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改邪归我[快穿]》 舍不得 “这妖妃已现出了原形,恳请陛下将之斩于剑下,万万不能儿女情长,误了国事。” 年迈的臣子双手捧着利剑,递给站在他面前的年轻帝王。 凄冷的月光映在剑上,薄而锋锐的剑身又多了一抹寒意。 帝王没有接剑,他眉心紧紧皱起,视线无法从臣子身后,那座冰冷的、贴满了驱邪符咒的铁笼移开。 那笼中正关着帝王唯一的宠妃。 宠妃生得美貌,此刻身穿素白的衣裳、发髻凌乱,却也遮不住他的天生绝丽。唯一不和谐的,是宠妃身后冒出来的一条狐狸尾巴。 “大王……” 被困在铁笼中的妃子无处凭依,笼子上贴着的符咒不时发出金光,引得他阵阵痛呼。 帝王听得阵阵心惊,他最受不了宠妃那一双似哀似怜的琥珀色眼睛,眉尾的那一颗小痣像是点在他心上。 明明来时,他下定决心,要铲除这妖孽,可真到了跟前,他是如何也下不了手。 “cut,皇帝怎么回事?等你三分钟了,都没听你说台词。” 房间另一头挤着的拍摄人员中,传出导演的声音。 饰演年轻帝王的新人演员被戏外的声音一惊,脱离了演戏状态。 他不好意思地按了按后颈,朝导演方向鞠躬:“抱歉,我刚才忘词了。” 导演摇摇头:“这场戏NG这么多次,也不差这一回了,正好大家休息一下,再回来拍。” 片场的工作人员渐渐散开,新人演员走到笼子前,看着里面坐直了身体的宠妃,轻声道:“尤老师,不好意思,又耽误你时间了。” 尤斯意捏着狐狸尾巴的尖尖,感受着掌心下毛茸茸的触感,他微微仰头,淡粉色的唇勾起浅笑: “我知道,大王是舍不得我。” 新人演员脸一红,默默低头走开。 这场戏拍摄内容很简单——被妖精迷惑心智的帝王在臣子劝慰下,斩杀妖精。 然而开拍以后,饰演帝王的演员怎么都进入不了状态,要么是像刚才那样忘了说台词,要么是剑拿在手上,结果盯着尤斯意发呆。 尤斯意动了动腿,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坐姿。 铁笼子底座是硬木板。从大早上开拍,一直到现在夜里,尤斯意都没怎么挪过地方,总归是不太舒服。 小助理捧着保温杯过来,心疼地小声道:“拍到这么晚,还不结束?那个男的就靠着背后有金主撑腰,还要你配合他的档期。” 尤斯意接过来喝了几口温水,无奈地笑:“那也没有办法呀。” 小助理蹲在尤斯意面前,帮他整理戏服的下摆,嘴巴委屈地都能挂油壶:“他一直拍不好,难道我们就一直不休息了?今天不拍完就回不去?” 尤斯意:“过会儿,他那金主应该会来探班,那时候估计就结束了。” 小助理眼睛里冒火:“就欺负我们没背景的呗,听说他那个金主是什么什么集团归国太子爷,可惜咱惹不起。” 尤斯意眼角余光一撇,随即轻咳一声。小助理收到信号,一脸正经严肃地闭紧了嘴巴。 过了一分钟不到,导演和新人演员一起走过来, “尤老师,刚才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加点道具,这小孩说看到你眼睛,就演不出那么绝情的戏。您看……” 导演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绸缎,看长度是蒙眼睛用的。 尤斯意合上保温杯盖子,小助理立即接过去。 “蒙眼的话,戏的难度就增加了。”尤斯意说:“我也有可能会失误,不过也能试一场。” 导演笑着将手里的绸缎递给尤斯意,“那就麻烦尤老师了。” 导演转身离开,尤斯意远远地听到他教训新人演员:“听到没,尤老师说只和你试一场,再过不了,谁都帮不了你。” 小助理拿过黑绸,帮尤斯意系上,小声道:“导演也就是说说,我们这小片场,谁惹得起他背后那个人。” 随着视线被绸缎遮挡,尤斯意的视野陷入一片黑暗,四周似乎也有片刻寂静。 尤斯意耳边贴过来一个粗犷的男声:“就是这臭小子惹得你,总算是把他逮住了。” 这道声音像是处在变声期,既不够稚嫩,也不够成熟,很难准确用语言去描述,反正不好听,而且尤斯意确定这是一道非常陌生的声音。 除了这道声音以外,尤斯意还听到一阵衣物的簌簌摩擦声,还有一道喘息声。 在那粗犷难听的声音比较之下,这道喘息显得很有些性感。 尤斯意下意识想拿掉遮挡他视野的绸缎,一抬手,却摸了个空,他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是一堵结实的红砖墙。 墙跟处,有个被麻绳绑得结结实实的男生,这男生身穿眼熟的蓝白色,形似校服的套装,半边脸压在地面上。 而尤斯意的一只脚,正屈尊降贵地踩在这男生另外半边脸上。 尤斯意的身边还站着三个染着紫、红、黄颜色的男生,看着年纪都挺小,顶多十八。 尤斯意花了半秒钟思考,现在是什么状况,要说是导演的临时布景,那也太荒唐了。 毕竟再怎么布景,也不可能把他的身高体重给缩小了,尤斯意看着自己细嫩光滑的手背,手指间没有一丝一毫因演戏拍摄留下的伤疤和茧。 毫无疑问,他变小了,同时,还可能穿越了,但是目前为止,尤斯意没有接受到来自原身的记忆。 “老大,准备怎么搞这臭小子?” 尤斯意又听到那道粗犷的声音,他视线转了转,发现是红毛少年在说话。 这三个少年挺好分辨,紫毛,红毛和黄毛。 红毛似乎性子急,喜好暴力,他正攥紧了手里的铁棍,跃跃欲试。 尤斯意顿了下,用一种玩笑的语气开口:“以前是怎么搞的?” 紫毛笑眯眯地开口:“往死里教训,吃够了教训,下次就不敢了。” 原来这紫毛是个笑面虎。 而紫红黄和他,四个人是妥妥的暴力份子,以前应该干过不少类似的坏事。 当下也不太好立刻改变性格。 尤斯意低头看了眼被他踩在脚底下的男生,他收回脚,弯下腰,细白的手指捏住男生的脸左右端详。 说实话这男生长着一张非常正派的脸。 因为年纪小,俊秀的五官略带青涩,但气质已经显出雏形,若是放到影视剧里,妥妥的男主角。 端详之间,尤斯意不经意对上了男生黑沉沉的眼睛。 【检测到关键人物,任务开启】 【任务名:暗恋成真】 低血糖 机械电子音响起的同时,尤斯意的脑海中被塞入一连串的画面。 他试着浏览了一下,发现这些画面是属于这具身体本来的记忆。 原身也叫尤斯意,今年十八岁,读高二,从小到大成绩优异,常年稳居年级第一。 在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面前,原身是一个标准的三好学生,友爱同学,尊敬师长。 可以说,在学校里,只要是认识原身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人威胁到他年级第一的排名。 如果有谁的成绩超过了他,原身就会露出另一副截然相反的面貌。 在原身的记忆中,有好多回,他靠着霸凌他人的方式,逼迫成绩比自己好的同学,考倒数,交白卷,甚至退学。 原身光鲜亮丽的第一名下,是暴力堆积起来的威慑。 而这个尤斯意小小年纪,性格便这般变态扭曲,也并非是因为他天性如此。 这一切的来源,要归结于这个尤斯意有对捉摸不透的父母。 在原身父母眼中,自家孩子考第一名是理所当然的,考不到第一名那就是学习没认真,没认真就要挨罚。 原身的父母并不会打骂孩子,相反,他们会收走原身的手机钱包,再将原身关进空无一物的黑屋中,不给原身任何水和食物,直至原身痛哭求饶,发誓下一次再也不敢了,他的父母才会将原身放出来。 原身第一次被关进暗室时,才十一岁,他饿着肚子蜷缩在角落,寂静黑暗的房间中连时钟的声音都听不到,他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时间漫长到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 自那以后,原身再也没有在考场上失误过。 可原身渐渐长大,他发现,有些事上,天赋远比努力重要得多。 随着年龄增长,学校的考试科目逐渐增多多,原身根本无法确保自己每一门都第一,每一次都第一,他开始在考场之外使手段。 渐渐的,这个尤斯意便长成了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性格。 而这一回,尤斯意和小弟们在这儿教训人,同样是为了成绩排名的事。 学校里新来了一个转学生,听说是隔壁学校的学神,原身本没当回事,哪想到这个转学生一来便考了全科满分,直接超了原身二十多分。 原身因此被关了一天一夜,期间一口水都没有喝到。 在原身被关禁闭期间,他的小弟们找转学生麻烦,谁料堵了那转学生两回,都无功而返。 原身从禁闭室出来之后,才知道那个转学生身边有一个厉害的打手,这打手以一敌三都不落下风。 原身只有读书算厉害,打架方面弱得很,但他钱多。 原身没多耽搁,迅速联系到几个成年混混,捆了这个坏他好事的打手。 而眼前这个,下巴被他捏在手中的男生,便是那个打手。 尤斯意脑中翻过一连串的记忆画面,但放到现实中,也不过是两三次眨眼的时间。 【宿主身份已解锁,任务发放中】 【本次任务由关键人物——陆昭触发。 任务内容: 陆昭是我的守护神,他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刻出现,保护我,守卫我。他并不知道,我深深地爱慕着他,每次他救下我,我的心都会疯狂为他跳动。 可我也无法骗自己,陆昭的眼里根本没有我的存在,他救我,只是举手之劳,他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上天啊,请帮帮我,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走进陆昭的眼里心里。】 【系统提示:宿主执行任务期间,系统无法干涉,请宿主慎重行事。】 尤斯意听完了任务内容,显然,这是某个暗恋陆昭的人发布的。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这个任务是要求他协助暗恋者追求陆昭。 可暗恋者的追求目标,这会儿正被他压在地上,怎么看都是结下梁子了。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 他帮暗恋者的同时,陆昭这边肯定也得下功夫。 尤斯意上下打量面前这张帅气却带伤的脸,试图在陆昭身上找到一丝突破口。 总不好任务还没开始做,失败率已经高达百分之五十。 可陆昭不愧是以一敌三不落下风的好手,他的眼神不卑不亢,明明处在下风,脸上却没有一丝的退缩畏惧。 而尤斯意视线向下扫,刚巧看到陆昭背在身后的手中藏着一块碎石子,石子锋利的末端摩擦着麻绳。 就在尤斯意视线扫过去的那一刹,麻绳断开。 形势瞬间翻转。 尤斯意都没来得及退开一步,陆昭已将解下的一截麻绳套在了他脖颈上,尤斯意刚要抬手去掰脖子上的绳子,他的双手手腕就被陆昭单手擒住。 陆昭的手宛如铁箍,尤斯意动都动不了。 “老大!”红毛急得上前一步。 陆昭眸色一沉,收紧了圈住尤斯意脖颈的绳子。 尤斯意白皙修长的脖颈,眼见着,勒出了一道明显的红痕。 红毛瞳孔紧缩,没敢再轻举妄动,他冲陆昭吼道:“臭小子,你要是敢动老大一根汗毛,我活撕了你!” 陆昭非但没被话吓住,反而趁机空出一只手,快速地用解下来的麻绳,捆住了尤斯意的双手。 陆昭扯开了捆住他双腿的麻绳,动作利索地站起身,尤斯意被他带的挺直了腰。 好在这陆昭不是想要你死我活,捆住尤斯意双手之后,便松开了套住尤斯意脖子的麻绳。 陆昭冷哼一声:“你们老大在我手上,要么放我走,要么我好好招待一下你们的老大。” 陆昭的语气十分嚣张。 红毛顿时怒了:“你特么有种单挑,绑我老大算什么本事?” 黄毛附和道:“就是,你特么算不算男人?我老大那是以后要考清北的优等生,你对他出手,我看不起你。” 尤斯意的脖子被勒紧又放松,他刚缓过气来,就听到这么几句,不由得微微闭眼。 尤斯意心道,你们两个直接说我不会打架就行了,何必把我说的娇滴滴的? 陆昭将身上的麻绳全都扯下,一手抓住尤斯意手腕处的绳结,另一只手将多余的绳子全都扔开。 他轻蔑地笑笑:“我陆昭从不欺负弱者,让你们三个一只手,要是你们能把他给救走,算你们有本事。” 陆昭这嘲讽满满的话一出口,这下子不止红毛和黄毛动怒,连脸上一直挂着冷笑的紫毛都黑了脸。 红砖墙跟处,安静了十秒钟。 风带着寒冬的冷意刮过,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红毛拎着铁棍就冲了上来。 尤斯意心想,这下子要见到高中生斗殴现场了,现实中他都没见过。 就在这时,尤斯意肩膀处传来一道不容拒绝的力道,拽着他就往战场的反方向跑。 尤斯意跟着跌跌撞撞跑了几米远,身后的呼喊声渐渐减弱,红毛那粗犷的声音都听不真切了,陆昭还在拽着他逃跑。 陆昭的校服衣摆在空中鼓荡,两人跑动时呼出的气体,在寒风中散成白色的薄雾。 尤斯意气喘吁吁,望着前面那个头发丝都在风中飞扬的陆昭,失笑道:“你刚才放的狠话,根本不是想打架,只是想转移他们三个的注意力。” 陆昭头也不回,似乎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丢脸,一路抓着尤斯意的肩膀跑到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陆昭在一个花坛边停了下来,也不讲究,直接一抬腿坐在了花坛边上。 他微微喘着气,漆黑的眸子转向尤斯意。 “语文书上有句话。” 尤斯意正皱着眉思考要不要像陆昭一样,就这么坐下来休息,但看到花坛边浮着的一层灰,还有零散的不知名的果核,他又退缩了。 听到陆昭声音时,尤斯意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望过去,意外发现陆昭的眼睫毛很长。 此时已经入夜,路灯渐次亮起,陆昭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两道纤长浓密的阴影。 陆昭接着道:“那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尤斯意眨眨眼:“那你算……俊杰?” 陆昭挑眉:“尤斯意,我已经看过你的真面目了,别在我面前装无辜。” 远处有车铃声响起,尤斯意鼻尖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他好奇地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将视线转回来。 实话说,尤斯意不明白他哪里有装无辜? 陆昭额头上隐隐冒出青筋,这个尤斯意明明刚才还一副要弄死他的样子,现在却又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无辜模样。 尤斯意不会觉得摆出这副表情,他就能闭口不谈刚才的事了? 真是可笑。 陆昭刚要开口嘲讽,眼前装模做样的尤斯意却忽然皱紧了眉,身体晃悠着像是要倒下。 陆昭抬起一只手,撑住尤斯意的肩膀,不耐烦地道:“喂,你怎么了?” 尤斯意强撑着眼皮:“我好像……低血糖。” 陆昭站起身,双手按住尤斯意的胳膊,掌心下的触感单薄得不行。 陆昭拧紧了眉:“你这么弱,还搞校园霸凌,真有出息!” 尤斯意脑中阵阵晕眩,耳边陆昭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 他这时也顾不得花坛边脏不脏了,腿靠到花坛边沿,整个人就要往地上躺。 这时,尤斯意腰间多了一双手,陆昭把他捞起来,让他靠坐在花坛边,又往他怀里塞了个热腾腾的东西。 尤斯意被烫地一激灵,他睁开眼,低头,怀里热腾腾的东西,是个黄色油纸包着的烤红薯,红薯外皮焦褐,皲裂的缝隙中透出黄灿灿的果肉。 刚才闻到的那股香味,原来是烤红薯。 陆昭抱着手臂站在一边,抿着嘴冷冷道:“赶紧吃,别晕在这路边上,到时候冻死了可没人管你。” 尤斯意瞥了眼陆昭,垂眸又看了眼被捆住的手腕。 陆昭眼里简直要冒出火星子,他熟练解开自己捆的绳结,看着坐在地上,背靠着花坛的人动作轻缓地松了松手腕,坐直了身体,这时候,才拿起怀里的烤红薯。 掀开油纸后,这人又停滞了两三秒,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昭还以为这个弱唧唧的低血糖就要这么晕过去。 结果没多久,尤斯意伸手在油纸包里找到一个透明塑料小勺,用勺子挖开红薯皮,挖出果肉放进嘴巴里。 陆昭盯着人慢吞吞吃了半个烤红薯,没忍住吐槽道:“真难伺候。” 暗恋者 烤红薯绵软,掀开薄薄的外皮,一勺子挖下去,烘烤出来的自然甜香便迸发出来。 尤斯意的鼻端充盈着这股甜软的香气,他挺喜欢。 车铃声渐渐靠近。 卖烤红薯的是一个穿军大衣,戴毛边帽子的老年人,他推着装有烤炉的旧三轮,沿着街道,边走边按车铃,吸引过路人的目光。 尤斯意瞧见,有两个穿着和陆昭身上一样蓝白校服的少男少女,步调轻快地朝卖烤红薯的老人走过去。 男孩掏出纸币,买了一只烤红薯,转头,笑着递给身后的女孩。 女孩接过后,掰开红薯,将其中的一半递给男孩。 男孩顿时红了脸,不太好意思地接过女孩手中的东西,手指十分小心地没有碰触到女孩。 路灯昏黄,烤红薯摊上白烟袅袅。 尤斯意看着这一幕,唇角不自觉上扬。 陆昭抱着手臂冷哼:“傻缺。” 尤斯意回过头,目光落到陆昭身上。 陆昭此时正望着尤斯意刚才看的方向,他脸上神情十分嫌弃:“一个烤红薯还分着吃,能吃饱吗?” 尤斯意默默咽下嘴里的红薯,陆昭一直不知道自己被人暗恋着,果然是有原因的。 陆昭轻蔑地嘲讽完路边那对少男少女之后,视线转回到尤斯意身上。 “喂,你吃饱了吧?” 尤斯意把塑料小勺放回纸袋里,轻轻点头。 陆昭长腿一屈,在尤斯意面前半蹲下来,视线和尤斯意平齐。 “既然饱了,那么我们就来谈谈正事。”、 尤斯意不自在地朝后仰头,陆昭靠得太近,他说话间呼出的白雾,几乎全都扑在尤斯意脸上。 陆昭看着尤斯意那退后的动作,嗤笑:“事挺多。嫌这嫌那的,当自己是小少爷呢?” 尤斯意往后靠,想到背后是灰尘慢慢的路边花坛,他后仰的动作顿住。 “陆昭,你有事说事。” 陆昭微眯起眼,打量了尤斯意一会儿,他往后挪了挪,和尤斯意隔开一个手臂的距离。 两人离远后,尤斯意立即坐直了身体。 陆昭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他漆黑的眸子微微发亮。 “尤斯意,你有洁癖?” 尤斯意没有反驳。 陆昭没有听到尤斯意说话,不过他也只是好奇地多嘴问了这么一句。 这个问题的答案,陆昭并不在乎。 因为尤斯意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还不值得他费什么心思关注。 陆昭有其他事需要在乎,他道:“尤斯意,我警告你,以后少在背地里欺负同学。你如果还想要你的好名声,最好照我说的做。” 天彻底暗下来,路灯的光虚笼在花坛上空。 陆昭蹲着,优越的五官在灯光下更加流畅立体,也更富有攻击性。他眸中泛着冷意,寸步不让地和尤斯意对视。 尤斯意回想了一番原身的经历和性格,无奈抿唇。 “有些时候,不得不做。” 陆昭眉头一皱,听完尤斯意回答的开头几秒里,愣是没把尤斯意这讲大道理的语气,和他表达的死不悔改,要去欺负别人,联系起来。 陆昭站起身,宽大的手掌捏成拳,杵到尤斯意眼前。 “你特么不可理喻!” 陆昭离开的时候,他眼中的冷意和嘲讽已经通通变成了仇视和防备。 尤斯意起身,尽量拍打干净衣服上沾染的灰尘。 他往记忆中的家方向走,路上遇到垃圾桶,将手中一直捏着的纸袋,分了下类,丢了进去。 原身的家离得并不远,就在附近一个高档小区里,独门独户的别墅。 家很豪华,尤斯意进门时,身体神经质地颤抖了一下,这种反应就像死去的蜻蜓振翅,是残留的应激反应。 原身的父母是企业高管,这个时间点,他们还没有下班回家。 尤斯意在一楼客厅的茶几上,看到了厚厚一叠钱和原身的手机钱包。 原身的记忆里,这些钱是他父母对惩罚他的心照不宣的补偿。 原身是家中的独子,但他和父母之间,很少有沟通。日常除了给零花钱和要零花钱之外,原身和父母就好像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这种陌生,只在原身做出了父母不能理解的事,例如说考不到第一名时,才会被打破。 这样的家庭关系,冰冷,压抑,难以言说。 尤斯意拿起茶几上的东西,回了卧室。 他对处理原身的家庭关系没什么规划,毕竟,尤斯意自知,别说年级第一,就连班级第一,尤斯意都考不到。 他只是看了看原身的记忆,但他没有继承原身学到的那些知识。 况且,原身是理科生,而尤斯意上高中那会,是个艺术生。 尤斯意不知自己会怎么样,但是下次再考试,原身的父母看到排名后,估计得吃上一两颗急速救心丸。 * 周一的早上,尤斯意被家里的司机送到了学校。他踏进班级门时,时间还早,离上晨读课还有五分钟。 班里只有零星几个人,班长在按个桌子分发上次测验的试卷。 尤斯意走到自己的座位旁,他的同桌已经来了,手里捧着英语书在默读。 尤斯意放下书包,坐下来,班长正好把卷子分放到他这里,现在发的数学卷子,尤斯意看了看卷面,满分一百五,原身考了一百四十五。 整张卷子,原身只错了最后一个大题的最后一小问。 按照试卷的难度,最后一小问是最难的。 尤斯意看着那最后一题的题目,一串串的字母,虽然是数学卷子,但在他眼里,莫名像英语。 “要不要我给你讲一下,这里要怎么解?”一道温和的声音从尤斯意侧边传过来。 尤斯意侧头,看到他同桌笑吟吟地看着他。 同桌皮肤很白,面容清秀,发型规整,透着股干净的书卷气。 他此时笑着,嘴角弧度很完美。 任谁来看,这都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同桌。 但尤斯意却十分敏感地捕捉到,这同桌未达眼底的笑意,和眼中一晃而过的审视。 似乎是尤斯意久久没有说话,这位同桌不太好意思地开口道:“是我唐突了,我刚转学过来,直接就考试了,我们还不认得呢,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安南。” 许安南? 抢走原身第一名的隔壁学神? 原身对任何一个成绩超过他的人都恨之入骨。 许安南主动向原身释放善意,或许是为了博取好感,但撞到原身眼前,那简直是眼中钉肉中刺。 但原身在学校里,是个十足的好学生。 尤斯意朝许安南释放了一个同样虚假的笑容,“我听说过你,全科满分,好厉害。” 教室后门,有人打打闹闹着进来。 尤斯意听到有人叫喊:“陆哥,你数学竟然及格了,祖上烧高香!” “我看看。”陆昭的声音不大不小,从教室后方传来。 尤斯意回头看过去,正好和勾唇笑呵呵的陆昭对上视线。 陆昭狠狠瞪了尤斯意一眼,他伸手拿起数学卷子,‘啪’地张开,竖起来遮住了脸。 尤斯意没能看到陆昭卷子正面的分数,只看到卷子背面红艳艳的一片大叉。 尤斯意心说,下回考试,估计他的试卷也和陆昭一个样。 许安南也在往后看,陆昭展开卷子挡住脸后。他就迅速收回了视线。 见尤斯意还没收回目光,许安南轻声说:“差生不都那样,没什么好看的。” 这句话从许安南嘴里说出来,理所当然。 若是原身在这,估计也只会和许安南产生共鸣。 但尤斯意毕竟不是原身,许安南话语里那浑然天成的傲慢和轻视,落在尤斯意这样自认是差生的耳朵里,就显得刺耳了。 尤斯意笑笑,没说什么。 他收回视线,脑海中忽然响起熟悉的机械电子音。 【检测到关键人物与任务委托方同时在场,任务信息更新中】 【任务委托方:许安南】 【任务内容:陆昭是我的守护神,他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刻……】 尤斯意默默又听了一遍少男怀春般的任务内容,他在心里吐槽,光从和许安南的这短暂接触来看,真看不出许安南内心是这么想的。 【系统声明:这不是委托方的发布的任务版本哦,宿主,你看到的任务内容是本系统翻译的版本。】 尤斯意懵了一瞬,系统是能沟通的?他还以为他的系统只是某种呆板的机器。 尤斯意尝试着在脑海中询问:“系统,你能给看看许安南自己发布的版本吗?” 【系统竭诚为你服务】 【任务内容(许安南版): 陆昭,我为了接近你,搬家搬到你的隔壁,转学转到你的班级,我和你上下学同路,看你打架,帮你望风,生怕你被老师抓到。 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为什么你却视而不见? 你知不知道,你成绩那么差,你根本不配得到我的喜欢。 但我就是犯贱地喜欢你。 上天啊,请帮帮我,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样,陆昭才会看到我,喜欢我,爱我爱到发疯,爱我到愿意当我的狗?】 尤斯意扶额,也许他真的老了,理解不了少年人的暗恋了。 这是暗恋者吗?这跟绑架犯似的。 好相处 许安南待人热情,他不止主动示好,要给尤斯意讲题,对于邻座的同学,许安南同样客气友善。 短短一个早上,许安南已经和周围人热络起来。 放在原身上的一句话,同样适用于许安南——只要是认识他的,没有谁不喜欢他。 何况他比原身还要耀眼许多,原身面对考试还有纠结犯难的时刻,许安南则是卷面有多少分就考多少分。 全科满分也只是考试题总共就这么多分数,限制了许安南的发挥。 上午的课,各科老师统一选择先讲考卷,讲完考卷再上新课。 对于许安南考的这样霸气无敌的分数,不免被老师们拿出来说道一番。 一上午的时间,尤斯意光听周围人称赞和羡慕许安南了。 但许安南始终面色从容,对各式夸赞,通通回以一个标准完美的微笑,顺便谦虚几句。 看着许安南收到的这份待遇,尤斯意猜测原身应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毕竟围着许安南转圈的人里,还有和原身关系要好的朋友。 不过尤斯意的心里倒没什么波动,上午的课下休息时间,他忙着给原身订正错题。 让一个毕业都好几年的人,重回高中校园,考试写题,着实是为难人。 身为同桌,相比于许安南那边的热闹,尤斯意这里就冷清很多。 他埋头写题,不言不语,仿佛被人群疏离在外。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讲题之外,班主任公布了一个消息——元旦晚会的日期定了,班里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尤斯意作为学委,被班主任叫去领晚会申请表。 等他领完东西回来,班级里空空荡荡,只有老式空调运作的嗡嗡声响,同学们都跑去食堂打饭了。 