桃花眸闪动。 “人呢?”莲道。 陆玉笙自嘲般笑一声:“这时候才想起我。” “啪!” 所有人都没想到,莲直接给了他一耳光,清脆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格外突兀。 宋清庙呼吸一窒,她左看看余粥右看看姜烈渊,三人眼神来回互换。 以陆玉笙这脾气不得要记仇一辈子,以陆玉笙这性格不得当场扇回去? 但莲这个小身板要是被他打一巴掌不得完蛋? 就在他们乱猜之际,莲猛地推开陆玉笙就往他家里冲,扬声道:“跟上!” “啊,哦哦!”宋清庙如梦初醒跑了上去。 陆玉笙像个摆设似的被狠狠推开,俊美到妖孽的脸上,五个红指头印渐渐浮现。 “陆兄,别往心里去。”余粥好心安慰。 “嘿嘿。”谁知陆玉笙突然傻笑两声。 余粥:“?” “打得好,打得真舒服。”陆玉笙幸福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发自内心的陶醉。 作者有话说: 莲(嫌弃):变态 100-110 101 小丫头片子两副面孔呢 ◎rt◎ 要不说陆玉笙像是个开挂似的存在, 他家的一个前院都抵得上余家府邸的面积。 莲明明是第一次来,却对其中的布局轻车熟路,绕过杂七杂八的锦鲤池桑葚架等等直直冲向主厅, 宋清庙紧随其后。 余粥和姜烈渊交换了个眼神, 随着陆玉笙的步伐不紧不慢在后面跟着。 夜风中陆玉笙的衣袂翩翩, 慵懒怠慢的神情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美中不足的便是脸上的巴掌印儿太明显了,从红肿度就能看出莲那一巴掌真的不轻。 陆玉笙衣带宽宽松松, 双手揣袖,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胸膛,肌肉分明, 和那张俊美风流的面孔属实有些反差。 姜烈渊蓦然开口道:“刚沐浴过?” 陆玉笙哭笑不得:“姜兄啊姜兄,你不觉得你问我这种问题很奇怪吗?” 余粥知道姜烈渊看出来了什么。 姜烈渊移开视线淡然道:“嗯, 我还以为是掩饰身上的血迹。” 陆玉笙依旧笑眯眯, 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袖口。 余粥虽不像姜烈渊那般五感敏锐,但从方才开始就一直闻见淡淡的腥味儿。 他还以为夜深露重,是泥土的腥味。 这么一想,其实更像是铁锈味的血。 余粥心中一凛, 登时紧张, 陆玉笙不会把荆阳来的官吏给杀了吧? 武功高强到能在不惊扰一兵一卒的情况下绑架他们, 似乎只有陆玉笙可以做到。 但余粥一直想不通,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人在哪里?” 三人步入整洁明亮的正厅,莲和宋清庙搜寻无果,只得愠色地瞪着他质问。 “等等,我有点乱。”宋清庙弱弱地举手示意, 她还没搞明白情况就跟着乱跑, 这个少年是谁, 人真的在陆玉笙这里吗? 宋清庙起身作揖:“陆公子, 咱们见过的,您应该没忘记我吧?” “当然了宋大人。”陆玉笙双手抱胸,惬意地依在门框。 “这位小公子的意思是,您绑架了从荆阳来的三位使者?” 宋清庙也一头雾水,她和余粥一样想不通,绑架他们三人对陆玉笙有什么好处? “如果是真的,还请陆公子高抬贵手,将人放还。”宋清庙拧眉注视:“他们若是出事,战火会立刻席卷乌地,到时候你我都难逃其咎!” 陆玉笙没表现出任何情绪,平日里那双倜傥的桃花眼也只是微微眯着,嘴角上翘。 偏偏这样让宋清庙头皮发麻,一瞬间让她觉得陆玉笙很陌生。 不是那个整日里泡在可追楼里醉生梦死的酒鬼,也不是老师口中靠得住的世外高人,而更像是一条布满花纹的毒蛇,正淬着毒液。 “陆兄,大家都是朋友,你跟大家好好说说。”余粥上前一步和宋清庙并排,他也有相同的感觉。 感觉陆玉笙很危险。 姜烈渊弹开了一寸剑鞘。 这样的气氛维持了片刻,却让所有人都觉得漫长而煎熬。 最终被陆玉笙的一声轻笑打破:“大家都这么严肃干什么?” 只有莲不顾及他会做什么危险的事,少年身姿挺拔,沉声斥责:“别太过分。” 陆玉笙勾了勾嘴角,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陛下因走火下落不明,潘金龙在荆阳又立新帝,他们是来逼降的。正好宋大人也在,您身为乌地的领导者,您准备如何?” “不降。”宋清庙蹙眉。 “那如果我说,”陆玉笙冷笑道:“欧阳太守被软禁,随时可能遭遇不测,您还是不降吗?” “陆玉笙你究竟想做什么?”姜烈渊都听不下去了。 欧阳太守被俘宋清庙早就知道,这也是这些天一直扎在她心中的尖刺,时时刻刻折磨着她的神经。 从师徒情来讲,只有承认傀儡皇帝太守才能安全; 但她宋清庙不仅仅是欧阳太守的学生,更是乌地众多百姓的父母官。 而且欧阳太守也不会愿意牺牲乌地来换自己。 “不、降!”宋清庙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莲也攥紧了拳头:“听到了吧,结束你幼稚的闹剧,赶紧放人!” 陆玉笙露出个舒心的笑容。 姜烈渊评价道:“你当真是对皇帝忠心耿耿,看不出来啊。” 陆玉笙没再说话,转身出了院子,在锦鲤池下竟然有条不起眼的密道。 众人一惊连忙跟了上去。 密道越往下走越寒冷刺骨,逼仄阴暗宛如冰窟,地上皆是湿哒哒且黏腻的血迹。 果真,地下被他改造成牢房一样的地方。 三个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的官吏像狗一样被拴着,嘴里皆堵着布团,身上是一道道的血鞭痕。 余粥都不敢相信陆玉笙还有这一面。 电光石火间姜烈渊大吼:“小心!” 他一手将余粥护在身后,一手拔剑横在身前,后面的宋清庙还未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其中一官吏惨兮兮的呜咽。 “陆玉笙!”莲怒不可遏要冲上前。 “谁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陆玉笙笑道。 方才他猛地扯过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官吏掐着脖子,散发着寒气的匕首就停在那官吏的太阳穴上,那官吏被吓哭呜呜求饶。 “宋大人,我相信你是个好官,也相信以你的骨气不会降服。” 他的声音在地下牢狱中回荡,宛如鬼魅。 烛光将陆玉笙的影子扯得极长,半张俊脸都隐匿在黑暗之下,唯有双眸冰冷:“但是对不住了,比起相信他人,我更愿意相信自己!” 说罢匕首向下一刺! 千钧一发之时,莲竟然猛地扑上去夺刀! 也是莲给他们制造了机会,最前面的姜烈渊手疾眼快救下差点脑壳开瓢的官吏。 见官吏脱手,陆玉笙当即选择再扯一个来杀,谁知莲整个身子紧紧拖住了他。 莲手无寸铁,就以少年单薄的身躯把他压倒死死按住手腕。 “莲小心!” 余粥还未靠近就被莲呵斥后退:“谁都不许过来!” 宋清庙见匕首还在陆玉笙手上,他随时可以将莲当做人质要挟他们,莲每秒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而陆玉笙被莲压倒后却没再反抗,而是释然一笑,灵活的指尖将匕首上下翻转,攥着刀刃的五指登时鲜血淋漓。 “陆玉笙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莲带着哭腔嘶吼。 也是这时,方才差点死在陆玉笙手下的官吏被松绑,扯出嘴里的布团哭倒在地:“陛下救我!” 陛下? 陛下! 余粥一愣,姜烈渊宋清庙同样一脸懵然。 谁,陛下? 莲将红刃匕首从他手里夺下扔得很远,咬牙强忍哭意,跨坐在陆玉笙身上攥着他衣领,血红的眸子要将陆玉笙千刀万剐爱恨交加。 那只血手抬起,摸上了莲白皙的脸颊,留下几道痕迹。 他温柔呢喃道:“莲儿。” “陛下救臣——”死里逃生的官吏跪哭在地。 * 当今皇权乃芈氏血脉。 谁也没料到,谁也没见过,皇上竟会是一位少年。 今夜大家又有得忙的了。 在不惊扰荆阳兵的情况下调了一支小队,在陆玉笙家中严防死守。 那三个荆阳官虽是敌人,但也不能真把人弄死了。 救出地牢后先安抚软禁。 而让众人惊愕的是,莲、芈莲,竟然就是下落不明的陛下。 “你原先不知道吗?”余粥问姜烈渊:“剧情没写吗?” 姜烈渊道:“只写了皇帝,没想皇帝的年龄外表啊。” 余粥汗颜,余昭昭那丫头竟然弹了一国之君的脑崩儿。 虽然只是在书中世界,但来自天子的威严和压迫感却是真实的。 他和姜烈渊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宋清庙一边消化着震惊一边在向芈莲复命。 不多时听到喊他俩进去,见芈莲端坐在案几后的蒲团,虽身着朴素却掩盖不住身上的帝王之威。 芈莲见他二人,缓和了下严肃的脸色,道:“余家,寡人记住了。待平定战乱,寡人不会亏待你们的。” “谢陛下。”余粥恭敬道。 果真帝王的气势一上来大家自动忽略了他的年龄。 虽然事发突然,也难以让人接受尊贵的陛下就在眼前,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一事。 “陛下,那荆阳来的使者我们该如何处置?”宋清庙凝重道。 “呵,事已至此要不就杀了吧,多简单。”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墙角传来,余粥回头原来是被五花大绑的陆玉笙。 被绑了还这么轻松愉悦,余粥甚至怀疑他故意找绑的。 “陛下,”宋清庙顿了顿,心一横道:“还请您饶陆公子一命。虽然他……咳,犯的可能是杀头之罪,但是陆公子对您是忠心的。” 今晚发生的一切,归根到底都是陆玉笙的“忠心耿耿”。 即使他相信宋清庙的为人,不会降服; 但是他要杜绝一切对芈莲有威胁的可能。 杀了荆阳使者,就是把乌地往“不降”上逼。 宋清庙对陆玉笙的忠心自然是欣赏,虽做法极端,但杀了如此人才也太可惜了。 “他才不是单纯的忠心。”姜烈渊随口道,仿佛看穿了宋清庙所想。 宋清庙:“?” “寡人头昏,容寡人休憩两个时辰再议。”芈莲叹了声气。 宋清庙他们也不打扰,便退出去。 就在她要唤人将陆玉笙先关押入狱时被芈莲制止了。 一晚上的闹剧终于得以安息。 月光冷冷地洒进来,少年举起长剑,微蹙眉心走向墙角的陆玉笙。 “莲儿。”陆玉笙欠揍地唤他,嬉皮笑脸道:“莲儿要杀我吗,能不能换个钝一点的剑,这样我可以在死前多看看你。” 芈莲举起长剑劈头斩下,陆玉笙心甘情愿地闭上双眼。 谁知身上的绳子一松,芈莲砍断的是绑的他绳子。 “莲儿?”陆玉笙睁大了眼。 芈莲打断他的讶异,双膝一软整个人差点跪倒,陆玉笙急忙接住了他。 “怎么了莲儿,出这么多汗?”陆玉笙急得要死。 “寡人没事。”芈莲主动抱住他的腰身,整个人缩在了他怀中失去力气,虚弱道:“别说话,抱抱寡人……陆哥哥。” 作者有话说: 余:你说陆兄是不是不太正常? 姜:正常,抖m都这样的。 余:??? ——————— 欠了好多僵尸小剧场QAQ,一定会给小剧场一个结局! 这几天在炖旧文《小土汪》的一个新番外, 某位可爱的读者说想看里面可怜又可恶的反派番外,小病娇甜甜的恋爱故事(纯糖),身为有求必应的俺正在努力烹饪中! 会在周五晚上八点放出来哒,有木有感兴趣的小伙伴前去围观嘿嘿~ 给旧文打个小广告~ 《穿成偏执男主的小土汪》已完结 原来叫穿成偏执男主的狗,编辑说哒咩 ————— 感谢在2024-01-07 20:12:41~2024-01-08 13:2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举个栗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堆小火龙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2 抖妹就是这样 ◎M◎ 当夜几乎所有人都没睡太熟, 余府好歹离得近,宋清庙借住一晚。 “所以说,会接踵而来饥荒瘟疫, 最后再是战争。”余粥沉默了很久, 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姜烈渊垂下视线认错。 “记住, 主角不止你一个人。”余粥拍了拍他脸故作痞气:“别想着一个人当主角耍帅。” 心中有事自然也睡不着,余粥便起来煮些宵夜吃, 宋清庙也饿了。 家中还有一个肥鱼头,本来打算明天做剁椒鱼头,但饥肠辘辘的他们已经等不及明天了。 姜烈渊没说话, 从后面默默搂住了余粥,像一只犯错后心虚到不敢摇尾巴的大狗。 冷油下锅, 葱姜蒜呛香, 再倒入鱼头煎酥,直至两面金黄。 剁椒鱼头主要是酸辣,无比符合宋清庙这个蜀地姑娘的口味。 她本想进灶房围观余粥的做饭,但实在不想看这两人腻歪贴贴, 便耐心地坐在桌边等着。 做好的剁椒鱼头个大肉肥, 汤汁酸辣开胃又下饭无比。 但大家在寒夜中站了这么久都想吃些暖和的热面汤, 主食便用挂面代替。 色香味俱全的鱼头上桌, 面汤是鲜美的鱼肉熬制,黄澄澄的蛋液流淌令大家食欲大开。 什么都别说,先吃! * 吃着余粥做的宵夜,宋清庙蓦然心虚起来。 她抬眼瞥了瞥姜烈渊, 又看了看余粥。 “宋大人有话不妨直说。”余粥微笑道。 事到如今, 宋清庙只得干笑两声道:“没啥子事…唉, 向姜公子认个错, 今夜太急了,突然找上门来。” 姜烈渊说过不想让余粥知道打仗的事,并且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他送走。 余粥早就料到她会说这话,叹了口气道:“宋大人没错。” “错的是我。”姜烈渊自觉道。 宋清庙嘴一歪,这是余粥都知道了? “我也不会走的。”余粥动动筷子道:“余某虽只是无勇无谋的商贩,但乌村是我家。家乡危难,我怎么能用逃避来推卸责任?” 姜烈渊看了看他的侧脸,眸光坚毅。 或许boss说的是对的。 是“你们”的责任,而不是“你”的责任; 确切来说,余粥才是主角,他怎么能走? 就算有危险,只要他姜烈渊活着,就不会让余粥受伤。 这么一想姜烈渊心情释然许多,又多吃了三碗面。 “不过陆玉笙这厮还真看不出来啊。”宋清庙擦了擦嘴疑惑道:“感觉他和陛下交情不浅,他不会是流放跑到这里来的吧?” 余粥腹诽,要是流放犯到乌地这种富饶的鱼米之乡,那待遇也太好了吧。 端碗的瞬间余粥眼睛一眨,他似乎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陆玉笙时他说的话。 ——“余兄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我醒来后便一直住在这里,没有记忆没有亲人…但能让我感觉到的是,我也不属于这里。” ——“但我的知觉告诉我,让我留在这里等人。” 他要等的人,是芈莲吗? 余粥喝了口鲜美的鱼汤,五脏六腑被热乎的汤汁暖得舒舒服服,脑子也不禁转快了些。 不管怎样,他们似乎都将迎来自己剧情。 * “早哇各位,我昨晚睡得不错,你们呢?” 暖阳当空,碧空如洗。 陆玉笙的生态园中,一个赤着上身被五花大绑却元气十足的男子热情地朝众人打招呼。 余粥:“……” 姜烈渊:“……” 宋清庙内心挣扎,艰难开口:“您是?” “啊?我是陆玉笙啊,过了一晚上认不出我了?”陆玉笙笑嘻嘻地动了动手腕,手腕却被绳结捆得结结实实。 “伤风败俗。”姜烈渊捂住了余粥的眼睛:“咱们少跟变态玩。” 宋清庙惨不忍睹:“陆公子,您…就算被砍头也不是这样的吧?” 从没见过被绑还这么开心,恨不得骄傲得朝全世界炫耀自己被绑了。 不得不说绑他的这人也是够恶趣味,专门从胸前勒过肌肉,一看就不正经。 陆玉笙乐在其中啊。 拉门忽然打开,少年帝王冷着脸道:“是寡人绑的。” 众人无语凝噎。 芈莲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瞟过陆玉笙淡淡道:“这家伙不老实,罚他跪在庭院中反省反省。” 这是有多不老实? 而且陛下您没看到这家伙丝毫没有反省吗?? 您是在奖励他啊!!! 余粥的吐槽都快憋炸了,他用力捏着姜烈渊的手忍住。 宋清庙已经放弃思考。 至少看这样子,陆玉笙不会被陛下处死了。 * 姜烈渊戳了戳余粥的胳膊他才想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双手奉上:“若陛下不嫌弃,草民带了些点心给您垫肚子。” 余粥为人细心长相又温润清俊,芈莲缓和了脸色,也双手接过道:“当然不嫌弃。余家对寡人有恩,你和你……” 芈莲看了眼姜烈渊,斟酌道:“和你郎君?嗯,和你郎君不用在寡人面前拘束。” 姜烈渊突然有点喜欢这个皇帝,别的不知道反正挺会说话。 他随意坐在蒲团上吃着点心,让大家也找地方坐下来,除了依旧跪得喜滋滋的陆玉笙。 简单来说,就是芈莲出逃九死一生,随从护驾散的散死的死,只有他一人吊着一口气逃到了乌地,然后遇见了余家姐弟救他一命。 目前除了他们几人和昨夜见面的使者,没有人知道皇帝在这里。 “陛下,今天是给答复的最后期限。”宋清庙沉声道:“但现在麻烦了,不仅要站定‘不降’的立场,还要防止那三个官吏回荆阳后立刻领兵开战。” 陆玉笙把那三人得罪了,他们差点死在地牢中。 这已经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解决的事情了。 “说真的没开玩笑,”陆玉笙像个大虫子蛄蛹而来道:“既然不可避免地要打仗,干脆把他们都杀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后呢?”姜烈渊皱眉反驳:“你可曾想过乌地手无寸铁的百姓?都城士兵一旦打过来大家怎么办?” “我还真没想这么多,”陆玉笙冷笑一声:“我考虑的从来只有莲儿的安危。” 宋清庙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昨天替他求情真是她瞎了眼,毫不留情地用方言大骂特骂。 “行了,安静!” 芈莲被他们吵得头疼。 他眼含霜意地剜了一眼陆玉笙,道:“寡人不做亡国之君!” “如果莲儿想要这天下,那我便帮莲儿夺这天下。”陆玉笙立刻换了副嘴脸。 芈莲用糯米团子把他嘴堵得死死的。 “余公子,你有什么看法?” 方才众人吵嘴的时候余粥一直缄默,双目凝神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他听到芈莲喊他,回过神儿歉意道:“草民不懂这些,方才我只是在算东西。” “算什么?” 余粥掐了掐手指:“乌镇加上乌村大概不到一千人口,若将大家的物质需求保持在最低,每旬大概需要……” 大家认真地听余粥算数。 “也就是说,若这仗持续在半年以内,我们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来准备粮食和药物,才能保证大家的最低需求。”余粥道。 最低需求,就是不饿死。 芈莲沉吟道:“若最多两旬,结束战争呢?” 余粥稍怔,宋清庙接道:“那准备时间只需二十天。” 乌地是富饶的鱼米之乡,从现在开始大家省吃俭用,自然是来得及。 芈莲闭了闭眼,道:“不用这么紧迫,可以多准备些时日。毕竟后期,乌地可能作为驻兵地,要收纳投靠寡人的兵卒。” 姜烈渊道:“您的意思是您不用隐藏身份了?” “寡人不当丧家之犬。”芈莲手负后,朗声道:“陆玉笙,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随寡人去会会那三名官吏。寡人的要求很简单——” “投靠寡人的,让他们滚回去对潘金龙宣战,让此狗贼知道他活不了多久;还有谋逆之心的,揪出来,斩首示众。” * 《二十一世纪美食大全》 第233页,介绍美食:狗尾巴草沙拉,蒲公英汤、红薯皮薯片。 果然一页比一页寒碜,与前面的大鱼大肉形成鲜明的对比。 芈莲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来逼降的人反而被他逼降; 把消息带到了荆阳城潘金龙的耳朵里:一旬之后,对他开战。 乌地也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巨大的转化,不再是消极避世安稳富足的桃花源了,而是成了皇帝的驻兵之地。 只不过现在官府还未声张。 宋清庙了解人心,要让大家一步一步接受。 余粥坐在青亭中有些恍惚。 微凉的指尖合上书皮收入怀中,他不禁有些担忧。 最终的结局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姜烈渊自愿参军成为皇帝身旁的武将,这是他这个角色的职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他余粥又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余粥一个人在家中待久了,有点无所事事的心慌。 他没有官权,也没有武力,只是个平凡的百姓。 在危急关头,他可以做什么? “笃笃笃!” 敲门声扰散了他的胡思乱想,余早早跑去开门,来者竟是陈小月。 陈小月与平时打扮不一样,两根麻花辫全部束在脑后成马尾,鹅黄色的袖口用带子束起来,露出纤细的胳膊,一副活力四射的模样。 “宋大人让我拉你一起去排练,”陈小月活动活动肩膀,玩笑道:“你怎么死气沉沉的样子,翘班这几天还没休息好?” “排练?”余粥迷迷糊糊。 “对啊,打铁花,我可是常驻师傅。”陈小月拍了拍肱二头肌道。 作者有话说: 后面开启囤囤囤疯狂囤模式! ———— 会打铁花的女生炒鸡帅啊啊啊啊!看一个博主小姐姐好棒好棒好棒!!!!! 103 鸡蛋炸馒头 ◎咚!◎ “咚!” 两根粗粗的柳木条相互碰撞, 模拟铁水的沙土呈一个抛物线似的飞起……再成一坨砸在围观的大橘身上。 大橘炸毛:“喵!!!” 陈小月无奈,双手叉腰:“要是上面搁的是铁水,你这猫就别想要了。” 余粥歉意地蹲下身哄了哄委屈巴巴的大橘, 毫不意外地被咬了一口然后跑掉, 留他原地内疚。 陈小月身着白色马褂, 袖口束紧,英姿飒爽。 纤纤玉指能酿出美味的酒水, 亦能握紧木条打铁花,助跑了两步给余粥做了个最标准的示范。 更响亮的“咚”声,土块在空中散落成比雨滴还小的体积, 成天女散花落下,, 叶片沙沙, 周围排练的师傅纷纷鼓掌叫好。 “陈姑娘好厉害。”余粥由衷地赞叹。 “你啊,不要总使蛮力,要找对技巧。”陈小月撩了撩碎发,走过去用指头摁了摁余粥的手腕某处道:“要这里酸痛, 才算是对劲儿了。不然未散开的铁水成一团砸下来, 吓不吓人?” 周围的“咚咚”声此起彼伏, 大家都练习得很认真。 余粥打着赤膊, 沉了沉眸子,用力一打! “坏消息是还不行,好消息是有进步。不过需要你慢慢找手感,肯定不是一上午就能练会的。”陈小月道:“先休息会儿吧。” * 普普通通的馒头片裹上蛋液, 放入油锅中炸至两面金黄酥脆, 再放些盐巴简单调味即可。 朴实无华的碳水是最简单的快乐来源。 陈小月瞅见他饭盒里金色酥脆的馒头片, 顿时觉得自己带的梅干扣肉不香了。 “一起吃吧。”余粥将饭盒推到石桌子中间笑道。 陈小月不太好意思, 好意领了,便婉拒了。 下午还要再排练一个时辰,大家中午都没回去,就几个人围一起聊聊天放松放松。 天空湛蓝,小寒之后气温回升了不少,基本上天天都是晴空暖阳。 “你以前真的打过铁花?”陈小月好奇道。 “打过吧。”余粥有点心虚。 虽然是十年前的事情,老家在村里,村里每年都会举行隆重的庙会来庆祝。 十年前他虽然才初中,但因为长相白净惹人喜爱,爷爷让他回来参加打铁花给家里争个脸。 余粥当时从暑假就开始练习,即使去城中上学,每逢周末节假日也会坐大巴跑回老家,和老师傅们一起学习。 在他印象中老家也有一个阿姨,打起铁花时和陈小月一样厉害。 “但真没看出,陈姑娘还会这个。” “我会的多了去了。”陈小月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弯了弯,双手托腮道:“我娘还让我年后去参加女官考试。” 年后…… 余粥欲言又止,没再接话,喝了口水润湿嘴唇。 陈小月突然道:“我知道你为啥一直打不好了,你是不是兴致不高啊?” 余粥啊了一声。 “人心情都不好,怎么能打出漂亮的铁花?”陈小月一脸恍悟:“难怪看你动作这么别扭,缩手缩脚的。” 余粥哭笑不得:“有这么明显吗?” 陈小月斜了他一眼。 如果放在现代,她正是刚上大学的年纪。 女孩儿虽外表看着高冷实则内心细腻无比,咳了一声道:“跟姜某吵架了?” 余粥没说话。 他不知道怎么说。 自从姜烈渊自愿投靠芈莲参军后,这两天他们都没见过面了。 但余粥心情低落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而是他在众人忙碌地各司其职时,有种不知所措的焦虑感。 别的主角要不家财万贯身世显赫,要不武力超群足智多谋,但余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平平无奇。 他能对乌地做什么贡献? 对抵御即将到来的人祸,帮上什么忙? 说不落寞是假的。 余粥有一瞬间迷茫,他留在这里,真的不会拖累大家吗? “陈姑娘。” “你说,我在听。”陈小月瞧他垂着头,眼睫也朝下,无精打采的模样。 “如果一个人没用,那他的默默消失,是不是也算一种帮忙呢?” 清风拂面。 拱桥下的流水潺潺,天上飘过断了线的纸鸢,后面几个孩童叫喊着追着,打打闹闹。 “余粥,抬头。” 余粥抬头,见陈小月卯足力气打了个漂亮的铁花。 “嘭!” 虽然是用泥土代为练习,不过他已经可以想象出璀璨耀眼的铁水宛如星辰般落下。 女孩儿回眸,朗声笑道:“你觉得如果我只用一颗土粒,能打出这个效果吗?” 余粥怔道:“当然不能。” “那你觉得,我和我娘每天只用一颗糯米,可以酿出清甜的酒水吗?”陈小月笑道。 又是一阵清风,携着太阳的暖意与他撞了满怀。 衣袂飘摇,余粥闷了好久的心房仿佛突然被打开了一般,胸腔涤荡着清新的微风。 叶片随风摆动,细碎的阳光金子似的跳跃在他身上,眸中点上了光亮。 陈小月点到为止,余粥心情豁然开朗。 他起身拿起了自己的柳木条,回忆着动作猛地向上一击—— “诶呦,余老板这下打得漂亮!” “可以可以,进步大,不愧是陈姑娘教导的啊。” 陈小月冲师傅们摆摆手,谦虚道:“余老板悟性好,我没帮什么忙。” 一堆泥土中,土粒永远是大小不一,又大便有小。 一群人当中,自然要有姜烈渊那样突出优秀的人,但他余粥何必苦恼因为自己普通而帮不上忙? 大大小小的个体聚集在一起,才能成就璀璨的铁花。 他勾了勾嘴角,心神开阔。 * “喏,拿着。” 一个紫色的东西掷过来,姜烈渊握住,一捏原来是个钱袋子。 他面无表情,问陆玉笙道:“这是何意?” “陛下赏的。”陆玉笙双手抱胸悠然道。 姜烈渊蹙眉,道:“陛下逃亡,随身还带这么多钱?” “给你你就拿着,问这么多作甚。”陆玉笙晃晃悠悠走下台阶,打了个哈欠道:“我替陛下垫的。拿着这些钱,去买点好吃的放家里。” 二人从衙门走出来。 芈莲直接给予姜烈渊最高的武将权,因为人少活多还危险。 说不上是好事,但毕竟是穿书员的职责所在。 官府虽还未公开皇帝与打仗一事,但现在外面多多少少都听了些消息。 聪明人开始囤粮囤药,物价也是一夜飞涨。 连白面和大米这种最基本的主食都在疯狂涨价,更别说肉菜蛋奶。 陆玉笙语重心长道:“你不吃是你的事,但你忍心看余兄挨饿?忍心看弟弟妹妹在长身体的年纪吃树皮草根?这钱就拿着吧。” “谢了。”姜烈渊点头道:“你们也买点东西囤着。” 他回家后见余粥也刚回来,排练了一下午额角出了汗,脸颊红扑扑的。 姜烈渊见到他,抱了上去。 余粥脸一红把他推开:“身上有汗别蹭我…松手,别让小孩儿看到了。” “看到又如何?”姜烈渊亲了亲他脸颊,亲不够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吻落下。 余粥哑然失笑,姜大傻跟有精神分裂似的,进了门就是另一个人了。 余粥勾了勾他下巴调笑道:“现在是不是该喊你姜大将军了?让大家都来看看,姜大将军一回家跟小狗撒娇似的。” 他手朝着姜烈渊身上一摸,摸出个钱袋子。 “咱们也囤点吃的。”姜烈渊道:“我不想看你们饿肚子。” * “诶呦喂您别再妖言惑众啦!” “呸我妖言惑众?你自己出门看看外面都打成什么样子了?” “我在乌镇呆了十年我能不知道?” 两方人吵得面红耳赤。 现在乌地分为两个派别,分别是“妖言惑众派”与“反妖言惑众派”。 意思就是一部分人相信外面的战火不久就会波及乌地; 另一部分很多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宁愿相信土猪上树都不相信要打仗。 “也可以理解。”余粥拎着大篮筐低声道:“温室里的花朵,从未经历过任何危险,当然不相信。” 姜烈渊拉着他的手,路过一波又一波的吵架派。 “所以这也是宋大人苦恼的。”姜烈渊对他道:“该怎么让大家接受由奢入俭的现实。” 所以即使乌镇只是个小小的镇,都比荆阳城某些地方繁华。 因为这里就像个世外桃花源一样,经济发展的得飞快。 王姐是个聪明的商人,她保持中立。 可追楼菜品的价格不变,薄利多销,无论是哪波人都会去光顾。 “一会儿买东西时,说咱们是来囤年货。”余粥轻声道。 最低需求便是能饿不死。 先用钱买大米和面粉之类的主食,再囤必不可少的药物,最后在保证维持生命的基础上再挑选可以储存的蔬菜肉类。 东西是涨价了不少,也因为他们买的东西多,一下就几乎用光了赏赐的银钱。 余昭昭和余早早只对家里突然有好多吃的很兴奋,光是白菜就能码满一个墙角。 “好了,剩下的再…” 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余粥的说话。 “哪位?” 余粥心道这么晚了谁啊? 门口无人回答。 姜烈渊示意他退后自己去开门。 “谁?” 他又问了一声,无人应答。 如果是宋清庙或者其他熟人,晚上有急事肯定会自报家门。 但这么晚了会是谁? 104 杀猪是男人最好的技能 ◎杀猪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这么晚会是谁呢? 防人之心不可无, 而且外界战乱频繁,多一些戒心总是好的。 姜烈渊一手按在剑鞘上一手推门,谁知—— “咳, 是寡人。” 两个小孩子不知道莲的身份, 还跟往常一样兴奋地跑来, 一口一个莲哥哥。 “好了你们先回房间。”余粥将弟弟妹妹打发走。 芈莲披了个深紫色的大氅,少年眉眼愈发俊俏, 脸上有些红晕道:“打扰你们抱歉,但是寡人是偷偷出来的。” 余粥和姜烈渊对视一眼,默契地猜出这是和陆玉笙吵架了吧。 但他们也默契地一同猜错了。 “陛下要不先进屋喝口茶?” “不了。”芈莲神情有些扭捏, 欲言又止的模样,经过好半天的思想斗争才道:“想请教一下余公子, 您可会做猪油渣?” “啊?”余粥傻了眼。 他本以为芈莲在开玩笑, 然而再看他那认真却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应该是真的。 “猪油渣…”姜烈渊也没想到芈莲会问这种问题。 一国之君大晚上跑出来,就为了问如何做猪油渣?! 有点玄幻,又有点搞笑。 芈莲扶额, 深深地叹了口气。 * 起因是这样。 各家各户无论是买年货还是防患于未然, 都在囤东西。 陆玉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热闹。 他笑嘻嘻地问芈莲有什么想吃的, 他去多买一点回来。 芈莲借住在他家中, 想了想道出两字真言:“随便。” “别随便啊。”陆玉笙道:“民间这么多美食,就没一个你想吃的?” 芈莲放下毛笔,手下是绘制了一半的地图。 他思忖道:“你知道猪油渣吗?” 然后谁知陆玉笙直接买了头猪回来。 余粥:“……” 陆兄啊陆兄,平常看你不是挺机敏的吗, 怎么也会做出如此直男的举动? 陛下想吃猪油渣你就不能买现成的吗? 芈莲头疼地扶住了脑袋:“光买猪回来作甚, 他连猪都不会杀, 现在正满院子地逮猪跑呢。” 芈莲说得太有画面感了。 余粥哭笑不得, 胳膊肘戳了戳姜烈渊,商量道:“去帮个忙?” 姜烈渊有点犹豫:“可是…我也不会杀猪。” 余粥再次陷入了沉默。 再耀眼冷峻的男人又如何,连猪都不会杀,要他何用? “你从来没见过杀猪吗?”余粥不可思议,按理说姜烈渊比他活得更久,不会杀猪连杀猪也没见过吗? “嗯。”姜烈渊扭捏地攥了攥衣角。 余粥觉得他要向他们穿书局提建议,建议所有穿书员都具备杀猪这一个技能。 他们跟着芈莲回到住处,总觉得周身散发着一股诡异的寒气。 “陆玉笙,寡人喊余公子他们来帮忙了。”芈莲道。 无人回应,他又喊了几声,突然面前窜出来一个血人讪笑道:“我在这!” 还好在场的都是心理素质极强的人,幸运的没人当场昏过去。 眼前这个人像是被从头到脚泼了桶红油漆上去,发丝湿哒哒地滴着血,脸上皮肤也是红彤彤黏腻的。 “哈,你们竟然不害怕。”陆玉笙欣慰道。 没人接话,他有些尴尬。 他这种性格,尴尬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姜烈渊是无话可说,余粥是因为槽点太多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吐起。 芈莲觉得太丢脸了。 “陆兄,”余粥艰难开口:“猪呢?” 陆玉笙骄傲道:“死了!” 说罢他还情景再现手做刀刃模拟杀猪,搞了半天余粥算是懂了。 他是一剑将猪劈死的。 说罢,三双目光都聚集在了余粥脸上。 余粥满脸黑线:“你们看我作甚?” 姜烈渊蹭蹭他手,天真道:“杀猪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掠过芈莲懵懂的眼神,陆玉笙得意洋洋的模样,还有姜烈渊一脸“我要效仿”的神态。 余粥克制道:“那、那猪血呢?” 陆玉笙指了指身上。 余粥终于忍不住抓狂:“第一,杀猪不是把住弄死就完事的!第二,猪血很珍贵啊啊!” 累了,余粥无比心力交瘁。 作者有话说: 今天短小了orz(熟练跪下) 有亿点忙 在大结局的高潮前尽量多写点搞笑情节, 目标是在这个月完结, 也可能会拖到下个月, 反正过年前一定一定会正文完结! 跪求大家别囤呀呜呜嘤,粥粥和大渊的曝光量是看大家的追读,编辑来排榜滴~ 话说杀猪,嗯,我遭猪的报复了orz 三头猪猪入我梦, ,明明一天啥都没吃的我, 却被梦里吃肉腻吐了, 唔嘤(。) 后面尽量会一章字数多一点! 105 白糖猪油渣 ◎好吃嘎嘣脆◎ 可怜的猪猪死得惨不忍睹。 最惨不忍睹的是白白浪费的猪血, 余粥看一眼就要窒息了。 天知道猪血是多么珍贵,不仅能做好吃的血肠,还能做最正宗的毛血旺, 或者放一把韭菜进去做韭菜炒红豆腐, 又香又辣, 下饭开胃。 但是,只要余粥看一眼浑身猪血的陆玉笙, 血压就上来了。 三个人排排站,乖巧又崇拜地看着余粥一顿忙活,割下猪身上白乎乎颤巍巍的肥肉。 余粥好气又好笑回头:“来帮我忙啊。” 三人如梦初醒, 即使是尊为天子的芈莲也撸起了袖子,站在一旁跃跃欲试却无从下手。 神情懵然, 却又好学。 幸好姜烈渊没让余粥彻底失望, 还是知道怎么切猪肉的。 一刀下去,气势如虹,没有蹲稳,九牛二虎之力只切下来半个猪耳朵。 余粥挑眉:“你真要把我气笑了。” 姜烈渊局促:“你你、别催, 我知道怎么弄。” 又是一刀, 陆玉笙手动捂住了芈莲的眼睛。 余粥真心发问:“姜烈渊, 你跟这猪上辈子是有什么仇吗, 为什么要对它动用凌迟酷刑?” 姜贵人美丽,却又实在愚蠢。 余粥算是看清了,三个绊脚石,把他们赶走去烧水。 要是烧水都不会, 那算是无药可救了。 * 猪油渣并不难做, 余粥有些好奇, 芈莲怎么会喜欢吃这么市井的小吃。 果然余粥一个人出手干活快了不少, 这头猪膘肥体壮的,从上面割下的肥肉一看就很香。 猪油渣是他小时候在老家总吃的零食。 虽然家里不是专门为小孩子做的零嘴,而是为了熬猪油。 熬出来的猪油奶白细腻,用荤油炒白菜特别香,平常懒得做饭也可以直接用猪油拌饭加酱油,简简单单一顿好吃又顶饱。 熬过猪油的锅总会剩一些深色的肉渣渣,这便是最纯正的猪油渣。 就像吃烤肉时,将切片五花肉烤焦,又香又脆,他老爸最喜欢用猪油渣混合酸菜包包子。 想到这里余粥倒还真有些嘴馋了,好久没吃猪油拌饭了,看一会儿能不能厚着脸皮找陆玉笙要点猪油。 余粥不用回头也知道背后来人了,笑着道了句:“你想跟被你伤害的小猪做最后的告别?” 姜烈渊手一顿,道:“我其实会杀猪,刚才只是为了掩饰我的真本事。” 余粥转过身,皮笑肉不笑。 看姜烈渊如此严肃认真的神态,他差点就相信了。 “宝贝儿,”余粥上下扫了他一眼,温和道:“把你扔进炼丹炉,浑身都融化了,只剩下你这张硬邦邦的嘴。” 姜烈渊眉梢都在抽搐。 “那好,”余粥好整以暇地从灶台旁让开,语气做作道:“阿渊什么不会呀,阿渊什么都会,那你一定知道我接下来要干什么吧?” 姜烈渊硬着头皮,他深深感知余粥在嘲笑他。 他思忖几秒,指了指刚烧开的水道:“猪肉放进去。” 余粥乐道:“你要熬猪油汤吗?” 姜烈渊:“……” 不说别的,听着这个名字就很腥。 余粥忍笑道:“猪油渣当然要用油熬了。” “那你刚才让我烧水干什么?” 余粥道:“怕你们闲得无聊,给你们一些参与感。” * 猪肉下进油锅后不用频繁翻动,只用给锅壁浇上两碗水即可,剩下的就盖上锅盖等待就好。 “走吧,去坐着歇会儿。”余粥见姜烈渊一副苦大深仇的模样,站在锅边一动不动。 夜色中那张英气的面孔更加冷峻,压低着眉头,双手抱胸注视着锅灶。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然而他只是在盯一锅猪肉。 余粥折回来,弯腰身子探过去,瞅了瞅他的正脸,四目相对。 余粥眨了眨眼:“没事儿,我不嫌弃你丢人。” 术业有专攻,这也很正常。 这不是姜烈渊擅长的领域,更何况就算放在现代,也不是人人都会处理肉类和做饭的。 姜烈渊闷闷的样子,似乎真的在懊悔没有帮上余粥的忙,很认真对他道:“等打完仗,你教我杀猪,以后家里的猪都是我杀。” 余粥总觉得这话不太吉利,不亚于“干完这票回家结婚”。 * 毕竟是麻烦余粥来帮忙的,芈莲也没好意思坐着休息,片刻后也来围观。 于是场景又变成了余粥身后站着三个清澈又愚蠢的傻子,虽然帮不上忙,但是通过他们的表情感觉学习很忙。 肥肉被炼化缩小,原本一个掌心那么大的肥肉,在被炼出猪油后只剩拇指这么大的形状。 浓缩的都是精华,捞起一个放进嘴里嚼,嘎嘣脆。 “好香啊。”芈莲期待道。 余粥很喜欢跟他这个年龄的少年打交道,因为无论是什么身份,只要用美食就可以俘虏。 “陛下,您先尝尝。”他笑盈盈地给芈莲挑了块儿大的,瘦肉很多。 芈莲腮帮子一动一动,像是小仓鼠进食。 捞出猪油渣后要立刻撒上一些白醋,不需要很多,一点点即可。 白醋能保证口感更加酥脆,避免变软。 “辛苦了余兄。”陆玉笙由衷地感谢道。 锦鲤池旁有个石桌子,将猪油渣放入竹篮子里,周围再配上些洗好的生菜和小番茄,让余粥一秒梦回和大学室友晚上在宿舍吃宵夜的情景。 一时间没人说话,咔嚓咔嚓在夜空回荡。 “对了,”余粥问道:“猪油渣要撒白糖才好吃,有白糖吗……你们这种眼神看我干嘛?” “猪油渣,撒白糖?”姜烈渊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啊,撒白糖又香又甜的。”余粥勾了勾嘴角。 这次,是大家为余粥陷入沉默。 这和猪肉蘸白糖有什么区别?! 聊着聊着自然就说到了正经事。 “潘金龙在荆阳根基不稳,寡人让消息传过去时,他好多看似忠心耿耿的手下,实则已经在犹豫叛变。”芈莲冷笑道:“等收复后,这群蛀虫一个都不能留!” “对了,余兄的继母是潘金龙的姐姐,这事儿你好像还不知道吧?”陆玉笙道。 余粥身体一僵,心道陆玉笙说这事儿干什么,不会要诛九族吧? “是余粥大义灭亲,将潘芳芳告上衙门。”姜烈渊沉声补充道。 “哦?”芈莲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余粥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道了出来,包括当年考上探花的人其实是潘芳芳,潘金龙不过只是冒名顶替。 “那更好办了。”芈莲“啪”地放下筷子,道:“潘金龙,又罪加一等啊。” 薄云蔽月,余粥望着芈莲。 十指交叉,一双凤眼淡漠,运筹帷幄。 忽然那双凤眼落在了他身上,半眯一笑:“余公子,那就抱歉。” 余粥一愣。 紧接着听芈莲清晰道:“那就暂借你的阿渊,去随寡人打个仗了。” * 翌日 “这是何物?” 余粥接过来一柄长剑。 这是一柄漂亮的佩剑,通体纯黑,在阳光下还泛着宛如深海一样的光芒。 它不是很重,余粥试了试很好上手。 姜烈渊看他抽出剑鞘耍了两下,目光柔和道:“给你买的。” 余粥打趣:“让我跟你打仗去。” “等到我走了,你学会保护自己。”姜烈渊从后面把住他的手腕,调整了下握剑姿势。 余粥不动声色地垂了垂眼。 他本就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常人有的私心他一个也不少。 现在余粥特别理解,为何姜烈渊当初执意要送走自己。 这个私心就像,他不想让姜烈渊去打仗一样。 “我教你几招速成的。”姜烈渊看出了他的落寞,转移话题。 谁知余粥蓦然出剑,虽说还套着剑柄,可也让姜烈渊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打。 “你死了。”余粥一字一顿,狡黠道。 清风徐来,正暖阳当空。 姜烈渊沉声笑了一笑,也抽出自己的长剑去格挡余粥。 余粥邀请他过两招,姜烈渊乐意奉陪。 * 余府太大,绿植又很多,还未请侍仆的院子总容易积攒落叶。 从远方眺望,只见两个男子正隔着剑鞘相互过招。 余粥方才只是想跟姜烈渊开个玩笑,没想到这厮反而认真上了。 他脚步一错向后猛退了几步,还未来得及站定,又要抬手去格挡。 姜烈渊也看出来了,余粥会的都是好看的花架子。 虽说他也是来到这个世界才熟悉的冷兵器,但姜烈渊学得格外快。 他不知道余粥哪学来的花拳绣腿,不过看他脚步紊乱但皱眉认真的样子,格外可爱。 姜烈渊故意用剑鞘去撩他的衣角,余粥一慌,翩翩的衣袂直接糊了姜烈渊一脸,自己反而站不稳差点摔倒。 即使姜烈渊看不见,也能精准地揽住他。 两人打着打着却抱在了一起,四目相对之时余粥都觉得可笑。 他扑哧笑出声,眉眼弯弯形似新月,在阳光下发丝都亮晶晶的,像是画中人笑出来了一样。 姜烈渊使坏,去掐他的腰道 :“如果我现在是敌人,你该怎么做?” 余粥不假思索地抬腿去踹他的裆。 “嗷!啊…” 姜烈渊松开他捂着身子下蹲,脸上挂着痛苦面具。 余粥关心道:“这可不怪我,这是你自己要求的。” 106 滚滚滚滚滚 ◎滚滚滚滚滚◎ 余粥的花拳绣腿, 全是以前拍古装戏时学会的小技巧。 导演跟他说,拍戏不是让你秀功夫,而是要好看!好看!好看!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于是余粥便迷迷糊糊地将这些动作记到现在。 出剑不一定利索, 但一定要衣袂翩翩仙气飘飘。 姜烈渊看了老半天, 忽然唇角一翘扭过头去憋笑。 余粥放下剑去掰他的头, 果真见到这厮笑得满面春风停都停不住。 “我不是在笑你哈哈哈。”姜烈渊肩膀一耸一耸,举手投降道:“我是觉得, 你像是在跳舞哈哈哈哈……” 余粥拳头硬了,皮笑肉不笑。 说罢他抄起剑,倒真舞了一段剑舞。 细碎的阳光跳跃在他衣摆间, 余粥眉眼平静旋转在青亭中央,纯黑的鞋面下踩着朱红地砖, 起舞翩跹。 姜烈渊敛去了笑意, 静静地坐在一旁欣赏他的舞姿。 似乎跟余粥过久了日子,总能忘记他曾是那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不过比起“大明星”的这个假面,繁华之下隐匿的伤痕似乎才是他最真实的面容。 他会因为疼痛而啜泣,会在每天早上醒来时钻进自己怀中, 还会因为自己忘记泡米而发脾气, 这才是活生生的余粥。 忽然余粥做了最后一个动作收尾, 便是横剑于颈间自.刎的模样。 姜烈渊一怔, 他见余粥倏然闭眼,像是翅膀破碎的蝴蝶坠落。 世间万物突然失去了色彩再无光亮,埋葬深渊。 即使姜烈渊知道是假的,身体也比脑子快一步奔过去。 “余粥?”姜烈渊有点心慌。 余粥睁开眼笑道:“真把你吓着了?” 姜烈渊抱住了他, 抿着嘴不说话。 “知道我刚才跳的是哪一段吗?”余粥清了清嗓子, 翘起手指模仿戏腔道:“霸王意气尽, 贱妾何聊生。” 姜烈渊扯了扯嘴角宽慰:“我不是霸王, 你也不是虞姬。” “姜烈渊,你有输过吗?”余粥凝视着他开口道。 “从没有过,”姜烈渊带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眉眼浓黑,斩钉截铁:“我百战百胜”。 “一定是,”余粥笑道:“我的阿渊,百战百胜。” 余粥手指抚上了他的太阳穴。 * “铛铛铛!” 大清早敲起了锣鼓。 “大伙走一走看一看啊,互相传传话!” 几个身着轻铠的士兵站在大街小巷守卫,街口最热闹的地方竖起了公示栏,上面贴着红底黑字引人瞩目。 “那是啥?”一身新衣的小女孩儿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拿着冰糖苹果晃晃。 小妖顺着小蝶指的方向望去,冷哼一声:“是什么都关我屁事,买完大葱后就赶紧回去。” 小蝶把冰糖苹果塞给他,利用身体瘦小的优势钻进了人堆儿,一会儿就消失在小妖的视野中。 小妖被气得七窍生烟,也跟着挤了进去,撞到了不少人。 然而大家都是一副凝重的神情,谁也没有在意这两个横冲直撞的小孩。 “你等等我!”小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跟上小蝶,一抬头,黑色的大字赫然出现在视野。 “战…状态,父老乡亲预备物资……”小蝶读着为数不多认识的字,疑惑地戳了戳少年:“上面啥意思啊小妖?” 小妖竟然罕见的没回应她。 “小妖?”小蝶弯着头又唤了一句。 “先回去!”小妖克制着惊愕,皱眉拉着她的手腕跑出了人群。 * “告乌地同胞书:战事频繁,中原大乱,乌地难以独善其身。故此下令,请各位父老乡亲准备充足的物资,从今日起,乌地正式进入备战状态。” 可追楼中,余粥字字清晰地念出告示中的话。 他放下纸张,环视了一圈众人。 物价飞涨,即使是富饶的鱼米之乡,也呈现由奢入俭的事态。 为了节约成本,太阳楼这几日都未开张,陈小月母女的酒铺也搬来了可追楼。 出来吃饭的客人是越来越少了,可追楼已经好几天都凑不齐一桌客人。王姐柳眉间挂着乌云,掐着烟杆吞云吐雾。 曾经的可追楼,光是预订都要预订个好几天才能吃上; 现在桌椅凳子落灰,伙计也解雇了一个又一个。 余粥话音刚落,小妖就扯着小蝶气喘吁吁地奔了回来。 他看众人脸色,也猜出了大家应该都听说了这事。 “咚!” 一个大肚便便的男子猛地放下茶杯,开口先骂了句娘:“狗.娘的,早知道传闻是真的,老子应该就带媳妇孩子跑路!” 小妖关上门,静静地走到余粥旁边。 大堂中大概聚集了快百人,全是熟面孔——大家都是乌镇的生意商。 有经营餐饮的、卖布匹的、卖杂物的小商小贩,甚至对面药堂里的老先生和学徒都在。 “大家怎么都在?”小妖问道。 余粥轻声回答:“宋大人让大家聚集开个会。” 当初提供芋头的岭南供应商也苦着脸,懊悔地锤了捶自己头道:“还是晚走了一步!唉……” 药堂老先生冷冰冰道:“跑?难道诸位还有别的更好的去处?连乌地这种不问世事的桃花源都要打仗,敢问中原之上还能找出第二个比乌地还要和平的地方吗?” 大家纷纷唉声叹气起来。 “是啊,我爷说他活了八十岁都没见过乌地打仗,我今天跟他说他还不信!” “难怪水路都停了,也没见外地人来玩了。” “嘶,不过宋大人召集我们这群人做什么?我们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官府要拿我们干啥?” 这种氛围让人焦灼心慌。 余粥也一样,虽然脸上表情风轻云淡,但掌心中早就握了一把汗。 “大家伙儿!”门口传来一声高昂,大家朝着门口看去,一头戴汗巾的男子气喘吁吁道:“刚才我来看到、看到……” 众人怒:“别卖关子!” “看到西街在征兵!”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本来进入战时状态就已经让这群“温室里的花朵”焦灼,现在竟然还在征兵! 什么意思, 他们要去打仗? “余粥哥。”小妖紧张。 “别怕,没事。”余粥宽慰他,征兵这事儿他是知道的,因为就是姜烈渊在负责。 大家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王姐不耐烦地捂住耳朵,就在这时有人高喊道:“宋大人来了!” “是宋大人!” “大家伙让个路,让宋大人站中间,门口的兄弟关个门!” 宋清庙的出现,无疑于给大家吃了颗定心丸。 谁知宋清庙不是单独来的,除了侍卫外,身后还跟着拎剑的陆玉笙和一位气质非凡的少年。 “诸位,相信大家已经看到公示栏上写的东西了吧。”宋清庙抱了个拳,直言道:“我们要打仗了。” 再次确认此事为真时,没有一个人能轻松得起来。 大堂中近百人,就算这时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出,大家沉默不语,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 “大家别紧张,也别害怕。”宋清庙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语气柔和,缓解气氛:“战火不会立马烧过来,至少一旬后。就是说,大家还有整整一旬的时间来准备。” “宋大人!”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句:“这个仗是非打不可吗,我爷爷那辈儿乌地都没打过仗!” “小妮子,恁不会让俺们聚集,是为了要钱筹款吧?” 台下尊重的询问、恶意的揣测一声比一声高,宋清庙也没生气,微笑着听完他们的质疑。 罢了声音渐渐小下去,她才缓缓开口:“这个仗,其实也不是非要打。” 宋清庙站在可追楼大堂正中央的高台上,这里平日都是供伶人歌舞,所以视野最好。 余粥站在高台旁边,注视着宋清庙笔挺的身姿。 她身着大红色官府,略施胭脂,再也不用女扮男装。 宋清庙道:“大家知道乌地为何一直被称为‘避世的桃花源’吗?生活富饶平定,就算箭矢射到了乌江,大伙还能该吃吃该喝喝,几乎对外界一无所知。” “‘避世的桃花源’只是种美化的说法。”宋清庙微笑,一字一顿道:“实则,就是不负责任地混吃等死。” 台下鸦雀无声。 宋清庙抱拳:“宋某在蜀地长大,也算半个蜀人。在我的家乡时不时就会打仗,上至老妪下至三岁孩童,无论男女老少人人上街都会配剑挎刀,所以常被戏称民风彪悍。初来乌地上任知县,原以为这里会和蜀地一样,谁知连潘芳芳虐童一案都被压了好久才解决!消极避世,得过且过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我们蜀人佩剑学武,保家卫国。”宋清庙目光凛凛:“我们以自己为傲。” 在乌地百姓面前大肆夸赞蜀地,自然不少人心起不满。 宋清庙也察觉道自己说过了头,轻叹了一声。 但大家也不傻,听出宋清庙讲话的重点。 撕开了“桃花源”的遮羞布,苟且偷生,实际上才是乌地的本质。 上一任知县就是个贪官,整日醉生梦死,顺他者过得也舒服。 所以宋清庙上任之初,有不少为难她的人。 余粥正思索着她的话,后面传来声戏谑的调笑:“你们蜀人爱做皇帝老儿的狗腿子就滚回蜀地去呗,我们乌地好好的,凭什么要当你们狗腿子的牺牲品去打仗!” “不去,滚!” “对,我们不打仗,滚回去!” 作者有话说: 宋大人揍他丫的! —————————— 嗷另外感谢几位大人去全订了旧文! 不过俺还以为,福利番外能单独购买才宣传,让几位看过的大大破费全订… 表示歉意用红包退了几位大大的钱QWQ (不知道扣完手续费有没有少) 后台私人短信可以查收~ 被删减了差不多一千多字,跟审核霸霸斗智斗勇,气到发烧!(真的!气发烧了!!!!) 被删减的部分想看的大人阔以私信我围脖, 暂时不方便的大人我给你口述剧情:就是他们xxooooxx再疯狂xxxxxxx了。 (其实也没啥剧情,就是大家想的那个样子,脑补脑补ing) 可恶啊都是成年人了看点肉汤怎么了!!!! 审核我恨你(水豚生气TAT) 107 叠字字恶熏熏 ◎TAT◎ 在乱世中, 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就算不是在时局动荡的古代背景下,在文明先进的二十一世纪,余粥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乌地的这场桃花源美梦, 是时候梦醒了。 台下有几个人叫得最凶, 余粥瞥见陆玉笙手一直搭在剑鞘上眸光冰冷, 似乎在将这几个人的模样深深地印刻在脑海。 芈莲就站在他身后,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宋清庙微微一笑道:“劳烦各位, 先听我回答大家的第二个问题。今日将大家聚集过来,是因为各位都是乌镇的街市上,较之于老百姓更有物质实力的人。我们不仅要筹款, 还要筹粮、药、衣等一切用得上的东西。” “当然不是白要大家的。”女子深吸一口气,诚恳认真道:“今日官府借多少, 来日连本带息奉还!” 大家又陷入一阵死寂。 他们当中或多或少都是有点小钱的人。 不是逮着有钱人硬薅, 而是当下只有他们能拿出真金白银。 老百姓出的最多的是粮,商贾就是钱。 余粥微微蹙眉。 他一直在观察芈莲的神色,然而什么都看不出来。 芈莲明明可以直接亮明身份,说他就是皇帝, 要在乌地征兵筹款打仗, 来日不会少了大家好处。 但是他没有, 一直隐藏着身份, 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来观察着大家的反应。 余粥忽然撞上了芈莲淡漠的视线,电光石火间,他似乎看穿了芈莲在想什么。 芈莲当下最缺的不是兵不是钱,而是“忠”。 他在考验大家的“忠”。 是否打仗这事儿只能靠大家自己想明白, 若大家心不甘情不愿, 那但凡有一丝背叛他的可能, 那来日都有可能成为战场上射向他的箭矢。 明亮的灯下少年瞳孔浅如琉璃, 他微笑着给余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压迫感太强,余粥背后瞬间出了层冷汗。 “切说那么多就是找俺们要钱去打仗呗。” 那个大腹便便的商人哼了一声:“谁知道筹钱以后是去打仗,还是自己花掉哦。” “就是就是!” 方才喊“滚”的那几个人连忙附和。 “不过,打仗应该是真的吧。”岭南供应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吞了口唾沫道:“外面在打仗是真的,要不我都从岭南跑过来了。” “说了这么久我们还不清楚一点,”一人抬手示意道:“乌地是要和谁打?” 宋清庙回应:“和荆阳都城中,造反立傀儡帝的潘金龙打。” 四周又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滚蛋!别想用我们的命去满足你的虚荣心!” “对!” “他们要打就打嘛,关我们屁事?” 那几个刺头又在煽动大家情绪。 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中立态度正在考虑,而那几个刺头一捣乱,大家不由得产生抵触情绪。 只有站在宋清庙的位置,高台之时望去,才懂得什么叫“众生百态”。 有低声骂骂咧咧的,有焦虑得不断啃手指的,有沉默凝思的,也有一脸漠然爱咋咋地的神情。 似乎战火还未烧到他们衣角,他们就不会痛一样。 余粥知道芈莲给他的暗示,让他不要说话感染大家的情绪。 芈莲想看看,他们最原始的态度。 余粥攥了攥拳头平复呼吸。 陆玉笙抱着剑,看似玩世不恭,实则等下去要收拾哪些人,记得一清二楚。 “我说,”慵懒的女音扬声道:“你们是一群傻.逼吗?”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怒目瞪着说这话的人,正是余粥旁坐着的王姐。 “王老板啥子意思嘛,骂人干啥子!” 王姐单手持着烟杆,笑道:“你也知道我是在骂人啊,一群人跟他妈的苍蝇一样嗡嗡嗡说个没完,这不是傻.逼是什么?” 她猛地一拍桌起身,动静大到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老娘忍好久了,就这点破事争个没完你们是脑残吗!”被噪音折磨了好久的王姐终于爆发,美目一瞪道:“刚才那几个喊滚的,该滚的应该是你们!就在上个月,潘金龙手下的人来烧老娘房子挟持衙门你们狗眼没看见啊!现在潘芳芳死了,潘金龙是她亲弟弟他不会来报复?还打仗关你们屁事,我告诉你们,什么准备都不做到时候真打来了,最先死的就是你们这群懦夫!” “谁是懦夫!”大腹便便的男人反而对号入座,指着王姐鼻子骂道:“你赚两个臭钱你捐啊,在开餐馆前不就是个破妓女,拽什么拽?” 余粥听得青筋暴起,但王姐更快一步骂道:“你总光临咋不说呢,提裤子不认账的废物懦夫!” “还有!”王姐冷笑:“老娘承认赚得多,而且老娘也敢捐!宋大人!” 宋清庙立马道:“在!” 王姐一挥手,霸气无比:“钱,只要可追楼供得起的尽管拿!要是需要,我也愿意将可追楼和太阳楼拿出来给大家用!” 人群中有一刺头阴阳怪气道:“呦呦呦可追楼是你一个人的啊?都没问余老板愿……” “我愿意!”余粥毫不留情打断道:“王老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水路开通,荆阳到乌地有多方便,各位不会不知道吧?”余粥补充道。 介于芈莲不让他多说,只能点到为止。 王姐的一番话,让风向立刻变了。 方才犹豫的人,也有不少下定决心,陈小月第二个举手道:“我们也愿意捐款!” 她嘲讽地扫过一群刺头道:“你们把人心想得这么坏,实际上是你们自己肮脏而已。” “要是乌地真没了,还有你们现在哔哔赖赖的份?”小妖亦然嗤之以鼻。 大腹便便的男子好像有暴躁症一般:“一个黄毛丫头,一个老鸨和一个男.妓,他们的蠢话大家也信?果真是当妓当久了脑子不好使,你们……” “啪!” 一只纤纤玉手恶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男子还未反应过来,反手又一耳光。 “说话晓不晓得干净伐?侬的脑子都是猪油伐?妓.女怎么了,我们就算是妓.女也晓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而侬就是个单纯的坏种!” 众人一看,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妩媚女子,都看不下去出手教训那臭男人。 介于青.楼在这个背景下是存在的,里面的姑娘们自然也被宋清庙请来开会。 “我们也同意一致对外。”刚才扇他的姑娘挺起傲人的身材,双手叉腰蔑视道:“不是我说,你们一个个衣冠楚楚有头有脸的商贾,连我们都不如,平常就是被下半身支配着大脑?瞧不起你们一个二个!” “感谢。”宋清庙眼眶泛红。 芈莲的脸色没有这么寒意了,他的目光也变得柔和。 “我们医馆没赚多少钱。”老先生在学徒的搀扶下起身,颤巍巍地扬起拐杖道:“但是药,需要多少,我们拿多少!” “感谢!”宋清庙鼻尖酸楚。 风向已经完全转变。 “我家也同意!” “俺家提供布匹!” “我是打铁匠,可以打武器,找我来拿!” “这、这是我攒的娶亲钱……我也拿出来!等到胜仗那天再娶媳妇!” “还有我!” …… “感谢大家,感谢大家!”宋清庙不知何时已经滑下清泪,一边用袖口擦着眼睛一边亲自躬身登记。 人手不够,余粥他们去给她帮忙,自然没注意陆玉笙悄悄地混入了人群。 人多力量大,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登记好。 大家舒了口气准备解散之时,忽然听见几声惨叫,一回头原来是那几个刺头,被绑得结结实实地提溜上台。 “意见不合就抓起来,有点过了吧?”陈小月轻轻皱眉道。 “你们、你们作甚?老子只是不愿意捐钱,你们要干什么?”为首的大腹便便男子一脸惊恐,身后同样跪着几个人,脏话连篇。 宋清庙将名单双手奉给芈莲,毕恭毕敬。 “王翠花,余粥,陈小月,胡安,李坦然,赵福贵……”他声音不紧不慢,一一念过上面的名字。 正是方才捐钱的诸位。 大家疑惑地看着这个如玉雕琢的少年,王姐和余粥咬耳朵:“他什么来头?” 余粥道:“恭喜,泼天的富贵来了。” 王姐:“?” 待他念完,将纸张还给宋清庙,手负身后,目光扫过大家。 “诸位的恩情,寡人不会忘。待平定战乱,寡人以五十倍奉还。” 短短的二十六个字,让众人差点折寿了二十六年,除了几个知情者外,大家的眼珠都快掉在地上。 这是,皇帝本帝??? “寡人忠心的子民。”芈莲睨了那几个刺头一眼,各个脸色煞白,大腹便便的男子直接被吓得失禁:“不、不,我开玩笑的,我我我也捐!” “陆玉笙。”芈莲唤了一声。 “知道。”陆玉笙和善一笑,玉面阎罗在世。 “对寡人不忠者,”芈莲轻描淡写:“以忤逆之罪,处理了吧。” 好一个帝王权术。 余粥在心底叹了口气。 * “姜将军,这是征兵名单!” 姜烈渊皱眉,叠字好恶心,还将将军~ 他拿过名单一看,一共一百七十人,五十岁以上都有六十三人。 虽然超出了他的意料,但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他沉思良久,对叠字下属道:“荆阳,有什么好吃的吗?” 下属:“啊?” “我准备去荆阳一趟。” 作者有话说: 嗷,还记得小剧场卡到了第几章来着,刷围脖看到了一个梗:抽烟的人觉得不抽烟的人的舌//头是甜的 (姨母笑)嘿嘿嘿~ 代餐一下怪蜀黍老姜戒烟嗯 【抽烟不好!抽烟的碳基男人臭!纸片人可以!纸片人中的烟草味道是香香的!因为这是纸片人呀】(由乃捧脸逆光jpg.)(浓度太高被打) 大概: 小丧尸粥(捏鼻子):抽烟的老男人真臭。 老姜:…… 老姜决定戒烟。 怎么戒烟呢, 老姜发现和粥粥亲亲,粥粥的舌////头是甜的,所以他一想抽烟就来找粥粥亲亲。 而粥粥这边感应到的却是苦,抽烟的人舌头好苦! 老姜(揩油):别动,不是想让我戒烟吗? 粥粥:滚!!! 108 乡村娇妻粥 ◎夫夫同心,一起女装◎ “征兵一百七十人。” 宋清庙汇报道:“乌地驻兵不多, 共五百三十人。” 乌地分为乌镇和乌村两部分组成,土地面积小,所以自然驻兵也少。 光靠这七百人别说跟荆阳城打仗了, 就连人家城门都进不去。 何况七百人至少要拨出一半的兵力留在乌地, 必须保证百姓的安全。 “没事儿, 我一人直接去干翻他们所有人。”陆玉笙笑嘻嘻道。 芈莲和宋清庙都无视了他。 就在这时侍卫报告姜烈渊求见。 “陛下,”姜烈渊面无表情, 长话短说:“我想去一趟荆阳。” * 筹钱后的商贾一夜之间由奢入俭,基本上大家都停了生意,紧张地筹备物资, 乌镇的街市冷冷清清。 余粥刚巧闲了下来。 但即使打仗在望,打铁花的老师傅们也未取消排练, 每天依旧练习得热火朝天。 陈小月告诉余粥, 越是这种情况,其实越需要打铁花这种活动来鼓舞人心。 于是余粥每天上午跟着去排练,从一堆土块直直砸在脸上,到如今找回了些许手感, 也能将铁花打得又散又漂亮。 “这是小猫, 小猫次冰糖。”换牙期说话依旧漏风的余早早道。 余粥刚回家, 就见两个熊孩子又不知道从哪摘的草莓, 各个又大又红,余昭昭蹲在地上用火堆煮着糖浆。 “大哥,吃冰糖草莓!”余昭昭满眼期待道。 余粥蹲下,无奈道:“你们是不是又去蹭人家小妖哥哥家的吃的?” “唔…莫有。”余早早的嘴被冰糖黏住了, 摆动着肉嘟嘟的小手。 “哈哈哈, 是我给他们的。” 一声爽朗的笑声从屋中传来, 余粥一抬头, 见陆玉笙竟然从里面走出来,双手抱胸道:“我家有好多,吃完再去我家拿。” 姜烈渊在他身后探出个头,眼神有些闪躲。 余粥登时感觉不对劲,起身拍了两下手,皮笑肉不笑:“怎么有种黄鼠狼拜年的感觉呢,你们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什么决定了?” “诶,瞧你说的。”陆玉笙情真意切:“是。” 余粥:“……” “嗐开玩笑的,进屋说进屋说。”陆玉笙把两人都拉回了屋,娴熟得仿佛这才是他家一样。 *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余粥喝着热茶风轻云淡,姜烈渊反而一脸心虚。 “是这样的,我也不卖关子啦。”陆玉笙愉悦道:“你的好阿渊想出了个绝妙的天才主意,便是他潜去荆阳城,找到某位墙头草武将劝降,这样打仗时也能多几分胜算。” 余粥:“……姜烈渊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说得轻松,就算暂时忽略劝降失败会不会有危险,光是入城就是一大难题。 他要以什么身份入城? 姜烈渊这厮,无论是从外貌还是魁伟的身材来看就不是普通人。 在大战前的紧要关头,放这样一个外来人入城,要是真能放进入人家士兵真是脑子有坑。 “然后哈哈哈哈,”陆玉笙彻底憋不住了,笑到捶桌子:“你、你家姜烈渊知道他说了句什么话吗哈哈哈,他说、他说他可以女装!” 余粥差点被茶水呛死,但不忘先放下茶杯再狂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姜烈渊脸一阵红一阵白,额头青筋爆出,咬牙切齿:“陆玉笙!” “哦对抱歉抱歉,我忘了这句话你不让我说的哈哈哈哈!” “你要穿女装入城?”