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美御厨女配现代日常》 第一章 宋蓁蹲在地毯上找了半天,终于在角落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甩出去的手机。 大脑里乱糟糟的,这具身体过往的回忆像走马灯一样快速闪现着,让她额头一抽一抽的发疼。 好不容易赶上休沐,她就应该好好待在房间里安眠养神,而不是听信了几个小宫女的鼓动,去御花园看什么冰雕灯会。 景没赏到,反而被挤着跌进了太液池,一命呜呼。 更别提借尸还魂到了几百年后,成了话本子里的女配角。 原身是怎么说的来着,无法接受自己的一生只是个笑话,所以希望宋蓁能替代自己,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不再只是一个陪衬。 如果可以选择,宋蓁还真不想接手这个烂摊子:原身是豪门许家管家宋觅蓉的女儿,两母女相依为命,原身也就跟着母亲在许家长大,因为小时候聪明伶俐,讨了许家老夫人的喜欢,老夫人膝下寂寞,原身也就时常出入主宅,和许家二少爷许承瀚某种程度上来说,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两人从小学一路到高中,朝夕相处,原身渐渐对二少爷许承瀚产生了好感。 因为对自己的身份颇为自卑,原身一直不敢告白,只暗自努力学习,决定考上一所好大学后再向二少爷袒露心意。 高二,班上转来了转学生白晓曼,白晓曼性格温柔,和大大咧咧,成绩优异的原身关系不错,更经由原身认识了许承瀚,不知什么时候,两人越走越近,竟后来居上成了情侣,大学时更是双双去法国留学,可谓是模范情侣,原身却高考失利,只考上了本市一所普通大学。 四年过去了,小情侣留学归来,准备订婚,原身却泯然众人,两相对照,自然是酸苦难耐。 更让原身难过的是,两人的订婚宴还给她发了请柬。 想到白晓曼说的感谢她的红娘身份,特意邀请她来参加婚宴,原身越想越生气,明明拒绝了请柬,可临到订婚这天,却忍不住偷偷跑回来,更是受刺激做出了爬床大少爷的事情,怎么看都荒唐,更别提爬床到了一半,还被人撞破,身败名裂。 想到原身记忆里众人鄙夷的目光,宋蓁就觉得头皮发麻,偏偏事不凑巧,她来时,原身已经趁着大少爷醉酒,拿着从管家母亲那偷来的门禁卡,进了大少爷房间。 男人呼吸滚烫,抚在她脸上的手能盖住她半张脸,所有的惊呼声都被吞\咽了过去,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进食。 而宋蓁,就是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要不是宋蓁曾经跟内安堂的医女学过几手,知道有些穴位既能救人,也能在关键时刻让人昏迷。 事态恐怕就要发展到难以收拾的地步了。 舔/了舔仍有些肿痛的唇,滚烫汗珠滴在眼皮上的异样感仍如影随行,宋蓁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很晚了,随时会有人来探望喝醉了的大少爷。 要不是记忆提醒宋蓁,那小小的,名为手机的物件在几百年后是重要的联络工具,没有它寸步难行,宋蓁早第一时间离开“案发现场”了。 “你是在找这个么?” 小麦色大手抢在宋蓁前捡起了手机,低沉微哑的声音落在耳边,骇的宋蓁身体一僵,本就酸/软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到了地毯上。 大少爷,他……他什么时候醒的。 宋蓁抬起头,宽肩窄腰的男人身量高大,背光的影子就足以将她完全遮盖,汗湿的头发凌/乱的向后拢着,眉骨深邃,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看人本该自带三分温柔,此刻望过来时,却睥睨而冷戾。 原主的记忆是怎么说的来着。 大少爷许承泽从小就在海外求学,是许家众望所归的新一代掌门人,大学期间就自己创业,这次回国除了参加堂弟的订婚宴,也是因为许老夫人身体不适,不愿再看到长孙常居海外,希望他回来承欢膝下,接手家族事业。 换言之,这位大少爷才是许家第一序位的继承人。 这也是为什么原主在被二少爷许承瀚那幸福又隆重的订婚礼刺激后,做出了这样离谱的决定。 竟以为可以靠攀上大少爷转换身份。 且不提这样酒后趁人之危对不对,即使真的发生了关系,豪门望族的门又哪里是这么好进的呢。 当然,话本子本身是没什么逻辑的,虽然被撞破后原主和母亲灰溜溜的离开了许家,但不久后,许承泽出了意外,患上了失魂症,而原主却因着一夜有了身孕,再度回了许家,成了名不正言不顺的许家大少奶奶,依旧矢志不渝的纠缠二少爷,做下种种蠢事,最后因为流/产死在了手术台上。 想到这,宋蓁后怕的摸了摸胳膊,还好她来的及时,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主对大少爷的印象,除了那荒唐的一夜,就是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一动不动的样子,可宋蓁明白,这个时代虽然没有了皇权帝制,但这样豪门大族培养的继承人,心机手腕绝不会缺,自己没能及时离开,被他捉了现行,只怕是难以善了了。 对于宋蓁的沉默与惶然,男人脸上有一种了然的厌倦与嘲讽,“看来是你的手机没错了。” 男人颇有几分无趣的随手将手机扔到了茶几上,“说吧,你是哪家的,又是怎么进的我的房间?” 他不认识自己。 也是,大少爷常居海外,原主平日里也很少有机会来主宅,不认识很正常。 “我……我姓……我姓刘……” 宋蓁绞尽脑汁,拼命在脑海里搜寻着能拿来组织言语的片段。 对,刘小姐。 花房里,原身躲在繁茂的花墙后,从花影间偷偷向外看去,颐指气使的刘小姐背对着,对面是平时负责厨房的赵妈,正讨好的请功。 刘小姐却很生气,“药下好了有什么用,许承泽回房间了,你得给我想个办法让我进去。顾家那个死丫头今天也来了,一看就是来相亲的,错过了今天,没准哪天他们就订婚了。” 赵妈面露难色,“这可不好办了,大少爷很看重隐私的,三楼平时都要有门禁卡才能上去。” “要门禁卡你就给我去找啊。” 似乎觉得有些太不客气,刘小姐咳了一声,刻意缓和语气道:,“你放心,钱不会少你的,你只要想办法让我进去,双倍,三倍都可以。” 