这间学校是半寄宿制,按学校规定,学生的午饭和晚饭都得在学校食堂吃。 尤斯意把晚会申请表放在讲台上,一个人下楼,穿过操场边的长廊,去食堂。 在午饭时间,只要稍微晚了一点,整间学校都显得寂静非常。 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食堂里,因为班主任提前了两分钟下课,尤斯意班上的同学抢到了食堂窗口的前排位置。 许安南和同学一起过来,但为了谦让,他站在了同班同学的末尾。 在许安南前面的,几乎都是他的同班同学。 经过一个上午的时间,许安南记住了成绩中上同学的姓名和脸,此刻他正笑着同站在他前面的,矮个子男生吴晓晓交谈。 吴晓晓忽然跳了一下,举起右手朝后面挥舞。“尤斯意,这边!” 许安南唇边笑容一顿,他回过头去,喧闹中,尤斯意走进了食堂大门,正缓缓朝他这个方向走过来。 尤斯意长相好看,因为年纪小,还没完全长开的缘故,他略显稚嫩的脸漂亮到甚至让人怀疑他的性别。 许安南见到尤斯意的第一眼,心中就升起了警钟。 许安南是个GAY,还是纯零,他转学来到这里,是为了追他的初恋。 虽说他的初恋是个纯直男,但许安南对自己的条件是很自信的。 许安南自认成绩好,自己的性格也讨喜,长相也是上等,可是这些东西构建起来的自信,在见到尤斯意时通通消失,只剩下强烈的危机感。 论成绩,尤斯意和他不相上下,论长相,他没法和尤斯意比。 尤斯意是个一低头,就会让人心生爱怜情绪的男生。 整个上午,许安南都在认真和周围人打好关系,但是他们的话题里总是会带上“尤斯意”这个名字,但尤斯意像是完全不关心他们在聊什么,自顾自地将所有人都当成了背景板。 许安南往前走了一步,身后空出一个位置,准备留给刚来的尤斯意。 这种行为算是插队,许安南心想,他们班里的人愿意,其他人未必愿意。 吴晓晓没有发现许安南的动作,他看尤斯意朝这边走过来了,立刻对排在最前面第一个的男生说:“斯意过来了。” 排第一个的男生,许安南没映像,估计是坐教室后排的。 这个男生往后面走,走到吴晓晓的位置,吴晓晓一溜烟跑队伍最后面去了。 尤斯意脚步慢吞吞的,吴晓晓他们都换完位置了,尤斯意才不急不慢地走过来。 接着他目不斜视地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过了一会儿,窗口开始放饭,尤斯意打到了第一份。 排在许安南之前的同学一个接一个打到饭离开,许安南后知后觉,和他一起跑过来的吴晓晓,是为了给尤斯意抢前排位置,而不是因为和他熟络了,一起来吃饭。 抢位置的参与者应该远不止吴晓晓和最前面那个叫不出名字的同学,这其中还有其他参与者。 陆昭也在队伍里,他对交换位置这件事,没有任何表示。 许安南心一沉,他打到饭后,随便找了个位置落座,看着眼前卖相还可以的饭菜,许安南却没什么胃口。 没过一会,吴晓晓端着餐盘,在许安南身边坐下。 吴晓晓看了眼许安南盘子里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好心提醒道:“你怎么不吃啊?待会要赶回去午休的,你吃快一点,中午就能多睡会。” 许安南夹起一片青菜,手举着却没吃,他顿了一会儿,转头问:“吴晓晓,你怎么不去和尤斯意坐一桌,我看他周围都没人。” “呵呵呵,你说斯意吗?尤斯意那家伙不好相处的,什么都想要第一个,饭都要吃打出来的第一勺,坐哪里也是很讲究很霸道的,要一个人独占一个桌子。”吴晓晓嘴里吐槽不断,脸上却满是笑。 许安南放下筷子,斟酌着问:“班里的人都很熟悉尤斯意的……癖好吗?” 吴晓晓夹起一块红烧肉,他歪头想了想:“不清楚,不过大家应该都知道尤斯意喜欢当第一吧。” 吴晓晓忽然想起来旁边坐着的许安南刚考了第一名,他停顿了两秒:“额,斯意的性格虽然有些独特,但你也不用担心什么,他很好相处的,他不会对比过他的人怎么样的。” 吴晓晓小声自言自语:“斯意应该明白有些事强求不来吧。” 许安南没听清吴晓晓的小声嘀咕,但他心情沉重,没什么心思去关心吴晓晓。 下午第二节课是大家最喜欢的体育课,也是一周里唯一的一节。 第一节课下,同学们已经聊开了,心都飞到了操场上。 尤斯意去完厕所,回来的路上撞见体育老师。 这位老师的理念是成绩好,身体同样要好,他最喜欢叫班里成绩最好的帮他干活,做示范。 尤斯意被体育老师叫住,他跟在体育老师身后进了班级。 体育老师站在讲台上,随口道:“这节课练一下一分钟仰卧起坐和引体向上,尤斯意和班里个最高的,去器材室拿垫子,其余的人跟我到操场上。” 班里个最高的,非陆昭莫属,才高二,他的个头就窜到了189cm,眼见着,就要突破一米九。 陆昭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早就习惯被体育老师叫去干活。 但这回,班里成绩最好的却不是尤斯意呀,有后排的男同学起哄:“我们班月考第一是个新来的,名字叫许安南。” 许安南被点到名字,他微微调整了坐姿。 体育老师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笑眯了眼,他脸上惊讶的神情夸张到不行:“尤斯意没考到第一,回家以后,没躲被窝里偷偷哭鼻子吧?” 班里顿时一阵爆笑。 饶是自诩成年人的尤斯意,面对整个班级的起哄调笑,也没能撑多久,他转身走出班级,朝器材室方向去。 不多时,尤斯意身边多了一道脚步声。 陆昭裹在蓝白色校服的修长双腿每次迈步都堪比尤斯意的一步半,走路的速度还比尤斯意快。 尤斯意很快被落在了后头,只看着陆昭的背影越来越远。 尤斯意走到器材室时,器材室的房门已经打开,陆昭背靠着刷了白漆的木板门,曲着一条腿,脸上表情淡淡。 “十张垫子,我们一人一半。” 尤斯意点点头,这样安排很合理,但他刚到器材室门口,就停住了脚步。 器材室并不常用,也没有人专门清洁,阳光从缝隙中射进来,那些光柱中浮动着肉眼可见的灰尘,还有一股类似被褥久久不晒后的潮湿味。 尤斯意犹豫了。 陆昭已经进去搬起了五张,他搬着垫子转身时,就见尤斯意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 陆昭挑眉:“你干嘛呢?” 尤斯意正在说服自己进入器材室,最终,他失败了。 尤斯意道:“你能帮我把垫子搬出来吗?我……我给你买烤红薯。” 陆昭额头青筋一跳:“老子稀罕你那烤红薯?”陆昭刚说了一句,就意识到他的想法被尤斯意带沟里去了。 陆昭冷声道:“自己进来搬。” 尤斯意背着光,站在器材室门口,阳光勾勒出他欣长单薄的轮廓,和那眼底清晰可见的失落。 陆昭看得眉头皱起,上回他就发现尤斯意爱装无辜,现在又特么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他以为这样就能骗到别人给他干活? 陆昭避过尤斯意,把五张垫子搬出器材室,他在路边上放下垫子,没好气地说:“你搬这五张。” 尤斯意唇角勾起,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上次忘了跟你说谢谢,这次一并补上。” 尤斯意道:“陆昭,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望着尤斯意搬着垫子离去的欢快背影,陆昭莫名心头火起。 明明是被感谢了,但陆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进了器材室,看着地上剩下的垫子发了会呆。 陆昭心中的莫名怒火越来越盛,他心里觉着,是因为刚才帮了本不想帮的人。真是奇怪了,每次看到尤斯意,都跟鬼迷心窍了似的。 陆昭没忍住锤了一拳身旁的拳击练习柱,练习柱上端的电子屏上弹出了一个580的高分。 陆昭愤愤地搬起剩余的垫子,跟上了离开的尤斯意。 当月老 天气晴好,冬日的阳光照在操场上,红色的塑胶跑道有些微反光。 尤斯意和陆昭刚把垫子搬过来,班里的女生们便围上前,挑选等会训练要用的垫子。 高二的体育考核,女生考仰卧起坐,男生考引体向上。 尤斯意班里男女比例比较均衡,男生二十一个,女生十九个。 仰卧起坐一般两两分组,一人训练,另一个人帮忙压着对方的腿,十块垫子,刚好够女生们使用。 体育老师吹响口哨,体育课正式开始。 先进行的,是仰卧起坐。 照惯例,在同学们训练之前,体育老师会讲解动作要领,为了方便学生理解,他会找人来做示范。 陆昭心里憋闷,他扫了眼站在旁边的尤斯意,目光晃过尤斯意的校服下摆。 虽然无法透过校服看到尤斯意腰腹有没有肌肉,但这弱唧唧的低血糖向来做不了几个仰卧起坐。 要他帮尤斯意压腿,简直大材小用,还不如他来示范,让尤斯意见识一下什么叫腰腹核心爆发力。 尤斯意站在一边,脑海中响着系统没有起伏的机械音。 【系统友情提示: 当前场景给宿主提供了一个绝妙的助攻机会。仰卧起坐这项运动,可以给暗恋者和关键人物带来一场暧昧又纯情的接触。 请宿主抓住这次机会,迈出顺利完成任务的第一步!】 尤斯意侧头看了眼陆昭,收获陆昭的一记瞪视。 也不知谁惹了他,陆昭从刚才开始就臭着张脸。 尤斯意收回目光,转头看了看站在人群之中的许安南,许安南眉目舒展,回了尤斯意一个微笑。 尤斯意考虑了半秒,决定当一回月老,给陆昭送个情根深种的未来男友。 赶在老师公布示范人选之前,尤斯意举起了手。 “老师,我想演示引体向上。” “斯意很勇敢啊!”体育老师惊喜道,在他们班,引体向上一直是陆昭的统治领域,每次训练时,不用体育老师说话,陆昭就会主动站到单杠旁边。 高二的引体向上满分标准是18个,陆昭可以不费力地做到20个。这并不是他的全部实力,但这个成绩,足以碾压所有同级生。 很多同龄男生训练引体向上,用尽浑身力气,也做不到满足及格线的十个。 尤斯意之前的训练成绩虽然超过了十个,但他对自己的排名十分不耻,很少愿意在人前展示。 体育老师双手击掌,发话道:“那这样吧,今天引体向上和仰卧起坐的训练同时进行,女生来我这边,男生去单杠那里。” 体育老师的手指向人群:“月考第一名和陆昭留下来,给女生们示范仰卧起坐的动作要领,尤斯意去演示引体向上。” 陆昭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他望着尤斯意的方向,眉头皱起,黑沉沉的眸子里盛满了不解,和一丝难以置信。 高中以来,每次体育课,他都和尤斯意搭档做演示。 虽然陆昭并不在乎自己的搭档是谁,但是尤斯意就这样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这样走开了。还是在他刚帮了他的情况下!这让陆昭产生了一种荒唐的被背叛的感觉。 尤斯意这家伙,不仅爱装模作样,还是个十足的白眼狼。 许安南躺到垫子上,双手虚放在耳侧,冬日气温低,他的手指和掌心都是冷的,然而手掌之下的两只耳朵,却在发烫。 陆昭蹲下来,双手抓住许安南的脚踝,防止他乱动。 体育老师吹响哨子,许安南收紧腰腹,蜷起膝盖,他坐起时,上半身朝陆昭靠近,在双肘触及到膝盖时,许安南朝后躺下。 他的动作很标准,在陆昭的注视下,也分毫未乱。 不到半分钟,许安南就做了三十个,这超过了班上大部分女生。 也不知道陆昭有没有在心里帮他计数。 “哇,十四个!十五个!”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单杠那边传来。 许安南心口复杂缭乱的心思停了一瞬,他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是吴晓晓的声音。 而陆昭在听到声音的那短短一瞬,就迫切地侧过了脑袋。 许安南与陆昭离得近,所以看得分明,陆昭眼中只有一个上下起伏的蓝白色身影。 明明单杠那里那么多人,他却只看着他一个,只看到他一个。 许安南的动作没有停滞,耳朵的温度却慢慢凉下来。 “……十八个!十九个!二十个!二十一!” 男生们惊叫欢呼,“卧槽,二十一个。比陆昭还多一个。牛逼啊,尤斯意!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尤斯意松开手,从单杠上落下,双脚踏在地面的一刻,差点腿软躺下来。 能做到二十一个,并不是他这具身体体力强,而是靠着穿越前学跳舞的技巧和耐力,硬撑下来的。 体育老师吹响了哨子,一分钟记时结束,陆昭松开按着许安南的手,在小弟的呼唤中,朝单杠这边走过来。 “陆哥,你的记录被我们班第一破了。” “陆哥,这能忍吗?” “陆哥,快拿出你的全部实力啊!赶超尤斯意,让他哭鼻子!” 陆昭的眼睛轻飘飘落在尤斯意脸上,看他半阖着眼皮,睫毛上沾着汗水,几缕湿发凌乱地贴在白里透粉的脸颊。 一滴汗水从尤斯意额角滚落,流过他清瘦的侧脸,沿着流畅精致的下颚线滑入衣领中。 陆昭这才留意到,尤斯意这小白眼狼的校服拉链,竟然是拉到最顶端,把雪白的脖子和男性应有的凸出喉结全都遮盖住。 陆昭冷哼了一声,事儿多,爱讲究,还有洁癖。谁要是跟这家伙好上,还不得烦死? 陆昭心里想着事,却没耽搁他单手握着横杆,一跃而起,以标准到能拍进教科书的姿势,一个接一个地完成引体向上。 男生们数过了二十一,数到二十二,二十三,有些人已经接受不了地喊叫起来,他们可是连十个都做不到啊! 可陆昭却是轻轻松松地把个人记录提高到了二十五个。 陆昭从单杠上落下来时,眉尾抬起,轻蔑地扫了眼仰头看他的尤斯意。 服气了吧? 这个训练的第一名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被夺走的。 体育老师率先鼓起了掌,其余男生是心服口服,纷纷拍手叫好,陆昭在引体向上项目上的统治地位不可撼动。 人群中,尤斯意望着他的方向,也抬起手,修长的手掌相对着轻轻拍打,目光里是全然的赞叹和欣赏。 陆昭心口堵着的那团气霎时间就散了。 他冷冷淡淡的神情没有维持住,勾起一边唇角,漆黑的眼眸明亮,大大方方地接受着周围的掌声和夸奖。 甜丝丝 例行训练结束后,体育老师吹响哨子,宣布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 刚一解散,班里好几个男生就跑向了器材室,去拿篮球,顺便把十块垫子也带了回去。 班里的同学们三三两两走在操场上,尤斯意去水池边清洗脸上和手上的汗,吴晓晓也跟了过来,在一旁洗手。 班里大部分男生都爱打篮球,但吴晓晓个头矮,打篮球完全没优势,鲜少见他参与这项运动。 尤斯意则是个例外,如非必要,他不会主动尝试有肢体接触的运动。 冰凉清澈的水流带走了尤斯意淌下的汗珠,他抽了张纸,把手和脸擦干净。 吴晓晓挤了两泵绿颜色的洗手液,嘴里哼哼:“小超市新到了一批未来次元的卡,我早上去抽了一发,全是N卡,啥也不是。" 吴晓晓大力搓洗双手,手指间白色的泡沫越来越多,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赌咒发誓:“这次再抽不中我心爱的源能机甲,我就戒抽!” 尤斯意看着吴晓晓足足洗了三分钟手,把手指甲里的墨水痕迹都洗得无影无踪,才擦干手,雄心满满地朝学校小超市出发。 小超市在操场南端,紧挨着卖快餐和奶茶的商店。 吴晓晓到了地方,直奔超市而去,尤斯意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拐了个方向,在快餐店外面的烤箱旁挑了个红薯。 尤斯意不是很清楚烤红薯的价格,但是学校商店里卖的这些烤红薯,个头明显比他之前吃的那个小多了。 不到一个拳头大小的烤红薯,被店家装在写着英文单词的白色油纸里,外面还套了一个印着小蜜蜂图案的白色纸袋,倒是很精致。 尤斯意提着烤红薯,进了小超市,吴晓晓正站在一个蓝绿色纸盒面前,紧张地闭着眼睛,手在盒子里插着的薄片装包装袋上摸索。 尤斯意在货架上挑了一瓶零卡糖的气泡水,老板收了他五块钱。 吴晓晓摸来摸去,眉头一皱,似是下了狠心,从多个薄片包装袋里抽出来一个。 他付了钱后,当场就拆了包装。 尤斯意拧开气泡水盖子,侧头看了眼,薄片包装袋里是一叠印着机甲图案的纸片。 吴晓晓课桌里有很多这种纸片,他几乎把所有零花钱都用来买这些了。 吴晓晓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看又不敢看地,一张张翻着。 翻到最后,吴晓晓嘴里冒出哀嚎:“不可能,我不可能这么非!” 尤斯意看到吴晓晓手中摊开的每一张卡片上,都标注着‘N’的字样,虽然他不怎么了解这些,但也听过在抽卡中,N卡是最差的那种。 吴晓晓垂头丧气,他今天上学带了十块钱,抽了两发价值五块钱的卡,结果一张想要的都没抽到,现在好了,连买矿泉水的钱都没了。 尤斯意喝了口气泡水,正要盖上盖子,结果余光瞥过瓶盖里侧,那里面似乎写着什么字。 尤斯意翻过瓶盖一看,微微一愣,再来一瓶? 吴晓晓垫起脚后跟,看过来,“哇,这款饮料很难中奖的,斯意啊,你手气真好!” 随即,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尤斯意,扭扭捏捏地绞手指:“斯意啊,你能不能帮我抽一发?我现在没钱了,明天还你。” 尤斯意看着面前的蓝绿色盒子,没多犹豫,抽出了塞在最里面的一个薄片包装袋。 将瓶盖和卡一并放在柜台上,老板笑呵呵地收了尤斯意五块钱,转身在货架上找同款气泡水。 这款气泡水有两种颜色包装,一个粉红色一个粉蓝色,老板找了一圈,只在角落找到一瓶粉红色的。 这款气泡水卖的快,今天早上进的货,到现在已经是最后一瓶了。 老板利索地把气泡水递给尤斯意。 尤斯意把没拆开的卡,和抽中的水一并给了吴晓晓。 吴晓晓先拧开水,盯着瓶盖里的‘谢谢惠顾’四个字,差点挤出斗鸡眼。 此刻他已经深信自己手黑,根本不敢拆卡了,央求尤斯意代劳。 尤斯意手指捏着包装袋的锯齿状边缘,轻轻一撕,里面的卡透出一个小角,金灿灿的镭射光。 吴晓晓目不转睛地盯着,随着包装被完全撕开,金灿灿的镭射光布满了整个卡面。 尤斯意不认得这是哪一个机甲角色,但是上面的SSR,他还是能看懂的。 这是抽中了最好的吗? 吴晓晓心脏砰砰撞着胸口,强忍着没有尖叫。 超市老板也在围观他们抽卡,看到尤斯意抽出来的卡片,老板眼睛都瞪大了。 “天哪,尤斯意,你也太白了吧,这张卡在官网上公布的爆率是0.01%!”吴晓晓震惊地下巴都合不上。 回班级的路上,吴晓晓一直翻来覆去在看那张卡,宝贝的都不敢用手指直接碰,隔着片干净的校服,小心翼翼地欣赏。 尤斯意问:“这是源能机甲吗?” 吴晓晓呵呵一笑:“这可是未来次元整部动漫里只出现一次的杀戮天使,源能在它面前算个屁!我跟你说……” 冬日的风吹动常青树的树梢,天光在树叶之间晃荡,尤斯意和吴晓晓走在树下,斑驳的阳光调皮地在他们肩膀上跳跃摇晃。 伴着叽叽喳喳的交谈声,树叶沙沙作响。 陆昭和一帮子人打完篮球,一身热汗地回到班级。 走在陆昭旁边的周齐,眼尖地发现陆昭桌上多了个印着小蜜蜂图案的白色纸袋。 这个样式的包装袋很特别,只有学校的奶茶店才会有这样的包装。 周齐立刻手贱地,抢在陆昭之前拿起了白色纸袋。 “让我看看,送的什么爱心奶茶。” 陆昭个子高,长得帅,虽然有风言风语传他打架很凶,脾气也暴,但架不住人都是视觉动物,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同学喜欢着他。 陆昭的课桌上从不缺情书和礼物。 多的是人送他奶茶,陆昭对这些东西的处理通通都是扔给周围人喝。 周齐倒不是真好奇是什么口味的奶茶,他是打完球渴了,想喝一杯。 但出乎意料的是,打开白色纸袋,里面装着的竟然不是奶茶,而是一个小小的烤红薯。 周齐朝纸袋里伸手的动作一顿:“哟,另辟蹊径啊!这是怕陆哥打完篮球,饿了。” 陆昭闻到烤红薯的独特味道,他从周齐手里夺过纸袋,没什么表情地坐下来。 周齐是真惊讶了,他围着陆昭转了两圈,像个嗅到八卦气息的狗仔,上下左右观察当事人,试图找到足够劲爆的线索。 陆昭对礼物的处理态度一向随便,谁拿走吃了喝了,他都不在意。 这是陆昭头一回护食。 陆昭望着纸袋底部,那小小一团散发着热气和香味的烤红薯,心说这么点都不够他垫肚子,不过是尤斯意挑的,也能理解,那家伙肯定赶着长相精致的挑。 “陆哥,你这是有情况啊。”周齐眯着眼,意味深长。 陆昭心里头想着事呢,周齐围着他嗡嗡打转。 陆昭拧着眉心抬头:“滚,这东西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送的。” 周齐拽了个凳子,坐到陆昭旁边,好奇到就差手里拿个话筒采访了。 “这么说,送东西的人,陆哥你认识?谁啊谁啊?二班的校花?四班的语文课代表?” 陆昭抬头,目光穿过打闹嬉笑的人群,看向教室前排。 那里坐着的都是好学生,其中有一个后背挺得很直,坐姿格外端正,后脑勺的发型也比其他人干净整洁很多。 陆昭掏出烤红薯,剥皮咬了口,甜丝丝的,不腻,挺好吃。 周齐还在掰着手指头数呢。“……七班的班花?九班的学委?”周齐数的人,都是他见过的,给陆昭送过东西的人。 但他说了那么多人,陆昭的表情却始终没有变化。 周齐的八卦之心受到了严重伤害。 快到下节课上课时间,教室门口涌进来一堆人,吴晓晓被簇拥在正中间。 他天生嗓门大,说到兴起时,更控制不好音量。 周齐远远地听到他吹嘘:“我们斯意啊,就那么轻飘飘地,很随意地,随手一抽,就抽到了SSR,杀戮天使唉,你们知道这张卡多难得吗?一万张里都不一定有一张。” “这也太白了吧?” 吴晓晓身边的人双手捂着胸口,不愿意相信。 “万分之一的概率,这么容易就抽到了?我不信,除非尤斯意帮我抽到我本命。” 吴晓晓扬起下巴,满脸骄傲:“对我们斯意来说,抽卡都是小case,看到我手里这瓶水没,这也是尤斯意抽到的。” 有女生眸光闪闪地加入话题:“怪不得你们两个的饮料是同款,还是一红一蓝,自古红蓝出cp,你们两个是情侣色哦。” 吴晓晓嘿嘿一笑,翘了个兰花指,捏尖了嗓音,故作娇柔地问:“是吗?” 班里直男麦麸,周齐见得多了,他不关心这个,但这尤斯意手气这么好的吗? 周齐正要和身边的陆昭表达一下自己的羡慕嫉妒恨,他一转头,陆昭放下啃了一口的烤红薯,突地站起身,朝教室后门大步走去。 周齐吃了一惊:“你去哪?马上上课了。” 陆昭头都不回,冷声丢下一句:“渴了,去买水。” 周齐点点头,等陆昭人走没影了,他忽然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周齐说不上来。 他目光落到陆昭课桌上,看到那可怜的小小烤红薯,不知什么时候被捏扁了。 气泡水 等陆昭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在小超市的货架之间来来回回走了三趟,饮料区隐蔽的角落都被他反复查看了两次。 超市老板盯着在货架中晃来晃去,却什么也不买的高挑男生,疑惑招呼:“同学,上课铃都响了,你不回去吗?” 陆昭从货架上随便拿了瓶矿泉水,迅速付完钱,离开了小超市。 沿着操场边的长廊,走回班级的路上,陆昭捏着手中冰凉的矿泉水瓶,眉头越皱越紧。 他想不明白,自己刚才在超市里逛来逛去,到底是想买什么? 难道是想找到和尤斯意同一个款式的饮料吗? 太可笑了。 尤斯意喝什么饮料,和谁用什么情侣款,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在乎这个干什么? 陆昭想来想去,突然明白过来,他就是口渴了。 而尤斯意喝的那款饮料,恰恰在同学之间很流行,他下意识追赶这种潮流罢了。 对啊,仅仅是这个原因罢了。 想了半路,陆昭心里冒出的那股怪异情绪,总算被他压下去。 长廊拐角处,走来一个步伐迟缓的人。 陆昭眼角余光掠过,脚步忽地一顿。 他侧过头,视线从这人手里未拆封的粉红色饮料瓶,向上看,看到这人的脸。 很眼熟的一张脸。 “你叫许……” 陆昭想在脑海中找到这个同班同学的名字,但他向来不爱关注那些成绩好的同学,更何况这人新转来没几天。 陆昭一时想不起来这人的名字,他顿了顿,说了个记得的东西。 “你是这回月考的第一名?” 许安南停住缓慢挪动的脚,他看着陆昭的漆黑眸子,心头一跳。 许安南道:“同学,你有什么事?” 许安南刚从医务室回来。 他做引体向上太费劲,落地的时候一不小心崴了脚。解散后,他便一个人挪去了医务室。 许安南脚踝上的扭伤,有些严重,校医建议他请假去医院检查一下,但许安南不想耽搁上课,便让校医帮他简单处理。 这所学校的医生很尽责,用药酒揉搓和冰敷,弄了快一节课时间,许安南的脚踝痛感少了很多。 但到底是伤到了,许安南现在没法正常步速走路。 他刚才远远看到陆昭走过来,还以为陆昭会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对他视而不见,可这回,陆昭叫住了他。 难道陆昭看到了他的脚伤,不忍他一个人默默承受,要来搀扶他吗? 盯着陆昭那俊帅的脸庞,许安南心口像装了只乱蹦的小鹿,他不好意思地微微低头。 陆昭说:“你手里的水是从哪买到的?” 许安南心跳漏了一拍,陆昭说的话和许安南心里猜想的出入太大,他有些恍惚。 许安南顿了一秒,才回答道:“医务室旁边有个饮料售卖机。” 陆昭神情明显一松,许安南目光追着他,看到陆昭和自己擦肩而过,迈步朝医务室方向走。 许安南没忍住跟着走了几步,他停在长廊中,能看到陆昭的位置。 看到陆昭从售卖机里,买了一瓶和自己手中一模一样的水。 许安南深深地知道,陆昭是个笔直的直男,对一切会显得他不够男子汉的行为,敬而远之。 但是陆昭竟然买了一瓶粉红色包装的饮料。 饮料售卖机里那么多种饮料,他偏偏只买了和他手中一模一样的。 陆昭是什么意思? 在意我?关注我?偷偷用我的同款? 许安南心里装着的小鹿越跳越欢快,几乎要蹦出他的胸口。 许安南强压下唇边的笑意,转头慢慢朝教室方向走去。 陆昭从售卖机下方的取货口,掏出了搅得他心情上下起伏的气泡水。 红蓝出CP? 呵,这世界上用红蓝两种颜色的人多了去了,哪可能都凑成一对? 陆昭正要离开,他盯着手里的水,脑中忽然闪过班里那群爱起哄的人 陆昭自认他买这瓶水,什么多余意思都没有。 但要是被班里人看到,起哄他和尤斯意是什么红蓝cp,那岂不是堕了他一世英名。 再说,他为什么要买尤斯意同款的水。 陆昭站在售卖机前,沉思了足足一分钟,他拧开气泡水的瓶盖,一饮而尽。 陆昭重新打开售卖机的购买界面,买了瓶同款的粉蓝色水。 这饮料挺好喝的,他喜欢喝。 陆昭回到教室时,第二节语文课已经上了六分钟。 许安南虽然回来的早,但是他步子慢,回到教室时,和陆昭差不多时间。 尤斯意正在做课堂笔记,语文课还是很容易听懂的。 