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渣A,前妻的顶级抚慰剂》 001-穿越 昏暗而空旷的餐厅里,几盏烛光暧昧地摇曳着,映亮一双人影。 杜菀满脸呆滞地坐在桌前,和对面的人,大眼瞪着小眼。 满桌秀色可餐的美味佳肴,人鱼造型的蛋糕栩栩如生,表面特殊涂料折射出迷离虹彩,可一切在这位大美人的衬托下,都显得黯然失色。 大美人仅仅穿着一条酒红色睡裙,肤白如雪,满头银发如瀑。 她慵懒地撑住下颌,身体前倾,一对形状姣好的丹凤眼落在杜菀脸上,似是深情款款地叫了一声:“杜菀?” 杜菀精神恍惚间掐了下手背。 嘶! 好疼! 这不是梦! 就在刚刚,杜菀这个连续加班一周的社畜大冤种,脚步虚浮,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在回家的路上,猝不及防和一辆大卡车迎面撞上。 车灯急闪,刹车声刺耳,她迟钝地扭身躲避,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再一睁眼,就来到了这里。 她穿书了。 穿到曾经看过的一本虐渣复狗血文里,成了文中和自己同名同姓的角色——一个作恶多端的渣A。 渣A,娱乐圈十八线小明星,副业爱情骗子,空有一副好皮囊,爱好不劳而获,不好好钻研演技,却天天想着钓一条年轻多金的大鱼。 别说,真被她钓到了。 这条大鱼就是对面的女人,左亦嘉。 左亦嘉,狗血文的主角,S级Omega,有着一身珍稀的人鱼血统,也是左氏集团最年轻的掌权人。 这个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不知道被渣A下了什么迷魂汤,相识没几天就和她闪婚了。 渣A入赘左家后也不消停,想着强迫妻子生个孩子,进一步控制妻子,稳固自己的地位。 于是在妻子生日这天,她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在红酒里加了东西,等着毫无防备的受害者喝下去。 这个歹毒的计划没有得逞,左亦嘉及时醒悟过来,去A留子,将渣A折断手脚扔出了左家。 渣A净身出户,一毛钱没捞着,反欠了许多债,加上她离婚后也改不掉好逸恶劳的坏毛病,欠的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多,最后债台高筑,被仇家追杀惨死街头。 结局爽归爽,一想到这个惨状即将应验在自己身上,杜菀顿觉两股战战,坐立难安。她看向女人右手边的红酒杯,紧张地吞咽口水。 要想个办法把酒杯换下来。 杜菀在椅子上不停扭来扭去,寻找机会,忽然,她摸到了藏在身后的礼盒。 “差点把它给忘了!” 杜菀喜气洋洋地掀开礼盒,还没等看清,她唇角抽了抽,飞速合上了盖儿。 “那是给我的礼物吗?”左亦嘉咬唇轻笑,蓝宝石般迷人的双眼忽闪忽闪,无时无刻不在往外放电。 美色当前,杜菀却无心欣赏。 盒子又一次被打开,神仙下凡似的大美人看到里面的东西,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你的爱好……很特别。”左亦嘉好奇地在盒子里挑挑拣拣,她将两根细布条缠在手指上甩了甩,似笑非笑,“我第一次见这些玩意儿,你经验多,教教我怎么用?” 礼盒里赫然是一条条小裤衩子,蓝的粉的橘的豹纹的镭射的,种类之繁多,布料之节俭,令人大开眼界。 “……”杜菀试图澄清,“我也是第一次见。” “是吗?”微黄烛光下,左亦嘉的侧颜变得模糊而美丽,她心不在焉地靠回椅背上,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 酒液一圈圈荡漾开来,杜菀目不转睛盯着,盯得眼睛发酸,后背直冒冷汗。在左亦嘉将红唇印在杯壁上,就要一饮而尽时,她终于冷静不了了,猛地挥臂打翻了酒杯。 左亦嘉彻底敛去笑容:“给你一分钟,解释一下。” “老板,不对,左总!”杜菀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抱住左亦嘉的大腿。 “其实我是来和您坦白的!”杜菀话说到一半,想到自己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要死在异世界了,顿时悲从中来,挤了两滴泪下来,“这段日子我每天都活在惶恐之中,我有自知之明,我的条件配不上您,咱们还是离婚吧!” 左亦嘉站了起来,修长的人腿幻化成银蓝色鱼尾,整个人显得格外高挑。 她往下淡淡一瞥,杜菀立马露出职业假笑。 紧接着世界颠倒,天旋地转。 杜菀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剧烈的疼痛自尾椎处蔓延,痛呼声被堵了回去,潮湿咸腥的气味直扑口鼻,半截光滑柔韧的鱼尾缠绕在脖子上,强迫她半抬起头。 杜菀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左、左总,再给我一次机会……” 左亦嘉弯腰贴在她耳边,声音里听不出喜怒:“那杯红酒,你自己敢喝吗?” 她知道了? 她怎么知道的!? 杜菀瞳孔急剧收缩。 “现在,你只有下地狱的机会了。”左亦嘉收紧鱼尾,冷眼看着她挣扎,心里快慰极了,“我也要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杜菀费劲地睁开眼,将左亦嘉眉间戾色眼底恨意一览无余。 完蛋了。 要么渣A下手时露了马脚,要么左亦嘉和她一样,通过某种方式提前知道了全部剧情。无论哪一种,左亦嘉都不会放过她。 杜菀绝望中闭上眼,屏住呼吸,黑暗中时间流逝得格外缓慢,却迟迟不见女人有下一步动作。 不对劲,鱼尾的力道变松了。 客厅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味,这味道由浅淡变得浓郁,让人难以忽视。 这什么?难道是信息素的味道? 杜菀偷偷睁开一条缝。 左亦嘉双手抱头倒在地上,睡衣衣襟扯开了点,一片细腻无瑕的粉白。她察觉到杜菀的视线,往这边瞪了一眼,她眼尾泛红,这一眼似嗔非嗔,没什么威慑力。 杜菀立刻上前扶她,被鱼尾恶狠狠地拍开了。 “滚!别碰我” 左亦嘉跌跌撞撞地走向沙发,在背面摸索着什么。 下一秒,警报声响彻整座别墅,一群人冲了进来,管家大喊一声小姐,杜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死死按在了地板上。 “你最好祈求小姐快些醒来,不然就等着偿命吧!” 昏迷了? 那杯酒不是没来得及喝吗? 杜菀疑惑地抬起头,可保镖在沙发前筑起一堵人墙,将那抹红色丽影密不透风地保护了起来。 他们把杜菀带到了一处空房间,扔下人就走。 “等、等一下——” 门砰一声撞在额头上,杜菀顾不上揉,用力拍打房门,敲了好半天,才有个人开门,恶声恶气说了句“老实点”,把一个大行李箱扔了进来。 里面是渣A的个人物品,收拾得很潦草,一打开就叮呤咣啷地散落了一地。 杜菀没有心情收拾,坐在地上发了会儿呆,口袋里叮咚一响。她给手机解了锁,看到一条新消息,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整整七、七位数的欠款账单!? 还剩三个月就要还款了!? 杜菀哆嗦着手指查看渣A存款,大半年没有进账,全是大额支出,卡里剩下那三四千块钱甚至不够欠款零头。 渣A两腿一蹬走得轻松,却把烂摊子扔给了杜菀。她一刚毕业没两年的社畜,哪里见过这么多钱,更别提三个月内凑够一百多万了。 何况,杜菀还不知道要被关在这里多久,左亦嘉能轻易放过她? 杜菀一头栽倒在软绵绵的床垫里。 是梦吧,这一定是个噩梦! 只要好好睡上一觉,醒来一定能回到现实世界。 杜菀不停这样催眠自己,也不知道是太累,还是祈祷真的奏效,她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睡得很沉。 直到天将明未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杜菀惊醒,她活动了下酸麻的胳膊,打着哈欠朝门口走去。 门是从外面打开的,管家静悄悄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杜小姐,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 杜菀一下子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回到现实世界,还被困在噩梦里。不,这不是梦,她回不去了。 管家皱了皱眉,两名保镖从左右两边围过来,看情况不对就要将她强行带走。 谁知杜菀身形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这下所有人都慌了,扶人的扶人,掐人中的掐人中。 “兰姨,怎么办?” “快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混乱之中,杜菀悠悠转醒,她颤抖着双唇,艰难地举起手。 管家兰姨连忙凑近了去听。 脸色苍白的杜菀半睁着眼,一副虚弱到随时会嗝屁的样子,带着气音说道:“我好久没吃东西了,低血糖犯了,能先管个饭吗?” 管家:“…………” 002-离婚 “好饿……”杜菀奄奄一息。 保镖瞪着眼睛:“兰姨,她是不是戏弄咱们呢?” 管家不愧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皱了皱眉:“让厨房送一份饭来。” 仓促间准备的饭菜自然不会太丰盛,杜菀却吃得极为满足,在管家略微嫌弃的目光中,她咽下最后一口奶黄包,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瘫倒在椅子上消食。 管家有些着急:“杜小姐,可以走了吗?” 杜菀才想起来正事:“你们要我帮什么忙?是左老板还没醒?要我配合治疗?” 管家没说话,算默认了。 杜菀尴尬地想,那你们可找错人了。 理论上,Alpha和Omega结成伴侣后,会进行永久标记,从此,他们便会形成一种特殊的共生关系。当Omega的身体受伤或生病时,有了Alpha伴侣的信息素安抚,恢复起来会事半功倍,对Alpha来说,亦是如此。 然而这条规律,对左亦嘉和杜菀来说,并不适用。 说起来都没人信,左亦嘉和渣A的匹配度高达80%,可结婚两个多月,她们至今未同过房。 左亦嘉事业繁忙,一大半时间在工作,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不是去游泳就是去跑步,活得像个健康的性冷淡,就因为她迟迟不进入结合期,渣A才丧失理智想出下药这种损招。 杜菀挠了挠脖子,没有立刻回答。 管家以为她不愿配合,脸色阴沉:“杜小姐,别忘记你的身份。” 杜菀一听,不抓痒了:“走吧,前面带路。” 她已经回不去了,想在异世界生存下来,就不能得罪左家。其他的,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 杜菀坐直升梯直达地下负二层,这里弥漫着淡淡的药水味,安静而肃穆,偶尔能见到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匆匆而过。 只有财大气粗的左氏集团,才供养得起这样一个设施完善、精英云集的私人医疗基地。 医生先采集了舌尖的腺液,接着拿出针在她手臂处一阵比划。 “……”杜菀,“还要抽血?” 医生点头:“撸袖子吧。” 杜菀腿有点软了,头又开始晕了,虚弱无力的她不由看向一旁。 兰姨说:“用那批新到的无痛采血仪吧,正好试试效果。” 杜菀感激地看过去,却被狠狠剜了一眼。 杜菀:“……”懂了,瞪眼是左家传统艺能。 采完血,终于可以走了。 她们乘电梯上了顶楼,一出电梯,面前就是一扇高大的金属门,杜菀准备进去时,兰姨叫住了她。 “杜小姐……”她仿佛变得苍老了,微佝偻着腰背,以一个为孩子殚心竭虑的长辈身份,郑重其事恳求道,“拜托你了。” 杜菀压力倍增,想说实话吧,又太残忍了。她正在纠结,然而前一秒还在说着“拜托了”的兰姨,趁其不备,猛地将她推进了门里。 杜菀:“???” 她来不及站稳,整个人失去重心,一下子向前栽倒,扑通摔进了水里,水面巨大的冲击力砸得脑袋嗡嗡直响。 杜菀晕晕乎乎地浮出水面,然后看呆住了。 珊瑚、海葵覆盖在墙壁上,如鲜花般绚烂,水草在池水中摇摆,一团团发光藻类在水面漫无目的地漂浮着,成群结队的小鱼从旁穿行而过……搁家里开海底乐园呢,太会享受了吧! 杜菀往前游了几米,好奇地东张西望。 池水中央的黑色石头趴着一条人影,虚拟月光从天井口落下,温柔地洒在那人的背上、脸上,细碎光影穿插在她银色长发里,生出钻石般璀璨的光芒。 杜菀轻声唤道:“左老板?左亦嘉?” 左亦嘉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气息平稳像是睡着了。 杜菀学着她的样子趴了下来,望向头顶的虚拟夜空。 水域温度是恒定的,即使衣服湿透了,也感觉不到寒冷。她趴了一会儿,手有点酸,戳了戳人鱼的肩膀,“麻烦往旁边让让。” 她没有发现,人鱼披散的银发下,一枚信息素抑制圈紧紧扣在修长的脖颈上,此时闪烁着不详红光。 “左老板,你到底怎样才能放我出去?” 黑夜漫漫,杜菀躺在石板上,委屈地小声嘟囔,“我也不想那样,我也是无辜的……” 杜菀偏过头,正对上一对蓝色眼珠。 人鱼无声无息地看着她。 她一骨碌坐了起来:“你醒了?” 人鱼没有回答,满头银发湿透了,一缕一缕纠缠在一起,一对半透明的扇形耳鳍泛着七彩光泽,蓝色眼眸在亮光下反射出一点红芒,如流星划过留下的余烬。 她动了动,露出抱在怀里的东西。 是渣A遗留在餐厅的外套,几个小时没见,变成了一团破布条。 杜菀:“…………” 这得有多恨啊!? “左老板,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杜菀转身就跑,可水下是人鱼主宰的领域,左亦嘉甩了一下鱼尾,掀起片片水浪,精神力暴动的痛苦,一腔无处发泄的恨意,交织成一声暴喝:“杜菀!!!” 仅一个呼吸,杜菀就被重新抓了回去。 人鱼压在上方,不断有水淌下来,她不小心呛了一口,咳嗽起来,每咳一下,那锋利的爪尖就会刺入后背皮肉里一分。 啪嗒,有什么落在了水面上。 随着呼吸起伏,人鱼眼尾蓝色鳞片的纹路若隐若现,湿润的眼眶中,一滴泪摇摇欲坠。 杜菀伸出手,泪水坠落的一刹那,变成了一颗珍珠,滚进掌心。 珍珠雪白圆润,带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你哭了?” 杜菀下意识想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人鱼两颊绯红,双目迷离,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她,像在看杜菀,也像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你在问我吗?”杜菀茫然地握住她的手,道歉的话脱口而出,“对对不起,是我让你难受了……” “为什么……”左亦嘉声音里浸透着痛苦,一眨眼,就是一颗珍珠,珍珠源源不断从眼眶中滑落。 杜菀起初还拿手去接,谁知道越来越多,如一场倾盆大雨劈头盖脸砸下来,把她给砸蒙了。 “左老板,你冷静一下。” 杜菀捂住人鱼的眼睛,强行让眼泪停下来,“先放开我,有话咱们慢慢说。” 话音刚落,人鱼冷不丁扑向她的后颈,尖牙叼住了那块脆弱之处。 被捕食者锁定的强烈危险,让杜菀头皮瞬间炸开,她浑身僵硬,一时间竟忘了闪躲。 发着高烧的人鱼紧贴在杜菀身上,她的皮肤跟着发起烫来,眼前出现重重黑影,意识也开始模糊。 一阵细微的吞咽声传来。 鱼怎么会咬人呢? 她来不及细想,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 “嘶——” 杜菀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小房间里。她立刻摸向颈后的伤口,伤口已经止了血,有些刺疼。 杜菀搓了搓指尖沾上的珍珠粉。 珍珠脆弱易碎,但人鱼的利爪可以撕碎猎物,鱼尾快速甩动产生的力量,足以拍碎石头。 祂们,是美丽和危险的代名词。 差点就死在那鱼手里了。 杜菀仍然心有余悸。 还有把她推进水池的管家。 这里的人充满了敌意,处处都是坑,再来一次,她能活下来吗? 所以当秘书把离婚协议书摆出来时,杜菀毫不犹豫签上了大名。 “我可以收拾东西走了吗?” 秘书惊讶地看她一眼,语气轻蔑:“杜小姐,我以为你费尽心机进入左宅,会舍不得离开呢。” 杜菀捋了下潮湿的刘海,笑了笑:“不是我的东西强求不来,我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但好在迷途知返,为时不晚。” 一对天生笑眼,如白开水般温和清丽的五官,共同组成了这张颇具欺骗性的脸。但秘书了解她的恶劣本性,蓦然看到这坦荡的笑容,他怔了一下。 杜菀问第二遍:“我能走了吗?” 秘书回神,客气许多:“稍等,左总还有事情要找您商量。” 还有什么事? 杜菀疑惑,又继续等了一会儿。 左亦嘉进门,一股熟悉的淡淡甜香味跟着飘了进来。 她的眼神恢复了清明,胸前戴着一条和瞳孔同色系的宝石项链,银发垂至腰间,高贵优雅,又带着美丽的异域风情。这朵银色蔷薇花从容落座,将手里的文件拍在桌上。 “恭喜你,得逞了。” 她嗓音清凌凌如流水,听起来却格外刺耳,“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如果对条款没有异议,就赶紧签字吧。” 杜菀莫名其妙,拿起文件翻了翻,这是一份自愿协助治疗知情同意书和保.密协议。 前面的专业解释她看不太明白,大概懂了一点。 所以这条鱼咬人,是因为出现了不明原因的精神力暴动? 而杜菀,成了目前唯一的药引子,只有她才能安抚□□的精神力,让左亦嘉恢复正常? 也太扯了吧? 我的命也是命! 杜菀想也不想就要拒绝。 “营养费可以再加一倍。”左亦嘉看她的反应,挑了挑眉,似乎早有预料,“我要你不分日夜,随叫随到,如果你敢耍什么把戏,我会送你下地狱。” “我说到做到。” 她说着勾起红唇,露出一对小巧尖牙。 什么营养费? 杜菀飞速翻到最后一页,视线停留在一行字上,她睁眼、闭眼、再睁眼,来回确认了数遍,不可置信瞪大双眼。 “怎么,还嫌少吗?”左亦嘉不满地皱眉。 杜菀丢掉协议书,噔噔跑过来,一把抓过她的双手,两眼泪汪汪:“够了够了!左老板,实在太多了!” 一个月十万!不对,现在是一个月二十万了!还完债能攒下一笔,到时候搬出去,可以买台代步车,重新找个班上…… 光是想想就很幸福了。 杜菀憧憬起未来的美好生活,再次看向面前的鱼,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哪是煞神,这是好鱼啊!!! “啵——” 杜菀不禁在她脸上猛亲一口,快活地问:“老板,请问我什么时候入职?” 左亦嘉捂住侧脸:“???” 003-心机 左亦嘉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她笑过之后,收敛了神色,抹了下眼角的泪花。只怪上辈子看走了眼,才错把这种贪慕虚荣,见钱眼开的女人,当成结婚对象。 结果,惨遭背叛。 重活一世,左亦嘉吸取了教训,不会再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 “让开,离我远点!”左亦嘉驱赶脏东西一样,挥开肩上的手。 “左老板让我随时待命。”杜菀再次凑了上来,“不靠近一点,我哪知道您什么时候有需要?” 还敢装无辜,看她不把这卑鄙小人的真面目给扒出来。 “你说得对。”左亦嘉指尖点在杜菀胸口,逼迫她一步步向后,直到退无可退。 杜菀背靠在墙上,迎上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坚持不到三秒钟,老脸一红。 这么近的距离,谁顶得住啊。 “记得协议要求第一条吗?” 左亦嘉拨弄着她的头发,发尾轻轻扫过去,如羽毛划在心间,泛起异样的酥痒。 “记、记得。”杜菀眼珠子乱转,有些找不着东南西北,磕磕绊绊地说,“乙、乙方自愿服从甲方的一切要求——” “很好。”左亦嘉捂住她的嘴,附在她耳侧,“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和我保持至少三米距离。其他的要求我没想好,想到了随时补上。” “有意见吗?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杜菀:“……” 杜菀脸色由红转白。 什么狗屁强盗逻辑。 左亦嘉冷笑一声,放开了她。 “你别以为靠着协助治疗,就能拿捏住我。你方便、好用,但不代表非你不可。” 左亦嘉抬眼,像高高在上的神,看路边的泥,脚下的草。她将擦过手的帕子扔在杜菀怀里,笑容灿烂,“以前的账,我也没忘呢,有的是时间慢慢算。” 人走了,杜菀才敢大喘气。 “哈!这条鱼,说得跟我倒贴一样!以为我想和你待一起啊!?” 杜菀拿手背冰了冰发烫的脸颊,“最好永远别来找我,让我躺着摸鱼拿钱!” 她气呼呼地走出会客室,一出门就迎面和人撞上,撞人的是位提着清扫工具的阿姨,一身凛然正气,看也不看她一眼。 远处几个人停下手里的活,小声笑起来。 “别看热闹了,”杜菀揉着肩膀说,“小心我找你们小姐告状。” 他们不笑了,眼神带着敌意。 左家人和左亦嘉一个样,行事不讲道理,敢明目张胆地向她示威,背后肯定少不了那条鱼的默许。 杜菀进入电梯,挑了挑眉毛,扯了扯嘴角,看着镜子里那张和自己极其肖似的容貌,一时间恍如隔世。 这不是她,这也是她。 杜菀获得新生命的同时,也背负了渣A的人生,比如糟糕的人际关系,再比如巨额负债和空空如也的钱袋子。 她回不去了,别无选择,只能拿着这套地狱开局,在异世界跌跌撞撞地生存下去。 总有办法的,杜菀振作精神,对着镜子为自己打气:“加油加油!” 就在这时,兰姨推着餐车进了电梯。 杜菀将才发生的事情打了小报告,试探她的态度。 兰姨不咸不淡地答:“杜小姐,我管不了他们的想法。” 那就别怪我了。 杜菀抓起餐车上的纸杯蛋糕,咬了一口。 齁甜,鱼为什么爱吃这玩意儿? 她整口咽下,歪头一笑,露出贴在后颈上的纱布,“我也管不了我的手。” 兰姨眼神闪烁了几下,没有斥责她耍无赖。 电梯在五楼停靠。 杜菀迈了出去,又在门即将合上前一秒挤了进来,她把手撑在门上,摆了个颇有气势的姿势。 “兰姨,在你家小姐身体完全好之前,咱们最好还是和平相处吧。”杜菀状似无奈地叹气,“我心情不好,会影响工作效率的。” 兰姨和她无声对峙。 杜菀摸摸袖子,拽拽线头,就是不看对面。 兰姨耗不过她,深呼一口气:“如果我不答应,杜小姐就不放我走?” 瞧瞧,把人想坏了不是。 “那我当你答应了。”杜菀见好就收,松开门挥了挥手,“慢走啊。” . 杜菀回房间洗了个热水澡,胳膊起了红疹子,不严重,她挠了挠没太在意,看秘书发来的一周行程表。 一句话总结,左老板日理万机。 相比较而言,杜菀只有一项工作——在这个小房间里,等待老板的召唤。 钱多事少,枯燥乏味。 杜菀在床上翻了个滚,又抱着吃瓜心态,点开了渣A的聊天软件。 手机里几千名好友,其中不少是渣A的鱼,还贴心地按照“AAA加急”、“可撩”、“备胎”等分了组,一看就是情场老油条。 渣A和左亦嘉是隐婚,没在朋友圈公开过。她在左亦嘉面前装得有多柔情似水,背地里玩得就有多花,结婚期间,依然和几个暧昧对象保持着密切联系,最新一条消息就在两天前。 【睡了吗?我睡不着,在想你[图片]】 肉麻死了,杜菀都起鸡皮疙瘩了,难怪那条鱼要发疯。