余粥勾着他下巴憋笑,那张浓眉大眼的脸,怎么想象都想不出穿女装的样子。 肌肉芭比自愧不如。 “别笑了。”姜烈渊眉毛止不住抽搐。 “这就是你们做好的决定?”余粥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抛开搞笑程度看,又是一次冒险。 姜烈渊沉默片刻,道:“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余粥的手一顿,他惊讶于姜烈渊的态度。 竟然没有想做偷偷溜走或者点自己睡穴之类的傻事,什么危险都一人扛着。 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甚至询问自己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 若是别人,余粥一定会警觉:是不是有更大的危险要拉一个垫背的! 但这是姜烈渊啊,余粥顿时怜爱了,就连想象中的姜烈渊女装也顺眼了几分。 果不其然,姜烈渊道出朴实无华的原因,认真道:“自己去怕你生气,答应你了要一起做主角。而且听说荆阳好吃也多,我们可以去吃好吃的。” 余粥动容:“我愿意。” 陆玉笙:“?” 像是提亲了怎么回事。 方才还在嘲笑着,现在他成了小丑,浸泡在这两人的粉红泡泡中。 陆玉笙嘴角一抽,后悔至极。 * 正经的理由便是,姜烈渊嘴笨,余粥的能说会道刚好跟他互补。 何况万一真有个什么情况,两个人也总比一个人安全。 如果是姜烈渊去劝降,估计只会将刀架在人家脖子上逼迫; 但余粥不一样了,很多年在社会摸爬滚打的经验,多多少少也能知道见人说人见鬼说鬼话。 他们同去芈莲是非常支持的,甚至将主要事项和那名武将的身份都告诉了余粥,余粥比较靠谱。 事不宜迟,当日晚上混在货船中立刻出发。 家中俩孩子麻烦杨婶照顾,临行前收拾了重要的行李,芈莲将自己的簪子作为信物给余粥带着,两人就匆匆忙忙地出发了。 直至上船,余粥才恍惚道,自己接了个多么重要的任务。 江水在月色下波光粼粼,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能靠岸。 货船不会明目张胆地停在荆阳码头,只会到临近荆阳的荒山野林中停靠一下,让他们自己走过去。 宋清庙跟货船上的伙计打好了招呼,伙计专门收拾出一间小小的客房让他二人休息。 没人的时候姜烈渊终于暴露出他的真面目,抱着余粥亲亲蹭蹭。 余粥微笑地掐住他的嘴:“你是不是故意的?” 姜烈渊眨了眨眼。 为了能进城地顺利些,女装绝对是个聪明绝顶的主意。 可是为了逼真性,众人一直认为:女装的不是姜烈渊,而是余粥。 两人扮成逃难的小夫妻进城,合理而又安全。 “这不怪我啊。”姜烈渊声音磁性,手伸进去摸了摸他平坦的腹部道:“其实我觉得,如果这里能鼓起来,会不会更逼真一些?” 余粥眼睛一眯,露出个挑衅的笑:“要不你试试?” “要找个软布塞进去。”姜烈渊深思熟虑道。 “多灌几次就好了。”余粥脸颊泛红道。 他们同时说道。 “啊?” “……” 姜烈渊哑然失笑,去亲了亲他耳垂:“怎么这么色啊宝贝,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余粥:“有时候觉得你挺像太监的。” * 第二日清晨,天色朦胧,在一片雾气的掩饰下二人悄悄下了船,货船立刻开走。 这一片荒地离城门还有很远的距离,要走过去估计下午才能到。 一片树丛中,余粥终于拿出大家给他准备的女装换上,脸上满是黑线。 姜烈渊三下五除二地换好一身粗布麻衣,头上系了个白色的汗巾,身上是灰色的马褂,贴上了一圈络腮胡,看着虽然依旧魁梧但淳朴。 姜烈渊模仿着方言道:“媳妇儿,恁换衣服呀。” 余粥心中默念为了任务为了任务,终于豁出去换好了女装,这可是宋清庙专门为他挑的款式,说最符合他的气质。 余粥倒要看看有什么气质。 从换衣服起姜烈渊的眼睛就没挪开过。 也是简简单单农家妇的衣裳,虽然也是用粗布制成,上身天蓝色下身粉色裙,内叠一层大红色的边; 但看着,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娇憨。 余粥同样也戴上头巾,放下了束起的长发遮挡棱角分明的下颚,高领的内衫隐藏喉结。 再议扒拉箱子,宋清庙贴心得过分,竟然还有胭脂。 因为在做任务所以余粥没有心情好好化妆,随便抹了两把。 但姜烈渊就像一面镜子一样,他化成什么样子姜烈渊就表现出相对应的表情。 比如说现在,姜烈渊竟然羞涩地移开了视线。 余粥无言以对,他跑去江边对着水面一照,好家伙。 因为心不在焉,所以胭脂涂得厚重没有晕染开,又恰巧是颧骨的位置。 看起来,就像是脸上一片潮.红。 再配上那身女装,往高大的姜烈渊身旁一站,余粥脑海里出现了各种乡村爱情土黄故事。 带球跑之壮汉夫君只宠我。 姜烈渊屁颠屁颠跟了过来,看着两人在水中的倒影傻笑:“粥粥好看。” 余粥心情复杂,乡村娇妻之我的夫君是弱智。 “嘿嘿漂亮媳妇儿。”姜烈渊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余粥一怒,用雄浑的播音腔、字正腔圆道:“大兄弟我也男的。” 但做戏做全套,除了胸垫外,伪装怀崽是最好的手段。 因为进城门会被搜身,一搜身,芈莲的簪子就会被搜出来。 余粥把两人的旧衣服揉成一团包裹着簪子塞到衣服中,还挺逼真,只要没人手贱上去揉。 姜烈渊揉了两把。 “我今天忍你很久了姜烈渊。”余粥拳头硬邦邦,笑容阴森:“我就猜如此……” 姜烈渊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要说逃难夫妻,其实逃难姐妹俩更不会引起怀疑吧。” “?” “我也给好哥哥准备了女装,哥哥不会不穿吧?” 作者有话说: 纸片男人!要么军装横扫战场;要么西装运筹帷幄;要么女装魅惑众生;要么皇帝的新衣审核抓狂! 纸片男人,就要女装! 感谢在2024-01-14 07:03:52~2024-01-15 22:5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喵喵 24瓶;一堆小火龙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9 我跟糖道歉 ◎抱一丝,对食物道歉◎ 荆阳是这片神土上唯一的都城, 占地面积堪比五个乌地加起来还不止,光从高大威严的城门看就气势磅礴。 门口有很多人排队等待入城,男女老少商贾农民比比皆是。 外面就算再战火纷飞, 只要国没灭, 荆阳城就是安全的。 人群缓缓地移动, 八条队伍同时检查挨个盘问。 在第三条队伍中,有两位相貌突出引人侧目的……女子。 两名“女子”皆是村妇打扮, 头裹汗巾。 一人颀长婀娜,眉目如画,举手投足皆是小家碧玉; 一人魁梧黝黑, 面露寒色,一举一动都是不情不愿。 余粥憋笑憋得好辛苦。 使尽软磨硬泡一切手段, 还是让姜烈渊穿上了自己准备的女装。 相较于余粥的可能不是这么好看, 上身灰衣下身红裙,鼓鼓囊囊的胸肌撑得他身材傲人。 而且这妆容一看就不禁让人联想到二傻子。 眉毛粗得像是毛毛虫,颧骨处涂了两个红彤彤的圆圈,嘴上的口脂差点蹭到了牙齿上。 还好他不露齿。 姜烈渊是真生气了, 余粥怎么逗他都冷着脸不说话。 更让姜烈渊恶心的是, 四周投来许多偷偷摸摸的目光, 偷偷觊觎着两位“姑娘”。 真恶心, 姜烈渊浑身不适,手背上都攥出青筋。 其中一条视线,正是站在他们前面频频回头的矮个子男人。 那男人书生打扮,白白净净的, 一张小孩似的面孔跟没发育完全似的, 还看红了脸! 余粥拍了拍姜烈渊示意稍安勿躁。 果真, 那位矮个子书生犹豫好久, 鼓起勇气红脸搭讪:“姑娘们是到哪里去?” “废话我们都在排进城的队了你说唔唔……” 余粥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夹着嗓子补救道:“哈哈,我们是去城西。” 那名矮个子书生崇拜道:“这位姑娘不仅健康强壮,连声音都是这么有气势。” 姜烈渊:“……” 余粥顺势和矮个子书生聊了起来。 他们是第一次进城不了解流程,除了要交代清楚自己从哪来到哪去干什么事情外,还要检查随身行李。 矮个子书生偷偷告诉余粥,最好给点那个,士兵才放行快。 那个,矮个子书生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余粥秒懂。 “现在世道当真不太平,”矮个子书生忧心忡忡道:“听说又要打仗了,唉。话说姑娘们来荆阳是对的,这里总比外面安全点,我也准备在荆阳躲到战争结束再走。” “是啊。”余粥笑道。 “不过姑娘们来荆阳是做什么的,像江南地带的口音吧?” 姜烈渊不耐烦,这厮话真多,还没到城门口反而要被他盘问完了。 他冷哼一声,反问道:“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矮个子书生诚实道:“是去墨鱼公子府中参加诗会,我同乡是他门下的客卿,这次邀请了我。” 余粥一愣,立即反应道:“墨鱼公子,就是墨铁柱?” 矮个子书生大惊失色:“姑娘小声些!” 姜烈渊和余粥对视一眼。 踏破铁鞋无觅处,寻来全不费工夫。 墨铁柱,就是芈莲说的那名武将。 手握兵权但天天混吃等死,但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召集一群文人骚客来举办诗会。 虽然余粥可能理解,他不喜欢别人喊他的真实名字墨铁柱,但墨鱼公子这个称呼……也太摸鱼了。 芈莲称,墨鱼公子平生两大爱好:写诗和吃。 但凡其中一项与他投其所好,都能很轻松地接近他。 到时候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软磨硬泡,就看他什么态度了。 正好这个矮个子书生知道他家在何处,也省得他俩费功夫去找了。 就当余粥盘算该如何跟这书生开口又不会引起怀疑时,他反而扭捏道:“咳,虽然很不礼貌,但小生还是想问,姑娘可有婚配?” 余粥哭笑不得,都不用转头也能感受到姜烈渊身上散发的戾气。 不过是个好机会,余粥也拿出演技道:“我还……” “啊抱歉不是你,”矮个子书生羞涩捂脸:“是你身后的那位。” 姜烈渊:“……” 余粥:“……” “好强壮的姑娘,真的好有安全感,我特别喜欢。”矮个子书生越说越害羞,身子都快扭成油条。 “我觉得我们可以换条队伍。”姜烈渊冷静道。 余粥憋笑拉住了他,使了个眼色。 姜烈渊铁青着脸被余粥推到了身前,让他和矮个子书生站一起,自己当军师。 “我被休妻两次带三娃。”姜烈渊皮笑肉不笑。 “有责任心的苦命母亲。”矮个子书生感动。 “我最喜欢去赌坊推牌九。”姜烈渊不信了邪。 “会牌九的女人都聪明。”矮个子书生赞美。 姜烈渊额头青筋浮现:“你知道我为什么被休妻吗因为我最喜欢把苹果放在我丈夫头上然后扔飞镖!” 矮个子书生一脸震惊。 姜烈渊稍稍舒心。 谁知书生眼冒爱心道:“姑娘也太厉害了!咳咳,我、我愿意为姑娘顶苹果嘿嘿嘿……” 余粥笑到崩溃,在身后不断地捶着姜烈渊后背。 “姐姐,遇到这么真心实意的男人,就嫁了吧。”他边狂笑边煽风点火,姜烈渊满脸黑线。 幸好队伍一直在向前进,终于轮到了他们。 矮个子书生先进去了,看样子没走,一直在城内等他们。 姜烈渊想穿回几天前抽自己嘴巴子,早知道不来了。 “咳咳,你们从哪里来啊。”士兵盘问。 “从岭南来。”余粥模仿方言模仿得惟妙惟肖,说着冲士兵打开了手中的麻袋口,里面都是芋头:“来做点小生意的。” 他朝士兵手里塞了个钱袋子,眨眼笑了笑。 士兵见此“女人”这么上道,钱袋子也鼓鼓囊囊的,马马虎虎搜了个身,就让他们进去了。 芈莲的簪子藏在姜烈渊衣服下,介于是女子的身份士兵便没上手摸。 余粥和姜烈渊顺利通过,余粥跟他得意道:“穿女装准没错吧,姐妹出行比夫妻出行方便多了。” 姜烈渊冷着脸:“看我被那书生喜欢,你这么高兴是吗?” “没有,开个玩笑。”余粥牵着他的手哄道:“你别生气啊,我是夸你这样好看,特别好看,以假乱真。” 姜烈渊虽女装辣眼睛,脸上妆容也乱七八糟,但余粥莫名觉得可爱。 “行。”他咬牙道。 快走出黑洞洞的城门隧道,书生正朝他们招着手。 余粥肩膀忽地被他扯住站在原地,听耳后姜烈渊一字一顿说了句话。 矮个子书生挠挠头,见那位魁梧姑娘好像跟漂亮姑娘说了什么,导致漂亮姑娘的脸顿时如火烧一般红透,连耳朵尖都是粉粉的。 魁梧姑娘一拍漂亮姑娘的臀部,“她”一激灵,并拢了腿。 姜烈渊气消一些了,走出来对矮个子书生道:“可否麻烦你带我们一同前往墨鱼公子的府邸,我们朋友的家在这附近。” 那只深色的大手紧紧握着另一只手,修长白皙。 * 姜烈渊有个魅力,算是反转的魅力。 余粥总以为他如此正气凛然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淳朴憨厚的善心。 但是相反,他侠客似的浓眉大眼太有欺骗性了。 心是纯纯的黑心,切开还能流黑芝麻糊。 马车吱呀吱呀,姜烈渊掏钱雇了两辆车,书生单独坐,他和余粥坐一辆。 矮个子书生本想继续搭讪增进感情,但姜烈渊脸色一直冷冰冰的,余粥也没了方才的热情,垂着头身体有些颤抖。 矮个子书生疑惑。 方才临走前魁梧姑娘说要去客栈开个房间放行李,让漂亮姑娘陪“她”去了。 怎么放完行李后就成这样了? 矮个子书生思来想去,突然醒悟:哎呀,这是姑娘葵水来了! 他开始担心,寻思一会儿找同乡要点红糖红枣给“她们”送去。 马车较为私密的空间上,明明两人可以面对面坐,但姜烈渊这么大一只,非要和余粥挤在一起。 “姜烈渊!”余粥眼底泛起雾气,恨恨地瞪着他。 “还受得住吗宝贝?”姜烈渊低声笑道。 好听磁性的低音炮,被他用来说夏柳的话; 坐船防晕的球球糖,被他用来报复余粥。 十指紧扣,姜烈渊可不就是个道貌岸然的混蛋,假情假意关切道:“没事,糖总会融化的,你努努力。” 余粥恨死他了,心眼小得不得了。 前面就是个拐角,姜烈渊敲了两下车厢示意停车。 矮个子书生坐着马车拐弯了,他们在这里下车。 跟车夫打听了一下位置,剩下的就要靠他们自己混入府邸找墨鱼公子了。 矮个子书生是个好人,但缘分就在这里断了吧。 * “两个选择,一翻墙进去绑架墨铁柱打一顿;二先礼后兵把他打一顿逼降。” 余粥不是那么难受了,可能真的化了。 他叹了口气,和姜烈渊坐在茶肆角落的位置,道:“我有一事很好奇,陛下会想到此人有兵权,那潘金龙想不到吗?我们来劝降他交出兵权,会不会潘金龙的人早就快了一步?” 姜烈渊沉默地望天,显然想这么多不是他的风格。 “虽然陛下没有明说原因,但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万一他早就投靠潘金龙那就坏了。”余粥单手托腮:“不过我们要怎么靠近他?”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吵架声,余粥望去,原来是个年轻的伙计和一位老婆婆吵了起来。 “今天墨鱼公子诗会,我们早就订好的凉虾呢,公子专门交代要吃凉虾!” “什么凉不凉的!”老婆婆指着锅里正在煮的基围虾道:“热的你晾一会儿不就行了!叽叽歪歪屁事多。” “诶呦喂姑奶奶!”伙计都快哭了:“翠芳回老家前没跟您交代吗,此凉虾不是那个虾……” “呸你再胡搅蛮缠把你赶出去啊,只有这些虾你爱要不要!” 老婆婆把煮熟的虾和哭唧唧的伙计一同赶出去,伙计抱着一盆虾蹲在茶肆旁边的树下愁眉苦脸。 “请问,你说的凉 虾,是一道甜品吧?” 余粥拍了拍他肩膀。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糖糖orz 感谢在2024-01-15 22:52:52~2024-01-18 00:0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791030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0 酸辣凉虾粉 ◎摸鱼摸鱼摸鱼摸鱼◎ 余粥两手比划了下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是一指宽的小凉粉,虾米大小,拌上蜜豆山楂之类的甜品?” 他们早就换下了女装, 伙计感激得头如捣蒜:“没错就是这个!公子你会做吗, 能不能聘请您二位去帮个忙, 报酬肯定少不了您二位的!” “正有此意,”余粥笑道:“我们就是来找活干的。” 他背过手冲姜烈渊比了个OK手势, 天时地利人和啊。 * 墨鱼府 后园灶房 宽敞明亮的灶房向阳,腊梅伸进窗棂中点缀着浓郁的烟火气。 大家各司其职,蒸包子的蒸包子, 切菜的切菜,杀鱼的杀鱼, 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的诗会做准备, 热热闹闹。 伙计絮絮叨叨道:“这菜是翠芳的家乡菜,我们全府上下只有她会做,别人更是连凉虾是啥都不知道。她这几天刚好回老家照顾娃娃去了,临走前我千叮嘱万嘱咐让她教会阿婆怎么做, 谁知这个阿婆不知道是成心还是故意的, 直接煮了一盆虾给我呜呜呜。” 余粥微笑地听着, 姜烈渊小声道了句:“你怎么什么都会?” “那是, ”他挑了挑眉毛,略有骄傲道:“那也不看看我是谁。” 余粥其实无比庆幸,还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他才知道凉虾是什么的。 以前大学西门是小吃一条街, 七块钱的水果捞全家福人气爆满。 有次室友帮余粥带了一份, 余粥一打开, 发现黄澄澄的芒果上是一群米白色的小粉条。 比起虾米, 形状其实更像是小蝌蚪。 室友热情道:“余大明星,难得回趟宿舍,给你加了凉虾!” “虾?”余粥一吃,凉爽滑嫩,拌着水果的酸甜好吃极了。 原来此“虾”非“虾”。 回忆完毕,余粥决定等穿越回去后要好好感谢室友。 米浆拌入适量的石灰水凝固,姜烈渊按照他的要求帮忙在锅上悬举着漏勺。 余粥将米浆缓缓倒入漏勺中,漏下去的自然就是大小不一的凉虾。 伙计担忧道:“您做法好简单,我看翠芳她……” “给你做就不错了,少挑三拣四的。”姜烈渊一开口,伙计顿时不敢吱声了。 余粥咳了一声,冲他挤眼睛示意别这么凶。 “时间紧任务重,将就一下。”余粥道:“你多放点坚果碎和山楂糖浆,墨鱼公子也不会看出来的,毕竟味道都一样很淡。” 伙计想想也是,很有道理。 余粥不知道伙计口中的翠芳是怎么做的,反正在现代,大家大多直接用白凉粉冲兑,高级一点的就用藕粉,自带清香。 但介于“凉虾”只是个甜品,而且味觉来源都是小料,所以也无伤大雅。 差不多沥了一锅凉虾,伙计高兴道:“太好了,我去借红糖,翠芳一向都是放红糖的。” 伙计兴冲冲地跑走了,余粥和姜烈渊终于有时间打量打量这里。 但他们在灶房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姜烈渊沉声道:“我出去看看。” 这时旁边的一个大婶找余粥聊天,她见余粥做菜的动作利索干净,以为是墨鱼新招来的厨子。 余粥不置可否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问他想问的,试探道:“墨鱼公子人真风雅,我可是听说快打仗了,咱家公子还有兴致开诗会。” 包饺子的阿婆也加入了聊天中,重重地叹了口气:“可不咋滴,墨家有钱呗。俺们老家都吃不起饭了,墨鱼公子还有钱修缮诗楼。” “诗楼?”余粥捕捉到重要信息。 刚巧姜烈渊也回来了,虽然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但没插话听阿婆继续讲。 “就说你们是刚来的吧,你们向后转走到窗户那,抬头——” 余粥照做,转身抬头,只见一只飞檐突破层层高树直冲云霄,上面系着的铃铛在阳光中宛如镀金,金光灿灿。 光是一个檐角,就能让他想象出这栋“诗楼”是多么高大华丽。 “就这还没修好哩,公子每天都会亲自去监工,宝贝得不得了,他说要挂满南来北往所有文人的诗歌,名垂千古。” 纨绔子弟,或是有钱的文人这样做,没问题; 但问题是,余粥怎么记得墨鱼墨铁柱,是个武将? 他莫名觉得诗楼有些蹊跷,姜烈渊也是这个感觉。 正在众人聊天时那伙计跑回来,又哭丧着脸:“王婆,您有红糖吗?” 包饺子的阿婆摆手。 “沈姨,您呢?” “我杀鱼的准备啥红糖。” 伙计唉声叹气道:“他们把红糖都分完了没给我留,怎么都去做红糖馒头了啊。” 余粥不忍心道出真相,孩子你是不是人缘不太行。 就在这时,姜烈渊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油纸包道:“红糖,我有。” 众人震惊,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有随身携带红糖的习惯? 姜烈渊嘴角抽搐。 方才他脸色不太好,正是因为刚出门就遇见了某人——矮个子书生。 那书生找不到两个“姑娘”正黯然神伤呢,姜烈渊一路过他立刻瞪大了眼:“你、你!” 姜烈渊心道不好。 书生泪目:“你长得,好像我的心上人!” 姜烈渊:“……” 然后书生太过伤心,将给心上人买的红糖送给了姜烈渊,一人跑到竹子旁边哀叹“此情可待成追忆”去了。 红糖用热水化开成浓稠的糖浆,就在倒入凉虾的时候,余粥突然阻止了。 “这不就变成红糖稀饭了吗?”他哭笑不得道。 因为他们的凉虾是用大米为原料,遇到滚烫的红糖浆,可不就会化成稀饭嘛。 “那咱们怎么办啊呜呜。”伙计又开始嚎。 “闭嘴。”姜烈渊听着头大。 余粥托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 两个方法,要不等红糖晾凉了倒进去,成为冰凉的红糖稀饭; 要不干脆不做甜口的,舍弃糖浆。 “不做甜的,我们可以做辣的。”余粥抬眼道:“酸辣粉。” 伙计:“?” * “诸位好,接下来小生献上一首诗,送给自己的心上人。”矮个子书生走到大堂中央,失魂落魄。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开口情深款款道:“一只两只三四只,鸟儿枝头叫吱吱;五片六片七八片,蟾蜍床头哇哇哇。” 大堂内,各位文人骚客跟死了一样的安静。 “啪、啪、啪。” 主位的轻纱后面传来掌声。 “额……好、好!” “对,写得好,语言清新自然返璞归真,仿佛风入林梢吹拂的万年清辉,总之写得妙啊!” 众人一改之前的态度,昧着良心赞美。 矮个子书生受宠若惊。 轻纱后传来一阵笑声,侍女将纱帘拉开,主位懒洋洋坐着一个玄衣男子。 衣服是玄色,而从头到脚的每一根毛发都是纯白无暇,看不出年龄。 这便是墨鱼公子墨铁柱。 墨铁柱左拥右抱着美人,一人喂他吃葡萄,另一人给他用盘子接着葡萄皮。 墨铁柱眼尾一扬道:“你们好个啥,本公子方才只是在打飞蚊,难不成你们觉得这烂诗好得不行?没品味。” 方才附和的人脸色难看。 这个季节哪还有蚊子,他是故意鼓掌的。 老天不公,让这样一位花天酒地混吃等死的人这么有钱。 大家虽在背后骂他一个比一个难听,但耐不过这厮有钱啊,他可以随随便便捧红一个诗人。 何况他还有座诗楼,在座的各位谁不想让自己的诗进去流传后世? 所以即使再陪这样的一个败类嬉闹,只要得到回报,他们都愿意忍一忍。 “公子,到时间了。”喂葡萄的美人娇滴滴道。 墨铁柱哎呦了一声,扬手道:“本公子饿了,用膳!” 众人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 珍馐一道接着一道送至众人眼前,色泽亮丽,气味勾人。 大鱼大肉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一旬都不见得吃一次,但在纨绔子弟的筷子下,寻常得宛如草根。 吃得差不多了,一般都应该用甜点收尾。 但今天管家送上来的凉虾,让墨鱼公子眉头一蹙。 “这是啥?” 管家谄媚道:“公子,是凉虾啊?” 墨铁柱阴阳怪气:“你家凉虾是辣的?” 送来的这碗凉虾,不像往日泡在糖水中可可爱爱,而是被红彤彤的辣油拌匀再加入花生碎和蒜泥,闻一闻还酸唧唧的。 “算了算了。”墨铁柱心烦意乱,挖起一勺塞嘴里,心想着下去就扣他们俸禄。 谁知—— “这道点心叫什么名字,太好吃了!” “是啊,酸辣鲜香又不油腻,恰到好处,吃得我都想吟诗一首。” 这次的夸赞,众人是发自内心地夸赞。 墨铁柱也吃了一惊,没想到酸辣口的凉虾这么好吃! 唯一的缺点就是酸辣太开胃了,导致他刚吃饱,却又饿了。 墨铁柱朝管家勾了勾手:“做得不错嘛,翠芳改进了味道?” “哪啊公子,翠芳不是回老家了嘛。”管家讨好道:“是伙计新招来的两个厨子做的。” “新来的厨子?”墨鱼公子道:“能把甜品做成酸辣口的奇人,快快请上来,我请他们喝杯茶!” 厨子比这群酸唧唧的文人好多了,墨铁柱扶额。 * 姜烈渊不想进去再看到那个矮个子书生,余粥大发慈悲准许他在门口候着。 “诶,”姜烈渊在他进去前提醒道:“有防身的吗?” “大庭广众,他能怎样?”余粥拍了拍自己袖口里面的口袋:“有,你放心吧。” 说罢便进了大堂。 姜烈渊依在门口的柱子上,这个视角刚好可以望见诗楼的全部样貌。 一、二、三、四、五。 一共有五层。 姜烈渊皱眉。 大堂的门没有关严实,从门缝可以瞥见余粥的背影,让他安心不少。 因为从进入这里开始,姜烈渊就感觉不对劲儿,直至这个楼他才看明白。 仅仅五层楼,说实话不应该达到直耸入云的高度。 这个高度,总让他觉得一楼之下,似乎还有东西垫着似的。 姜烈渊摸了摸手腕,希望只是他想多了。 * “公子好。”余粥行礼。 “别客气别客气。”墨鱼公子比他想象中要好相处,直接让余粥做到了他旁边的位置。 虽说不合礼仪,但不能拂了主人家的面子,余粥谢过入席。 穷酸文人还在对诗,一首比一首难听。 余粥如坐针毡,想走。 墨鱼公子问道:“你的那份调料怎么做的,能教教我的厨子吗?” “当然。”余粥觉得他俩像是老师上课开小差的学生。 墨铁柱一会儿问放哪里的醋香; 一会儿问辣椒吃多了会不会屁股疼? 种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让余粥晕头转向,逻辑思维跳跃的厉害。 忽地,墨铁柱问:“你们乌地是不是有个糖醋小土豆特别好吃?” 余粥微笑道:“公子,我是岭南来的。” 墨铁柱哦哦了两声,继续百无聊赖地听诗。 余粥庆幸自己没有放松警惕。 所以,方才墨铁柱是在套话? 临走前余粥问过芈莲,墨铁柱值不值得信任? 芈莲沉默半晌,道:“你小心就行。” 连芈莲都无法肯定地说,这人是敌是友。 * 酸唧唧的诗会终于迎来了尾声,用抹茶来作为结尾。 不知道是不是余粥的错觉,明明是墨铁柱自己举办的诗会,但偏偏他比任何人都难熬,翻来覆去像是咸鱼粘锅。 此抹茶跟现代的抹茶奶茶当然不一样,味道更加苦涩香醇,而且有点茶表演。 点茶有点像是现代的咖啡拉花,但点茶点上去的图案更加漂亮有韵味。 墨鱼公子撩起袖口,在抹茶上画了个小鸡。 余粥见大家纷纷都在茶面上作画题字,他忽然心一动。 “墨公子,今天承蒙您的招待。”余粥端着茶杯敬他道:“可惜我茶叶过敏,这茶无福消受了。” “啊无妨无妨。” “那公子,”余粥双眸凝望道:“我就先回灶房干活了。” 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茶杯放到了墨鱼公子的案几上。 墨鱼公子一瞥,压下的眼底的躁动,不动声色地将余粥的茶打翻,再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下人来打扫。 茶面上,余粥画了朵莲花。 * 伙计本是求他俩帮忙做一道凉虾,但今天主人吃得高兴,顺势邀请他俩留下来。 灶房的后院中安静没人,余粥担忧道:“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我的暗示。” 用莲花想到芈莲似乎有点牵强。 姜烈渊道:“你有没有发现,他这个人很诡异。” 姜烈渊说话总喜欢说一半,但长时间的默契让余粥已经猜出来,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那就是:墨铁柱压根儿看不出来是武将的样子。 如果不是他们提前知晓墨铁柱的身份, 那没人会把墨铁柱跟武将联系起来。 余粥抿了抿嘴,说:“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其实潘金龙,也不知道墨家的纨绔公子墨铁柱,手握兵权。” “类似于皇帝的私兵?”姜烈渊斟酌道:“倒是有这个可能性,问题是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喂,二位凉虾师傅,俺们家公子要见你们!” 余粥和姜烈渊交换了个眼神:天都黑了,这个点要见他们作甚? * “还是我进去,你在门口等着。”余粥道:“如果听到里面有大动静,就冲进来救我。” 姜烈渊本不同意他独自进去,但余粥说得有道理,万一出个什么事也不至于两人都身处危险。 墨鱼的房子亮堂堂的,里面还有侍女的剪影,应该不会耍阴招。 姜烈渊目送他进去,在外面等着。 不出一分钟他登时瞳孔骤缩,侍女的剪影像是被风吹跑的剪纸般倒下。 姜烈渊破门而入,里面却早就空无一人。 没有墨鱼,也没有余粥。 穿堂风猎猎,帘影如鬼魅起舞,寒意如毒蛇般从他领口侵袭。 作者有话说: 【如果有蹲点的小伙伴们不要蹲点啦~最近更新时间可能在凌晨十二点/一/两/三/四点都有可能,大家好好睡觉!醒来就能看到更新啦】 “此情可待成追忆。”来自李商隐的《锦瑟》 新年扣1,墨鱼公子保佑你天天摸鱼 感谢在2024-01-18 00:02:06~2024-01-18 23:2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喵喵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0-120 111 阿里嘎多粥粥桑 ◎同~伴~(粉耗子撅嘴摊手)◎ 晚风急。 无数稿纸随着穿堂风乱窜, 呼啦啦响个不停,地上的纸张被姜烈渊的靴子踩得咯吱咯吱。 他站在墨鱼公子的寝房内,从头到脚冰寒彻骨。 就在短短的几分钟内, 人竟然全部消失不见。 姜烈渊如坠冰窟, 血液倒流, 抄起腰间的佩剑就刺进地板,可惜并不同他想象的一样有密道。 墨鱼公子绑架余粥做什么, 余粥现在安不安全? 地板上的反光刺痛了他的眼——那是藏在余粥袖口的匕首。 窗外树影幢幢,诗楼从树梢后露出个飞檐,孤月下折射着清冷的月晖。 * 一盏茶之前—— “我劝你不要动。” 一张锋利的刀片贴着余粥喉结, 甚至咽唾沫时上下滚动,都有可能划破皮肤鲜血淋漓。 余粥警惕地盯着眼前之人, 权衡再三, 保命为大,缓缓松开了匕首。 匕首落地一定会发出声响,即使声响再细微,门口的姜烈渊也有察觉。 谁知匕首落地时有个鞋面挡了一下, 鞋尖一勾, 匕首落地毫无声息。 墨铁柱微笑道:“你是一旬之内的第七个。罢了, 请你去参观参观我的诗楼。” * 诗楼共五层, 白日明媚的光线照耀,显得金碧辉煌气势磅礴; 然而在夜中亲临,从下往上眺望,总让人有种即将被巨物吞噬的恐惧。 “走吧。”墨鱼公子用刀柄顶了一下余粥后背。 其实方才来的路上, 如果拼死一搏, 余粥有机会逃跑。 但他无比在意墨鱼公子方才说的话:“你是这旬的第七个。” 诗楼一层没有想象中的大, 黑漆漆, 空空荡荡,连脚步都有回应。 一层的中间有个旋转楼梯,可以至二楼。 墨鱼公子关上了门,余粥迅速跟他拉开距离,蹙眉道:“你是陛下的人对吧?” “你看懂了茶面上的暗号,莲。”余粥可不敢在危机关头卖关子,语速稍快道:“我也是陛下派来的人,下旬开战时希望你能够动用兵力支援!” 墨鱼公子发丝宛如霜雪,他静静地听着余粥说完一切,短刀在指尖戏耍,仿佛真是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弟子。 “我有证物。”余粥看出来墨鱼还不信任他,道:“陛下给我了簪子当做信物,但是簪子现在在我同伴身上,你让我去见他。” 墨鱼公子笑出声:“你觉得我很傻吗,凭借三言两语就跟你掏心掏肺?而且——” 余粥见墨鱼公子抬起手对着他,宽大的袍口中是一张寸弩,明晃晃的箭矢瞄准了余粥的眉心。 “而且,”墨鱼公子眯了眯眼睛:“你凭什么说我是芈家的人?恰恰相反,潘丞相和他的傀儡皇帝给我了不少好处,我心自然向着他们。” 余粥在这瞬间是真的慌了神。 墨鱼是潘金龙的人? 不对不对,余粥深吸口气逼着自己冷静。 墨鱼公子淡色的眸子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余粥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人在紧急关头总能高强度思考,白日中姜烈渊和他说的话在大脑中飞速闪过,电光石火间余粥醒悟:墨鱼公子又在诈自己。 “公子自然不傻,您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墨鱼听乐了:“临死前说两句好话求饶?” “非也。”余粥冷笑一声道:“在战前,他人都在准备物资或寻找安全的容身之处,只有您反常地举办了诗会。但您白天的表现,让我觉得您并非是对诗歌有意思的人,所以您举办诗会的目的只有一个——方便人员流通,与陛下的亲信见面。” “第二,”余粥因为激动声音有些颤抖,道:“南来北往的诗人骚客汇集于此,时间一长大家只会赞叹您是有情调的文人,而您‘武将’的身份和兵权会渐渐淡出知情者的视野。” “有第三吗?”墨鱼公子掏了掏耳朵道。 被杀气腾腾的弓弩对准,滋味并不好受。 余粥搜肠刮肚想凑出来第三,可惜早就脑袋空空。 他赌一把,道:“您现在既没有杀我也没有将我交到官兵手里,这便是第三。” 墨鱼公子动了动眉毛,眉毛都是银白之色。 他另一手揉了揉肩膀,余粥不知道他是想发射箭矢还是放下弓弩。 墨铁柱懒洋洋开口:“你……” “咚!” 声音不大,却在静谧的夜中格外刺耳。 门口传来凿锁声,墨鱼公子脸色一变。 “是我同伴,他身上有信物,别伤害他!”余粥快一步急切道:“您别试探我了,让我去取信物。” “余粥!”门外果真传来姜烈渊的声音。 墨鱼脸上出现了犹豫之色。 “我没事!”余粥回应道。 姜烈渊没找错地方,他们果真在诗楼。 他心急如焚,听余粥的声音还比较有活力,就是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他想直接破门,可又怕墨鱼伤害余粥。 就在他扬起剑第二下凿锁时,大门从里面开了。 黑漆漆的室内,最里面墨鱼公子用短刀架在余粥的脖子上,冷声命令道:“进来,关门。” “我没事。”余粥安抚道。 姜烈渊眼神阴鸷:“先把他放开!” “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墨鱼公子毫不示弱。 “阿渊,听他的。”余粥怕姜烈渊脾气太倔。 姜烈渊攥了攥拳头照做。 关上门后,他取出了怀中的簪子,摊开在手掌心。 这精美的做工和昂贵的原材料不是能仿制出来的,墨鱼公子再三确认,终于相信他们道:“你们真是陛下的人?那为何你说你是从岭南来的?” 余粥无奈:“您诈我话,我肯定不能掉以轻心啊。” 墨鱼公子放开了余粥,姜烈渊一把将他拉到身后,上上下下看有没有受伤。 “我真的没事。”余粥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余粥有预感,姜烈渊会在下一秒上前去揍墨铁柱一拳。 他拉住姜烈渊的手小声道:“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好吧,误会一场。”墨鱼公子收敛了敌意,鞠了一躬道歉道:“抱歉,但是我要警惕一些。潘金龙一直在怀疑我,还派人监视我的行踪,甚至装成陛下的人来试探我。” 他苦笑道:“来了六个,你这个第七个终于是真的了。” 余粥表示理解,墨鱼公子就在敌人眼皮底下,肯定更危险。 “有些话陛下让我捎给您,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说吧。” 墨鱼公子道:“行,你们跟我来。” 说着便蹲下身,在地板上摸索着什么。 突然咔哒一声,脚下宛如地震般晃动,紧接着就像拍电影似的,中间出现了个巨大的裂口,裂口中有楼梯。 “请吧。” 墨鱼公子率先走下去,余粥被眼前一幕震惊住。 地下,原来是个巨大的练兵场! * “我手上兵力也不多,只有大概八千人。不过陛下应该知道的,这八千兵全是精兵,就是一人更比两人强。” 墨鱼公子带他们穿梭过正在操练的士兵。 “白日他们会轮流出去解决吃喝拉撒,就伪装成修楼的工人,没人怀疑。”墨鱼公子沾沾自喜道:“我真是个大好人,还知道让他们晒太阳。” “不必走远了,就在这里说吧。”姜烈渊倏然停住了脚步,面色依旧阴沉。 余粥正色道:“陛下说,让您尽量多在城门支援即可。” “我懂,”墨鱼公子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态道:“也麻烦你们回去禀告陛下,这些天我有派人拉拢其余忠心的臣子武将,兵力的问题不用担心。对了,是一旬后开战对吧?” “不,”余粥沉声道:“是十日后。” 墨鱼公子一怔,这跟下给潘金龙的战书不一样,整整提前了二十天。 不过,这倒是有陛下的风范。 “也没什么事情了,我们该告辞了,会有货车把我们带出城。” “行,那后会有期。” 任务顺利完成,墨鱼公子送他们出去。 余粥走在最前,墨鱼公子走在中间,姜烈渊故意放慢脚步,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 地道再次打开,他看着余粥上去后,突然从手中掷出一块石子击中墨铁柱的膝窝。 墨铁柱莫名其妙膝盖一疼,从楼梯上叽里咕噜滚了下来,滚到姜烈渊脚下。 姜烈渊关心道:“您没事吧,我扶您起来,铁柱公子。” 墨铁柱:“……” 他一握墨铁柱的手腕,墨铁柱差点以为自己的骨头要被他掐碎了,绝对是赤裸裸的报复。 墨铁柱嘴角抽搐:“你还真见不得你同伴受委屈。算了,本公子大人有大量。” 姜烈渊没有反驳自己是故意的,反而眉心一皱:“谁说他是我同伴的?” 墨鱼公子:“…他自己说的啊。” “嗯好知道了。”姜烈渊道:“我爱人比较害羞。” 墨铁柱:“???” * 一番折腾后终于回到了乌村,余粥看什么都亲切,猫和弟弟妹妹都是圆滚滚的。 余粥只想好好洗个澡然后睡觉,果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刚烧好水,余粥问姜烈渊道:“要不要一起洗澡?” 姜烈渊惊讶道:“天啊,身为同·伴一起洗澡不太好吧?” “同伴”二字专门咬了重音。 余粥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气笑道:“也不用见一个人就要说‘我们俩是一对儿’吧?” “是啊。”姜烈渊皮笑肉不笑道:“咱们是同伴呢。” 余粥:“…不洗算了。” 说罢就要关门把他赶出去。 姜烈渊扒着门口不让他关门,清了清嗓子道:“但是身为同伴,一起洗个澡好像也正常吧?” 作者有话说: 姜烈渊:我~们~只~是~同~伴~啦~(粉耗子撅嘴摊手) 【您对伴侣的第一印象】 姜烈渊对余粥的第一印象:惨惨的大美人 余粥对姜烈渊的第一印象:冷酷且不好惹,有点装 【现在印象】 姜烈渊对余粥:瑟瑟的大美人 余粥对姜烈渊:strong 姜烈渊(害羞):夸我吗? 余粥:死装 (如果有蹲点的小伙伴,这段时间不要蹲啦,好好睡觉~更新可能晚一两个小时。以后尽量每章都长一点,加快完结!) (没关系,多写一个字也算我写长了︿( ̄︶ ̄)︿) 112 麻辣串串香 ◎等你们凯旋◎ 以前住小房子的时候是浴桶, 余粥和姜烈渊只能轮流洗。 现在住的是府邸,洗浴的地方自然也比之前大很多,是容得下他俩一起洗的浴池。 身体浸入热水的那一刻, 余粥舒适地叹了口气, 才真正地放松下来。 水温刚刚好, 微烫,将这些天的疲惫都抹去。 姜烈渊也脱完衣服泡进来, 水面立刻往上涨了几分。 余粥打量着他,就像打量着服装店里的塑料模特。 看多了,清心寡欲, 无欲无求。 想当初两人还未谈恋爱时,介于这厮的身材真的很对余粥的胃口, 余粥还偷偷脸红过。 现在—— 余粥嫌弃地踹了踹他:“对面坐着去, 别挤我。” “行啊,同伴儿。”姜烈渊不忘初心阴阳怪气。 余粥当真被气笑了。 余粥不想让头发打湿,泼墨似的长发被随意绾了个宽松的发髻,碎发垂在耳侧, 脖颈修长, 显得那张面孔愈发精致。 姜烈渊跟痴汉似的盯着他看了好久, 道了句:“粥粥你好白啊。” 余粥跟他对比起来确实白。 热水蒸汽熏上脸, 颧骨附近跟擦了桃花粉似的泛红,眼眸晶亮,顿时玩性大发。 双臂拨开水纹,凑近姜烈渊勾了勾他下巴, 语调轻挑道:“具体哪白啊?” “牙白。”姜烈渊回答说。 姜选手依旧稳定发挥, 不负众望地破坏了暧昧的气氛, 余粥已经习惯了。 他冷笑一声, 狠狠地拧了把姜烈渊的肌肉:“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做人。” 姜烈渊大掌覆住了他的后腰,嘴角勾起道:“你希望我怎么说,余老师给个正确答案呗。” 余粥想了想,其实作为个男人也不在意别人夸赞自己皮肤是黑是白,牙白就挺好的。 忽然耳畔一热,姜烈渊轻声道了句什么。 余粥猛地推开他,瞪着眼睛,脸一阵红一阵白,咬牙道:“你真敢说的出口啊。” 姜烈渊不为所动,挑了挑左眉,一脸痞样。 余粥恨恨道:“亏我一开始还觉得你、觉得你是个忠厚纯良的好人!” “我一直都是啊。”姜烈渊撩了把散落在额前不老实的头发,英俊的面孔一览无余。 他的容貌乍一看是英气, 仔细看实则蕴含着无法散去的侵略性。 穿书局不可能找单纯的大帅哥作为杀.戮工具,能找姜烈渊担丧尸本重任,也是看上了他的狠戾。 所以一开始错的其实是余粥,把姜烈渊想太好了。 本质上,其实是榴芒啊。 浴池就这么大点地方,不是你追我赶的舞台,余粥后退能退到哪? 姜烈渊手一勾两人又近在咫尺。 姜烈渊发现余小粥已经半抬头,顿时笑出声:“口是心非。” 余粥吸了口气,微笑道:“你也是,彼此彼此。” 两人都不是啥圣人,天生一对。 这里没有外人,说话可以随心所欲,不用担心任何事情或是人来打扰。 姜烈渊眯了眯眼,拿出正经的口气道:“我发现其实你喜欢听我说这些话,就像喜欢窒息一样。” 余粥闭了闭眼,睫毛沾着水珠。 “同伴”的仇还未报,姜烈渊这种睚眦必报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他两指掐住余粥下巴,让他抬头:“喜欢听吗?” 水雾氤氲,空气不流通,余粥大脑晕乎乎的。 抛开他的道德仁义羞耻心,服从动物追求快乐的本能。 余粥迷离,乖顺道:“喜欢。” “也喜欢像上次一样吃糖对吗?”低沉磁性的声音循循善诱。 余粥像是卡壳了三秒,突然露出个无法言说的笑容,发自内心地欢喜,笑颜灿烂道:“好喜欢。” 这种笑容姜烈渊太熟悉了。 虽然每次他们都没做到最后,但他有的是办法让余粥露出这种至高无上的满足的笑容。 而现在,仅仅是问问他。 姜烈渊舔了舔嘴角。 “坏粥粥是没有糖吃的。”姜烈渊见他脸上闪过一丝茫然,继续道:“过来,亲我。” 余粥手自觉地攀上他肩膀,兢兢业业地亲着他脸颊。 姜烈渊冷脸道:“你还是小孩儿吗?” 余粥张开了嘴,咬上了他嘴唇。 余小粥已经完全苏醒,姜小渊也一样,谁也不比谁好。 “乖乖,喂你吃糖。”姜烈渊道。 余粥不满意,扭了下腰身:“我不要,我要全部。” 姜烈渊理智了几分,凝望着爱人酡红的脸颊,轻轻拒绝道:“重要的事情,不能轻易就做,要做好一切准备我才敢。” 余粥失望极了,但也是意料之内。 “等我打完仗回来,咱们风风光光地办一场。”姜烈渊虔诚地吻了吻他湿漉漉的手背。 余粥忍不住道:“你不要总说这种话,真的不吉利,在我们眼里是be的意思。” 姜烈渊没有反驳,把他抱在怀中道:“先用别的方法忍一忍。” * 收拾完时已经傍晚了,余粥蹲在地上收拾了不少蔬菜肉类,准备给杨婶家送过去。 姜烈渊帮他将板车推出来,一筐一筐往上搬着食物。 “差不多了。”余粥揉了揉后腰,感慨道:“其实,我一直很对不起杨婶。” 杨婶就像个无私奉献的母亲,无论是从一开局为他置办荒谬的婚礼,还是在余粥忙的时候经常将弟弟妹妹送去照顾,杨婶为他做的太多太多了。 余粥很愧疚,自己没有去陪陪杨婶。 不过好在,杨婶好人有好报,和小妖母子相认。 “哎呀我的乖乖,带这么多东西来干什么啊?”杨婶急忙帮着拎东西。 天边挂着一抹黄昏,橘色的光线晕染在田地上,照得大家的脸都红扑扑的。 “您拿着吧,别推脱了。”余粥笑道:“小妖呢?” 小妖还是独来独往习惯了,当年受的委屈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的。 他还是选择住在可追楼的员工寝房,偶尔回来跟杨婶杨叔吃个饭,今日余粥提前跟小妖说了声儿回来吃饭。 杨婶叹了口气,指了指屋中。 小妖和杨叔关系还是不好,父子俩坐在屋中择菜,脸一个比一个臭。 杨婶打开门无奈道:“你们爷俩儿别闹脾气了,人家粥儿送了咱们好多菜,今晚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吃个饭。” 小妖脸色缓和不少,起身走出去道:“余粥哥哥我来帮忙。” “你们不知道盐在哪,我给你们拿出来。”杨婶也跟出去道。 屋中一时间就剩下了姜烈渊和杨叔,二人更没话聊,比刚才更尴尬。 * 串串,在好多人眼中是火锅的低配版。 但实则吃串串的乐趣,就在于握着竹签,将鲜美的食物从上面嗦下来时那种互动感。 签子搓成一把,搓掉上面细小的毛刺儿,放在热水中烫一烫。 姜烈渊走出来,见刀具被大家分完了,他想了一秒,抽出手臂长的佩剑咔咔切玉米。 小妖头皮发麻:“你脑子还正常吗?” 姜烈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用那柄佩剑咯吱咯吱切鸡胸肉。 杨叔冷哼了一声,蹲在杨婶和余粥旁边道:“分我竹签,我也会串。” 余粥问道:“杨叔腰伤的敷药还有吗?” “有,”杨婶手上动作利索道:“前天去镇子上囤了好多,人家医馆现在都免费抓药,不要钱。” 商人捐钱,农民捐粮,每家每户都出力帮忙。 就像是微弱的萤火虫,聚集在一起也能铺成璀璨的星河。 小妖和姜烈渊在切菜,沉默好久,小妖忽道:“你们征兵还招人吗?” 姜烈渊道:“招。” 小妖放下菜刀,看着他道:“我也报名。” 他们说话声音不大,杨婶和余粥又聊得火热,自然没注意到这一点。 姜烈渊瞥了他一眼,这个眼神不友好,导致小妖炸毛道:“什么意思!” “打仗不是儿戏。”姜烈渊一掌压碎一个大蒜,淡淡道:“你死外面,你父母怎么办?” 小妖伶牙俐齿反驳:“你死外面余粥哥哥怎么办?” “我不会死。” “呵,”小妖冷笑一声:“我也不会死!” “我之前还真没看出,你有这么强的责任心。”姜烈渊睨他道:“什么原因?” “那是因为你狗眼看人低。”小妖依旧毒舌:“我有我想保护的家人,仅此而已,可以了吗?” 少年翻了他个白眼。 姜烈渊想起,太阳楼着火的那天晚上,小妖冲回杨婶家中和荆阳官兵扭打的事情。 姜烈渊笑了一下。 就在小妖准备开口骂他时,姜烈渊说道:“你不必去,留在乌地,乌地的父老乡亲也需要人保护。” * 辣椒是最好的驱寒工具。 大寒已过,前两天下了一场雨,又下了一场雪。 地上又湿又滑,走夜路经常能被冻出鼻水。 屋中暖洋洋的,滚烫的辣汤上面红油漂浮,咕嘟咕嘟地沸腾冒泡。 大家穿好的竹签耐高温,可以放在里面煮很久。 食物虽没有以前丰富,不过没人在意,只要能暖暖和和地吃一顿,比什么都强。 “等你们凯旋。”小妖举起了碗,像是敬酒似的一顿,喝了口热水。 “会的。”姜烈渊平静道。 大家在一起吃过很多次饭,然而这次一聚,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余粥垂下眼。 但是,事已至此,唯有勇往直前。 余粥擦了擦嘴角笑道:“我们苦练了这么久的打铁花祈福,上天会保佑你们的。” 113 白水煮白面掉落小珍珠 ◎掉小珍珠了家人们◎ “大家看过来, 听拍子!诶对,那边的师傅稳住稳住……好!三二一走!” “啪!” 铁水在空中天女散花,伴着白雪纷纷扬扬, 每个人身上都蒸腾着白气, 余粥气喘吁吁站定, 汗水滑至下颚。 “好!咱们最后一次排练成功,三天后就正式上场, 师傅们辛苦啦!” “辛苦辛苦!” “先走一步哈!” 陈小月眼皮一抬,用胳膊肘撞了撞正在收拾东西的余粥。 余粥望去,拱桥边的树下站着一人。 那人有点傻, 树枝光秃秃的挡不住雪,他手中明明拿了油纸伞却不撑开, 不知道站着等了多久。 “啧啧啧真甜蜜啊。”陈小月调侃道:“你先走吧, 我帮你把柳木棒带回去。” “感谢。”余粥没再推脱,无奈地见那人冲自己露出个傻里傻气的笑,招招手。 * “怎么不打伞啊?” 雪片在杏黄的油纸伞上盘旋。 说实话下的不大,而且就一把伞, 根本遮不住两人的身子。 青石街上路过的小姑娘都没有打伞, 他们两个大男人倒是挺懂照顾自己。 姜烈渊悠悠回答:“那当然是我一个人打伞没意思。” 余粥听乐了, 怎么两人一起打伞更好玩? “把伞收了吧, 雪不大。” 油纸伞收起,扑面而来的雪花像蝴蝶般停在他们的眉睫、衣襟和袖口。 余粥在桥上伫立,用手接住了一片玲珑的雪花,在掌心融化。 姜烈渊也昂首望去这江南水乡。 乌地似乎总有股浓郁的桂花气息, 冬日以前是真花香, 冬日时也不假。 聪明的商贩们总会用桂花来做各式各样的物品, 有桂花酒, 桂花糕,桂花手链。 传说这柄油纸伞,都被桂花熏染过。 长街不再是往日的热闹,这么一看颇有些冷清,每两公里都有士兵站岗。 余粥正看河面看得出神,忽然肩膀上一暖,不知何时姜烈渊给他披上了件朱红色大氅。 余粥刚排练完并不冷,甚至脸上还泛着红晕。 大氅领口处有一圈雪白的绒毛,簇拥着他俊美的面容,一颦一笑更如墨画勾勒般灵动精致,恍若谪仙。 “我不会挑,让裁缝帮我参谋的。”姜烈渊一手搭在他腰上,指头点点道:“裁缝问我要送的人是什么气质,好搭配衣服。我说我夫郎怎么穿都好看,哪怕套麻袋都跟天仙似的,裁缝怒了让我做麻袋去吧。” 余粥忍俊不禁。 “他肯定是嫉妒我,”姜烈渊咂嘴:“啧啧啧,人心可畏。” “是啊人心可畏。”余粥斜了他一眼。 这时桥边一个士兵跑来跟姜烈渊道了句“报告”,要汇报什么。 余粥自觉走开,在不远处等候。 姜烈渊歉意地看了他一眼,与士兵开始交谈。 余粥望着姜烈渊的背影,脑海中莫名蹦出“古来征战几人回”这种不吉利的话,他连忙摇头忘掉。 三天后,是打铁花祈福之日; 但同样也是他们出征之日。 他们要夜袭荆阳城。 余粥不懂这些战事,只知道小说电视剧里的打仗,要真真正正发生在姜烈渊身上了。 而且他们知道突然袭击,难道潘金龙就想不到吗? 其实在哪余粥都不觉得安全,只有姜烈渊在的地方,他才安心。 他见姜烈渊点头结束谈话,朝自己走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回家吧。” “我想去老房子看看,陪我吧。”余粥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 老房子一切都是原样,除了被芈莲逃命时借住过一晚,床单有些皱。 余粥推开窗,眼前已是银装素裹,连枯枝上都积了层白雪。 “好久没回来了,柴有点潮。”姜烈渊鼓弄了好久终于生起了火,他们准备在老房子吃完饭再回去。 懒得去河边打水,便直接铲雪放锅中煮化。 看雪看够了,余粥合上窗户,坐在床边伸出手靠近小炉子。 “好怀念。”姜烈渊蹲在他面前也伸手烤火。 余粥勾了勾嘴角,故意刁难他:“你还记得咱们在一起,吃过的第一顿饭是什么吗?” “胡辣汤,杨婶做的。”姜烈渊不假思索。 余粥怔愣,不死心:“第二顿呢?” 姜烈渊哑然失笑,配合着他无聊的游戏道:“辣子鸡,我从外面买回来的,那天你还被我吓哭了;你给我做的第一顿饭是土豆泥拌面,是我爱上你厨艺的开始;第三顿饭是……” 姜烈渊记得井井有条分门别类,饶是余粥都记不住,只是想随口问问罢了。 没想到关于两人的点点滴滴,姜烈渊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握着余粥的手搓了搓,温暖着余粥还微凉的指尖道:“金拱门的土豆饼。” 回忆席卷而来。 等穿越回去一定要给当地麦D劳送一面锦旗,不仅是两人缘分的初遇,更是靠微笑土豆饼相认的奇迹。 老房子的桌边和灶台角都被姜烈渊裹上了软布,余粥也记得,这是那天自己起身险些撞到头,姜烈渊做的。 所以,姜烈渊怎么会记不住有关余粥的一切? 余粥属实感动,决定坦白一件事:“其实,我一开始觉得你有自.杀倾向才让你蹭饭的。” 姜烈渊:“……” 穿书局的狗屎规定:穿书员返回必须肉.体自.杀才会回去。 “还有什么要坦白的?”姜烈渊气笑了。 “有,”余粥点头诚实道:“我很吃许昭的醋。” 许昭,多么久远的一个名字啊。 两人对视,都默契地笑出声,肩膀一颤一颤。 “那我也有坦白的。” 余粥听姜烈渊说,还以为他要坦白什么搞笑的事情,谁知听他一本正经道:“第一次亲吻,不是你亲我,是我趁你睡着时,偷亲的你。” 这是余粥没想到的,他来了兴趣:“什么时候?” 姜烈渊脸侧也泛红,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很早之前。在你亲我之前,在你跟我表白之前,在……你还没有喜欢上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你了。” 余粥睁大眼睛。 与姜烈渊深邃的眉目对视,余粥好像想起来了。 也是在笑脸土豆饼那天,姜烈渊说自己要走,他舍不得姜烈渊,又联想到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自己,就伤心地哭了起来。 但很奇怪,他竟然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梦中梦见姜烈渊亲了自己的额头。 “不是梦,是真的。”姜烈渊承认罪行:“是我捏了你的睡穴,然后偷亲的你。” 大眼瞪小眼片刻,又不约而同地笑成一团。 “你真是绝世大混蛋啊。”余粥笑骂道,轻轻掐着他的脸颊道:“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确实是我先喜欢的你。在我还是学生时,看的那本丧尸猎人姜傲天,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姜烈渊眼底缱绻,呼吸交织,交换了一个深入的吻。 分开时,嘴角晶莹。 “我喜欢的姜傲天,真的会突破次元来到我身边。”余粥不由得鼻尖有些酸楚,手搂着他的肩膀,在温暖的怀中轻声道:“我好幸运。” 人不可能永远倒霉吧。 余粥时常这样安慰自己。 逃自习去大排档洗盘子的余粥,入公司之处被队友瞧不起排挤的余粥,那个从金主的酒局逃出来的余粥,在妈妈病床前哭的撕心裂肺的余粥…… 每个身影都渐渐地汇聚成现在的他。 曾经鲜血淋漓的伤疤如今已经长好。 余粥早就顿感,他不觉得疼。 其实就这样孑然一身走下去也无妨,但偏偏有人朝他伸出了宽厚的手掌。 邀他在往后的人生路上,一起走。 * 介于他们抒情太久水都烧干了,所以最后两人随便吃了点白面条。 虽然没有配菜,但白面条撒盐的滋味也不错,墙角的缸子里还有腌的咸菜,拌在一起呼噜呼噜吃了。 吃完后该回家,一推门,已经漫天鹅毛大雪。 脚下碎琼乱玉,天上大雪纷纷。 余粥很少见雪,也止不住兴奋,拽起一把雪就朝姜烈渊扔过去。 姜烈渊不甘示弱,胜负欲上来了,就在他要将雪球塞进余粥大氅里时,忽然听余粥大声说:“姜烈渊,咱们有机会一起白头吗?” 余粥眉眼弯弯,用最轻松的口吻说出他们的人生大事。 姜烈渊一向是理智主导大脑的人,但他现在不想思考任何事情,也同样朗声承诺道:“咱们一定一定会一起白头!” “大丈夫一言九鼎!”余粥笑道,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姜烈渊小拇指勾上去,携着一片冰凉的雪花,嘴唇和雪花一同贴在余粥的额头上。 * 灯火如昼。 万人空巷,大家都聚集在乌地最广阔空旷的河岸,几乎没人缺席。 芈莲一众人身披铠甲,站在视野最好的中央观看,陆玉笙偏头,懒洋洋地将手搭在他肩膀上; 宋清庙手持卷轴,与百姓站在一起。 四周皆挂上了红灯笼,一支队伍举着手工做的彩龙鱼贯而入,龙头凶神恶煞,绕场地走了三圈,似在吓退妄想伤害它子民的宵小之徒。 “舍得吗?”陆玉笙打趣问了句。 姜烈渊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但没有理会,身上的铠甲衬得他更加高大威猛。 余小弟和余小妹被杨婶和小妖牵着,余小妹忽然道:“大哥他们来啦!” 一阵撼天动地的唢呐声气势如虹,响彻黑夜! 众人立刻安静屏息凝神。 “一打——风调雨顺,河清海晏!” 最前面是位编着麻花辫的姑娘打头,身法利落,标准地打出第一个漂亮的铁花。 陈母骄傲地微扬下巴,目光追随女儿的身影。 唢呐声婉转依旧。 “二打——五谷丰登,金玉满堂!” 铁水纷扬落地,在地上溅起一个个怒放的花朵,天地皆被照亮。 王姐抿了抿烟嘴,眼角眯起,细纹浮现。 宋清庙眼角有些湿润,接过旁边女官的帕子擦拭。 “三打——健康万福,消灾消难!” 龙身起伏飞舞,从火花中穿梭飞驰,不少爹娘将孩童抗在肩膀上,肉嘟嘟的小手们似乎要抓住龙须。 威严的龙神放慢前行的脚步,要庇佑每一位纯真善良的生命。 “四打——天长地久,子孙满堂!” 少年帝王面容平静,眼眸倒映着人间的星河。 陆玉笙望了望他,嘴角满足地翘起。 “五打——战士凯旋,国泰民安!” 姜烈渊在纷落的火花中一眼就看见了余粥。 余粥双手持柳木棒脚步一顿,用全身的力气朝黑夜中一打,铁水在夜空中四散,宛如被揉碎的星辰降临人间。 “嘭!” 他分明的下颌,挺秀的鼻梁,还有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都在灿烂的光影中美好得如梦境。 余粥回头,四目对视,这一秒时间被无限拉长。 唢呐吹至高.潮,贯彻在场每一人的耳膜。 “六打——六六大顺,恭送陛下与我乌地儿郎出征!” 黑夜如昼。 已经有许多人都泣不成声。 出征队伍中,有妻子的丈夫,有孩童的父亲,更有一张张青涩的面容,不知是谁家勇敢的儿子。 今夜不仅是来看打铁花的,更是来送别的。 “诸位的恩情,芈莲铭记于心!” 少年帝王拱手,朝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扬起声调:“寡人的战士们!乌地的儿郎们!今日你们为芈家征战,来日寡人许诺你们以及你们的祖祖辈辈,荣华富贵!” “愿为陛下死!”陆玉笙突然带头高声道。 他这一喊,激发了战士们的满腔热血,一声声的“愿为陛下死”此起彼伏,字字铿锵。 马儿抬蹄长鸣。 曾经余粥骑它冲入火海救姜烈渊,如今它再次陪着姜烈渊出征。 姜烈渊注视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余粥眼中微红,夜风扬起他的衣袂,朗声道:“愿将军此去平安,胜仗凯旋!” 姜烈渊眼眶滚烫,喉结上下滑动。 余粥垂下眼,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手背。 他亲手为姜烈渊佩戴头盔,手不敢有丝毫的颤抖,生怕哪里没有佩戴正确。 “姜烈渊,”余粥抬起那双被热气熏红的眼睛,郑重严肃地凝望他,张口一字一顿道:“回来,风风光光办一场。” “我的阿渊,百战百胜。” 姜烈渊展开眉头,英气的脸上笑得那么温柔:“等我。” “战士们,启程喽!” 作者有话说: 打铁花情节有借鉴视频博主“江寻千”小姐姐打铁花,超级腻害! 没错老姜要分别一段时间啦! 感谢在2024-01-21 01:25:22~2024-01-22 01:0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喵喵 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4 别忘炒糖色 ◎黏黏糊糊的芋头泥红烧肉◎ 余粥腰腹被踹了一脚。 他皱了皱眉, 翻了个身继续梦乡,一只肉乎乎的拳头精准地打在他胸口,紧接着抢走了他肩膀上的被子。 余粥生无可恋地睁开了眼睛。 余早早和余昭昭不愧是亲姐弟, 睡梦中跟打怪兽似的一直乱动。 正想着, 余早早嘴里说着梦话就要去拔余粥头发, 余粥一个激灵坐起来。 睡意全无,他叹了口气, 蹑手蹑脚地下床,给两个打怪兽的小凹凸曼盖好被子。 推开门,晨光熹微。 姜烈渊出征已有半旬。 余粥走出卧室, 在院子中伸了伸懒腰。 一开始或许还是有些不适应,但留在乌镇的大家也不是天天闲得发慌, 他们自愿听从宋清庙安排, 每人每天各司其职。 例如余粥,就是去可追楼和大家一起清点包装再发配口粮,另外加上给乌地驻地的战士们做饭。 忙碌起来,余粥偶尔会忘了姜烈渊。 但只要一空闲, 脑海里自动就会被“姜烈渊”三个字充斥。 余粥最担心的是他能不能吃好, 他食量大, 还有低血糖, 每天吃的合不合胃口? 胡思乱想也不能扰乱生活节奏,余粥打着哈欠烧开水。 先给大橘和三花的碗中倒鱼汤糊糊,再回到灶房熟练地打三个鸡蛋拌匀。 姐弟俩还小,对战争是又害怕又好奇, 实在不敢自己睡觉。 余粥便允许他俩晚上抱着被子跟自己挤一起。 黄澄澄的鸡蛋液与面粉拌匀, 再摊入油锅中。 余粥方才心算了下, 家里这些吃的, 只要不天天大鱼大肉,应该能撑个四五十天。 鸡蛋饼成型,撒上葱花和芝麻,捞出放盘子中。 这边再倒油煎昨天的剩火腿。 余粥放下铲子去喊姐弟俩起床吃饭,开窗透气,回来后火腿煎好了,锅里的小米稀饭也浓稠香甜。 一盏茶后,余昭昭拉着迷迷糊糊的弟弟坐在凳子上,望着丰盛的早饭,睡意也消散了几分。 “快吃吧,一会儿凉了。”余粥给他俩卷了个鸡蛋饼,鸡蛋饼里面夹着火腿和土豆丝。 余昭昭喜欢喝甜甜的小米稀饭,而余早早习惯加榨菜,余粥便让他俩自己去调料罐里放。 今天的鸡蛋饼煎得格外成功,外边一圈焦焦脆脆的颇有层次感,配合着清爽的土豆丝与鲜香的火腿,味道不输别人。 余粥端起碗喝了口香喷喷的小米稀饭,听到余早早问:“大哥,大嫂怎么还没回家啊?” 余粥宠溺一笑,刮了刮他鼻子道:“坏人打跑,他就回来了。” 余昭昭歪头道:“那坏人什么时候跑啊?” “很快的。”余粥想起姜烈渊的话,笑道:“等他。” * “早啊余老板。” “陈姑娘也早。”余粥笑盈盈地打招呼,推开可追楼大门,却见有人比他们更早。 小妖和王姐是一直住在可追楼二楼,还有小蝶。 按照王姐的承诺,将隔壁太阳楼和可追楼一楼大堂让出来,作为官府的物资仓和发配点。 介于他们几个是熟人,在安排时便将他们几人排在了一起,外加岭南供应商,共六人。 小妖也哈欠连天,道:“王姐昨天熬了一宿算单子,小蝶也喊不醒,我先下来了。” “无事,让她们多睡会儿,今天活儿少。”余粥环顾了一圈道。 虽然每家每户多多少少都有囤粮,但官府也要尽义务; 每天发的分量虽不多,却能保证不会有人饿死。 “昨天是我和余老板搬的货,那今天我俩来登记。”陈小月井井有条道:“东西昨晚都分配好了,一人一份,你们搬到前面来就行了。” “好。”小妖和岭南供应商答道。 * 一开始,在他们这个物资点,每天大概只有十人左右来领。 宋清庙担心是因为大家脸皮薄,不好意思来拿,便亲自带头挨家挨户劝说一定要来拿,现在不吃也囤着,何况物资不仅有吃的还有各类中药。 后来大家渐渐听劝,他们这个物资点也忙碌了起来。 王姐和小蝶醒后也下来帮忙,大家一上午就送出了快两百份的物资。 临近晌午终于能喘口气儿,陈小月给大家分了陈母熬的提神驱寒汤,酸酸甜甜的甚是好喝。 “对了你们知道不,”岭南供应商挤眉弄眼:“隔壁呦呦郡,听说不仅饥荒,还发生瘟疫了。” 呦呦是一个郡县,离乌地不远,相当于地图上的邻居。 王姐忍不住吐槽:“你人在乌地都没走,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余粥忽然想起来姜烈渊说的语言——如果乌地没做准备和干预,那现在饥荒瘟疫的就应是这里。 芈莲曾经承诺打仗不超过一旬就会结束,如果真是如此,那现在已经到了最疲惫激烈的中后期。 “这倒是真的。”陈小月放下茶杯道:“昨日我和小蝶去给戍边士兵送的饭,见几个士兵正押送着几个百姓模样的人。” 小蝶举手要发言,晃了晃脚道:“里面还有大着肚子的女人和小孩儿。” “对,”陈小月接着道:“于是我就问他们是谁,那士兵偷偷告诉我,是别的地方来逃难的人。” 王姐持着烟杆,红唇抿了抿道:“都是苦命人啊。” 众人唏嘘感慨了一阵,该做饭了。 秉承着“谁送饭谁不做饭”的公平原则,余粥和小妖可以先稍作休息。 但是余粥看到今日的菜单,芋头红烧肉,忍不住上去炒了个糖色。 陈小月:“……你真的好有形式感。” 吃饱饭才能打好仗,士兵们的伙食不会被亏待。 芋头泥被炖得软烂黏糊,吸满了肉汁; 而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又被裹上了满满的芋头泥,又顶饱又下饭。 余粥和小妖将饭桶搬上小推车出发,正午暖阳当空,消融的雪水叮铃。 “那个岭南人知道这么多小道消息,也不知道荆阳究竟怎么样了。”小妖冷笑一声。 “是啊。”余粥赞同道。 哪怕一点消息也好。 “也不知道傻大个儿有没有赢。”小妖道。 余粥好笑地望着他:“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小妖顿时炸毛:“谁跟他关系好!呸呸呸真别乱说!” “好,不乱说。”余粥忍俊不禁:“他肯定会赢,就是不知道吃没吃好,是不是饿瘦了?别看他壮其实他有点低血糖,不补充糖分的话会晕倒,我给他带了桂花糖也不知道吃了没,他……” 余粥碎碎念起来。 