尤斯意本着学一点是一点的想法,至少下次考试不会直接考个零分那么难看。 教室外有人喊报告的声音,短暂打断了语文课,语文老师脾气好,见到陆昭和许安南两个迟回来这么久,也没有为难。 尤斯意抬头,见陆昭和许安南一前一后进门,他们两个手中拿着同款不同色的饮料。 陆昭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许安南眼底的愉悦开心却快溢出眼眶。 刚才女同学的声音,回响在尤斯意耳边。 所谓自古红蓝出cp,难道说上节体育课,经过仰卧起坐那暧昧又纯情的接触,已经让这两个人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尤斯意心说,自己的任务进展的很顺利嘛。 察觉到尤斯意看过来的视线,陆昭像个胜利者一般,昂头阔步,特地绕了个圈,从尤斯意附近走回座位上。 许安南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眼角眉梢的喜悦却藏也藏不住。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饮料瓶放到桌角,低头去翻放进桌肚里的月考试卷。 许安南一低头,便瞧见尤斯意横放在桌肚边沿的粉蓝色气泡水。 尤斯意的气泡水已经喝了小半,瓶盖圈口却拧得像没有拆封一样齐整。 许安南知道,尤斯意把水横放在桌肚边沿,不是为了碍谁的眼,他只是习惯把零食和瓶子这么放而已。 但是,许安南满溢着喜悦的眼睛,却一下子被刺痛了。 陆昭为什么不上课也要去买这款水的原因,许安南知道了。 但他宁愿不知道,宁愿还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 尤斯意,你凭什么啊? 凭什么这么轻易地就走进了陆昭眼里,让他该死的在乎你? 许安南在桌肚里摸到自己的试卷,他把试卷放到桌面上,碎发垂在眼前,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语文老师讲到了背诵题,他让班里每人撕下一页纸,默写背诵题上的古诗词,写完之后和同桌交换批改。 尤斯意只会写两句,默写时间结束后,他准备和许安南交换纸张。 尤斯意侧过头,看到许安南脸上友善温和的笑容。 许安南笑着说: “我们两个就不用互相批改了吧,没必要为这种事浪费时间。” 尤斯意乐得不暴露自己学渣的本质,他收回纸,一边默默背诵这张卷子上考到的诗词短句,一边心想许安南笑容那么扭曲,甚至有点恨恨地看着他。 看来,自己不小心惹到了这位任务发布者呀。 尤斯意勾起唇,脸上露出一个标准的营业假笑。 尤斯意说:“你说的对,以后其他科目互相批改的事情也免了吧,我和你一样,不想浪费时间。” 许安南回以一个同样的营业假笑,但到底年纪小经历少,许安南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太过刻意。 两人各怀心思,维持着表面友谊。 * 周齐看陆昭拿了两瓶水,他自觉接过陆昭手里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水。 陆昭把没拆封的粉蓝色气泡水塞进桌肚里,在桌面上找到了没及格的语文试卷。 周齐渴得要命,他喝完了矿泉水,头凑到陆昭这边,眼睛往他课桌里瞥:“陆哥,你不喝啊。” 陆昭斜了周齐一眼,右手拉住周齐脖颈后的校服衣领,把肖想他东西的周齐拽得坐直身体。 陆昭压低了声音,警告道:“这瓶我的,别想了。” 周齐真是纳闷了,一向大方随意的陆昭,今天怎么这么抠门。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晚自修前的一小时休息时间,班里吵吵嚷嚷,讨论着元旦晚会出什么节目登台表演。 高一时,班里出的节目是合唱。 这次大部分同学的意愿还是合唱。 相比于小品、戏剧、舞蹈之类的表演节目,合唱能让班里所有同学都有参与感。 而且相对来说,合唱简单,找不准调的同学还能划划水。 班长带着班里大部分同学的意愿,去找了班主任。 他带回来一个消息,班主任同意大家合唱,但这次合唱要来点不一样的东西。 周齐立马高高举起手:“这次伴奏不用音响呗,让我们班上会乐器的来伴奏。” 他的建议,立马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许。 但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是只知道埋头学习的类型,会乐器的真不多。 周齐骄傲地扬起下巴:“轮到我陆哥出手了,我们陆哥初中的时候可是校乐队的,架子鼓敲得贼牛逼。” 班级后排响起一片嘘声。 “我们陆哥原来不止四肢发达!” 陆昭扫了圈周围起哄的,他单手支着下巴,冷淡的声线吐出嚣张的话:“没见识,我可不止在篮球场上能打趴你们。” “陆哥深藏不露,俺们佩服佩服。”后排的同学和陆昭熟的很,起哄是他们,捧哏也是他们。 班长记下了陆昭的名字。 光有一个人伴奏肯定不行,班长呼吁大家踊跃报名。 吴晓晓说:“我记得斯意会乐器吧,高一军训的时候,斯意拉过小提琴。” 班上许多同学的目光投向尤斯意,尤斯意点点头,班长将他的名字记下。 还是缺人,伴奏总不能只有两个人。 但班里的同学实在找不出愿意上台去表演的了,有几位会乐器的同学,羞于登台表演。 任班长如何劝说,还是摇头拒绝。 就在班长一筹莫展之际,许安南虚抬左手,迎着众人好奇的目光,他轻声道:“我钢琴还可以。” 班长连忙记下许安南的名字,他刚才求这个求那个,一无所获。 而现在许安南的主动申请,简直要让他热泪盈眶。 红盒子 晚自修课下时间,班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谈特谈同学情和集体荣誉感,就差双眼抹泪了,终于又有两个同学被他说动,加入伴奏小队。 伴奏小队临时凑了五个人。 其中尤斯意和后加入的两位同学,使用的都是小型乐器,可以从家里带过来。 而陆昭的架子鼓,和许安南的钢琴,由于体积太大,不方便自带,要向学校申请。 学校的乐器数量是有限的,经常出现同一件乐器被抢着借的情况,然而一个人借走了,其他人就没得用。 大型晚会期间,学校的乐器更是抢手。 虽然合唱曲目没有确定下来,但班长担心要是不早一点把架子鼓和钢琴抢到手,之后再想借,就很难了。 趁着晚自修还没结束,班长填了借用乐器的单子,交给音乐老师。 周二一大早,陆昭和许安南便收到了借到乐器的通知,音乐老师特地过来让他们去琴房试用一下。 陆昭和许安南一起离开了教室。 对于这两人成双成对的行为,系统感到十分满意。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省心的宿主,既没有浪费时间去研究为什么会穿越,也没有试图去弄清楚本系统是好是坏。 对于发布的任务,宿主你唯一做的,是简单高效的执行。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给暗恋者和关键人物,提供了多次独处机会。 】 尤斯意抄录着数学题,他脸上表情淡淡,并没有因为脑中响起的电子机械音产生一丝一毫的波动。 系统沉寂片刻,它在等尤斯意说点什么,然而尤斯意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在系统漫长的生命里,它见过无数满怀疑惑的穿越者,就算再佛系的宿主,也会问它任务完成之后能不能回家。 可是尤斯意从没问过任务之外的任何事。 这不由得让系统产生了一丝好奇。 系统问:【宿主,你为什么这么容易接受穿越做任务?】 尤斯意沉浸在写题之中。 系统等了五分钟,等来的是黑色水笔划过纸张的簌簌声,除此之外,一片安静。 系统的呆板电子音都不淡定了。【宿主,我在问你呢!】 尤斯意优哉游哉地回答系统:“我没有办法呀,你是一个能轻易把我弄来另外一个世界的未知存在,难道我可以反抗你吗?” 如果系统是人类的话,它想它肯定一口血喷在屏幕上。 这算是什么答案啊?因为没有办法反抗,所以极其淡定地接受了现状吗? 系统说:【本系统可不是什么邪恶的拐卖灵魂的强盗,我隶属于穿越司,我身上有四千条写着维护宿主合法权益的代码。】 【为了让宿主尽快适应穿越这件事,本系统可是做了很多努力的。 就比如说,宿主你现在这具身体的长相容貌,要是没有我的修改完善,那可是长得和宿主一点也不一样,连名字也不一样哦。】 尤斯意笔尖微微一顿,“你这样做,征求过身体原主人的意见吗?” 系统说:【你说他吗?要是没有我,他早就死了。】 尤肆意疑惑道:“死?” 系统往尤斯意脑海中投放了一段画面。 漫天飘雪,气温冷得刺骨,薄雪上印着的一串脚印延伸到了天台边缘。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单薄少年站在呼啸寒风中,身体前倾,一跃而下。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尤斯意放下了手中的黑色水笔。 系统继续道:【还好那时候,本系统正在附近考察适合宿主的身体,我及时出现挽回了这个少年的生命。】 系统道:【不过他说,他不想要再这样生活下去了,他的人生充满了痛苦和欺骗,他想要离开。】 尤斯意说:“那你送他离开了?” 系统道:【我送了他一段新的人生旅程,至于他到底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 至于这具身体,原主人并不在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宁愿自己没有来过这世间。】 尤斯意沉默良久,直到面前的笔记本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抽走。 尤斯意抬头,见陆昭垂着眼睫,黑沉沉的眸子不知从何时起就凝视着他。 见他抬头,陆昭掀起眼皮,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不可一世。 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凝视是尤斯意的错觉。 陆昭用两根手指夹着尤斯意的数学课堂笔记,眉宇间有些不耐烦。 “想什么呢,喊你好几声了,没听见吗?” 尤斯意微仰着头,陆昭说话间上下滚动的凸出喉结,吸引了他的视线。 陆昭的脖子长度和弧度都很漂亮,不知是遗传父母哪一方的天鹅颈。 陆昭晃了晃夹在手指间的笔记本,微弯下腰,眼睛直直看进尤斯意眼底。 他嘴角笑意嘲讽:“学成书呆子了?尤斯意你看看班里还有没有人。” 尤斯意左右转头,班里除他和陆昭以外没有一个人了,班级后面的老式空调嗡嗡响着,空调口呼出的暖风吹落一张卷子。 尤斯意抬头去看黑板上方的时钟,时针刚刚走到九点,没有到午饭时间呀,班里人呢? 陆昭合上手中的笔记本,将本子扔回尤斯意课桌上。 他大发慈悲地解释:“今天是平安夜,英语老师准备了小礼物,让我们自己去她办公室拿。” 尤斯意看了眼时钟,没有起身,他说:“快上课了,现在过去来不及。” 陆昭轻哼了一声,“小呆子,能指望你干什么?” 陆昭背在身后的手拿到身前,宽大的手掌里有两个红色盒子,陆昭把其中一个放到尤斯意桌上。 “别谢我,我就是顺手。” 陆昭说完,转身朝后排走,步子迈得很大。 尤斯意把课堂笔记摆放整齐,拿起写着‘Merry Christmas ’(圣诞快乐)字样的红色纸盒,晃了晃,盒子很轻。 尤斯意没有立即拆开,他侧头对已经坐回自己位置的陆昭说:“谢谢你,提前祝你平安夜快乐。” 陆昭不知被什么呛到,猛地咳了一声。 尤斯意将红盒子塞进课桌,平安夜的礼物还是晚上再拆开好了。 陆昭拆了自己选的红盒子,里面装着一颗普普通通的大白兔奶糖。 班里同学陆陆续续从门外进来,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红盒子。 吴晓晓挤开人群,快步冲回了教室里,他手里拿着两个纸盒,叫喊着跑到尤斯意面前。 “斯意啊,快快选一个,这个好像是盲盒唉。” 吴晓晓把两个盒子一起放到尤斯意桌上,他抹了把脸侧的汗水,嘀咕道:“我刚才叫你,你好像不乐意去,我特地挑了两个重的。” 尤斯意无奈地伸手,把放进课桌里面的纸盒掏了出来,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已经有了。” 吴晓晓惊讶得不行,他可是对和尤斯意关系好的一圈子人都说过了,这个盲盒他帮尤斯意抽。 吴晓晓挠头,难道他遗落了一个和尤斯意要好的人吗? 周齐空着手进了教室,一进门,他就嚷嚷开了:“我靠,我为什么没有啊?我的平安夜礼物难道是空气?老师也太会开玩笑了。” 吴晓晓一看周齐这情况,就知道他拿的两个盒子里有个是周齐的份额。 吴晓晓低声快速和尤斯意说:“肆意啊,这三个盒子你快挑一下,我再挑一个,剩下来那个给周齐。” 尤斯意笑笑,拒绝了吴晓晓的地下接头暗号。 尤斯意说:“都差不多吧,你自己挑一个,多的那个给周齐。” 吴晓晓惋惜地看着面前两个红色纸盒,他不死心地又撺掇了一句:“我这两个可是最重的哦,我头一个冲到老师办公室挑的。” 尤斯意摇头。 吴晓晓不情不愿地拿过两个重盒子里较轻的那一个,给了周齐。 周齐接过盒子,义正言辞地指责吴晓晓。“原来是你小子拿走了属于我的东西。” 吴晓晓才不吃这亏呢,他踮起脚,迎上周齐的指责。 “有你什么事儿啊?我这里多的一个是给我们斯意带的,我特地挑的最重的,谁知道有其他人先给斯意带了。你纯粹是沾斯意的光。” 周齐掂掂手里的盒子,确实挺重,但他也不是嘴上吃亏的主。 周齐正要开启机关枪喷人模式,英语老师从他后面进了教室,这场没有硝烟的骂战不了了之。 教室前门发生的小风波,陆昭听得很真切。 他拆开大白兔奶糖的外包装,把奶糖扔进嘴巴里,用力嚼。 原来是他搞错了。 陆昭从琴房回来的路上,看到班里同学聚集在英语老师办公室门口。 他视线扫过,看到了眼熟的所有同班同学,唯独少了尤斯意。 陆昭一打听,才知道他们聚在这儿,是因为英语老师发礼物。 陆昭往摆放礼物的那个桌子上看,包装严实的红色纸盒飞快被拿空,陆昭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挤进人堆里,眼疾手快地抢到了最后两个。 陆昭回教室的时候,还以为尤斯意是有事不在,不知道这回事,只想着顺手放他桌上。 没想到尤斯意就在教室里,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呆。 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受了委屈,睫毛垂着可怜兮兮的。 陆昭嚼着奶糖,嘴巴里漫上一层甜味,他不怎么吃甜食,但总感觉这奶糖没有昨天的烤红薯甜。 周齐回到座位上,脸上的表情还是很不爽,他撕拉一下拆开了装礼物的红色盒子。 一个通体雪白,背后展开一双毛绒绒翅膀,表情怯生生的小天使玩偶从盒子里露了头。 “哇,好可爱。” 周齐的气一下子消了,他对萌物没有任何抵抗力。 陆昭嚼着糖,回忆了一下他拿的那个轻飘飘的盒子,也不可能太差吧,说不定英语老师往里面塞了一个红包。 * 尤斯意感觉今天的陆昭怪怪的,总是故意路过他的座位旁边。 不过每次陆昭路过时,许安南都坐的格外正经,学的格外认真。 尤斯意猜想,这也有可能是男高中生暧昧期喜欢玩的小把戏。 等到了晚修前的休息时间,尤斯意拆了装礼物的红盒子,盒子里正中央躺着一颗原味大白兔奶糖。 尤斯意还没说什么,吴晓晓的嗓子里先冒出一声哀嚎。 “怎么是最垃圾的牛奶糖,我给斯意挑的可是仅此一个的小天使!” 周齐拆到天使玩偶之后,在班里狠狠炫耀了一番,吴晓晓一直瞪着他。 吴晓晓自己抽到的是一小罐进口巧克力,他下午吃了一半,牙齿都被染黑了。 吴晓晓合上巧克力罐的盖子,想跟尤斯意换。 尤斯意谢过吴晓晓的好意,奶糖和巧克力在他眼里没区别,他觉得都挺好。 * 教室后排,陆昭狠狠踢了下桌腿。 欣赏着萌萌的小天使的周齐被他吓了一跳。 * 晚自修第二节课,尤斯意收拾作业,他从桌肚里摸出来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苹果上贴着一个黄色的纸条,纸条上什么都没写,只画了一个摆出拒绝姿态的火柴人,火柴人旁边画着一个奶糖。 尤斯意目光扫过周围一圈,没有发现谁的脸上有不寻常的表情。 这颗苹果也不知道是谁塞的,尤斯意低头,把苹果塞进了书包里。 教室后排,陆昭趴在桌位上,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 玩偶有什么好的,平安夜就该啃个平安果。 玻璃猫 元旦晚会上登台演出的节目,不单纯是为了全年级热闹一场,欢度元旦,还有比赛性质。 现场会有评委老师给每个表演节目打分,来观看的学生手中也有一张纸质票,可以投给最喜欢的节目。 晚会最后一个节目表演结束后,会有一个短暂的颁奖环节,根据得分和票数的高低,把奖励颁给本次晚会的前三名。 尤斯意班上的同学野心很大,剑指冠军。 吴晓晓打听了其他班级准备的节目,发现大多班级都选了合唱,只有二班选了独舞,三班选了小品,十二班选了一个诗朗诵。 周三早上,尤斯意背着琴盒,刚进班级,吴晓晓便来跟他分析战报。 吴晓晓说:“诗朗诵不足为惧,只有小品和独舞,有点竞争力。不过斯意你放心,我们班肯定是第一了。” 尤斯意细听吴晓晓如此有信心的原因。 吴晓晓手指撵着下巴处不存在的长胡子,很有把握地道:“到时候,我们可以让陆昭出卖色相嘛,陆昭那张脸男女通杀!” 尤斯意视线往后排扫了眼,还没有上晨读课的时间,教室后三排的同学都还没有来,许安南也还没有来。 他走到座位旁边,放下琴盒,侧头问吴晓晓:“这样行得通吗?” 吴晓晓嘿嘿一笑:“去年陆昭领唱,他那张脸被投影放大后,全场尖叫,然后我们班就得了全年级半数以上的票,稳稳第一。” 尤斯意回想那个画面,唇角勾起,有点像追星打投现场。 下午英语课,英语老师没有讲课,她用投影屏播放了一个全英文的圣诞节喜剧短片,由于纪律原因,班上同学不敢笑得太大声。 好多人憋着笑,脸藏在课本后面,偷吃零食。 尤斯意剥开昨天拆盲盒得到的大白兔奶糖,嘴巴小幅度地动着,甜味丝丝缕缕,从牙齿缝中蔓延开。 许安南没有看投影屏,他面前摆着英语书,书底下压着一份数学模拟试卷。 尤斯意侧头看了眼,许安南正埋头解答卷面上最后一道大题。 怪不得许安南成绩好呢,人家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提升自己的机会。 相比之下,尤斯意的学习态度就有些松散了,他对自己的要求向来是尽力就行。 短片播放过程中,窗外飘起了雪花,鹅毛般轻轻拂过窗台。 第一个发现下雪的同学,格外激动地告知周围人这个消息。 南方一整个冬天都不见得下一次雪,每次下雪,都显得无比珍贵。 而十七八岁的少年眼中,初雪还有着神秘的浪漫意味。 英语老师看同学们的心思都不在看影片上了,她暂停了短片,笑着说:“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我可以带你们出去赏雪。” 班里顿时一片欢呼。 “老师威武,老师大好人!” 英语老师顿了顿,收起脸上的笑意。“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下一节英语课,你们每个人交一份描述圣诞节的英语作文给我。” 班里的欢呼和窃窃私语声,顿时一收,很少有学生喜欢写作业。 为了不影响其他班级上课,英语老师领着他们上了天台,大家看到自天空飘落而下的雪花时,脸上的笑容还是多过写作文的痛苦,撒欢一样在雪地里蹦跶。 英语老师走到尤斯意旁边,“斯意啊,老师看你带了琴盒,有没有兴趣为大家演奏一曲?这样的机会很难得,等你以后回想起年少时候有过这样一件事,一定会感到十分快乐。” 尤斯意嘴巴里的奶糖融化空了,他看着雪地里笑着打闹的少男少女,也不知是这位老师的话语,还是眼前青春正好的画面,让他的心忽然生出触动。 尤斯意折回去取了装有小提琴的琴盒,他返回到天台,白雪堆了薄薄一层,班里同学打起了雪仗。 雪花纷扬中,尤斯意拉动琴弦。 乐声从尤斯意手指间流淌出来,班里同学还没听清是什么曲子,就有人十分捧场地鼓起了掌。 尤斯意演奏的是曲调欢快的圣诞快乐英文儿歌,班里的同学或多或少都听过。 没过一会儿,大家不是很齐地哼起:“叮钩儿拜,叮钩儿拜,叮钩儿偶着喂……” 英语老师有心纠正大家的发音,但她唱出来的纯正流利的英文-jingle Bells,却被大家‘地地道道’的“叮钩儿拜”,完全遮盖过去。 老师很大声的领唱了一会,但无奈大家都沉浸在欢快的曲调里“叮钩儿拜”了,她只得入乡随俗,和大家一起唱带有家乡话味道的“叮钩儿拜”。 演奏者在音乐中表达的情绪,最能触及演奏者的内心。 但听众难免会因为自身的看法体会,遗漏或误解表达的内容。 陆昭听到那悠扬的小提琴声,心好像被一只猫伸爪子挠了一下。 远处的尤斯意演奏着欢快的曲子,看似和大家共同享受着这首歌曲。 然而在陆昭听来,尤斯意像个局外人一样,游离在众人之外。 尤斯意演奏中潜藏的隐秘情绪,让陆昭想起,有天他在便利店的橱窗外,见到一只趴在窗沿上的流浪猫,流浪猫乌黑的眼珠瞧着店里那只和主人一起玩耍的小猫,一直盯着看了很久。 流浪猫发现自己被人看到后,它没有故作可怜讨要吃的,只是甩甩尾巴,留恋地瞧了最后一眼店里那只猫的幸福。 那天的气温很低,流浪猫在冬天很难活下来。 * 许安南靠在天台围栏边,瞧着尤斯意的方向,捏碎了掌心中的一团白雪。 虽然和尤斯意接触不久,但这几天接触下来,足够他知道尤斯意是多受人欢迎,同学喜欢他,老师关照他,就连陆昭都对他另眼相待。 许安南之前一直以为尤斯意是凭着成绩好,加上长相漂亮,获得大家的喜欢。 现在他发现他错了,尤斯意就是朵绿茶味白莲花。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许安南学过钢琴,懂乐理,他听了前奏,就听出尤斯意拉的这首儿歌有怪异的地方。 明明是首欢快的儿歌,偏偏能听出其中蕴含着隐秘难言的低落情绪。 尤斯意若不是故意的,许安南真不信。 一个正常人会把一首儿歌拉得像有说不尽的心事?根本不会。 尤斯意平常再怎么伪装单纯天真,在小提琴这种需要演奏者倾情投入的表演中,还是暴露了他的绿茶本质。 幸好自己懂乐理,不然真被这家伙瞒住。 可惜班上学过音乐的没几个,基本都被尤斯意的虚伪表象蒙骗了。 不对,班里还是有几个懂乐理的人,陆昭就是其中一个。 尤斯意这么演奏,或许根本不是给他听的,而是给陆昭听的。 陆昭那家伙自诩锄强扶弱之辈,平常对脏兮兮的流浪猫狗也有爱护之心,他还真有可能被尤斯意曲子里,那低落宛转的调调给糊弄了。 许安南手指一紧,白雪化成的水,从他紧握的指缝间流出。 尤斯意有没有自尊心?为了钓男人,连这种手段都使吗? 如果他真的像自己一样对陆昭有意思,难道不是在陆昭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优秀?展现自己的魅力? 让陆昭欣赏,从而心动,让陆昭对自己展开热烈的追求吗? 千愁万绪涌上许安南心头,他手指太用力,都把掌心掐出了红痕。 过了一会儿,许安南又放下心来,尤斯意这朵绿茶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想来陆昭也会像他一样反感的。 一阵轻松欢快的小调陡然响起,那调子飞扬的像只飞鸟,冲进每个人的耳朵。鸟儿舞蹈着,翻飞着,好似要冲进高高的云层,把太阳都逗笑。 小调声一起,小提琴声中那些隐秘的低落情绪,便被冲散,撞开,好像阳光冲破乌云,撒下道道金光。 许安南循着突然多出来的轻快小调声,望去。 延伸到天台的一颗常青树下,陆昭高挑的身影站在那儿,双手手指捏着一片浓绿色的叶子,他薄粉色的唇抿着叶片,垂眸吹奏着。 班里的人纷纷鼓掌,笑着赞叹陆昭才艺惊人。 可是许安南知道,他们都不明白,陆昭他不是为了炫技,他之所以吹出这样调子高昂的即兴小调,是为了带动尤斯意那曲子里低沉的部分。 他在乐声中,牵住他的手,把他带离所有难过,带进快乐之中。 陆昭太单纯了,被绿茶的诡计给骗到了! 许安南心里生出了巨大的危机感,他不能再这样看着绿茶勾人了,他必须做点什么。 * 为了配合陆昭的即兴小调,尤斯意后半段演奏时加快了手速,演奏结束后,他手指间都有些发麻。 不过陆昭能把一片刚摘下来的叶子,变成一件乐器,还吹得这么动听,这个技能尤斯意实在佩服。 一曲终了,尤斯意也跟着大家一起为陆昭鼓掌。 下课铃声响起,英语老师率先离开,玩了个尽兴的其他人也陆续下了楼。 尤斯意拒绝了班里同学的帮忙,一个人在有遮挡的角落收拾琴盒。 陆昭慢步走过来,他双手插在兜里,头发上落了层白,弯腰看蹲在地上的尤斯意。 陆昭说:“怎么样?不比你这好学生差吧。” 尤斯意把冻得发红的手指放到嘴边,呼了口热气,他仰起头,一缕额发滑落到眼前。 尤斯意说:“你很厉害。” 陆昭唇角勾了勾,很有闲心地站在那儿看尤斯意整理小提琴。 半晌,陆昭说:“尤斯意你比多数人都优秀,不用在背地里欺负别人。你欺负别人的时候,心里也不见得多开心吧。” 尤斯意手中动作一顿,他低头合上了琴盒,替原身答道: “是啊,我不开心。” 求求你 经过同学们热烈的讨论,表演曲目确定为以追梦为主题的一首流行歌——《星光》。 吴晓晓十分推崇这首歌,因为这首歌里没有一点情情爱爱的成分,只是讲述勇气和美好未来。 周四晚修前的休息时段,吴晓晓搬了个凳子坐到尤斯意边上,和他一人一袋薯片,悠闲地吃着。 吴晓晓故作老成地说:“这才是我们高中生该听的歌,成天我爱你,你爱我的,还学不学习,考不考大学了?” 尤斯意拿了片薯片,十分赞同地点头。 许安南的桌子不知为什么晃了一下,尤斯意桌子跟着晃,还好吴晓晓手快,拿走了两袋薯片,不然薯片渣就全撒出来,撒尤斯意桌面上了。 但估计许安南也不是故意的,吴晓晓把薯片放回去,小心地叮嘱了一句:“许安南你稳点,我们吃东西呢。” 许安南在写题间隙,抬头歉意地笑了笑。 吴晓晓没太在意这回事,他把薯片袋子放回桌面上,盯着尤斯意,眼里有点沮丧:“斯意啊,下周你这会儿就在琴房排练了,一直到晚会结束我都看不着你。” 吴晓晓在班里人缘算不错,但唯独尤斯意从不拿他矮过女孩子的身高说事,其他人都爱拿这事对他开玩笑,他不乐意和别人一起玩。 