原身当时心砰砰直跳,为了偷看订婚宴,她从管家母亲那偷偷拿走了门禁卡,也就是说,她完全可以抢先刘小姐一步,先到大少爷身边。 这么看,原身会做出这么冒失的决定,也离不开刘小姐提供的灵感和由头。 所以,她稍微假借一下名头,也不算让刘小姐背黑锅吧。 “宏升地产……” 男人薄唇微勾,露出一抹嗤笑:“也是,听说宏升资金链断裂,正急着找过桥资金呢,怎么,刘建柏刘董这是狗急跳墙了,教你的这样的?” 宋蓁听不太懂,只知道刘小姐家估计确实是遇上了麻烦,只好支支吾吾的点了点,“对不起,是我昏了头了,许少爷,能不能把我手机给我,我这就离开,这件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 她有些艰难的站起身,顶着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想要去拿手机,却没想到男人身子向后一靠,长/腿便径直架到了茶几上,刚好挡住了宋蓁的去路。 “说起来,上次在郦苑,令尊是特意带着你过来求见了没错吧,我怎么记得,宏升地产的刘小姐,你不长这样呢?” 男人特意在刘字上加重了语调,虽然姿势和音调都极为散漫,但语气里的危险与冷意却让宋蓁周身泛起了一股山雨欲来的不寒而栗。 被拆穿了。 因畏惧和羞赧产生的热浪直冲上脸,两耳嗡嗡的,宋蓁心乱如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落在男人眼里,女孩雪白的面颊染着红晕,羽睫不安轻/颤,半掩着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眼,纤细手指紧紧抓着衣角,像是被逼到了死角的小鸟,无处可逃,只好垂着小脑袋,恨不得藏进翅膀下面。 许承泽眸光意味不明,交换了一下交叠的腿,语气寡淡,“你已经浪费了一次机会了,看来这位不知名小姐你有很多秘密,没关系,我想你很乐意跟警/察分享,顺便坦白一下,是什么时候,怎么样给我下的药。” 宋蓁猛的抬起头,眼前男人似乎已经耗尽了有限的耐心,决定彻底结束谈话,他扯了扯领口,掏出了手机。 虽然记忆还融合的不够好,但宋蓁还是瞬间听懂了男人的意思 他要报官! 难道她竟然比原身还要倒霉,毕竟为了许家的声誉,原身做出的事情还被刻意压了下来,怎么她就发展到了要见官差呢? 宋蓁顾不得害怕,伸着胳膊俯身按住了男人举起的手,因为太着急,腿磕在了沙发上,整个身体再也站立不住,径直撞进了男人怀里,那股霸道的木麝香再进涌进鼻腔,连带着撞得鼻子一酸,生理性的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不等男人推开自己,宋蓁已经应激般向后退开,也顾不得擦眼泪,手里死死捏着夺过来的手机。 “我说,我都坦白还不行吗?” 宋蓁羽睫濡/湿,吸着鼻子说道:“我确实不是什么刘小姐。” “我是宋管家的女儿,放暑假回来陪我妈,在花房,我无意中听见厨房的赵妈跟刘小姐说给你下了药,刘小姐说老夫人给你安排好了未婚妻,这次怎么样都要把你的婚事也订下,刘小姐担心自己没有机会了,要趁着今天订婚宴宾客众多把事情做实,只是刘小姐没想到大少爷你走的这么快,她进不了你的房间,问赵妈怎么办?” 越说,宋蓁越委屈,想她堂堂五品尚膳,先是意外身死,紧接着又莫名其妙被这个大少爷轻薄,偏偏原身还是始作俑者,她连想讨个公道都没有由头,本想着偷偷离开,又被抓了个正着,连遮掩个身份都被直接拆穿了,差点落得个进公堂。 虽然刚进宫时,她也小心翼翼生活过,可很快靠着一手好厨艺立足御膳房。 这样无处腾挪,几番落空的境地,生平还是第一回。 只是再委屈,泪水也有尽头,哭到最后,宋蓁嗓子都有些火辣辣的刺痛了,只能张着小/嘴慢慢吸气。 她眨了眨有些黏连的睫毛,才发现房间里格外的安静,那原本落在身上的审视的目光此刻仿佛对地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位大少爷,竟是从头到尾看也没看她。 宋蓁瞬间来了火,他像审犯人似的要她解释,她解释了,他又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大少爷,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担心您中计,所以急忙赶过来……” 男人清了清嗓子,仍低着头,“衣服。” “您说什么?” 宋蓁没有听清,向前走了一步,没想到男人竟像是能察觉似的向后躲了躲,干干的补充道,“我说,你先把你的衣服穿好。” 衣服穿好? 宋蓁下意识低头,才发现那本就被撕扯过的衣服经过刚才的冲撞,扣子彻底罢工,原本艰难系上的领口早已敞到了胸前,若隐若现,雪色肌肤上还残留着暧/昧的红痕。 眼底的水汽再次上涌,她连忙捂住胸口,身体都不自然的微弓了起来。 低头不愿看她的男人清了清嗓子,明明只是一瞥,乌黑发丝间柔/腻的雪白,甚至点点红痕,都像印刻一般,连酒后模糊的记忆都开始翻/搅,让他喉咙发干。 他站起身,背对着女/人,像是躲避什么似的匆匆开了衣柜,连柜门都顾不得关,伸着长长的胳膊将随手拿的衬衣放到了沙发上,“你把这个穿上。” 第 2 章 白衬衣很长,套上后宋蓁顿时觉得有安全感多了。 这个大少爷,并不是坏人。 宋蓁自幼便是孤儿,刚出生就被家人扔到了京城慈幼堂。 因为是陛下为太后祈福开设的,慈幼堂条件倒是过得去,她自小聪明伶俐,倒也平平安安的长到了十一二岁,只是天生一副好容貌,照顾她们的嬷嬷常常叹息说身份卑微的女子生得这么美,也不知是福是祸。 开始她还懵懵懂懂,后来听多了成年后离开慈安堂的姐姐们的坎坷,才知道什么是世道艰难。 有权之人是如何视普通人如草芥,不要说一点善意,不上来践踏就算好的了。 笨拙学着怎么遮掩容貌,又赶上宫中采选,入了宫,从小宫女当起,更是等级森严,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想到刚才的委屈流泪,宋蓁有些赧然,她素来习惯了低调守拙,不知怎么,倒是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大少爷流露出了真实情绪。 像是一颗石子落入池中,原本僵硬的气氛无形间缓和多了。 她的说辞,应该已经过关了吧。 宋蓁小心打量着男人,他依然没有看自己,而是走到了一个白色柜子前,取出了一个还冒着冰凉水雾的瓶子,正仰头痛饮。 