她扔开手机,忽然又想起什么——渣A和同事的聊天记录呢? 她翻到了折叠起来的聊天框,点开一看,没拿稳手机,在手心来回倒腾几下,一个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杜菀,你可算知道联系我了。” 经纪人的大嗓门响起,劈头盖脸一顿训,“这么多天你去哪儿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翅膀硬了?心野了?不想干了?你就等着赔违约金吧!” 几百万的违约金,她哪赔得起。 “别别,姐。”杜菀赶紧说,“我真的有急事,你——” “我不管,给你最后一天时间,我明天要在公司见不到你,下一次直接法庭见!” 电话挂断,手机息屏,杜菀和漆黑屏幕里的自己面面相觑。 去就去呗,去了又没坏处,多打一份工而已。当演员挺赚钱的,谁会嫌钱多呢。 杜菀想通了。 至于担心能不能出门,签了“卖身契”,也不代表一点自由没有吧,左亦嘉没发病没需求的时候,她还不能出去转转了? . 第二天早上。 左亦嘉从水池出来,到了餐厅,就见杜菀坐在桌边热情地打招呼。 左亦嘉一记眼刀飞过去,那人嬉皮笑脸,竖起三根手指。 超过三米距离了,没违反要求。 左亦嘉把手伸过去,杜菀反应速度快,马上双臂环抱在身前,贱兮兮地笑着:“左老板主动违规,可不能赖在我身上。” 左亦嘉冷哼一声,坐了下来,她拿戳了戳盘子里的生鱼片,察觉到头顶的目光,一下子失去食欲。 她抬起头,两人对视。 左亦嘉视线往下,落在她面前的碟子上。 杜菀看看碗里的煎蛋,再看看对面的鱼,恭维道:“左老板今天气色不错。” “你要耍什么花招?”左亦嘉掀了掀眼皮,耐心告罄,“有话直说,我不想和你绕圈子。” 杜菀清咳一声,试探性地问:“待会儿左老板去公司,需要我跟着吗?” “你想在集团谋一个职位?”左亦嘉放下咖啡杯,眼睛危险地眯起来。这一刻,她动了杀意。 杜菀停下咀嚼动作,定定地看向对面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直至兰姨上来,把咖啡换成了热牛奶。 左亦嘉眼神里的杀气越来越浓郁。 杜菀见势不妙站起身。 “左老板别误会,我就问问,既然您用不着我,”她将另一个瓷盘推过去,“这是我亲手煎的蛋,您快趁热吃。” 杜菀说完,起身就走。 左亦嘉手里被塞了个盘子。 左亦嘉:“???” 左亦嘉:“她什么意思?” 秘书思索片刻:“左总,她在讨好你。” “心机深沉。”左亦嘉啧了一声,猛然觉出哪里不太对劲,“她刚才上楼了吗?” “没有。”兰姨补充道,“是往大门的方向去了。” 秘书嘴角一抽,仿佛听到了加班的声音。 果然下一秒,左亦嘉咬牙切齿地喊道:“赶紧给我去追!!!” 004-中用 “我不回去!” 杜菀挎着包快步向前。 梁秘书在她身后劝道:“杜小姐这样,左总会生气的。” 杜菀猛地停下脚步,一脸认真地问:“美人鱼生起气来能变河豚吗?” “……”梁秘书惊恐地蹬向她,眼神似乎在说“你疯了”。他抬起的手在抖,声线跟着颤抖,“杜小姐怎么……” 怎么离了婚,说话风格变这么生猛!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杜菀耸了耸肩膀,“你老板不就怕我跑了吗,是我经纪人找我有事儿,急事,十万火急,这样吧,你开车送我去,到时候再接我回来,我跑不了。” 梁秘书扶了下眼镜框:“稍等。” 被接通的电话递给杜菀,她拿起“喂喂”两声,不等那头人说话,啪挂断了。 杜菀:“你老板说她同意了。” 梁秘书:“……” 渣A没毕业就签约了娱乐公司,按理说前途无量,但公司后续资源没跟上,加上本人演技一直停留在皱眉瞪眼的水平,止步不前,久而久之片约就少了。 但渣A不在乎,她本来就拿娱乐圈当跳板,幻想着入赘豪门,彻底摆脱拮据窘迫的生活。 公司里的人,暗地里都把她当成笑话。 女人放下合同,抬起头:“你看清了,真是豪车送她来的?” “绝对没看错,好多人跑去门口看了呢,那辆车子,保底也值几千万吧。” 江旎转了转笔,难以置信地嗤笑:“我说呢,这些日子忙得不见人影,还真被她傍上大款了。我手底下那几个要有这一半上进心,也不用我每天操碎心了。” 助理朝她挤挤眼睛,低声说:“人来了。” 杜菀气喘吁吁地进了门,把长得跟菜篮子差不多的大牌包往椅子上一甩,坐下来说:“姐,你办公室真偏僻,我找了好久。” 江旎额角跳了跳。 内涵谁呢。 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底气都足了。 江旎微笑着套近乎:“杜菀,一路上赶过来累了吧。” 杜菀习惯了电话里的女高音,乍一听这温柔口吻,有点不自在:“不累,我坐车来的。” 江旎:“那我就放心了。” “我这次找你来,是想了解一下你后续的事业规划。”江旎将手里的纸张揉皱,扔进了垃圾桶里。 杜菀回答得很谨慎:“我没经验,这得看公司的安排。” “千万别这么说。”江旎握住她的手,夸赞她,“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会来事儿的,以后红了,可不能忘了公司,忘了我们。” 一通天花乱坠的夸赞,让杜菀有些发懵。她眨眨眼,恍然间悟了。 豪车相送太引人注目,这群人显然误会了什么。 势利眼,杜菀暗暗腹诽。 对着江旎期待的目光,她直截了当地说:“姐,我要拍剧。” “巧了,宝贝!”江旎回头,拿起一沓纸递给她,“这是刚送过来的新本子,我看题材挺适合你的。你回去看看,要觉得合适呢,我们就签合同。” 老套的都市言情剧,狗血三角恋,她爱她,她却爱她的故事。杜菀翻了两下,惊讶地问:“我能演女二!?” 还是个总裁,确定这角色适合她? 江旎:“当然,你有这个实力。” 助理看着她,也一个劲地点头。 过分了,这不捧杀人吗。杜菀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合上剧本:“我演技不行,我演不了,给我一个跑龙套的角色就行。” 江旎笑了:“你太谦虚了,想提升演技有什么难的。公司正好有间表演教室空着,我给你申请一下。” “到时再给你配两个助理,你啊,安心演戏,”她拍了拍杜菀的肩膀,“其他的有我呢。” 杜菀:“……” 杜菀完全插不上嘴。 不过演就演呗,体验人生顺便赚了钱,挺好。杜菀唇角挤出一个小梨涡,甜甜地说:“谢谢姐。” 等人走了,助理迫不及待地问:“江姐,这本已经内定了娄雪晗为女主,她和杜菀有过节,在一起拍戏不会出事儿吧?” “你没看见吗?人家有靠山了,不在乎这些。”江旎坐回椅子上,“再说了,她有能耐,就把人挤下来自己当女主,没这个能耐,就低调点做人。” 助理竖起大拇指:“许姐,还是你厉害。” 杜菀在公司逛了一圈,晃到表演教室的时候,门没关上,她耳朵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啧啧啧,你没看到杜菀小人得志的样子。” “真不知道为什么要签她,长相寡淡无味,信息素味道也淡,能吸引到粉丝吗,总不会是为了平衡公司ABO数量吧。” 杜菀抬起手臂,仔细嗅了嗅,奇了怪了,好像是闻不出味道。 “还有呢,你看她穿的衣服,土得要死,审美也太奇怪了吧。” 杜菀低头一看,从渣A那堆花里胡哨的衣服里好不容易找出两件能穿的,白衬衫A字裙,有毛病吗? “人家抱上金大腿了,就算再难看,我们也比不上。” “什么金大腿,我听说啊,是她赶着热脸贴冷屁股,人家才不乐意搭理她呢。” 杜菀一脚踢开门,挎着包大摇大摆走进去,视线从他们脸上一一划过,张嘴突突乱.杀。 “这么了解我的私生活,怎么?你们白天演戏,晚上睡我家床底了!” 那些人大气不敢出。 杜菀撩完这句话,潇洒地转身走人。 走出去不远,她听见有人在背后喊了一声:“等等——” 一个女生追上来,满脸星星眼:“学姐,我是你的粉丝。”她熟练地掏出一叠照片,“能帮我签个名吗?” 杜菀震惊,渣A还有小迷妹? 女生看她不信,着急得证明起来:“我特别喜欢你在《一池春水》里的角色,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就是可惜了,没露脸。” 杜菀奇怪:“那你怎么认出来我的。” “学姐,你不知道吗?”女生说,“你拍戏不喜欢露脸,老粉很容易就认出来了。” 杜菀:“…………” 高估你了渣A。 杜菀签完名,迷妹要请客吃饭。 “改天再约吧,外面还有人在等我。”杜菀招架不住太热情的人,挎着包匆匆走到门口,才发现梁秘书不在那里。 本来明媚的阳光被云遮住了,光线暗下来不少,杜菀站在路边,心情格外郁闷。 一声招呼不打,人连着车都不见了,怎么看都像左亦嘉下令,故意惩罚她。 杜菀犹豫着怎么回去,天空忽然下起倾盆大雨,眨眼功夫就打湿了路面,她连忙跺着脚往后退,生怕雨水浸坏了皮鞋。 . 天快黑了,左亦嘉从公司回到家,问兰姨:“那个谁回来了吗?” “还没呢。”兰姨看了眼外面的雨势,“小姐,要派司机去接她吗?” “不用了,她已经不是左夫人了,没有任何特殊待遇。”左亦嘉有心要给她一个下马威,“还敢使唤我的秘书,我就在客厅里等她,看她这下要怎么回来。” 兰姨欲言又止。 雨越下越大,一道道闪电犹如条条飞舞的银蛇,划过漆黑的夜空,轰隆隆作响。左亦嘉惬意地坐在沙发里,打了个哈欠,将手里捧的书翻到下一页。 她的目光在这一页停留了很久,门口一有点风吹草动,注意力就不自觉地飘了过去。来来回回几次,她烦躁地合上书。 门口又传来动静,有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狼狈极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塘爬出来的水鬼,浑身湿漉漉的,每走一步,身后就留下一个湿脚印。 左亦嘉站起来,骨子里的良好修养使她没有失声大笑,但也仅止于此,她张嘴就开启嘲讽模式:“瞧瞧你这样子,又去哪里鬼混了。” 杜菀闷着头往前走,越走越快,越走越近,眼见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左亦嘉忍不住大叫起来:“你想干什么?” “左老板纡尊降贵等我回家,可把我感动坏了。”杜菀笑容真挚无比,张开双臂,往前迈了一大步,“来吧,亲爱的,抱一个。” “你发的哪门子疯?”左亦嘉躲到沙发背后,用手指着她,“站住!别过来!你身上脏死了!” 有洁癖,那更好了。 杜菀故意甩了下手臂。 左亦嘉擦了下脸,表情濒临崩溃:“你到底想干什么!?” 杜菀笑眯眯地说:“别害羞嘛。” 她们一个追,一个躲,左躲右闪,上蹿下跳。 杜菀扶起一个花瓶:“左老板,小心点。” 玩累了,她想上楼休息了。 左亦嘉只顾提着裙子向前走,一个没留神,脚下一绊,后面的杜菀和她一起倒了下来。两人叠罗汉似的压在一起,左亦嘉吓得花容失色,飞快抬起头,唇与唇轻轻擦过,柔软湿润的触感,却让她脸色变得一言难尽。 左亦嘉不停擦着嘴巴,擦得双唇红肿充血,她攥紧拳头,眼底燃烧起一团怒火:“这是你的阴谋对不对,赶紧站起来!不然,我就揍你了!” 即使这样威胁,那人依然不为所动。左亦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前逐渐朦胧起来,那种无能为力的失控感又出现了。 下一秒,左亦嘉脸上一热。 一滴、两滴,越来越多……她茫然地抹了下脸,原来是热的血。 不中用的东西。 左亦嘉一把掀开身上的人。 杜菀闭着眼睛,鼻下两条新鲜的血迹,早被晕死了过去。 005-梦游 杜菀紧闭的眼皮抖了抖。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一道冷冰冰的女音从上方响起。 杜菀装模作样半睁着眼,好像意识模糊未完全清醒的样子。 “低血糖、营养不良……”左亦嘉斜着眼睛上下打量她,“我都不知道你婚前检查怎么通过的。” 杜菀一听这话,连忙瞪大眼睛为自己辩解:“那都是饿的,吃两顿饭就好了。” 左亦嘉按掉响个不停的手机,淡漠地瞥她一眼,红唇轻启,发出嫌弃至极的声音:“脆皮。” 杜菀:“…………” 杜菀:“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脚伸出去一半,又重新躺了回去。 左亦嘉:“走啊,怎么不走了?” “不好意思,这瓶还没吊完。”杜菀指着头顶的输液架,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欠扁表情,“左老板大忙人,就不占用你的时间了,现在病人要休息了,麻烦你走吧。” 左亦嘉嗤笑了一声。 “要是我说不呢?”她双膝并拢侧坐在床边,咬着红润的下唇,轻轻拨动了一下鬓发银发 ,抬起的眼眸似两汪浅浅春水。 “左老板左老板,都叫生分了,从前你一直叫我名字的,叫我——”左亦嘉咬字尾音微微上扬,“亦嘉。” 杜菀的确愣了下神,美色太可怕了,她心里警铃大作,不对劲,这家伙是恋爱脑发作,还是又在给她挖坑呢? “哈哈哈——” 果然下一秒,左亦嘉就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得花枝乱颤,胸前佩戴的蓝宝石随着动作摇动个不停,晃出一片透蓝的光晕,“怎么样?我装得像不像?你很失望吧?” “左亦嘉,你疯了吧?”杜菀反应过来,“你拿你自己开玩笑!” 左亦嘉柔媚的嗓音陡然变得冷硬,犹如寒风刮过:“你管我呢!” “我才懒得管你!”杜菀也不看头顶的吊瓶了,扯下手背上的针,下了床噔噔朝外走。还没等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杜菀跺了下脚,连忙转身去扶她,却被人一把推开。 “我用不着你管!”左亦嘉挣扎着站起来,堪堪直起身,膝盖一弯再次倒了回去。长裙下的双腿幻化成了鱼尾,她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呼出气息灼热无比。 杜菀熟悉这个,精神力暴动了。 “说我脆皮,你才脆皮呢!”杜菀挽着袖子,不顾她的挣扎要将她抱起来。试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低血糖造成的虚弱,没成功。 杜菀尴尬地放下手。 左亦嘉浑身绵软无力,还不忘抽空嘲讽她:“弱鸡。” 杜菀火来了:“您就搁地上躺着吧。” “你给我站住!”左亦嘉在背后喊她,“你回来,我马上就好,我能好……”她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小声地喘着气,攀住杜菀肩膀坐起来。 两人呼吸交融,心跳频率也渐渐趋于一致,杜菀强忍着痒意,总觉得挠脖子有点破坏气氛。 左亦嘉状态似乎稳定下来,身子不颤抖了,鱼尾也不瞎晃悠了,埋在杜菀颈窝里,一声不吭。 这么安静让人怪不习惯的,杜菀打了个哈欠,觉得手臂有些发麻了,鱼不动,她也不敢动。 杜菀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没一会儿就坐着睡着了。睡醒一看,臂弯里的鱼不见了,杜菀活动着麻木酸痛的手臂,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 她拿起果盘里的苹果,边咬边走了出去。杜菀抬起眼,脚步一顿,想找的那条鱼正坐在外间,和下属打视频电话。 杜菀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正好下部剧演霸总,偷师学艺一下。 她给自己找了个合理借口,啃着苹果,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边观察。 左亦嘉大部分时候在听视频里的人讲,精致美艳的面孔让她多了不食人间烟火的距离感,但她一张口,仿佛有一种魔力,能轻而易举牵扯住人的心神。 “我要一个完美的答复。”左亦嘉指节不轻不重地敲击着桌面,眉头紧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显出不怒自威的气势来。 原来她也能和人好好沟通,只是面对杜菀,才显现出乖戾暴躁的一面。杜菀若有所思地啃了口苹果,自己似乎从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算了吧,干嘛要了解这条鱼。 杜菀晃了晃脑袋,想把一些不知名的情绪甩出去。 左亦嘉挂断了视频,看向桌后的人。她颧骨的红晕未消,唇角缓缓上扬,笑容犹如带刺的玫瑰,迷人又危险。 “再偷看,挖了你的眼睛。”左亦嘉冷哼一声,扭着腰走了。 杜菀:“…………” 懂了,霸总的精髓就是喜怒无常。 杜菀吐出苹果核,无语极了。 一天到晚气鼓鼓,这是一条河豚吧! . 半夜,杜菀睡得好好的,突然被门外的动静吵醒。她披上衣服走出去一看,门外被围得水泄不通,一看到她出来,人群像摩西分海一般朝两侧分开。 左亦嘉睁着眼睛,身体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绷直着,晶莹剔透的银蓝色鱼尾,富有节奏感地拍击着地面,啪叽啪叽,缓慢而坚定地朝她跳过来。 杜菀看看对面,再回头看看兰姨。 杜菀震惊:“诈尸了!?” 兰姨:“别瞎说!” “那是梦游?”兰姨点头,杜菀不解地问,“都站这儿干嘛,你们为什么不送她回房间?” “小姐意识不清醒,我们怕强行带走,会伤到她。” 杜菀不可思议,大拇指指了指身后:“那你就让她闻着味儿来了?” 狗鼻子吧,这么灵。杜菀暗自吐槽,不对,那我是什么?我是喷香扑鼻的肉包子? 杜菀:“现在怎么办,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兰姨给了一个办法:“小姐抓到你了,就不会再往前走了。” 杜菀:“…………” 好主意。 就是有点费我。 “诶,这是第几个症状了?”杜菀想坐地起价,“算在协议范围里吗?” 兰姨轻飘飘地说:“杜小姐,一个月二十万……” “哈,有什么难的!”杜菀扔掉披在肩上的外套,走到左亦嘉身边。 左亦嘉视而不见,与她擦肩而过,又从后面饶了回来。她绕着杜菀走了几圈,鱼尾疑惑地摆动了几下,停在半空,瞳孔涣散的漂亮眼睛漫无目的地搜索着。 杜菀试探着,一点点将手伸过去,两人指尖相触的那一刻,左亦嘉直挺挺倒下来,倒在她的怀里。人鱼浑身僵硬如同一块木板,两条细嫩白皙的胳膊挂在她脖子上,杜菀感觉稍微一甩,就能把人当秋千一样荡起来。 杜菀深呼一口气,双手环住她的纤纤细腰,将整条鱼扛在了肩上。 “快来帮忙!” 一人抬尾巴,一人抱腰,左亦嘉就这样被抬着,扔到她房间的床上。 兰姨走前不忘提醒:“二十万……” 杜菀甩开缠上来的鱼尾巴,无奈地应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高薪,往往伴随着高风险。 左亦嘉的睡颜静谧而美好,红唇微张,耳鳍随着呼吸微不可察地翕动着,泛出星星点点的虹光。 杜菀小心翼翼避开她锋利的爪尖,将尾鳍摆弄整齐放好,给她盖上被子,自个蜷缩着身子睡在床边上。 左亦嘉翻了个身,半边柔软的身躯压上来,红唇动了动,含糊不清地叫了声:“妈妈……” 杜菀对着漆黑的天花板,忍不住翻一个白眼:“我不是你妈。” 左亦嘉嘴里发出难以辨认的音节,像某种古老的语言。她在黑夜中低声吟唱,与此同时,柔软坚韧的鱼尾在被窝里缠住杜菀的小腿。 两人贴得很近,杜菀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甜香味,时间久了,让人有种微醺的感觉。她手抬在半空,落下来,轻拍了拍人鱼后背。 “乖孩子,妈在这儿呢,快睡吧。” 很好,母胎单身喜当“妈”。 “你——”左亦嘉双眼微微眯起来,像是恢复了短暂清明,“你是谁?” “我是你妈。”杜菀脸不红心不跳。 “你是杜菀。”左亦嘉自问自答。她垂着头,银发几乎覆盖了大半张脸,神情在黑暗中晦暗难明,“不对,你不是杜菀。” “到底哪里不一样呢?”她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近乎叹息。 杜菀悚然一惊,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冷汗顺着鬓角流下来。情急之下,她闭眼假装睡着了,不过一会功夫,由于面前的视线太过灼热,她实在忍不住,不得不睁开眼睛。 “左老板,睡吧,别熬鹰了。” 杜菀苦口婆心地劝她,“知道你眼睛大,别瞪了,也让它们休息会儿。” 左亦嘉倔强地瞪着眼。 “这里没有电话,不用开会,你可以安心睡觉了,快睡!”杜菀见好话说尽不奏效,胆大包天地上去合她的眼皮子。 合上,睁开。 合上,又睁开。 杜菀合了好几次,有点崩溃了:“我求求你了,左老板,大小姐,赶紧睡觉吧。” “你不知道你瞪着眼睛有多恐怖,”杜菀捂着脆弱的小心脏,“我恐怖谷效应都出来了,我睡不着……” 她的控诉无人应答,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平稳的呼吸声从枕边传来。 杜菀困成一团浆糊的脑子里,猛地灵光一现,想起什么。 鱼,就是睁眼睡觉的吧?那人鱼—— 你不早说。 杜菀松了口气,倒头就睡。 006-喂鱼 初秋的天气乍寒还暖,晨光从小房间唯一的那扇窗户透了进来,点点灿金浮动。 室内装饰简单,不大的床榻上挤了两个成年人,显得有些局促拥挤。她们亲密无间地挨着头,身体却好似在方寸之间开辟出战场,扭打在一起。 “啊啊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恬静的清晨。 杜菀从睡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她闭着眼穿上裤子,嘴里不停念叨着“完了完了,上班要迟到了”。 “杜菀!”左亦嘉随手拿起一件衣服,砸在她脸上,“我怎么在你床上!” 杜菀顺势倒下来,闻着被套上陌生的香味,这不是她的家,杜菀吐出一口浊气,将衣服罩在脸上,闷声闷气地说:“再让我睡会儿……” 左亦嘉过来拽她:“不准睡,你给我起来!” 杜菀被从暖和的被窝里挖出来,顶着一头毛毛糙糙的乱发,她起床气发作,不耐烦地眯着眼:“你要干嘛!” 左亦嘉指了指床:“解释一下!” 杜菀无辜地眨了眨眼,看着这条鱼气急败坏的脸,恶向胆边生。 “左老板不记得了,昨晚你投怀送抱,我们——”杜菀两根大拇指碰在一起动了动,贴心地配上音效,“啵儿~” 一幕幕记忆在脑海快速闪回,左亦面如土色,一低头,睡衣好端端穿着,再拿起镜子照了照,脖颈也没有奇怪的痕迹。 左亦嘉半信半疑,瞥见那人不怀好意地笑起来,顿时知道又被戏弄了。 “你!” 她抓起抱枕就要扔过去。 杜菀抢先一步滚下床。 左亦嘉:“你要去哪儿?” 杜菀扒拉了件衣服套在身上,她身材窈窕,不过分纤细,薄而纤韧的肌肉线条流畅,适合这种清爽干净的打扮。她穿完衣服,舒展手臂,从领口拨出挑染成深蓝色的发尾,后颈红痣无意间露了出来。 小小一颗,很快就被头发挡住了。 左亦嘉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左亦嘉举着抱枕问:“你要去哪儿?” “略略略——”杜菀突然抬头做了个鬼脸,扶着门说,“不劳烦左老板叫我滚了,我这就自己滚!” “有本事给我站住!” 左亦嘉扔出的枕头砸在门上,落在地上。 人早就走了。 . “饿死我了。” 杜菀咬着豆浆袋子,猛喝一口。 江旎站在一旁:“杜菀,你今天没坐车来?” “堵车,坐车不方便,再说了,”杜菀眼珠子转了一下,摆摆手,笑容有些许意味深长:“姐,咱们要低调一点。” 江旎表示赞许:“倒也是哈。” 她给杜菀挑了个助理,人刚一进门,杜菀捧着豆浆袋叫起来:“怎么是你啊?” 杜菀围着她转了一圈,点点头:“我在表演教室见过你。” “你还给我签了名!”柴听颜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长相格外讨喜,说话的声音清脆悦耳。