尤斯意说:“就这一小时,其他时间我们都能见到呀。” 吴晓晓还是不大乐意,他吃了片薯片,“那不一样,我要是也会一个乐器就好了,像陆昭那样摘片叶子就能吹,我都不敢想有多帅。” 尤斯意回头看了眼后排,陆昭正趴在课桌上睡觉,他周围人说话声音都很轻。 尤斯意说:“那你可以找他教你,吹响叶子应该很好学,不过吹成曲子比较难。” 吴晓晓摇头:“他才不可能教我,陆昭很讨厌被人麻烦的。” 吴晓晓压低了声音,凑过来跟尤斯意八卦:“之前挺多人找陆昭表白的,你知道现在为什么没了吗?” 吴晓晓冷哼一声:“有次一个女孩子找陆昭,陆昭都没给人家说话的机会,就当着人家面,把情书撕了,然后很狂妄很拽地说:‘滚!’” 吴晓晓说完八卦后,夹起一片薯片,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那个女孩长得挺漂亮的,当时哭着就跑了。从此以后,当面找陆昭告白的,基本绝迹。” 吴晓晓和尤斯意把这段传闻中,陆昭说‘滚’的心理路程分析到一袋薯片吃完。 尤斯意很赞同吴晓晓的观点——陆昭这人很怕被麻烦。 下了晚修,尤斯意坐车回家,路上,他的手机震了震。 备注是米州的人,给他发了条消息:【老大,还要继续盯梢那个书呆子吗?】 尤斯意盯着备注的名字回想了半秒,米州是那个喜好暴力的红毛。 尤斯意回复:【不用了,最近我想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红毛回复:【收到。】 过了两秒,对话框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红毛回复:【上次让那小子跑了,后来就一直没抓着,要不我们找社会上的人教训他一顿,出口气。】 尤斯意看着手机屏幕中弹出的消息,他斟酌了一会儿,打字回复。 尤斯意:【上次被他逃了之后,我想了很多,我们四个人毕竟人单势薄,以后要是遇到比他还能打的,反过来教训了我们怎么办?】 红毛回复:【老大,你别问我这么高深的问题,谁不服你我就干谁!】 尤斯意扶额,好在红毛自知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在一个群里@全体。 尤斯意点进去,看到这个群的群名是‘最帅F4’。 红毛把他和尤斯意的聊天记录转发到群里,很快有人在下面回复:【老大,你的意思我懂了。】 尤斯意看到他的备注信息是浦佳成,这个名字对应到脑海中的记忆是紫毛。 紫毛很快又发来第二条信息。 紫毛:【老大你过腻了打打杀杀的日子,要回到平平淡淡的生活了。】 尤斯意心说,上次真的一点都没看错,在原身的三个小弟中,红毛是打手,黄毛是捧哏,紫毛是军师。 尤斯意:【是的,我要退出江湖。】 最帅F4群聊中,没有废话,原身的三个小弟齐刷刷发出了一排【收到】。 其实这三个少年并不算什么坏人,只是成绩差,家庭关系跟原主一样不好。 四人小时候能做朋友,一大半原因是对彼此承受的家庭暴力的同情。 后来渐渐长大,其余三人去了职校,原身却还被困在父母的期待之中。 摆脱了家庭束缚的另外三人,便成了原身达成目的的帮手。 紫毛:【周五晚上,老大出来聚聚吧,庆贺我们金盆洗手。】 尤斯意回道:【好,地址发我就好。】 * 陆昭最近对尤斯意改观了不少。 从前他一直觉得尤斯意是个无聊的好学生,但自他发现尤斯意背后指使小弟欺负人后,他对尤斯意的关注增加……关注这个词不贴切,更准确的说,是监视。 这一周里,陆昭一直在监视着这个暗地里做坏事的尤斯意。 但尤斯意最近挺乖的,每天认真学习,上课从不迟到早退,英语说得流利,还会拉小提琴……不不不,尤斯意每天的表现平平无奇,陆昭挑不出错来,就是一个好学生该有的日常。 但陆昭是不会放松对这个坏蛋的监视的。 周五放学,陆昭背着单肩包,哼着歌,在夕阳余晖中,往家的方向走。 他拐过街角,视线忽然瞥到马路对面,紫红黄三个颜色鲜艳的脑袋,尤斯意的小弟们? 陆昭闪到墙壁后面,探出脑袋,望着那边。 只见其中染着红色头发的男生,拽住了一个身穿校服的男生衣领,在男生脸上拍了一巴掌,又从男生兜里掏出了几张红色票子。 红毛拿到钱后,把男生推到地上,不屑地吐了口唾沫,跟着其他两人一起离开。 那个男生在紫红黄三人离开后,飞快爬起,逃命似的跑开。 难道现在不找优等生麻烦,改收人保护费了? 陆昭并不觉得尤斯意会干出这种事,之前发现尤斯意在背后指使人干坏事时,陆昭调查过,他知道尤斯意只欺负考得比他好的,其他人都不招惹。 也许其中有什么隐情,陆昭正要转身离开,眼角余光里却瞄见一个熟悉的清瘦身影,出现在了马路对面。 紫红黄三人从一个商店中出来,红发男生把手里一叠红票子,塞到了尤斯意手里。 红发男生大声说:“老大,可算是抢到手了,那小子挺能藏。” 粗嘎的声音一直传到陆昭耳边,陆昭顿住步子,看他们一行四人拐了个弯,进了酒吧。 陆昭心头的火蹭一下就冒上来了。 尤斯意才多大? 就跑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鬼混,他那张脸多招人他不知道吗? 不对。 尤斯意纵容手下小弟抢别人钱,实在是可恶,他一定要去教训一下尤斯意。 陆昭焦急地等了会红灯,快步跑过斑马线,冲到酒吧门口,结果保安见他穿着校服,不让他进去。 陆昭简直要气笑了,原来尤斯意是酒吧常客啊,还知道在进里面之前换掉校服。 好在陆昭家在附近,他快步回了家,换衣服。 这间酒吧是米州小叔开的,尤斯意他们过来玩有专门的包厢,还不收钱。 最帅F4基本都在这儿小聚。 红毛一进包厢,就气鼓鼓地往沙发上一坐。“那臭小子敢偷老大你的钱,简直不要命了。” 尤斯意周五放学前,通知家里司机不用来接他,他晚点自己回去。 放学后,尤斯意便坐了学校附近的公交车,谁知下车时,校服口袋多了一个刀片才能划出来的整齐的缝,放在里面的纸币不见了。 由于个人习惯,尤斯意不喜欢和完全不认识的人接触,意外碰到的人,他都记得清楚。 尤斯意记得在整个搭乘公交途中,只有邻座昏昏欲睡的男生,往他这边靠了一下。 邻座男生与他同站下车,尤斯意当即就发消息给红毛他们。 欺负人的事干多了,追起小偷来根本不在话下。 红毛很快抓住了人,缴获了他偷的钱。 而尤斯意在他们抓小偷过程中,回家换了身衣服。 有服务生过来上菜,红毛坐直了身体,气愤地道:“来箱啤酒,我们几个都成年了,成年人的事要在酒里说。” 服务生当着红毛的面给老板打了个电话,红毛,也就是米州秒怂。 不过,他小叔也不是一个古板的家长,同意他们可以尝试喝酒,但只能喝度数最低的酒。 米州大叫着没意思,紫毛-浦佳成打开KTV机子,不理米州的发疯,自顾自选歌。 尤斯意找服务生要了杯温水,独一人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黄毛跑去和米州挤在一块,吃他面前的果盘。 浦佳成点了很多歌,但只抢到一次唱歌的机会,米州和黄毛两个人都是麦霸,一句歌词都不在调上,但嚎的忘情。 陆昭换好衣服,凭着不输成熟男性的帅气脸庞,成功刷脸进了酒吧。 陆昭浪费了点时间,终于找到尤斯意的包厢。 陆昭刚打开门,就看到红发男趴在尤斯意的沙发椅背后鬼哭狼嚎,尤斯意大概觉得不好意思,端起了面前的一个玻璃杯喝水。 见他进来,尤斯意转过头,脸上很是惊讶。 但那惊讶只维持了一瞬,尤斯意便飞快低下了头。 陆昭怒气冲冲地走到尤斯意面前,想质问他为什么来酒吧,不,为什么要抢人钱。 但陆昭视线一扫,发现尤斯意精致白皙的下巴滑下了两滴透明的水珠。 陆昭半弯下腰,看到尤斯意碎发下的眼睛微红,眼眶里不断涌出泪水。 红毛放下了手里的话筒,恶声恶气地说:“你这臭小子来找我们老大干什么?” 红毛说完,就想绕过沙发,来找陆昭麻烦。 其他两个人也朝这里聚集而来。 而陆昭却听到耳边一个小小声的“请帮帮我,我现在不想被人看到。” 陆昭脱掉黑色上衣外套,罩在尤斯意头顶。 他把人打横抱起,这一动作惊住了走过来的三个人,只是在这短短时间内,陆昭抱着人冲出了包厢。 “我靠,这是第二回了吧,这臭小子是专业抢人的?”红毛在后面怒吼。 陆昭抱着人进了厕所隔间。 他掀开衣服,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尤斯意,莫名感到有些不自在。 陆昭问:“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尤斯意说:“抱歉,我喝酒了就会这样,眼泪停不了。” 陆昭摩挲着手中的衣服,盯着尤斯意雪白脸颊上的泪痕。 他心里特别别扭地想: 靠,连哭都这么好看。 撸炸毛 陆昭见过不少酒后大哭的人,但那些人无一不是抱着酒杯,吐着久埋心底的伤心事,泪水和悲伤混杂在脸上,难堪又难看。 但尤斯意落泪的样子,和陆昭见过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 他目光清醒,神色正常,只是泪水像露珠一样,在光滑白净的脸庞上不断滚落。 陆昭沉默不言,他恍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尤斯意看了很久 ,久到陆昭浑身不自在。 狭窄的厕所隔间,塞下两个十八岁的少年还是有些勉强,陆昭干咳一声,正要说话。 他面前的尤斯意,像是被他的突然出声惊到,仰起那流淌着泪珠的脸,眼神有些懵懵地望着他。 陆昭的心脏有点不受自己控制,他抿紧了唇,纷乱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飞旋,解数学题都没有这么用力。 陆昭终于想起他是来干什么的,尤斯意纵容小弟抢劫,他得教育一下尤斯意。 陆昭在心底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呵,他是正义的使者,才不会被敌人的泪水轻易攻陷! 陆昭道:“我看见你小弟抢人钱了,上次我说过,要是我再碰到你干坏事,我不会轻易地放过你的。” 尤斯意抬起手背,轻轻擦拭了一下流到下颚处的眼泪,他哭得声音有些哑:“我没有做不好的事,那人偷了我的钱。” 陆昭拳头一紧,什么垃圾货色,竟然偷到尤斯意身上来了。 陆昭冷声问:“他长什么样子?” 尤斯意闭着嘴巴,没有立刻回答,通红的眼眶略带疑惑地望着陆昭。 陆昭心口一阵酥麻,尤斯意低哑的嗓音和那望过来的泪蒙蒙的剔透眼睛,好像是受了大委屈,要他帮他做主一般。 陆昭拳头捏紧,别让他逮住那个垃圾,不然,定要叫他后悔偷东西。 尤斯意说:“我和那个小偷半斤八两,都算不上好人,钱找回来就行了。” 陆昭快要爆棚的怒意,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扼制住,他错愕地说:“你和他怎么能算是差不多的人,他那种垃圾,活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尤斯意没再说话,只有脸上的泪水无声地流淌着。 陆昭长这么大,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束手无策,他握成拳的手掌松开又捏紧,来回重复好几次,才低声道: “尤斯意,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你以前是做过不好的事,但人又不是书里的圣贤,肯定会犯错误的,以后改了就好了。” 尤斯意嘴巴抿着,噙着泪水的湿润眼睛默默望着陆昭。 陆昭拳头抵在心口,语气格外诚恳。“你不用担心你有坏习惯,以后,我会看着你的。” 尤斯意眼角弯弯,带泪的脸上忽然绽出灿烂的笑容。 陆昭一时呆愣。 尤斯意说:“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想对我说这些?” 陆昭心脏砰砰跳,眼前的尤斯意好可怕,活像一个洞悉人心的妖精。 “我才没有。” 陆昭侧过脸,目光看向厕所的隔板,否认得很大声。 陆昭说完话后,没听到尤斯意的声音,他把脸转回来,看到尤斯意嘴角下撇,刚才那灿烂的笑容,仿佛是陆昭的错觉。 陆昭视线落在尤斯意脸上,那断了线的玻璃珠子似的泪水,又一次漫过他的心尖。 陆昭问:“你和你那三个小弟,认识多久了?” 尤斯意说:“从小就认识。” 陆昭眉头簇起:“那他们都见过你这个样子?” 尤斯意抬手擦泪,声音沙哑:“我是老大,不能在小弟面前示弱呀。” 陆昭又问:“那其他人呢?” 尤斯意擦泪的手顿了顿,他轻声道:“这次是意外,我从不在外面喝酒。” 陆昭的心七上八下,此刻勉强回到原位。 他盯着尤斯意修长漂亮的手背,和手背上那湿润的痕迹,心道:这还差不多。 尤斯意涌动的泪腺慢慢停止,陆昭推开厕所隔间的门,去水池边给尤斯意拿纸。 他路过占据半面墙的镜子,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两边唇角都上挑。 他脸上是自己都未曾发现,未曾控制住的笑意。 陆昭心里唾弃自己,不就是只有他一个人见过尤斯意哭泣的样子吗?有什么可高兴的? 陆昭用力压嘴角,然而他总觉得嘴巴抿直了,那笑意又偷偷跑到眼睛里,陆昭闭了闭眼,再睁开,黑沉沉的眸子高兴到要发光。 陆昭服了,他一口气抽了十来张纸,走回去,塞到尤斯意手里。 尤斯意看着陆昭笑着出去,臭着脸进来,也不知道是又在生什么气。 他接过纸,擦干净手和脸,跟在陆昭身后离开隔间。 好在这会儿厕所没人,不然两个男生,从同一个隔间走出来,真的不太好说清楚。 尤斯意走到水池边,接了捧水,扑到脸上,清洗哭得有些干涩的眼睛。 陆昭抱着手臂,站在他身后,盯着镜子看。 尤斯意发现,陆昭变得越来越有耐心了,竟然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等他洗脸。 要是刚遇见那会儿,陆昭准得吐槽他事儿多。 出了酒吧,太阳已经完全沉没,夜晚的幽蓝色覆满天际。 尤斯意往公交站台方向走,也不知陆昭是不是顺路,一直走在他身边。 路边跑过两个小孩子,双手挥舞点燃的烟花棒,咧着嘴,露出豁口的大门牙‘咯咯’笑。 尤斯意瞧得开心,他的目光追着两个跑远的小孩,直到两个小孩转过街角,在尤斯意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咔嚓’一声,路边随处可见的那款打火机搭扣按开的声响,在尤斯意耳边响起。 尤斯意侧过头,看到陆昭手里抓着一小把烟花棒,他点燃了其中一根,面无表情地递向尤斯意。 尤斯意惊讶地接过来,他目光扫过周围,看到刚才走过的地方有一个杂货店。 他都没有注意到,陆昭刚刚去买东西了。 烟花棒闪烁着向四周挥撒光芒,攥着它,就好像握住了转瞬即逝的烟花,但它比绚烂的烟花,寿命要长得多。 尤斯意脚步放慢,看着手中的烟花棒,缓慢燃烧着。 远处有车铃声响,陆昭的脚顿时转了个方向。 尤斯意这次有格外留意陆昭的动静,陆昭一动,他就看了过去。 陆昭的目光望着车铃声响的方向,那晃动着铃铛的车子由远及近,渐渐显出身形,是卖甘蔗的。 陆昭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是尤斯意能感觉到陆昭不太满意。 陆昭没预料到尤斯意正在看自己,他回过头,目光有一瞬的愣神。 陆昭顿了顿,不大自然地问道:“你要吃甘蔗吗?” 尤斯意晃了晃手中燃烧的烟花棒,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陆昭,你是在哄我吗?” 陆昭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怎么可能?我才没有。” 他停下脚步,把手中的烟花棒和打火机,一股脑塞到尤斯意怀里,转身就快步朝反方向去。 尤斯意瞧着陆昭远去的背影,心道:生气了吗?我只是猜测呀。 尤斯意走到了公交车站,他手中的烟花棒已经燃烧殆尽,余下的最后一点光芒很快熄灭。 他等的那辆公交车来了,车上人并不多,尤斯意特地找到一个空置的双人座,他坐在了靠窗的里侧。 公交车关门的最后一秒,身穿黑色外套的熟悉高挑男生,冲上了车。 陆昭气喘嘘嘘地刷了卡,走到尤斯意边上,落座。 尤斯意说:“你家也是这个方向吗?” 陆昭冷哼一声:“当然不是。” 尤斯意沉默了,他猜陆昭是想送他回去,但他说了自己的猜测的话,陆昭不会在下一站夺门而出吧? 陆昭转过头,漆黑的眼珠盯住尤斯意,陆昭道:“怎么不说话了,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尤斯意想保持沉默,但看着陆昭一脸期盼地想听他说点什么的样子。 尤斯意慢吞吞道:“我家很远的,要坐到终点站。” 陆昭眉头拧起:“你知道你家离得很远,还坐公交?中途有多少人上上下下,又遇见小偷怎么办?” 尤斯意大概知道怎么样撸陆昭,他才不会炸毛了。 尤斯意直视着陆昭的双眼,轻声道:“有你啊。” 陆昭心猛地一跳,他注意到尤斯意湿红未褪的眼尾处,有一颗浅浅的小痣。 因为有一颗泪痣,所以哭的时候,会很漂亮吗? 刚才在酒吧里,从尤斯意的眼睛中流出的泪水,是如何没过他雪白的脸颊,如何从他精致的下巴尖滴落,那一幕幕,清晰地闪过陆昭脑海。 他感觉自己好像不正常了,他怎么会把一个男孩子哭泣的样子记得那么深。 他总不能是一个喜欢看男孩子哭的人吧? 陆昭把尤斯意送到了终点站,他乘另一辆公交回家。 老式的居民楼隔音不好,隔壁有人打孩子,陆昭刚准备睡觉,就听到有小屁孩扯着嗓子哭,吵得他扔了枕头坐起来。 陆昭正想下床去和邻居理论,但他猛地反应过来,他不是一个喜欢听人哭的变态啊。 但为什么,尤斯意能哭得他心痒痒? 陆昭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喜欢看同龄的男孩子哭吗? 陆昭翻出手机,上网搜索十八岁男孩子哭泣流泪的视频。 他手指划过,皱着眉不耐烦地评判: 这个太丑! 那个皮肤太黑了! 这人坐姿不端正! 那人的衣服竟然敞怀穿! …… 都是什么妖魔鬼怪,陆昭扔掉手机,抓回了扔出去的枕头,在小屁孩的哭闹中,皱着眉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陆昭满头大汗地醒来,梦里的场景还没从他眼前散去。 梦里是一周前,他把绳子套在尤斯意脖颈间,双手钳住尤斯意的手腕。 尤斯意整个人被他牢牢地困在怀中,他正要教训一下这个坏透了的幕后主使。 然而下一秒,尤斯意朝他望过来,湿漉漉的睫毛下是琥珀色的无辜泪眼,泪水一滴一滴地砸在他手背上。 黑眼圈 周末过后的第一节晨读课,周齐特地来早了些,他趴在课桌上手速全开补作业。 陆昭来的时候,周齐正好用他的周氏草书,终结了历史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 “陆哥早啊。” 周齐甩开补完的卷子,转头跟陆昭打招呼。 只一眼,周齐便惊呼出声:“陆哥,你周末打游戏打疯了吧?” 陆昭心里正烦着呢,他把书包塞进桌肚里,撩起眼皮不爽反驳:“我才没打游戏。” 周齐脸上的惊讶更重,“你没打游戏,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陆昭抓着书包的手一紧,他拧着眉心,从周齐桌上搜刮来一个折叠小镜子。 早上陆昭胡乱洗了个澡就出门了,路过洗手池时也没心思照镜子。 这会儿,他目光落向那两片圆圆的小镜子,镜中的自己眼睛下面挂着两团硕大的乌黑。 陆昭合上折叠镜,手指插进头发里,用力揉了两把。 这两天一闭上眼,梦里都是那张含泪的脸,搅得他心烦意乱,陆昭试过不睡,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不想。 周齐头凑到陆昭面前,瞪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陆哥,你怎么不说话,你没打游戏你干嘛了?” 陆昭一个头两个大,他把周齐的大脑袋推回去,冷哼道:“我特么熬夜学习。” 周齐笑趴在桌上,差点笑到地上去。 “陆哥,打游戏又不丢人,你还害臊编借口。” 陆昭踢了他一脚。 晚修前一小时,伴奏小队在琴房中集合,各自调试乐器,准备开始排练。 音乐老师拿着曲谱过来,他看了眼五人的站位,有些疑惑地问:“陆昭你怎么把架子鼓移到墙边了?你们班长说上台时候要你站中间,快移回尤斯意旁边。” 陆昭正盯着五人中间,那垂眸按弦的清瘦身影看,他被叫到名字后,惊出一身汗。 陆昭缓了缓,才语气平静地道:“架子鼓占地太大,放中间不方便。” 陆昭说话时,伴奏小队其余的四人目光都望向他,陆昭独独和尤斯意对上了视线,他心跳漏了一拍,手中的鼓槌没有握稳,不小心敲响了面前的鼓皮。 琴房中突兀响起‘咚’地一声,尤斯意的目光立刻被发出响声的鼓吸引过去。 陆昭心跳渐渐回到原位,同时,他又生出一抹没来由的怨气,尤斯意的注意力太分散,容易被其他事吸引走。 排练前,音乐老师先考校了一遍五人对乐器的熟练度,陆昭是最让音乐老师满意的。 其次是尤斯意,但他的琴声拿到登台表演上来说不够干净,因为太有个人特色,他演奏时,那琴声仿佛像是在诉说一段心底里的旧事。 而剩下的三人,包括许安南在内,都是兴趣班统一培训出来的水准,他们的乐声能够表达情绪,但那股情绪还不足以打动听众。不过拿到元旦晚会上够用了,也不需要额外加练。 音乐老师把曲谱发下去,开始安排大家练习。 其中有一次,音乐老师有意让陆昭和尤斯意两人互相配合,来段即兴弹奏,给大家放松一下心情。 但陆昭以排练为重的理由,拒绝了。 排练结束,尤斯意去洗手间,他从里面出来,迎面撞上陆昭。 尤斯意看陆昭的样子是要用洗手间,但两人目光刚刚相触,陆昭便转身回去了。 尤斯意本没在意这件小事,但后面几天,但凡他和陆昭有了目光接触,下一秒,他就会看到陆昭的背影。 尤斯意知道了,陆昭是在刻意避开他。 虽然不清楚陆昭躲他的缘由,但本来尤斯意和陆昭在班级里的交际圈子就不同,两人接触的机会本就不多。 许安南最近心情很不错,和尤斯意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不少。 系统据此推断,许安南和陆昭的感情发展应该是进入了新阶段,这证明尤斯意离任务目标又近了一大步,真是可喜可贺。 元旦晚会开始前的最后一天,音乐老师为了保证表演效果,让伴奏小组晚自修也去琴房加练。 经过将近两周的磨合,伴奏小队已经能把整张曲谱完整地配合下来。 晚修结束时,音乐老师夸奖了一番他们这连日来的坚持和努力,提前祝贺他们表演成功。 伴奏小队的五人,为彼此鼓掌,随着老师的一声‘收工,解散!’,大家纷纷收拾自己的乐器,陆续离开琴房。 尤斯意的小提琴有一根琴弦出了点问题,他留在琴房调试了一会儿,等他背着琴盒从琴房中出来时,发现外面瓢泼大雨。 尤斯意没有带伞,他手掌伸出长廊,冬季夜晚寒凉,雨水砸在手背上,就好像冰雨一般。 尤斯意正苦恼要怎么回去,琴房侧边的杂物间,忽然被人打开,杂物间内的灯光照得那人影子格外高大。 尤斯意回过头,见是陆昭,陆昭校服袖子上有一抹土褐色的灰痕,他手里抓着一把表面布满灰尘的黑色长柄伞,伞顶有锈蚀的痕迹。 陆昭见到他,表情明显一愣。 尤斯意见陆昭转身就要走,不大好意思地在后面小声喊了句:“陆昭同学,我的伞在班级里,你可以帮我个忙,送我回班级一趟吗?” 尤斯意尽量用陆昭不反感的称呼和语气,请求陆昭。他不清楚,现在的陆昭是不是只想和他当最陌生的那一类同学。 陆昭远去的身形猛然停住,尤斯意见他停在原地好几秒,才转过身,神情冰冷地走回来。 陆昭不发一言,他拍了拍袖子上沾到的灰,又抖开黑色长柄伞上的尘埃。 尤斯意单手握着琴盒背带,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等陆昭撑开伞。 袖子上的灰拍了半分钟,还是有一点拍不掉的残留,陆昭的眉头深深皱起。 好在黑色长柄伞上的尘埃虽然不能完全抖掉,但是雨水一冲刷,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陆昭撑开雨伞,走廊上的壁灯照亮他侧脸起伏的轮廓,线条凌厉优美。 尤斯意走进伞底,注意着没有触碰陆昭。 两人离开长廊的遮掩,雨水猛烈撞击着伞面,伞外的一切都被雨水模糊。 尤斯意以为陆昭走路时迈步很大,他特地走快了一些,谁知他刚走两步,就差点冲出雨伞遮盖范围。 还好陆昭及时握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扯了回来。 两人维持着这个动作,面对面站在伞下,陆昭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尤斯意抿了抿唇,有心打破这颇怪异的气氛,他在心里找了个话头。 尤斯意说:“陆昭同学,你不回去吗?” 陆昭抓着面前人的手臂,心脏不断地缩紧,他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能这样,不可以这样,你听啊,你远离了他两周时间,他也自觉疏离了你。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陆昭。 可是为什么只是这样看着他陌生的眼神,听到他冷漠的称呼,自己的心脏就阵阵发疼。 越来越密集的雨水夹着冬夜的寒凉,灌入狭小的伞内空间,陆昭看到尤斯意冻得吸了下鼻子。 陆昭把人拉回长廊里,他打开琴房的门,空调刚刚关掉,琴房里的温度还是温暖的,陆昭把人拉了进去。 陆昭抓着尤斯意手臂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尤斯意,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再看一次你哭的样子?” 陆昭的嗓音近乎是颤抖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和他同性别的男生。 而且他亲眼看到过这人欺负同学,亲手收集过他的罪状,嫌弃过他的种种毛病。 陆昭低头看他日思夜想,却恐惧接近,如今又近在咫尺的人。 他说出口的话一定吓到尤斯意了吧,陆昭啊陆昭,你现在活像个变态。 陆昭低下头,他呢喃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尤斯意,你让我变得不正常了。” 尤斯意没有露出如陆昭预料的惊吓或厌恶,他只是眨眨眼,用小声到像两个人耳语的声音问:“那你要怎么办呀?” 