那就是记忆里说的冰箱吧。 能保鲜,能制冷,比宫中窖藏的冰窖还好。 厨师做菜,有这个可要方便多了。 喝那么快,不凉么,看他耳朵都冻红了。 宋蓁按捺不住好奇心的看着,心里暗暗称奇。 这东西好像挺普遍的,原主房间里好像也有一个,回去再慢慢研究吧。 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时间不早了,大少爷,那我就不多打扰了,您放心,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许承泽灌了一整瓶冰水,还是觉得又热又渴,他瞥了一眼女孩,她已经平静了下来了,不再是一副满面红晕,目如滴水的激动模样。 男人手指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桌面,又不自在的将水瓶扔进了垃圾桶,“家庭医生已经到楼下了,你先别走,让医生帮你一起检查一下。” 家庭医生,大概类似于御医吧。 能有这样随叫随到的医生,宋蓁再次对许家的富贵程度有了直观的认识。 医生能看出来,这具身体换了个灵魂么? 宋蓁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又不是什么道士高僧。 敲门声轻响,许承泽起身开了门,几个一看就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许总。” 领头的是个穿灰色衣服的年轻男人,他看了宋蓁一眼,没有表露出任何好奇心,面色平静的凑到了许承泽身边,“这是圣心医院的医疗团队。” 许承泽嗯了一声,坐到了沙发上,“帮这位宋小姐也检查一下。” 助理陈锐摸不清房间里这位小姐的身份。 要知道,一直以来,许总都是一位对个人空间和个人隐私看得很重的人,这还是第一次陈锐在他的房间里看到异性。 怪不得陈总特意交代多安排一位女医生。 宋蓁惊奇的看着穿白大褂的医生将闪着银光的长针扎进了许承泽的胳膊,再一看向自己走来的女医生,连忙摆手,“我就……我就不用了吧。” 太吓人了,像是在取血。 女医生停住脚步,请示的看向许承泽,面色如常接受检测的男人看宋蓁瑟瑟发抖的样子不觉好笑,“你是不是怕打针?” 原来这叫打针。 宋蓁秀眉轻蹙,“我不想做这个。” 声音软软的,撒娇似的。 许承泽揉着额头,“那就做个常规检查吧。” “放心,不疼的。” 声音低哑,带着点哄。 再训练有素,也是人,自然会有人的好奇心。 几个护士交换了下眼神,藏在口罩下的嘴唇都忍不住翘了起来。 她们这是现场看到豪门恋爱日常了吗? 宋蓁不好再拒绝,坐立难安接受了一系列在她看来古里古怪的检查。 给她做检查的女医生只觉得呼吸都要放轻了,捏在手里量脉搏的胳膊柔/腻嫩滑,欺霜胜雪似的,稍微用点劲就是红痕。 卷起袖子,雪白的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指痕,这也太不够怜香惜玉了。 她也是经验丰富的医生了,但是被眼前这位,怯生生,害怕又好奇的看着时,竟也忍不住的怜意大起,心都像无端被搡一把似的。 “验血报告我们会做加急处理,许总您后续还有什么不舒服,可以来我们圣心医院做一个更详细的检查。” 就像来时一样,来上门检查的医生很快安静的离开了。 要不是宋蓁脖子上还能感觉到被金属物体贴过的凉意,简直要怀疑一切是不是幻觉。 许承泽和那为叫陈助理的站在落地窗前,看他熟练替许承泽处理事务的模样,宋蓁忍不住想,放古代,至少也是司礼监秉笔的等级了。 “你带医生上来的时候,没有惊动老太太吧。” 陈助理摇头,“我先到的时候刚好碰上老太太想过来看看您,因为您的交代,我把她劝住了,宴会厅那边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宾客基本上都离开了,只剩下婚庆公司的团队在做收尾。” “圣心医院这边是走的后门,路上没有碰见人。” 许承泽恩了一声,“你找人调查一下宏升的财务状况,看刘建柏四处求人的样子,宏升的现金流应该已经很紧张了,还有刘建柏那个女儿,找个私家侦探盯着她。” 许承泽习惯性的摸烟,夹在指尖想要吸时却想起屋里还有人,低头避开了陈助理凑上前的打火机,“还有家里的员工,监控也调出来看看。” 他掏出手机,“着重查一下厨房的赵妈,就是这个叫赵荷的,看看她的财务状况。” 事情到这步,陈助理已经大致猜到,陈总这是在自己家被算计了。 “是所有员工都要查吗?” 许承泽手指在管家宋觅容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都查吧。” 送走了助理,许承泽嗅了一下指尖的烟,没有点燃,又放到了一边,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沉凝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女孩。 她的出现,真的只是个巧合吗? 刚刚好偷听到有人要给他下/药,刚刚好有办法进入自己房间。 男人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医生给他涂了药,贴了创可贴,摸上去还有些刺痛,会不会她的反抗,也是计划的一环呢? 他整个人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一边为自己的多疑感到厌倦,一边惯性的运转,就像一部运作良好的精密仪器,用理性思维冷静的分析计算得失。 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宋蓁还是莫名有一种被捕食者盯上的感觉。 她掐了掐手心,“大少爷,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就先走了,您放心,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男人开了酒柜,倒了杯威士忌,也没喝,只是摇晃着玻璃杯看冰块在琥珀色的液体里上下浮沉,“就当做是感谢。” 最大的感谢就是你让我离开,我们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宋蓁暗暗在心里想道,当然不敢说出来,“不用了,我母亲……我妈妈在许家工作,许老太太从前对我也很好,能帮到您就够了。” 