她献宝似的拿出照片——一张只有渣A半个背影的剧照。 杜菀尴尬地挠挠头:“听、听颜是吧,你不是演员吗?” “我没有当演员的天赋,”柴听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听说公司要招实习助理,又听说艺人是学姐,我就来了!” 杜菀听完,恨铁不成钢:“你傻啊,助理一个月工资能有多少?” 柴听颜还挺乐观:“我做这行不是为了钱,我自愿减薪50%来的。” 杜菀:“…………” 杜菀扶着额头,看向江旎求救。 江旎笑着说:“你放心吧,听颜不差钱。” 不管怎么说,柴听颜就这样成了她的助理。一个生平第一次当艺人,一个生平第一次当助理,两个人都有种既忙碌又无所事事的感觉。 杜菀嘴里的包子快嚼没味了。 柴听颜视线锁定在她手中的塑料袋上,率先出击:“学姐,我帮你扔吧。” “不用不用。”杜菀受宠若惊地站起来,“你叫我名字就行。” “哎呀,我得去上表演课了。”她看了眼时间,大松一口气,“听颜,你随便找点事干吧,别太累着啊。” 说完,一溜烟跑了。 柴听颜刚拿起垃圾桶:“诶……诶!” 中午上完课,杜菀饥肠辘辘,游魂一般从教室里飘出来。公司安排的轻食餐,她味同嚼蜡,有一筷没一筷子地吃着。 柴听颜抱着一摞纸盒子走进来。 “我帮你取了快递,”她累得气喘吁吁,“应该都是些品牌方寄过来的样品。” “这么多样品?”杜菀顿时脑补起来,什么大牌时装、大牌化妆品,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纸盒一打开,柴听颜拎出来一大包泡面,杜菀笑容一滞,随即两眼放光,笑得更加灿烂了。 泡面,她最爱的牛肉味。 杜菀:“这袋我能带走吗?” 柴听颜又开了箱卤蛋,听到这话抬起头来:“我听说你要准备进组了,公司最近要让你节食呢。” “最近,又没说是明天,我吃两包,不,就一包。”杜菀竖起一根手指,可怜兮兮地说,“吃一包会怎么样嘛!” “可是……”柴听颜一脸为难,手下动作不停,她从箱子取出了一封信。 “这是什么?”杜菀好奇地凑过去。 柴听颜只看了一眼,立刻别到身后,掩饰不住的心虚:“没什么!” “好吧。”杜菀起身,“那泡面我就拿回去咯!” 柴听颜连忙说:“不行!” 信封从她背后掉出来,杜菀捡起一看,原来是黑粉写的长信,混在众多快递里被取了回来。 杜菀看完了:“写得挺好,文笔不错。” “你受刺激了?”柴听颜大惊失色,“她骂你没有事业心,还骂你穿的花里胡哨,像只开屏孔雀!这也太侮辱人了!” “她说得很对,我就是没有事业心,就是很烂。”杜菀不以为然,“一点也不配得到你们的喜欢。” “所以!”杜菀站起来,握紧了拳头,“我要和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从此以后,我就是全新的自己了!” 柴听颜听得呆住了。 杜菀转过头问她:“以前我喜欢吃泡面吗?” 柴听颜有些不确定:“我没听说过,好像……不喜欢。” “好,既然决定要和过去的自己割席,我就得培养新的喜好和习惯。先从爱上吃泡面开始!”杜菀堂而皇之地伸出手,“快给我吧!” 柴听颜被她忽悠得晕头转向,情不自禁就将泡面交了出去。 . 杜菀回到左家,吃完了晚饭,她惦记着那几包泡面,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就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起锅、烧水、下面条。 杜菀快活地吹着小曲儿。 面刚盛到碗里,有人回来了。 左亦嘉拎着包,摇摇晃晃地进了门。 她今晚有应酬,本该睡在一套靠近公司的公寓,走到半路,却鬼使神差地让司机送自己回了家。 “咦,你喝了多少酒啊。”杜菀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离我远点儿。” 左亦嘉浑身酒气弥漫,靠在水台上,食指竖在唇边:“嘘——我不想吵醒她们。” 杜菀懒得搭理她。 “你在吃什么?”左亦嘉低头,银发垂下来,差一点就掉进面碗里。她伸手捋了一下,头发在杜菀脸旁边荡来荡去,荡得她心都乱起来了。 “你烦不烦?”杜菀抬头。 左亦嘉眼尾、双颊都泛着淡红色,像是化了那种流行的微醺妆。只不过她是真的醉了,双眼迷离,带着水润清透的光泽,连吐出的气息都是灼热酒气。 她舔着干燥的下唇,不紧不慢地说:“你用的锅属于我,你吃的碗筷属于我,别忘了,你也属于——” “这种预制菜左老板应该不喜欢吃吧?”杜菀夹起几根面条,摇头晃脑地说,“就像左老板不喜欢我,不想和我待一起,不适合自己的,不要轻易尝试。” 左亦嘉顿时臭了个脸,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 直到杜菀发现情况不太对,跑过去一看,她弓着背,双手捂住小腹,额头出了汗,下唇咬得血迹斑斑,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左亦嘉抬起汗津津的脸:“胃疼,我就想吃你的那个面。” 杜菀有点不忍心,给她单独做了一碗,摆在桌子上。沙发上的鱼看了眼,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盯着她不动弹了。 杜菀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左老板,请用餐。” 左亦嘉勉为其难地走过来,她吃相优雅,极具观赏性,每根面条要慢条斯理地嚼够次数,才咽下肚去。 杜菀托着腮帮子,看了会儿,觉得更加不对劲了。 “你怎么吃这么香?”杜菀疑惑地放下手,“你真的胃疼?” 左亦嘉搁下筷子:“我把手心都掐红了,装得不像吗?” 杜菀又气又恼,瞪着她。 “趁我现在心情不错,”左亦嘉用纸擦了擦唇角,“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钱够花吗,还是需要我投资哪部剧?” 杜菀一脸莫名其妙:“谁记挂你那点钱了。” “你以前每次讨好我,都要顺带提一个要求。”左亦嘉笑了一下,十指交叉在胸前,“我看你最近表现不错的份上,主动给你这个机会,不高兴吗?” “你的业务水平,我又不是不知道,没有靠山你能拍上戏?” 杜菀气地站起来:“你看不起人,干嘛还要我入赘你家。” 左亦嘉垂着头,闷闷地笑出声,肩膀也跟着耸动起来:“你忘了,我和你签过合约,是你违约在先。” 杜菀:“…………” 看文不仔细,她还真忘了,渣A和左亦嘉是对契约伴侣,当时约定好婚内慢慢培养感情,是渣A狼子野心搞砸了一切。 “那也用不着你帮忙。”杜菀气势一下子弱了几分,“我下部剧演女二。” 左亦嘉抱着手臂继续笑:“女二,你不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吧?” “你这人太狭隘了,”杜菀实在气不过,一巴掌砰地拍在桌子上,“我单纯想和你分享食物,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我尝过了,”左亦嘉对着那碗无辜的泡面,唇抿成一条直线,“难吃得要死。” “你不吃,我吃!”杜菀拿起碗,把剩下的面条拨到自己碗里。 “等等——”左亦嘉没能阻止,她起身的动作凝滞住了,像看怪物一样。 脸一红,踩着高跟鞋走了。 . 当夜,左亦嘉恍恍惚惚做了个梦,梦里的人一直在重复同一句话:“我不是她。” 你不是谁?左亦嘉问。 那人不回答。 梦中画面一转,她变成了西西弗斯,毫无意义地循环往复着推石头的动作,即使有比人类更加强健的身体,依然累得气喘吁吁。 石头推到山顶,又一次滚落下来。她擦完汗,准备继续推时,手中巨石刹那间变了模样。 “嗨,美人鱼!” 杜菀撅着嘴巴,那张贱嗖嗖的脸越来越近,和自己撞在一起,发出响亮的“啵”声。 左亦嘉:“…………” 左亦嘉直接被噩梦吓醒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在餐厅碰上面,杜菀俨然忘了昨晚的小摩擦,一如往常地和她打招呼。 “我吃完了。” 左亦嘉餐盘里的食物只动了一点点,轻微擦碰伤。 杜菀小声地问:“你昨晚吃太饱了?” 左亦嘉看都没看她一眼。 杜菀愣了一下,嘴里的奶黄包忘了嚼,一口堵在嗓子眼里,她咳了好几声,猛灌几大口水才缓过来。 什么情况啊? 吃干抹净,翻脸就不认人了? 007-起火 映山所在的地段是A市商业区,附近有一条美食街,一到饭点,那条街就像活过来一样,人声鼎沸,到处是鲜活的人气,煎炸烹煮,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挡都挡不住地往鼻子下面钻。 杜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闻到了吗——” 柴听颜到处嗅嗅:“什么?” “麻辣烫的味道啊,”杜菀啧地一声,“你闻不到吗?” “闻不到!”柴听颜识破了她的诡计,两手交叉在身前比了个叉,“那个不健康,快走吧,我们回去吃。” “你再让我闻一会儿。”杜菀撅着屁股不想走,哀嚎道,“天天吃草,我就快变成牛了!” 柴听颜忽然叫起来:“杜菀,你脖子上起了好多红疹子!” “长两天了。”杜菀满不在乎地挠了挠,“肯定是吃减脂餐吃的,我对蔬菜过敏。” 柴听颜:“…………”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柴听颜的偶像滤镜早碎了一地,这人贪吃爱玩不着调,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偏偏让人生气不起来。她叹了口气,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圆片。 杜菀接过来:“这什么东西?” “新型的信息素抑制贴。”柴听颜说,“你可能结合期快到了,贴这个保险一点。” “左氏制药。”杜菀撕开外包装,看到角落里一行小字,“这么厉害啊?” “市面上百分之八十的信息素类药品,都出自左氏制药。”柴听颜老神在在地说,“谁让人家里有两条珍稀人鱼,吸引了那么多科学家过去呢。” “原来如此。”杜菀点点头,按照说明书把小圆片贴在锁骨之间,一股清凉直冲天灵盖儿,她打了个寒颤。 柴听颜定定地看着对面,喃喃自语:“她怎么会来……” 杜菀抬起头。 对面是本市最大的酒店大厦,路边停着两辆低调奢华的豪车。 她穿到异世界,身体素质得到提高,视力也变好了,所以瞧得清清楚楚。 左亦嘉一身长款黑风衣,满头银发用簪子高高挽起来,干练又不失优雅。她在秘书和保镖的簇拥下向酒店内走去,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她似有所感,遥遥投来一瞥。 “我去!” 她回家早,左亦嘉下班晚,两人作息时间完全岔开,有两天没到见面了。 这会儿,杜菀仿佛体内某个按键被触动,没经过思考就一猫腰,躲到了柴听颜身后。 柴听颜疑惑转头:“你怎么了?” 杜菀弓背捂着肚子说:“我中午吃坏肚子了,肚子疼。” 柴听颜顿时紧张起来:“啊?要不要紧啊?” “没事儿。”杜菀低着头,不敢看对面,“我过会儿就好了。” 等人完全走进去,危机解除。她才直起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我感觉好多了。” “那行,你在这儿别走远。”柴听颜举着手机,“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就回来。” “没问题。”杜菀比了个“OK”。 杜菀站在原地,回忆刚才的窝囊样,被看到了又怎样,干嘛要害怕那条鱼? 她插着兜摇了摇头,循着香味走到一个烤串摊子旁,跃跃欲试地搓了搓手,正在吃鸡翅和鱿鱼之间拿不定主意时,肩膀忽而被轻拍了一下。 杜菀一转头,吓了一跳。 梁秘书西装革履,露出职业微笑:“杜小姐,又见面了,左总想请您上去坐坐。” 还是没逃得过。 杜菀有些心梗,摆手拒绝:“不用了,我很快就回去了,而且——” 梁秘书扶了下眼镜,弯腰对摊主说:“老板,所有品种各来五串儿。” “好嘞!” 烤肉在铁板上滋滋作响,杜菀肚子咕噜一响,底气略有些不足:“我还要等朋友。”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您的朋友了。”梁秘书笑眯眯地说,“杜小姐,现在可以走了吗?” 杜菀后退了两步。 几个保镖拦住她的去路。 “不好意思,左总命令我一定要把您带上去。”梁秘书看了下腕表,“您上次害我不浅,这回我可不能再让您跑了。” . 杜菀被安排在酒店的休息室里,填饱了肚子,她无所事事,把果盘里所有水果数了个遍,打算将抽纸也扒拉出来数一数时,梁秘书出现了。 杜菀问:“你们左老板人呢?” “左老板吩咐了,等她办完事,您才能走。” 杜菀恍然大悟:“她压根没打算见我。” 她攒的一肚子气没地撒,翘着二郎腿抖了抖:“她约了相亲对象,怕我坏她好事是吧?我没这么卑鄙无耻,人和人之间,连一点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吗?” “杜小姐,不要随意乱开玩笑,而且——”梁秘书顿了顿,“您确实没什么信用。” 杜菀:“…………” 与此同时,左亦嘉正在酒桌上。 “侄女儿!”老男人替她将酒杯斟满了,“叔叔是看着你长大的。” 左亦嘉面若寒霜,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好!”老男人大着舌头,喝了声彩。酒瓶很快见了底,他抬手招呼:“再来一瓶!要你们这里最好的!” “到此为止吧。”左亦嘉一把按住他,天生的薄眼皮往上一掀,看起来凉薄又不近人情,“叔叔,这酒你还喝得起吗?” 老男人脸上刹那间像打翻了颜料盘,五彩缤纷,他膝盖一弯,果断跪在左亦嘉椅子边上,眼里含着泪花。 “侄女,当年左家优秀的继承人那么多,我义无反顾站在你爸爸这边,再苦再难都没有离开。后来他死了——” 老男人涕泗横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尽心尽力地辅佐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饶了叔叔这一次,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所以你就挟恩图报,”左亦嘉听到某个字眼,脸色一变,无情地拨开他的手,“给公司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整个项目资金链断裂,还不打算负责任?” 老男人哭喊道:“叔叔那是无能无力……” “够了!”左亦嘉愤怒地拍了下桌子,“左脩动不了你,是他软弱无能,不代表我也不行!”她拎包起身离开,“没什么正事我就先告辞了,你好自为之。” 老男人绝望地跌坐在椅子上,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自言自语:“侄女,你太心狠了,那就别怪我了……” 他招了招手,一个男人从暗处走出来。 “都准备好了吗,动手吧。” . 左亦嘉从空气压抑堵塞的包间里走出来,快步走到窗边,想要透一口气。 云层阴暗厚重,犹如倒扣过来的碗,不断挤压着所剩无几的空气,她侧靠在墙上,微风吹动着发丝轻轻飘动,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 她拢了拢外套,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走廊的火灾警报器响起来。 往常形影不离的保镖们离奇失踪了,左亦嘉心里一突,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向楼梯口奔去:“梁秘书,你去接上杜菀,我们在大门外会和。” “左总,您的人身安全是首位,我不能……” “我让你去!”左亦嘉攥紧手机,不容置疑道,“没有我的同意,她不能就这样死了,要死,也是死在我手上!” 左亦嘉挂断电话,握住楼梯扶手。 楼梯间也开始有少量烟雾弥漫,一级级台阶向下延伸,在她的视野里,画面变得混乱起来,台阶扭曲着、折叠着,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她眼前阵阵发黑,强忍住心头泛起的恶心感,用衣袖捂着口鼻,一点一点往下挪。 “不要走……” 耳畔好像响起小女孩猫叫似的细微哭泣声。 “你这个煞星!” 巨力将她掀翻在地,小女孩疼得哭不出来,因为害怕剧烈地颤抖着。 门砰一声被关上了,阴暗潮湿的小阁楼里,银色短发的小女孩慢慢坐起来,蜷缩身子抱住膝盖,低低地哭着。 ………… 左亦嘉走到了楼梯平台上,抬起脚。 小女孩抹着泪,站在凳子上推开了唯一一扇窗户,她小心翼翼地抓住窗沿,半边身子翻了出去。 她太弱小了,根本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片刻之后,便如一只折断双翼的蝴蝶,飞蛾扑火般坠落于地。 ………… 记忆和现实中的景象逐渐重叠起来。 左亦嘉瘫软在角落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膛里传来好似拉风箱般呼哧呼哧的声响。她用指甲抓挠脖颈,想要缓解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却无济于事。 . 杜菀无聊得快要发霉了,她拿出花瓶里的花,揪下一朵花瓣。 “左亦嘉不是人。” 再揪一朵。 “左亦嘉有病。” 地上很快攒了一堆花瓣。 杜菀扔掉花茎,闻到一股奇怪的焦味,她转头四处搜寻,猛然看到丝丝缕缕的烟雾,从门底渗透了进来。 紧接着,警报声发出尖锐的鸣叫。 杜菀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我靠,什么情况!着火了!?” 杜菀从浴室拿了块毛巾浸湿,捂在脸上,飞快地跑出门外。 太水逆了,和左亦嘉沾边准没好事。 杜菀穿过滚滚浓烟,被烟雾呛得眼泪直流,几乎睁不开眼。有人在呐喊,有人在尖叫,她谨慎地避开拥挤的人群,在楼道里玩命狂奔。 她跑出去老远,又突然折返回来。 “左亦嘉?” 闷闷的声音从湿毛巾下传来。 角落里的人微微动了动,露出一张惨白失色的俏脸,她瞳孔涣散,口唇发紫,显然处于窒息昏迷的边缘。 她唇角溢出鲜血,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靠近,狠心咬破舌尖,勉强恢复了一丝清明。 “是你……”左亦嘉气若游丝,一头栽倒在杜菀肩上。 杜菀:“…………” 第几次了,第几次投怀送抱了?好像不是精神力暴动吧?非治疗场景在协议范围内吗? 杜菀脑子里这样想,手倒是很诚实地搭在了人鱼腰间。毕竟老板嘛,不救说不过,道德素养也不允许她眼睁睁看着左亦嘉去死。 刚将人鱼背起来,她就感觉肩上衣服濡湿了一片。 背上传来人鱼微弱的哽咽。 珍珠从台阶滚落下来,雪白无瑕,惹人怜爱,滴滴答答仿若一场小雨。 “左老板,”杜菀往上托了托腿弯,假装吓唬她,“抓紧我脖子,小心我给你颠下去。” 人鱼果然止住了哭,慌慌张张把手放上来。 008-寻仇 杜菀背着人鱼下楼,发现楼道尽头的铁门锁死了,一条又粗又长的大铁链下方坠着沉甸甸的锁头。 她尝试用蛮力掰开,铁锁纹丝不动。 酒店起火、逃生通道被锁,一桩桩意外事故,让杜菀开始怀疑,这不是巧合,而是另有阴谋。 可渣A的头号仇家就在自己背上趴着呢,还会有谁想弄死她呢? 杜菀想不通。 她将人鱼放在地上,伸手摸了摸颈侧。 脉搏跳动得很有力。 没死,还有救。 杜菀松了口气,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在她耳边大喊:“快醒醒!再不醒,我就给你做人工呼吸!” 杜菀撅着嘴正要凑上去,想想还是不行。她捋了捋袖子,屈起两个指节,在上面哈了口热气,然后—— 伸到人鱼胳肢窝里挠她痒痒。 “哈哈哈……”左亦嘉从半昏迷状态中醒来,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每笑一声她要微微咳几下,节奏鲜明,充满魔性,笑声里也夹杂着她怒不可遏的喊声,“杜菀,你找死吗!?” “左老板,你先忍忍!我一放手,你又得晕过去了!”杜菀继续埋头苦挠,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松手。 “缓过劲了吧?”她大言不惭地说,“是不是感觉暖和多了?” 左亦嘉人醒了,脸也笑麻了。她脸色阴沉,喘着粗气,伸出利爪上来就要挠花对方的脸。 “别动!”杜菀往后一跳,指着她命令道,“保持这个势头,很好!去挠那把锁!” “你说什么?”左亦嘉眼前险些一黑。 她将手摊到杜菀面前,指缝间是半透明的蹼,指尖向内弯曲锋利异常,纤细的指关节透着薄粉色,整双手犹如被造物主亲吻过,有一种奇异诡谲的美感。 左亦嘉摆了摆手,问:“好看吗?” 杜菀点头。 “我的手每周要保养两次。”左亦嘉高傲地说,“非常金贵。” 杜菀点点头,锐评:“中看不中用。” 左亦嘉抬爪子又要挠。 “左老板,别顾着生气了。”杜菀一个眼神制止了她的动作,“找找有没有能出去的路,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死在这儿。” “我不会死,”左亦嘉很有自信地说,“死在这儿的只有你。” “如果你觉得被火烧死被烟呛死很痛苦,想死得轻松点。”左亦嘉抬起爪子,露出红唇内侧尖牙,阴恻恻地笑了笑,“我也可以帮你一把。” “死在我手上,你不亏。” 杜菀无语地看她一眼,将湿毛巾扔过去。 “擦擦脸。”她看左亦嘉没明白意思,于是在自己侧脸旁边比划了一下,委婉地说,“见过花脸鱼吗?” 左亦嘉表情崩坏,忙背过身抹脸。 楼道内温度在逐渐升高,空气越来越稀薄。 杜菀在楼梯后方发现一扇小窗户。 不知是幕后黑手漏掉了这个角落,还是故意留下破绽等人上钩。 杜菀来不及多想,尝试推开窗户,她往下望了一眼,大约是二层楼高,下方堆满杂物。 以异世界人均能活一百八的身体素质,这个高度顶多折条胳膊腿。 杜菀对人鱼说:“想活命,我们只能从这里跳下去!” 左亦嘉脸色难看:“要跳你自己跳!” 杜菀:“我先跳,到时候在下面接着你。” 也不和左亦嘉商量,她说完翻身跳了下去。 “诶!”左亦嘉眼皮一跳,奔向窗台。 身下有垃圾袋作为缓冲,杜菀没有受伤,她打了一个滚站起身,朝楼上张开手臂。 “跳啊,快跳下来!” 左亦嘉才往下看了一眼,就开始晕头转向。她试探性地伸出一条腿,跨在窗子上,一时间骑虎难下。 杜菀在下面连蹦带跳招了半天手,也不见她跳下来。 “喂,左亦嘉,你是不是怕了?”杜菀使出激将法:“这么大人了你居然怕高!?” 左亦嘉闭着眼睛,脖子上青筋凸起来,她爆了句粗口:“你放屁,谁怕了!?” “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你。” 杜菀说完就要离开。 她在心里默数了几秒,头顶上窗台发出一声响动,杜菀快速转身,腰马合一,一把接住了从天而降的人鱼。 叮咚一声,玉簪从左亦嘉发髻间滑落,银发顿时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银色月华自她丰厚的长发间滑落,熠熠生辉。 那一刻,世界陷入寂静,只剩下心脏咚咚响个不停。 杜菀为了缓解下落的冲劲,抱着她转了两圈。 两人目光交接的一瞬间,就胶着在一起。谁也不服谁似的瞪着对方,谁也没讨到好。 杜菀移开视线。 与此同时,左亦嘉转过了脸。 杜菀脖颈淌下一层细细的汗,她破天荒地没说话,默默将怀里的人放下来。 左亦嘉脚一落地,就立刻到处找簪子。 