小妖表示自己真嘴贱,就不应该提起姜烈渊。 驻兵地并不远,不到一个时辰便能走到,只要穿过一段荒无人烟的小路就能抵达。 这段小路曾经都是树,但下了一场大雪折断了不少,就显得道路崎岖。 余粥和小妖都是男子,力气大一些,便直接将板车停留原地,两人抬着桶走。 一路上两人都走得小心翼翼,但莫名会听见木枝咯吱声。 就像有人踩上去一样。 有人跟了他们一路。 “咳。”小妖咳嗽了一声。 余粥会意。 他们改为单手拎桶,各自从袖口摸出防身小刀。 然而就在此时,他们听见扑通一声。 “求求、求求你们!给我妻女一点饭吃吧,求求你们了!” 余粥和小妖愕然,回头,是个浑身狼狈的男人。 他也不再小心翼翼地跟踪了,而是直接跪地哀求,哭着给他们磕头; 而远处站着个脏兮兮的女孩儿和妇人,捂着嘴忍住哭声。 * 荆阳城内,芈莲驻兵地 “已经打下一半儿了,”陆玉笙大大咧咧地撩开军帐,抹了把脸上的血污道:“潘金龙那狗贼,早晚得投降。” 少年帝王放下地图,乌黑的眸子一动,眉头微蹙:“总觉得忽略了哪里。” “嗐你就是想太多了,别想了,吃饭吧。”陆玉笙笑嘻嘻道。 芈莲嫌弃:“你身上怎么这么臭,滚出去把脸上的血洗干净再来见寡人!” 这些天为了鼓舞士气,芈莲和将军们都同吃同住,吃的伙食和士兵们一模一样。 陆玉笙搓了把脸,正巧见着一名白发男子和姜烈渊路过,便打招呼:“嘿,铁柱兄,姜兄,一起干饭啊。” 墨鱼笑容阴森:“请不要喊我铁柱,谢谢。” 姜烈渊怀中抱着个小罐子,婉拒:“不吃。” 陆玉笙:“现在不吃一会儿就没饭了,下顿要明天晚上才有。” 他见姜烈渊躲躲藏藏的眼神,恍若大悟,义愤填膺道:“好啊姜兄,我懂了,你是不是要一人开小灶!” 姜烈渊还真心虚了。 “姜兄啊姜兄,哥几个一起出生入死,哥们把你放心上你跟哥们耍心眼,你…” “闭嘴住口一起吃。”姜烈渊烦躁地打断道。 “这就对了嘛。”陆玉笙舒心道。 不光是他,墨铁柱也闻了一路的肉香。 终于把姜烈渊拐回帐中,陆玉笙急着跟芈莲邀功,墨铁柱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里面是余公子给你带的红烧肉?”芈莲有些犹豫下筷。 半旬了,肉早就臭了吧。 姜烈渊叹了口气,心疼地打开小罐子,筷子捞一捞,捞出来两张纱布。 众人:“……” 姜烈渊面无表情地介绍:“这张是醋布,那张是红烧肉布。把它们放在汤里泡一泡,能吃出酸菜红烧肉的味道。” 陆玉笙:“……要不,你还是一个人吃吧。” 作者有话说: 姜烈渊(抱着纱布):粥粥的味道 #是真的,真能吃出来肉味 大家放心心~不会虐哒~~美食文怎么能虐呢!(正义脸)不会有人嘎,大家都活得好好的QwQ,过年一起包饺砸! 或许比较燃(?) 115 大高潮(上) ◎鸡蛋烤冷面◎ 大家都怀疑姜烈渊是不是魔怔了, 这可是两块布啊! 姜烈渊看了眼他们,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但墨铁柱硬是从他眼神中看出了些许鄙夷。 军营中午的伙食其实也不错, 是盐水煮牛肉和死面饼。 因为是大锅饭, 效率上来后就别太苛求味道。 有时候铁勺没翻匀, 这碗饭咸了或者那一口都是盐粒子,也非常正常。 这时候, 大家就开始思念家中的伙食了。 姜烈渊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两片纱布放入汤盆中,用热水浇下去,静置片刻。 陆玉笙悄悄跟芈莲咬耳朵:“这玩意儿别说, 还有点香。” 姜烈渊想起自己临行前余粥给他这个小罐子,说现代的速食汤就是这个原理, 只不过他做不出粉末状, 只能连着纱布给他一起带走了。 静止片刻后,那盆热水颜色开始变深,还真有些酸菜红烧肉汤的感觉。 姜烈渊用筷子搅了搅,放下汤勺道:“大家请吧。” 大家面面相觑, 真的能喝? “我来尝尝。”陆玉笙撸袖子盛了碗汤, 毕竟是他非要把人家拐过来的。 他抿了一口, 味道竟然意外地不错。 虽说比不上现熬出来的肉汤, 但也咸淡适中,该有的味道一样也不少。 醋布起到的是酸菜的效果,红烧肉纱布是肉的醇香,一点也不会腥膻。 这汤刚好用来泡馍吃。 中午有了一汤也算是开了个小灶, 姜烈渊忍痛割爱地分给他们喝, 自己转身冲了杯桂花糖小甜水。 众人吃饱喝足后开始商议正事。 芈莲在地图上指了指, 道:“潘金龙的兵力已经抵挡不住了, 他人心不齐,没有实力再跟咱们耗下去。通知下去,明晚就破城。” “但是寡人总觉得,潘金龙这厮安静得过头了,跟没有反抗一样。” * “大哥,晚上我们想吃葱油炸酱面,好不好嘛~” 余早早抱着刚进门的余粥撒娇。 “好好好。”余粥答应道。 “还想吃炸腊肠!”余昭昭眼睛冒光。 “炸腊肠晚上吃太油腻了。” 余粥刚说完这话,就听两个小孩儿集体抗议,摇着余粥的手臂更加撒娇。 余粥坳不过他俩,无奈道:“你们俩只能一人吃半根哦。” “好耶!” 余粥心中哭笑不得,看来以后自己真的不能当家长,小孩儿一撒娇就恨不得百依百顺。 烧柴冷油下锅,余粥取出挂面焯水,再像摊鸡蛋似的摊在锅面上。 这里没有卖正宗的烤冷面面皮,余粥上次用挂面试验了一下,味道大差不差,就是口感硬了点。 鸡蛋打散加入些许孜然陈醋蚝油和淀粉,搅拌成浓稠的酱汁,顺着锅边倒下去;另一侧锅壁再贴上切片的腊肠,滋滋冒油。 余粥很庆幸。 弟弟妹妹说的是“想吃烤冷面和腊肠”,而不是“不想再吃树皮和草根了”。 外面战火纷飞,多少地方已经闹饥荒; 而乌地一切照旧,大家的生活质量并没有下降多少。 得益于“被剧透”的姜烈渊,也得益于听劝的官府,让大家趁早准备粮食和物资。 晚饭做好后一家人正在吃,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敲门那人在外喊道:“余粥哥哥,是我。” 余粥听出是小妖的声音,便开门请进屋,见小妖手拎了个食盒衣冠整齐,完全没有要回家休息的样子。 “你这是去哪?”余粥疑问。 “余粥哥哥,你还记得那天拦我们要食物的那家人吗?”小妖提高了食盒示意:“我去给他们送饭吃。” 余粥吃了一惊:“他们还没走?” 小妖点点头道:“他们住在废弃的房子里了,好多从别处逃难的人,都住在那一块儿,全靠乌地的大家给他们送吃的。” “别去!” 余粥握住小妖的肩膀,第一次在帮助他人的问题上,拒绝得这么斩钉截铁。 小妖一怔,他也没想到余粥会拒绝。 “走,我边走边跟你解释。”余粥交代好弟弟妹妹在家别乱跑,便拉着小妖一路小跑。 小妖懵然:“等等,咱们这是去哪?” “去衙门,报告宋大人!” 余粥心道不好,只能祈求自己没有去晚。 * 宋清庙听后也是吃了一惊,百密一疏,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瞒过了戍边的士兵跑进来? 连夜将这群外地难民抓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把他们都带走聚集在空旷的地方。 难民中有女人有小孩儿有老人,哭得撕心裂肺。 听哭声还以为乌地士兵要把他们怎么样了一样,实则就只是把他们从空房子中赶了出来,再聚集一起。 不少乌地村民镇民目睹官府抓人,偏偏这时正义感爆发,要跟自家士兵打架,去“解救”外地难民。 士兵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嘴,尽职尽责地执行宋清庙的命令,手持着长戟站岗,让难民无法四处逃窜。 “干什么啊这是,里面有小孩儿没看到啊,大家互相帮一把怎么了?” “对啊对啊!” “你们有没有人性啊?” 难民们也哭得惨兮兮: “大哥们我们拖家带口就是想来活命,给条活路吧……” “救救我们吧,我们三天没吃饭了!” “呜呜呜爹娘我好饿!” 现场吵杂,混乱成一片。 “大人,一共五十七位偷跑进来的难民,全是隔壁呦呦郡的人。” “好。”宋清庙跟余粥对视一眼,走上高台拍了拍手道:“大家安静,请听我说——” “宋大人,您是清廉的父母官,您就饶了他们吧!”底下有人喊道,余粥一瞅,原来是那个岭南供应商。 宋清庙啼笑皆非:“本官又不是要杀了他们,只是要遣返他们回去啊。” 宋清庙赶在下一波抗议前开口:“这些天一直有人跑来乌地,我们从未用过任何暴力手段惩罚他们,而是自己出船送他们回去,临走前会送他们两袋大米和中药;同样,你们也是,送你们回去的船马上就来,我会交代下属多给你们放一些粮食,绝对饿不死你们。” 宋清庙的话无懈可击,乌地的好心人们纷纷道这还差不多。 可其中一难民道:“大人!把我们送回去就等于让我们送死啊,我们那里在打仗!” 宋清庙皱眉:“所以呢,你们要留下来?今天乌地收留你们,明天乌地是不是就要收留别人?时间一长,我们乌地自己的安危还顾不顾了!” 话虽冷酷无情,但这群“正义人士”中,有脑子的都听出来了好赖之分——乌地的百姓,你还有闲情和余粮去救济别人,是因为你被保护得好。 要是真像收容所似的救这个救那个,等人鱼龙混杂了起来,谁知哪天自己就完蛋,这可是在乱世。 何况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善意,赠送难民救济粮。 小妖恍然大悟,难怪余粥要报告给宋清庙。 “大人,能不能让我老娘和女儿留下来,求求你了!” “俺爹娘都老了,大人给他们一条生路行吗?” “大人我妻子快生了,等她生完再走,求求你了!” 宋清庙充耳不闻,负着手。 余粥从方才就蹙着眉,朝宋清庙眨了眨眼。 “怎么了?” “太刻意了,但也许是我想多了。”余粥低声道:“五十七个人,壮年男子只有五人,好像逃过来的都是老弱妇孺。” 余粥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以他的逻辑不难推测出——其实在逃命的选择上,老弱妇孺往往是选择不跑。 他们没有这个体力。 就算有,这壮年男子与老弱妇孺的比例也太奇怪。 “就像是,”宋清庙冷眼道:“专门引起我们的同情一样。” “大人,给他们划一片地不就行了!” 一声高呼打断她和余粥的讲话。 还是那个岭南供应商,今晚他好像格外活跃。 他心疼道:“随便在咱乌地哪,划一片空地让他们住。要是对他们有戒备的话可以让人看守,总之,送他们回去也太残忍了吧?” “是啊大人,救救我们吧!” “各位善人们求你们了!” “啧,这个方法也行……我是本地人我没意见。” 大家又讨论起来。 宋清庙头痛。 岭南供应商以为她在考虑,眼睛一亮道:“要不大家投票吧!我支持!” 他举手。 “不、行!” 大家听一清朗的男音反驳道。 众人纷纷望去,岭南供应商苦笑:“余老板,您怎么如此铁石心肠?” “一退再退,这跟直接让他们住进来有什么区别?” 余粥攥着发汗的手心,心跳加速。 他是个善良的人,他有赌的成分。 这群难民可能不对劲儿,也可能就是单纯逃命的可怜人。 但余粥不能拿他们的未来当做赌注,不然大家做的努力,全部功亏一篑。 姜烈渊还在前线呢,他要好好活着等他回来。 “此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宋清庙厉声道。 那群难民的眼神恶毒阴森。 船很快就来了,难民们在官兵的押送下上船。 宋清庙也未食言,往船上搬了不少救济粮。 “如果我们死了,我做鬼也要找你报仇!”一女子路过余粥恶狠狠道。 余粥眼皮跳了跳。 说实话他心中也五味杂陈,如果真是自己太阴谋论的话,那这群难民就是被自己害死的。 余粥鼻尖酸楚,找小妖要过食盒,取出里面的糕点塞给一个难民小女孩儿。 刚刚爆发饥荒,所以他们也没瘦多少,只是身上脏兮兮的。 小女孩儿年龄很小,眼睛亮晶晶的,排队等待上船。 她两口吞,余粥心中更加愧疚,准备将食盒都送给她。 谁知难民小女孩有礼貌地摆摆手:“谢谢哥哥,家里还有,拿回去吃不完呢。” 余粥手指一顿,怔愣原地。 他们不是饥荒吗? 牵着她的老人立刻慌慌张张地将她抱起,警惕地瞪了眼余粥。 作者有话说: 大高潮了朋友们! 求别囤,求评论,求浇灌~ 啦啦啦啦啦, 晋江版的一键三连! 嘿嘿~~~~~ 感谢在2024-01-22 20:47:11~2024-01-24 01:5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堆小火龙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6 大高潮(中) ◎殊死一搏◎ 荆阳殿前 当夜破城, 芈莲军队几乎畅通无阻地进入城中,一直打到了荆阳宫殿下。 潘金龙的造反军全靠着人数多而堆砌,实则毫无兵法可言。 过程中大家都负了点小伤, 还好没有致命处。 姜烈渊左脸的颧骨处被箭矢擦伤, 留下一道大约五厘米的血印。 “男子汉大丈夫, 受点小伤正常。”陆玉笙从后面一拍他后背,笑嘻嘻地犯贱道:“还是说你怕差点毁容, 余兄看后嫌弃你?” 姜烈渊脸色有些不好。 不是因为脸上擦伤,而是因为如果自己身体再偏一寸,那支箭矢刺入的就是他太阳穴了。 丧尸不会跳起来啃他的太阳穴, 但是战场上的箭矢会刺进来。 擦伤处微微渗血,军医给他简单地包扎下, 颇有些战损的英俊。 但是还好, 他还活着。 姜烈渊攥了攥拳头起身进帐。 他的心跳格外快。 陆玉笙跟用猪血洗了澡似的,如果不是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大家压根儿认不出来是他。 “你挺拼命的。”姜烈渊评价道。 “分内之事。”他谦虚回应。 帐篷中除了白毛墨铁柱和芈莲,还有一位熟悉的面孔。 那人在看到姜烈渊时也一愣, 手指抬起:“你是……” 姜烈渊率先问候道:“见过欧阳太守。” 正是宋清庙的老师, 那位耳垂极大爱吃美食的慈祥老头儿。 自潘芳芳的案子出牵扯一系列的问题, 欧阳太守亲自上都城要面圣, 谁知刚好碰到潘金龙造反,他也一直被软禁。 欧阳太守消瘦了不少,却依旧神采奕奕,赞叹道:“老夫就说这么威猛的汉子应该参军, 这不, 升职升得多快啊!对了, 余家那小子呢?” “他在家, 安全些。”姜烈渊的语气也不禁温和。 欧阳太守捋着胡须感慨:“老夫看是陛下的人,才有机会让书童协助我跑出来,唉……潘金龙这是反了天了!罄竹难书!” 芈莲虽身为天子,却对一位小小的太守作揖,尊敬道:“先生,这些天寡人一直觉得不对。” “哦?” 少年蹙眉:“潘金龙大部分的兵力都聚集在宫殿门前,寡人不懂这是何意?如果想阻止我们,他不应该在城门口设防吗?” 墨铁柱简洁明了道:“我们进城进得轻而易举,但要是想打进殿里逮他,可能要耗个几日。” 罢了他也忍不住吐槽:“这厮是不是蠢啊?没见过把兵力都集中在宫殿前的。” 姜烈渊压低眉毛。 他虽没在思考这些事情,但是心中一直隐隐作痛,手脚发凉。 “姜兄你出了好多汗,没事儿吧?” 姜烈渊深吸口气道:“无事,大家不用管我。” 欧阳太守眯了眯眼:“陛下,老臣只是推测,您姑且听听。潘金龙在拖延时间,会不会是在等待什么人支援?” 众人脸色凝重。 “他还有什么人支援不是重点,重点是,无论谁领兵潜入荆阳,必须经过的地方就是乌地。” 姜烈渊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心悸。 乌地,余粥可是在乌地。 “无论谁领兵前来,必须经过的地方就是乌地。”芈莲呢喃,片刻后蹙眉:“可是我们已经交代了宋知县,无论如何也不能开乌地城门。” “啧,老头儿,你说话别绕弯子。”陆玉笙双手环胸抱着剑道:“意思不就是乌地有反贼,可以随时调动兵权吗?” * 乌地可追楼 “大家辛苦了,早点回家歇息吧。” “嗯嗯大家再见…余老板,您关门作甚?” 大家疑惑地朝余粥投去目光。 今日可追楼中人多,因为有很多物资要分配,所以多来了些人帮忙。 大家辛劳一天好不容易可以回家,但大门突然被余粥关上了。 余粥脸色严肃,扫视了眼众人道:“大家,我有些话想说。” 众人面面相觑。 王姐点燃了烟丝靠在窗户旁,注视着他。 “我虽然对地势方位不了解,但也懂得就近帮忙。”余粥微笑:“前天跑来逃难的难民,都是呦呦郡县的人;据我所知,鹿鸣郡,离呦呦郡才是最近的地方,可他们为何专门要跑来乌地?” 陈小月摘下手套思忖道:“可能是乌地比较安全?” “那为何他们知道乌地要比鹿鸣安全?”余粥保持礼貌的笑意着:“请大家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你们是难民,在没有准确消息的情况下,你们逃命是会去离得近的领土,还是不远千里冒着危险来乌地?” 人群寂静,岭南供应商挠头:“余老板,你说的啥意思啊,我们听不懂。” “愚蠢,这都听不懂。”小妖嘲讽一笑:“有人给外界天天传消息。” 余粥将那日糕点之事简单地复述了一遍,众人听得也冷汗涔涔。 王姐吞云吐雾,艳红的眼尾一扬:“余粥你的意思是,在我们中间有人当了叛徒。不仅给外界天天传播情报,还引导敌人乔装打扮成难民潜入?” “对。”余粥承认。 有人当了叛徒。 这短短的六个字,让大家构建的信任几乎瞬间崩塌,身边人相互猜疑,乱成一团。 “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你有没有证据?”王姐走上前冷笑道:“余粥,你现在的行为反而更像叛徒。” “马上就有证据了。”余粥淡淡道,偏头扬起个无奈的笑:“王老板怎么能怀疑我呢……” 王姐剜了他一眼。 “我懂了!” 岭南供应商醍醐灌顶,大彻大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瞪大了眼睛,招招手示意大家凑近听。 等大家都围过来后,他用人们刚巧都能听得见的音量道:“如果不是余老板发现逃进来的难民,她可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们了;渐渐的,人越来越多,到后面我们做的努力彻底功亏一篑……是宋清庙,她是最大的叛徒!” * 寒风钻进门缝,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 余粥不禁想笑。 他这幅绘声绘色真假参半的样子,倒还真说动了几个人。 王姐皱眉对余粥道:“你不会跟他一样也怀疑宋大人?” “你要是也怀疑宋大人,那算我看错人了。”陈小月冷笑一声:“那岭南人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 余粥喊冤,不能再卖关子下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这位兄台,咱们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岭南人一愣,刚要开口就又被余粥打断:“不过你怎么称呼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应该被怀疑的人应该是你吧。” 话音刚落,众人听见一阵脚步声。 只见从可追楼的旋梯处奔下几个官兵,直接将一脸懵然的岭南供应商拿下。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身深蓝官服的女子负手而下,正是宋清庙。 “你们啥时候上去的?!”王姐瞪大眼睛。 “好像从一开始,给我们传播各种消息的人就是你。”余粥道:“因为我们从未怀疑过你消息究竟从哪来,所以话语权也一直被你掌控着。” “什、什么啊!”岭南供应商愤怒道。 宋清庙昂了昂下巴,好笑道:“你倒是真能妖言惑众,方才本官都差点觉得自己可疑了。” “你在乌地大肆给百姓洗.脑,让百姓觉得官府铁石心肠,最后官府不得不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你是这样想的吗?” 宋清庙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大家议论纷纷。 “这厮都不是乌地人,本来就没有盼着咱们好。”小妖啧了声道。 “你们说话要讲证据!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懂!”岭南供应商脸都气红了,不断挣扎。 直到宋清庙在他面前展开一张状纸,上面按了十几个人的血手印,他不再挣扎,渐渐面如死灰。 宋清庙转过身,将状纸展开给大家看道:“大家伙儿可作证,咱们没有平白无故冤枉他!潜伏在咱们乌地的叛贼可不少,上到衙门官吏下到他这种人都有,共计抓获十一人,是他的同伙将他供出来的!” 余粥心中蹦出一个现代化的词语:舆论。 并不是所有战争都是流血硝烟的,也有这种无形的战争,往往最戳人心。 这群“叛贼”手无寸铁,然而最朴素的面孔和不起眼的身份,便是他们最好的防护罩。 岭南供应商嘴唇哆嗦:“叛、叛贼会怎样,会死吗?” “会。” “我不是叛贼!我不是!”他立刻慌张道:“宋、宋大人您听我解释,我不是叛贼!只是前段时间有人给我了好多钱,让我这样说……我是贪财啊大人,我贪财该死!可是我真不是叛贼!” “是谁让你这么说的!”宋清庙厉声问道。 “是、是——” “报!不好啦!” 可追楼大门被一个士兵猛地推开,吓大家一跳。 然而士兵没来得及请罪,声音颤抖道:“大人您快去城门口看看吧!有、有近乎上万个岭南兵,直言要从乌地借道去荆阳!” 余粥瞳孔骤缩。 * “呸,叛贼,臭小子你怀疑谁呢?”欧阳太守气呼呼地敲了下陆玉笙的头。 陆玉笙方才不仅喊他“老头儿”,还浅浅地怀疑了下宋清庙。 “哎呦,”陆玉笙捂着头哭笑不得:“我这不也是猜测嘛。” “再说了,援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宋清庙也反了,第二种就是有大量兵力逼着乌地开城门呗。”他漫不经心道。 姜烈渊今天一直不舒服,直到陆玉笙说出了这句话,他像是被找到了伤口一样,急不可待道:“第二种情况可能发生吗?” 墨铁柱撩了下白发:“我记得你们乌地四周都是小郡县,应该没有这个实力。除非……从岭南来的亲王?” 说罢他连忙噤声,跟耗子似的偷瞄芈莲。 芈莲睨了眼他:“是在说寡人三叔也要反?” 墨铁柱还未来得及谢罪,就听姜烈渊不怕死道:“那你三叔是要反吗?” 众人:“……” 芈莲无奈道:“墨爱卿提起他的意思是,我三叔手上有兵权,但不代表他也要反。” 就在众人商量着下一步从哪里出兵时,姜烈渊忽然扑通单膝下跪:“陛下,城已经破了,剩下的交给陆兄和墨兄绰绰有余,请您让我回乌地!我…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在此时拉直,姜烈渊眼底已经涌上了血色。 “呵,你竟然怀疑寡人的三叔要反?”芈莲眯眼,危险道。 “是,我就是怀疑!”姜烈渊抬头,额角上青筋凸出。 “年轻人,你现在也赶不回去啊。”欧阳太守捋须道:“你马儿再快,也得后天清晨才能到。要是岭南王想反,估计这时候已经到乌地了……诶你!” 姜烈渊没再多言,直直冲出军帐跃马飞奔。 “真有人这么相信心灵预感吗?”陆玉笙感慨道。 * “岭南人打进来了——” 一声凄厉的高喊划破夜空的宁静,不知谁先冲出的可追楼,挨家挨户都亮起了灯笼。 街上已经有人在携家带口逃窜,可是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大人,他们问你是自愿给他们开门,还是他们直接破城门?”有一士兵跑来通风报信。 宋清庙努力保持着冷静:“咱们有多少兵力抵挡?” “咱们没有办法抵挡,那可是万人的岭南兵!”那士兵都忍不住慌道。 在场所有人都没经历过,他们一直是被保护在温室中的花朵。 陈小月腿脚发软,喃喃道:“娘,我娘亲还在家!宋大人不能让他们进来!” “不开城门他们就打进来,结果都是一样!”王姐指尖发凉,眉头锁得深深的。 “先派一队去荆阳请求支援!”宋清庙咬牙道。 “大人,乌地这边我有办法。” 从方才就缄默的余粥忽然开口,他鬓角被汗濡湿,眸光却坚毅:“放他们进来就是,好吃好喝招待,先拖延时间为上!” “好吃好喝招待…现在谁还有心情给他们好吃好喝的?” “既然大家都逃不出去,不如大家一起配合!”余粥对着剩下手足无措的商贩们深深鞠了一躬:“咱们只有一次机会!” 117 大高潮(下) ◎终于结束了◎ 岭南王年过五十, 发鬓花白,眉眼细长,有种外人看不透的阴鸷感。 “殿下, 话已经传到了。”下属谄媚道:“殿下不愧是菩萨心肠, 还给这群无名宵小一个选择的机会, 就看他们知不知好歹了。” 岭南王哼笑一声,嗓音沙哑宛如铁锈摩擦:“那边怎么说?” “哎, 这就去给您催一催。”下属识眼色道。 岭南王身后是乌泱泱的军队,下属一扯马缰,大摇大摆停在乌地城门口喊话道:“再给你们一次回答的机会, 这城门是主动开;还是让我们用铁蹄踏进去!” 无人应答。 就在下属扬手准备发号施令之时,忽地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含笑道:“早知是岭南王您来, 我这乌地的大门也不至于一直紧闭啊。” 这态度讨好至极, 让下属也不禁疑惑:“你是何人?” “我?”宋清庙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我是此地的知县啊。” 宋清庙演技逼真,扬起的微笑看不出一丝虚情假意。 她一挥袖,对站岗的士兵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开门迎客!” * 这可能跟岭南王想象中不太一样。 “咱们乌地啊, 自古就是鱼米之乡。”宋清庙悠然自得地介绍道:“前段时间有个酒楼, 专门开发了好多甜羹, 原材料全是芋头, 说起来芋头还是岭南产的。” 她这幅模样,不像是在跟要破城的敌人打交道,反而宛如跟新朋友聊天似的那么热情。 下属用眼色疯狂示意岭南王,这个地方不对劲儿。 “可追楼。”岭南王吐出这三个字, 眼珠转了转。 “呦, 您知道呢?也是, 毕竟芋头就是他家进的。”宋清庙笑道。 陌生的士兵都打到家门口来了, 乌地依然跟往日没任何区别,商贩开张做生意,叫卖声不绝于耳,门前明晃晃的灯笼随风摇曳,拉长着每个人的影子。 如果不是只有一条街这样的话。 岭南王嘴角勾了勾:“宋知县这么好客,反倒衬得我们这群粗人失礼了。” 宋清庙心底翻了个白眼。 余粥的计划就是拖延时间,尽可能用一切手段来拖延时间。 引狼入室固然冒险,但更危险的则是硬碰硬。 硬碰硬乌地是没有一点胜算。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宋知县不如领我们去看看大名鼎鼎的可追楼?”岭南王眯了眯眼睛,嘴角似笑非笑。 “本王身在岭南,就听闻此酒楼是用糖醋土豆发家。本王还真是好奇,这究竟什么样的味道?” * “来了。”小妖视力极好,在二楼窗口直接眺望那群人的身影。 大家集中在二楼的库房中,宋清庙不在,大家将领导权都寄托于余粥身上。 余粥深吸一口气,眼神清明道:“就按咱们约定好的,我和王姐下去招待他们;小妖你保护好陈姑娘和大家,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开门。” 原本小妖主动要求自己和余粥下去,让王姐留下; 但小妖毕竟还是个心思清澈的少年,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与王姐这个老江湖天差地别。 王姐和余粥下去,更稳当一些。 “好,你们小心。” * “老板,岭南王大驾光临,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全部拿出来,记在本官账上!” “好嘞。”王姐笑盈盈道:“您几位先坐,我让人招待着。” 如果不是酒楼外站岗一群士兵,可能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好酒好菜一道道上,中央的舞台传来悦耳的吴侬软语,灯光红绸光影交错。 岭南王瞥了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了句:“你们乌地喜甜口,我们岭南喜清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合适呢。” 宋清庙装作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微笑道:“您还需要加什么菜吗?” “菜倒是不需要加了。”岭南王眉梢一扬:“总得来个伙计,给本王介绍介绍这些菜吧?” “这好办。”宋清庙道:“真是巧了,我们可追楼的二老板,正是您想见的人。” * “吁!姜兄,姜烈渊!” 夜枭振翅,月色如钩,姜烈渊身下的马儿丝毫未减慢速度。 他听见有人喊他,也分辨得出那声音是墨铁柱。 姜烈渊攥紧了马缰,不管墨铁柱是来逮他回去的还是定罪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停下。 “我不会回去!”姜烈渊回首一望,呵斥道。 他速度太快,两个人压根儿互相看不见身影。 只听墨铁柱大喊道:“不是的!殿下怕乌地万一真出意外,让我领兵也跟你回去看看!你等等我!”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姜烈渊没有任何感激的情绪,而是心中的擂鼓越敲越响,心跳声几乎就在耳畔回荡。 他从不相信预感,但更不希望余粥遇到任何危险,宁愿这只是自己的虚惊一场。 * “这是我们乌地的特色,讲究色香味俱全。至于您说的糖醋小土豆,是我和我朋友偶然间发现的调味佐料,加入其中回味无穷。” 岭南王的眼神不明所以。 余粥忽视那双不怀好意的视线,一身淡青色长袍,袖口宽大,露出一段清瘦的皓腕。 余粥挨个儿介绍完这些菜品,罢了微微一笑,道:“您还有什么吩咐,都可以喊我。” 宋清庙掩饰不住的厌恶,余粥往她身前挡了一挡。 “你比我想象中要年轻。”岭南王放下筷子,道了句:“不怕吗?” 余粥垂眼道:“您指的是什么?” 岭南王那张面具似的脸上终于露出讥讽的笑意,靠在椅背上鼓了鼓掌,缓缓开口:“只是酒楼里的一个年轻人,在四周皆是驻兵的情况下心不慌脸不红的,你们真当本王傻?” “我不懂您说的什么,我只知道您是客人。”余粥说道。 “本王顺着你们的心意来,你们既然想拖延时间,那本王就配合你们。”岭南王昂了昂下巴:“本王表现如何,需不需要再听一遍这些菜的介绍?” 宋清庙和余粥对视一眼,表面依旧云淡风轻:“既然如此,大家不妨都打开天窗说亮话。” “其实你们拖延时间对本王来说也无所谓。” 他笑了一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电光石火间,余粥背后突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头皮发麻,无意中对视岭南王那双幽黑的眸子,只感到手脚冰凉。 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岭南王不是潘金龙的后援,他只是想让潘金龙这个傀儡消耗芈莲的兵力; 等到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再前去一举拿下。 就是说,岭南王根本不在乎,他们要拖延多长时间。 余粥瞳孔微颤。 宋清庙也是一样,脸上神情僵住。 他们派去的传信人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到荆阳,就算到了,支援一来一回早就来不及。 这盘是死局。 “哈哈哈哈,乌地真不错啊!”岭南王仰脖,美酒一饮而尽,咂嘴道:“还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全都给本王呈上来!喔对了,本王听说……” 他舔了舔嘴角,骇人的眼珠一转:“乌地这里貌似男风盛行,你们是不是有种身份,叫做‘夫郎’来着?本王一把年纪还未尝鲜,既然要讨好本王,那就去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夫郎陪本王享乐。” 宋清庙攥的骨头都在咔咔响。 这时,她不可思议地听到余粥咳嗽了一声,温笑道:“殿下想怎么享乐,您看我如何?” 死局之中尚有破局之道,即使鱼死网破,也总归是条出路。 一个时辰前—— 就在众人商讨好应对之策,宋清庙准备去“迎接”时,被余粥喊住。 “宋大人,如果情况突变或者有什么意外。”他顿了顿,作揖道:“我愿意去冒险,给大家争取机会。” 宋清庙愣了愣,夜风撕扯着眼前男子的衣角,她哭笑不得:“你也不用这么悲观。” “不,我愿意用一切代价守住乌地。”余粥释然道:“这不仅是为了大家,更是为了我的私心。” 他的私心能有谁,一个姜烈渊罢了。 * 古往今来,似乎人们总会做出一系列愚蠢的事情。 以前余粥不理解,那些明明一眼就能料到结局的悲剧为什么还会有人做? 现在他望着镜中的自己,心情复杂。 