许承泽点了点头。 耳边却莫名响起许父的声音,“有时候什么都不要的人,想要的才更多。” “要我送你吗?” 送她? 还是别了,被别人看见,他大少爷是没人敢问,自己可经不起其他人的好奇心。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出了门,宋蓁才长舒了一口气,和大少爷共处一室时,她总是本能的调动起周身的警惕和慎重,这种感觉,堪比前世有幸面圣的那几次。 也许这就是上/位者的气势吧。 没走几步,宋蓁就听见脚步声袭来,“妈妈跟大伯说了,借他的私人飞机给我们,一会我们在飞机上好好睡一觉。” “恩,我还好,倒是你,帮我挡了那么多酒,没关系吗?” 男声笑声爽朗,“放心,我虽然酒量不能说太好,但也不是这几杯就能灌醉的。” 是二少爷夫妇。 宋蓁心忽的一揪,加快步伐,赶在碰上前走过了转角。 还好,只差一点就碰上了。 “咦?” “怎么了?” 许承瀚一边敲着许承泽的门,一边看向停住脚步的未婚妻白晓曼,“ 你在看什么?” “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人过去了?” “有人吗?”许承瀚跟着望过去,“没有人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真的有人,而且我感觉有点像是宋蓁。” 许承瀚失笑,“怎么可能是宋蓁,你忘了我给了寄了请柬她都说在学校来不了吗,再说,三楼只有大哥一个人住,宋蓁怎么……” 说话间,门开了,“你们怎么来了?” 许承瀚顿时转移了注意力,“大哥,听说你不舒服提前上来了,我和晓曼就想来看看你。” 许承泽平静颔首 ,“我没事,可能是时差还没倒过来,现在已经好多了。刚刚我开门的时候,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晓曼看错了,以为看到了一个我们的老同学,就是宋管家的女儿,叫宋蓁,我说她肯定是看错了。” 许承泽挑眉,“老同学?” “就是大哥你去美国以后,宋蓁跟着宋管家来了我们家,跟我一起当了几年同学,我订婚还给她寄了请柬呢。” 许承瀚摸了摸鼻子,“可惜没来,没准还能介绍给大哥你认识。” 许承泽面色淡淡,“再说吧。” “不过弟妹一直你看着我,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突然的提问吓了白晓曼一跳,她没想到自以为隐秘的观察其实都落在了男人眼底,连忙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掩饰出内心的慌乱,“对不起大哥,我只是想着大哥您为了参加我和承瀚的订婚仪式特意赶回来,刚刚也没有认真跟您打招呼,所以觉得很不好意思。” 说着她抬起头,一脸关切道:“大哥,你身体确定没事吗?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许承泽闻言深深看了白晓曼一眼,“不用了,只是喝醉了而已,我刚刚吃了解酒药,已经好多了。” 白晓曼点头,许承瀚身量高大,此时门只半开,他抱臂斜倚在门边,只隐约能通过缝隙窥见屋内的角落。 怎么样能进去看看呢? 她很确定,刚刚看到的一定是宋蓁。 只是不知道宋蓁是进了房间,还是从转角走了。 她眼神转了转,突然捂着肚子说,“我……” “你怎么了?” 逆光下,男人深眸掩在眉骨和鼻梁的阴影间,此时定定看来,漆黑的眼眸像某种兽类,森然睥睨,气势压的白晓曼讷讷难言,怎么都说不出想说的话。 “没什么。” 白晓曼低下头,额前刘海遮住了似有不甘的眼睛。 许承瀚性格虽然有些粗线条,可还是感觉到眼前气氛怪怪的,他伸手揽住了未婚妻,“大哥,我们就不多打扰了,等我们回来再一起吃顿饭好好聚聚。” “走吧,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还要去跟爸妈道别呢。” - “晓曼,你刚刚怎么回事?” 上了私人飞机,两人独处,许承瀚才问起刚才。 “没什么,只是以前一直听长辈们夸奖你这个大哥有多聪明多优秀,你又跟我说你有多怕他,弄得我好奇又紧张的,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我哪有很怕他。” 许承瀚有些不好意思,又忍不住承认,“好吧,我从小到大是挺怕我大哥的,他就是那种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你知道吗,聪明冷静,意志力强,总之他从小接受的就是继承人的精英教育,读藤校,毕业后又自己创业,我有时都忍不住想,大哥那样才是我妈理想中的孩子……” 白晓曼失笑,又急忙掩饰,“怎么可能呢,你才是妈的孩子,妈最爱的一定是你。” 许承瀚笑笑,“我们这样的家庭,像我这样想要追求梦想的,有专门的基金会托底,我才能心无旁骛,已经比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要幸福了。像大哥那样,天生要承担家族责任,从小比我辛苦多了,所以我羡慕他又不羡慕他。” 白晓曼握住许承瀚的手,“不是谁都能读巴黎美术学院,二十多岁就能在不同国家开画展的。总之在我心里,你就是最优秀的。” “你说的对。” 许承瀚回握住未婚妻的手,“不说了,我带你参观下私人飞机吧,这是大伯的,我也就坐过几次,这次还是妈心疼我们特意去找大伯借的。说起来,我也不算很熟悉呢。” “这边是会议区,这里是吧台,你要是饿了可以让厨师给我们做点吃的。这里还有影音室,我们可以躺着看电影……” 许承瀚想调节一下沙发,却找不到按钮,白晓曼越过她,轻松的将沙发调成了床。 “恩,你怎么知道在那的?我都没看见。” 白晓曼笑笑,心里忍不住想到,因为这架私人飞机,未来就是他们的啊,她当然会很熟悉。 第 3 章 白晓曼是重生者。 订婚仪式上,看着年轻的丈夫走过来,握着她的手给她戴上订婚戒指那一刻。 她还以为是梦境。 直到周围响起热烈的鼓掌声,妈妈和她拥抱时偷偷掐了她一把让她回过神来,白晓曼才意识到,自己是重生了。 回到了二十二岁这一年。 她忍不住感谢上天,这一定是上天给她的恩惠,让她有机会挽回前世的遗憾。 宋蓁一直是她和许承瀚之间的一根刺。 