垃圾堆里能有多干净,她捏着鼻子,指尖在垃圾里到处拨弄翻找,还要提防一头长发落进满地狼籍里。 难为这条洁癖鱼了。 杜菀佯装漠不关心,随意在地上瞟了两眼。 我心疼簪子,不是心疼鱼。 “找到了,在这儿。”杜菀把碎成两半的簪子擦了擦,递给她。 左亦嘉:“谢——” 深夜小巷深处,忽然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许多手持武器的人冲出来,一眼就看到闪闪发光分外显眼的左亦嘉。 “站住,那个白头发的!” 左亦嘉一怔,微微皱起眉。 “旁边那个呢?” “肯定是同伙,一起砍了!” 杜菀:“…………” 那些人不像开玩笑的,挥舞着砍刀朝她们冲了过来。 “我靠,原来是冲你来的!”杜菀才发现自己是池子里遭殃的鱼,她边跑边大喊,“这么多人,你到底惹谁了?认个错行不行?” 左亦嘉看起来苗条瘦弱,跑步爆发力却很惊人,她一言不发,没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左亦嘉,你有没有良心!” 杜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刚救了你耶!你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吗!?” 她跑出巷子,拐过一个弯,人鱼正站在角落里,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 左亦嘉低声道:“少说废话,接着!” 杜菀接过木棍,一道凌厉的刀风从侧面袭来,她矮身躲避,用木棍挡下了一记。 左亦嘉嗓音一下子发紧:“小心你后面!” 杜菀来不及闪躲,手臂被砍刀擦出一道长长的伤痕,登时就见了红。她发狠地一咬牙,抓住那人来了个过肩摔。 扑通一声重物坠地,尘土飞扬,那人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挡住了后面人的脚步。 杜菀扔掉了木棍,拽起人鱼就跑。 两人在这些巷子里七拐八绕,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身后的追赶声一时弱下去,一时又响起来,她们根本不敢放松,只顾闷头往前跑。 直到前方的路被高墙厚瓦堵死了。 完了,这是条死胡同! 左亦嘉心凉了半截,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 “跑啊,你是不是傻了!” 杜菀拽了下她胳膊,带着她一头扎进旁边臭气熏天的公共厕所。 天无绝人之路。 左亦嘉:“…………” 009-苟活 “呕——” 左亦嘉弯腰抱着水池,一阵撕心裂肺地干呕。 杜菀捂着手臂站在门后放哨,听到声音,她满脸嫌弃地回头:“你小点声,别把那些人引过来了。” 左亦嘉:“呕呕——” 杜菀走到里面来,拍拍她的肩,“你和我换个位置。” 这一动作,不小心牵动胳膊上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臂淌下来,杜菀疼得“嘶”了一声,重新拿手捂住。 左亦嘉用冷水湃了湃脸,解下脖子上的丝巾。 “给我的?”杜菀受宠若惊。 左亦嘉头也不抬,冷冷地说:“你不要,就扔了吧。” 口是心非。 “要要要!”杜菀见好就收,嬉皮笑脸地说,“我哪敢拂了左老板的美意。” 丝巾残留着似有若无的甜香,她牙一咬一拽,熟练地用丝巾包扎起伤口。 左亦嘉面色稍稍缓和,她用毛巾捂住口鼻,绷直身体站在门边,生怕沾染一点臭气。 “你从哪学的包扎手法?” 杜菀回道:“我考过红十字会急救证。” 那是什么?我们这里有这个机构吗?左亦嘉心头闪过一丝疑惑。 “过肩摔呢,也是在那里学的?”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杜菀在水池边洗手,粉红色血迹打着旋儿从排水口消失,她晃了晃手上的水珠,“这一招,是我在孤儿院专门和人练的。” “孤儿院?” 左亦嘉知道那股违和感从哪里来了,她拿下毛巾,如见到猎物般微微眯起双眼,“档案里写,你的父亲在你成年之后才去世,你怎么会去孤儿院?” 杜菀背对着她的身形一僵。 她大脑飞速运转起来,赶紧回忆刚才哪句话也露了馅。 杜菀若无其事地接上一句:“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那倒也是。” 左亦嘉笑了声,心底的疑惑却并没有打消分毫。 杜菀赶紧转移话题:“不能待在这里了,他们迟早会找过来,要是被堵在这里,我们就出不去了。” 杜菀东张西望,目光忽而锁定里间的窗户。 “你走吧,那些人是追着我来的,不会为难你。”左亦嘉侧身给她让路。 杜菀眨巴眨巴眼睛:“左老板,你是害怕了吧?” 左亦嘉一张冷傲美艳的脸上,表情变了几变,最终她露出倨傲的笑容:“你以为我会中第二次激将法——” 杜菀才不管她是冷笑怒笑疯笑狂笑,她只知道如果丢下人鱼独自跑路,恐怕下场会很惨。 碰上这种喜怒无常、暴躁多疑的老板,谁敢说,这不是对她的又一次考验? 杜菀不由分说,推着她就往里走。 伴随着阵阵隐忍的干呕声,她们从窗户翻了出去,脚刚碰到地面,就和从另一条巷子里追出来的混混打了个照面。 两伙人狭路相逢,面面相觑。 左亦嘉趁着对面还在愣神之际,二话不说,脱下脚上的高跟鞋,瞅准目标一扔,快狠准,瞬间砸倒一个人。 “左老板好武艺!” 杜菀阴阳怪气地拍马屁。 左亦嘉回头翻了个大白眼。 她手里拿着另一只高跟鞋,鲜红色鞋底细尖的跟,一件非常趁手的武器。 这种另类的暴力美学,让在场的混混都有些胆寒。 一记鞋跟抽下去,下场就该和地上的仁兄一样,满脸血痕了。 “我已经知道你们幕后老板是谁了。”左亦嘉撩了下长发,又恢复到不可一世的霸总状态,“不管他出多少钱,我出三倍!” “左老板豪爽!” 杜菀化身海獭啪啪鼓掌,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 这帮子混混骚动起来,一个看上去像老大的人大声嚷嚷:“兄弟们,这单生意交不差,咱们不仅拿不到钱,人也得撂在这儿。” 这话一出,混混们重新安静下来。 左亦嘉咬牙切齿地说:“原来他想要我死!” “可惜,我没那么容易死。” 寒风倒灌进巷子,吹起她大衣的一角,她勾起红唇,眼神一瞬间变得狠辣无比,“就算是死了,我也要从地狱爬出来,索他的魂。” 杜菀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可以确定了,左亦嘉是重生回来的人。 她能放过前世伤害背叛过自己的渣A吗? 别看人鱼现在忍气吞声,其实是为了治病,等病一好就要伺机报复。到时候新仇旧怨一起算,骨灰都得被扬了。 完了,怎么办? 杜菀实在没信心。 要不还是找个时机跑路吧? 跑路前,能苟就苟。 “那又怎么样,你难道有九条命吗?我们一人砍你一刀,让你死得透透的!”混混头子说,“兄弟们,给我上!” 混混们举着刀,正要蜂拥而上。 左亦嘉抬起手,朝天空打了个响指。 一个闪着红点的飞行器俯冲下来,低空悬停在她的头顶。 同一时间,巷尾的梁秘书站在椅子上,拿起大喇叭开始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现在放下武器,还有一线生路。” 左亦嘉阴森森地笑着:“警察还有五分钟就到,你们死定了!” 混混们前进的脚步硬生生地停下。 “老大!” “怎么办!” “我不想被抓!” “都他X一群废物!”混混头子面目狰狞,他拿出怀里的玻璃瓶,举在半空中。月光下,瓶内半透明的液体晃悠起来。 左亦嘉脸色难看起来:“是信息素诱导剂。” 信息素诱导剂堪比这个世界的生化武器,只需要几滴,就能让方圆几公里的Alpha和Omega失去理智,陷入躁动。 混混头子显然没能力接触到信息素诱导剂,而幕后之人,除了想弄死左亦嘉,还想造成更大的混乱,一场能动摇左家命脉和根基的混乱。 混混头子露出狞笑:“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有钱人,平时一副谁也看不起的样子,在信息素支配下,也要沦为欲望的奴隶!” 场面再度陷入僵局。 杜菀心想,轮到我上场了。 她清了清嗓子,突然朝对面来了句:“你是不是缺爱啊?” 混混头子:“???” “我瞧你贼眉鼠眼,行为猥琐,一看就是长时间得不到爱,心灵扭曲到极致,才出来报复社会。” 绑匪老大目眦尽裂:“你少他X血口喷人!” “打架斗殴才判几年,你要是捏碎这个瓶子,性质就不一样了,是有可能被判死刑的。你要报复社会之前,有没有想过你身后那群小弟?”杜菀顿了顿,“他们跟着你,可不是为了死。” 男人挥舞着瓶子,大喊大叫:“你们别听她的,她在骗你们!” 可这一席话,已经让混混们人心涣散,彻底变成一滩散沙,再也聚不起来了。 “我们投降吧!” “我还年轻,不想死。” 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混混头子被人群挤到中间,他被挤得跌跌撞撞,高高举起手上的瓶子——自己唯一的保命筹码,“别动,我、我……” 杜菀着急去抢瓶子,往前大跨一步,不留神踩到一滩水洼,人往前一出溜,咣当一下,两个膝盖猛地砸在地上,当场给大家伙拜了个早年。 混混:“…………” 左亦嘉:“…………” 人群安静了几秒钟。 全场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信息素诱导剂,定时炸弹一样的东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碎了,必须速战速决。 左亦嘉心想,杜菀这家伙还算有点用,以一人之力就吸引了敌人大部分注意力,拖延的时间只有短短几秒,但足够她将手里仅剩的一只高跟鞋扔出去了。 左亦嘉抡臂,抛出。 一道抛物线划过半空。 砰地一声,命中目标。 “啊啊啊!” 混混头子发出一声惨叫,他被鞋跟抽得口喷鲜血,仰面倒下,手一松,玻璃瓶子跟着落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杜菀伸出手往前一探。 漆黑的夜幕下,大家也没看清她抓没抓着,不由屏住呼吸紧张起来。 杜菀垂着头,双手虔诚地合在身前,她宕机片刻终于动了,缓缓将手里的东西举过头顶。 “我接住了——”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次表现不错,看来能多活一段时间了。 010-误会 酒店的火起得古怪,火势最先从一处空房间蔓延,很快就一发不可收拾,后来又有人发现,楼道里被故意安放了烟雾弹。 许多人没在火灾中受伤,却在疏散途中由于恐慌,造成了拥挤事故。 市中心医院的急救中心,今夜格外繁忙。 柴听颜风风火火地进了医院,走廊上的临时病床用白布蒙着,她瞬间脑补了下惨状,吓得软了脚。 “呜呜呜……怎么一会儿功夫不见,你就……” 床上的人忽然直挺挺地坐起来,白布滑落,后面是一张惨白如墙的人脸 柴听颜当场魂飞魄散:“啊啊啊!!!” 杜菀手臂裹着纱布,幽幽地说:“我还没死呢。” 柴听颜听完她见义勇为的事迹,平复了咚咚跳的小心脏,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了副墨镜出来:“快戴上。” 杜菀仰面朝后躲:“不用了吧。” 十八线艺人咖位不大,架子挺大。 “这里人多眼杂,万一呢,你要时刻记住自己是个演员,别嬉皮笑脸的!”柴助理强硬地给她戴完,羞涩地抿嘴笑笑,“我最近跟江旎姐学了不少,你觉得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好的不学学坏的。 “挺不错。”杜菀推了下墨镜。 “诶对了,你和左亦嘉怎么认识的?”柴听颜一眼就认出今晚来找自己的是梁秘书的人,她好奇一晚上了,没琢磨明白两人的关系,“左氏集团的左亦嘉,那条美人鱼。” 杜菀没留意她提起人鱼时熟稔的语气,她差点忘了这事儿,不过说辞早就准备好了:“萍水相逢,我们在一个晚会上认识的。” 柴听颜顿时放心了:“听说她偏爱信息素气味浅淡的Alpha,我还以为她看上你了呢,” 杜菀叫:“ 那怎么可能!” 想杀了我还差不多! 左亦嘉有这癖好,难怪选中了渣A。 杜菀接着道:“她绝对不可能看上我的,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嘛。” 这话一说,原粉丝现助理的柴听颜不乐意了,她掰着手指头数,“你也不差啊,长得好看,还会演戏,豁达开朗,无忧无虑……” 杜菀:“…………” 别夸了别夸了,渣A在地下都要笑活过来了。 . 左亦嘉从治疗室走出来。 她没将医生的提醒放在心上,这次事件需要有人善后处理,一大摊子事等着去做,哪能因为信息素水平不稳定就休假。 “整理所有证据,不用手下留情……” 左亦嘉抬起眼,轻快的脚步一顿。 梁秘书:“左总?” 梁秘书顺着老板的目光看去,杜菀在和那个年轻助理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他谨慎地猜测了下老板的心思,试探性问道:“左总,我去招呼一下杜小姐?” 左亦嘉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嗯”,表情淡淡的,似乎漠不关心。 柴听颜还在安慰杜菀,梁秘书走过来停在她们面前。 “杜小姐,您自己回去,还是和我们一起走?” 柴听颜:“???” 柴听颜一副听到不得了八卦的样子,在杜菀和梁秘书间来回看。直到人走了,她忍不住压低声音问杜菀:“怎么回事?你们不是不熟吗!?” 杜菀很淡定,谎言戳穿丝毫不见难为情。她叹了口气,说:“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被迫的。” 柴听颜:“!!!” 杜菀握住她的手恳求:“你千万要替我保密。” 原来金大腿是左亦嘉! 柴听颜吃了个大瓜,消化不过来了,她精神恍惚地点点头。 远处的左亦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对着走过来的杜菀,率先发出一声冷笑,瞥她一眼:“你又在外面祸害人了。” 那双丹凤眼眼尾微翘,眼睫低垂着,一双似冰晶凝结而成的湛蓝色瞳孔,拥有难以接近的距离感。她饱满嫣红的唇轻抿着,微微肉感的唇珠消融了眼底寒意,使这句质问近乎嗔怪。 实在赏心悦目。 杜菀时不时就落入这种美色陷阱,她陪着笑脸打了个哈哈:“左老板,我可是正经人。” 左亦嘉没看,径直走向最前面的汽车。杜菀正想要跟上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保镖:“小姐说不想看见你。” 没关系,我能屈能伸。 杜菀将大半张脸藏进外套里,沉闷的声音从衣服下面传来:“现在可以了吗?” “……”保镖佩服地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身后,“小姐让你坐另一辆。” . 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圆。 杜菀没想到随口瞎编的话,竟然被人当了真。 江旎通知她过几天要签演出合同,问她酒量如何,又让准备几个小才艺,穿着时髦大气务必惊艳全场。 听着不像演戏,倒像去走穴。 杜菀正头疼着呢,柴助理突然闯进来,拿出一份巨星计划,让吹着空调昏昏欲睡的她一下子就惊醒了。 半年接一部女主剧,一年时间登上颁奖台拿视后,三年走上国际舞台大放光彩。 揠苗助长也不敢这么拔。 而且这归助理管吗? 杜菀大惊失色:“你和江旎姐商量过了?” “这还需要商量什么,她当然会同意了。”柴助理不以为然地说,“杜菀,我一定会帮你,努力挣钱摆脱那条人鱼,让你早日脱离苦海!” 如果月月二十万,苦海也能变甜汤。 杜菀很想辩驳一句。这项工作除了鱼太凶,其他都还可以。 柴听颜不给她插嘴的机会:“对了,我给你多加了节表演课,等你学成出来,就是娱乐圈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等会儿,你偶像养成游戏玩多了,职业规划就是画大饼!”杜菀连忙叫停,指向自己,“你看我这样儿——” 杜菀手插裤兜,侧着身子,掏出了手,侧过另一边,然后背过身,抛了个矫揉造作的媚眼。 杜菀确实盘条靓顺,可这个条件在圈内多如牛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炮而红不现实,能有戏拍都算好的。要不是她借着左亦嘉狐假虎威,还在家抠脚等戏约呢。 柴助理扶额,很快又振作起来:“不管那么多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提升演技,我为你准备了秘密武器!”她朝杜菀眨眨眼睛。 “……”杜菀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她将半人高的纸箱带回家,打开后,才发现还是低估了柴助理的奇思妙想。 【柴助理:有了它,你在家也可以练习对戏啦~】 她无语片刻,取出箱子里假人模特——七零八落的肢体,开始拼接起来。 . “啪!” “啪啪!” 男人不停扇着自己的脸,一下又一下,掌风过处立时红肿一片,他脸上皮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嘴里求着饶。 “左总,我错了……” 左亦嘉坐在藤椅里假寐,她下眼睑有些淡淡的青色,仍是一身黑色风衣,发髻间的玉簪子换成金属材料,泛出冷硬的光芒。 “我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她咀嚼着海盐糖粒,下颌肌肉绷出不近人情的弧线,一抬手。 梁秘书将一叠纸放在桌上,慢吞吞地说:“沈先生,我们劝您最好去自首。” 男人:“我不能……” 左亦嘉嘎嘣一声咬碎糖,她扯松了领结站起身,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天色微沉,犹如火舌燎出一片蓝。左亦嘉走出门,侧脸问身边的秘书:“杜菀的资料更新了吗?” 梁秘书恭敬地呈上报告。 左亦嘉对比两份报告,没有看出任何异常。她掐了下眉心,问:“有没有可能,是仪器出了错?” “您的意思是,”梁秘书斟酌着开口,“杜小姐这段时间性情大变,背后另有隐情,甚至可能被人换了身份?” 左亦嘉烦躁地合上报告。 就算历经多少世,杜菀光鲜的人皮下藏着多少阴私肮脏,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和杜菀之仇,不共戴天。 左亦嘉坐车回到了左宅,她一下车,抬头下意识寻找着什么,那扇属于杜菀的窗户亮着灯,窗帘上隐隐约约印了对模糊的人影。 左亦嘉脑海仿佛有一根弦崩断了,她扯下领结扔在车上,气势汹汹地上楼。 尖头高跟鞋在地上发出笃笃声响。 杜菀快拼到尾声了,一只手搭在假人模特肩上,弯腰撅起屁股,正在接手肘关节。 房门猛地被人强行踹开,她回头 左亦嘉难以置信地缩紧瞳孔,一时间呆在了那里。 “左老板,下班啦。”杜菀露出职业假笑,抓着一截假人手臂和她挥挥手。 左亦嘉脸上阴云密布,关门,再打开。 杜菀眼珠子左右移动,疑惑地看着她把门甩来甩去。 杜菀:“怎么了?” 左亦嘉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才意识自己干了什么傻事。她一时间呆立在原地,脸颊慢慢升起红晕,睁着一双水光淋漓的眼。 关键时刻,杜菀的职业敏感度奏效,她脑海里哔哔发出警报,恍然大悟——人鱼快发病了。 身段高,脸皮薄,不想主动示弱。 混过职场的哪能没点察言观色的能力,我都懂。 杜菀寻思又轮到自己表现的时候,给左亦嘉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开始解衣服扣子,很快露出修长的脖颈。她对接下来的治疗流程很熟悉了,稀松平常的口吻:“去你房间,还是我房间?” 左亦嘉:“…………” 左亦嘉有口难辩。 011-抓马 杜菀走过来,搭过假人的手搭在她肩上,顿时烧起一团火,左亦嘉整个人犹如被架在火上烤。 她不想说“好”,也没办法说“不好”,高傲的自尊使她弯不下腰,另一种复杂的情感在心中激荡难安,等回过神来,杜菀正揽着她朝外走去。 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左亦嘉卧室的水床,可以容纳七八个人同时打滚。杜菀换了睡衣躺下,似乎能感受到水波荡漾轻柔地托住身体,她岔开四肢胡乱划动,玩得不亦乐乎。 床垫猛地往下一陷,左亦嘉背对着她躺下了。 “左老板,你靠近些。”杜菀尽职尽责地提醒对方,“离那么远能有治疗效果吗?” 左亦嘉不听,不看,不理。 时间一久,只能听见杜菀细微的呼吸声了,她忍不住转过头。杜菀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手伸进睡衣里挠一挠,若隐若现地露出劲瘦结实的腹部。 马甲线明显。 皮肤白皙。 以上是我的优点,她没有。 左老板胜负欲爆棚,开始一条条比较起来。 许是她打量的眼神太过直白,杜菀不安地翻了个身,一睁眼,两人对上了视线。 “没关系……鱼睁眼睡……”杜菀小声嘟哝了一句,正要继续未完成的造梦大业。 那条人鱼忽然眨了眨眼,长到能放牙签的睫毛忽闪忽闪,像两把小刷子,刷得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左老板,你哪儿不舒服?”大半夜不睡觉,杜菀猜她又犯了病,将手探向她的额头,意料之中被躲开了。 杜菀穿了鞋噔噔跑出去。 水床空出一块,留下的人形轮廓正在慢慢消失,左亦嘉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杜菀走进来,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啊,张嘴——” 胆大包天,命令谁呢!?左亦嘉一挑眉,怼人的话即将脱口而出,哪成想刚张开红唇,一根温度计被塞进来,冰凉管壁磕在牙齿上,她刹那间瞪大双眼,嘴一撅就要吐出来。 杜菀困得不行,敷衍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乖啊,别闹了。” 左亦嘉含糊不清地怒怼:“你少趁机碰我!” 杜菀:“…………” 为了活命,我忍,我再忍。 她一抻被子,躺了下来。 那根温度计到底没吐出来,左亦嘉眯了眯眼睛,脸颊竟真开始烫起来。她疑心是发烧了,用手背试探了下温度,怎么也不能定神。 五分钟过去了,左亦嘉撅着嘴。 十分钟过去了,左亦嘉嘴快撅麻了。 爬起来一看,罪魁祸首不知何时睡熟过去。 左亦嘉狠狠推了她一把。 杜菀睡眠质量太好,这样都没醒过来。她的手在半空中不停抓挠,口中振振有词,“左亦嘉,你敢杀我,我就和你拼了!” 左亦嘉冷笑:“呵呵。” 从杜菀嘴里听到一句真话不容易。 左亦嘉纵身上去,双手虚握作出扼颈的动作,然而下一秒,她眉眼间现出挣扎之色,阖眼吐了口气。 这究竟算怎么回事! 左亦嘉拿出温度计,反手甩在床头柜子上。 杜菀转天醒来,枕边位置已经空了。她也没有在餐厅见到人鱼,有些意外。 兰姨告诉她:“小姐以后会和你减少接触,减少对你的信息素依赖性。” “什么!?”杜菀险些被嘴里煎蛋噎住。 她仔细回忆了昨晚,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没被夸奖不说,反而被嫌弃上了?左亦嘉到底会不会欣赏? 杜菀愤愤不平地嚼吧嚼,忍不住口气,唉,这二十万就不能让我多赚几天? 杜菀那会儿只顾着心疼钱了,晚上看到玄关处的行李箱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左亦嘉在有意疏远她。 