这句话抚过陆昭耳边,一下子软到他心窝子里。 他内心中那些呐喊着的阴暗情绪忽然就被扫到了角落里,像阳光驱散乌云。 陆昭揪紧的心缓缓放松,他语气难得温柔:“算了,你还是不要哭,人都是因为伤心难过才哭的,尤斯意你不要轻易难过。” * 一双被雨水湿透的黑沉眼睛,透过琴房未关严的门缝,望着里面靠得很近的两人。 许安南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本以为今天下雨陆昭没带伞,是一个互生好感的天赐良机,他跑着回了班级取伞,想在陆昭离开前赶回来,然后名正言顺地在雨中漫步,结识,生出情愫。 可他却没想到,尤斯意这个绿茶根本就没离开,趁着他不在的这会儿,就和陆昭贴得这么近了。 明明这两周来,陆昭对尤斯意冷冰冰的,能避开就避开,许安南想,陆昭一定是看清了尤斯意的真面目,才会对尤斯意态度大变。 但他真的没想到,他就离开了不到十分钟,尤斯意这朵绿茶再度上位成功。 许安南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 陆昭将尤斯意送回班级,回去的路上,尤斯意好奇地问::“陆昭你黑眼圈为什么这么重?” 陆昭噎了一下,他脖颈后的皮肤发烫。 陆昭回答说:“不是要期末考试了吗?我最近天天都熬夜学习。” 尤斯意点点头,顿了顿,他又问:“那你最近为什么不在我面前出现?” 陆昭耳廓通红,他说:“男生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发神经。” 尤斯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但这也算合理,于是他又点点头。 大声点 元旦晚会下午六点开始,刚结束午休,班里同学就不淡定了,上课传小纸条聊天的内容,聊三句话,其中两句都是关于元旦晚会。 班主任见大家已经无心学习,他大手一挥,接下来三节课的任课老师们,纷纷把课还给了体育老师。 连续三节体育课,体育老师笑称:“我的上课任务从来没这么重过。” 虽说是体育课,但实际上,体育老师只是被班主任叫来,充当监督学生别乱跑的苦力。 第二节课,上课铃打响时,有五六位打扮讲究的同学妈妈,每人带着一个小箱子,进了教室里。 这几位家长是专程来给班上同学,化舞台妆的志愿者。 上周一,班主任给班里每个人都发了一张志愿者宣传单页,单页正面是工作内容介绍,背面是报名用的个人信息填写。 尤斯意把宣传单拿回家,摆在茶几上,第二天他去上学,看到宣传单在垃圾桶里。 同学们的妈妈都非常热情,因为班上的男女比例差不多一比一,所以六位家长分成三人一组,分别给男女生化妆。 几人按照座位顺序从前往后化妆,尤斯意排在前面,一位面容慈祥的家长,将化妆箱摆在他课桌上,从箱子里掏出一根眉笔,正要动手。 结果,尤斯意仰头等了好一会儿,这位家长手中的眉笔也没往他脸上戳。 这位家长叫住她身边的另一位,正飞快涂抹着的熟识家长。 “唉哟,你快来看,这小孩长太标志了,没地方下手啊。” 她身边那位家长转过头来,看到尤斯意,她手中拿着的粉扑顿时停在了半空。 那位家长仔仔细细端详了尤斯意的脸,想从上面找个化妆的突破口,半天打量下来,不由得失笑摇头:“这小孩也忒漂亮了点,唇红齿白的,口红都不用抹。” 最后两位同学妈妈商量了下,没给尤斯意化妆扑粉,只拿了一个正红色的口红,在尤斯意眉心点了一颗红痣,寓意(红)鸿运当头。 尤斯意朝两位阿姨道谢,两位阿姨笑着,一人给他塞了一根棒棒糖。 晚上五点半,提前吃完晚饭,大家整装待发。 晚会开始后,越接近被叫到班级名上台表演的时间,心中越紧张。 还有一个班的表演之后,就轮到他们班,尤斯意和伴奏小队其余四人去了后台准备。 陆昭走在尤斯意手边,他今天抹了发蜡,额前的所有碎发都被梳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额发梳上去,整张脸的优点全都暴露出来,深眸高鼻,嘴巴不薄不厚,恰恰好。 尤斯意注意到,陆昭的发际线靠近额头中心的地方,有一个小尖尖,俗话中说的美人尖。 “总看我干吗?是不是迷上哥的帅了?” 陆昭语气有点欠欠的,乌墨似的眸子发亮。 尤斯意往前走,他想了三步远的时间,说了三个字:“你很帅。” 陆昭猛地咳嗽一声,他知道自己的长相不俗,但身边同学朋友大多矜持,少有这么直白地。 何况是在他故意逗弄的情况下,如果刚才那句话是对周齐说,周齐打死也不会说他帅。 陆昭能发现尤斯意总看他,自然是因为他自己总拿眼角余光去瞥尤斯意。 尤斯意看他看得光明正大,他看尤斯意却不自觉地藏着掖着,偷眼瞧他。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染上的毛病。 今天班里绝大多数人都化了妆,脸上修饰地比平时好看得多,尤斯意却没有,他整个脸上只是多了颗红色小点。 其实没什么稀奇的,无非是图个好兆头。 但这一路走过来 ,陆昭已经看了那颗红点不下十次。 尤斯意本就长得招人,眉心红痣一点,活像陆昭在书里读过的神仙童子,惹得陆昭看了又看。 正式上台时,陆昭的架子鼓,被摆在了舞台中央的位置,合唱的同学分了两拨人,呈V字形,朝左右两侧,面朝观众站。 陆昭一声鼓响,《星光》奏起。 舞台的射灯撒下,伴奏小队的五人被投影到了身后的大屏幕上,陆昭的脸被放大后也毫无瑕疵。 尤斯意切身感受到陆昭那张脸的号召力有多大,场下女孩子的尖叫声接连不断,中间夹杂一些男生的起哄。 表演期间,不停有人上台献花送礼物,基本都堆在陆昭的架子鼓旁边。 不过陆昭的演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尤斯意能听出来,陆昭今天的状态比排练时要好得多。 他牢牢地掌控着音乐的节奏,五个人组成的伴奏小队,他的鼓声是带动大家演奏的绝对核心。 一曲结束,尤斯意和同学们面向观众席,鞠躬行礼。 他们准备下台,给下一个班级让位置时,场下有人喊:“没听够,再来一首!” 这句话得到了场下很多学生的附和,大家整齐划一地喊:“再来一首!”呼喊声响彻大礼堂上空。 舞台下已经准备好要登台的别班同学,脸色一白。 表演的顺序和时间都是固定的。 尤斯意班上的同学,为了这次晚会排练了很久,别班的同学也同样,大家已经调整好心态,在此时登台了,如果多加一场,大家表演时的状态难免会受影响。 舞台上,陆昭举起手中长柄的鼓槌,像举起乐队指挥棒,他用力挥挥手,大声道:“下次吧,下次让你们听个尽兴!” 陆昭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麦克风中传出很远。 场下起哄的同学们只得无奈又满足地放过了他们。 尤斯意拎着小提琴,回到后台的休息室,回想刚才的那一幕幕,真的很像idl打投现场。 他低头整理琴盒,一股好闻的花香飘到他鼻间。 尤斯意抬头,见到面前是一个陌生的女生,这女生身穿校服,脸上画着略浓的舞台装,她耳侧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有几缕头发贴在鬓角。 休息室里,这会儿除了尤斯意和这位女生外,没有其他人。 女生脸颊绯红,双手捧着一个粉红色的信封,咬紧下唇,递到尤斯意眼前。 女生闭着眼睛,大声说:“尤同学,我喜欢你!” 尤斯意放下手中的琴,他挺直腰背,双手自然垂落在校裤两侧,脸上神情格外认真。 尤斯意歉意地说:“同学,谢谢你的喜欢,但我不打算在上学的时候谈恋爱。” 女生手指用力,捏皱了粉红色信封的边角,她睁开紧闭的眼睛,眼眶微湿,盯着尤斯意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释然一笑。 “尤同学,谢谢你的答案,也谢谢我自己的勇气,至少我的青春没有遗憾了。” 女生把信封随意地塞回口袋,她抬手擦了下眼角,笑着说:“尤同学,你不准备谈恋爱,是为了考一个好大学吗?” 尤斯意点点头:“因为想去更远更好的地方看看。” 女生握了一下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我会和你一起努力的,我要争取考到你去的城市,到时候,如果我还喜欢你,那我就还有机会跟你表白!” 尤斯意勾唇轻笑:“欢迎你。” 女生转身离开后,尤斯意摇头失笑,在高中校园里被人表白,这样的场景竟有些让他怀念。 休息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许安南一步一顿地走进来。 尤斯意不失礼貌地朝他点点头,许安南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成拳,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朝尤斯意走过来。 许安南说:“尤斯意,你不打算在高中谈恋爱?” 尤斯意微微一愣,刚才那个女孩子满怀少女心思的告白,被听到了吗? 尤斯意道:“是啊,学习要紧嘛。” 许安南冷眼看着眼前,身穿校服,毫无化妆痕迹,却光彩夺目的人,他承认他有些嫉妒尤斯意,但是尤斯意既然没有恋爱的打算。 那就不要勾搭别人喜欢的人啊! 许安南问:“尤斯意,你不是一个会插足别人感情的人吧?” 话题跳的有些快,尤斯意眨眨眼,他一头雾水地点点头。 许安南忽然软了语气,低头很有些可怜地说:“我有一个暗恋了很久很久的人,我说出来,你不要笑话我。” 尤斯意合上琴盒盖子,他好像知道许安南要说什么,以及他说这些话的目的了。 许安南想警告他,别靠近陆昭。 尤斯意脸上笑容标准,他故作惊讶:“你暗恋的是谁啊?难道是我认识的人吗?” 许安南说:“你认识,是一个成绩很差,名声也不好的差生。” 尤斯意目光疑惑地等待下文。 许安南说:“就是我们班上的陆昭,我喜欢他很久了。” 尤斯意歪了歪头:“陆昭知道你喜欢他吗?” 许安南摇摇头:“我一直是暗恋呀,我转学来到这个学校,就是为了他。” 许安南顿了顿:“我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我没有经验,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感觉我已经做了很多了。” 尤斯意道:“既然喜欢那就表白,只有你表明心意了,陆昭才会知道你喜爱着他。如果你迈不出这一步的话,陆昭可能察觉不出来你的喜欢,毕竟大家光是学习就很忙了。” 许安南手指纠缠在一起,诚恳的眼神仿佛是真的来找尤斯意帮他。 许安南说:“可是我不会表白,我不敢!” 尤斯意说:“这有什么难的,大声一点跟我学: 我喜欢你,陆昭!” 许安南差点翻出白眼,尤斯意当他白痴吗,说喜欢谁不会啊? 休息室门口,忽然响起‘咚——’地一声,陆昭的鼓声?休息室内的两人,立刻循声望去。 许安南顾不得矜持,快跑过去开了门,但他只见到门口有一根掉落的鼓槌,四周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却没看到陆昭的身影。 是巧合吧,也许是同班同学搬架子鼓的时候,不小心敲响了鼓面…… 许安南脑海中,各种猜测飞旋,但他的心却渐渐滑入旋涡中。 最恐怖,最可怕,他最不愿意去想的一个巧合在他脑中,逐渐成形。 尤斯意像个白痴一样教他告白怎么说的时候,陆昭搬了东西过来。 前言后语陆昭全都没有听到。 他唯独只听清了那句告白。 不,不可能那么巧。 许安南脸色煞白,他捡起地上的鼓槌,用力攥紧。 是误会 尤斯意见许安南匆匆跑出去,休息室的门打开合上,没过一分钟,许安南又推开门进来了。 他神色焦急地跑到尤斯意面前,一只手里握着鼓槌,另一只手伸过来要扯尤斯意的手臂。 尤斯意下意识退后一步,避开了许安南的手。 许安南抓了个空,他的手在半空停了两秒后,又被他自己甩落。 许安南根本没心思掩饰自己,此刻他的焦躁,是尤斯意从他脸上见过的最真诚的表情。 许安南语速飞快地道:“尤斯意,你赶紧跟我来,你刚才说的话可能被陆昭误会了。” 尤斯意疑惑地说:“什么话被误会了?” 许安南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翻涌的不详猜测,他道:“就是你教我告白那句,很可能被陆昭听到了,他现在误会你喜欢他。” 尤斯意看向休息室刷了白漆的木门,门不隔音,屋外的嘈杂声透过门缝听得清清楚楚,想来,从门外听门内的动静也是一清二楚。 虽说如此,但尤斯意还是有个疑问,他问:“你怎么知道陆昭误会了?” 许安南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不明白尤斯意怎么这么淡定? 一般人被人误会了,难道第一反应不是解释清楚吗? 许安南摊手,他说话时嗓子快要破音:“我说了是可能,陆昭可能误会了!” 许安南说完话后,看尤斯意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模样,他停下乱走的脚步,双眼直视尤斯意。 许安南说:“尤斯意,你不想这种可能变成现实吧,毕竟喜欢陆昭的是我不是你。” 尤斯意拿上琴盒,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任务执行者,他得杜绝这种可能性的发生。 尤斯意道:“那我们快去说清楚吧。” 许安南终于听到了想要的回答,来不及分辨尤斯意此刻到底是假意还是真心,他手里紧紧攥着鼓槌,转身就小跑着离开休息室。 尤斯意抱着琴盒,快步跟在许安南身后。 * 陆昭抱着一个大鼓,晕乎乎地穿过人群,他感觉路过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是模糊的光影,他看不清也听不清。 “我喜欢你,陆昭!” 尤斯意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陆昭脑海中,重复播放。 陆昭耳朵滚烫,他觉得他的脸颊都要烧着了。 刚才怎么就凑巧想把大鼓拿到休息室去,因为这个,意外听到尤斯意在私底下偷偷练习向他告白。 尤斯意肯定还没有准备好让他知道这回事,不然,谁告白说那么大声音啊。 叫他的名字,几乎是喊出来的。 陆昭抱着大鼓,眼神空茫地在后台乱转,他路过一块能模糊照出人影的反光玻璃。 看着镜子里那个看不清脸的高挑人形,陆昭嘴角没忍住勾起,怪不得尤斯意夸他长得很帅,原来是喜欢他。 陆昭嘴角压不下去,他转过身,背对着玻璃,心道:可是我只是喜欢看他哭,没有喜欢他的意思啊。再说,我不打算谈恋爱,我对恋爱没有兴趣。 陆昭皱起眉,再次转身,头靠着玻璃,他心想:要是尤斯意知道我对他没意思,放弃继续喜欢我,改喜欢别人的话,那人知道尤斯意有洁癖吗?知道尤斯意不能喝酒吗?尤斯意那家伙很娇气的,要是谁跟他好上,那人一定得好好捧着他才行。 陆昭嘴角下撇,眼神杀气四溢,他又一次转过身,背靠玻璃。 这个高中里面还找得出比他帅的人吗?尤斯意要是不喜欢他了,能喜欢谁去?这个高中里,除了他,谁还能入尤斯意的眼? 陆昭的眼中终于能照见来来往往的人影了。 他斜眼扫过面前各式各样化着浓妆的男男女女,嘴里发出不屑的轻哼,这些人通通不足为惧。 陆昭正想着,面前走过两个交谈着的女生。 他听到其中一个说:“你看到3班那个小提琴手了吗?哇,他好好看,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我们年级还有这么漂亮的人。” 另外一个答道:“那个人你别想了,他本就不爱露面,也不参加校草校花这种私下的评选,一心只读书考大学。” “我又没说对他有意思,你就打击我,过分了啊。” “我不是怕你现在动心,我怕你以后动心。那个人还是年级第一,你想吧,这样的人真要找对象,也只会找成绩好的。” …… 女生的交谈声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 “才不是呢,他喜欢的就是成绩不行的。”陆昭想。 “陆哥你嘀咕什么呢?谁喜欢成绩不行的?”周齐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陆昭猛地一惊,他刚才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陆昭说:“没谁。” 周齐眉毛下压,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他摸着下巴,兴致盎然地道:“陆哥,你反驳的也太快了,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周齐哥俩好地揽过陆昭脖子,“说,是不是看上今天送花送礼物的其中一位了,你描述长相,我包准在半小时内帮你要到联系方式。” 陆昭用胳膊捅开周齐:“滚。” 周齐伤心地挂在陆昭一条胳膊上,“负心汉!人家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操心地都憔悴了。” 陆昭给了周齐一个脑瓜崩,把周齐弹清醒了。 周齐忙说:“晚会快结束了,后边正在唱票,我们稳赢,班长叫你过去领奖。” 陆昭把大鼓塞周齐怀里,大踏步走开。 他一边走,一边想,他还没有尤斯意的联系方式呢。 尤斯意怎么搞的? 喜欢一个人,WX都不要。 不过,陆昭又觉得自己就稀罕矜持的。 * 许安南带着尤斯意,找到了周齐,周齐连比带划地告诉他们,陆昭去领奖了,这会儿不在后台。 许安南只得又领着尤斯意跑到观众席。 晚会的表演节目结束后,便到了颁奖环节。 陆昭被班长派选为班级代表,上台领取第一名的奖励。 陆昭形象好,他一上台,其他人通通沦为了背景板。 主持人笑着让出舞台的C位,把话筒递到陆昭嘴边,问他获奖感言。 陆昭照例感谢了一波老师同学,发言相当官方,听起来蛮有经验。 不过感谢词说到最后,他忽然加了句:“我知道喜欢我的人有很多,一直没对大家说过什么好话。今天,我想说,谢谢大家的喜欢,以后不用喜欢了。” 场下一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哨声,主持人也是同年级的同学,他脸上的惊讶和台下的大部分观众如出一辙。 好在主持人应变能力快,他说:“陆昭同学的发言很特别啊,不知道最后一句‘不用喜欢了’是什么意思?陆昭同学难道早恋了吗?台下的校长和老师们可都看着啊。” 主持人的话一出,台下响起一片掌声,连校长都在鼓掌。 陆昭额前一缕碎发滑落,他伸手把头发捋上去,嘴角邪邪一笑:“我说这句话的意思,当然是……我要好好学习了,勿cue!” 台下掌声雷动。 陆昭把第一名的奖牌拿下了舞台,他走路时步伐潇洒,甚至可以说是意气风发。 许安南等不及地从观众席上站起,沿着观众席侧边通道,朝陆昭走过去,尤斯意抱着琴盒走在他身后。 陆昭还没走回自己的座位,就远远看到尤斯意朝自己迎过来。 陆昭心道:不就一会儿没见吗?就迫不及待想他了? 啧,尤斯意还在私底下偷练告白,但实际上,尤斯意根本就藏不住对他的喜欢。 陆昭加快了步子,朝尤斯意走过去。 许安南眼看着陆昭朝自己走来,他微微勾唇,正要说话。 陆昭却极其流畅地和他擦肩而过。 许安南侧过脸,看到陆昭动作自然地拿过尤斯意怀中琴盒,帮尤斯意拎着。 接着,陆昭把金色的圆形奖牌递到尤斯意面前,陆昭弯下腰,冲尤斯意笑:“第一名,喜欢吧?” 许安南手脚冰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到陆昭身边的,他声音低哑,强撑着解释道:“陆昭,刚才无论你在休息室外面听到了什么,你都听错了。” 陆昭转过头,像是才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人似的,他的眼神有些陌生和惊讶。 陆昭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许安南,他把奖牌塞到尤斯意手心,看尤斯意拿稳了之后,才礼貌地对许安南笑笑:“同学,你说什么?” 许安南几乎要崩溃了,但他还记着这里是大礼堂,身边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 许安南道:“我们可以去外面说吗?” 陆昭不明所以,他把目光转向尤斯意,尤斯意点点头。 陆昭说:“好吧,那我们走。” 出去的路上,许安南的视线一直落在陆昭手上拎着的琴盒上,他心中空落落的。 眼前这一幕,多像一位体贴的男友帮助自己的伴侣。 哈,真是讽刺。 不过等陆昭知道真相之后,他就绝对不会再帮尤斯意拎任何东西了。 三人来到礼堂大门外,月光撒在礼堂的长阶上,明亮又冷清。 许安南说:“陆昭,刚才在休息室里,是我让尤斯意教我表白,他才说了喜欢你的话。” 尤斯意连忙点头,印证许安南说的是事实。 陆昭手摸后颈,脸上的笑意退去,他目光在尤斯意和许安南身上晃了晃。 陆昭看向许安南:“我记得你是尤斯意的同桌?” 许安南不清楚,陆昭提起的话和他要解释的误会之间,是什么关系,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陆昭道:“你想表达的意思我懂了,麻烦你先回避一下,我和尤斯意有话要说。” 许安南瞳孔微缩:“陆昭,我的意思是我要跟你表白,不是他。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吧,跟尤斯意有什么关系。” 陆昭拧起眉,面上有些为难:“同学,你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许安南双眼里冒出大大的疑惑。 陆昭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尤斯意,没办法地在外人面前帮他解释。 陆昭说:“同学,你不回避也可以。” 陆昭顿了顿:“那我正式通知你们一下,针对尤斯意同学私下里偷偷练习跟我表白,事后死不承认,还试图骗我,想蒙混过关这件事。我念在尤斯意是初犯,可以不追究。” 尤斯意没想到,这误会绕来绕去又绕回了他身上,他赶紧澄清道:“陆昭,你是真的误会了。许安南同学喜欢你很久了。只是他一直没勇气告白,所以找到我帮忙。” 陆昭手掌按在尤斯意肩膀上,打断了尤斯意的话。 陆昭没好气地凑到尤斯意耳边,压低声音道:“别玩这种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了,你不想承认就不承认,没必要联合同桌一起,编故事给我听。” 尤斯意怒了:“陆昭,真不是我喜欢你。” 陆昭冷笑:“哥的魅力,哥知道。” 小橘子 陆昭贴近尤斯意,低声耳语的那句,许安南没有听清,但是后面陆昭大言不惭的话,许安南听得清清楚楚。 明明是三个人的对话,陆昭和尤斯意却像一家人,说话对视都有商有量,而他则是外来客。 许安南喉头泛酸,胃部抽搐,自出生以来,他头一次发自内心的感慨自己是个傻瓜。 陆昭那写在眼睛里面明晃晃的喜悦不是假,他手按在尤斯意肩膀那股亲昵熟稔不是假,而他对自己的陌生漠视也不是假。 这一切都证明了,陆昭他根本不想要弄清楚,尤斯意那句告白到底是不是误会,他只是固执地想要事情按照他预料的发展。 而尤斯意向他告白,就是陆昭想要的答案。 许安南紧咬牙关,深深地看了眼对面交谈着的,自成一方小天地的陆昭和尤斯意,他扔下鼓槌,快步跑下了礼堂长阶。 有水滴逆着许安南奔跑的方向,无声无息滑落在半空中。 鼓槌落地的沉闷声响,吸引了陆昭的注意,他视线移过去,惊讶地道:“咦,我的棒棒怎么在那里?” 尤斯意扶额,系统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拉响警报,暗恋成真这个任务目标已经危在旦夕。 尤斯意抓住陆昭的手腕,目光真诚到不能再真诚:“许同学对你情深似海,上天都被他感动了!你不能错过这深厚的感情,你快追他啊。” 陆昭捡起鼓槌,他抿唇,脸上表情不是很好看。他道:“尤斯意,你再这样说,我就生气了。我知道你害羞,没准备好的告白,不想让我听到。” 陆昭顿了顿,伸手扯了下校服领口,目光转到空无一人的地方。陆昭的语气有些不自然。“你是不是担心要是跟我告白了,得到的答案是不好的?所以你没勇气让我知道。其实……你可以大胆一点。” 陆昭说话时,寒风吹凉的脸颊越来越红。 尤斯意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他默默无言地拿过陆昭手里的琴盒,背在背上,将第一名的奖牌塞回陆昭手上。 尤斯意无力地走下阶梯,陆昭在原地愣了两秒,追下来。 陆昭走在尤斯意边上,嘴巴不停地开开合合讲话,尤斯意一句都没有回复。 他只是沉默,不光是为了自己未知的任务进度沉默,也为了陆昭那欢欣雀跃的语气沉默。 事情是如何发展成这样的呢?明明他一直很认真地助攻呀。 陆昭回家,简单洗漱后上了床。 他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心说:刚才就是说破了尤斯意的小心思,尤斯意就生气不理人,这性子真是要不得,哄也难哄。 陆昭皱着眉想了会儿,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打开浏览器的搜索框,他斟酌了两分钟,敲下一行字:惹男性朋友生气了怎么办? 浏览器的进度条走到百分百,弹出来一个高赞回答: 色.诱.他! 陆昭像丢开什么脏东西一样,飞快丢开手机,什么18.禁回答,这是高中生该看的吗? 陆昭双手平放在身体两侧,眼睛瞪着天花板瞪了半分钟,他把手机捞回来,按灭屏幕,扔进床头柜的抽屉角落。 陆昭关了卧室灯,黑暗中,他闭上眼睛想睡觉,思绪却不受控制跑远。 尤斯意宁愿把喜欢他这件事告诉同桌,联合同桌一起来骗他也不愿意直接告诉他。 为什么呢? 除了害羞,不好意思,认为有可能会被拒绝之外,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吧。 陆昭换了个姿势,侧躺在床上,他忽然想到尤斯意交好的同学全是成绩好的。 尤斯意喜欢他这件事,放在尤斯意那个交际圈子肯定会遭到嘲笑的。 陆昭都能想到那些人会说什么。 “斯意,你喜欢一个差生?” “斯意,他成绩这么差,影响你学业怎么办?” “斯意,你们差距太大了,我不赞同你喜欢他。” …… 陆昭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他打开卧室灯,从自己书包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数学卷子,抓来一支笔,低头咬牙写。 * 天光微亮时,陆昭打着哈欠出了门,路过烤红薯摊子,他有些犹豫地停住脚步。 从初中开始,他身边的男同学陆陆续续好多人恋爱了又分手,在恋爱过程中,基本每个男的都会给自己女朋友带早餐。 他和尤斯意虽说清清白白,但尤斯意昨天晚上毕竟生气了。 陆昭站到买烤红薯的队伍里排队,快轮到他时,他左跨一步,从队伍里出来。 他揉揉头发,自己是在干什么?也太娇惯尤斯意了,他就是生个气而已,昨天晚上都哄了一路了。 清晨买早餐的人多,烤好的红薯眼见着要被买完。 陆昭右跨一步,又进了队伍中。 算啦,尤斯意毕竟对他有好感,他也没说答应尤斯意,但总不好叫尤斯意难过。 陆昭拎着一个塑料袋,从买烤红薯的摊子前离开,他快上公交车时,听到有人吆喝:“新鲜到货的砂糖橘呀,货车刚运来,不甜不要钱。” 陆昭刷卡进公交车时,左右手各拎一个塑料袋,两边都满满当当。 昨天夜里陆昭几乎没怎么睡,他进班级门时,班里人都还没来。 陆昭提着塑料袋,往尤斯意课桌那儿走,还是不要他知道是谁送的好了。 免得尤斯意恃宠而骄。 陆昭视线落到尤斯意课桌上,他眼神陷入短暂地呆滞,尤斯意桌上那堆不下的包子、豆浆、油条、巧克力……还有一捧玫瑰花是哪里来的? 陆昭瞳孔收缩,鞋底重重踏过地砖。 陆昭在这堆东西的下方,找到了六封散发着不同香气的情书,他气笑了。 很好很好。 * 今天早晨雾气重,路上堵车,尤斯意卡在上晨读课铃响时,才进了班级门。 他还没放下书包,便见到桌上有一堆早餐和巧克力,桌角上整齐地垒着几份粉色的信封,在他课桌下边还有一束火红色的玫瑰花。 晨读课的老师进了班级,尤斯意赶紧脱下书包肩带,落座,同桌许安南还没有来。 尤斯意想把书包塞进课桌里,他一低头,发现桌肚正中央蹲着一个表面画有愤怒表情的小橘子。 尤斯意把小橘子掏出来,跟桌上那堆东西放一起。 他整个晨读课,都举着书朗读。 下课之后,才有空跟吴晓晓借了一个空袋子。 食物情书玫瑰花,尤斯意都没有动,只是将它们塞入了空袋子里面,摆到教室后边。 对这种事,尤斯意有经验,不理会就是最好的回答。 但他还是低估了高中生的热情,尤斯意去上洗手间的一会儿功夫,路上被拦下来三次,递情书告白的还算正常,可以应对。 但让尤斯意反感的是,有一个男生冲过来说想要抱一下。 好在那些人不会进到尤斯意的班级里,他接下来的课间都没有出去。 早晨第二节,班主任的课,班主任通知说,许安南同学生病了,要休息几天。 尤斯意心道:学神都不来听课了,看来真的很伤心。 可现在尤斯意没精力去多想别人的事,窗户外面总路过瞅他的人,足够他心烦。 尤斯意都打算午饭也不出去吃了,等吴晓晓帮他带。 结果,第二节课下,陆昭到外面晃了一圈,故意路过的人明显减少。 等第三节课下,陆昭和周齐站在外面走廊上聊天,窗户边便再没有好奇瞧过来的目光。 午饭时,尤斯意考虑了一阵,还是出了教室门,他特地戴了一个鸭舌帽,压低帽檐,走下楼梯。 有脚步声朝他靠近,尤斯意没有转头,就听到陌生的声音喊他名字,尤斯意疲于应付这种事。 他恍然间发现,他身体虽是少年,心气却全然不复年少时的那种耐心和温顺。 尤斯意的好脾气是有限度的。 他刚想转身让这人别说了,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凌厉的声音:“滚!” 尤斯意错愕转头,隔着一小段阶梯的高度,他看到陆昭修长高挑的俊美身影,自上而下,缓步而来。 不后悔 接下来的每一节课下休息时间,陆昭都在走廊上和人聊天打闹,早上那种人群扎堆窥探打量的情况,再没出现。 尤斯意对陆昭这种看似无意,实则维护的行为,心有感激。 但同时,他也祈祷,陆昭别是以男友身份自居,才帮助他。 下晚修时,尤斯意特地等了十分钟才离开教室,这时候,整栋高二教学楼已经没有班级还亮着灯,同年级学生基本走光了。 楼上楼下一片寂静,尤斯意鞋底踏过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走到楼梯口,楼梯道的声控灯关着,昏暗中,楼梯拐角处似乎有个模糊人影。 尤斯意心一紧,他抬手抓住书包肩带,试探地问:“请问,是有个人站在那儿吗?” “啪——”拍掌声响起,声控灯的光亮驱散了包围楼梯间的黑暗,也照清了那模糊人影的模样,是陆昭。 陆昭站在下一节楼梯的拐角处,双手维持着拍掌姿势,仰头望向他。 “终于敢下来了?” 尤斯意悬着的心放下,他缓步走下台阶,默认了自己的怂。 陆昭迈开脚步,走在尤斯意身边,他校服敞着怀,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 鼓鼓的书包随意扔在肩上,陆昭只用一根手指勾着书包上方的提手带,走起路来颇为恣意潇洒。 陆昭勾起一侧唇角,目光颇为冷峻,他道:“尤斯意,你没必要在乎那些人,放学跟我一起走,没人敢堵你。” 尤斯意规规矩矩地背着书包,眉目间有些烦恼。“总不好叫他们伤心。” 月光寒凉如水,此时的校园像是一座平静的湖面,树木枝桠交错,倒影湖中。 尤斯意踩过灌木的影子,他眉宇间的烦恼泄出来一丝。 尤斯意有些自嘲地说:“我向来不擅长处理这些。” 陆昭短促地哼了一声:“对别人那么温柔,对我又骗又隐瞒。尤斯意,你真的把‘窝里横’这词展现得明明白白。” 尤斯意懵了半秒,才把陆昭的话理解清楚。 他再度无力地解释道:“昨天,真不是我想说我喜欢你。” 陆昭冷笑:“窝里横!” 尤斯意闭嘴了,陆昭也没再说话,两人一路冷战,直到分道扬镳。 看到尤斯意的车尾灯消失在视野中,陆昭转身,小声嘀咕:“也就我能受得了你。” 第二天早上,尤斯意提前五分钟到班级,他一进门,视线就扫过自己座位。 好在今天课桌上没多出任何东西,尤斯意心情略放松地走过去。 这时,班里没什么人,只有教室后排,陆昭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 两人目光相触,尤斯意隔着大半个教室的距离,听到陆昭清晰地冷哼了一声。 虽然屡战屡败,但英勇的小兵——尤斯意并没有放弃向固执的敌军——陆昭解释当日实情。 尤斯意语调没有起伏地说:“前天晚上的事,你没听到全部,你误会了。” 陆昭手撑下巴,无声地用口型说了三个字:“窝里横。” 尤斯意闭了闭眼,忍住和陆昭用拳脚理论一番的冲动,他脱下书包肩带,坐下来。 尤斯意发现他刚才看错了,他课桌上并不是什么多余东西都没有,他桌角处被人贴了一个橙色小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内容是:私人桌椅,请勿堆放垃圾。 尤斯意转头看向后排,陆昭已经趴下来睡觉了,在堆叠的课本试卷后面,露出半颗头发乱翘的脑袋。 尤斯意没有揭掉小纸条。 晨读课下,吴晓晓过来聊天,他一眼就望见了尤斯意桌面上多出来的纸条。 吴晓晓看着那几个蚯蚓爬似的字,受不了地大叫:“谁字这么丑?赶紧揭了,辣眼睛。” 吴晓晓说着,就要动手撕下小纸条。 尤斯意用书本挡住吴晓晓的手,他笑着摇摇头:“贴着吧,护桌符。” 教室后排,趴着补觉的陆昭,在手臂的掩盖下,无声无息勾起嘴角。 这天晚修前,吴晓晓坐在尤斯意桌边吃零食,他偷偷摸摸地掏出了手机,按亮屏幕,在桌肚底下递给尤斯意看。 尤斯意低下头,看到小巧的手机屏幕里,是一个群聊截图。 群聊的名称是‘只准聊学习’,群聊里人的昵称尤斯意都不认得,他目光扫过群聊内容。 :3班那个漂亮小哥哥联系方式要到没? :要得到,我还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群里? :他真的太低调了,那么好看一张脸,竟然没有单人照片,要存他的图,还得从集体照上裁! :好高冷我好喜欢!想跟他当面表白,但陆昭总是跟着他,陆昭不管闲事会死吗? :3班那位,低调、优秀、高冷,长相绝了,简直是传闻中不理俗称的高岭之花啊。你们觉不觉得陆昭是他的贴身侍卫? :贴身侍卫这个词用的不好,应该是护花使者。 学校规定不给带手机,吴晓晓不敢太明目张胆,他给尤斯意看了一会儿群聊内容,就快速把手机收起来。 吴晓晓小声道:“斯意,现在好几个群里都有人说你是高岭之花,说陆昭是护花使者。” 尤斯意静等下文,好在大家对于他和陆昭的关系没有更进一步的猜想,只停留在这一层。 尤斯意庆幸,还好不是什么荒唐传闻。 但只这一层关系,吴晓晓就不服气:“明明我也是你的护花使者,你都不知道我帮你挡了多少情书。” 尤斯意失笑,他从桌肚里掏了一袋干脆角给吴晓晓,诚恳道:“劳苦功高,值得一赏。” 吴晓晓说:“我要辣条。” * 下晚修,尤斯意收拾书本,仍是等了十分钟才离开座位,陆昭这次提前拍亮了楼梯灯,在拐角处等他。 两人一路无话,走出高二教学楼时,陆昭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他道:“我这两天做的事,你别当成是男朋友应该做的,我没这个意思。” 尤斯意转头看陆昭,陆昭说话时,没有把视线转向他,而是直直地盯着前方,也不知道陆昭在看哪儿。 尤斯意道:“那再好不过。” 陆昭的脸立时转到尤斯意这边,他眸中似有怒火闪动。 陆昭道:“尤斯意!你……你揣着明白装糊涂!谁是谁的预备役男朋友还不一定呢!” 陆昭气哼哼地又把脸转了回去,但眼角余光仍是瞥着尤斯意。 尤斯意也学陆昭的语气,嘲讽式地冷哼:“陆昭!你揣着糊涂装明白!预备役男友,你做梦呢!” 两人双双闭嘴,又是一路冷战,直到在校门口分道扬镳。 陆昭深感尤斯意脾气骄纵,还爱拿娇,他夜里刷题时,频频想着明天再也不要帮尤斯意挡桃花了,看尤斯意还怎么在他面前横。 陆昭睡觉前,还想着,明天一到那,就把尤斯意的护桌符给揭了。 次日清晨,陆昭第一个来到班级,他扫视了一圈尤斯意的桌子,没有发现异常。 陆昭对护桌符的威力略感满意,他抬手往尤斯意桌上扔了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油纸包的烤红薯和一个塑料小勺。 陆昭走到后排,趴桌上补觉,他头枕在手臂上,心道:真不知道尤斯意怎么找到我这么大方的人的。 尤斯意进班级时,看到桌上的东西,他唇角勾了勾,陆昭虽然糊涂但脾气挺好的。 下午上课前,许安南来了。 他从头到脚,完全换了一种风格。 许安南之前的碎分发型,剃成了只有薄薄一层发茬的平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之前清秀的书生气被一股凌厉冷峻的气质取代。 许安南坐下时,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套崭新的课外练习册,重重摆在桌面上。 尤斯意歉意地轻声道:“你不在的这两天半,我一直寻找机会和陆昭解释,但误会到现在都没解开。” 许安南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高傲地抬起下巴:“呵呵,谁青春年少的时候没爱过一两个傻B?我为陆昭做过的那些事,好的坏的我都不后悔。” 许安南顿了顿,斩钉截铁地道:“但从今天开始,我许安南封心锁爱,一心只读圣贤书!” 许安南大幅度转动上半身,面朝尤斯意,他坚决的目光中甚至带上了点劝慰。 许安南道:“尤斯意,我对你也有句忠告,男人没什么好的,只会让你的青春一片狼藉。” 尤斯意震惊地瞪大眼睛,而许安南说完话后,便翻开了崭新的练习册,埋头写起来。 对不起 尤斯意脑海中响起刺耳警报声。 【警告:由于宿主的不当操作,导致任务发布者提前放弃了任务目标,任务结果判定为完全失败!】 【系统提示:因系统无法从失败的任务中提取能量送宿主离开,宿主将在此世界停留,直至宿主扮演角色死亡。】 系统不断循环播报这两则消息,可见当前情况的严重程度。 尤斯意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尤斯意说:“许同学,你怎么会突然这样想,你不是很喜欢很喜欢陆昭吗?” 许安南头也不抬地回道:“我之前是做了一些蠢事,但我自始至终都明白成绩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之前我就很纠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差生,现在我不用纠结了。” 许安南停住写题的笔,他侧过头,黑框眼镜的镜片有些反光。 尤斯意看不清许安南此时的眼神,只听许安南道:“尤斯意 ,你和我成绩差不多,应该听说过什么叫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吧?” 许安南顿了顿:”等我考上最顶尖的大学,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我又何必在陆昭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尤斯意沉默,许安南都在展望未来了,看来自己的任务是抢救不活了。 尤斯意默默地在脑海里给自己挖了个坑,平躺进去,那就这样吧。 因为任务失败,系统也和尤斯意一样被困在了这个世界,但它却对未来保持乐观。 在系统漫长的生命中,它见过太多的失败,早就习以为常。 系统反而有些担心尤斯意接受不了任务失败,它时刻观测着尤斯意的状态。 但尤斯意日常表现都和从前没有区别,每天早起早睡,从未失眠,课下和同学谈天说地,从未曾谈起消极的话题,晚自习放学时,也照常和陆昭互怼。 系统一直在观测和记录着,直到期末考试来临,尤斯意第一道数学选择题验算了十分钟都没选出答案。 系统终于找到了出场机会,它连忙说:【宿主,你不会,我给你答案,这一题选A!】 尤斯意像没听到似的,在草稿纸上又验算了两分钟,他抬起黑色水笔,在卷面上写下了一个B。 系统着急道:【宿主这一题选A哦,我验算了1024遍。】 尤斯意正要往下面看题目,系统却不依不饶地不停在他脑海中说第一题选A。 尤斯意一边在草稿纸上算第二题,一边在脑海里面对系统说:“我算出来是B。” 系统:【A!】 尤斯意道:“我相信你,正确答案是A。” 系统疑惑了:【那你为什么不选?】 尤斯意说:“我想看看我能考多少分。” 数学考试时间结束,看着错漏百出的卷面,系统沮丧万分。 【宿主,我把所有答案都告诉你了,为什么你还是写你算出来的那些错误答案。】 尤斯意笑笑:“在你看来是错,但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程度。” 系统无比忧愁地说:【宿主,你这次的考试排名会很差很差的,说不定是倒数,你想想到时候得面对什么吧。】 系统真的为尤斯意的未来感到担忧。 【宿主,你要是听我的话就好了,我保证你这次也是第一名,你现在考出的这个分数,没人会喜欢的。】 尤斯意盖上笔盒。“这已经是我的人生了,我真实的成绩就是这样。靠伪装获得的喜欢,对我来说,没有用。” 据系统一直以来的观测,尤斯意的性格就像水一样柔软温和,但它这回却发现那温和水面之下,是顽固不化的冰层。 任系统怎么劝说,整个期末考试中,尤斯意都固执己见地自己写题。 期末考结束后,是两天假期,老师们会在这两天内将所有试卷批改完毕,并整理好排名。 临近上学的前一天晚上,尤斯意这具身体的妈妈提前回了家。 系统赶紧提醒道:【宿主,一股黑恶势力正在接近。】 原身妈妈肤色白净,五官细长,她穿着一身黑条纹职业装,脸上冷若冰霜,眯着眼睛审视尤斯意时,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意味。 尤斯意坐在单人沙发上,原身妈妈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她在另一边沙发上落座,只说了一句话:“等你爸爸回来说。” 晚上七点半,原身爸爸推开家门,他一进门,眉头便深深皱起。 “尤斯意,你考这点分数是什么意思?上次的反省还不够是吗?” 尤斯意面无表情地坐着,姿势和神色都没有变化,他说:“我会的我都写了,有什么不对吗?” 原身妈妈顿时站了起来,“尤斯意,你竟敢反驳你爸爸,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 原身爸爸走到原身妈妈身边,两人脸上的厌恶和烦躁像是出自同一个雕刻家的手笔。 “你考这点分数,就是故意气我们的对不对?年级倒数,你倒是脸皮够厚,拉着我们一起丢人。” 尤斯意说:“你们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是回回第一名吗?你们望子成龙,也要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龙的基因。” 空气陡然陷入寂静,原身父母脸上一白,半晌后,原身的妈妈扯过衣架上的大衣,死死把衣服抓在怀里。 原身妈妈焦躁地来回踱步,她道:“尤斯意,你考得这么差,还说这么疯癫的话,我看你多半是得了精神病了。走,跟我去医院!” 尤斯意被原身妈妈扯着上了车,他坐在后排,手臂被原身妈妈紧紧抓着,车内气氛诡异地安静,就这样一路到了私立医院。 一进医生的办公室,尤斯意便被推到了冰凉的看诊椅上。 尤斯意知道,其实原身妈妈根本不是真的觉得他生了什么病,原身妈妈只是想通过在外人面前贬低自家小孩的方式,来羞辱他。 医生是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他表情严肃地听完原身妈妈声泪俱下的,对自己小孩种种恶行的控诉。 医生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银色细框眼镜,略有浑浊的眼珠在原身父母和尤斯意身上扫视了一圈。 医生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份空白问卷,递到尤斯意面前,又给尤斯意拿了只笔。 医生道:“小朋友,你先填一下这份问卷,我和你爸妈聊一下。” 尤斯意拿起笔,见是一份心理调查问卷,他手指顿了顿,略有迟疑地落笔。 医生见尤斯意听话地填写,他微微勾起唇,转头语气亲和地对原身妈妈道:“你们平常是怎么教育他的呢?” 原身妈妈眸光闪了闪,声音沙哑悲戚地说:“我们给他很大的自由空间,从来没短过他的零花钱,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医生点点头,他又问:“那这个小朋友不听话的时候,你们是怎么管教他的呢?” 原身妈妈委屈地说:“只是让他一个人呆着,反省错误,我和他爸爸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们从没罚过他什么。” 医生认真地听完原身妈妈的诉说,他道:“你们说的情况我都已经了解,至于这位小朋友为什么会成绩突然变差,我要带他去做进一步的检查。” 医生等待尤斯意填完问卷,他将尤斯意带出了办公室。 去检查的路上,医生聊家常似地问:“听你妈妈说,你以前都是第一名,这次考这么差,是考场外遭遇了什么不舒服的事吗?” 尤斯意坦诚地道:“没有特殊原因,我写题时已经尽了全力。” 医生温和地笑笑,宽慰道:“一次考得差不算什么,人难免有失误的时候。” 尤斯意道:“可是我感觉,我以后都只能考这么些分数了,很多题我都不会写了。” 医生温和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脚步加快,后半段路程,医生眉头一直皱着。 尤斯意被领着做了各式检查,检测结果出来后,医生把检测报告抓在手上,没给尤斯意看到一丝一毫。 回去的路上,医生一直试图讲笑话逗尤斯意,尤斯意从医生脸上看出明显的强颜欢笑。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办公室,医生提议原身父母出去听检测结果,但原身妈妈坚决不同意,她说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原身也有权利知道。 医生拗不过原身妈妈,他只好收起脸上的笑,十分惋惜地道:“这位小朋友关于学习那一部分的记忆神经受损,不知你们有没有关注过小朋友的心理健康,他这种病因多见于承受的压力超过自身承受范围的应激障碍。” 原身妈妈面色一凝,她眼神茫然地看着医生,好一会儿,她才问:“花多少钱可以治好?” 医生歉意地低头:“作为一名专业的医生,我无法给出准确的恢复日期,但克服这样的心理障碍需要相当漫长的时光。” 原身妈妈跌坐在椅子上,她目光忽然转过来,凶狠地盯住尤斯意:“你在欺骗我们对不对?尤斯意你怎么可能会得这种病?你就是在骗我们对不对?” 尤斯意没有回答。 原身妈妈眼泪汹涌地从眼眶中流出,她双手紧紧握成拳:“我从没打过你,骂过你,一心想要你成材,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你就是这样回报我?” 医生咳嗽了一声,他道:“我建议两位家长也和我去做一下检查,你们可能需要定期的心理辅导。” 原身妈妈冷笑起来:“我们家丢不起这个人。” 尤斯意被原身父母带回了家,父母代他向学校请了假,但他这一次并没有被关禁闭,只是接受了原身父母连续三天的盘问。 尤斯意看着这对夫妻对他的态度,从一开始的不敢相信,到最后的选择放弃。 最终,这对父母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小孩废了,没有任何用了。 原身妈妈痛恨自己过了怀孕的年龄,不能再生一个让她骄傲的孩子。更痛恨尤斯意在家里碍她的眼。 原身父母花了一天的时间,打包了尤斯意的所有东西,将他连带着他的行李,扔到了学校附近小区的一间公寓门前。 这所小区隔音不好,楼上楼下动静稍微大一点,就能传到尤斯意耳朵里。 尤斯意将行李搬进门,在网上找到保洁公司的联系电话,叫了人来帮他清理。 虽然被赶出了家门,好在暂时不缺钱。 等房间清理干净后,尤斯意洗了澡,躺在床上。 系统愤愤地说:【等着吧,现在他们瞧不起你,以后你让他们高攀不起。】 尤斯意笑出了声,他问:“你是在拍热血爽剧吗?” 系统郁闷地道:【宿主,你不生气吗?你不想报复回来吗?】 尤斯意道:“该生气的那个人,已经有了崭新的生活。 ” 系统简直是一记猛拳砸在棉花上,它沉默了半晌,说:【宿主,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尤斯意道:“以后?我明天打算去上学。” 期末考试过后的一周,是考卷讲解时间,之后就是同学们心心念念的寒假了。 尤斯意已经错过前面四天的难题讲解,明天他打算把试卷拿回家,看一看自己的错题。 系统发出一声怪叫:【NO!宿主,你千万别去上学,你不知道你现在名声差成什么样子了。】 为了不伤害宿主的小心脏,系统尽量简略地把这几天学校里发生的事告诉尤斯意。 【宿主,你倒数的排名出来没多久,有人匿名向校长举报你校园霸凌,那封信里面还夹着好几张模糊的照片。】 系统小心翼翼地道:【现在全学校都知道原身做过的事,有好多人怀疑你之前的成绩是靠作弊得来的,你还是避避风头吧。】 尤斯意久久没有说话,就在系统以为尤斯意又要像凿不开的冰一样固执时,尤斯意按灭了床头灯。 黑暗中,尤斯意语气轻松:“好啊。” 周五放学铃响,学生们撒欢地冲出校园,愉快的寒假开始了。 半小时后,一个头戴鸭舌帽和墨镜,穿着一身黑的人,悄悄地走进了校门。 系统应景地压低声音,小声道:【安全,往高二教学去的方向没有埋伏任何人。】 尤斯意走到楼梯入口,系统再次小声道:【安全,往楼上的楼梯没有埋伏任何人。】 尤斯意压低帽檐,上楼,他走到通往班级的最后一个拐角,眼睛不自觉先于脚步看过去。 没人。 夕阳稀薄的余晖,将那处拐角照得昏黄。 尤斯意进了班级门,班里空旷,课桌的位置有些变化,他的课桌单独摆在原位,同桌许安南的课桌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搬到哪里去了。 尤斯意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桌面上只摆着两本书,没有任何考卷。 尤斯意摘下墨镜,低头往桌肚里面瞧,里面也全是书,没有考卷的踪影。 尤斯意拧了拧眉,抽出一本摆在桌面的书,他还怀有一点希望,或许是同学怕他的试卷被风吹走,所以帮他夹在了书本里。 尤斯意翻了一遍书,什么都没找到,他刚想把书放回去,眼尖地看到第二本书里夹着什么。 尤斯意看清后,发现是一个粉红色的纸夹在书里,此时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角。 这样颜色的纸大半是情书,或许在他的事情没有暴露之前,一个女孩子塞过来的吧。 尤斯意将粉红色的纸从书本中抽出来,纸的正面没有字,尤斯意翻到反面,看到了一整页的杂乱字迹。 纸张最上面,最顶端写着一句:“斯意啊,你是不是生病啦?” 尤斯意能认出来,这是吴晓晓的字迹。 他的眼眶忽然一热,这并不是尤斯意自己的反应,而是这具身体的反应。 尤斯意往下看,下面的笔画墨色并不同,是另一个人写的。 “斯意啊,听说你欺负了很多人,你别害怕,我们陪你一起去道歉。” 再往下,是一行小巧娟秀的字迹。 “尤斯意,你没有加班级群,大家都不知道你的号码。打电话给你妈妈,她也没告诉我们你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想找一个人聊聊天的话,一定要联系我,193XXXX546,辛晓婉。” 这行字的下面写了很多串号码,有电话有WX,尤斯意看完了整张纸,他轻轻眨眼,一滴滚烫的泪水砸在了粉色信纸上。 随着那滴泪水滚落,尤斯意的脑海中忽然多了一段画面,那是寒风吹雪的天台,看不清面容的少年双手抱膝,坐在天台边缘。 凛冽的寒风中,尤斯意听到断断续续的低哑声音。 少年蜷缩着身体,愤恨的声音中充满怨气。“如果不是你们,我不会走到这一步!为什么要接近我,告诉我什么是爱,什么是恶?” 雪花在他肩膀和头发上落了一层又一层,他仿佛成了一个雪人。 他声音低落下来,好像在对谁祈求:“从前我不辨是非,我自己把自己养大,我过得很好啊,爸妈虽然会囚禁我,但我也一心以为那是爱。” 