高中的时候,她当然知道宋蓁暗恋许承瀚,而前世白晓曼一直不愿意承认的是,她怀疑许承瀚也喜欢宋蓁,至少是有好感,只是他自己不知情。 只是他们俩都很笨拙,尤其是宋蓁,很明显是因为自卑,总之在从小就跟在妈妈身边耳濡目染的白晓曼看来,介入他们之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她也成功了,和许承瀚交往,跟着他一起去了法国。 但是到了法国以后,许承瀚还是像口头禅一样时不时提起宋蓁,让白晓曼厌倦不已,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放手。 许承瀚是她好不容易抓/住的最好的选择,她爱许承瀚,绝对不可能离开他。 好不容易,他们订婚了,宋蓁却出现了。 居然选择在他们订婚这天爬上了喝醉的大哥的床。 虽然许家捂住了这件事,但宋蓁也成功的给她的订婚仪式留下了一抹阴影。 想到这,白晓曼眉头深蹙,眼底闪过一抹阴影。 前世,是奶奶担心大哥身体不舒服,去楼上看他,随行的还有公公婆婆。 据说刚好撞上宋蓁和大哥一起躺在床/上。 宋蓁她妈妈被气得心脏/病发作,连夜叫了救护车,母女两人狼狈离开了许家。 开始,她还曾经考虑过要不要阻止宋蓁。 可惜她今晚一直是人群的焦点,根本找不到机会离开众人的视线。 “你怎么回事,一直心不在焉的,今天晚上是你最重要的日子,晓曼,打起精神来!” 妈妈借着帮她整理头发轻声的提醒让白晓曼歇下了脑子里的种种盘算。 她冷静下来,也觉得还是先按兵不动比较好。 后来一边跟着许承瀚应酬,白晓曼甚至忍不住暗暗算着时间,等不及要欣赏宋蓁的丑态。 没想到竟风平浪静,奶奶也没有上楼,公公婆婆找大伯商量事情去了,甚至宾客都陆陆续续都离开了。 白晓曼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叫上了许承瀚,以道别当借口,上三楼打探。 在楼上看到的那个影子,应该就是宋蓁没错。 可是大哥神态自若,也不像是喝醉或者被人下了药的样子。 刚才是两辈子她第一次直面大哥。 前世,她除了几次社交聚会上和大哥有过寒暄,从没有真正交谈过。 白晓曼看得更多的,是病床/上那个戴着呼吸机,一动不能动的病人。 这也让她下意识的看轻了许承泽。 没想到没出事前,大哥居然这么厉害,只一个眼神,就吓的白晓曼不敢说话。 妈妈一直说她命好,找到了一个好老公,嫁了一个好婆家。 在大哥因为车祸变成植物人,许承瀚成了许氏唯一的继承人以后,她也觉得自己命真的很好。 在白晓曼还暗暗陶醉于成为许氏集团继承人夫人的时候,宋蓁就像一个经久不衰的噩梦,再次出现了,怀着大哥的孩子,瞬间成为了许家所有人的焦点。 白晓曼知道,宋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许承瀚。 为了接近许承瀚,她甚至不惜成为他的大嫂。 而许承瀚呢? 他似乎也将宋蓁和宋蓁肚子里的孩子视为了某种责任。 再后来,大伯去世了,宋蓁莫名其妙的流/产死在了手术室,他们一家慢慢成为了许氏集团的主人。 作为植物人,大哥坚持了七年,就在老夫人去世后一年,大哥还是死于全身器官衰竭,葬礼很隆重,公公婆婆也表现的很悲伤,但白晓曼知道,家里的气氛并不沉重,反而有一种别样的轻松。 那晚公公婆婆卧室的灯亮了一整夜,他们喝了很多酒,白晓曼半夜起来时,听到婆婆笑得很畅快,“七年,大小股东终于都是我们的人了。” “你说的对,所以我们让承泽离开,是给他解脱,当个植物人也是折磨。” 那时她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出,只敢踮着脚尖偷偷走回房间。 从那以后,公公婆婆虽然依旧态度和善可亲,却是她最害怕的人。 再后来,就是晴天霹雳的那天,突然有政府工作人员和律师团上门,他们才知道大伯去世前立下了遗嘱,如果大哥始终没有醒过来,只要大哥去世,就将他们父子名下的股份和资产悉数捐给国家。 一朝从天上落到底下,许家二房只能再次搬回从前的房子,甚至每个月领的信托基金也没有了。 从前恩爱的公公婆婆每天争吵,互相责怪对方。 许承瀚每天呆在他的画室里不回家,白晓曼受不了去找他,发现里面居然挂满了宋蓁的画像。 再睁眼,就是她和许承瀚的订婚仪式。 看着许承瀚,白晓曼问自己,要放手吗? 豪掷千金,华服珠宝,出行有私人飞机,度假有私人小岛,是社交圈里所有人羡慕嫉妒的焦点,是妈妈引以为傲的女儿,这样顶级贵妇的生活,她享受过七年,离开许承瀚,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过上这样的生活。 私人飞机的空姐弯腰送上了一杯鲜榨果汁,白晓曼抿了一口,握紧了许承瀚的手。 除了让宋蓁这个意外彻底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也许她还应该提醒公公婆婆,就算是植物人,也应该让大哥一直活着。 -- 除了刚出来时差点和许承瀚和白晓曼撞了个照面后,宋蓁走出主宅的路上没有碰见再任何人。 从后门穿过一条长廊,就到了许家帮佣住的辅楼。 “你去哪了?怎么电话也不接?” 宋母刚送走承办订婚仪式的团队,转头就看到女儿低头走了过来,“你身上穿的……” “呦,这不是宋蓁么,这是从哪回来啊?” 尖锐女声打断了宋母的提问,“我说宋姐,你啊,就该把对我们那个吹毛求疵的劲多放在你们家宋蓁身上点,你说说,一个大姑娘这么晚才回来,多叫人担心啊。” 宋母皱眉,不动声色的转身挡在了宋蓁和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的女/人中间,“赵荷,我女儿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还有,不给你门禁卡就是吹毛求疵了?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小心思,但是许家的规定就是这样,没有少爷的呼叫,不是打扫时间谁也不能去楼上,更别提今天还是二少爷订婚的日子,你都缠了我一个晚上了,不行就是不行。” “小心思?我能有什么小心思?” 名为赵荷的女/人瞪着眼,一副大受冤枉的样子夸张的倒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蹿了出来,“我不是说了吗,昨天我临时替马萍轮值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把金镯子掉在三楼了。” “我记得一清二楚,就是打扫卫生间的时候担心磕到,所以取下来放到抽屉里了。” 