一旦不再为左亦嘉所需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死期就要来了啊啊啊! 不行不行,杜菀背着手在房间内踱来踱去,得赶紧把逃跑计划提上日程。 . 杜菀一连几天心情都十分低落,眨眼就到月底签订合同的日子,江旎没有与她商量,擅自带了个男演员一同前往。 《我也喜欢你》这部剧体量不大,一共就四五个戏份比较重的角色,江旎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她看在同门面子上,顺手提携一把。 杜菀还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哪能做什么保证。她没表态,搪塞几句话应付过去。 无法带来更多价值,这下可惹恼了江旎,等坐上车,同座的男演员又一直拿余光对她瞟来瞟去,嘴角翘起,挂着毫不遮挡的不屑。 杜菀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天在表演教室吐槽她信息素浅淡的长舌男。 心情郁闷着呢,可算撞到槍口来了。 杜菀假装伸长脖子,到处嗅了嗅,目光转向他:“你的信息素果然很浓郁啊。” 男演员洋洋得意持续不到两秒,就听见她接着说:“一股臭袜子味。” 杜菀面无表情地补刀:“多喷点香水吧。” 男演员:“…………” “噗嗤——”柴助理憋笑快憋出内伤来了。 车子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驶达目的地。 导演想让大家见见面也图省事,约了制片人投资方女主女二……浩浩荡荡二十来个人,总共坐了三桌。 对面公司来头比映山大,制片人赏面子,导演陪坐,席上欢声笑语不断,另一桌的江旎带着两个不成器的演员,愣是一句也插不上话,她脸拉得老长,开始鸡蛋里挑骨头。 “杜菀,我让你好好准备,你瞧瞧你穿的都些什么东西?” “啊?”杜菀夹菜的筷子一顿,扯了扯身上貂皮大衣,“姐,这是我衣柜里最贵的一件了。” “对啊。”柴助理也说,“姐,你又没经费。” 江旎没话说了,用眼神朝旁边示意,男演员会意,起身去邻桌敬酒。他酒量不错,很快就和那帮人打成一片,划拳、猜酒令,如鱼得水。 江旎适时起身,加入酒局。 杜菀两人一边埋头吃得热火朝天,一边竖起耳朵听听隔壁桌的勾心斗角,也不觉得冷清无聊。 不知道前面说了句什么,两个女主争先恐后地站起,凳子摩擦地面闹出不小动静,杜菀起初还在看热闹,直到两个人都朝自己走过来,她才有些迟钝地举起酒杯。 什么情况?看着来者不善,不会是渣A在外欠下的情债吧? Beta女主演抢先一步:“我敬你一杯。” 她爽快地喝完一杯,亮出光洁杯底。 杜菀一头雾水,只能跟着喝。 Beta女主眼神里带着点读不懂的情绪,依依不舍地走了。另一个女主眼熟,上升期小花娄雪晗,全场最受瞩目的大明星,她扭着腰过来,娇滴滴地说:“我也敬你。” 杜菀受宠若惊。 娄雪晗借着这个动作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压低声音说:“无耻小人,这次落我手上,我一定要给你好看!” 撂完这句狠话,她直起腰,笑意盈盈地说:“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一秒变脸,杜菀都来不及反应,后面一个人又走了上来。 杜菀痛苦地闭眼,抬起手:“稍等,你也是来骂我的吗?” 制片人微微一愣,随即笑起来。她坐下来看了眼手机,又看看杜菀,似乎确认在什么。她上了年纪,依然风韵犹存,嗓音也轻柔地让人如沐春风:“我怎么会为难你呢。” “小嘉眼光不错的。”制片人拍拍她的手,长辈般嘱咐她,“有困难可以找我,不用担心。” 杜菀嗯嗯啊啊地点头,制片人一走,她就找机会尿遁,脚步匆匆地走出包间。 左亦嘉没有公开婚姻关系,可制片人不仅认识她,似乎对她和杜菀的关系也了如指掌。 杜菀想起前段时间的追杀,想了想不放心,决定把消息报告给人鱼。 杜菀在聊天软件翻出号码,拨了过去。 “喂——”左亦嘉也在饭局上,背景音嘈杂,她微醺后懒洋洋的人声传来,带着别样的性感。 杜菀耳朵酥麻了一下,忘记第一时间开口。 “杜菀。”左亦嘉等得失去耐心,“我没空陪你玩游戏。” “等一下!”杜菀急忙叫住她,将先前的事告诉给她听。 “这种小事,也值得打个电话过来?”左亦嘉从包厢出来,轻笑,“这世界上认识我的人那么多,你也要一个个通知我?” “她知道我们的关系,”杜菀急了,“你不担心吗?” “我担心什么?”左亦嘉左手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击,似乎在思索,“一直想要隐婚的人是你,而我,不要说从前,现在已经离婚了,我更不会担心。” 杜菀哑口无言。 不给一点表现的机会,我非死不可了? 就在这时,娄雪晗像小炮弹一样从门内弹出来。 “杜菀!!!” “你是不是又用了卑鄙手段!”娄雪晗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对着她一顿骂,“你知道蒋湉为这个女主的机会等了多久吗?你怎么敢挤了她的位置!” “你等会——”杜菀浑然不知前因后果。 “你就是个小偷!以前偷我对象,现在偷别人的角色!” 杜菀来不及伤心了,震惊地张大嘴巴。 好劲爆的瓜。 渣A你真是饿了,什么人都勾搭,也不怕天打雷劈遭天谴啊!? “你在和新金主撒娇?”娄雪晗不由分说,劈手夺过她的手机,“我倒要看看,那人是谁!” “AAA金龙鱼?”娄雪晗傻眼,“什么鬼?” 不是,你还真看别人隐私啊? 杜菀尴尬地站在那里,这是渣A给人鱼的备注,其实她更想改成——易燃易爆炸。 “AAA金龙鱼。”电话里的女声重复一遍,似乎意识到什么,冷哼一声,“杜菀,这就是你用来吸引我的方式吗?” “非常拙劣。”左亦嘉点评。 012-关系 挂掉电话后,左老板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 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熟悉的嗓音。 “把她带回来吧,或者我去见你们。” 猜测证实的一瞬间,左亦嘉想质问想嘲讽想歇斯底里,但她的嗓子眼像被湿棉花堵住,用力握住手机的手背青筋凸起。 砰! 手机砸到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片刻之后,她恢复平静从里间出来,穿上梁秘书递过来的外套,边走边说:“推掉晚上的行程,送我回去休息。” 梁秘书:“左总,您要去哪个家?” 左亦嘉动作一顿,凉凉地瞥他一眼。 事实上,梁秘书这么问完全是出自工作多年的直觉,果不其然,车子走到半路,坐在后座的老板心血来潮一挥手。 “掉头。” “去接那个谁。” 梁秘书气定神闲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位置信息。 反方向,相距三四十公里,司机抄了近路,一路不敢耽搁紧赶慢赶,正巧赶上一群人走出饭店。 “想不到你是热脸贴冷屁股。”娄雪晗走在杜菀身边,皮笑肉不笑地低声讥讽一句。 杜菀还在走神,压根没空搭理她。 娄雪晗跺了下脚,气呼呼地走了。 “你和我们回去不顺路吧?”江旎点头哈腰地送走大人物,对着杜菀却换了副面孔,“反正你有专属司机,自己打车回去呗。” 柴听颜:“姐,你什么意思啊?” 江旎反问:“你也不顺路?” 明目张胆地挤兑人。 柴听颜到底年纪轻,一张脸胀得通红,她把脑海里所有喷人的词汇想了一遍,撸撸袖子就要为人出头。 杜菀回过了神,连忙拦住人。 “姐说得对。”她早看不惯两面三刀的经纪人,笑嘻嘻地阴阳怪气,“不是同路人,当然不适合坐顺风车了。” “你会后悔的。”江旎忌惮她背后的靠山不敢将话说得太难听,带着人扬长而去。 杜菀不以为然,据她观察可知,经纪人权利还没有大到能随意决定一个演员的去留。 而且,她现在没时间为别的事烦心。 “金龙鱼”一句话,就能让她的小命、她的钱一起灰飞烟灭。那条鱼的态度,显然更让人在意。 杜菀和柴听颜在路口分别。 一辆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地跟上。 杜菀独自走在马路边,烦躁得对什么都看不顺眼。落叶,踹一脚;小石子,踢一下;水坑,踩一踩。 左亦嘉下了车,在身后目睹她路怒症发作全过程。 左亦嘉:“…………” “那条鱼以为自己是谁啊,仗着漂亮就可以胡作非为吗?”杜菀一拳打在树干上,倒霉鸟儿吓得扑棱飞走,树叶簌簌而落,铺上一层流金般的光影。 左亦嘉挑了挑眉,脸上流露出兴味的神情。 杜菀用力踩上一滩水,水花四溅,她还在嘚吧嘚吧发泄不满:“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霸道野蛮!□□□□!我偏不听你的!” 左亦嘉脸一黑。 “我才不会色令智昏!”杜菀一抬头,吓得结巴住了,“左左左、左老板……” “霸道野蛮,□□□□。”左亦嘉抱着手臂从阴翳处走出,冷笑道,“原来你对我有这么多不满。” 杜菀尴尬地快要钻进下水道了:“哈哈哈——”没救了,等死吧。 “为什么?”左亦嘉冷静地自问自答,“因为我对你的勾引视而不见,你恼羞成怒,才会百般诋毁我。” 杜菀:“…………” 勾引?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不管了,先拍个鱼屁。杜菀点头哈腰陪笑脸:“左老板深明大义!不和小人一般见识!” 她低头的几秒钟内,忍不住捏住鼻子,这条鱼今天喝了多少,酒味也太浓重了。 “哼。”左亦嘉斜着眼睛,精致小巧的下巴抬了抬,“上车。” 杜菀飞快地答:“好嘞!” 左亦嘉视线下移,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先把鞋脱了。” 杜菀拎着鞋,就要往车座最后一排钻。 “第二次,”左亦嘉伸出两根手指,弯了弯,“第二次试图吸引我的注意。” “你知道以前的一套已经行不通了,不知道又从哪里学来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破绽百出,幼稚可笑。”她鄙夷地说。 杜菀:“…………” 好清奇的脑回路,果然是喝醉了吧!? 忍不了了,你等着。 她二话不说撅起屁股往前爬:“左老板想和我坐一起,怎么不早说呢!” 左亦嘉把人往角落里一推,取下置物篮里的香水一阵狂喷,皱着眉嫌弃不已:“也不知道一晚上勾搭了几个人,少靠近我!” 杜菀揉揉鼻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抬起手闻了闻,没闻到什么味道,不过话说回来,她一直对信息素气味不太敏感,这玩意儿和香水有区别吗? “我发誓。”杜菀举起手表忠心,“今晚只勾引了左老板一个人。” 左亦嘉背对着她,耳尖似乎有些红了,罕见地没有呛回去。 涩苦果香与左亦嘉身上的醇酒香气缠绕在一起,在车厢内弥漫开来。 车子驶过一条坑坑洼洼的路段,上上下下地摇晃,杜菀有些昏昏欲睡,她强撑着眼皮子,扒住车窗往外看,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左老板,这好像不是回去的路吧?” 左亦嘉按下一个键,窗外景色立刻变成一片漆黑。车内的光线顿时昏暗了不少,她垂着眸,睫毛投下一片半扇形的阴影,显得眼窝更加深邃阴郁。 杜菀惊恐地想。 完了,这条鱼终于克制不住杀意,想要把她带到荒郊野外宰了。 “你不是一直很想见见我的家人吗?”左亦嘉支起长腿,她掀了掀眼皮,眼底藏着几分戏谑和恶意,“今天我为你圆梦,开心吗?” 杜菀:“啊……啊?” 我应该开心吗?那我咧嘴笑一下? “我警告你,不要自抬身价,不要生出其他心思。”左亦嘉柔软的身躯紧密贴合在皮质靠座上,游鱼入水般灵活地靠近,“我也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杜菀:“…………” 懂了,拿我当人形香氛呗,我还拿你当取款机呢。 可千万别我机会。 “你给我记住,我们关系只局限于合同,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左亦嘉持续输出,“以后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我觉得恶心。” 杜菀偏头偷偷翻个白眼,看这条鱼甩着尾巴耀武扬威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骑在她头上捉弄一下。 “那我们现在——”杜菀清咳一声,无辜地眨眨眼,示意她往下看,“算什么关系?” 左亦嘉半边身子靠在她怀里,一只手掰着她的下巴,两人气息交融,四肢纠缠不清,呈现出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看起来就知道关系不简单。 左亦嘉:“…………” 她轰地一下红了脸,来不及瞪杜菀一眼,第一时间检查后车座隔板是否关好。 副驾驶上的梁秘书,早就贴心地替老板想到了这一点,随后他默默掏出降噪耳机,对着司机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说:“别太羡慕我,你戴不了。” 013-冲动 左老板在繁忙工作中锻炼出超高的办事效率,她在短短几分钟收拾好心情和妆容,又变回那个美艳绝俗、雷厉风行的女总裁。 对杜菀来说,逗得左老板红脸已经成了她每天的保留节目。 车窗外的景色,从繁华街道悄然换成人烟稀少的郊区。 她们抵达目的地时,嵌着金边的晚霞染红整片天空。 这座庄园依山而建、由东及西绵延数百米,精致的铁艺大门外站着一个银发女人。她脸上没有岁月经过的痕迹,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吊带长裙上印着大朵大朵的扶桑花,比霞光更加红艳迷人。 女人一手夹着细细的女士长烟,朝她们的方向招了招手。 女人热情地张开手臂想拥抱左亦嘉,被一侧身躲开了,她也不生气,低头轻嗅几下,脸上忽而绽开一抹惊喜的笑容。她的视线温柔地落在左亦嘉脸上,柔柔开口道:“甜心,你还记得我最喜欢佛手柑?” “别太自恋了。”左亦嘉立刻反驳,“那就是我随便拿的一瓶香水,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杜菀:“???” 嘴硬,继续嘴硬。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车里只有这个品种的香水。 女人只是笑了笑,转向另一侧,俏皮地眨了眨和左亦嘉极其相似的双眼:“欢迎你,新成员。” “制片人XXX,以前是我的得力干将。亦嘉,你出生时她还抱过你呢。” “她说你的伴侣是个不错的人,让我一定要见见。”女人伸出一只手,“希望没有惊扰到你,杜菀。” 奥菲莉娅,珍稀人鱼物种,左亦嘉的生母,早年与左氏上任家主离婚,继承了富可敌国的家族遗产。 原文这个角色并没有过多描写,更没有和渣A见过面。杜菀推测,应该是她没有按照原文剧情线轨迹行事,改变了原有事件,所产生的蝴蝶效应。 初次见面,杜菀对奥利维娅很有好感,和善可亲,瞧瞧同样是人鱼,这条很明显比身后那一条有礼貌多了。 她正想要上前握手,感觉腰眼被人一捅,一下子就推到旁边去了。 左亦嘉面不改色,冷冷地说:“我不记得了,人鱼的传承记忆不包括这些。” “人看完了吗?”她一副六亲不认的架势,“我工作很忙,要回去了。” “亦嘉,你每次说谎都喜欢皱鼻子。”女人慵懒地咬着烟,白色的半透明烟雾缓缓上升,柔风细雨的腔调,“想见你一面不容易,为什么要急着回去?” “不着急?那好——”左亦嘉咬着后槽牙,决定彻底撕破脸皮。她拿出一张拍摄于三个月前的模糊双人照,“你居然派人跟踪我?” 奥利维娅蔻丹色的指尖顿在半空中,她似乎在思索如何解释,为难地蹙着眉,眉间压出两条浅浅的褶。 杜菀左看看,右看看。 她打小没什么亲人,很不擅长解决类似的家庭纠纷,只能笨拙地开口缓和气氛:“左老板,阿姨不就是想多关心你吗?你说你也真是的,再忙也不能忘了回家看老人,常回家看看,一家子团团圆圆的多好。” 杜菀慌忙又找补,“不对,阿姨你一点也不老,俗话说得好,女人四十一枝花,正值最好的年华……” 左亦嘉满头黑线,一手肘撞向旁边。 奥利维娅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越看杜菀越欢喜:“小甜心嘴巴真甜,‘左老板’是你们之间的爱称吗?” 她将刚才的事轻轻掀了过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喜气洋洋地拉着杜菀进屋。 “外面热,看你满头大汗的,来,快进来。” 杜菀捂着腰子,有苦难言。 “我特意准备了一桌盛宴,你们今晚就留下用饭吧。” 杜菀下意识接道:“好——” 左亦嘉在背后瞪着她,像要把她的后脑勺盯出一个洞来。 “啊——”杜菀猛地闭紧嘴巴,挠了挠头。怎么回事儿,好像有凉风从后脑勺蹭过去了。 这座庄园很奇怪,空间那么大,餐厅的饭桌却那么拥挤狭小,三个人坐下来同时动作,甚至会擦到彼此的胳膊。 晚餐是海鲜盛宴,奥利维亚像要把海里所有能吃的不能吃都捞上岸。生的熟的,大的小的,奇形怪状的,其中有许多辨认不出名字的鱼类。 杜菀起初不敢下筷,架不住生虾太过鲜甜可口,配的料汁也恰到好处。她喝下一口酸甜开胃的沙棘汁,已经开始和奥利维娅勾肩搭背,称姐道妹。 至于左亦嘉,从吃饭到现在就没一个好脸色。 奥利维娅笑着,夹了条鱿鱼给她:“亦嘉,快尝一尝,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了。” “抱歉,我四岁就不吃这个了。”左亦嘉平静地诉说着,没人发现她已处在火山爆发的边缘,“我险些因为那根鱼骨刺穿咽喉送命。” 奥利维娅笑容僵硬,眼里出现明显的隐痛,举着筷子忘了放下。 “她不吃,我吃。”杜菀替别人尴尬的毛病犯了,手一伸,碗一接,大快朵颐起来。 左亦嘉毫无食欲,面前的刀叉摆放位置没带动一下,她起身离席,面无表情地说:“失陪一下。” 奥利维娅皱了皱眉,紧跟着走了出去。 杜菀窘迫地抱着碗,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她想着先追上去看看,待会回来再吃也不迟。 庄园虽然只有一层楼高,但占地面积太大,从东到西依靠走廊相连,房间装饰风格统一,又不像左宅十步一个佣人阿姨,杜菀跑出去没多远就迷了路,想回去把饭吃完都没机会了,她懊悔地直拍脑门。 杜菀像没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行走着,经过某一间房时,忽然听到里面激烈的争吵声。 杜菀吃瓜的心蠢蠢欲动,她蹲下来,将耳朵贴在门上努力辨认。 “我不需要你迟到的虚伪的关心!” 左亦嘉的声音陡然拔高,跟着一阵稀里哗啦的碎响。 怪不得气氛那么奇怪,她们是早有矛盾。杜菀起了好奇心,正要继续偷听,没留神左亦嘉怒容满面地冲出来,差点将自己撞翻在地。 左亦嘉看向她,眼睛突然迸发出亮光。 杜菀揉着屁股抬头,一下子愣住。 大事不妙,她想干嘛? “你看到了吗?”左亦嘉把杜菀拉起来,揽着她的腰,“我过得很好!很幸福!” 奥利维娅眼神充满哀伤,带着历经世事后的沧桑,她的嗓音依然柔软:“我不想干涉你的决定,只是不想看到你重蹈我的覆辙,或许,你还需要更谨慎一些——” “杜菀!”左亦嘉扬起下巴,高高在上地命令道,“现在、立刻、马上亲我一下!” 杜菀:“…………” 杜菀:“左老板,这、这不太好吧?” 你冷静一点,冲动是魔鬼啊! 奥利维娅怜爱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像在包容两个打闹玩笑的小辈,又像在嘲弄她依然是个孩子。 左亦嘉怒火一瞬间被点燃,她被气昏了头,猛地低头吻住杜菀的唇。 这简直, 太刺激了!!! 杜菀的惊呼声尽数被堵了回去,她余光往前扫了一下,发现奥利维娅捂嘴一副摇摇欲坠快要昏倒的模样。 我也快要昏倒了。 杜菀眼前一阵阵发黑,根本不知道接吻还需要换气。 左亦嘉还要亲多久? 她实在撑不住了,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014-狂言 半小时后。 杜菀坐在床边,在身体上下摸索。 阿弥陀佛,小命还在。 可辛辛苦苦保留了二十几年的初吻——没了! 她脏了!!! 杜菀抚摸着红肿的双唇,眼神哀怨地望向罪魁祸首。 “左老板,您这种行为已经构成职场性.骚.扰了知道吗?”杜菀为自己打抱不平,顺便提起条件,“下次有协议范围外的工作内容,想让我配合也可以,但是……要加钱。” “你还有脸和我提钱!?”左亦嘉吮着手指上的伤口,在房间内踱来踱去,心情烦躁,“不中用的东西,亲个嘴也能晕倒,要不是你,我就不用被迫留宿在这里!” “哈?”杜菀怒了,“我还没怪你吻技太差呢!” 左亦嘉眼白长出红血丝,眼皮因疲惫变成一双一三,却锋芒不减,她冷冷地笑:“你久经沙场,你经验丰富,你接吻不知道换气?” “别赖我身上。”杜菀战斗力直接拉满,“你想走就走呗,你妈能拦得住你?” 左亦嘉被一语窥破小心思,恼羞成怒:“你不懂!” 杜菀承认:“是,我不懂。” 不理解这种复杂的感情,为什么明明在乎对方却又拼命想要逃离。 杜菀打开卧室一侧的玻璃门,晚风凉爽,星光璀璨,脚下是柔软的草坪,青草香味宜人,让心情不自觉就平静下来。 “将就一下吧,我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杜菀走了进来,把枕头被子分成两份,一看人鱼依然站在原地,觉得好笑,“才亲了我嘴,这会儿倒嫌弃上了,我嫌弃过你满身酒味吗?” 左亦嘉却像想起什么,猛地捂住嘴,冲进浴室。 又把这条鱼得罪惨了,杜菀有点懊悔,但被人强吻这事儿,怎么看也是自己比较吃亏吧? 左亦嘉用力刷牙,一遍、两遍……那股不属于自己的味道终于被薄荷味代替,莫名升腾而起的热潮却始终未曾停息。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左亦嘉埋进盥洗盆里,水面上气泡越来越多,她猛然抬起头。 冷光雪亮,镜子里的女人狼狈不堪,水珠滚过她薄红的肌肤,带来一阵剧烈颤栗。她颤抖着双手,打开随身携带的包,将整整一管抑制剂推入身体内。 药效很快起了作用,巨浪未曾拍下就化为泡沫。她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上,小口喘着气,静静等待一切过去。 “啪啪啪!” “左老板,你好了吗?”杜菀急得像一只上蹿下跳的猴,不停拍着厕所的门,“我实在憋不住了!” 左亦嘉撩了下汗湿的刘海,整个人贴在冰凉的大理石砖面上,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杜菀:“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踹门了!” 左亦嘉:“…………” 厕所门打开了,杜菀健步如飞,拽着裤腰带就往里冲,嘴里一边咕咕哝哝地抱怨:“可算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掉马桶里了呢……嗯? 杜菀惊讶:“左老板,你脸怎么这么红?” 左亦嘉瞪着她,砰一声关上门。 杜菀看到垃圾桶里的包装盒,有些明白了什么。 出来时,人鱼已经在床上睡熟了,睡姿不雅,衣裳不整,不是平时的作风。 杜菀看了会儿,蹑手蹑脚地给她盖了条毛毯。 . 杜菀睡了一晚上沙发,早上起来腰酸背痛。 没见着那条鱼,大概游泳去了,杜菀也懒得去找,她一路溜达到门口,扭腰踢腿,舒展酸痛的肌肉,顺便呼吸郊区新鲜空气。 