不知道是该说岭南王太瞧不起他们,还是余粥这张脸太过人畜无害,又刚好长着一张清俊漂亮的面孔。 他说要给岭南王献歌一曲,岭南王眼睛在他身上乱窜,暧昧地笑了声,主动要求去包厢里独处。 可给余粥恶心坏了,但不能表现出来,这让他想起来缺德公司的那个金主。 他怀中揣了柄短剑,浓黑的睫毛轻颤。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岭南王刚进包厢的刹那,余粥拨弦,琴弦震动传来一曲婉转的小调。 他开口唱道:“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 这首曲子很长,他唱得断断续续,琴声也时有时无,悲壮苍凉。 岭南王又不傻,道了句:“是在骂我?” “本王这一生见过很多蠢货。”他嗤笑了一声,蹲下,平视着余粥道:“你不会成为下一个蠢货吧?” 谁知余粥忽地灿烂一笑,手从怀中掏出短剑,光明正大道:“你已经输了。” “什么?” 岭南王还未反应过来,忽地从楼下传来阵凄厉的惨叫,马蹄纷乱。 他眉头一蹙迅速跑到窗边朝下看,登时眼睛睁大——方才还空无一人的街道,这时燃起了许多火把,无数荆阳的士兵冲撞而来,势不可挡。 “把他们拿下!” 最前方,是一名白发男子。 “什么,不可能,他们不是去荆阳了吗,怎么可能回来!”岭南王气急败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兵力群龙无首,陷入一阵混乱。 就在他要冲出去时,被余粥揽住。 “滚开!” “你们已经输了。”余粥平静道。 “好好好,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你们串通好的,放本王进来,再猝不及防地杀个回马枪是不是!” 岭南王拔剑都不稳,直直地要冲余粥劈来。 余粥拦在门口,没有丝毫躲开的意思。 就在长剑要伤及他之时,余粥迅速蹲下; 一只锋利的剑身刺穿木门,擦着他的发顶,埋没进岭南王的胸口。 ——你错了,不是陷阱。 破门被粗暴地推开,余粥还未看清来者是谁,自己就被那个温暖的怀抱结结实实地拥在怀中。 “你怎么知道…是我?”姜烈渊声音都在颤抖。 他和余粥并没有约定好。 “因为刚才你的心跳声很大,隔着门,我都听见了。” ——他确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冒险。 但总觉得,有姜烈渊在,自己不会死。 作者有话说: 痿掉。 就可以理解为两人都有心灵感应吧,余粥确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谁知心灵感应成真,老姜来了。 呜呜终于写完了这段,后面还有一个“大婚”情节古代戏份就结束了,然后现代有个两三章,正文快完结了。 没错大家阔以点番外了~ 后面回归美食文的主旨,也让老姜完成他的诺言风风光光办一场嗯QAQ。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出自高适的燕歌行 118 尘埃落定 ◎此心安处是吾乡◎ 其实有件很丢脸的事儿, 姜烈渊抱住余粥的刹那晕倒了。 万幸大局已定,大家都安全了下来。 还是熟悉的低血糖,眼前一黑, 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 “先生, 先生, 不能睡在这里啊,先生!” 意识像是浸泡在海洋中央, 浮浮沉沉,五感溺毙。 忽然间眼前霎现一道白光。 那道白光甚至刺眼,逼着姜烈渊不得不皱了皱眉, 随后猛地睁开双眼——“先生!” 他突然睁眼的动作把眼前人吓了一跳。 姜烈渊愣了几秒,嘴角黏糊糊的。 一抹, 原来是奶油和肉松。 曲里拐弯的小巷子, 路灯时明时暗,他坐靠在路灯的杆子下醒来。 姜烈渊抬眼,怔愣道:“粥粥?” 可能余粥也没想到,自己大半夜裹得跟黑衣人似的还有粉丝能认出来。 不过也不一定, 看这男人五大三粗的样子也不像自己的粉丝, 说不定是金主派来欺负自己的混混呢。 余粥不禁害怕, 后退了两步道:“我救了你, 你晕倒了,你可不能恩将仇报了!” 远处的霓虹灯五彩缤纷,金碧辉煌的奢侈品商场与巷子中的老式楼房格格不入。 空中电轨缓缓驶过,扬起一阵轻柔的风。 姜烈渊才发现, 自己怀中抱着一盒金拱门的土豆饼。 他回到了那天。 他无意中来到二十一世纪, 碰上了吃不到土豆饼竟然落泪的余粥。 他想将土豆饼送给他来着。 “是梦吗?” 余粥见眼前这个英俊的混混笑了一下, 光影下五官深邃。 “不过也不重要。” 姜烈渊起身, 走到余粥面前,余粥退无可退,后背抵在墙上。 “生日快乐,粥粥。” 土豆饼被塞进了自己的手中,余粥有些懵:“你怎么知道…是我生日?” 知道他真实生日的人只有他的父母。 姜烈渊眼底缱绻,手在兜中果然摸到了一个东西——丑丑的钥匙扣,粗制滥造的小熊抱着爱心,爱心上写着生日快乐。 余粥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收陌生人的东西。 但是当姜烈渊递过来时,他下意识双手接过,像是至高无上的珍宝。 夜间的寒气瞬间从二人身上扫荡而开,余粥莫名鼻尖酸楚:“谢谢你。” 姜烈渊感应到了什么,四肢轻飘飘地在抽离时空。 “余粥,天黑了有月光,天亮了有太阳。就算是阴天,只要你抬头的时候,总有阳光为你破云而来。”姜烈渊笑道:“我保证!” “等等,你是谁!”余粥一手抓住了他的衣角,一手紧紧抱着土豆饼和钥匙扣。 明明是个奇怪的陌生人,还满嘴土味情话,但他要走的刹那,余粥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抓了一把。 “我是你身边人。”姜烈渊回过身,摸了摸他的头顶,笑道:“你的初恋情人姜傲天。” 白光四散,视野混沌。 无数影像从姜烈渊眼前掠过,他嘴角扬着笑意,闭上了双眼。 * “大哥,大嫂在叽叽咕咕什么呢,他说‘初恋情人姜傲天’是啥?” 余粥拿铲子的手腕一顿,问:“他醒了?” 余早早道:“他在说梦话。” “他也该醒了。”余粥关上火冷笑一声,去房间反锁上门。 余粥毫不留情地跨坐在他身上,凝望那双眉眼半天。 自他晕倒后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余粥一直陪在他身边,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来喂点糖水。 但看这样子,该醒了。 余粥偏头思忖片刻,决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朝被子某处狠狠一拧。 “嗷!” 姜烈渊果真神色痛苦地睁开了眼睛,咬牙倒吸凉气:“余粥,你真狠啊。” 余粥知道他要生气,便先一步红了眼圈:“我好想你。” 说罢抱了上去,几滴热泪滴在了姜烈渊的肩膀。 姜烈渊环住了他的腰身,同样嘴中苦涩,眼眶滚烫。 劫后余生。 他们可是真真正正地经历了一场鏖战。 在姜烈渊昏迷的这几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二人还来不及温存,便听见余昭昭敲门大喊:“大哥,有客人来啦!” * “潘金龙在狱中自刎了,不过该问的也问出来了。”陆玉笙翘着二郎腿道:“背后和岭南王勾结,却被岭南王背刺一把。嘶,但有件事儿我怎么想也想不通,姜兄,你的预感怎么如此准确!” 余府热闹非凡,一大帮人挤进来叽叽喳喳,余粥第一次感慨家中幸好有个大院子。 姜烈渊淡淡地喝了口茶,做作无比:“因为爱。” 余粥捂住了他的嘴,强颜欢笑:“咳,他的意思是,因为爱思考,所以直觉准确。” 大家纷纷向他投去赞赏的眼光。 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多亏了姜烈渊,岭南王隐藏得太深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们不会输。 就像余粥的预感一样,那天冒险,他也不认为自己会死。 荆阳城的叛乱平定,芈莲已经派人去其余地方对岭南王的势力斩草除根。 总得来说,天下安定了。 乌地官府以及百姓都功不可没,他也按照约定分封了赏赐。 包括但不限于,他答应要将可追楼用纯金来修缮一遍。 纯!金! 王姐矜持道:“哎呀这么好意思呢哈哈哈哈!” 仿佛焕发了人生的第二春,喜当富婆。 宋清庙和欧阳太守终于师徒团聚,欧阳太守回来后的第一个心愿就是要大吃一顿有酥酪奶油香香菌的浓汤,被宋清庙铁面无私地拒绝。 为了感谢大家,乌地彻底归属荆阳,想来荆阳生活的百姓实现了直接入住,官府分配房屋甚至工作。 余粥用现代化给姜烈渊翻译了一遍:就是直接给了北.京户口。 人往高处走。 对于陈小月母女来说,荆阳是个更广阔的市场。 酒香也怕巷子深,她们去了荆阳,可以将酿酒的本领得到发扬,日子越来越好。 她们告别之前,和王姐签了互惠合同:陈家的酒水和可追楼小吃互相进货,反正在哪都能赚钱。 但令余粥没想到的是,他也要走。 “笃笃笃,大家都在啊。”少年一身鲜衣,面容疏朗:“我来跟余粥哥哥告别。” “你这是要去哪?”余粥起身迎接。 彼时夕阳洒在门前的小路上,杨婶笑道:“粥儿,我们也要走了。” 对于小妖和杨婶来说,乌地或许是一个承载了痛苦回忆的地方。 再加上杨叔腰伤一直不好,他们准备去荆阳找更好的医师。 小妖亦有一技之长,官府分配他们的房屋后有一大片田地,他们也能过得很好。 “对,这孩子跟我说了,我忘告诉你了,前几天姜烈渊一直晕着我就没来打扰你。”王姐端着烟杆也款款走来。 “这样啊,我都没来及准备什么拿给你们。”余粥心中有股说不上来的酸涩与甘甜。 在小妖和杨婶的劝阻下他还是找到了一对儿金耳环。 “这本来准备等到新年时送给杨婶的。”余粥将耳环放在她掌心中,视线模糊得笑着:“您和小妖还是杨叔,好好保重。” “这个给你。” 大家都没想到,姜烈渊会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剑送给小妖,就连小妖本人也有些吃惊,挑挑眉道:“我以后不骂你傻大个了。” “你还年轻,想做什么就去做。”姜烈渊面无表情道:“虽然我以前看你不顺眼,但是一路顺风,保重。” 小妖这次没有翻他白眼。 人生就是一场无尽的告别。 * 今天的夕阳持续了很久很久,天边仿佛燃起了一团绮丽的火焰。 目送小妖他们离开后又有客人登门拜访。 这次的客人让大家直呼“陛下亲临吾等折寿”,下跪行礼。 芈莲在宋清庙和欧阳太守的陪伴下前来,身后跟着一头白发的墨铁柱。 他笑呵呵地挥手:“大家不必拘束,诸位都是恩人。” “是莲哥哥!你去哪了,我和弟弟找你好久了!”余昭昭眼前一亮,拉着弟弟跑过去开心道。 余粥没来得及拦住他们。 对于两位“小恩人”,芈莲没有丝毫架子,蹲下温柔道:“莲哥哥邀请你们,还有你们的余哥哥和姜哥哥,一起去荆阳定居好不好?” “莲儿我也想去。”陆玉笙死皮赖脸道。 余昭昭道:“去荆阳能天天找莲哥哥玩吗?” 大人们忍俊不禁。 连芈莲都被逗笑,道:“暂时不能哦。” “那荆阳有什么好丸的好次的?”余早早说话依旧漏风。 芈莲起身,似在回答小孩儿,却对视余粥郑重道:“能加官进爵,能荣华富贵。寡人身边,还缺武将。” 余粥和姜烈渊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此心安处是吾乡。 余粥作揖,眉眼弯弯道:“谢过陛下好意,我和阿渊还是觉得这里才是家。” 余早早懂了,童言无忌道:“莲哥哥,等我和姐姐长大后、你有时间了,再去找你玩!” “好哦。”芈莲朗笑几声:“寡人等你们!” * “你们没走有点可惜了。”宋清庙搀扶了欧阳太守,与余粥闲聊道。 “是啊,要不是老娘玩不动了,老娘也想去荆阳接着玩。”王姐伸了个懒腰:“可惜喽,老了。” 乌村,芈莲曾住在陆玉笙的家中。 现在回朝,正一箱箱东西搬上马车,大家来送送他。 “这样挺好。”余粥和姜烈渊十指相扣道。 “对了,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姜烈渊抢答:“风风光光办一场。” 大家愣了几秒,反应过来纷纷道喜。 王姐忍不住笑道:“好家伙,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吗余老板?真看不出来你们还这么有情调。可追楼借给你们,不收钱!” 余粥脸颊发烫,嘴角却控制不住上扬:“哈哈谢谢大家。” 宋清庙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八卦道:“你们这也算孽缘修成正果,哪天啊,我肯定来。” “哪天还没定。”余粥眼睛亮亮的:“到时候大家都来喝喜酒。”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余粥怀疑姜烈渊养胃,准备给他开点药吃。 众人聊着天,芈莲也收拾好了。 为了接他回宫隆重无比,大太监低眉顺眼地给他披上龙蟒大氅,在夜风中衣袂轻扬。 “诸位,那是真的告辞了。”芈莲抱拳。 “您也是!”欧阳太守热泪盈眶:“保护孩童的律法,请您务必尽早举国推行啊!” “寡人会的。” 墨铁柱驾车,握着马缰道:“陛下,咱们该走了!” 少年帝王浅浅一笑,气宇轩昂,转身入了车厢。 “不对啊,那个谁咋不说话呢?”余粥跟姜烈渊小声道。 姜烈渊也觉得奇怪,回头看陆玉笙低垂着眉目一言不发。 就在马车启程之时,陆玉笙突然喊道:“莲儿,带我走吧!” *剩下内容见作话不计入费用 作者有话说: “此心安处是吾乡”出自苏轼。 ———————— (接上) 古往今来他陆玉笙可是第一胆大之人,对帝王“莲儿莲儿”地喊,还主动要求帝王带他一起走。 墨铁柱早就想说了:“陛下,这厮到底是谁啊,跟您这么熟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同僚呢。” “……” “陛下那咱们走了啊。” “停车。”芈莲沉声道。 “啊?” 陆玉笙就站在原地,那双风流的桃花眸瞬间盈满了星光,摇尾巴似的跑向停下的马车中钻进去。 余粥哭笑不得:“这,陆兄还会回来吗?” “大概率不会了。”姜烈渊回答道。 马车悠悠离去。 * 帝王的马车自然豪华,太监侍仆另坐其他车厢,这里只有他们二人。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芈莲的身上。 容颜如玉,唇红齿白,他垂着眉睫,指尖敲着窗框,轻声吟唱着一首曲子。 陆玉笙听得入迷。 “知道这是什么吗?”芈莲忽然问道。 陆玉笙没说话,轻笑一声,继而两指圈成环放在嘴边吹了出来。 “上古时期有位天女叫魃,她因黄帝蚩尤之战来到人间救灾洪水,却再也无法回到天上。”陆玉笙单腿屈起,靠在垫子上缓缓讲道:“曾经爱她敬她的人类,在战争结束后却想着驱赶她,道‘神北行’。意思为:神啊,北行离开这里吧。” “你倒是懂得多。”芈莲瞥过视线。 “恩将仇报,是人心的共性啊。”陆玉笙感慨。 芈莲凤眼一抬,问道:“那你呢?” * 马车停下,墨铁柱担忧道:“陛下我陪同您一起吧?” “不用,寡人跟他有话要说。” 芈莲皮笑肉不笑,天子剑抵着陆玉笙的脖子,陆玉笙也笑嘻嘻:“是啊,莲儿要跟我独处。” 林中深处,芈莲一脚踹在他膝窝,毫无帝王礼仪扑上去,像个小兽般与他扭打在一起。 陆玉笙被结结实实揍了几拳,自觉举起双手不反抗。 碎发散在他脸上,本就俊美的面孔在月色下更妖孽。 “那你呢,混账东西!”芈莲气笑了,丢下长剑把他压在地上,眸子寒光锋利:“你也会恩将仇报吗?” “莲儿怎么不信我,我可是您最听话的狗。”陆玉笙嘴角一扬,渗出血丝。 下一秒,带着血丝的唇瓣便凶狠地贴上了上去。 芈莲口腔皆是浓郁的铁锈味。 “陆玉笙!” 芈莲朝他脸狠狠地揍了一拳。 “寡人与你孽缘未尽,”他冷笑着起身,衣衫凌乱:“这一世不想看到你。” “我终于看到了你长大的模样,莲儿。”陆玉笙痴痴地伸手,被芈莲无情打开。 “下辈子,寡人希望你真的是条尽责的好狗。” * 月色如水,芈莲离开后陆玉笙在林中躺了好久好久,久到他都以为自己死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将唇角的血舔净入肚。 没有跟上去,也没有原路返回乌地。 陆玉笙就这样,朝北行去。 —————————————— 终~~于~~写完他们啦~~~ 确实,陆玉笙和芈莲是我的一个私心,喜欢吃疯狗攻受一个比一个狠的类型的朋友,欢迎收藏预收《神北行》(*/\*) 后面大婚啦啦啦啦~ 粥粥主打一个:在自己婚宴上必须要吃好! 顺便粥粥以为老姜养胃,正苦恼ing 119 咸蛋黄狮子头 ◎养胃了◎ 余粥一直觉得结婚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但没想到他也有双标的一天。 策划自己的婚礼,有点好玩。 没有长辈的指手画脚,也无需请一些不必要来往的人, 单单纯纯为了秀恩爱和吃饭, 好像也不错。 余粥哼着小曲剥花生。 红木桌旁, 小火炉正煨着热茶,旁边烤着橘子和地瓜。 大橘和三花团在一起睡觉, 弟弟妹妹送去学堂,窗外飘着飞雪。 余粥只感觉岁月静好。 “这个方案你觉得怎么样?” 一个严肃凝重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余粥终于忍不住抱怨道:“大哥, 你让我有种自己是公司职员在做PPT的感觉!” 姜烈渊一脸疑惑。 余粥无奈地与他对视,还是没绷住, 扑哧笑出声。 姜烈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合适吗?” 余粥笑得肚子疼, 看了好几天还是不习惯。 他这种浓眉大眼戴眼镜,总有种斯文败类的混蛋感觉。 不知道的还以为姜烈渊要去考科举,实则人家是因为夜夜做他俩婚宴的策划,把眼睛弄疼了。 余粥笑得没了力气, 靠在他身上去摘他眼镜:“我的好阿渊, 你是不是很紧张啊?” 姜烈渊道:“没有。” 余粥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全世界都毁灭了估计他那张硬邦邦的嘴还在。 自尘埃落定后大家过上了一段和平宁静的日子。 余粥原以为自己会进入梦想中的躺平生活, 谁知姜烈渊工作狂上身,没日没夜地思考:究竟怎么做才能兑现“风风光光”的诺言。 家中废弃的宣纸都能摞成一叠了。 余粥拿起墨迹刚干的纸张看,虽然嘴上吐槽着姜烈渊,但还是将每句话都从头到尾地读了一遍。 “怎样?”姜烈渊皱眉, 喉结上下一动。 余粥笑着揉开了他的眉头, 道:“挺好的, 不错, 我很喜欢。” 姜烈渊是真的很重视,重视程度已经不亚于余粥本身了。 他母胎单身N年,从不了解情情爱爱,粥粥是初恋。 颇有仪式感的姜烈渊要在婚宴现场,对亲爱的粥粥发表一篇情真意切感天动地的山盟海誓。 奈何他嘴笨文采也不好,除了无师自通的流.氓语录就说不出其他话。 王姐随口建议他多去看一些当今流行的爱情话本,姜烈渊便买了一摞子回来,逐字分析并且摘抄学习。 学习男主土且油腻的情话,学习如何让伴侣在不经意间心动等等…… 学习成果已经初见成效,余粥半夜睡得好好的,突然听见枕边人冷笑一声。 “吵到你睡觉了吗?”姜烈渊放下话本,英俊的脸上露出七分邪魅三分漫不经心,缓缓开口:“淘气的小猫咪,你好特别,让我好心动。” 吓得余粥第二天就把这堆话本给卖了。 几年前的姜傲天估计打死也没想到,曾经厌恶的玛丽苏狗血小说,现如今已经成了他珍贵的学习资料。 * “但是吧,咱们能不能做到古今结合?”余粥伸了个懒腰,对视上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眸 子。 “愿闻其详。”姜烈渊认真道。 余粥戴上了他的眼镜,单手托腮道:“咱们在这个时代又没有很多亲朋好友,像是三书六聘啊或者红妆送亲啊什么的,一咱们都是男子没必要,二太麻烦,由繁入简知道吗?” 姜烈渊凝神思考。 “还有就是,”余粥笑嘻嘻:“酒席不如吃自助餐吧,好久没吃了。” 酒席反正都是大锅饭,还不如自助餐,想吃啥吃啥,也不怕上多了浪费。 “粥粥,你好聪明。”姜烈渊为他的提议而由衷惊叹。 “嗯谦虚谦虚。”余粥一瞥窗外的雪小了,便起身披上大氅道:“我出去一趟哈,你记得去接昭昭和早早放学。” 大氅一裹,冷气扑面而来。 出了家门,余粥顿时心事重重。 现在,他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 可追楼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快过年了,余粥又给王姐出了营销策略:团圆菜可以外送上门,想吃新鲜的就让厨子带着菜去人家宅里现做。 这样价格自然也高一些,不过肯消费的都是有钱人,家中也不缺这点钱。 王姐称赞妙哉妙哉。 “呦,今儿你不是休息嘛,怎么来了?” 王姐给他沏了杯茶。 再过一个时辰就到晚饭点了,现在还好不太忙。 余粥有点欲言又止,轻叹了声气,捏了捏袖口,几乎都把“难以启齿”这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王姐眼睛一瞟,乐道:“咱余老板是碰上什么困难了,来给我说说。” 余粥再次确认了遍门窗关严,正色道:“王老板,咱们交情不浅吧?” 王姐:“……借多少钱?” “不是钱的事。”余粥叹气:“唉。” 王姐最烦别人卖关子了,特别是好奇心已经被钓起来了。 “那我问你一件事儿,”余粥下定决心道:“你可不能跟别人说。” “嗯嗯放心我嘴最严了。”王姐兴奋道。 “唉…也不是什么大事……唉,就是,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药,能治养胃?” 王姐:“?” 王姐:“???!余粥你…” 余粥立马否认:“不是我!” 认识王姐这么久,余粥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出这么强烈的情感色彩。 不知道是先该震惊,还是先该笑。 罢了,她朝余粥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唉。” 一个“唉”,包含了万语千言,无需多说。 几秒后王姐还是没憋住笑,拍着桌子疯狂嘲笑,余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哈哈哈哈…不是,我不是笑这个。”王姐眼角笑出了泪花:“余粥,我还以为你们俩早就那啥了呢,搞半天,你们俩还是纯爱呢!” 余粥已经懒得思考为什么这个朝代会有纯爱一词。 “原以为老姜这么大个儿你早就吃饱了,原来他养胃啊哈哈哈。” 余粥假笑。 论怨气他最重。 为什么二人屡屡做不到最后,为什么姜烈渊神情躲闪,为什么总以各种借口当做幌子。 余粥思来想去终于顿悟:姜烈渊不行。 可惜二人有身材差,要不然他就爱做一了。 王姐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压下嘴角道:“咳咳…有,我这里有药。但是药效有点强,是以前开青.楼时给不行的客人吃的,能维持一晚上没问题。” 余粥眼前一亮:“那就够了!” 他收起药开始说正事:“王老板,婚宴你有什么喜欢吃的,我还没凑齐菜单。” “吃的啊,”王姐摩挲着下巴:“我喜欢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每道菜要有寓意,比如说四喜丸子啊炒红果啊…对了,你正好把这个带回家尝尝,是我们的新品。” 余粥随她走入后厨一瞧,是个堪比苹果大小的肉丸子。 “狮子头,这也太大了吧。”余粥笑道。 厨子正往上浇着汤汁,中气十足道:“余老板,俺们这里面有咸蛋黄嘞!” 浓郁的汤汁勾芡,裹得狮子头在烛灯下反射着诱人的光泽。 王姐用小刀一切,狮子头里面果真有咸蛋黄,而且还是双蛋黄。 “这个菜好啊。”余粥接过筷子一尝,味蕾惊艳。 咸蛋黄不是干涩的粉状,而是溏心流油; 汤汁口感偏酸甜,正好中和了肉丸的咸香;肉丸劲道弹牙,拌饭一绝。 若是一个人来吃饭,点份咸蛋黄狮子头和一碗米饭,估计吃得撑撑的。 “行,那我回去啦。” 余粥一手拎药包,一手拎着狮子头,心中美滋滋。 * 咸蛋黄狮子头深受小朋友的喜爱,余粥怕他俩积食,另外熬了山楂冰糖水。 就是吃饭时不见姜烈渊人,余粥问妹妹,妹妹说大嫂出门了让我们先睡。 大晚上有什么好出门的? 余粥感觉有些奇怪,但想想谁没点自己的私事呢,他不会也去买养胃的中药了吧? 饭后他端着鱼肉糊糊去喂大橘和三花,找了好久没找见,在两个小孩子的帮助下,发现它们躲在了床下。 “喵咪!” 大橘嘤嘤惊恐,浑身的毛都倒竖,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不好。” 余粥登时后背发凉,放下鱼肉糊糊就追出门去。 能让小猫咪这么害怕的还能有谁,那只白色的大肥狗! 余粥沿着乡道一路小跑,边跑边四处张望,心如擂鼓。 那只大肥狗肯定是来带走姜烈渊的! 终于在一个隐秘的亭子后看见熟悉的身影,余粥头脑发热,想都没想冲上去从背后抱住姜烈渊,敌意地瞪着boss:“他不能走!” “粥粥?”姜烈渊惊讶:“不是让你在家好好等我嘛。” “你回去算账。”余粥挡在他身前对boss恶狠狠道:“谁都不能带走他!” 姜烈渊拉他衣角小声:“不是的,你误会了。” 姜烈渊的态度让余粥心寒,他怎么不帮自己说话,boss就了不起吗,他们可都是要结婚了啊。 余粥脑补丰富,渐渐眼圈变红。 Boss:“……” 它嘴一张,掉出来一个沉甸甸的红包。 姜烈渊解释道:“boss是来恭喜咱们的呀。” 余粥懵然。 Boss深感自己比狗还要狗,真讨厌小情侣。 狼爪硬了,还有他是狼不是狗!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一章! 120 下章大婚啦 ◎成亲怎么舒服怎么来◎ 半柱香前—— “006, 好久不见,知道吾今日来是做什么的吗?” 大寒之后,气温有些回暖。 拂面的风穿过田野, 虽不是丰收的季节, 但似乎携着一缕清香。 姜烈渊鬓角的碎发被扬起, 他望向远处,黑眸宛如点漆, 仿佛看见了明年春日时的阳光。 “知道。”他浅笑,回头对上雪狼的眼睛道:“boss,我要和余粥成亲了。” 雪狼的毛发被夜风翻涌。 它打量着自己引以为傲的优秀员工, 金色的竖瞳熠熠生光。 它一向是喊自己员工的数字代号,但今日, 重金属似的声音缓缓道:“姜烈渊。” “是。”姜烈渊虽微微低头, 但丝毫没有卑亢之意。 “你们成亲,你要留这本书多长时间?” 姜烈渊不假思索道:“我要和他度过一个完整的生命轮回,生老病死,同有血有肉的凡人一样。” Boss眯了眯眼:“可是之前你答应吾, 只是陪他到明年春天。” 姜烈渊丝毫没有歉意, 笑道:“我食言了, 请您惩罚我。无论是扣积分还是做任何事情, 我都愿意。” Boss心中叹了口气。 积分是靠任务获取,对于穿书员来说,积分等同正常人工资和寿命的结合体。 “明年春暖花开后,余粥想开垦一块儿地, 我们自己种菜, 我和他一起。老房子前的那棵桂花树夏天就开花, 他总抱怨外面卖的梳头油太贵了, 我准备学着用鲜桂花给他做一罐。” 姜烈渊顿了顿,嘴角上翘,继续道:“下个秋天就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纪念日,我想给他个惊喜,但是没有想好,王老板说扬州的景色不错余粥应该会喜欢。立冬过后天气就冷了,每到这个时候他曾经的冻疮会痒,我就要准备香膏和暖炉备着,他其实很节俭,不舍得给自己买贵的药膏,我给他买。还有他对西市的那家布料过敏,织手套的话要寻他不过敏的布料……” 姜烈渊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这么多话。 他发觉自己说的太多了,道了句抱歉。 “我的意思是,”姜烈渊抬起眼:“我看见的未来,永远都有他的身影。包括……我也想去二十一世纪,和他白头偕老。” 雪狼望了望天。 “006,你活多长时间了?” 姜烈渊想了想,回答:“不清楚,大概几千年吧。” “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吗,像你这种等级的穿书员,积分可以保你永生;你若去二十一世纪,就代表着只能和人类一样活个短短的几十年。而且二十一世纪是文明社会,你的一手好枪法再无用武之地。” “我都考虑好了,我力气大,可以去搬砖。”姜烈渊一脸正色:“没有他的长生,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Boss似笑非笑,开口:“006,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不能告诉余粥你会来到二十一世纪。等他穿越回去后,看他还会不会相信你们白头偕老的誓言。” * 余粥握着沉甸甸的红包回家,难为情道:“还怪不好意思的。” Boss已经走了,像是幻觉似的瞬间消失。 余粥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知道它狼还怪好的,竟然送红包。 姜烈渊抱着他,余粥打开红包,竟然是一张张彩色照片。 照片背后还写着不同笔迹的留言。 余粥惊喜,这可比钱珍贵多了。 “你别看,丑。” 姜烈渊红着脸去夺照片,被余粥捂着不让拿,最终他甘拜下风,和余粥一张张地看。 无数张照片摊在床面上,全都是姜烈渊。 有他单人的,有他和队友一起的,还有穿着银白色镭射服冷脸的模样。 有些抓拍特别搞笑,跟表情包似的,余粥看得咯咯笑。 照片背面,是穿书局的同事们给他写的祝福。 其中有一个留言:“法海你不懂爱,懂爱就宽以待己!” 落款,是个小桃子图案。 “这是啥?”余粥忍俊不禁:“你还当过法海呢,去拆散过别人?” “别看了。”姜烈渊捂他眼睛。 余粥偏要看,和他来了场争夺照片大赛,在被褥上抱来抱去,这时刚好有一张照片闯进余粥视野。 余粥一怔,推开身上的姜烈渊,伸长胳膊去够。 一张冷峻的臭脸,清爽的短发,右脸挂彩,如果不是颜值扛着那真让人觉得欠揍; 单手持着又长又重的枪.支,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制.服,颇为禁欲;长靴直到膝盖,靴边还有几条银链子垂着,现在看来格外骚.气。 “这是,”余粥眼睛亮亮道:“那个小说,姜傲天。” “是我。”姜烈渊把照片上脸盖着,看照片有股莫名的羞耻感。 余粥把照片抽走放在胸口,仰躺着幸福地回忆:“当时光看小说其实就能想象出姜傲天很帅,没想到照片更帅,不愧是我的初恋情人。” 这话听得怪怪的,姜烈渊心里醋醋的。 明明都是不同时期在做不同任务的自己。 “比我还帅吗?”他双手撑在余粥耳畔的被褥上,呼吸交织。 “比你还帅。”余粥眨了眨眼:“喜欢姜傲天喜欢得要死,翻来覆去读有关他的片段,我才知道我的性取向……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我的性.启.蒙啊。” 姜烈渊肉眼可见的黑脸了。 余粥很懂得如果拿捏他。 对于小心眼爱吃醋黑良心的伴侣,让他吃自己的醋永远是最好的选择。 但没料到这次姜烈渊学聪明了。 他嘴角噙着冷笑,沉声问道:“你为什么喜欢姜傲天?” 余粥脖子被他的呼吸弄得痒痒的,扭头道:“这有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啊。” 这个姿势很容易被欺负,姜烈渊单手扣住他手腕,膝盖向上顶道:“因为姜傲天合你胃口。” “啊?”余粥傻眼。 “喜欢姜傲天时期的打扮?长相?还是彪悍的武力?”姜烈渊俯下身,几乎贴着他的耳廓轻声道:“还是说,喜欢被强势的人所掌控?” 余粥脸唰地红了,他结结巴巴:“你你你别乱说!” “你太好猜了。”姜烈渊挑眉:“从很早以前我就发现了,粥粥是喜欢的吧。” 连着耳垂都染上薄红,余粥别过头去,不知道是该羞愤还是该承认。 确实,对姜傲天心动的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他S得令人腿软。 发号施令的模样,咬下皮手套的模样,还有战损后反手将血抹开,一双眉眼皆是冷冰冰的锋芒。 姜烈渊当然是个温柔细心的人,正常情况下是个贤夫良嫂。 不正常的情况下是个混蛋。 姜烈渊亲了下他的喉结,余粥咬着手指眉心轻颤。 似在哄骗,谆谆教导,又像是在威胁。 一瞬间,余粥觉得养胃也不是这么重要了。 果真这次又是浅尝辄止。 姜烈渊莫名其妙,余粥望他的眼神总有种鼓励、怜爱和同情,无法言喻。 “你什么样子我都爱你。”余粥深情道。 姜烈渊不解。 * “骑大马!” “我也要呜呜,大哥,我!” “好,别急,一个一个来。”