宋母不耐烦蹙眉:“三楼就大少爷一个人住,你还担心你的金镯子被谁拿走了不成,明天早上清扫时间你再去取。” “明天是可以取,可是那不是我们志鹏他爸爸送给我的订婚礼物么,我都戴了十多年了,一会不在手上,心里就空落落的,当然,这种夫妻感情的事情,宋姐你不能理解很正常,毕竟谁叫宋蓁她爸爸……” “我睡着了。”宋蓁突然打断了女/人的谈话,让原本面露得色的女/人奇怪的看向了她,“你说什么?” 就不是就是原主记忆里那个厨房赵妈么。 看她对刘小姐那卑躬屈膝的样子,和现在真是对比鲜明。 按理说,宋母是管家,赵妈是厨师,两人应该是上下级关系才对。 但是许家情况比较复杂,许老太太冬天习惯去海岛过冬,再加定期修养的日子,一年里在许家大宅住不了多久。 许家大房只有许董事长和许大少爷,许董事长经常要出差,大少爷常居海外,倒是二房一家在这住的时候更多。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时候日常事务的处理,尤其是财务上的支出预算,宋母这个管家需要找二房的夫人也就是许承瀚的母亲肖旋汇报请示。 肖旋在当地一所大学当教授,平时不喜欢别人叫她二夫人,更喜欢大家叫她肖教授。 肖教授似乎格外相信分权与制衡,虽然从未为难过宋母,却也有意无意为赵妈撑过几次腰。 这也是赵妈自觉背后有人,气焰嚣张的原因。 前世,原主爬床被抓了个现行,宋母气得心脏/病发作,当场晕倒,还是许老太太命人叫的救护车,帮着连夜送往了医院,原主当时又慌又羞,仓皇跟着,好不容易等宋母病情稳定下来,再回来取行李,才发现屋子已经被当了新管家的赵妈占了,东西也全被扔了。 “呸,外人不知道,我还不知到?宋觅容装着一副清高自傲的样子,结果养了你这么个臭不要脸的女儿,来爬床都能做得出来,还好意思回来取行李?要是我羞也羞死了。” “实话告诉你,那些东西放那大家都嫌脏了,所以主家让我们都扔了。” 赵妈趾高气昂,原主虽然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下/药的赵妈又凭什么安然无事。 可惜当时许家只有二太太在,对方神情淡淡,眼底藏着鄙夷,“你说是是赵妈替宏升地产的刘小姐下的药,可最后实施这件事的不是你吗?对于一个人品有问题,有前科的人,再攀扯别人的时候,至少要讲究证据不是吗?” 虽然没说一句脏话,但原身已经感觉被彻彻底底的羞辱了。 更别提,对方还是她爱着的 ,二少爷的妈妈。 原身万念俱灰,很快又为宋母的医药费疲于奔命,直到再次回到许家,她有心想教训赵妈,才知道原来赵妈丈夫就是开车害大少爷出了车祸的司机,赵妈害怕报复,早带着孩子不知所踪。 而她询问其他下人,才知道哪里是许家人让他们扔的,是赵妈贪财,自作主张,自己撬了锁,值钱的被她变卖了,不值钱的都扔了。 最让原身生气的,宋母小时候身体不好,所以宋外婆给宋母亲手缝了一件百衲衣,这件衣服后来又传给了原身,可以说是宋家祖孙三代人的情感传承,这样珍贵的东西,在赵妈看来只是不值钱的破布,随手就扔了。 后来花再多钱,也找不回来了,这也是宋母和原身一生的遗憾。 想到这,宋蓁只觉得眼前女子格外的面目可憎,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慢悠悠说道,“赵妈,你不是问我去哪了吗?我说我睡着了,就是在花房那边。” 说着宋蓁故意停顿了几秒,打了个哈欠。 “你……你说你之前在花房?” 赵妈慌了神,瞬间冒了一背的冷汗,宏升地产的刘小姐就是在花房和自己见的面,尤其是确定自己拿不到门禁卡以后,那位大小姐可是发了老大一通脾气。 不会都被这个小妮子看见了吧。 欣赏了一会赵妈目光飘忽,惊疑不定的样子,宋蓁放下捂住哈欠的手,慢悠悠补充道,“我都睡迷糊了,也不能说是花房吧,就是附近的亭子,赵妈,你知道我说的是哪吗?” 亭子。 像是捡到了一个救命稻草,赵妈连忙点头,“知道知道,花房外面嘛,网球场旁边那个是吗?” 不过距离也不远,刘小姐发起脾气来,那声音大得吓死人,这丫头不会听见了什么吧。 想到这,赵妈忍不住追问,“你真的睡着了吗?一直都睡着?” 宋蓁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对啊,要是能醒来我/干嘛不回房间睡觉啊,趴得我脖子都僵了。不过赵妈,你好像挺在意花房的,花房那是怎么了吗?” “哈哈哈哈花房能有什么啊,什么也没有,我就是想着你趴久了该不舒服了。”赵妈打着哈哈,“那什么,蓁蓁你肯定也累了,难得回来,我就不打扰你们母女了啊。” 看她前倨后恭,恨不得脚底抹油溜得飞快的样子,宋蓁眼神泛着冷,不提原身的帐,就说宋母身边,一直有这么个上蹿下跳的无耻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反咬你一口,也是够恶心的。 不过这次,她可是直接把赵妈做的事情告诉给许承泽了。 想来这位睚眦必报的大少爷,必然是不会放过敢给他下/药的赵妈了。 一想到对方已经是秋后的蚱蜢,蹦跶不了几天了,宋蓁因为想起原身前世回忆而生出的愤懑不平,总算是消退了不少。 她转过头,才发现宋母一直定定看着自己,眼神复杂。 “你跟我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作为管家,宋母的房间条件还不错,算是个小套间,进了门,她仔细上了锁,看着身后的女儿,叹了口气,从抽屉里取了样东西递到了宋蓁眼前,“这是我从垃圾桶里捡到的,你怎么不告诉我,二少爷给你送了请柬?” 刻着金色镂空玫瑰花的请柬华丽且精致,只是被人从中间撕成了两半,上面写着受邀请人宋蓁的名字。 应该是原身情绪激动时撕破的。 宋蓁接过请柬,“寄到学校给我的,我想着也好几年没见了,又不是多亲近的朋友,本来也没打算去。” “蓁蓁,你是不是,是不是心里还想着二少爷?” 宋母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揽住了女儿,“你跟妈妈说,你晚上到底去哪了?妈妈很担心你。” 妈妈? 