一个人在远处看了许久,缓缓走近。 奥莉维娅开门见山:“孩子,我想和你聊聊。” 奥利维娅围着一条方形披肩,她一走动,棕色流苏轻轻摇晃,当真是摇曳生姿。杜菀注意力不在美人身上,倒把那条披肩上的口红印看得清清楚楚。 唇印主人明目张胆的占有欲,想不看见都难。 “抱歉。”奥莉维娅察觉到她的视线,低下头,拿出手帕擦了擦。 “你们年轻或许还不明白。”她优雅落座,微微一笑:“一个人上了年纪后,可能不需要爱情,却少不了激情的陪伴。” 杜菀识趣,没有多问。 奥莉维娅将一张支票推到她面前。 “五、五百万!?”杜菀眯了眯眼睛,大惊失色,“为什么……难道您想让我离开左老板?” 电视剧里都是这种情节,霸总妈妈甩出大把钞票,逼迫出身贫寒的女主离开。 杜菀不需要威逼利诱,能跑她早就跑了。 “原本我是这样打算的,但现在改变了想法。”奥莉维娅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我想向你请教如何与亦嘉相处,如果确有成效,这些就归你了。” “可能让您失望了。”杜菀觉得她可能对自己产生了误会,忍痛将支票推了回去,“我对她的了解不比您多。” 有些钱,还是让别人来赚吧。 奥利维娅奇怪:“你们是合法伴侣,日夜相处,彼此之间竟然没有沟通吗?” 开始倒苦水,杜菀可就不困了。 “哎呀,您是不知道!”她一拍桌子,怒道,“左亦嘉她就是个棒棒……蚌!” 她原本想说“棒槌”,忽然想到鱼亲妈就坐在对面,于是急中生智,双掌合拢微笑道:“她好比一个蚌。” “外壳邦硬,人轻易撬不开,一不小心还会被咬一口。” 奥莉维娅对这个比喻很感兴趣:“蚌会咬人?” “当然了。”杜菀双手比划,做了个蚌壳张开又合上的动作,随口胡诌,“谁伤她,她就咬谁,而且不会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你也不行?” 杜菀一怔,放下手。 她吹了吹茶汤上的浮沫,斩钉截铁地说:“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我。” 开玩笑,左亦嘉能一鱼尾巴把她拍死在岸滩上。 奥莉维娅立刻读懂这句话的言外之意,看向对面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我知道了。”她摇晃着茶壶,缓缓说道,“所以不能强求,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杜菀竖起大拇指。 中间她起身暂时离开,回来时茶水撤下了,桌上放着两盘精巧的小点心。 奥利维娅:“尝尝吧,这是我亲手做的。” 炸奶酪卷外皮酥脆,内馅儿绵软香甜,陈皮与肉桂碰撞的香味在味蕾绽放,杜菀忍不住拿起第二枚。 “好孩子,我欣赏你。”奥莉维娅直言不讳,“其实我看出你和亦嘉的关系另有隐情。” 杜菀停下动作。 “无论你们最后结局怎样,我只希望——” 杜菀:“您放心,我不会伤害她。”随即她捂住嘴,尴尬地四处乱瞄。 “我也不希望你受伤。”奥利维娅善解人意地递来一张纸,目光真挚,“我们对她造成的痛苦,不该再转嫁到别人身上。” ………… 杜菀出了客厅。 “你去哪儿了?”左亦嘉狐疑地看着她,“我要回去了,你莫非不想走?” 杜菀如梦方醒,一把握住她的手:“左老板,你缺不缺姐妹?你看我像不像你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左亦嘉甩开手,站得离她远了点,语气不善:“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想挖你家墙角。”杜菀抬起头,惆怅地叹了口气,“算了,和你说不通。” . 杜菀拒接了经纪人的来电,几人一起向外走去。 左亦嘉突然在身上一阵摸索,神情紧张,她和身边的梁秘书耳语几句,梁秘书脚步匆匆往回赶。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回来。 今日阳光明媚,气温暂时回暖,太阳高悬在天空中,慷慨地释放自己所有的能量。 左亦嘉抹了下额间的汗,有些受不了,想先回到车上。 杜菀跟在她身后,手从口袋拿出来时,带出了一张纸,一阵微风吹过,赶着那张纸往前飘去。 杜菀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公路旁边。 说来也奇怪,郊区地广人稀,这条公路以往几小时都看不见辆车,偏偏在那时候,一辆车犹如鬼魅般从地平线出现,以惊人的速度向她接近。 “滴——” 车辆疾驰由远及近,她维持着向前抓取的动作,脑海里霎那闪回出许多画面。 染血的闪光灯,破碎的躯体。 杜菀曾经读过一篇民间科普,人在临死前一秒仍然拥有意识,那是否就是她濒死时刻的记忆? 她不知道,她惊恐万分,几乎喘不上气来。死亡的阴影正在缓缓接近,像要拖着她回到本该属于她的地狱。 就在这时,她只觉腰间一紧,有人将她重新带回了人间。 “咳咳……” 杜菀半跪在地上,一阵猛咳。 左亦嘉翕动着双唇,跳脚大骂:“你发疯也要看看时间地点,死我家门口算什么?” 杜菀咳得眼泪花都快出来了,不对劲,怎么忽然觉得鱼骂人的声音好动听,我是真疯了吧!!? 左亦嘉将脱力颤抖的右手藏到身后,她视线往下一飘,觉察出一丝异样。 左亦嘉:“你手里拿的什么?” 杜菀脑海中警铃大作,攥紧手里的东西一骨碌爬了起来,东张西望假装淡定极了:“没什么啊。” 左亦嘉高声道:“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不!” 左亦嘉更加觉得其中有猫腻了,她踩着细高跟,冲上来和杜菀扭打在一起,硬生生从她手里抠出了那张纸。 “五百万?”左亦嘉才看了个支票抬头,阴恻恻地笑了笑,“这是谁给你的?” 杜菀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喘,脑海里已经开始上演母子反目成仇血流成河的年度大戏。 靠,那我不就成了红颜祸水? “还是说——”左亦嘉一瞬不瞬盯着她,脸色变幻不停,咬牙切齿道,“你已经给自己找好下家了?” 杜菀:“…………” 杜菀大松一口气。 幸好,这是条榆木疙瘩鱼。 左亦嘉下面的字还没看清,就被杜菀一把抢过支票,嚓嚓两下就把支票撕个稀巴烂,雪花片纷纷落下。 “你到底在袒护谁!?”左亦嘉脸色难看,不死心地想要再次抢走。 下一秒,杜菀将手里的东西塞进胸口,叉着腰往前挺了挺。那处风景一览无余,她口出狂言:“想知道?有本事自己来拿啊!!!” 左亦嘉的手抬起又放下,表情隐隐有些崩坏。 015-决心 左亦嘉气极了,颤抖的手指着她。 “哎呀呀,左老板别这么指着我,我头晕起来了。”杜菀闭着眼就要往她身上栽。 人鱼跳到一旁,从牙缝里挤出八个字:“厚颜无耻、贪财无义!” “左老板怎么这么在乎是谁。”杜菀捂着胸口,笑容明媚张狂,“觉得二十万给少了,怕我跑了?那就给我涨薪啊!” “还是说,你吃醋了?” 杜菀歪着头,微微扬起脸。 左亦嘉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视线在杜菀周围来回移动,却始终不敢和当事人对视一眼。 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算个什么东西,我才不在乎。 我绝不会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左亦嘉心乱如麻,抓起刚才慌乱扔在地上的包,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左老板,等等我啊。”杜菀赶紧跟上去,坏心眼地继续追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左亦嘉背对着她发出一声怒吼:“够了,你给我滚!” 杜菀愣在原地。 那条鱼很快从视野里消失了。 不是,还真把我丢下了!? 协议是左亦嘉主动要求她签的,三米距离的约定也是左亦嘉主动打破的,那条鱼先招惹的她,凭什么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凭一个月二十万? 还不够弥补精神损失呢,真是一笔窝囊费。 杜菀掏出胸前的碎纸片扔掉,不解气地又补两脚,也不知道在为什么而生气。 手机恰好在这时震动起来。 “喂——” 杜菀接通电话。 手机那头传来柴听颜焦急的声音:“杜菀,姐,你昨晚去哪儿了?我打你电话怎么没人接,都快急死我了!” “我没事。”杜菀回头望了一下,“我在这个灵秀路呢,附近有个好大的庄园。我试试看发个定位给你,你来接下我。” 柴助理:“好……诶诶!你干嘛呀!” 杜菀觉得刺耳,拿开了些手机,再接听时,另一边已经换了个女声,“杜菀,你再说一遍,你在哪儿?” 柴听颜被那人挤到角落里,忍不住翻白眼。 “江姐,怎么是你啊。”杜菀烦躁地啧一声,又报了一遍地名。 江旎听完双眼发光,激动地说:“你等着,我亲自来接你!” . 柴听颜坐在后排,一见到人,就连忙招手让她上车。 柴听颜:“姐,你得提前进组了,我去帮你收拾一下东西?” 杜菀背往后靠在椅子上,扭着酸痛的脖颈:“直接给我买新的吧,反正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杜菀,累了吧,其实明天也来得及,不用那么着急。”江旎和后视镜里的杜菀对上视线,皮笑肉不笑,“怪我那天不好,话说重了点,你别放在心上。” “姐说得哪里话,我哪敢啊。”杜菀挠了挠手臂上的红疹子,装作怅然若失地摇摇头,“唉,谁让我咖位小呢,有时候真不想干了,但也不能吃软饭啊,你们说是不是?” 江旎似笑非笑,心里鄙夷她立牌坊。 柴助理却急了:“姐,你可不能退圈儿,易明喆易导听过吗,手捧几座金竹奖的大导演,最近他们电影剧组海选招募,我已经帮你投好简历了,说不定你能过选呢!” 江旎在一旁说风凉话:“我听说易导选人挑剔,要素人,有灵气,可塑造性强,万里挑一。” 柴听颜:“杜菀比那些素人差在哪儿了?” 杜菀:“…………” “再说了,这个不行,我还给你报了别的呢。”柴听颜掰着手指头数道,“陈x导的新剧,陆xx小花下部剧的搭档……广撒网,多捞鱼。” 杜菀疑惑:“你哪儿知道那么多消息?” 柴听颜嘿嘿一笑:“你别管了,你就安心大明星吧,一火冲天!” “天呐,柴听颜。”杜菀不敢想象,“我不会三年后真拿个影后吧!?” 江旎坐在驾驶座上,一句话也插不进来,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 左亦嘉最近集团事务很多,几场会议连轴转下来,再加上使用抑制剂的副作用,铁打的人也会疲惫。她一坐上汽车就在后座睡着了,司机不敢叫醒她,一路将人拉到了左家别墅。 左亦嘉在沙发上缓了会儿,似乎觉得家比以往空旷了些,她抬头四处张望,却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何物。 兰姨:“她走了。” “走了?”左亦嘉马上意识到“她”指谁,蹭地坐起身,“没有我的允许,她敢去哪儿!?” 兰姨垂手站在一旁解释道:“开机进组,据说要待两个月左右,不过小姐放心,我问过她,只要小姐有需要,她随时都可以回来。” “两个月!?”左亦嘉啃着指节上堪堪愈合的伤口,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不、没关系,我不在乎。” “我正愁找不到机会摆脱她呢,趁着这段时间,我可以逐渐摆脱对她的依赖,她下次回来,我就再也不需要她了。” 兰姨看了她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招呼人端上来一个盘子,中央放着五管透明液体,一共五毫升。 “她离开时,留下了这些腺液,让小姐以备不时之需。” 左亦嘉指尖依次抚摩过冰冷的管壁,眼里闪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她静了一瞬,突然抓起一根细管砸碎。 “我不需要!”左亦嘉忽然爆发,“拿走,都给我拿走!” 兰姨被吓了一跳:“小姐……” 左亦嘉跌坐在沙发里,一只手撑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无力地挥了挥手:“抱歉,兰姨,你先下去吧。” 我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被那个女人左右情绪? 肯定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 左亦嘉洗了澡,躺在水床上,双手交叠规矩地放在腹部,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兰姨年纪大了,起夜次数多,觉浅。她刚回到房间,依稀听见客厅传来的响声,疑惑起身去查看。 一条模糊的人影从角落里飘了出来,宛如暗夜幽灵。 兰姨提着手电筒,看清那人的模样,惊恐地捂住嘴。 “小姐……” 左亦嘉半阖双眼,精准地绕过所有障碍物,径直走向白天腺液洒落的地方,然后蹲下来,不停摩挲着地板,耸动鼻尖,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记住那些味道。 兰姨实在看不下去了,尖叫道:“小姐,你在干什么!?” 她扑了上去,两个人摔倒在地上。 左亦嘉脑袋磕在沙发腿上,猛地清醒过来。她看向满是细小伤痕的双手,被兰姨揽着肩膀回到卧室,全程一言不发。 这一夜,她没有入睡,睁眼直到天明。 . 左亦嘉终于听到这么多天唯一一个好消息——替代药物的研究取得了重大进展。 医生给她展示了实验过程,告诉她药物还有未知的副作用,无法立即投入使用。 “没关系,我可以继续等。”左亦嘉抱臂站在透明玻璃面前,看着那只精神暴动的小白鼠逐渐恢复平静,唇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一个月、两个月,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 “左小姐,您目前的信息素水平不稳定,再加上精神力暴动的问题,”医生很没有眼力见地喋喋不休,“我建议还是不要使用药物替代疗法,有一个固定伴侣是最好的选择。” 左亦嘉脑海里闪过一个人,或笑或怒,鲜活至极,她拼命把那个人从眼前甩了出去,冷笑连连:“废话,如果我能找到那个人,我还养你们干什么?” 医生:“那个——” “给我一个期限。”左亦嘉指尖敲击桌面,湛蓝色的眼眸扫过去,气场强大,“我可以等,但我的耐心有限度。” 医生立马道:“最多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只要三个月。 我就能彻底摆脱杜菀了。 左亦嘉在走之前,再三确认:“替代药物一经使用后,是不是能够消除我对之前治疗手段的成.瘾.反应?” “因为没有先例,我们也不敢做任何保证,一切效果都要经过实验验证。不过——” 医生扶了下眼镜,仔细打量着化验报告单,惊讶地说,“根据仪器检查结果显示,左小姐身体非常健康,似乎没有成瘾表现啊?” 左亦嘉微微一顿,冷酷地说:“那种生理反应带来的浅层次触动,根本没办法欺骗我真正的内心。” “那只能用成瘾来解释。” “也必须是……”这一次,她像在试图说服自己。 “啊……是的。”医生听得云里雾里,只能点头表示赞同,“我们会密切追踪左小姐的身体数据,一旦有异样,会立刻告知您的。” “不用了。”左亦嘉对自己的能力向来信心十足,她胸有成竹,“不要低估我,我可以克制住。” . 《我也喜欢你》剧组,开机前一夜。 “阿嚏——” 杜菀蹲在墙根下,揉了揉鼻子。 “姐,谁在骂你啊?这一晚上你打几十个喷嚏了。” “柴听颜,你还说呢!”杜菀气不打一处来,冷得直哆嗦,“你一直忽悠我是影后胚子,导演把我晾这儿多久了,你自己说!” 几个主演提前进组,陪着导演出去吃烧烤了,杜菀没接到任何通知,又不熟悉剧组的流程,跑到了还未布置好的拍摄地点。 “哈哈哈……”柴听颜心虚地撇开视线,默默打开背包递过去。 杜菀接过保温杯,喝了口热水。身子暖和点了,她抬头看向圆饼似的月亮。 不会是那条鱼在骂我吧? 杜菀接连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话说,五管子腺液够用半个月了吧?我可没违背协议约定啊。一切都得怪那条鱼! 同一时间,左宅。 左亦嘉站在床边,将剩下的四管腺液尽数泼洒在被套上。随后,弯下腰,脸朝下埋进柔软的被褥里,犹如久旱逢甘霖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饥渴难耐的细胞被暂时安抚,她晕晕乎乎地想,今夜能睡个好觉了。 016-片场 杜菀当晚搭了场务专车回到酒店,睡下没多久,天刚蒙蒙亮,微弱的晨光爬了窗台,闹铃大作,又得赶紧爬起来去片场。 杜菀蹲在墙角,有一口没一口地扒着盒饭,边吃边和经过的人打招呼,谁敢昨晚放她鸽子,招呼声就打得越是响亮。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 “这不是娄雪晗吗,妆发定好了?” 娄雪晗有些意外,停下脚步就一顿嘲讽:“你大早上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就不怕胖吗?我拍戏可从来不吃早餐的。” 杜菀抱着盒饭乐呵呵地回:“不吃早饭容易得胆结石。” “哼,连做演员的基本素养都没有!”娄雪晗皱眉,嫌弃得不行,“到时候胖了不上镜,我是多倒霉才和你拍对手戏!” 杜菀不吃了,筷子往泡沫盒中间一插:“娄雪晗,我以前误会你了。” 娄雪晗:“什么???” “没想到你这么大方,一点也不担心我抢了你的风头。”杜菀朝她走了两步,歪着头打量道,“话虽说得难听,心意我领了,从明天开始我就节食锻炼,争取早日美过你。” “你几个意思啊!?”娄雪晗大叫,又觉得这番话似乎有几分道理。她闻到了碳水食物特有的香味,嘴里也忍不住开始分泌唾液,“这个……炸酱面好不好吃?” “好吃极了。”杜菀晃了晃手里的盒饭,“明天也给你带一份?” “不用了不用了。”娄雪晗像看见什么洪水猛兽,连忙向后大跳一步,“好吃你就多吃一点,我先走了!” 杜菀转身,满脸讨好:“亲爱的柴听颜同学,下回能让老板多放点油吗?这和直接让我吃面粉有什么区别。” 柴听颜双手交叉在身前,冷酷拒绝:“你想都别想,明天面也别想吃了。” 杜菀撇撇嘴。 杜菀到了片场,才知道一场戏不是说拍就能拍。 正式开拍前,导演要和演员们讲戏,讲走位变化等等。另外,每一个灯光位置都是精心安排,每一个出场的道具都大有讲究,摄影师还要研究演员哪一个侧脸拍着更美…… 一切准备就绪后,场记拿出场记板。 随着打板动作落下一声清脆的“啪”! 杜菀正式开启了她的演戏生涯。 杜菀因福得祸,被制片人点名当了女主,编剧连夜改剧本,现场飞页加了几场戏,第一场就是杜菀饰演的欧阳畅在咖啡馆,对娄雪晗饰演的谷瑗一见钟情。 杜菀:“…………” 还不如抱着左亦嘉大腿喊“我爱你”呢! 片场和在表演课大不一样,不同之处就在,看她演戏的人更多了!!! 那么多人的目光汇集在一处,杜菀再没心没肺,第一次演戏也紧张得不得了,好在台词背得滚瓜烂熟,一趟演下来竟也没出大错。 可娄雪晗不乐意了。 “我不想拍了。”娄雪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着剧本当扇子扇风,“我一看见她就烦,进不了状态还怎么演啊?” “哎呀,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导演陪着笑脸,循循善诱,“小晗,你想想生活里有没有开心的事情,比如,明天拿个大奖?拿下xx全球代言?” “噗嗤——”娄雪晗想了一下,乐得捂嘴笑起来。 “诶,这就对了!”导演夸道,“保持住这个状态!” “李导演,那我就卖您个面子,再拍一次。”娄雪晗余光瞥见一人又不笑了,板起脸道,“不过有些人呐,鸠占鹊巢不挪窝,我看不顺眼,就是想打抱不平!” 杜菀接下她的一记眼刀,眯着眼笑了笑,实则咬紧后槽牙低声道:“柴听颜,你怎么没告诉我当影后要过九九八十一难,这一路全是妖怪呢!” “淡定,淡定。”柴听颜递了瓶水给她,“想想片酬。” 杜菀自个儿调理好了。 “好了。”导演向远处挥手,“《我也喜欢你》第一场第一镜第六次,A!” 杜菀和娄雪晗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谷瑗”将手机落在了卡座里,“欧阳畅”发现后,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遇到匆匆返回的“谷瑗”,在递还手机的一瞬间,两人一见钟情。 两人独自表演一点问题没有,一对上眼就出岔子,站在摄像机后面的导演忍耐到了极点,猛地扯下耳机摔在地上。 “娄雪晗!一见钟情、一见钟情懂不懂,你那什么眼神,你们是仇人吗?要扒她的皮吗喝她的血?”导演朝她吼道,“你瞧瞧人家杜菀,多敬业!” 杜菀面无表情,一对比横眉竖眼的娄雪晗,还真显得和善可亲了许多。 娄雪晗张嘴:“我……” “好了,你别说了。”导演挥失望地挥手,“大家都累了,先休息半小时吧。” 娄雪晗被一批演技不如人家,立刻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我警告你,我又有对象了!”娄雪晗怒气冲冲地经过杜菀身边,突然一个回头,“你不准再打我这个对象的主意!也不准打我的主意!” 我看起来有那么不挑食吗!? 杜菀觉得很莫名其妙。 “什么什么啊?”柴助理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兴奋地小声说,“我就说你怎么和她不对付,还真是以前得罪过人家。” “行了,别打听了。”杜菀伸出腿,给她蹭破皮的膝盖,“医药箱带了吗?” “哎呀,忘车上了!”柴助理一拍脑门,“你等我会儿,我马上取回来!” 杜菀朝她挥了挥手。 杜菀动用为数不多的存款,在剧组请了两次客,和一些工作人员混熟了许多。 “其实,导演也不是故意想争对你,他也很无奈。”一个资格比较老的员工一眼看透里面的利弊,“丽锦是这部戏的投资方,你抢了女主名额,人家能不恨你吗?就算背后有林制片人撑腰又怎么样?” 杜菀咬了口冰棍:“那我就要吃下这个哑巴亏?” “年轻人,吃亏是福。你该怎么演就怎么演,反正他们也动不了你,怕什么?”老员工拍拍她的肩膀,“这个口味的不错,明天再给我带一根啊。” 说实话,哪个好人会接这种稀烂的剧本,拍这种片子无非是为了捞钱。 丽锦为了和林制片人背后的资本联合赚钱,明面上吃亏背地里敲山震虎,自己为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女主,却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 杜菀看了眼头顶火辣辣的日头,懒洋洋地坐直身体,啪一声掰折了手里的冰棍棒。 吃亏也有限度,愿意吃亏,不代表怕事。 杜菀坐在折叠椅上,揉着酸胀的小腿,继续翻看剧本。 中间接了个骚扰电话,没显示来电号码。杜菀看剧本看得戏瘾上来了,轻咳一声反客为主:“喂,您好——” “卖什么的?二手车还是二手房?” 杜菀喂喂好几声也没人答应。 电话那头始终默然不语,只有一道浅浅的富有节奏感的呼吸声,让杜菀有点分不清和自己打电话的是人是狗还是鱼。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电诈还得先讲两句听听呢,一言不发什么道理? 杜菀兴味索然,直接摁断通话。 下一秒,手机忽然提示有一笔大额转账,她点进去一看。 “我靠!” 