余粥把两个小孩儿抱上马背,马儿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哇好高啊!”余昭昭兴奋道,刚上去的余小弟倒是害怕了,紧紧攥着姐姐的衣角。 无人的草地上视野开阔,一眼望不到头,天气晴朗,碧空如洗。 “我就说踏血去哪了,原来一直被你们养着。”宋清庙摸了摸马鬓。 “有缘。”余粥笑道:“它救过我和阿渊,还陪阿渊出征,我们还以为是野马。” 宋清庙无语:“野马能有这么温顺啊,踏血可是我的心肝宝贝。所以成亲那天,姜烈渊准备骑它去接你?” “嗯。”姜烈渊道。 宋清庙回头,被吓了一跳,姜烈渊面容憔悴黑眼圈极重。 她拉着余粥小声问:“这是咋了?” “他太紧张了,好几天都没睡好。”余粥哭笑不得。 “不是吧,成亲比打仗还让他紧张?”宋清庙啧啧称奇。 余粥让他牵着马和弟弟妹妹溜几圈,自己和宋清庙聊天。 “不是我扫兴啊余粥,”宋清庙双臂环胸道:“其实到成亲那天,安排好的很多流程都用不上,人一紧张啥都忘了。你们家老姜,啧,心态不好啊。” 太过紧张导致失眠,余粥也心疼他。 他也知道,这些天姜烈渊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背稿子。 他要在成亲当天对余粥说的话。 “我觉得也是。”余粥道。 他要求不多,关键姜烈渊脾气死倔,将“风风光光”四个字深入骨髓。 其实无论怎样办已经很风光了。 夫郎受歧视的思想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扭转的,所以几乎没有男妻能笑着被娶回家。 但余粥属实给了封建思想狠狠一击,让不少乌地百姓知道,原来夫郎也能这么厉害。 “太紧张不是好事。”宋清庙摇了摇头。 “我有个想法。”余粥沉吟片刻,说:“不如省去敲锣打鼓白马迎亲接待宾客,就直接……” “按照我们初遇的时候,他用两个橘子当聘礼,一路背我回家。” “成亲,是成给自己看的嘛,怎么舒服怎么来。”余粥笑眼弯弯。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嗅到一丝丝完结的气息! 别慌,还有几章呢哈哈哈! 老姜也不是真的养胃,这个放心qwq。 * 番外初步打算哈~ 番外一:老姜和粥粥的现代变太生活,日常小黄饼纯甜 番外二:开在大学城门口的小吃店,作话附赠新文《当朕魂穿大学生》第一章试阅【两章】 番外三:夫夫相性五十问,作话附赠小丧尸剧场大结局(妈呀这个坑了好久了)【一章】 (至于番外一有多少章还没决定,大家如果喜欢看就多写点。会在完结后给订阅率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朋友发个抽奖红包,感谢大家滴支持~) (很想送大家福利番外,但是本文没有通过资格认定orz,通过得要三月多……) 121 大婚适合写书法 121 大婚适合写书法 ◎狂草是草书中的一种形式◎ “你是蠢货吗!再不扔下她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末日救援队 角落里蜷缩着两个人, 理工生的模样,镜片碎了一半,格子衬衫上都是血。 他自己都怕得要死, 偏偏还用胳膊护着另一个短发女孩。 姜烈渊头疼, 捏了捏眉心, 逼着自己不发火:“她马上就要变异了,已经不是正常人类, 你把她留在这里然后立刻跟我们上车!” 短发女孩儿早就没了正常人的神志,眼白骇人,肤色青黑, 嘴里长出了尖尖的獠牙。 “呜呜…我不走,”理工男边哭边道:“她、她是我女朋友, 我不能丢下她呜呜…” 这一幕姜烈渊见得多了去了, 便警告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扔下她,跟我们去安全基地。” “不走!”理工男哭道。 姜烈渊没跟他废话,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就闹心无比。 “愚蠢。”他单手扣开易拉罐, 一口气喝了半罐饮料, 气泡在胃中翻涌。 “怎么会有人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 “这你就不懂了吧单身狗。”副驾的队友笑嘻嘻道:“人家这是叫做爱~等你以后处对象儿就懂了。” 说罢比了个爱心。 姜烈渊看得恶心。 “不懂这群人的脑子怎么长的。”他冷笑一声, 捏扁了易拉罐:“我永远不会被情感支配理智。而且,谈恋爱都是小孩子间的过家家,还真有人爱得要死要活,愚蠢至极。” 副驾的队友做了个鬼脸, 啧啧道:“这么瞧不起人家小情侣, 有本事你发誓一辈子单身啊, 不然就养胃。” “行啊。”姜烈渊三指并拢对天, 轻飘飘地说出毒誓道:“我姜烈渊永远不会谈恋爱,就算谈恋爱也只是玩玩而已不会认真,不然我就养……车怎么熄火了?” 多年后的今天,姜烈渊在双人床上睁开眼。 天还未亮,余粥枕在他胳膊上睡得正香。 姜烈渊很感谢那辆突然熄火的车,打断了他的毒誓。 他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动作轻柔地将胳膊抽出来,下地起身穿衣。 室内温暖,他睡时只穿了亵裤,长发随意扎在脑后,露出开阔的后背和臂膀,腰身紧实,臂膀线条起伏宛如山峦。 姜烈渊对镜摸了摸锁骨上的红.印,在小麦色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好在里衣一裹系上腰带能堪堪挡住。 他坐回了床边,望着衣架上两套喜服出神, 今天是他们第二次成亲的日子。 从昨晚到现在,他只睡了半个时辰。 枕边放着一张稿纸,他背了很长时间终于背下来,谁知到了今天早上脑子又是一片空白。 姜烈渊正准备再温习温习,后背突然被温暖的身躯贴上,余粥的发丝弄得他痒痒的,听余粥迷迷糊糊道:“怎么不再睡会儿?” 余粥睡眼婆娑,从后面抱住了他脖子,脸蛋蹭蹭。 手一抬被子滑下,腰侧有个浅浅的咬痕。 “我睡不着了。”姜烈渊转过身抱着他道,揉了揉那个还没消下去的牙印。 他从没像今天这般紧张过,已经睡意全无。 余粥硬是拉着他又倒回床上,没了姜烈渊的被窝顿时变冷了,他在就像是个大暖炉。 姜烈渊没办法,抱着他跌回床上,相同的皂荚清香交织,被体温蒸腾萦绕鼻尖。 余粥也睡醒了,看爱人这幅严肃凝重的表情忍俊不禁道:“又不是让你上刑场。” “嗯。” “别紧张啦。” “嗯…” “我爱你。”余粥吻了吻他唇角。 姜烈渊舒展开眉心,抱紧了他:“我也爱你。” 夜色消退,天边泛起晨光,世间万物似被镀金了一般。 余粥仰躺在床上,姜烈渊侧头看他。 其实早就在一开始,他就觉得余粥的眼睛真好看。 眼角微微上扬,望向别人时似乎一直蕴着笑意。 他的下睫毛特别浓密,就衬得瞳孔澄澈似秋水,所以姜烈渊总能看懂他在想什么。 他是心情低落,他的迷茫惘然,他的无所畏惧。 唯有一点与众不同。 当余粥望向他时,那双眸子永远盛满了光亮。 是熹微的初阳,是绚丽的晚霞,又是将星辰揉碎点漆一般。 余粥什么都瞒不过他,余粥的爱是最无瑕的宝物。 同样他也爱余粥爱的要死,他才是离不开伴侣的那一个。 姜烈渊不仅一次试想过:如若他从未遇上余粥,那自己是不是永远是那个毫无情感的杀.戮机器。 余粥教会他的,是正常人的喜怒哀乐,还有炽热的爱。 * “噼里啪啦!” 鞭炮声引得大家纷纷从家中探头。 艳阳高照,姜烈渊一身艳红的喜服跨上马,在临走前忽地被宋清庙喊住。 宋清庙哭笑不得道:“你忘了拿绣球花。” 姜烈渊冒冒失失返回房间,将绣球花戴至胸前,走时朝等身镜中望来望去。 “还,可以吧?”他脸颊有些红,腼腆道。 “挺帅的,不信你问弟弟妹妹。”宋清庙笑道。 “大嫂好帅!”余昭昭竖起了大拇指。 “大嫂为什么不穿裙子?”余早早天真发问。 姜烈渊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他从来不是关注自己外貌的人,尽管从身边人的评价来看自己长得还行,但对于姜烈渊来说长相好看没啥用。 现在他收回以前的那种想法,真希望自己再好看一点。 镜中的男子身形高大,一袭耀眼的大红喜服衬得他身姿笔挺; 虽说肤色偏黑,但毫不影响他的气质,给这人又增添了几分稳重之感。 姜烈渊平日里随随便便的四方髻,今日也用金冠束成高发,鬓若刀裁,精神抖擞; 饱满的额头上眉峰似剑,目如朗星般炯炯有神,鼻梁高挺,英气逼人。 他对着镜子深呼吸一口,闭了闭眼,罢了爽朗笑道:“我走了!” 铜锣开路,后有鞭炮再次响彻街道。 马儿身上也挂着大红花,姜烈渊握缰绳的手出了细汗,第一次觉得这条路竟然这么长。 从府邸行至可追楼停下,可追楼匾额也系着彩花。 姜烈渊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下马进屋,可能是紧张过度,让他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 推开房门,姜烈渊心如擂鼓:“余粥,我来……怎么是你?” 紧张烟消云散。 凳子上坐着个啃苹果的少年,少年白眼一翻:“我只是搬家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咋滴可追楼是你开的啊,余粥哥哥大婚我吃喜酒不行啊?” 姜烈渊额头青筋凸起。 小妖斜了他一眼,好在没有继续斗嘴,昂了昂下巴示意桌子上道:“余粥哥哥说要考验你,让你凭着线索去找他。” “线索是什么?”姜烈渊问。 小妖勾了勾嘴角,拉开抽屉,里面是两个黄澄澄的橘子。 * 胭脂盒旁边有盒绿豆鲜酪糕。 余粥盯了好久,忽地轻笑一声。 “傻小子。”杨婶疼爱地拿起梳子,绕到他身后,木齿从上到下梳着乌黑的长发。 一模一样的木房子,一模一样的绿豆糕,一模一样的午后暖阳。 但除了这些,已经什么都变了。 余粥托起小盘子咬了一小口,还是熟悉的绿豆味,浓郁得几乎要溢出来的奶香。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铺在镜面上。 镜子中人,不再像半年前穿着劣质的喜服、刚怼完舅舅,正忐忑地等着与那位“夫君”完成这场荒谬的成亲。 余粥的眼尾抹上层淡淡的胭脂,皮肤白皙,修长的指尖叠好红纸,缓缓移动到唇边,张嘴一抿。 是啊,他又要成亲了。 还是和姜烈渊。 不过这次成亲是情浓意浓水到渠成;怜爱他的杨婶真心祝福;来围观的人们也不是带着恶意的讥笑,而是真心祝福他们的朋友。 就连绿豆鲜酪糕都更甜了些。 王姐敲了敲门,进屋乐道:“余粥,老娘当初真没看走眼你。” 这一说唤起了余粥的回忆,当初还是她的损点子让余粥扮花魁,没料到刚好被姜烈渊撞上了。 余粥玩笑道:“王老板的花魁出场费可是拖到现在还没给呢。” 王姐细眉一扬:“还能少得了你?” 说罢真从怀中掏出沉甸甸的红包,余粥摆手婉拒:“开玩笑的,王老板今天可帮了我大忙。” “给你你就收着!”王姐豪气地将红包拍在桌面上:“你和你家那位就放心地去玩吧,客人们吃自助餐就得了呗。” 这么一说余粥反思自己还真不负责任,在他俩是主角日子,他却准备带着姜烈渊去“逃婚”。 “新郎来喽!” 围观的小孩嬉笑着大喊了一声。 杨婶和王姐连忙给他盖上红盖头。 时隔半年,视线再次被红布笼罩住。 即使没人提醒,余粥也能感应到他正在门外。 不是脚步,而是心跳。 “笃笃笃。” 门外人有礼貌地敲了敲。 “不能进哈!”王姐拉着杨婶来堵门,笑着道:“你得把我们哄高兴了才能进来!” 门外人静了几秒,随后问:“我要怎么做?” 杨婶红着眼圈大声道:“你发誓,你要对余粥好一辈子!” “我要对他好两辈子。”门外人声音笃定道:“我要和他一起白头。” 声音不大,却字字锤在余粥心口。 门被打开,高大的身影逆光伫立,正垂着头望着他; 余粥仰头,隔着红盖头,与那双炽热的目光对视。 “我又来娶你了,粥粥。” 余粥睫毛轻颤。 “还记得咱们这儿的习俗吗?”王姐兴奋道:“新娘子脚不能沾地,男新娘也不行!” “当然记得。”姜烈渊低声笑道,转身蹲下,留给余粥一个可靠温暖的后背。 “咱们走吧。” * “恭喜恭喜,接到夫郎喽!” “恭喜啊,余粥哥哥和傻大个儿百年好合!” “余老板新婚快乐,别忘了我们这些娘家人啊哈哈哈。” 余粥搂着他脖子,姜烈渊缓缓走出木屋,周围全是大家的贺喜声。 鞭炮声噼里啪啦,糖果和花瓣洒向人群中,小孩子们欢快地跑来跑去抓糖果。 姜烈渊的步子很稳。 第一次成亲时余粥被他打横抱在怀中。 他本以为姜烈渊会不耐烦,走到半路将自己给扔下去。 但他开口许诺道:“别乱动,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这一抱,就要用一辈子。 姜烈渊听余粥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姜烈渊也不禁嘴角上扬。 “我在想我乱动,你会不会把我扔下来。”余粥搂紧他脖颈晃了晃腿。 “不会。”姜烈渊捏了把他腿上的肉,随后正色道:“永远不会。” 没有唢呐开路,没用白马迎接,姜烈渊就这样背着他走了一路。 两人的喜服格外招摇,笑声阵阵,几乎无人不侧目。 至此,已经比“风风光光”还要隆重,恨不得昭告全天下他们成亲了。 他们不是回余府的方向,也不是去可追楼,在一座小拱桥前停住了脚步。 余粥撩开红盖头搭在他头顶,眉眼弯弯道:“放我下来,剩下的路我背你走。” 姜烈渊被逗笑了,放他下来。 余粥站在他怀中,将他的两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转头朗笑道:“要上桥了,你手抓着我。” “这不是我曾经对你说的话吗?”姜烈渊眼底缱绻。 他们走过拱桥,在一棵光秃秃的树干下再次驻足。 余粥将他头上的红盖头撩开,果真是这里。 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中的树干是桂花树。 在桂花树后面,是他们小小的房子,门口贴着“囍”字。 * 天已黄昏,朝霞绚丽,王姐组织客人们去吃自助餐了。 此地只有他们两个。 “我好幸运,我能遇到你。”余粥与他十指相扣。 姜烈渊眼圈渐红,袖口一抹眼睛,带着鼻音道:“我也是。” 虽说姜烈渊因为激动而哭的样子有点搞笑,但余粥不想破坏气氛,赶紧拉着他拜堂。 房间被收拾得焕然一新,杂物拿走,在小小的房间中二人并排跪下。 他们相视一笑。 “一拜天地——” “老爸老妈对不起了,我喜欢的姜烈渊是个男人。”余粥闭眼说道:“老妈,你在天之灵,也会祝福我的对吧?” 姜烈渊对着虚空莫名紧张了起来,舌头打结道:“妈、妈妈,爸爸,我是你儿子的夫君…额我、我叫姜烈渊,我不是人类,但是我是好的!” 红烛的火光无风晃了晃,随后吹到了姜烈渊脸上。 像是母亲温暖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脸; 同样余粥也有这个感觉。 “姜烈渊,我妈同意了!”余粥啄了他一口。 “二拜高堂——” “该咱们对拜了。”姜烈渊握紧了他的手。 “三拜吾爱,今生有幸——” 还未站稳,余粥就被他搂住后腰咬上嘴唇。 呼吸交错,耳鬓厮磨,唇齿缠绕,两人一起后退直至倒在了柔软的被褥上。 十指紧紧扣在一起。 余粥这几年吃了很多苦,也经历了同龄人无法承受的压力。 他可能很中二,也曾被娱乐公司包装成完美的假人; 他缺点有很多,但都被现实的苦痛压了下去。 他高中逃课不是去打游戏谈恋爱,而是去大排档里打工赚钱,他手上有很多冻疮和茧子,所以当别人盯着他手看时会窘迫地蜷缩手指。 大家看见的都是这个完美的偶像和年轻有为的余老板, 只有姜烈渊会拉起他的手,细细地给冻疮上药,罢了再在手背落上忠诚的一吻。 一滴热泪顺着他眼角滑下,没入被褥之中。 正当余粥正沉浸在温情之时,余光忽地瞥见了桌子上的药包,他登时清醒。 姜烈渊被大力推开,都准备进入状态了,憋屈得眼球都红了。 “阿渊,我爱你。”余粥深情道:“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姜烈渊憨憨地大力点头,感动无比。 “所以——”余粥走下床,倒出药丸道:“没关系,不行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他目光充满了鼓励,伸手送到姜烈渊嘴边。 一瞬间,世界都安静了。 姜烈渊沉默了良久。 余粥也等他张嘴喂药。 “我不行,”姜烈渊说:“我怎么不知道?” 余粥怜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没关系,人生在世也不是事事都顺利,总有些身不由己的事情对吧。没事儿,今晚先吃药凑合凑合,来日咱们去找中医治养胃。” 世界再次陷入沉默。 姜烈渊抬眼,脸上露出残忍凶狠的笑意,像是野兽行凶前的那般冷却,对余粥一字一顿:“我没有不行!” 此时,余粥还是不知危险道:“没关系你开心就好,说这话要是能让你心里得到安慰那也不错。” 不知是不是降温了,余粥忽然感到周身冷了几度,二人气场也莫名升腾出一丝杀气。 姜烈渊怒极反笑:“算了,是我因为之前舍不得,所以让你对我产生了怀疑,也是我的错。” 余粥:“?” 他攥住了余粥的手腕,气到磨牙:“不过你死定了!” * 红烛幽幽,光线暧昧。 收拾利索的房间中除了床外,还有一张桌子。 桌子脚有些不稳,上面摆放着格格不入的文房四宝。 余粥腿脚酸痛,有点站不住了,但还是握紧了毛笔,一不小心打翻了墨水。 笔杆是新的,光泽暗沉且粗拙,余粥手指修长白皙,握紧笔杆时关节都泛着粉红,掌心出了不少水。 姜烈渊不仅会武的,还会文的。 他和余粥一起练字,站在他身后纠正着余粥的握笔姿势,一笔一划在宣纸上默写着唐朝诗人白行简的《天地阴阳交还大乐赋》。 姜烈渊的草书很漂亮,下笔利索凶狠,一撇一捺; 反观余粥连笔都握不稳,特别是姜烈渊的草书太过下笔有神,羞愧得余粥不禁泪花涟涟。 “我不想练字了。”余粥啜泣道,泪水从眼角滑落,被胭脂染成红泪。 毛笔上墨迹未干,滴答在宣纸上,站得太久腿根打颤。 姜烈渊不语,挂着的笑容恶劣,赤裸裸的报复。 终于他见姜烈渊要临摹完了,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谁知他又换了张纸重新写! “你有完没完!”余粥气急败坏,想摔笔逃走,却又被姜烈渊捉回了桌子前。 “狂草就是这样练的,”姜烈渊喉咙发干,但依旧挥笔道:“要一遍一遍反复临摹,你也要有些耐心。” 练字是一项耗费体力的活动,特别是草书中的狂草,对执笔者的要求颇高,对初学者也有一定的难度,常常刚进入状态就会发热出汗,大汗淋漓也是正常现象。 姜烈渊和余粥都是初学者,但姜烈渊性子更加沉稳,体力也更好,所以能写得出神入化; 余粥就差了一点,但在姜烈渊的监督下,也不得不练习了很久。 正当他以为今日的任务结束时,谁知喝口水的功夫姜烈渊把药吃了。 余粥大惊失色:“你疯了,还睡不睡了?” “谁让你误会我的。”他黑眸幽幽:“余粥,我真的很生气。” 总之,是个勤学刻苦的夜晚。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三章就完结啦 122 两个幸福的家伙 122 两个幸福的家伙 ◎还剩两章大结局◎ 第二日下午才醒来, 两人汗津津的手臂也贴在一起,十指相扣。 姜烈渊可能是累狠了,一手搂着他还在睡。 余粥又陪他脏了一会儿, 最后实在受不了便下地烧水, 踩到姜烈渊衣服的同时, 还发现了一小片纸张。 余粥拾起来,那是姜烈渊背了好多天, 要在成亲之日说给自己的话。 他一直当宝贝似的藏着,谁都不让看,没料到昨日彻底忘了这事儿。 余粥在床边坐下, 摊开纸张,一面歪歪扭扭的蝇头小字出现在眼前, 涂涂抹抹, 增增改改,他就着午后的斜阳吃力地阅读。 开头便是“余粥,我爱你。” “我很长时间没有拿笔写字了,也没什么文采, 大家都说我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老粗, 我以前觉得无所谓, 但是我现在很后悔, 要是我口才(划掉)浪漫点就好了。” “你总说你很幸运遇见我,其实不是,我才是幸运的那一方。我的工作就是和变异的尸体打交道,最喜欢是穿书局的武器库, (有机会带你看看)。他们喊我杀.戮机器, 也有人骂过我是冷血动物, 我有一阵儿也迷茫过, 我实在不懂你们人类的‘爱’是什么意思。但是遇见了你,我懂了。” “我必须向你承认一个错误,我见你第一眼,脑子里就冒出‘这人真好看’五个字。你好漂亮,虽说漂亮一般是形容女生,但是我一时想不出其他词来夸赞你。你穿着鲜艳的红裙,赤着足,背对着我走在夜晚的小路上,那天是你扮花魁你还记得吗?(备注:如果现场人多就不说这句话给粥粥留面子)。” “你跟我告白那天,我脑子像是死了一样。你说完你在意我就走了,我也走了,我那几晚都没合眼,一直在反反复复思考你对我说的话,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其实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更早。” “你温柔而强大,你机智聪明,你有责任心还做饭好吃。你的优点怎么有这么多,你全身上下都是优点。抱歉,我是个很容易吃醋的人,可能有些时候做事让你不舒服,请你一定告诉我,我不想让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有负担。” “好像说了很多,也不知道时间够不够用……没关系,剩下的话我用一辈子两辈子慢慢说给你听。余粥,我一定会和你一起白头,我爱你。” 余粥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角晶润。 他合起信放在胸口,抬眼望去,窗外阳光明媚。 身后一只手绕到了他肩膀,余粥转过身去,和那双英俊的眉眼对视片刻,笑骂道:“傻子。” “傻子你也不许嫌弃我。”姜烈渊声音有点哑。 余粥俯下身,同他又抱在一起亲吻,好像永远都分不开。 …… … * 所有美好都如约而至。 “噼里啪啦!” 余昭昭和弟弟兴奋地捂住耳朵,看火花在夜色中绚烂美好。 “喵~~~”大橘扯着余粥的裤脚撒娇。 “这东西猫猫不能吃。”余粥将碗筷摆好,一瞅姜烈渊围着个“绝世厨娘”的围裙差点笑岔气。 姜烈渊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出门喊两个小家伙儿回来吃饭。 外面炮竹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常,小家伙儿们将猫猫抱在怀中一起吃年夜饭。 “吃完带你们去河边放烟花。”余粥温声道。 “好耶!我还想吃小糖人!” 余早早学着姐姐说话:“窝也要次!” “你就算了,换牙期不能吃甜的。”姜烈渊无情地拒绝。 不过话锋一转,道:“但是可以给你买个小灯笼。” “好!” 菜肴丰盛,是余粥和姜烈渊忙乎了一天做出来的。 但他们不觉得累,和爱的人在一起,没有什么事情是累的。 美味佳肴色香味俱全,中央是盆大大的水饺,两个小孩子开心地去夹。 果真嘎嘣一声,姐弟俩一人咬到了代替铜板的贝壳,另一人吃到了弹弹的虾仁。 “大哥,压岁钱嘿嘿。” “好好,小财迷。”余粥玩笑道。 “粥粥哥哥,我也要。”姜烈渊掐着嗓子说,逗笑了所有人。 “行,”余粥笑眼弯弯:“你也有。” 四个杯子碰在一起,外加两个猫爪。 “大家,新年快乐!” 余粥好幸福。 * 为什么童话都是在“王子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为结局? 余粥算是知道了,因为太无聊了。 不过这个“无聊”不是贬义,是按部就班的幸福。 可追楼生意越来越红火,几乎人人都吃上了孜然,王姐潇洒了一辈子,但拒绝跟任何一个姘头成亲; 宋清庙在欧阳太守寿终正寝后接替了太守的位置,保护孩童的律法颁布,她用尽一辈子维护正义,成了人人称赞的好官,再也没有人敢说“女人不能当官”这种鬼话; 小妖时不时会回来找他们玩,带一壶陈家的好酒,依旧喜欢翻姜烈渊白眼; 陆玉笙回来过一次,将生态园中所有的种子都送给了余粥,就带走了一头小牛,至此再也没人见过他的身影…… 余昭昭和余早早也一点点长大,昭昭考上了女官,早早去荆阳行商,听说同余粥一样聪慧,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余粥与官府合作,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做了很多慈善。 资助官府开办学堂,除了女子学堂外,还有夫郎学堂。 “夫郎受歧视”这一思想也在新一代人们眼中越来越淡,虽说不可能立即消失,但再也没有人会因为两个男子牵手或者两个女子牵手而投去异样的眼光。 他和姜烈渊也实现了那年的承诺, 在桂花树下,一起白了头。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玩耍,吃美食,过完了无忧无虑的一生。 * 春光明媚,白发飘飘,两只手依旧有力地握在一起。 “你竟然也会老。”余粥靠在躺椅上笑道。 姜烈渊声音更加低沉:“丑吗?” “丑死了。”余粥老爷爷嫌弃地对姜烈渊老爷爷说。 “阿渊,怎么才初春,我就闻见了桂花香。” 姜烈渊望了望树枝,说:“花开了满树。” “阿渊,可能我要先走一步。” 姜烈渊没说话,将他手背贴在自己的脸上。 “哎呦别哭。”余粥哭笑不得:“真闹心啊死老头子……我好幸福。” “余粥,”姜烈渊颤声道:“你不要忘了我,回到二十一世纪也不许忘了我!” “我怎么可能忘了你。”余粥笑道:“你也会来找我的,我知道。” 不是问句,是肯定。 “好啦,我要睡觉了。晚安,阿渊。” 余粥带着浅浅的笑意,闭上了眼睛。 * 【叮咚!006号穿书员您好!恭喜您完成了您的第五千两百次穿书任务,请点击‘确认’返回总部!】 姜烈渊在一片银白的空间中睁开了眼。 天地都是银白,眼前悬浮着一个莹蓝色的背景板,等待他点击“确认”。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还是一双老人手。 等他返回穿书局,自动会恢复原来的样貌。 但是—— “我能重新回顾一遍,这次的任务过程吗?” 【当然,请便!】 姜烈渊再次以一个路人的身份进入了这本书。 他看见了年轻时候的余粥,年轻时候的自己。 从两个橘子的相遇,到后来经历的种种。 他忽然觉得自己要帮点什么忙。 他思来想去,找到了一背空白的书,提笔,在上面一笔一划写道:二十一世纪美食大全。 这个,应该可以帮助到余粥。 姜烈渊怕剧情突然变动,万一打仗没成功岂不是余粥要饿肚子? 于是他尝遍了所有可以吃的野菜和树皮,防患于未然,都给余粥记上去。 他以一个老态龙钟的路人身份,手写完成了这本秘密菜谱。 “老先生请留步。” 他听见有一人喊他,回头看,长得有些像是欧阳太守。 不过比欧阳太守年轻多了,是年轻时候的他。 “老先生,我观察您很久了,您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编纂一本书?”他激情澎湃:“编纂美食话本,这可比什么爱情武侠话本新奇多了!” “没兴趣。”姜烈渊转身就要走。 年轻的欧阳太守失望道:“唉。” “奶油酥酪香香菇。”姜烈渊道了一句:“你把这个写上去。” 欧阳太守眼睛亮了:“这个听着就很好吃,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您编造的?” 姜烈渊转过身,似在看虚空中不存在的那人一般,动动嘴唇。 欧阳太守没听清他说什么,挠了挠头,目送老先生离去。 他好像说了一句…… “他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章留的坑填了! 还有两章就大结局啦啊啊啊!后面是粥粥视角,粥粥大战缺德娱乐公司 123 大结局(上) 123 大结局(上) ◎梅干扣肉◎ “笃笃笃, 余老师,那边都准备好开机了,您这里可以出…余、余老师?” 余粥对着化妆镜坐了很久, 他早就回来了。 阳光明媚的后台休息室, 头上顶着沉重的假发包, 桌面还摊开着剧本。 余粥怔了好久,仿佛怎么都醒不过来一样。 “余老师, 您是有什么心事吗?”助理小心翼翼地问道。 “余粥好了没啊,快点!” 门外传来刺耳的催促,大力砸门。 “来啦来啦, 稍等五分钟!”小助理赶紧拿起化妆刷粉底液在余粥脸上扑扑打打掩盖泪痕。 她想安慰余粥,奈何他们是在别人的地盘, 这场戏是金主投资, 指名道姓让余粥跟他演情侣。 “老师您别难过。”小助理也心疼,一想到金主那张油腻猥琐的脸要和余粥亲密接触,就犯恶心。 “咱们都是为了赚钱嘛,您就忍一忍。”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好像有人给他发消息, 但余粥没心情点开看。 上面的时间:下午两点三十五分。 果然穿书时外界时空被静止了。 余粥深吸一口气, 扯出个微笑, 尽量让自己和善:“你这一天多少钱?” 小助理懵了,随后不好意思道:“我是公司的实习生,一天五十块。” 他温声道:“委屈你了,让你接手我这么一个大麻烦。” 小助理挠挠头:“哪里, 其实我…余老师您这是干什么!” 她惊愕地看着余粥点开微信给她转账了三千块, 又点她屏幕帮她收款。 “抱歉, 我身上也没多少钱了, 只能给你这么多。”余粥歉意一笑:“我来和公司解释,不会牵扯到你的工作。”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余粥利索脱下古装,拆开假发包,披着来时穿的牛仔外套就往外面走,压了一顶鸭舌帽。 “余老师您等等我!” 金主和他的助理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余粥这幅样子出来更是火冒三丈,其中一助理声音尖锐道:“余粥你真是好大的牌哦,你什么意思,让我们等你这么久连声道歉都没说!” 余粥站定,转身对上他目光,平静道:“对不起,这戏我不拍了。” 众人都没想到余粥会说出这种话。 这是他被雪藏打压后,唯一的资源。 和金主演一部耽.美戏,把金主哄开心了,以前的过节一笔勾销,他还是那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金主气得鼻子歪了,指着余粥破口大骂:“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以后不想在娱乐圈混了吗!” “是的。”余粥笑道。 “‘圈’这个字,在我们老家是用来饲养动物的,猪圈羊圈。”余粥风轻云淡,说话不疾不徐没有半个脏字,却将金主骂得脸色铁青。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各位,腰背笔直,不卑不亢。 “你们太脏了,比我在烧烤店打工洗盘子还要脏,很配得上‘圈’这个字。哦,还有,”余粥微微一笑:“你挑剧本的眼光不错,但是不要为难作者了,因为你不配出演这个角色。” 说罢,余粥自动屏蔽了金主气急败坏的谩骂,大步走出拍戏棚——霎时金灿灿的阳光淋满了他全身。 初春的阳光明媚,叶片跃动着斑驳的光点,扑面而来的微风携着花香。 余粥走到了天桥处向下看,车水马龙的城市,他回来了。 * 他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很多年。 从无忧无虑的少年,到现在这幅一无所有的模样。 这座城市的贫富差距太大,纸醉金迷的霓虹灯固然耀眼,但这不是他的生活。 他的生活,是天桥另一侧的那群老式楼房。 楼下大铁锅炒菜的香气,小孩子放学后在小卖部嘻嘻哈哈,楼上阿婆爬楼时费力地呼哧呼哧,巷子中的家家户户都认识,一声“帮个忙”就全部跑来。 这是老式楼房特有的人情味。 余粥依在天桥上站了很久很久,直至天边燃起了火烧云,他才发觉腿脚有点麻。 人去世时听觉是最后消失的那个。 在书中的末尾,他听见姜烈渊在他耳旁一遍一遍重复道:“等我,等我。” “傻子,不等你我等谁啊。”余粥喃喃自语。 初春的傍晚降温极快,余粥将手插.进了牛仔外套的口袋中。 一摸,手机刚好在震动。 他掏出手机一看,有三条微信消息,还有一通正在打来的电话。 是他的经纪人,钟立。 余粥思考片刻,还是接听了那通电话,本以为会是经纪人的怒骂,谁知:“你在哪?” 余粥道:“天桥,准备跳下去以死谢罪。” 电话那头冷笑了一声,说:“有重要的事情,在西街的xx咖啡厅第三个包厢见一面。” 随后就挂了电话。 退出娱乐圈早晚要跟经纪人见面,正好他还没吃饭,余粥便去了。 * “一份番茄肉酱盖饭,两个生煎包,再要一份鸭血粉丝汤和黑胡椒肉肠谢谢。”余粥看向经纪人,礼貌道:“我的点好了,你吃什么?” 经纪人钟立:“没有一个是给我点的?算了我不吃,就这样。” 这个咖啡厅属于高档场所,静谧且隐私,特别是在包厢很适合说重要的话。 