宋蓁被这个词烫到,她想躲开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却被宋母更用劲的揽进了怀里,“我们母女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妈妈知道你从前一直很喜欢二少爷……” “你也说都是从前的事情了。” 怀抱很温暖,带着一股天然让人想要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的美好气息,宋蓁知道,那是母亲的味道。 她从来没有母亲。 生命里最接近母亲这个角色的,是慈安堂里照顾她们的嬷嬷,但嬷嬷不是母亲,嬷嬷要照顾很多孩子,能分给宋蓁的只有一点点。 她咬住嘴唇,努力抑制全身泛起的战栗感,“都是小时候不懂事的事情,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当不得真的,二少爷都订婚了,我又不傻,干嘛喜欢有未婚妻的人啊。” “那你告诉妈妈,你晚上到底去哪了?” 宋蓁深吸了口气,借着转身从宋母的怀抱里退开,“就是在亭子那趴着睡着了嘛。” 宋母半信半疑,“是吗,等等,你脖子上是怎么回事?” 第 4 章 是吻痕。 宋蓁抬手捂住,“啊,被蚊子咬的。”她拨了拨头发,“园子里又是花又是树的,蚊子多的不得了。” “越说越痒。”宋蓁煞有介事的挠了挠,“出了一身汗,我想沐浴更衣,不是,我想洗澡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不等宋母回答,宋蓁就快步凭记忆进了自己的房间,合上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门边是一个小梳妆台,宋蓁坐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越到现在,总算有时间坐下来细细打量了。 这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是掀起刘海,五官和宋蓁长的一模一样,柳叶眉,圆杏眼,甚至耳后都有颗红痣。 陌生是因为进宫前,嬷嬷就曾偷偷叮嘱她,如果没有向上爬的心思,花容月貌只会是祸患。 刚开始,她还不太懂,后来阴差阳错分进了御膳房,在听说了不少高位太监选宫女对食,主位娘娘以美貌宫女邀宠,去母留子的宫闱秘事后,才明白什么叫危机四伏。 于是她偷着剪了厚厚的刘海遮脸,又故意将自己晒的黑瘦,扎根厨房,只求能学到几分手艺,做个靠本事立足的人。 可惜几位御厨都是家学渊源,她一个既无钱又无背景的小宫女,凭什么能打动人家教她。 因此,就算学会了基本的厨艺,宋蓁想靠自己当上尚食,根本不可能。 事情的转机是十四岁那年,宋蓁在冷宫甬道捡到了一个小碎玉葫芦,她看着拙朴有趣,就捏在手里把/玩,没想到划破手指后玉葫芦成了她左手腕上的一个葫芦形胎记,只要轻轻一点,就能变换出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虚影葫芦。 她偷偷试过很多次,只要把虚影放到食材上,就能提取出食物最本真的精华。 食材就是美食的灵魂。 靠着葫芦,宋蓁能做出最滋味天成的美食,一步步晋升为尚食,总算有了几分自保之力。 但遮掩容貌早已成了习惯。 乍一看到镜子里这张脸,还真有些陌生。 想到这,宋蓁看向手臂,点了点胎记,熟悉的虚影在眼前浮现,她久久看着,在这陌生世界,至少还有熟悉的底气与退路在。 新世界的第一夜,宋蓁本以为自己会辗转反则,没想到却沾枕即眠,一觉睡到了天明。 -- 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将近正午,宋母身为管家,自然是早早就去处理事务了,宋蓁出了房间,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经过昨晚的笨手笨脚,今天她已经能熟练的快速洗漱,早餐早就凉了,她熟练的用葫芦萃取了一下玻璃杯里的牛奶,外观未变,再入口却变得格外香浓丝滑。 只是一旁的三明治,宋蓁尝了一口,有些难以下口。 她自己就是厨师,又早被葫芦养刁了胃口,对食材的新鲜格外看重,这西式烧饼里的牛肉饼肉劲干柴,油又放得太多,凉了以后一股油腻味,对于成品,葫芦是没办法萃取的,宋蓁又强塞了几口,到底还是放下了。 辅楼这边除了平时供给主宅的大厨房,还有个供员工使用的小厨房,宋蓁翻了下冰箱,宋母平时应该是跟着一起吃员工餐,基本没什么食材,只有一包冻虾。 她又从架子上取了面粉和葛根粉,决定做碗海鲜面疙瘩。 小时候在慈安堂照顾她的嬷嬷是余姚人,最擅长做的就是疙瘩汤。 那时候自然是没有条件吃海鲜的,只是放一把青菜,滑一颗蛋,就是难得的美食了。 嬷嬷还教过她诀窍,想要让面疙瘩柔韧爽滑,最好在面粉里放些葛根粉,和面后以绵而不断为佳,这样做出来的面疙瘩,表皮光洁筋道,入口微弹,既有面的弹/性,又有年糕的爽滑。 宋蓁手脚伶俐,几下就捏好了一盘小鱼似的面疙瘩。 新时代,就连灶具都格外方便,不用像从前还需要烧火宫女看着把握火候,甚至可以左右开弓,一边熬海鲜汤底,一边煮面疙瘩。 虽然是冷冻虾,但是经过葫芦萃取后,也变得如新鲜海虾一般肉质鲜甜,弹牙鲜嫩,再配上精粹过的山泉水,小火慢煮,房间里很快就弥漫出浓郁的醇厚鲜香。 “哎呦,这是在做什么啊,也太香了吧。” 短发女/人探头看来,看见是宋蓁,格外吃惊,“这不是宋蓁么,你都会做饭了?” “这是熬得什么汤啊?看上去真不错,要不要我帮你尝尝?” 来人叫马萍,平时负责在厨房打下手和打扫卫生,大概是县官不如现管,对厨师赵妈那是鞍前马后,百般讨好。 背后有人撑腰,身边还有马萍这样的讨好者,让厨师赵妈自矜大厨身份,时常对宋母这个管家阳奉阴违,阴阳怪气。 当然,这些所谓的派系斗争,跟御膳房几十号人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宋蓁早见怪不怪,对于这个“敌方马仔”自然也不会多客气,“不用了。” 虽然被拒绝了,但马萍脸皮厚,眼睛依旧直勾勾的盯着锅里翻滚的浓汤,只觉得口水都要流下了来了。 宋蓁能管理御膳房,冷起脸来时便自带了三分不容反驳的气势,目光清冷冷的扫过,让马萍心头一跳,讪讪然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凑那么近。 “人呢?跑哪去了,诶马萍我这正等着用人呢,你还不赶快给我过来。” 