杜菀捂住嘴,鬼鬼祟祟地朝四周看了看,才慢慢将遮住手机屏幕的手拿开,露出那一串儿数字。 四十万,是左氏集团转来的营养费,下个月的也一并预支了。 杜菀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杜菀掐了一把大腿,好疼,这是真的啊!她美得有点找不着东南西北了,正想再点进去回味一下。 【您好,检测到您的账户有一笔新的存款,已开启自动还款功能……】 杜菀到手的钱还没捂热,眼睁睁看着四十万长翅膀飞走了,一毛没剩下。 老天奶,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瓢泼大雨应着心声而下。 杜菀:“…………” 导演放弃挣扎了,决定借着天时地利,带娄雪晗去拍一场雨中奔跑戏,给杜菀放了小半天假,让她一边待着去。 杜菀在原地等了会儿,不见柴听颜回来,打算去找她然后一起回酒店。 停车场离片场有一段距离,她撑着伞走了会儿,才到地方。天色有些黯淡了,停车场黑咕隆咚的,车辆稀稀疏疏地停放在哪里,杜菀好半天才确认汽车的位置。 “柴听颜,出来。” 杜菀收起雨伞,敲了敲后车窗玻璃,疑惑,“怎么回事,睡着了吗?” 她动手去拉后车门,门拉开细细一条缝,她顿时心生警惕,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蹲下来仔细往里看去。 细窄的缝里似乎黑影动了动,杜菀暗叫不妙,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却还是晚了一步。 “你往哪儿逃!” 里面的人以闪电般的速度出手,一把拽过她手里的长柄雨伞,弯形伞柄勾着脖子,一下子人就被拖进了车里。 杜菀摔在一团甜香上,吃痛地睁开眼,左亦嘉正漠然地注视着自己,她红唇抿成一条直线,幽暗的车厢里,发髻间金属簪子晃出少许清浅的光。 “姐,你也来啦。” 第三排座位上,柴听颜挤在两个身形彪悍的保镖中间,一动也不敢动,勉强笑着和杜菀打招呼。 杜菀摔懵了,一点也笑不出来。 “左老板,有话好好说。”她示意先拿开横在脖颈上的伞柄。 左亦嘉挑了挑眉,却看向柴听颜。 “左小姐,你也看到了吧。”柴助理叽叽喳喳地叫起来,“杜菀姐看我有危险救也不救,直接就跑,很明显和我没有一点不正当关系。” 杜菀:“…………”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我和你——”左亦嘉不紧不慢地拿开伞,有些难以辨认脸上的神情,“算不正当关系?” “你痴人做梦!” “我痴人所梦——” 左亦嘉和杜菀异口同声。 黑暗中,左亦嘉双眼微微瞪大了,略微错愕,转瞬即逝,她又恢复成沉稳冷漠的模样,几乎叫人瞧不出破绽来。 杜菀举起手,表示要继续发言:“左老板,能不能先让我从你腿上爬起来?” 017-拉扯 左亦嘉没有如想象中恼羞成怒,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哎呀。”杜菀刚爬起来一不小心又摔了回去,她摔得很假,脸上露出幼稚的坏笑,“左老板,不好意思,我手滑了一下。” 左亦嘉不说话,也不动,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反常得让杜菀心里不由泛起嘀咕,人鱼去哪里进修的表情管理?怎么还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了? 就在杜菀以为她不会有反应,自讨没趣想坐起来时,左亦嘉忽然握住她的手腕,顺着细腻肌肤一路下滑,上半身随之凑近,反手一使劲,将杜菀从身上抬了起来。 “现在还滑吗?” 左亦嘉抬起眼,脉脉含情、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小小身影倒映在浅色瞳孔之上,好像这方冰雪世界只容纳她一人。 “杜菀姐,左小姐,我看我还是先下车吧。”柴听颜见气氛不太对头,再待下去恐怕有当电灯泡的嫌疑,脚底抹油赶紧开溜,溜之前还顺手带走了两个保镖。 车内似乎变得更加空旷了,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声清晰可闻,相互呼应。 天呢,人鱼沉默之中憋了个大的,成功把杜菀蛊住了。 杜菀脑海里好像有时钟走动的滴答声,不知道秒针落在哪里,准点报时的音乐响起,提醒这是属于她的命定之时,但理智随后发来警告,赶紧把这一章翻篇,否则…… “愣着干什么?”左亦嘉唇角勾起一抹讥笑,“你不就喜欢肢体接触吗?我帮你实现了愿望,高兴吗?用不用拍照记录?” 左亦嘉另一只手拿出手机,作势要拍照。 没错,就是这样! 杜菀所有绮念化为泡影,睫毛微微颤了颤,索性向前一扑。左亦嘉始料不及,被她一头栽进怀里。 “左老板想当许愿池,那就再牺牲一下自己?”杜菀扬起头,没脸没皮地笑,“我还想亲你一下,可以吗?” 两唇堪堪隔着一指距离,连呼吸都显得暧昧。在不要脸这块领域,左亦嘉还是稍逊一筹,她偏头躲了过去,耳尖火烧一般红。 杜菀趁脱开来,就在她起身打算让到旁边时,左亦嘉再一次抓住了她。 “左老板,你还记得三米距离的约定吗?”杜菀有些无奈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可这条鱼却老没眼色地撩拨她,“我这人意志不坚定,容易把持不住,你待会儿生气了可不要怪我。” “当然记得。”左亦嘉拿出随身携带的金属盒,“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她撕开针筒的包装袋,对杜菀招了招手,“来吧,我们速战速决。” 杜菀:“…………” “咱们——”杜菀咽了咽口水,讷讷地问,“非得这样吗?” “其实想治疗,也不是非得抽取腺液不可吧。左老板可以像以前那样,把我当成人体香氛,不要怜惜地使用我吧。”杜菀闭上眼,张开双臂,一副予己予求的模样。 “很明显,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左亦嘉看她一眼,开始给针头消毒,“你的腺液比你顺眼多了。” 杜菀尴尬地收回手,试图最后挣扎一下:“我留了五管腺液,全用光了?左老板使用量这么大,到时候产生依赖性不会又赖我吧?” “你不知道吗?我从不用隔夜的东西。”左亦嘉取下针尖保护壳,听到她的话莞尔一笑,似乎心情很不错,“我无需再担心那些问题,你对我来说就像——” “一粒灰尘。”她伸指掸了掸大衣上的灰,眼底反射出浅红色的光晕,“我以前没找到正确的除尘方法,但就在不久前,我找到了。” “你不会再对我产生影响了,”左亦嘉收敛笑容,一字一句地强调,“你对我,微不足道。” 杜菀闻言低下了头,扭好外套扣子,又去研究皮质座椅口袋,就是不看旁边。 从来没觉得这条鱼如此可恶! “好了。”左亦嘉拿出消毒棉签,命令道,“把你的舌头伸出来。” 杜菀才不听她的,转身就要跑。 左亦嘉一条长腿挡住她的去路,用虎口掐住下颌,强迫她张开嘴,露出藏在贝齿后的舌尖,然后眼疾手快地扎上去。 杜菀尚且没有反应过来,腺液就抽取完了,可这次和以往很不一样,杜菀猛地闭上嘴,舌尖火辣辣地疼,头也晕起来了。 左亦嘉手掌不可避免沾上了一些津液,她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缝。 “左老板。”杜菀靠在椅背上,侧过头,“你技术太差了,我头好晕。” “你又想骗我?”左亦嘉觉得手掌怎么也擦不干净了,微微皱着眉表情嫌恶。 左亦嘉已决心不再信她,把脏纸丢掉,开始收拾东西:“我走了,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我会来找你。” 杜菀抱着头不停喘气,车玻璃晕开一大片白雾。她勉强抬起手擦了擦,一个人进入视线范围之内,她的瞳孔瞬间收缩。 “左老板,我没有骗你。”杜菀强撑着坐直身体,“而且,我觉得你暂时别走为好。” “你撒谎成性,恶习已久,骗我还少吗?”左亦嘉身后是从车门透进来的少许光线,细小的的灰尘在她周身浮动。她转过身,淡淡地反问,“还值得我信任?” 杜菀想说些什么,但就快要来不及了。她猛地将左亦嘉扑倒在地,一手带上了车门。她捂住人鱼的唇,对拼命挣扎的人鱼摇了摇头。完成一系列以下犯上的操作后,杜菀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左老板,你一定要再信我一次。” 说完,她飞速思索起对策来。 靠,早不来晚不来。 娄雪晗怎么这时候下戏了!? “等一下……”左亦嘉难受地低喘一声,啪地打开杜菀压在她身上的手,忍不住发了火,“你在趁机占我便宜吗?” 啊? 杜菀捂住被打疼的手背,后知后觉感觉到那处柔软确实——很非同寻常。 她的脸变得爆炸通红,像个二踢脚一样窜起来,脑袋砰地砸在车门上。杜菀捂着头不得不再次躺好,很过意不去地小声说:“左老板,你稍微忍一下。” 她甚至不太敢看人鱼的脸,继续语出惊人,“实在不行,让你摸回来也可以。” 018-戏精 娄雪晗老远瞧见柴听颜独自守在车边,觉得奇怪。她扔下车和几个助理,头发还是湿的,披件外套扭着腰就过来了。 “你怎么站在这儿?”娄雪晗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杜菀人呢?这两个又是谁?”她对上两个身材高壮的西装人,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雇的保镖啊?”柴听颜上下打量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挡在车门前,“你找杜菀姐有什么事儿,告诉我就行了。” “一个十八线艺人,也用得着雇保镖?”娄雪晗发出嘲讽,“防谁呢?” “当然需要了!”柴听颜气势完全不输,“防的就是你这种人!” 娄雪晗气不打一处来,跺了下脚就要走。但她猛地转过身,眯起眼睛,像明白过来什么:“你这么急着赶我走,是心里有鬼吧!” “你才心里有鬼呢!”柴助理处事还是不老道,紧张地将手搭在车门把上,保镖也从左右围过来,明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 “是吗?” 娄雪晗笑笑,鞋尖在地面轻点几下,趁其不备,猛地冲上去拉开车门。车内空空如也,她愣了一秒,半截身子探进车厢,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诶,你干嘛!”柴听颜在后面拽她,“你这是侵犯个人财产权,小心我们去告你!” “告就告呗。”娄雪晗转过身来冷笑,“去年被我抓到的时候,她怎么没告啊!?” 柴助理:“!!!” 好嘛,抓的还是现行犯。 “趁我去拍戏,和我那狗前任勾勾搭搭,两个Alpha聊那么肉麻,专门捡我吃剩的,也不嫌吃了拉肚子!” 娄雪晗越说越生气,指甲抠进皮质椅背里,发出硌拉一声刺耳的声响。 与此同时,倒在车后座脚垫上的杜菀,猛然眉心一抽,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花心大萝卜不是我,我还是个母胎单身啊!!! 杜菀有苦难言,疼得表情扭曲,嘴巴一张一合,用口型无声示意身下的人鱼:别掐了,疼死我了!!! 渣A特意请了专业机构开具假证明,又拿捏住人鱼的心思,这才闪婚入赘左氏。你粗心大意,婚前背调不出来能怪我吗? 左亦嘉仿佛读懂了她的心声,不动声色,冷着一张俏脸,手在她腰间绕来绕去,碰上软肉就是一掐! 那酸爽直冲天灵盖,杜菀眼冒金星,险些咬掉舌头才没把那一声痛呼发出来。 你不是叫我摸回来吗? 左亦嘉无辜地勾了勾唇角。 我让你摸!让你掐了吗!? 杜菀皱眉瞪眼,拼命转眼珠子,和人鱼展开一段“友好”的无障碍表情交流。 眼珠子转累了,杜菀抓起还在腰间作乱的手,就要往胸口放。 你敢!!! 左亦嘉愤怒地瞪向她,往相反的方向较劲,怎么也不愿意将手落下来。一时间,谁也制服不了谁,无形的硝烟开始在车厢内蔓延。 车门外,娄雪晗怒气值同样到达了顶点。“是不是藏在后面了!”她东张西望,视线锁定在后排的视野盲区,说着就要往那里走去。 “等一下!”柴听颜紧随其后。 柴听颜吃瓜归吃瓜,大局还是拎得清的,不管杜菀以前做过哪些混账事,只要她还是杜菀的助理,就有职责保护她。 两人前后脚上了车,往里走去,柴听颜心如擂鼓。娄雪晗嘴角的笑容则越来越大。 “你们吵什么呢?”杜菀从座位上坐起来,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满脸困容,“娄雪晗,一下戏就迫不及待想见我?” “杜菀姐,你睡醒啦?”柴助理终于机灵了起来,一唱一和道,“我早就说过了,杜菀姐睡着了,叫你不要进来打扰她!” “我……”娄雪晗疑惑地侧过头,“你说过吗?” 柴助理:“…………” “娄雪晗,你在外面说的我都听见了。”杜菀往前坐了坐,右脚不知道踢到什么,她脸部肌肉僵硬了一瞬,若无其事地继续道,“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我向你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娄雪晗叉腰笑了,“对不起值几个钱啊!” “你偷我狗前任也就算了,偷我代言,偷我衣服,还偷蒋湉的角色!”娄雪晗激动得脸红脖子粗,“你有本事挨个说对不起啊!” 杜菀:“!!!” 等等,代言和衣服又是什么情况?渣A咖位没她大,两人也走的不同路线,要不是有那么点情感纠葛,按理来说连对家都算不上,娄雪晗胡搅蛮缠什么呢!? “其他的我可以道歉。”杜菀不假思索地说,“女主角这个不行,你要实在不服,可以找上面说把我换下来,不要打着为别人抱不平的借口公报私仇。” “不该是我的,我不要。该是我的,我不会放手。”杜菀做了个“请”的手势。 娄雪晗哑口无言,她和蒋湉同一家公司,关系却没好到能顶撞上层的份上,这次在片场和杜菀三番几次作对,也无非想为自己出口恶气罢了。 “那你想怎么样?”娄雪晗气势顿时弱了下来。 “继续和你演啊。”杜菀手枕在脑后,吊儿郎当地说,“你不想配合,我们也可以一起糊。” 娄雪晗转身就下车。 杜菀的段位比以前高了,可白莲可绿茶,还学会阴阳怪气了,真是把她气得半死。 娄雪晗边走边回头,对追过来的小助理问:“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没看见什么呀,在哪儿?”小助理左看右看,目光停在她脸上,“你眼睛下面有黑眼圈?” 娄雪晗闻言,连忙掏出化妆镜查看,一边捋头发一边说:“她脖子旁边有红痕,一看就不是一般痕迹,我有经验。” “……”小助理劝她,“咱们别管这些事儿了,赶紧回去补觉吧,半夜还要拍戏呢。” “她肯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娄雪晗合上镜子,“我一定会抓住她的把柄!” ………… 娄雪晗走后不久,人鱼立刻从脚垫上爬了起来,她整理了下微微凌乱的鬓角和衣领,啪啪地鼓起掌来:“精彩,太精彩了。” “比不上我和左老板的故事精彩。”杜菀笑了笑,将外套递给她。 左亦嘉眼眸深沉,没有接她的话茬,好似发生的一切都事不关己,只是走之前,特意问了下娄雪晗的名字。 “左老板想给我出头吗?”杜菀不知怎的产生一股冲动,忍不住想把这段时间的苦水倒出来的冲动,即使她知道眼前这条鱼不是个好的倾诉对象。 人鱼扶着车门,没有回头,也没有动身离开,似乎想听听她接下来要放什么屁。 “这是我第一回当女主。”杜菀斟酌着组织语言,“左老板没想过问问我怎么样?情绪波动太大也会影响腺液质量吧?” “以我们的关系,不适合牵扯太多无用的话题。”银白色长发松松垮垮地束在头顶,她的侧脸散发着莹润的光泽,美丽又不失优雅,“何况你睚眦必报,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性格。” “就算有,也给我憋着。”左亦嘉侧过头,似在警告她,“我不会要一个无用之人。” “左老板,既然如此——”杜菀走过去紧挨着她的胳膊,没心没肺地笑起来,“你把这枚腺体取下来,岂不是省了很多事儿,也不用再面对我这张脸。” “不。”左亦嘉再次用虎口掐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来。 人鱼傲然睥睨,目光一遍遍描摹轮廓,也像在剖开层层包裹的洋葱皮,要直视到她滚烫的内心去,“我会永远铭记你这张脸。”永远提醒自己,不要忘记那些受过伤、那些恨。 杜菀仿佛一道电流瞬间流过全身,半边身子酥麻了。 异世界有人鱼,人鱼会放电。 杜菀俨然胜负欲旺盛,轻声附在她耳边:“左老板,明天不见不散。” 热息喷吐而出,人鱼的耳尖犹如被强行的花,艳红,开到荼蘼。 ………… 娄雪晗当然不可能因为一番话,就放弃和杜菀继续针锋相对。 第二天下午这场戏,娄雪晗所饰演的谷瑗应聘成功,入职了杜菀饰演的欧阳畅所在的公司。 欧阳畅出于私心,将她安排在总裁助理的位置上,两人明目张胆地搞起办公室暧昧。 前一晚,欧阳应酬喝多了酒,胃病犯了,是的,你没看错,就是霸总必得疾病排行榜榜首的胃病。 一整栋集团大厦,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只有一位小助理在总裁发病时,及时送上了温暖的关怀,总裁就这样深深地爱上了她。 杜菀:“…………” 杜菀合上剧本,扶额,45°忧郁脸仰望天空,然后看向在片场忙碌的导演。 太佩服了,人才啊。这都能拍,还有什么拍不了!? 轮到正式拍摄,娄雪晗要求给自己加戏。 本来欧阳畅只需要喝一碗药。 娄雪晗非得杜菀表演一个胃疼呕吐,药液顺着唇角流出,谷瑗没有嫌弃,拿出手帕为欧阳畅细心擦拭,再次喂她喝药。 以上动作重复两次,塑造谷瑗温柔体贴的人设。 导演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喝一次药一波三折,水了时长还能刻画人设。 杜菀:“…………” 霸总胃疼,不是中风。 何况连喝两大碗药,杜菀根本不敢想象。 “导演,那我也要改剧情。”杜菀受不了了,直接举手,“让谷瑗在送药的时候滑一跤,欧阳畅强撑病体英雄救美,及时揽住谷瑗的腰,两人在半空中旋转三圈半。到时候剧一播,买一条热搜,保证话题能爆。” 导演思索了一下,摸着耳机说:“好像是不错啊!” 一旁的跟组编剧两颊凹陷,面如死灰。 娄雪晗气得大叫:“你做梦吧,还想搂你姑奶奶的腰!” “我戴双一次性手套。”杜菀歪点子一堆堆的,“不就是无接触了?” 娄雪晗鼻子都快气歪了:“那也不行!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揩我油!!!” “演员为了演戏,暂时牺牲一下自己不行吗?”杜菀进行道德绑架,“不应该吗?” “那你为什么不喝。”娄雪晗反问,“你也牺牲一下呗!” 杜菀不要脸地耸了耸肩:“我有胃溃疡,一次性喝太多水容易吐血。” 娄雪晗:“…………” 眼见场面即将失控—— “好了好了。”导演拿起对讲机大喊,“你们导演?还是我导演!?都听我指挥!” 娄雪晗不情不愿地放下手。 “《我也喜欢你》第十三场第五镜第三次,A!” 两人各就各位,准备就绪。 欧阳畅半躺在沙发上,手捂着小腹,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看着谷瑗端着药碗一步步走近。 “欧阳总,快喝药吧,喝了就不痛了。”谷瑗将杯子放在她手边,双眼澄澈明亮,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欧阳畅此时心里却起了一丝涟漪,她半闭着眼睛,故作虚弱:“我疼得坐不起来了,能麻烦你喂我一下吗?” “要不我扶您起来喝?”谷瑗起初还在推拒,看着她紧皱的眉,满脸痛苦之色,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啊——”谷瑗坐在她身边,盛起一勺药,就要往她嘴里喂。 杜菀状似半身不遂地歪躺在那里,实则偷偷睁开了一条眼睛缝,娄雪晗笑得一脸不怀好意,那一勺药哪里想喂给她喝,分明要往她衣服上泼呢。 破绽百出,幼稚可笑。 杜菀脑海里回响起左老板的话,决定先发制人。 欧阳畅抬起一只手,像要抚摸谷瑗的秀发。 娄雪晗愣了愣,没商量过这么演啊? 她又不能当场询问,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演,那勺药暂时喂不了了,她脸都快笑僵了,就感觉杜菀在自己眼皮子上一抹, 杜菀摊开手,把东西给她看:“你双眼皮贴掉了。” “啊啊啊——”娄雪晗呆滞几秒,跳起来尖叫,“我要杀了你!!!” “没事没事……”导演第n次甩掉耳机,一边安抚人,一边向后吼道:“化妆师呢!人呢,快过来补个妆!” ………… 杜菀一屁股坐进车里。 左亦嘉关掉正在浏览的外刊时报,抬起头随口问:“今天迟到了?” “别提了。”杜菀挥挥手,连喝几大口水,“娄雪晗加戏,演技比我菜,要求还一大堆,硬是逼着我们多陪她演了两小时。” 左亦嘉沉默片刻:“天气凉了。” 今天陪着一起来的梁秘书,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大喊:“使不得啊左总,随便让企业破产会让市场崩溃的,集团也吃不了兜着走,使不得啊——” “我看你还是工作太少。”左亦嘉按了按眉心,怒道,“我让你把空调温度打高点!” 杜菀:“…………” 梁秘书捂着心律不齐的胸口,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为了这份事业实在牺牲了太多。 左亦嘉挥手:“好了,走吧。” 杜菀看向窗外不断向后退去的树,惊疑不定地转过头:“不就是抽个腺液,我们要去哪儿?” “我在附近订了一家酒店,在你演戏的这段时间,我们都要去那边。”左亦嘉转头,微微一笑,“为了防止昨天出现的情况,为了防止无关人士干扰我们。” “等一下、等一下——”杜菀在她和自己之间来回看了几眼,脑子又不可避免地想歪了,“左老板,你不觉得这有点……” 左亦嘉看她:“少卖关子。” “不觉得有点……”杜菀双手比划了两下,嘴角扬起又压下,反复几次,她忽而笑起来,意味深长地说,“有点暧昧了吗?” 19. 019-相欠 《离婚渣A,前妻的顶级抚慰剂》全本免费阅读 “我没听清。”左亦嘉侧过头,微微一笑,“你再讲一遍?” 杜菀立刻停止嬉皮笑脸,手指在唇上比划着作拉链状。 左亦嘉满意地收回视线,她重新点亮电子屏幕,聚精会神看起来。 杜菀撇了撇嘴,打消了想要再次逗弄鱼的念头,转而欣赏起窗外的景色。 车子很快驶达目的地。 “左老板,你先下车。”杜菀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墨镜戴上,频频向两边张望,“五分钟后我再下,以防万一被人认出来。” 左亦嘉站在车门边,朝里面的人扬了扬下巴,神情倨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用不着那么麻烦。” 杜菀被抓住肩膀强硬地拽下了车,她扭头抚了抚肩上的褶皱,一路小跑着跟上他们。 梁秘书开了锁,电梯门缓缓向两边开启,左亦嘉抬脚走了进去。 哟呵,准备还挺充分。 电梯位置隐秘,还配有专属钥匙,一看就知道是酒店为了某些特殊需求的客人准备的,不可避免沾染了些许暧昧色彩。 杜菀摘下墨镜,贴近电梯里的镜子。 为了演戏,她不得不把头发重新染黑,发质变差,想要养回来可不容易。 杜菀捋着略有些毛糙的发尾,察觉到一道目光,抬眼和镜子里的人鱼对上视线:“左老板,有何指教?” 左亦嘉抱臂而立,绷着脸,眉心微微拢起,一如既往的深沉阴郁。 电梯门从反方向打开,杜菀毫无防备,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她稳住身体快步跟了上去。 