经纪人钟立就是当初把他挖回去的星探,如今已经快五十。 余粥成了缺德公司的摇钱树,他也成了金牌经纪人有了公司的股份。 “我不干了。”余粥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圈子太脏了。” 钟立脸色阴沉。 余粥给自己倒了杯热柠檬水,说下去道:“以前是我活该,总想着赚大钱。现在想开了,去洗盘子一个月两千也不错,至少我活得干净。” “你的合同还有三年才到期,”钟立淡淡道:“你要是现在解约,违约金要五百万。” 余粥差点把柠檬片给咽下去,捂着嘴疯狂咳嗽。 钟立挺了挺腰,胳膊肘放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是的,你的违约金本来没这么高,但是有人偷改了合同。” 余粥怒极反笑:“所以你今天约我见面就是为了威胁我?” “余粥,我们不是敌人。我不仅可以帮你解约,还能让你告倒公司拿到一大笔违约金。就看,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了。” * “您的餐已上齐,请慢用。” 钟立头也不抬:“好的。” 服务员退出去,包厢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热气腾腾的美食,余粥却没了胃口。 他警惕地看着钟立,这个狡猾的经纪人一向唯利是图,怎么会好心帮自己? “公司触犯到了我的底线,我也准备辞职。”钟立淡然道:“具体什么事情就不跟你说了。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咱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余粥蹙着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资本能跟资本翻脸? “余粥,你是我培养出来的孩子,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所以我深知亲情的羁绊。我愿意为了我女儿做任何事,同样,我相信你也愿意为了你的母亲做任何事。” 头顶仿佛炸开一道惊雷,筷子砸在地上,余粥倏然起身暴怒道:“我妈都已经去世了,你们还要做什么!” 钟立仿佛早就料到他是这个反应,从怀中掏出一个录音笔递过去:“事先说明,这件事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甚至都没去现场,录音是我拜托一位朋友进去的。” 余粥脑子一瞬间宕机,手指哆哆嗦嗦地按下播放键。 “谢谢你们啊,我们家粥粥一直受你们的照顾。” 听到老妈的声音,余粥眼圈瞬间红了。 “哪里哪里。余粥是我们公司最优秀的偶像明星,来看看您也是应该的。” 是老妈住院时,公司的人去看望老妈,但余粥从不知道。 客套的寒暄过后,公司的人开始问妈妈的病情。 妈妈叹了声气,说:“有好转是不可能的了,现在的药只能暂且稳住病情。不过医生说有一种国外的药,会给我试试。” “可我听余粥说您的病好转了不少啊。” 妈妈笑道:“糊弄那傻小子的,让他安心工作吧。我刷手机,看好多小朋友催他赶紧进组呢。” “余粥为了您推脱了去国外发展的机会。” 余粥瞳孔放大,他没说过这句话! 公司的人用一种惋惜的语气道:“本来他有机会出演坏来屋大片拿影帝,但是……他说,他要陪您,不会离开这座城市。” 泪水充盈眼眶,余粥克制哭腔:“没有、公司没说过,他们在撒谎。” 经纪人钟立示意他安静,继续听。 “我们一向认为余粥是最有潜力的孩子。所以也希望您能多劝劝他,让他挣脱枷锁。” 这种话老妈能听不懂吗? 在他们口中,老妈已经成了余粥的枷锁。 ——妈,别信他们啊妈妈 录音那边响起了一阵杂音,随后有听公司的人道,似在漫不经心:“您这药挺贵的吧,难怪总看余粥吃食堂的免费米饭,都没肉菜。” “不过没事儿,回头我跟公司申请,给他开通员工免费午餐卡。” 妈妈沉默了好久,道:“粥粥那孩子,每天都吃不饱吗?” ——妈我吃得饱,我生活没有这么糟糕 “我还以为您知道。”公司那人惊讶道。 “那就先这样吧,我们下次再来看您。唉,余妈妈,我也是当妈的人,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是吧?咱们做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己孩子能过得好一点呢?” 录音戛然而止。 其实后面还有几句闲话,但余粥已经哭得泣不成声,钟立便关了录音。 “后面他们又去了几次。” 钟立点燃了支烟,吸了一口,没有感情地说:“你觉得这跟你母亲自杀,会有关系吗?” “你母亲一死,他们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继续压榨你,直到你丧失了最后的底线,再把你卖个好价钱送给金主。” 话音未落余粥就身子一软摔倒在地,膝行几步抱着垃圾桶干呕起来,胃中酸水上涌,像是硫酸腐蚀着他的内脏。 鼻水眼泪堵得他无法呼吸,只知道抱着垃圾桶干呕。 外面的服务员听到了动静要进来帮忙,被钟立拦住。 他没吃饭,吐不出来任何东西,胃痉挛抽搐,浑身上下跟被火烧似的疼。 余粥跌跌撞撞地想要爬起来,却没有力气,狼狈不堪地扯着钟立裤脚不让他走,喉咙里传出动物濒死前的低吼。 钟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哪还有半点大明星的样子。 眼球溢血,碎发被眼泪黏在脸上,打翻的垃圾桶倒在身上,就像个神志破碎的疯子。 “啊……啊!妈,妈妈——”余粥痛苦地嘶吼,肝肠寸断。 ——就说老妈这么乐观的人,怎么会自杀! ——原来、原来是他们这群畜生!!! “我要杀了他们!”余粥目眦欲裂,撕心裂肺道。 钟立将裤脚从他手中扯出来,皱了皱眉:“等你冷静好了再联系我。” 说罢匆匆离开。 余粥蜷缩在地上,寒气顺着他骨头侵蚀全身,又是一阵胃痉挛,他吐出了一口黑血。 ——救救我,我快死了。 ——姜烈渊,我是不是要死了。 * “你回来了。” 男人急忙关火放下锅铲,像个做错的孩子一样绞着手指。 余粥外套前有一大块儿污迹,是刚才吐的血; 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也凌乱,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惨白,唯有那双眼球还充着血。 余粥冷冷地扫他了一眼直接进了屋。 余父小心翼翼地敲门:“粥粥,我做了饭……出来吃点好不好?” 门打开,余粥冷冷一笑:“你管我干什么,继续酗酒去啊。” “钟立刚才来了咱们家,我都听说了。”余父低下头,指甲陷入掌心中,亦是哭腔道:“粥粥,爸爸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我是个混蛋,我对不起你们母子。” “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有什么用啊!”余粥崩溃哭道:“妈妈被他们害死了,妈妈她死了呜呜……” “妈妈出车祸后你就一直酗酒,妈妈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我被他们欺负的时候你在干什么,现在用一句对不起就想让我和妈妈原谅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余粥捂着耳朵大哭,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跪倒在地。 理智上讲,他知道害死妈妈的人不是老爸。 老爸曾经也是个疼爱他的好父亲,余粥的厨艺都是跟老爸学的。 但是情感上,他受了太多委屈,独身承担了超出常人所承受的痛苦。 他是个被命运拔苗助长的苦命人。 老爸现在道歉,还有什么用? “对不起、对不起……” * 余粥痛苦到晕厥。 再睁眼时,自己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大床上,脏衣服被脱了,被子盖得好好的。 轻柔的阳光顺着窗棂,身上暖洋洋的。 “喵~” 余粥被猫叫唤回了神志,他记得自己没养猫啊。 一个橘色毛茸茸的大屁股坐在他脸上,余粥被压得清醒了,这是——在书中的余府。 “我怎么又回来了?”余粥懵然。 气温不冷不热,他缓了一会,赤足下地也不感到冰凉。 推开门,满是阳光的庭院中站着两个人在说笑。 余粥眼睛睁大。 两个人背对着他,站在石头桌子前正在包包子。 妈妈是车祸前的模样,无病无灾,一头漂亮的大波浪和红色发卡,穿着长裙大笑道:“哈哈哈,还有这种事。” “是的,”她身旁的男人高大,腼腆却又愉悦道:“余粥总说我小心眼。” “余粥这孩子是这样的,”妈妈朗笑说:“他有个小名叫做小刺猬,因为他只要一生气就闷着不说话,像个刺猬团成球儿。” 姜烈渊也笑出声。 妈妈忽地回头,朝他招手:“傻儿子站着干啥呢,过来啊。” “妈,老妈!”余粥扑过去,紧紧抱着她,抑制不住滚落的泪滴。 “诶呦,妈妈的小刺猬,已经长这么高了。”余妈妈摸着他的头,心疼道:“怎么又瘦了,你看看人家小姜多壮实,你看看你瘦得成啥样子。小姜,以后多督促粥粥吃饭啊。” “好的。”姜烈渊把手放在余粥肩膀上,郑重答应道:“放心吧,妈妈。” “妈,我要杀了他们呜呜呜。妈妈我没有要去国外,我没有那些资源,公司是骗你的,你从来不是我的累赘,妈妈我……”说到最后余粥已经泣不成声:“妈妈,我好想你。” 姜烈渊给他抹了抹眼泪。 “我~要~杀~了~他~们~”余妈妈突然掐着嗓子阴阳怪气白了他一眼道。 余粥:“……” “书白念了,杀人犯法你不知道?而且就你这小身板杀得了谁?”余妈妈捶了他脑壳一拳,是真的疼。 女人嘲笑道:“看到没小姜,我就说他只要一哭就流鼻涕。” “嗯。”姜烈渊点头。 余粥羞愤:“这不是重点!还有谁哭不流鼻涕啊!老妈你怎么跟姜烈渊成一伙了!” “你都和小姜拜堂了,那小姜就是我第二个儿子,我咋不能给小姜一伙了?”余妈妈笑嘻嘻。 余粥:“……这个梦也太真实了。” “好啦,傻儿子呦。”余妈妈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姜烈渊,弯着漂亮的美目笑道:“我把你最爱吃的排骨灌汤包教给小姜了,以后让小姜做给你吃。” “妈妈,我不会让粥粥饿肚子的。”姜烈渊郑重无比。 “行啦,老娘也该走了。”余妈妈伸了个懒腰,余粥忽地握不住她了。 “妈妈!”余粥要冲过去一把被姜烈渊抱住。 “滚,敢跟过来老娘锤死你!”余妈妈威胁地举了举拳头。 “第一别干傻事,第二好好吃饭,第三……”她扬起了个灿烂的笑:“我原谅你爸了,你原不原谅我管不着。” “第四,你们俩好好过日子,多给老妈我烧点钱钱和新潮玩意。” “我的小刺猬,妈妈爱你——” 白光霎现,余粥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觉得周身很温暖很安全。 “粥粥,该醒了。”姜烈渊手盖住了他眼睛。 * “你、你醒了!”余父紧张地站起来。 余粥知道他没睡,在桌子旁坐了一晚。 余粥没说话,拉开凳子坐下,桌子上是一盘梅菜扣肉,余父昨晚做的。 余粥拿起筷子夹了一口,余父又惊又喜:“饿了?马上、我把菜热一热你吃。” 说罢手忙脚乱地端起盘子朝厨房冲。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晨光熹微。 他昨日已经小死了一次,今日重生。 厨房飘出肉香和烧水声,余父小心翼翼道:“粥粥,我给你下点面条,等个十分钟哈。” “嗯…不着急。”余粥眼睫微微一颤。 正是小孩儿上学大人上班的时间,老式小区不隔音,楼下早餐铺的叫卖声和电瓶车的喇叭声混在一起,热闹的人间烟火。 余粥打开手机,拨通钟立电话。 “我想好了,我跟你合作。” 作者有话说: 大结局(下)写完就发,明天晚上九点前~ 诚邀大家看明天的后记QWQ 番外初步打算哈~ 番外一:老姜和粥粥的现代变太生活,日常小黄饼纯甜【三章】 番外二:开在大学城门口的小吃店,作话附赠新文《当朕魂穿大学生》第一章试阅【两章】 番外三:夫夫相性五十问,作话附赠小丧尸剧场大结局(妈呀这个坑了好久了)【一章】 (会在完结后给订阅率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朋友发个抽奖红包,感谢大家滴支持~) 感谢在2024-01-29 23:25:14~2024-01-30 18:2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堆小火龙 3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4 大结局(下) 124 大结局(下) ◎粥粥有姜,感谢陪伴◎ (法律渣不了解, 私设三个月结案,常识错误欢迎指出!) 再给余粥一次重来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涉足娱乐圈这趟浑水。 他很清楚钟立为什么要来找他, 也很清楚录音为什么现在才放给他听。 余粥拉下口罩, 灌了口凉水, 喉结上下一滚,眸子暗沉沉的。 自然是因为他余粥是个有话题有流量的主儿。 曾经被金主买热搜泼脏水, 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网红炒绯闻,那热搜一楼比一楼骂得很,小作文写得他本人都要信了。 如果不是他性取向压根儿都不是女人的话。 “咳咳。” 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同他擦肩而过, 余粥知道是他,便什么话也没说跟着钟立上楼了。 这是一家律师事务所, 本来小哥还在很热情地招待着他二人, 听明钟立的诉求后眼睛都瞪大了:“您说,要和QD娱乐打官司?” “是的,我们有充足的证据。”钟立掏出一个沉甸甸的文件夹,面无表情道。 律师事务所小哥犹豫片刻, 为难道:“这可是QD娱乐公司啊, 万一败诉了, 我们事务所都要受到牵连。” “我们给三倍的委托费。”钟立有些不耐烦。 “那…我再去问问有没有人愿意接手, 您二位稍等。”小哥嗫嚅地退了出去。 余粥戴了个无度数的黑款眼镜和黑口罩,从他一进来起,就能感应到很多双视线落在他身上。 不是所有视线都是不友好的,但这感觉实在让他想起了第一次成亲时, 村民打量他的眼光。 “哼, 一群胆小鬼。”钟立冷笑了一声。 余粥缄默片刻, 嗓音沙哑道:“如果没人接手, 只能去别的城市找律师了。” 钟立脸色阴沉。 在会客厅坐了半小时,最终只等来一句弱弱的“抱歉,您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气得钟立抓起包就走。 余粥慢悠悠跟在他身后下楼梯,这也在他意料之中。 毕竟QD公司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冷血资本,平常老百姓哪有胆子与资本作对。 正在余粥思忖要不要订票去京城咨询更厉害的律师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女音叫住了他们:“请留步!” 余粥和钟立停住脚步回头,余粥登时愣住。 一头乌黑的秀发被扎成丸子头,她施着淡妆,秀丽端庄。 “您二位走得太快了,呼!”女子平复了下呼吸,撩了一把耳畔的碎发,眼睛亮亮的:“我愿意接手您二位的案子,我叫……” “宋清庙?”余粥嘴唇嗡动,直愣愣地看着她。 钟立饶有兴趣:“你们认识?” “余先生,”她笑道:“我叫宋清。” * 太像了。 余粥心道。 宋清是新律师,虽然胜诉过很多案子,但是钟立挑剔起来了:“还是找个男律师靠谱。” 余粥眉心一蹙:“女律师怎么了,她的业务水平远远在其他男律师之上,我相信她。” 钟立耸了耸肩表示随便。 因为他们也没时间再去其他城市找律师了,公司那边已经在跟踪他们了。 * 三天后,围脖热搜—— 【余粥起诉QD娱乐公司】沸 【QD娱乐被爆逼死旗下艺人母亲】热 【余粥母亲录音】爆 “我草,我是看错了吗,和网红乱搞的那个余粥?” “污点艺人还敢围脖升堂,xswl” “楼上能不能别乱说,不是澄清了嘛那个绯闻是假的!” “呦呦呦洗地腿毛哪里都有一股厕妹味儿,围脖都是你们家割割开的是吧?” “我知道大家很急,但是大家先别急,抛开余粥绯闻真假不谈,就没人讨论那个录音的事情吗?余粥是我们本地人,他在娱乐圈没有任何背景我作证!如果录音不是通过恶意剪辑,大家的矛头不应该是一致对资本吗???他算是还有点影响力的人物吧,都被缺德资本整得要死要活,万一哪天祸端落在我们普通人身上,我们不就只有洗干净脖子等死的份???” 【博主余粥回复:录音是真的,没有剪辑,已交给警方鉴定】 词条【资本杀人】已登上热搜 …… … * “公司开始买水军了。”钟立吸了口烟嘴,哼笑一声:“但世上还是正常人多啊,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几人挤在余家小小的出租房中,余父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搓着手,看着儿子的脸色,一会儿给他们端上点切好的水果,一会儿送来剥好的瓜子仁。 “爸别忙了,你也坐下来听。”余粥沉声道:“我们明天开庭。” “好,好。”余父小心翼翼地坐到他旁边。 这边宋清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罢了舒展一口气道:“都整理好了。万事俱备,只欠开庭。” “姑娘,”余父小声问道:“我们有几分胜算?” “证据充足,法律有明文条令,不出意外的话,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胜算。”宋清笃定道。 已经凌晨三点,围脖依旧吵得沸沸扬扬,半个月以来余粥几乎每天都在热搜上挂着。 宋清的几个朋友来接她回宾馆,她一走后剩他们三个沉闷的男人,各怀心事不说话。 钟立一根接着一根抽,他站在阳台上望着老旧小区中的楼房,似随口问道:“你以后真去洗盘子?” 余粥捏了捏眉心,眼中倒映着吊灯昏暗的橘光。 “嗯,再说。” 钟立掐灭了烟,拍了拍袖口的烟灰道:“如果案子胜诉,你会得到一大笔赔偿金。不说能让你人生有什么改变,但换个好点的住处,吃几顿大餐还是够的。算我欠你的,赔偿金我一分都不要。” 余粥不置可否。 他盯着自己垂下的手,手汗都快从掌纹中溢出来。 “行了,都别坐着了,沙发借我眯一会……” “那个,”余父忽然站起身,紧张地盯着他们:“我、我有一个建议!” * 上午九点开庭,宋清和朋友在法院附近的酒店住,离得很近。 7:00 钟立拉开车门发动油箱,和戴着黑色鸭舌帽与牛仔外套的他准备出发。 从他们开出老式小区的那一刻起,后面就跟了两辆鬼鬼祟祟的车。 “妈的,我们被跟上了!”钟立没忍住爆粗口,刻意拐了好多路,但都没能甩掉那两辆车。 “是QD公司的人吗?” “八成是了,他们做贼心虚。”钟立一瞥时间,道:“还来得及,我绕开他们。” 7:40 跟丢了一辆车,但另一辆还在不依不饶,钟立猛打方向盘,他们绕上了一条宽阔的大路。 副驾的他压了压鸭舌帽,抱紧了怀中的档案袋。 8:10 “还剩三个街区,在九点前能到。”钟立握方向盘的手都是冷汗,神经紧绷。 然而就在下一秒,消失的第一辆车突然从前面的拐角出现,直直撞上了钟立的车将他们逼停。 “碰——” 安全气囊弹开,幸好他二人都系了安全带。 撞得不轻不痒,但还能行驶,谁知第二辆车又嘭地追尾,安全灯疯狂闪烁。 大清早的车祸引来了不少人围观,虽然人没事儿,但车这损坏的程度,不是私了可以解决的。 QD公司的人下车,两辆车有男有女,七八个人虚情假意道:“先生您没事儿吧,我们送您去医院检查吧?” 钟立不敢摇下车窗,死死地瞪着他们,手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喂老赵,我在xx路,你现在赶紧开车来送我去法庭——” 话音未落车门被猛地打开,钟立被“救”了出去,那群人关心道:“我们去医院给您做个体检吧?” 手机也不知道被人夺走,钟立怒道:“不需要,我要去法院,你们别纠缠我!” 奈何已经来不及了, 8:30。 * 宋清焦虑地戳着手机,发送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余先生,您到了吗,还有十五分钟就开庭了!” “钟先生你们在哪里?” 被告律师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宋律,你们身为原告,当事人这个点都还没来吗?” 宋清对上了观众席上QD公司法务人员的眼神,轻蔑且嘲笑,忽然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 “不需要体检,你们别碰我!” 七八个人又是年轻力壮,围观吃瓜群众也不明真相,跟着搅浑水:“车撞的这么严重还是去做做体检吧。” 这时其中一个脸上刺青的混混故作惊讶,说:“副驾还有一个人呐。” 副驾上的人才是他们目标。 他害怕得呼吸急促,帽檐压得很低,抱紧了文件袋。 大家嘻嘻哈哈地把他扯出来,一摘帽子,混混们的笑意都凝固在了脸上。 * 8:55 “抱歉,地铁人太多了,我来晚了!” 一个颀长的身影冲进法庭,穿着中老年男人才会穿的打扮,一摘毛线帽,宋清的心才落地,心有余悸地对他说道:“没晚!” QD公司的法务脸色霎白。 余粥路过观众席,眼神寒霜,携着杀意。 “起立!” “宣布,开庭!” * 副驾的哪是什么余粥,分明是个年过五十的大叔! 而且文件夹里只有一张伪装用的白纸。 混混们不知所措,钟立甩开了他们的手,冷笑一声。 余父吞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拨通电话:“您好,我要报警!” …… … * 三个月后—— 【余粥案子胜诉】爆 铺天盖地的营销号新闻,恨不得都给老鼠耳朵拎起来说一句:“QD公司被查面临倒闭。” 网上风向也突然转变,纷纷同情起余粥。 这时曾经和余粥炒绯闻的网红也跳出来,发个了视频—— 漂亮的少女眼泪汪汪,举着身份证字正腔圆道:“我实名举报QD公司,我也是他们曾经签约的艺人。他们逼着我给余粥泼脏水,我和余粥先生都没见过面,何谈上.床!公司用我正在上艺校的弟弟威胁我!” 不发还好,一发就牵扯出一连串。 那块发烂发黑的蟑螂窝,终于被大家齐心协力挖出来,暴露在了朗朗晴空之下。 天日昭昭, 正义又一次战胜了黑暗。 * 钟立按照诺言一分没拿,带着女儿搬家去了京城。 余粥从始至终没问他为何跟公司撕破脸皮,结完案子就把他微信删了,两人往后应该不会联系了。 余粥只接受了两个权威的媒体采访,其他全部推掉。 围脖最后一条是退出娱乐圈的声明,三天后也注销了这个号。 幸运的是他也不孤单,结识了宋清这个朋友。 宋清这一战也出了名,虽然她总是不理解,余粥口中的“宋清庙”是谁。 余粥对父亲的怨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余父深知自己的错误,他想回老家了。 来接他的二伯搂着余粥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你爸交给我们。别说酒了,酒心巧克力他都别想碰。” 余粥又瘦了很多,曾经笑起来时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现在也没有了。 目送二伯家车缓缓消失在视野,余粥突然感觉这座城市很陌生。 明明是他从小到大的城市,但是…… 陌生也不是坏事,就代表着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不是吗? 余粥回家猛睡了三天三夜。 * 生活就像个巨大的漩涡,总有回归平静的那天。 转眼间,就到了初夏—— “今年的夏天来得真快啊。”房东扇着大蒲扇,边走边对身后的年轻男子道:“喏,就在前面看到没?那棵树后面的位置,就是你要的那个。” 年轻男子清秀俊美,白白净净的像是一块暖玉,眉眼仿佛墨笔画出来的一般,浑然天成。 他头发略长,搭在修长的脖颈处,用一根小橡皮圈扎起来,不仅不奇怪,反而像在cos某个温文尔雅的小说人物。 房东打开了门,一股潮湿的气温扑面而来。 他领着余粥走了进去,叉腰道:“头上是两室一厅大约八十平米吧,厨房厕所啥啥的都有;楼下就是你看的这个样子,你说想做生意,挺合适的。” 余粥抚上了灰扑扑的墙壁,神色动容:“嗯,我要买下。” 房东良心大发,说了实话:“小伙子,你知道为啥这儿这么便宜吗,是因为上一个租户是……” “卖花圈的,”余粥转过头,对他笑眼弯弯:“我知道,我不在意。” 然而这房子的第一任主人, 是个叫“粥粥私房菜”的小饭店。 家中变故,便卖了房子; 现在兜兜转转,他又回家了。 房东放心了,没赚黑心钱。 签完合同后余粥走到门口,暖风宜人,他仰脖问房东道:“这里什么时候多了棵树?” 房东眯了眯眼,抓了抓脸颊道:“不晓得啊……对啊,啥时候多的?哎呦,如果挡你招牌你让人砍了就是。” 一阵清风飘过,仿佛有桂花香萦绕在余粥鼻尖。 他牵了牵嘴角,眸中流光道:“是桂花树,我舍不得砍。” * “粥粥有姜,新开的?”红校服的少年歪了歪脑袋,进店道:“老板,来一份粥打包带走。” “好嘞。”余老板热情道:“新店开业,送你一个茶叶蛋哈。” 少年接过粥喝了一口,不满问:“老板你诈骗啊,我想喝带姜的皮蛋粥暖胃,你这里咋没姜呢?” 余老板歉意说:“姜还没进货,我下午去菜市场,你明天来就能喝到了。” 少年眼珠一转,忽地凑近小声道:“老板要不这样吧,我帮你给我们同学做宣传,都来你家吃饭。” “行,然后呢?”余粥笑盈盈。 少年神秘地从校服口袋里掏出充电器和手机,眨了眨眼:“你帮我充个——” “小耀,早饭买好没!”外面的中年女人按了按电瓶车喇叭。 “来啦!”少年把充电器手机一股脑塞给余粥,飞奔回电瓶车后座,朝余粥两指并拢帅气一挥。 余粥无奈一笑。 * 粥粥有姜包含了早点午饭晚饭和宵夜,虽说在老城区,但离附近的学校近。 帅气的老板加上好吃不贵的美食,生意一个月就做得风生水起。 只是来吃宵夜的少年少女们会疑惑,为啥老板这么钟意在所有的菜中都要放姜。 姜丝炒土豆这种黑暗料理怎么也有啊!!! * 初夏转为盛夏,八月某日傍晚,晚霞绚烂。 余粥同往日一样带上粗布手套来门口搬货,却发现门口干干净净,货物已经搬运后厨,垃圾也被全部倒走。 他心中起疑,挠了挠头,问坐在桂花树下吃糖醋小土豆和刨冰的少年少女们:“你们帮我搬进去的?” “诶?是你家新来的服务员哥哥做的啊。” 余粥瞬间怔住。 “喏,他来了。” 不用回头,余粥也知道是谁。 不是脚步,而是心跳。 “余老板,”那人声音低沉有磁性,带着笑意问道:“你家还招不招服务员啊,我吃得少而且能干。” 余粥旋身,眼眶晶莹。 暮色勾勒出他的身影,彼时红彤彤的云朵绚烂,仿佛一团火在天边燃烧。 朝思暮想的人一头清爽利索的短发,英俊的浓眉大眼含笑,但肤色似乎更黑了。 因为刚才在搬货,所以只穿了无袖黑背心和军绿色工裤,臂膀肌肉起伏,缓缓张开一个怀抱。 姜烈渊眼眶微红,唇角上扬,带着鼻音说:“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余粥就猛地冲进他怀抱,姜烈渊站得稳稳当当的,将他抱起来转了个圈。 被秀一脸的少年少女们:“……” “服务员不缺了,但老板缺个对象。”余粥破涕为笑,双手搂着他脖子道:“成亲过两次,小心眼爱吃醋,发誓和我两辈子白头的那种。” 姜烈渊托着他大腿根抱着,嘴唇动了动,不知道是该先哭,还是该先说“我爱你”。 余粥没给他这个机会,低头吻了上去,滑落在唇间的泪水都是甜甜的。 远处,晚霞瑰丽。 —全文完— (明日番外正常日更,在凌晨) 作者有话说: (番外安排见上一章作话,凌晨日更)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 我是傻波一! 直至今天我依旧相信小说人物是存在的这件事! 欢迎加入纸片人教~( ̄▽ ̄)~ 开个玩笑,这是一篇不正经的后记! 先跟朋友们道个歉,我知道很多看夫郎题材的朋友,都是奔着细水长流的日常和有趣的种田生活~ 但本文似乎做了诈/骗犯,穿插了很多很多的其他情节QAQ 不过还好,粥粥和老姜是甜蜜蜜的HE! 他们真的天造地设! 体型肤色差永远是xp! 余粥其实是个缺点很多的人,他和无数个同龄人一样,该有的缺点他都有。 他少年时期可谓王子似的生活:有疼爱他的老爸老妈,成绩中上,长得漂亮出众都不像一个次元的人。 但是王子沦落灰小子后,生活的苦难逼着他一夜之间成熟。 经济上的窘迫、资本的绑架,让他不得不将自己的所有少年意气都磨去。 他也变成喜怒不形于色的圆滑大人,差点憋死在这俗世中。 但是命运让他遇见了姜傲天。 粥粥的视角多一些,咱们从粥粥的视角看老姜,觉得这人除了爱吃醋小心眼外,似乎没有缺点。 是因为粥粥对老姜的滤镜。 就像老姜自己说的,他在穿书局的身份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冷血玩意儿,从没人教过他“爱”是什么。 他不理解小情侣宁愿死在一起也绝不独活,不理解为什么有人把他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 可以说,在遇上余粥之前,他就是个自私精致的利己主义。 但咱们在粥粥的视角几乎没有看出老姜是个自私的人,太爱了。 曾经捏老姜人设时,写过这样一段: “因为长期从事在恐怖、末日、丧尸小说中的救援战斗工作,需要神经紧绷极度清醒,所以姜烈渊具有天生的领导能力,是众人的领头羊核心骨。但在血腥的工作环境下,也养成了他较为冷血麻木的性格,多做少说,遇事理智大于情感,有时候对身边人有掌控欲,但冷静下来后也经常会反思自己。 突然从丧尸书穿到种田书中,对周围还是非常警惕。” 所以从本质上来说,姜烈渊这个人的缺点是大于优点的。 前期粥粥的很多举动老姜都不理解,例如粥粥主动去救被混混欺负的小妖,老姜只是冷眼旁观爱咋咋地。 * 粥粥前期靠近老姜,请他吃饭给他买衣服,纯粹是因为粥粥的善良,加上他急需一个在陌生世界中的保护伞,因此才这么完美无瑕。 后面和老姜熟了,才暴露出自己的缺点。 他的温柔强大, 一方面来源于他美好的品质;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怕被伤害,所以对什么都有距离感。 其实一开始和老姜表白谈恋爱,余粥的想法只是浅尝辄止。 老姜的脸和身材对他胃口,包括长期压抑下粥粥是个x欲强的人,和老姜亲亲抱抱很解压。 但是心非草木,同时两人实在有缘,余粥也愿意相信老姜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人。 在79章的时候两人吵了一架,粥粥把老姜欺负哭了哈哈哈哈。 看得出老姜才是那个心灵脆弱的人,不是余粥离不开他,是他离不了余粥。 相比姜烈渊炽热直白的爱,余粥可能是冷漠了一点。 不过他俩小两口都磨练好了,人家甜蜜着呢。QWQ 姜烈渊不会对余粥说:“我为了你不去工作陪你留在这本书里耍”这样的鬼话,他不会让余粥有负担; 余粥也不会将老姜的一颗真心拿去戏弄喂狗,他超爱老姜。 老姜爱粥粥,粥粥爱老姜。 他们都是真诚善良和温暖的人,连载的这半年,作为作者的我也很幸福,感恩遇见了他们,和同样喜欢他们的你们。 (吸鼻涕)(眼圈红了) 回到开头的第一句话,我相信老姜和余粥是平行时空真存在的人。 一个生命的诞生不是有躯壳,是要有灵魂。 小说角色不是靠作者才存在,而是靠每个阅读ta们的读者,是大家让这些灵魂得以永存。 老姜和粥粥在平行时空中永远不会老不会生病不会发福不会脱发不会变丑不会变心——他们永远纯爱。 大棵的桂花树下,“粥粥有姜”小餐馆生意兴隆,午后忙里偷闲的余老板在躺椅上小憩,怀中躺着一只胖猫猫。 老姜给他盖了个小毯子,弯腰低头,吻了吻爱人的脸颊。 * 欢迎小伙伴们收藏下本《当朕魂穿大学生》预计七月左右开文; 也欢迎大家看看老姜讨厌的同事李春游的故事,里面老姜是客串人员,倒数第二个番外是他和粥粥早期的恋爱图鉴。 《穿成偏执男主的小土汪》已完结。 新文存稿进度or作者发癫日常 见围脖@晋江引澜风 番外明天开启更新 ~( ̄▽ ̄)~ 那么大家! 江湖再见! (追番外的小伙伴明天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