少年的诉说带上了泣音:“后来你们走近了我,像阳光一样无声无息地温暖我,我才知道原来真正的爱不会让我疼,让我害怕,你们教会我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可你们对我的友情,对我的爱,都是我骗来的,我不配……”少年的头低垂着,深深埋进臂弯中。 “我是个胆小鬼,我没有办法接受事情败露的那天,你们看我的眼神,背离我远去。” 少年的哭泣混杂在呼啸的风中。 “我原以为我会在家暴中和父母一起玉石俱焚,但我没想到是爱杀死了我。” “想对你们说对不起,可我是懦夫。”少年的泪砸在地面上,雪花因此融化。“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对不起,我不想骗你们的。” “对不起。” “对不起……” 画面消散,像是藏在内心里最深处的心结被解开,尤斯意感觉久积心底的压力消逝,周身一轻。 他冥冥之中,有种感悟,原主人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所有执念都消逝了,从此以后,这具身体完完全全属于他。 眼前这张粉色的信纸,重若千斤,纸上满载着少年人赤诚良善的心。 尤斯意抬手擦干眼泪,在心底对原身说:“放心,我会替你说对不起。” 笨小孩 尤斯意在信纸上找到了吴晓晓的联系方式,他拿出手机拨打过去。 电话铃声响起没几秒,便被人接起。 吴晓晓的声音从电话那一端传来:“谁啊?是不是斯意啊?” 吴晓晓问出这句话时并没有抱太大期望,但他的手机号也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只有偶尔的骚扰电话会打进来。 “嗯,是我。” 等吴晓晓听到手机另一端,传来熟悉的他期盼已久的声音时,他惊喜地原地蹦了一下。 尤斯意原本想问吴晓晓知不知道他的期末试卷在哪? 但电话中,吴晓晓根本没给尤斯意说话的机会,问了尤斯意现在在哪里,就挂断了电话。 尤斯意猜吴晓晓是要来找他,只是一时间太过激动忘了在电话里说清楚。 尤斯意将粉色信纸折好放进上衣口袋,从课桌里拿了几本书抱在怀中,他下楼,出了校门,在校门口等吴晓晓。 过了十五分钟左右,一辆黄色出租车行驶到了校门口广场上。 出租车刚刚停下,后座车门便被推开,一个身穿蓝色毛绒睡衣的矮个子身影炮弹一样冲了出来。 吴晓晓蹬着一双毛拖鞋,就朝尤斯意跑过来。 “斯意啊!”吴晓晓眼角冒出两滴泪。 尤斯意刚想让他慢点跑,出租车的副驾驶座车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脸色和风衣差不多黑的高挑男生走了下来。 陆昭大踏步过来,黑风衣腰线贴身,下摆在空中摆开扇形弧度,漆皮黑靴走路带风,竟是比吴晓晓更快走到了他面前。 陆昭眸光很冷,咬牙切齿地道:“尤斯意,你这几天去哪了?” 尤斯意目光落到陆昭脖颈间的黑白菱格纹围巾上,陆昭今天搭配的这一身挺成熟挺冷酷的,但脸色到底不像成年人那般喜怒不形于色。 吴晓晓凭着自己的小个子挤到两人中间,他拦在尤斯意面前,朝陆昭大声道:“你干嘛那么大声?就不能好好说话?” 陆昭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捏成拳,他转身朝车的方向走,只留下一句:“上车。” 吴晓晓小心地瞥尤斯意脸色,见尤斯意目光和缓,没被陆昭气到,他放心很多。 吴晓晓蹭到尤斯意旁边,小声道:“斯意,陆昭也是急得狠了,你没来这几天,他为了联系到你,给你妈妈打了好几次电话,还跟你妈大吵一架。” 尤斯意抱着书的手紧了紧,他没问怎么吵的,而是问:“陆昭怎么和你一起来了?” 说起这个吴晓晓就来气,他和陆昭住一个小区,他接到尤斯意电话之后,衣服都来不及换匆匆下楼,结果刚到楼下,迎面撞上了陆昭。 “……陆昭问我去干什么,我不想告诉他我来找你,我就说我帮我妈去买酱油。”吴晓晓气愤地道:“陆昭不知道怎么看出来我撒谎的,他二话不说跟上了我,我走哪他到哪,没办法我就把他带过来了。” 那边,陆昭已经上了车,副驾驶的车窗降下,露出陆昭不耐烦的脸。 陆昭道:“赶紧上车。” 吴晓晓冲陆昭打了个OK的手势,带着尤斯意坐上了后座。 出租车没有开多远,开到学校附近一条商业街,便停下,陆昭付了车费,三人一起下车。 在肯德基和咖啡店之间,陆昭选择了咖啡店,他率先推门进去。 吴晓晓站在瑟瑟寒风中,他用两个字评价陆昭的行为:“臭屁!” 吴晓晓指着肯德基玻璃上的炸鸡图片说:“斯意,我们去吃这个。” 尤斯意还没表态,咖啡厅门打开,陆昭风一样走到他面前,拽住他的手臂,将他拉进了咖啡店。 吴晓晓慢吞吞走在后面,他推门进店,抬头一看,整个咖啡店里的人都穿得光彩照人,就他穿的不能见人。 吴晓晓尽量缩小自己的身形,快速溜到尤斯意这桌,他在尤斯意旁边坐下。 桌上气氛僵冷,尤斯意和陆昭面对面坐着,谁都没主动说话。 服务员过来点单,陆昭要了一杯热牛奶,吴晓晓一脸正经严肃地要了两杯拿铁。 等服务员走后,吴晓晓“噗嗤——”一声笑出来,“陆昭,你来咖啡店,你点热牛奶?哈哈哈,你瞧见旁边那桌的姐姐拿什么眼神看你了吗?” 吴晓晓压低声音:“你酷哥的形象在隔壁姐姐眼里,幻灭了。” 陆昭冷哼一声,店里人不多,饮料做得很快,不一会儿,热牛奶和两杯拿铁就端上了桌。 陆昭把牛奶放到尤斯意面前,他给自己拿了一杯拿铁。 吴晓晓有点懵地拿走余下的一杯拿铁。 吴晓晓顿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脑袋上冒出N个问号:“不是,陆昭你给斯意点的牛奶?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吴晓晓转头看向尤斯意:“斯意,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喝热牛奶?” 尤斯意说:“我爱吃甜食,不喜欢苦味。” 陆昭冷哼了一声。 这声冷哼在吴晓晓听来就是得意,他郁闷地猛灌一口拿铁,苦得咂嘴。 气氛渐渐缓和,吴晓晓聊东聊西,尤斯意手握着温热的牛奶杯,轻声说起被吴晓晓刻意回避的话题。 尤斯意道:“吴晓晓,我隐瞒了你很多事,我的性格也不是你见到的那样善良纯粹,举报信里的说的那些,都是真的,真的很对不起,让你有了这样一个朋友。” 吴晓晓顿时安静下来,没了他故作热络,一时间,桌上气氛恢复僵冷。 吴晓晓手扣陶瓷杯的握把,小声嘟囔:“斯意,你在我眼里一直是很好的人,即使你做了坏事我也没办法责怪你什么。尤斯意,我的心是偏的,我无法评价你对别人的好坏。” 吴晓晓说:“斯意,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我才要和你说对不起。如果我早一点发现你那么执着的想得第一名,我就会告诉你不可以用伤害别人的方式得第一了。” 尤斯意默然,原身真的交了很心软的朋友。 吴晓晓顿了顿,很关切地问:“斯意,你这次考试发挥失常,后面几天又没来上学,是不是生病了啊?” 陆昭佯装喝咖啡,实则也跟着竖起耳朵。 尤斯意沉默了半秒,他轻声道:“没有生病,是失忆了,我忽然不记得题目怎么写了。” 吴晓晓愣住,他把拿铁推远,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搜索框艘人怎么会突然不记得题目怎么写,百度解答里面的内容看得他心惊胆颤。 吴晓晓小心翼翼地问:“斯意,你是不是得了什么会死的绝症?不想让我们知道。” 陆昭扯下了脖颈上的围巾,面色冷硬。 尤斯意摇头:“当然不是什么绝症,上周日我父母带我去了医院,医生没有检测出来什么病,他只是说很难恢复。” 尤斯意换了个通俗的解释:“也就是说,我遗忘的那些知识回不来了,很多会写的题现在都不会了。” “那斯意你这次没考到第一名,你是不是超级伤心?”吴晓晓最关心这个,他眼巴巴地望着尤斯意。 尤斯意摇头:“很多知识都不记得了,考第一的执念好像也跟着消失了。” 吴晓晓盯着尤斯意的眼睛,盯了足足五秒钟,试图从中找出一丝强撑的痕迹,但他始终没有找到。 吴晓晓又问:“那斯意你以后学东西能记住吗?” 尤斯意点点头:“可以,只是从前会的不记得了。” 吴晓晓长出一口气,陆昭微微低头把围巾系了回去。 吴晓晓高兴起来,他把拿铁拽回来,仰头喝一口,苦到他面部变形。 吴晓晓大着舌头,安慰道:“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嘛,我们斯意聪明呀,很快就能重新学会的!而且斯意你这次英语考了满分唉,英语都记得,只要再学学理科和语文就好了。” 吴晓晓喝了几口拿铁,他实在忍不了了,吴晓晓站起身,他道:“斯意,我去隔壁买炸鸡和可乐,给你带蛋挞和冰淇淋,比什么热牛奶好吃多了。” 尤斯意笑着点头。 吴晓晓离开后,桌上重新恢复沉默。 陆昭修长手指握着陶瓷杯,抿紧了唇,一副要和尤斯意对坐到天荒地老,比拼谁跟沉不住气的模样。 尤斯意放下装有热牛奶的杯子,他率先出声打破僵局。 尤斯意说:“陆昭,听说你跟我妈妈吵架了?” 陆昭下垂的眼皮掀开,黑沉沉的眸子望过来。 他冷笑:“吴晓晓真是什么都跟你说。” 陆昭顿了顿,他侧过脸,目光转向窗外:“你妈说你得了疯病,不配当她儿子。” 尤斯意顺着陆昭的目光看去,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闪烁的灯牌。 尤斯意轻笑:“所以你就生气,和她吵起来了?” 陆昭把头转回来,拧着眉,不解地道:“那不然呢?就算她是你妈,她也不能这么说你。她说你不配当她儿子,照我看,是她不配当你妈。” 尤斯意目光顿住,他不是第一次听到家人说他不配当他们的儿子。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是他们不配当他的家人。 在许多年以前,尤斯意还没有独自去娱乐圈闯事业的时候,他最敬重的父亲曾对他说: “你对于我,没有任何价值。” 过了十秒钟那么漫长,尤斯意才找回此刻他该扮演的表情,他故作轻松地笑笑,仿佛陆昭说的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陆昭明显看出了他的异常,尤斯意不太想听来自陆昭的安慰。 好在这时,隔壁座的姐姐起身走过来。 这位女士穿着一身贵气的套装,手上拿着最新款的手机。 她脸颊微红,不是很熟练地向陆昭搭讪:“帅哥,能不能加个微信?” 尤斯意喝了一口热牛奶,笑看这场面。 陆昭抬起右手手腕,拉开风衣袖口,露出里面的智能手表,他道:“你可以加我的电话手表。” 女士捂住额头,她指着外面抱着炸鸡桶兴高采烈回来的吴晓晓,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以为你是带小孩子出来玩的大人。” 小秘密 陆昭义正言辞地纠正道:“那个穿蓝衣服的是我同学。” 女士怔住,妆容精致的脸蛋上闪过明显的局促。 陆昭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这位女士说话,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手表的电子屏幕。 陆昭问:“你还要不要加了?” 女士连忙摆手,一脸恍惚地回到隔壁。 吴晓晓双手满满当当,撞开咖啡店的门进来,他一落座,便疑惑地问:“隔壁的姐姐怎么一直看我?” 陆昭冷淡地说:“刚才听到她夸你来着。” 吴晓晓把炸鸡桶、可乐、蛋挞和冰淇淋挨个放下,他听完陆昭的话,闹了个红脸。 吴晓晓带着点好奇和害羞问:“夸我什么?” 陆昭说:“你长得显小。” 吴晓晓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他把蛋挞和冰淇淋往尤斯意手边推,吴晓晓顺嘴问道:“斯意,我怎么就显小了?” 尤斯意拆了陆昭的恶趣味戏台,他道:“那位女士把你看成了小朋友。” “什么!”吴晓晓顿时怒了,他‘蹭——’一下站起,转过身就想和隔壁桌的姐姐理论。 但吴晓晓在女孩子面前是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那一类,他见隔壁姐姐的目光被他吸引过来,顿时又火速坐下,拿起可乐,狂吸。 吴晓晓的可乐杯见底,他搅动冰块,吸溜掉最后一点可乐,愤愤地低声对陆昭说:“你丫的不怀好意,还是我们斯意最好了。” 陆昭对尤斯意的拆台,倒没什么表示。 尤斯意咬一口蛋挞,他很少吃快餐店的甜品,尝了一口,奶香浓郁,倒也很不错。 吴晓晓把炸鸡桶拆开,分着三人一起吃,但陆昭对炸鸡不屑一顾,吴晓晓登时把炸鸡桶抱到自己和尤斯意中间。 “陆昭你喝风饮露呢,有你饿的时候!”吴晓晓说:“我倒要看看你吃什么。” 尤斯意把蛋挞一口一口吃完,期间,坐在对面的陆昭仅是单手撑着下巴,不时端起咖啡喝一口。 陆昭不说话的时候,倒有股成年男性的别样帅气。 吴晓晓把炸鸡桶吃空一半,他忽然想起什么,摘下沾了油的一次性手套,掏出手机,按开自己的WX二维码放到尤斯意面前。 吴晓晓说:“斯意,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假期有空一起出来玩。” 尤斯意摘下手套,用纸擦了下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扫了吴晓晓的二维码。 吴晓晓的手机界面上弹出一个消息框,他看到尤斯意的WX号,并没有多特别,只是一个大写的''Y''加一个''.''。 尤斯意添加了吴晓晓的WX号,把吴晓晓的昵称——‘小心理发店’改成了吴晓晓的名字。 吴晓晓这会儿已经单方面和陆昭冷战了,而陆昭从来的时候,话就很少。 尤斯意加上了吴晓晓,他想着,顺便也加一下陆昭吧。 尤斯意把自己的二维码摆在桌上,他道:“陆昭,加一下你的电话手表。” 吴晓晓笑喷了,原来陆昭是个还用着电话手表的纯真小男孩呢。 陆昭憋红了脸,他手指使劲捏住陶瓷杯,指腹血色都褪去,指尖泛白。 “尤斯意,你真信了?”陆昭皱着鼻子辩解:“我刚才那些话,不过是应付搭讪的说法。” 陆昭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扫了尤斯意的二维码。 尤斯意见到一个昵称叫‘L.’的号添加了自己,尤斯意将这个号改成陆昭的名字。 吴晓晓凑过来看,他小声道:“你们长得好看的人,都这么起WX昵称吗?” 吴晓晓把自己的昵称改成了‘W.’。 窗外夜幕降临,挂在绿化植物上的彩灯渐次亮起,吴晓晓打了个饱嗝,桌上的东西吃得七七八八。 三人起身,去前台买单。 刚刚放假,三人身上零花钱充足。 吴晓晓和陆昭差点在前台上演一出抢着买单的大戏,尤斯意虽然站在一旁,但他也想要掏钱买单。 结果前台的收银员说,他们的订单已经被隔壁桌的女士付过了。 吴晓晓立刻道:“那个姐姐肯定是为了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陆昭道:“你懂不懂什么叫刷脸支付?” 尤斯意见他们两个还要掰扯一阵,他抱着书,侧头望玻璃窗外闪烁的彩色灯串。 尤斯意有些感慨,自己到底不是青春年少,听着吴晓晓和陆昭的争论,他只觉得年轻真好,很多小事都认真计较。 陆昭和吴晓晓没争出一个最终结果,吴晓晓找尤斯意评理。 尤斯意说:“那位女士人很好。” 吴晓晓说:“好吧,我支持斯意的说法。” 陆昭瞥一眼尤斯意,轻轻哼了一声。 此事算作了结。 三人走出咖啡厅,寒风扑面,冰凉的空气循着缝隙钻进衣服里。 吴晓晓抱着手臂,他被冻得‘嘶’了一声,嘴巴张开便是一口白雾。 吴晓晓看到路边有卖关东煮的摊子,赶紧跑了过去。 陆昭垂眸看尤斯意,灯下的轮廓有些朦胧,尤斯意长长的睫毛好像振翅的蝶翼,灯光照进他琥珀色的瞳孔,像一块圆润通透的水晶。 好几天都没见他了,尤斯意似乎瘦了点,本就清瘦的肩背更显单薄。 寒风吹凉了陆昭的手指,陆昭眸光落在尤斯意脖子后面的细小绒毛上,明明知道自己低血糖,还不注意保暖。 陆昭抬手,解开围巾,轻轻围上尤斯意白皙修长的脖颈。 围巾早被陆昭的体温烘热,尤斯意寒凉的脖子被一阵柔软的暖热裹住,他错愕抬头,对上了陆昭漆黑的眸子。 咖啡店的灯从玻璃窗透出来,陆昭背光站着,他比尤斯意稍高一些,挡住了店内的灯光。 夜晚的黑暗在他们之间无声蔓延。 陆昭手指顿了下,眼皮垂落,错开和尤斯意对视的目光,他三两下围好围巾,接着,退开一步。 “我没有担心你。”陆昭说。 “谢谢你。”尤斯意说。 两个人的话几乎同时出口。 陆昭愣了两秒,吹着冷风的脖子开始变红,他看着尤斯意裹在围巾里巴掌大的脸,轻咳一声道:“最近天冷,出门多穿点。” 尤斯意点头,下巴埋进黑白菱格纹围巾里,陆昭的围巾带着一股干净浅淡的洗衣液清香。 吴晓晓买了两个纸杯的关东煮,他正想把其中一杯递给尤斯意捂手时,注意到尤斯意脖颈上眼熟的围巾。 吴晓晓瞪大了眼睛:“我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斯意你怎么围上了陆昭的围巾。” 陆昭把尤斯意怀里的书接过来,他冷笑一声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吴晓晓把纸杯塞尤斯意手里,他都没心思和陆昭斗气了,绕着尤斯意反复问到底怎么回事。 三人走在商业街上,尤斯意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他担心我冷。” 吴晓晓脚步一顿,他喃喃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们两个背着我有小秘密。” 吴晓晓小跑两步,跑到尤斯意和陆昭前边,他回过身来,脸上的神情像是升堂断案的判官一样肃穆。 吴晓晓说:“我还没有问,你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陆昭道:“他喜欢……” 尤斯意及时踩了陆昭一脚,阻止陆昭胡说下去。 吴晓晓问:“喜欢什么?” 尤斯意道:“我喜欢乐器,陆昭懂得很多这方面的知识,排练期间我和他聊了很多,所以就熟络起来了。” 陆昭还想说什么,尤斯意勾起唇,轻飘飘一道目光扫过去,陆昭闭嘴了。 吴晓晓丧气地踢走路边小石子,说到排练他就心痛,他那两周都没怎么见到尤斯意。 为了避免吴晓晓还追着问这个问题,同时也是为了避免陆昭胡乱解释,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尤斯意主动提起话题,他道:“吴晓晓,你知道我的期末试卷在哪里吗?我没在我自己桌上找到。” 吴晓晓的注意力果然被引走,他道:“这个你要问陆昭了,你的试卷是他收着的。本来试卷是放在我这的,但是有人趁我不在翻我课桌,想找到你的试卷。” 吴晓晓顿了顿,郁闷地道:“我们班里只有陆昭是别人不敢轻易招惹的,我只好找他帮忙。” 尤斯意道:“对不起,给你们惹麻烦了。” 吴晓晓猛摇头。“斯意,我是你的朋友,怎么能说你麻烦我呢?都怪那些爱看笑话,爱搬弄是非的家伙。” 陆昭眸光一冷:“那些人自己考不出什么高分,不想着用多余的时间学习,反而分秒必争地想通过那几张卷子验证你以前的成绩都是抄来的。” 尤斯意道:“毕竟我的成绩落差太大,被人怀疑是应该的。” 陆昭拧着眉心,反驳道:“谁说是应该的?我就没有怀疑过你。” 吴晓晓点头附和。 尤斯意惊讶道:“那你接受程度还挺高。” 陆昭紧跟着说:“特么的,我只是以为你变傻了。” 说完后,陆昭自知失语,他乌黑的眸子落在尤斯意脸上,虽没见到尤斯意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但陆昭的心还是沉了下去。 陆昭抿了抿唇,低声道:“你的卷子被我带回家了,你要的话,可以和我回去拿。” 三人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尤斯意打开后座的门,陆昭跟着他坐进了后排。 吴晓晓疑惑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他今天出来这一趟,总有种违和感,尤斯意和陆昭之间似乎有种他插入不进去的氛围。 很古怪,吴晓晓说不上来。 别孤单 车开到陆昭的小区,吴晓晓顺路回了家,他妈妈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他回去,吴晓晓没办法只得和尤斯意告别。 尤斯意跟着陆昭穿过挤满电单车的人行走道。 陆昭皱着眉,他之前住在这里时,怎么就没发现地面上水坑这么多,角落缝隙里还有破烂的易拉罐。 陆昭眉头越皱越紧,尤斯意此刻神情自若,陆昭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心里嫌弃。 走到一处居民楼下,陆昭停住脚步,不大自在地说:“没有电梯,你等我给你拿下来。” 尤斯意的目光穿过一层层,装满银色防盗铁栏的窗户,一直到最顶层。 这幢楼并不高,只有六层。 尤斯意说:“ 我和你一起上去吧。” 陆昭说:“也行,我家在4楼,我爸妈现在不在家。” 楼道里贴满了各式小广告,陆昭快步上楼。 尤斯意看到好几个‘根治男科疾病,神医药到病除’的红底广告,他懵了半秒,原来以前读过的那些影视作品里的小广告是这个样子。 陆昭只觉得好丢脸,家在四楼,步行上楼不过一分多钟,但此刻陆昭只觉得无比漫长,他恨不得坐飞机飞上去。 陆昭猜尤斯意是出于礼貌,才没对现在见到的一切露出厌恶不喜的态度。 尤斯意可是一个有洁癖的小少爷啊。 纠结之中,四楼很快到了,陆昭掏出钥匙,迅速开门。 陆昭家里并没有换鞋的讲究,他直接大踏步进去。 尤斯意走到陆昭家门口,他脚步停下,尤斯意想了想,没有进门。 客厅收拾得整洁,地面上摆着两个敞开的黑色行李箱,箱子里装了一些书本和衣服,看款式都是陆昭的。 陆昭从其中一个房间出来,手里拎着一个花纹简洁的手提袋,他见尤斯意没有进来,脚步微滞,尤斯意是嫌弃吗…… 尤斯意见陆昭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他心中了然,轻笑着解释道:“我鞋底比较脏,就没有进去,省得你拖地。” 陆昭不太信尤斯意的话,但他心里好受很多。 尤斯意目光落向地上的行李箱,有点好奇地问:“陆昭,你要出远门吗?” 陆昭绕过敞怀躺着的行李箱,走到尤斯意面前,他道:“回乡下爷爷家过年。” 尤斯意不禁感慨道:“快过年了呀。” 陆昭拿过尤斯意抱着的书本,装进手提袋里,他关上门拔出钥匙,转身很自然地问:“你留在这里过年?” 尤斯意抿了抿唇,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过年,或许是在那间公寓里点一顿酒店的年夜饭外卖? 尤斯意说:“嗯,可能吧。” 陆昭送尤斯意下楼,他边走,边揣测道:“你家那么有钱,是不是去旅游过年?” 尤斯意翻翻记忆,他道:“有几年是去国外过春节。” 两人走到楼下,尤斯意想要接过手提袋,结果陆昭像是没有发现他已经不用送了一样,领着尤斯意朝外走。 两人一路走到小区门口,尤斯意有点拿不准陆昭是不是要送自己回家 ,他忙道:“到这里就可以了,等你过完年再见。” 陆昭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跟司机说了尤斯意爸妈小区的地址。 他回过头,非常诧异地冲尤斯意道:“尤斯意,你舍得这么快就跟我分开?” 路边有一位牵着女儿的妈妈,一大一小两道惊讶不解的目光投过来。 尤斯意拉开车门,赶紧把大个子的陆昭塞了进去,他也跟着进去。 关上车门时,母女俩看过来的目光,还是让尤斯意如芒在背。 出租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尤斯意耐心和陆昭解释:“陆昭,我对你没那个意思。” 陆昭十分不解:“我们都这样了,你还装什么?” 尤斯意眼神茫然:“我们哪样了?” 陆昭重重地咳了一声,想着有司机在场,他也没有太大声。 陆昭往尤斯意这边靠近一些,用耳语般的低声说:“约会啊。” 尤斯意扶额,什么约会?刚才那个就是朋友之间的小聚。 再说,约会难道不是两个人出去吗?他们刚才不是三个人? 陆昭读懂了尤斯意那凶煞的眼神,他坐回去,抱起手臂,略带些自豪地说:“知道你害羞,我才特意和吴晓晓一起过来的。” 陆昭放下手臂,眼睛盯着车窗上尤斯意的倒影,轻哼一声。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你喜欢的人很体贴?” 尤斯意没理作妖的陆昭,他对司机说改个目的地。 陆昭疑惑地问:“你去哪里干嘛?” 尤斯意说:“我现在住那里。” 车里安静了半分钟,陆昭沉思良久,谨慎地问:“尤斯意,你家破产了?” 尤斯意垂眸:“我家没有,我破产了。” 到了地方,陆昭跟着尤斯意走进小区,两人上电梯到19楼。 这个小区环境实在算不上好,刚出电梯口,就见地上堆着一摞鼓鼓囊囊的黑色垃圾袋。 陆昭拧起眉,看到尤斯意按开密码锁进门。 玄关处摆着一双灰色的室内拖鞋,尤斯意想了下,他脱下鞋,只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 尤斯意转头对门外的陆昭说:“进来换鞋吧。” 陆昭没有进门,他拎着手提袋的手指捏成拳,越捏越紧,冷声问:“尤斯意你就住在这种地方?你爸妈不管你?” 尤斯意双脚踩在没有任何灰尘的地面上,环顾了一圈不大但干净的公寓,他挺满足地说:“这里不是很好吗?” 陆昭脱掉鞋子进门,他没有穿居家拖鞋,而是皱着眉把拖鞋踢到尤斯意脚边。 陆昭顺手关上门,他从门,地板,沙发,椅子一路挑毛病到厨房,看着垃圾桶里扔的一盒速冻饺子包装袋,他眼睛里冒火。 “尤斯意,你就住在这种地方,吃这种东西?” 尤斯意顺着陆昭的目光看过去,从进门开始陆昭的口气就不好,说实话,尤斯意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低头闷闷地说:“我现在就是这样,你要是觉得不好,以后别来就行了。” 空气安静了一会,尤斯意只听到陆昭的脚步声。 他抬头,看到陆昭在他面前蹲下来,黑色风衣下摆垂在地版上。 