房间里打了空调,温暖如春。 杜菀迫不及待脱下外套,露出贴身穿着的运动背心。她坐在床边,拍了拍床板:“左老板,你快一些,我晚上还要回去拍戏呢。” 左亦嘉此刻也在忍受煎熬。 一毫升腺液已无法填补欲望的窟窿,她对着藏在舌底若隐若现的腺体,喉管发痒,唾液分泌,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萌生出来。 我为什么不能亲自品尝? 这个想法一浮出水面,就让左亦嘉后背发凉。 可恶,该死的生理本能,竟然差点引诱她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左亦嘉眯起眼睛,将针尖往里狠狠一怼。 “唔——” 杜菀猛地闭上嘴,腥甜的铁锈味弥漫开来,舌尖出了血,她口齿不清地抱怨着:“左老板,很痛诶!” “不好意思。” 左亦嘉收起针筒,脸上看不出任何抱歉的意味。 杜菀仰面倒在床上,一只手搭在额前。熟悉的眩晕感,几乎抽干了她全身力气,手臂内侧的红疹好像怎么也消退不了,她懒洋洋地抓了抓,留下条条淡红色的痕迹。 人鱼背对着杜菀,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她长裙下姣好的腰线。 左亦嘉将所有腺液注入一枚精巧的嗅瓶里,将它和海蓝宝一起佩戴在胸前。她把玩着、嗅闻着,眼神放空,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杜菀:“…………” 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杜菀坐起来,轻轻推了下她,“左老板,你还好吧?” “你不懂。”左亦嘉恢复成冷若冰霜的模样。 腺液浪费了太多,她想出的这个法子,能保证最大限度地利用,效果还不错。 杜菀抓起嗅瓶闻了闻,没什么味道。 真奇怪,这条鱼对腺液爱不释手,却对腺液的主人恨之入骨。 “放开!”左亦嘉视线从下慢慢往上移动,她眸色深沉,如同经年不化的寒冰,可两颊逐渐升起的红晕抵消几分冷意,让她威严顿减。 杜菀头昏脑胀,心脏好像被一根羽毛轻轻蹭了一下,痒痒的,手也痒痒的,就很想使坏。 她拽着那根细长的银链,猛然一用力。 左亦嘉微微瞪大双眼,身体顺势歪倒下来,如瀑长发倾泻而下,那根金属簪子如藏在银辉里的星子,叮咚一声飞脱而出,正好掉在杜菀手边。 银发雪肤的衬托下,人鱼双颊红晕更显动人,她怒气冲冲地呵斥:“杜菀,你找死!” 这话听得多了,杜菀都快免疫了,人鱼吓唬吓唬她而已,压根不会动手。 “我每次被左老板扎完针就头痛欲裂,难受得要命。”杜菀双眼迷离地趴在她身旁,双手垫在下巴底下,和她打着商量,“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人士来做,明天来,带一名医生好不好?” 好不好?她在和谁撒娇呢? 左亦嘉冷冷地说:“你没有资格提要求。” “自愿治疗也要讲究人权,而且——”杜菀脸上紧接着浮现出耐人寻味的笑容,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单身女女共处一室,真的很不安全。” 左亦嘉沉默半响,一本正经地答:“哪里不安全了?有时候多找找自身原因,有没有心生邪念?你心里有了邪念,十个人站前面,也挡不住你想入非非。” “你搞错了。”杜菀两只手撑着下颌,佯装无辜,“我怕你对我有邪念。” “胡说八道!你少自以为是!”左亦嘉恼羞成怒了,“我不杀你不代表还念旧情,只不过是你还有利用价值,杀人逞一时之快,得不偿失,不值得我冒那种风险!” “我有的是比杀人厉害的办法,你敢不敢试试!” 左亦嘉双手虚握住她的脖颈,细滑皮肤下动脉雀跃跳动着,鲜红滚烫的流淌而过,她仿佛能听见生命振荡发出的回响,动作顿时变得迟疑起来。 “那就试试吧。”杜菀挺着脖子,主动往她手心里送了几分,“左老板从前对我恨入骨髓,经历了这么多,还这般恨吗?” ”没错。”左亦嘉咬紧牙关,抬起猩红的眼,“在我这里,你别想听到第二种答案。” 好好好,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杜菀闭着眼睛,就赌人鱼下不去手。 脖颈上的手缓慢收紧,杜菀脸色由红转紫,出现了缺氧症状。大事不妙,再这样下去,不会真的要死在这儿吧? 就在这时,脖子上紧紧缠绕的手松开了,左亦嘉捂住后颈,整个身体痛苦地蜷缩在一起,她双眼紧闭,额间沁出薄汗,痛苦万分地呓语:“帮我……帮我……” 衣帛撕裂声响起,巨大的鱼尾撑破裤装,璀璨的鳞片剐蹭在布料上,全部朝反方向竖起来,渗出淡淡的血色。 杜菀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吓得头也不疼了。她顾不上脖子上的疼痛,手忙脚乱地跪在床上,俯身凑近人鱼,声音嘶哑:“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帮你什么?” “包里……”左亦嘉拿开手,后颈的腺体肿胀发红,红肿到半透明的肌肤下好似能淌出蜜来,一大捧浓郁甜香扑面而来,杜菀猝不及防吸进去一口,脚底一滑。 杜菀赶紧拿起那只包,把里头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找到了放置抑制剂的金属盒子。 杜菀打开盒子,哆哆嗦嗦地拿起针,紧张得直咽口水,喉管一阵火烧似的疼,她哑着嗓子问:“救命,这要怎么弄啊,直接扎吗?” “不中用的东西。”左亦嘉见不惯她的怂样,一把抓过手往后颈放去,“直接往这里扎,死不了人!” 两只潮热的手叠在一起,杜菀怔了一下。 “左老板,你结合热期怎么还敢出来。”她颤抖着双手,捏起腺体所在的那块皮肤,将针扎了进去。 “我掌管着一整个集团,哪能随便误事!”左亦嘉仰起头,细瘦的锁骨几乎要顶破皮肤,她咬紧后槽牙,疼得脖子上青筋直冒,依然不忘嘲讽,“看来你的生理课逃课了。” 杜菀:“…………” 还能怼人,死不了。 “还不赶紧把药推进去!” “啊,好!”杜菀猛然闭上眼,狠下心来,将管中液体全部推入其中。 杜菀松了口气,针筒掉落在地,她才惊觉浑身大汗淋漓,汗湿的衣物紧紧贴在后背上,瞧着竟比人鱼还要狼狈一些。 左亦嘉捂着后颈,等待这口气缓过来。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凌乱的口口声。 左亦嘉忽然开口:“你确实救了我很多次。” “我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左亦嘉从床上坐了起来。 杜菀将外套递过去,这会儿她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打了个手势,示意人鱼围在腿上防走光, 左亦嘉没有接,继续道:“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不相欠,一切事情了结以后,我放你离开。” 杜菀:“…………” 这条人鱼,真的很像滚完床单起身无情的渣女。 左亦嘉似乎能感知到她在吐槽自己,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杜菀举起双手投降。 “你这个……”左亦嘉指着她脖子上的勒痕,眸光闪了闪,“我会给你治好。” “左老板,以后多注意控制情绪。”杜菀哑着嗓子说完,抢先一步开门跳了出去。 门后的左亦嘉,脸色黑如锅底。 没点心理承受能力干不了这活。 还是得走,杜菀暗自点头,得走。 两人一先一后进入电梯。 杜菀低估了今天的倒霉程度,或者说,和人鱼待一块儿准得水逆。 她刚按下关门键,电梯箱猛然左摇右晃起来,就像一个空中大摆锤,两人紧紧抓住侧面的扶手,头顶的灯闪烁几下,扑哧一声熄灭了。 左亦嘉立刻摸索着电梯壁,想要去按下紧急按钮。但鱼夜间视力太差了,她在黑暗中弄错方向,和身旁的杜菀撞了个满怀。 “你让开,我们互不相欠了!你不用再假装讨好我!”左亦嘉试图推开她。 杜菀能感觉到人鱼的状态非常差劲,结合热期将近,一管抑制剂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她此时早就外强中干,语气恶劣,竖起满身尖刺,不过是故作坚强。 杜菀不知为何,生出几许别样的情绪。 “我做不到,左老板。” 杜菀按下紧急按钮,浅浅红光亮起,梦幻而朦胧。 杜菀半跪在人鱼身边,扳着她的肩膀朝向自己。嗓子钝钝地疼,她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却十分清晰,“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我面前痛苦、喘息,却什么也不做。” “无论那个人是谁。” 什么意思? 杜菀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多行不义必自毙,改做好人好事来偿债吗? 能相信她的话吗? 不对,我为什么要相信她?她下场无论怎样,都和我无关?我为什么要在意? 左亦嘉抬起眼,即使在黑暗中辨不清任何物体,她仍能感知到那掌下非比寻常的温度。 原来,我并不是特别的那个。 左亦嘉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我不会欠你。”左亦嘉声线颤抖,却依旧冰冷,“你执意要这么做,我会付给你额外的报酬。” 杜菀闻言一怔,无奈又好笑。 这条鱼真是……算了,不拿白不拿,就当这么多天的精神损失费了。 她又变成那副混不吝的模样,笑嘻嘻地挨着人鱼坐下:“行吧,钱我会收下,要不然左老板该良心不安了。” ………… 剧组所在的酒店今夜也不太平。 一个住在酒店内的Alpha突然进入发情期,影响了同一楼层的客人,造成巨大的公共安全危机。酒店高层报了警,所有人都必须迅速疏离在酒店外的空地上,一个一个排队接受调查。 前面已经有好几个Alpha被带走了,娄雪晗露出不屑的笑容:“这些人没有一点自控能力,还敢出来,不如一辈子待在家里好了。” 一股冷风吹过,穿着薄针织衫的娄雪晗搓了搓手,猛地觉得自己漏掉什么,她在队伍尽头东张西望:“杜菀又去哪儿了?” 小助理无语:“雪晗,你是不是有点太关注她了?”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娄雪晗顿了一下,踮着脚继续张望,“你倒是说说,有没有看见她啊?” 小助理:“好像下戏之后就没见过她了。” “说得是啊。”娄雪晗眯着眼睛想了想,“她肯定是有鬼!” 小助理:“算了吧,我们别管那么多了,小心惹祸上身。” “我还怕 20. 020-对质 《离婚渣A,前妻的顶级抚慰剂》全本免费阅读 “咳、咳——” 杜菀捂住喉咙,试图清一清嗓子。 咽喉处的疼痛经过一晚,不轻反重,每一次声带振动,都在撕扯着脆弱的黏膜,带来犹如千万根针扎般的刺痛。 杜菀疼得直翻白眼。 柴助理递过杯子,绕到后面给她顺了顺背:“慢点喝,慢点喝。” 杜菀咕嘟咕嘟喝完一整杯鸡蛋茶,打了个嗝儿,就是这个动作,她暴露了横亘在脖颈间的青紫色勒痕。 柴助理瞳孔地震,瞬间脑补出无数限制级画面。她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你、你们昨晚玩得挺花啊,没闹出人命吧!?” 杜菀猛地噎住,缓缓转过头:“如果我说我们什么都没做,你信吗?” “你觉得我信吗?”柴助理面无表情地往她脖子上抹遮瑕膏,“你与其在这儿和我狡辩,还不如想想待会儿要怎么和导演解释,你哑着嗓子能念台词吗?” “这个我有准备。”杜菀拿起腮红刷在脸上扫了几下。 ………… “你感冒了?”导演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她,小声嘟囔了句“事儿精”。 “是的。”杜菀吸了下鼻子,眼尾鼻尖通红一片,嘶哑着嗓子委屈巴巴地说,“我发烧了,昨天去了趟医院,半夜才回来……” 旁边的谢烨玮闻言,嗤笑一声。 “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解释了。”导演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你知道缺演会耽误多少事吗?幸好昨晚没拍得成,不然那么多钱、人力投入进去,就因为你一个人全完了。” 杜菀连忙又倒水又是拉椅子的,给足面子,导演受用至极:“我看你以后有大出息,下不为例啊。” “那我这个——”杜菀张了张嘴,指向咽喉。 “到时候后期加个滤镜,毛孔都磨没了,观众也看不出你的脸部细节。至于嗓子嘛……”导演不以为然道,“我们有专门的配音演员,轮不到你用原音。” 今天这一场,娄雪晗饰演的谷瑗白月光回国,两人约定在咖啡馆见面,恰巧被杜菀饰演的欧阳畅撞个正着。 欧阳畅前一天还在和谷瑗甜甜蜜蜜,第二天突然得知自己成了替身,简直是晴天霹雳。伤心欲绝之下,欧阳畅决定和她正面对峙。 “原来我不是你唯一的选择。”欧阳畅深情抚摸着她的脸庞,眸中闪动着破碎泪光。她声线沙哑,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那当初,你为什么要先来招惹我呢?” 谷瑗脸上表情出现刹那空白,抬眼看向对面,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能再给你一次机会?”欧阳畅想要触碰的手又收回,仿佛陷入某种矛盾痛苦之中,“我想要纯粹的感情,我容不下任何背叛!” “卡——”导演从摄像机背后跳出来喊道,“杜菀,你抢台词了!” 娄雪晗低头捋头发掩饰尴尬。 靠,这家伙什么时候演技变好了!她差点没反应过来! 杜菀解释:“娄雪晗那句词儿忘念了。” 她沙哑嗓音和通红眼尾反而为这场戏加分不少,对比之下,抢词只能算个小插曲,不影响任何效果。 导演挥挥手:“行吧,这条过了。” “哪个总裁是公鸭嗓啊,太出戏了!”娄雪晗回过神来又不爽了,“还有你抢词儿,凭什么赖我身上!我就一时忘记了,想一会儿就想出来了嘛。” “娄雪晗!”杜菀站起身,坐着的凳子带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娄雪晗吓得浑身一抖。 “我忍你很久了。”杜菀拍了拍手里的剧本,指着片场外,“想演就演,不演拉倒,我还想按时下班,没时间陪你在这儿过家家。” 别看娄雪晗平时气焰嚣张,其实是个色厉内荏的人。她咬着发抖的唇,压低声音:“你当我不知道,你昨晚根本不在房间,谁知道你又去哪儿鬼混了?” 杜菀斜睨:“那你想怎么样?” 远处的导演见状不妙,立刻拖着百来公斤重的臃肿身躯飞奔而来。谁好人家女主天天吵架啊,偏偏哪个都没法得罪。 “别吵了!”导演头疼不已,觉得心累,“和演戏的无关话题,下了戏之后再讨论。” “杜菀,晚上酒店xx号包厢。”娄雪晗不愿落入下风,当场下战书,“有本事我们当面对质!” 杜菀一口答应:“好啊——” 才怪! 杜菀一下戏就溜了,趁着人不注意偷偷跑的。她从酒店换了套衣服出来,带着墨镜在前面跑得飞快。 “杜菀,你怎么又要去找那条人鱼?”柴听颜在身后追她,“你不去对质啦?” “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信啊。”杜菀墨镜往下拉开一点,露出一对清澈迷人的笑眼。 她转头看向气喘吁吁的小助理,“我和左亦嘉吵架拌嘴有钱拿,和姓娄的吵架有什么好处?傻子才去呢!” “啊——”柴助理恍然大悟,“左小姐癖好这么古怪!?” 杜菀无语:“你想哪儿去了?” “总之呢,让姓娄的一个人冷静会儿。”杜菀重新戴好墨镜,唇角弯了弯,“我不和她一般见识。” 就在她们走出酒店大门时,不知道从哪儿涌来七八个人,他们带着同款应援帽,手拉横幅,看起来像某个明星的应援团。 柴助理大吃一惊:“杜杜杜菀,你要红了吗?” “你再看看呢?”杜菀指着横幅上的字。 柴助理:“谢烨玮,谁啊?” 杜菀和她鬼鬼祟祟地耳语:“那个臭袜子味的……” 这群人在门口转了半天一无所获,场面变得乱糟糟的,其中一个气得将应援物品扔在地上,还有几个人想往酒店里冲,当然被保安拦了下来。 杜菀着装低调,戴着墨镜,看起来毫不起眼。她等这群疯狂的人被赶走后,走上前捡起一束花。 “太没素质了。”柴听颜走过来,愤愤不平,“我记得公司是明确禁止这种事情的吧?” “粉丝很容易被煽动情,明星本人的态度更重要。”杜菀拍打着花束上的灰尘,“不多加约束,迟早会出问题。” “不行,我一定得和江姐要两个保镖。”柴听颜紧紧地抓住身前的包,心有余悸,“太可怕了,杜菀,这么多人我哪护得住你。” 杜菀拍拍她肩膀:“放心好了,不会的。” 渣A大半年不上社交软件,就算有粉丝也把她忘得差不多了,糊得查无此人。 柴助理:“那这束花——” “ 21. 021-研究 《离婚渣A,前妻的顶级抚慰剂》全本免费阅读 杜菀走出一段距离,闭上眼即兴跳了一段太空步,泡沫鞋底险些让她滑一跤,她扶墙稳住身体,单手握拳给自己打气。 昨夜积攒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杜菀坐回车上时还在暗爽。 那条人鱼又被气成了河豚……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柴助理从打盹中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手搭着方向盘问,“我们直接回酒店?” 杜菀翘起唇角:“等一下,你先送我去一个地方。” A市某家书店。 杜菀提着一袋书,晃晃悠悠地走出来。 她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上,柴听颜止不住好奇往那边看了一眼:“你去买什么了?嗯……?《ABO不得不会的五十个小知识》?” 以及《教你如何认识异性——ABO通用宝典》、《一个Omega的自述:我们不一样》等等……杜菀几乎搬空了市面上所有畅销的生理科普读物。 “杜菀,你失宠了?” 柴听颜瞪直眼睛,举起那本封面绘有夸张卡通图案的书,表情夸张地叫道:“这是你的新型固宠手段?” “你满脑子装的什么黄色废料?”杜菀劈手夺过书,翻了两页,“我就好奇买回来看看而已。” 就在刚刚,杜菀对着杂乱无章的仪器显示屏,第一次,有了想要探索这个异世界的渴望。 她很好奇,以ABO三种生殖性别组成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 酒店xx号包厢内。 有两个人围坐在桌边。 助理抱怨:“她怎么还不来?” 娄雪晗拨弄着栗色的长卷发,看了眼腕表,她皱起眉,抓起包就外走:“找人去!” “等等,你千万别冲动!”助理连忙追上去。 娄雪晗到达那一层楼,在房间外和恰巧回来的杜菀撞了个正着。 “你几个意思?”娄雪晗怒气冲冲地质问,“你是不是怕了,不敢来了?” 杜菀刷房卡的动作一顿:“娄雪晗,有没有人说你像只布谷鸟?” “以及,你猜对了。”她胳膊里夹着一摞厚厚的书,脚尖一顶,啪地关上门。 很明显在敷衍人。 助理有些生气,自家艺人明显也没反应过来,脖子僵硬地转向自己。 就在助理想劝她别生气时,娄雪晗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伸手指了指身后:“看到了没?她怕我!” 娄雪晗喜气洋洋:“杜菀,你也有今天。” 助理:“???” “她一句话也不想跟我多说。”娄雪晗分析,“明显是心虚,心里有鬼的表现!” 助理:“那你打算怎么办?” “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也不做。” 娄雪晗把玩着卷发,幸灾乐祸道,“只要她一天没找到合理解释,就一天睡不好觉。日日夜夜都要接受灵魂的拷问,忍受心灵的煎熬!” 相当高明的报复手段。 助理强忍住扶额的冲动。 杜菀确实睡不好觉,她臊得慌,像块烧饼一样在床上来回摊了数遍。 生理教材由浅入深地讲述了ABO各种知识。 先是描述Alpha和Omega的腺体所在,Alpha腺体分布在不同地方,与Omega结合时,他们需用牙齿刺破Omega的后颈,将腺液注入其中。 杜菀对着镜子查看自己的犬牙,摸了一下,牙根顿时酸软了。 貌似还没有人鱼的指甲锋利,能咬破皮肤,恐怕不顶用吧?这个世界有Alpha犬牙美容项目吗? 杜菀甩掉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翻开下一章,面色大变,猛地合上书。 我靠,这也是我能看的? 这这个姿势……有必要画这么栩栩如生吗? 杜菀不好意思又忍不住偷偷地看,看完脸上烫得能烧壶子开水了。她满脸通红地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睡,手臂内侧红疹痒起来了,也懒得去抓。 恍恍惚惚间,她似乎闻到一股甜腻的香味,半截发亮的鱼尾探出波光粼粼的湖面……杜菀猛然惊醒过来,她惊魂未定地喘息着,手往脖子后一模,全是汗水。 这觉睡不下去了,没法睡了,起来夜跑吧。 影视城基地附近,通常酒店很多。微风拂过树梢簌簌作响,杜菀在几条林荫道里盲目地跑,脑门上的汗凉透了,她也冷静下来。 就在杜菀打算跑完最后一圈时,树影婆娑间,她隐约看见下方有一个人在往池塘走去。杜菀想也没想,直接冲了下去。 杜菀拦腰抱住那个女生,没控制好力气一下子给人腾空抱起来了:“喂,姐们,你干嘛想不开要寻死,有什么烦闷的事儿和我说说啊。” “你、你先放开我。”这女生小麦肤色,长了一对漂亮的猫眼,活脱脱像重点色英短的拟人形态。她看着没怎么使劲,一眨眼就挣脱了身后的杜菀。 “我是、是想下去捉鱼!” 杜菀往下瞥一眼,一尾大肥鲤鱼跃出水面,鱼尾在夜色下反射出一点银色光辉,扑通一声,鱼儿再次掉回水中。 “你胆儿真大啊,也不怕被人抓到。”杜菀朝下面努努嘴,“抓鱼不能靠蛮力,你得先准备鱼竿、鱼喜欢的饵料,然后耐心地等待它们上钩,在鱼咬住钩的一瞬间,快狠准——” 杜菀比划了个收竿的动作,“可惜了,鲤鱼肉质老、柴,不好吃,你去菜市场买一条比这个强。” 黑皮猫眼不结巴了:“你说了这么多,好像很会钓鱼一样。” 杜菀谦虚道:“一般般,以前偶尔钓过那么几次,有点经验。” “我不是抓来吃的。”黑皮猫眼慢吞吞地说,“我是送人的。” 杜菀惊奇:“抓鱼送人?” “锦鲤,观赏品种,多好看啊。” 哪里来的奇葩,收礼物的人惨咯。 杜菀觉得有必要劝一下:“锦鲤不好养活,你想送宠物,小猫小狗都行啊,有必要冒着违法的风险到下面抓鱼吗?” 黑皮猫眼愣了一下,不知听见哪个字,眼睛叮一下亮起来,她抓住杜菀的手使劲握了两下:“谢、谢谢,你是好人!” 说完,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动作像猫般轻盈。 杜菀只把她当成夜跑路上的一段小插曲,接着跑完了剩下的路程。 就这样,她在学习生理教材——热血沸腾睡不着觉——起床夜跑,连续几天以后,她变得“知识渊博”,也因风寒感冒倒下了。 “不行啊,王医生。”杜菀头顶退烧贴,用肩膀夹住手机,“不是我不想去,没有左老板的命令谁敢去,什么?你说左老板不愿意出院?” “我怎么知道原因?我去了就一定有用?”她一手拿着鼻通使劲吸溜,翻动着膝盖上的剧本,“需要我配合治疗?我去不了,感冒了,流感,你也不想看见左老板被传染吧?” “行行行,就这样吧,我这边正忙着呢,等左老板点名见我再说。”杜菀挂断电话。 她撕下退烧贴,隔着衣袖挠了下手臂:“导演,我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监视器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