陆昭双手搭在尤斯意坐的沙发两侧,声音很轻柔:“我刚才不是吼你啊,尤斯意,我是担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住,孤独了,难过了,生病了要怎么办?” 尤斯意听陆昭哄他:“不过没关系,我会陪你。” 尤斯意垂着的眼睛,和陆昭对上。 灯光映照下,陆昭深邃的眼睛像是静静流淌着温柔的河。 尤斯意忽然觉得自己变幼稚了,还要一个少年人来哄他。 尤斯意说:“你还是好好回家过年吧,我一个人过习惯了。” 陆昭仰头,嘴角下撇,他没好气地道:“书上说了,人是群居动物,习惯不了孤独的。尤斯意,你是个小骗子。” 陆昭顿了顿,他又说:“算了,你爱骗我就骗吧,反正我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最上心 陆昭回家之后,拿出行李箱中的书本和寒假作业,又从书房里翻出自己皱巴巴的期末试卷,把这些课本卷子整理好,重新塞进书包里。 晚些时候,陆昭洗漱好上床,想着明天什么时候去找尤斯意,想着想着,他不由得苦恼起来。 陆昭心说:自己太年轻,脾气冲,容易暴躁,刚才一不注意就凶尤斯意了。 陆昭扯扯被子,枕着自己的手臂,换了个侧躺的姿势,他又想:尤斯意脾气软软的,从不真与我生气。只是有点爱拿娇,喜欢把话反着说,但我又懂他。 陆昭唇角弯弯,情不自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他在心里总结道:我俩半斤八两,怪不得能在一起呢? * 陆昭说话算话,早上七点钟就敲响了尤斯意家的房门。 尤斯意透过猫眼,看到来人是陆昭,他开门让陆昭进来。 假期的七点钟并不是尤斯意的起床时间,他一般会睡到八点钟。 陆昭背着书包,拎着买来的包子豆浆,眼睛黏在尤斯意头顶翘起的一小撮头发上,还没有见过尤斯意这么松散的时候。 尤斯意在学校永远是干净整洁的模样,连鞋子的边缘都是雪白的。 尤斯意进房间换下睡衣,简单洗漱,等他出来后,又是陆昭惯常见到的整齐模样。 陆昭鼻子嗅嗅,尤斯意身上带着牙膏的清香,陆昭能闻出来薄荷和茶叶的香气,怎么以前从不觉得牙膏的味道好闻呢? 尤斯意从陆昭带来的早餐里找到一次性手套,他拿了一个包子,咬下一口,发现是甜豆沙馅。 尤斯意咽下食物,对陆昭说:“你起得真早,谢谢你的早餐。要是知道你今天就来,我就早一点起床去买早餐了。” 尤斯意的声音仍旧带着晨起的沙哑,好像小猫踩雪,粉粉的肉垫压在松软雪花上,听得陆昭心痒。 陆昭也拿起一个包子吃,他拿的肉包。 陆昭说:“不用你去买,我来的路上顺便买了。” 尤斯意问:“你什么时候回去过年?” 陆昭见尤斯意望向自己的圆润眼珠,他从里面品出一丝依恋的情绪。 陆昭耳廓微红,他清了清嗓子,轻声道:“离除夕夜还有五天,我在这呆四天,再回老家。” 尤斯意果然又问:“那你每天都来吗?” 陆昭心说:昨天还让我走,今天就舍不得我了。装不下去了吧,尤斯意。 陆昭道:“当然了,我都说了会陪你的。” 陆昭说完之后,盯着尤斯意雪白的脸,不肯漏过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结果尤斯意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 陆昭心想,尤斯意这是害羞了。 所以,陆昭‘善解人意’地没再说什么,两人在安静的气氛中吃完早餐。 两人吃完早餐后,把餐桌收拾了一下,尤斯意下楼去扔垃圾,陆昭跟着他一起去认认路。 尤斯意现在住的这间公寓,布局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没有专门的书房。 回来后,尤斯意把陆昭昨天给的手提袋拎出来,把里面的卷子和书本摆上客厅的餐桌。 各科试卷上的红叉数量都差不多,只有英语试卷上没有需要订正的地方。 陆昭把自己抄写过答案的期末卷子拿出来。 尤斯意核对了一下两人的总分,他惊讶地发现,在他英语满分的情况下,陆昭的总分还多了他十几分。 陆昭的数学考了115分,离满分150就差35分,这个分数和班上成绩中上游的人差不多了。 尤斯意一边照着陆昭的试卷,订正自己的错题,一边想,陆昭最近学习很勤奋呀。 陆昭翻开空白的寒假作业,他一手拿笔,另一只手支着下巴,心思却全然不在写作业上。 他看着自己的期末卷子,眉头逐渐皱起——自己的字怎么能丑成这样?像狗爬似的。 陆昭盯了一会儿,他发现其中一个数学选择题,他竟然不认得自己写的那个字母到底是什么,既像A又像D,还有点像B。 陆昭手指压在自己的卷面上,他拧着眉对尤斯意说:“你等等,我验算一下,这题选什么。” 尤斯意顺着陆昭骨节分明的手指看过去,他手指下压着的那个题目是选对了的,批改的老师在题目后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勾。 尤斯意说:“你不是选的D吗?” 陆昭拿开手,他单手转笔,顿了一会儿,不那么肯定地问:“你认得?” 尤斯意有点惊讶,“你写的就是D啊?难道你不认识你自己写的字?” 陆昭抽出自己的语文试卷,这下好了,一眼看过去,大片大片自己不认识的字。 他手指着其中一行默写古诗词,问:“那我这句写的什么?” 尤斯意见陆昭手指的那题被打了一个红叉,他看了一眼,道:“这句考得是‘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你前面一句中的‘笛’字写错了,竹字头下面应该写‘由’,你写的是‘田’。后面一句你把‘洛城’错写成了‘洛阳’。” 陆昭久久没有说话,尤斯意抬头看他,见陆昭一脸傻笑。 尤斯意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陆昭脸上笑容一收,他重重咳嗽一声,否认道:“没笑什么。” 陆昭低下头去写寒假作业,心里暗想:他们两个人谁也不嫌弃谁,怪不得般配呢。 尤斯意泡了两杯蜂蜜水,他把其中一杯推到陆昭面前,道:“你总咳嗽,喝点水润润喉吧。” 陆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温刚好,口感甜丝丝的。 陆昭在心里感叹:哎呀,尤斯意对他真好呀。 中午时,尤斯意点了酒店的午餐外送,并没有多铺张,四菜一汤。 两人吃饱之后,尤斯意给陆昭拿了一个毛毯和枕头,调高了客厅的空调温度,让他在沙发上午睡。 但陆昭四处嗅嗅闻闻,血气方刚的年纪,很容易激动,陆昭半晌没睡着。 尤斯意睡了一个午觉出来,沙发上不见陆昭的踪影,毯子叠得整齐,枕头放在毯子上面。 尤斯意环顾一圈,听见卫生间里面有水声,陆昭湿着头发出来。 尤斯意不明所以地给陆昭拿了一条干净毛巾。 下午时,陆昭格外的沉默,尤斯意见他把寒假作业一连写了十张。 尤斯意心中赞叹:陆昭真是刻苦啊。 系统从尤斯意脑海中冒出来。 【系统友情提示:根据宿主本次考核的分数,系统可以为宿主制定一份提升成绩的教学训练方法,请问宿主是否同意系统连接宿主的手机和打印机。】 尤斯意点头。 系统往尤斯意的手机里面下载了它制作的网课和题目讲解视频,又通过打印机打印了练习用的习题。 尤斯意拿起来看了看,发现各科都有,网课和习题都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那样。 “太感谢你了,系统,你真的帮了我太多。”尤斯意在脑海中对系统说。 系统不好意思地说:【这没什么,本系统不能干涉小世界进程,以前有很多宿主都嫌弃本系统,无法为他们开挂。】 尤斯意拿着厚厚一叠打印好的习题,他道:“对我来说,你已经非常强大。” 系统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 【系统竭诚为你服务。】 尤斯意问系统,陆昭可不可以用这份训练题。 系统表示它生成的这份网课和习题,足够高中生一直使用到高考了。 尤斯意多打印了一份训练题,轻轻放到陆昭手边。 闷声写题的陆昭被尤斯意的动作惊到,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还好陆昭平时篮球打得多,身体反应快,才克制住自己蹦起来的动作。 尤斯意道:“有专家为我定制了一份快速恢复成绩的方案,你要一起学吗?” 陆昭矜持地点点头,他拿过打印出来的习题,陆昭对文科兴趣不大,他翻到数学那一份,快速扫视。 发现这些题目他竟然从来都没见过,而且看上去他一题都写不出来。 这些题比期末考试的最后一道大题,还要难上一个层次。 根据系统的说明,它所生成的习题考点综合而复杂,写出一题就能练习很多公式和数学逻辑。 而解开这些题的前提是学会它制作的网课。 尤斯意和陆昭详细说了一下。 陆昭对数学最感兴趣,尤斯意将自己的手机连上客厅的电视屏幕,播放数学网课。 老师讲的深入浅出,两节课程结束之后,老师布置了一个习题。 尤斯意听得晕乎乎,陆昭倒是精力充沛,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就验算起来。 陆昭花了半个小时,解出答案,他核对过后,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答题过程和答案都对了。 尤斯意写得慢吞吞,一个小时都没有解答完,函数和几何真的好难。 陆昭写完题目后,他后脑勺发烫,有股脑细胞都被这道题烧光了的错觉。 他趴在桌面上,笑看尤斯意垂眸苦恼的模样,从左到右,一根一根,不厌其烦地数着尤斯意的睫毛。 在所有数学题里面,尤斯意有多少根睫毛这道题,陆昭最上心。 卷舌音 尤斯意写了一个半小时,写得犯困了,都没有把题解出来。 他手边多了一页草稿纸,纸上写着满满一页的公式,在每一道公式的右边,注释了使用到这个公式的原因。 纸上的字迹一笔一划都很谨慎,虽仍算不上工整,却能看出陆昭书写时的用心。 尤斯意抬头,对上了陆昭漆黑的眸子。 陆昭将草稿纸放好,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第一行上,轻声讲解起来。 陆昭讲解的内容比老师讲的更基础更容易懂。 有一些地方,陆昭不太会描述,急得用手来回比划,他很担心尤斯意听不懂。 好在,尤斯意好似和他心意相通,他即使描述的很模糊,尤斯意也能知道他讲的是什么意思。 一道题目讲解下来,尤斯意又重新写了一遍,时间已经到了夜幕重重的晚上。 然而学了一天的陆昭,却丝毫不感到疲累,他心里反而觉得无比满足。 第二天,陆昭照常在七点敲响尤斯意家的房门,而门打开时,陆昭没有见到翘着头发,穿着睡衣的尤斯意。 而是看到尤斯意已经穿着整齐,他清瘦的上身穿着一件合身的白色连帽卫衣,笔直的双腿裹在灰色短绒裤子里。 尤斯意脚上蹬着一双灰色居家拖鞋,裤子下端收口的地方露着一小截白皙的脚踝,凸起的踝骨像一颗白玉做的圆溜溜棋子,很是可爱。 尤斯意指着玄关处另一双黑色拖鞋,道:“这是给你准备的,试试合不合脚吧。” 陆昭脱掉运动鞋,露出一双穿花袜子的长脚,他脚伸进黑色拖鞋里,发现拖鞋码数略大了一点。 但是拖鞋买大不买小,这个码数的拖鞋对他的脚来说,才是真正好穿的。 陆昭半边耳朵默默红了,他望着面前,乖巧垂眸看他试鞋的尤斯意,心说:这算是来自男朋友的体贴吗? 陆昭心中偷笑,他脸上一派正经严肃,矜持地道:“还行吧。” 尤斯意点点头,两人关了房门,吃完陆昭买来的早餐后,摆开书本在餐桌上学习。 尤斯意的期末试卷已经订正完毕,他拿了一个崭新的本子抄写数学错题。 陆昭寒假作业没写几题,视线不由得飘到尤斯意本子上那一行行飘逸俊秀的字上。 陆昭语文不好,夸不出什么好听的词来,他心里只想到一句话:尤斯意的字是他此生见过最好看的。 当然,尤斯意也是他见过最好看的,比什么影视大明星都好看,全世界最好看,没有比尤斯意更好看的了。 尤斯意抄录到一道他有点搞不懂的题,刚想问问陆昭要怎么解。 结果,尤斯意一抬头,便见陆昭乌黑的眼珠紧紧盯着他,一脸傻笑。 尤斯意停住笔,他有些疑惑地问:“我有哪里不对吗?” 陆昭连续咳嗽了好几声,他侧过头,抬手搓了搓快要笑僵的脸,脸颊搓到发红后,才转回来,语气颇冷淡地说:“没什么。” 尤斯意愣了半秒,忽然响起陆昭说过——男生每个月总有几天发神经。 尤斯意觉得自己理解了,他把不会的题先放到一边,准备等陆昭这阵不对劲的情绪过去,再问他。 下午时,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听电视投屏里的英语课。 对尤斯意来说,英语没有难度,他没有怎么听课,便开始写题,从头到尾,对答如流。 陆昭听得抓耳挠腮,他背不来单词,也听不懂老师叽哩哇啦地在讲什么,英语考试的时候,题目他大多是蒙的。 尤斯意写了几页题,系统看到尤斯意准确无误的解题,它表示尤斯意不需要浪费时间学英语了,他这个寒假最重要的任务是提升理科成绩。 尤斯意停住笔,看到对面的陆昭面对题,抓耳挠腮的模样,他观察了一会儿,伸手点在其中一个由12个字母组成的单词上,问道:“陆昭,这个单词怎么读?” 陆昭憋了半天,最后,乱说了一句。 尤斯意没对此有特别的反应,他手指在题目上移动,点在一个用6个字母组成的单词上,他问:“那这个呢?” 陆昭想了一会儿,又乱说了一句。 尤斯意表情没有变化,手指移动,点在只用2个字母组成的单词上,他问:“这个呢?怎么读?” 陆昭盯着看了半分钟,他恼了 ,侧过脸去,低声自暴自弃:“你要看我笑话就看吧,我不会读。” 尤斯意轻笑:“没有呀,你数学很好,也让我很受挫啊,那你昨天是不是也在看我笑话。” 陆昭连忙转头,双手握成拳,急切地道:“绝对没有,我看你不会,我难受死了。” 陆昭抬手捂住嘴,双眸瞪大:“不对,我才没有难受。” 尤斯意唇角勾起,他手指轻点着纸张,漂亮的眼睛晶莹又明亮。 尤斯意没有揭穿陆昭前后不一的话,他只是道:“我们两个各有长处,不是正好可以互相补习吗?” 尤斯意的声音像一阵温柔的风吹拂过陆昭耳畔,他放下了捂住嘴的手,愣愣地盯着尤斯意含着笑意的精致眉眼,话都忘了说。 尤斯意发现陆昭对英语也并不是一窍不通,他能听懂简单的单词,但是复述单词时的发音完全不对。 以致于自身的发音和耳朵听到的发音在脑子里打架,再难一些的单词就完全不会了。 尤斯意教了陆昭几种发音的方式,但是陆昭的舌头很不听话,该卷舌时不卷,该嘴巴张大时矜持。 尤斯意盯着陆昭看了几眼,他教陆昭读另一个包含卷舌的音调。 陆昭张开嘴巴时,尤斯意的手指伸进陆昭口腔里,抵住了他湿热的粉色舌尖。 陆昭愣住,尤斯意却神色不变地道:“再试着读一遍。” 陆昭嘴巴张大,白色的牙齿注意着不咬到尤斯意,舌尖更是一动也不敢动,他开始复述那个单词。 尤斯意点点头,他抽回手指,微笑着夸道:“这次读对了。” 陆昭凝视着尤斯意雪白指尖的一点湿润水渍,他脸颊爆红,对尤斯意道:“等我一会。” 尤斯意见陆昭飞快地跑到玄关,利索换鞋,推门出去,门都没有关,从安全通道冲下了楼。 尤斯意走到窗边,没过一会,便看到陆昭飞奔的身影,见他绕着楼下的广场跑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手掌撑着膝盖喘气。 尤斯意垂眸看自己的指尖那一点快要风干的湿痕,他默默看了一会儿,唇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陆昭乘坐电梯回来时,关上了尤斯意家的房门,他看到尤斯意从洗手间出来,雪白修长的双手干干净净,空气中浮动着洗手液的清香。 接下来的时间,尤斯意没再教陆昭需要卷舌的单词,他只是读一遍,再让陆昭复述一遍。 陆昭学了十来个单词,越发心不在焉,频频垂眸看尤斯意点在纸上的白皙手指。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只是注意力越发难以集中。 尤斯意留意到陆昭的变化,他手指收起,自然垂落到桌子下方,抬眸问陆昭:“怎么了?不想继续学了吗?” 陆昭盯着尤斯意真诚的琥珀色眼睛,他顿了片刻,难以启齿地道:“之前那个单词我还没有学会呢。” 尤斯意停顿片刻,垂眸似在回想,“那个单词啊。” 尤斯意在纸上找到那个需要卷舌读出的单词。 陆昭紧紧盯着尤斯意,心跳声如擂鼓,怎么办?他又想下楼跑几圈了。 尤斯意说:“你发卷舌音有困难,这个单词你只要听到之后,能想到它的意思就好了,不用学会。” 陆昭满心的期待和兴奋,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噗嗤’散了,他也搞不明白尤斯意是故意的,还是真心为他着想。 反正本身,陆昭自己的心思就不清白。 他略过那个单词,没有再提。 两人学了一会儿单词,陆昭开始苦恼地写英语训练题,尤斯意翻出数学书,照着书上的例子理解数学公式。 晚间,路灯渐次亮起,陆昭准备回去了。 尤斯意收好课本和习题,他掏出下午教陆昭读的那页写着单词的纸,摆在餐桌上。 “我们来复习一下吧。”尤斯意说。 陆昭把自己带来的书塞回书包里,他点点头,挨个读出尤斯意教的单词。 读音比之前好上不少,但是仍然有错的。 尤斯意指了几个陆昭读错的单词,他先读给陆昭听,再由陆昭复述。 尤斯意的手指在试卷上轻移,在陆昭苦记刚才读过的那些单词时,尤斯意的手指点在了需要卷舌的单词上。 陆昭复述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尤斯意的手指抵住了他的舌尖, 尤斯意摇头:“不是这么读的,这个单词需要卷舌哦。” 陆昭‘腾——’一下站起,身后的椅子被他撞开,尤斯意的手指悬在空中。 陆昭着急地背书包,但不知怎么,书包带子一直挂不上肩膀,他心急地拎在手里,旋风一样跑到门口,换鞋,推门,一气呵成。 尤斯意拿着纸,目露疑惑地问:“不练习了吗?” 陆昭说:“我……我回家找个单词APP学。” 陆昭尾音散在空气里,人早就跑没影了。 尤斯意走到窗边,没多久,楼底下出现了陆昭的身影,朝小区门口方向奔跑着。 尤斯意唇边勾起一抹善意的笑。 学习的同时,也要注意锻炼身体呀。 电话粥 陆昭说留在这里四天,但第五天早上,尤斯意家的房门再次被陆昭敲响。 两人坐在餐桌上写题,尤斯意问:“你怎么还不回去?” 陆昭说:“回爷爷家就三个小时车程,今天回去也来得及。” 可现在毕竟是春运期间,尤斯意担心路上堵车,吃完午饭就让陆昭收拾东西回家。 等陆昭走了之后,尤斯意打开电视看数学网课。 他学得慢,有些片段需要拖动视频进度条,来回看几次。 电视机的声音响在不大的客厅里,尤斯意感到四周莫名的安静。 这几天下来,他和陆昭的每日学习计划基本确定。 他们上午写习题和作业,陆昭会抽一段时间背单词。 下午上网课,完成老师布置的练习。 尤斯意看完了数学网课,电视机的声音关掉后,客厅陷入真正的安静,邻居跑动吵闹的声音也填补不了这份空洞。 除夕还没有真正到来,这个小区里有些人家已经开始放烟花。 ‘砰砰——’声接连不断,响在窗外。 辞旧迎新,阖家团圆。 邻家热闹喜庆,尤斯意一个人过春节。 尤斯意觉得自己还是年轻,竟然还会为这件事心情低落。 他独自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回到餐桌边,解数学题。 尤斯意在几何和函数中挣扎,今天的状态不好,落笔演算了好几次,每次都是算到一半发现带错公式。 尤斯意停住笔,轻轻吐出一口气,他放在一旁的手机轻轻震动。 尤斯意拿起手机,看到上面有条汇款短信,他这具身体的父母给他打了一笔钱。 没隔一分钟,尤斯意又收到一条短信,是原身妈妈发的,短信内容只有简短三个字——生活费。 尤斯意打开汇款短信看了下金额,钱并不少,按照原身以前的零花钱计算,这笔钱够原身用一年。 可能以后,原身父母每年都会给他打一笔生活费,直至原身父母觉得他不再需要被抚养。 与原身父母保持这样的距离,挺好的。 尤斯意看完短信后,正要放下手机,他的屏幕上忽然弹出了一个视频通话请求,那一头晃动的人影是陆昭。 尤斯意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距离陆昭离开也不过三个小时,他提前到他爷爷家了吗? 尤斯意接起电话。 镜头一直在晃动,陆昭似乎在走路,他见到视频接通之后,匆匆忙忙说:“尤斯意,我都忘了过年要买新衣服,你今年买了吗?” 尤斯意摇头。 陆昭道:“我还没到我爷爷家,刚到镇上,我妈就开车过来了,她来帮我买新衣服。我想着顺便给你挑一身。” 前面有人喊陆昭的名字,陆昭抬头应了一声。 镜头更加晃动,陆昭似乎小跑起来,沿街有不少小吃摊闯入镜头,叫卖声嘈杂喧闹。 陆昭小跑了一阵,等他再次稳住镜头,像是进了一个商店里,周围安静许多。 陆昭眼皮下垂,抿着唇不大好意思地说:“镇上的衣服都是很杂的牌子,你要是不喜欢的话,等我回去,和你一起去大商场买。” 陆昭顿了顿,抬起空着的手抚摸后颈,他颇为苦恼地说:“怪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尤斯意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他笑着道:“幸亏你提醒我,不然我也忘了。” 陆昭放下摸后颈的手,情不自禁跟着尤斯意一起微笑。 尤斯意接着道:“那我就提前谢谢你帮我买了,买好之后你把总价告诉我。” 陆昭豪气地说:“哥有钱,不用你付。” 陆昭翘着嘴角,走到一个角落里,他低声道:“就当是我给你买的礼物,我还没给你买新年礼物呢。” 尤斯意心道,他也没给陆昭买新年礼物,看来等会要出门一趟。 尤斯意正要说话,镜头中陆昭上衣的一颗银色纽扣忽然放大,接着屏幕一黑,陆昭似乎把镜头按在了衣服上。 尤斯意听到一道含着笑意的低沉女声。 “和谁电话呢,叫你好几声都不答应,还把手机藏起来。和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谈了,笑得一脸傻劲。” 原来是陆昭的妈妈。 陆昭大声反驳:“别胡说,这是我同学!” 陆昭妈妈道:“我还不知道你,你嘴硬的时候就是在撒谎。” 陆昭妈妈的声音在话筒中放大,似乎是凑近了陆昭的手机,她道:“闺女,我这儿子哪里都好,人高马大长相俊,就是人傻了点,他的话要反着听,不然就给你气着了。” 陆昭急了:“他从来不生我的气。而且,他是男生!” 话筒中没再传来声音,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 半晌后,陆昭妈妈语气难辨地道:“陆昭,你还挺时尚,男的就不能给妈妈看看了?” 陆昭冷哼:“不给。” 陆昭妈妈嫌弃道:“全家属你最小气。” 陆昭妈妈接着道:”你二叔公家的小姨的外侄子,今年过年带回来一对小情侣呢。” 陆昭疑惑的问:“他带情侣回来干嘛?” 陆昭妈妈教育道:“人家两个都喜欢,就带回来了呗。” 好一会儿没听到陆昭的声音。 陆昭妈妈轻声笑:“你捂手机没用,话筒开着,对面肯定都听到了。” 陆昭怒气冲冲地道:“妈你怎么能在他面前瞎说呢,那个外侄子的风流事谁想知道?” 顿了顿,陆昭忽然叫了一声:“妈你打我干啥?” 陆昭妈妈道:“傻儿子,妈只是想跟你说,我和你爸都是开明的人,你和谁谈都别有心理压力,有时间记得带回家看看。” 陆昭沉默了一会儿,底气不足地小声道:“说了没谈。” 镜头再次亮起时,陆昭背对着商店的橱窗,站在商店外面,他耳朵发红。 “我妈只是开玩笑,你不要当真,我已经反复重申我们两个是清白的。” 尤斯意手背抵着雪白的下巴,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他淡粉色的唇轻抿着,没有立刻说话。 陆昭看尤斯意不说话,他低头踢小石子,踢到路边,又走过去,把小石子踢回来,来回几次后,陆昭沉不住气了。 他乌墨似的眼珠里带着点小心翼翼:“尤斯意,你是不是生气了?” 陆昭着急道:“我不是非要把我们两个的关系分得很开,我们本来就没有在一起嘛。你看,你没有正式向我告白,我也没有正式答应你。” 陆昭能解开超难数学题的大脑开始打结,他不太自信地自问:“难道我们在一起了吗?” 尤斯意唇边扬起浅浅的笑,他说:“我没有生气,我们也没有在一起,我只是在验证一件事情。” 陆昭的目光立刻看过来,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屏幕那端的人。 陆昭看到尤斯意那形状漂亮的嘴唇开开合合,吐出一句话:“我想知道你到底傻不傻。” 不用尤斯意说,陆昭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回想他刚才的表现,何止傻,简直是蠢透了。 陆昭懊恼地皱眉,抿唇不再言语。 尤斯意见陆昭开始生闷气,他将手机镜头倒转,拍摄摆在桌面上未解开的数学题。 尤斯意说:“陆昭,这题我不会。” 陆昭冷哼一声:“小傻子。” 但陆昭的气莫名就消了,他看了遍题,在旁边小吃摊上找了个空凳子,坐下。 “这个题目有个陷阱,第一个公式不是我们惯常用的……” 小吃摊上的炒锅热气升腾,叫卖和呼喊声都在远去,热闹非凡的街市沦为陆昭的背景。 在这片喧嚣中,他只专心为他讲题。 晚些时候,陆昭妈妈买完衣服出来,陆昭说他已经和他妈妈说好,给尤斯意买他的同款小一号。 直到陆昭坐进车里,视频电话都没挂断,尤斯意穿了件外套,换了鞋准备出门。 陆昭好奇地尤斯意要去哪里。 尤斯意说:“去给你买礼物。” 视频那一端,陆昭笑得见牙不见眼。 尤斯意要下楼,电梯里信号不好,他想挂断视频。 陆昭坚决不同意。“反正就一会儿,就挂着呗,等出了电梯,信号就好了。” 尤斯意上出租车,车子里不方便讲话,他想先挂了,等到商场再打。 陆昭摇头拒绝。 尤斯意进了商场,陆昭并不挑,看到尤斯意拿什么,他都说好,高兴的脸上,看上去满足到不得了。 礼物的事,最终还是由尤斯意拍板决定,买了一条红色围巾和一双新年限量款运动鞋。 尤斯意没有告诉陆昭礼物的价格,就像陆昭也没有告诉他一样。 尤斯意准备离开商场时,陆昭挑起来了,他看到商场一层小型集市上有售卖春联,说什么也要帮尤斯意选一套。 陆昭挑了一对贴家门上的春联,寓意很好,左边纳福招财,右边锦绣前程,横批喜迎新春。 尤斯意还买了一盒福字回去,他住的公寓房门加起来一共四个,这些福字能用到后年。 等两人正式挂断电话,尤斯意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他按灭床头灯,卧室里一片寂静和黑暗。 尤斯意恍然间想到,陆昭的电话来得太快,太热烈,他都来不及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