赵妈一嗓子,倒像是给马萍解围了,她缩着脖子回道,“来了来了。” 大厨房里正是一片热火朝天,赵妈见马萍来了,狠狠白了她一眼,“死哪去了,快点去看着鸡汤。” 马萍讨好的笑笑,“赵姐您去吧,我来帮你洗蘑菇。” “诶,你笨手笨脚的,走开点,这可不是普通的蘑菇,这叫荔枝菌,每年就一个月的时间有。我们家老陶昨天出发,赶着凌晨三/点多特意在当地采的,又开了几个小时车送回来。” 说起丈夫,赵妈一脸心疼,“我要给老太太做一个荔枝菌鸡汤,这个滋补又养神,大少爷刚从国外回来,舟车劳顿的,喝了也有好处。” “嘿嘿,还是赵姐你厉害,人家说食补就是最好的滋补药,吃了这么好的荔枝菌鸡汤,老太太肯定记你的好。” 赵妈撇了撇嘴,“倒也不是什么珍稀的东西,只是吃个时令新鲜罢了,好不好都是我们的心意,只要老太太能吃得开心就行。” “姐夫也是辛苦了,我是真羡慕你啊赵姐,姐夫这么支持你工作。” 赵妈手上动作不停,“大少爷回国,家里怎么说也要再添个司机轮班吧,我们老陶是老司机了,就想着能不能给他个机会。” “本来都是熟人,也就是打个招呼的事情,偏偏那个宋觅容讨嫌,非说要走正规途径让老陶递简历竞聘上岗,拿个鸡毛当令箭,手里有点小权了不起啊。” “姐夫肯定行,一会老太太吃得开心,一问这外地的好东西是怎么送过来的,赵姐您在就势表表功,这好印象不就留下了。” 马萍擦拭着桌面,“这司机用谁还不是主家一句话的事情,我看啊,姐夫工作算是稳了。” “那就借你吉言了。” 赵妈刷着菌杆,嘴角带笑,显然心情很不错。 “还得放点玉竹。” 赵妈将反复清洗好的荔枝菌放进沥水篮,又看下鸡汤的火候,转身却撞上了停在料理台前不知道看什么的宋蓁。 经过昨晚,她再见到这小丫头总感觉有些异样,有心想再试探几句,又觉得厨房人多眼杂,只好强装无事道,“这不是宋蓁吗,站在这干嘛?到别的地方玩去吧,没看到这正准备着午餐呢。” 越说越理直气壮,“你这么大个人站在这,一会端着汤呢撞上了算谁的。” 宋蓁没有理她,而是指着料理台上小竹筐问道,“这是你准备的荔枝菌?” 赵妈以为她眼馋,连忙抱起筐子,“这是特意给老太太准备的,你想吃自己买去。” 一副防贼的样子。 宋蓁面不改色,像是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你这里面有一些是毒菌。” “胡说些什么呢,你个黄毛丫头还跑厨房来给我当老师了。” 赵妈能当上许家大厨,自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她擅长做淮扬菜,入职后还考了高级厨师资格证,说出去很能唬人。 在自己地盘被挑战了权威,赵妈气得倒仰,“没事找事是吧,这荔枝菌每一根都是我老公亲手摘的,还能有错吗?你这是污蔑?” 赵妈丈夫是粤省人,荔枝菌他们回老家时赶上时令也吃过好几次,这回又是丈夫亲自回老家摘的,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一个没见下过几次厨的小丫头居然跑出来说蘑菇有毒,不是笑话吗? “怎么回事?你们在说什么呢?” 赵妈扭过头,吓了一大跳,连忙放下怀里抱着的竹筐,“老太太,您怎么过来了?” “厨房乱糟糟的,您老人家想吃什么跟我说一声,我马上给您送去,到这来可别惊扰了您?” 来的正是许老太太,她摆摆手,“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是在花园里散步,听到你在那大喊大叫的,就好奇来看看。 说着她转头看向宋蓁,“这是宋蓁吧,真是女大十八变,上大学几年没见,看你现在出落的多漂亮。” 原身的记忆里,许家老太太对她一直很和善亲切,帮助颇多,她连忙接过许老太太握过来的手,“老太太,好久不见,您老人家身体还是这么硬朗。” “不行了,早比不得从前了。” 许老太太摆摆手,她攥紧宋蓁的手,“小手多软乎啊,我就喜欢看你们小姑娘漂漂亮亮的样子。” “你既然放假在家,平时就多来陪陪我老太太。” 两人亲/亲密密的交流,倒像是祖孙一样。 被冷落在一旁的赵妈觉得很委屈,“老太太,不是我想大喊大叫,是她太过分了。” “你看,这就是我跟您说的荔枝菌,我们家老陶赶凌晨摘了,从特意开车送过来,我这正给您准备着呢,宋蓁就小丫头就跑过来说什么荔枝菌有毒。” “这个我们回老家的时候也是常吃的,要不然我也不敢贸贸然给您做啊。” “有毒?” 许老太太闻言挑眉看向宋蓁,“这是怎么个说法啊?” 第 5 章 抢在宋蓁说话前,赵妈恨恨道:“不是我说,宋蓁你这辈子有没有见过荔枝菌还不好说呢,不会是在网上看到了什么新闻就跑过来危言耸听吧。” 宋蓁觉得好笑,原主有没有见过不好说,她却是实实打实的见过,吃过,还烹饪过荔枝菌的。 那是元化十三年,宋蓁刚升典膳,赶上陛下南巡,有幸随行。 到南直隶时,碰上了当地一桩官司:某位盐商给当亲家的江宁织造郎中家送了一箱山珍,没想到这位郎中吃后竟腹痛难忍,命悬一线,陛下赐了御医,回来说起,才道是那名为荔枝菌的山珍并无毒性,只是和毒菌混杂生长在一起,粉尘混杂,又赶上织造郎中身体虚弱,毒性入体,多亏有御医在,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看着竹筐里熟悉的荔枝菌,宋蓁记得当时陛下还感叹,他身为九五之尊,倒不如地方官员享的口福多。 那织造郎中家也是知机,连夜又进奉了一篮,经过几番试毒后,宋蓁还曾亲手烹饪过,确实味道鲜美,入口清甜。 那时她就想,御膳房虽然也能接触到不少珍馐食材,但像这样只生长在特殊环境,特定时期的美食,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只怕她一生都难得一见。 如果有机会,能走出宫门,游历天下美食就好了。 想到这,宋蓁突然意识到,曾经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心愿,在穿越后,完全是有机会实现的。 她顿时感觉到心头一畅,只觉得未来一片光明,穿越至此,虽然承担了原身的因果,却也让她的人生拥有了更多的可能。 眼界一开,再看眼前的赵妈,顿时觉得对方不过也是个癣疥之辈,实在不值得为之动怒。 明明对方横眉冷眼,宋蓁却笑的云淡风轻,从筐子挑了两根看上去大同小异的蘑菇摆在了一起。 “老太太你看,左边这个菌盖微凸,有一个假根,上面粗下面细,这个是荔枝菌没错,右边这个呢,虽然小,但是菌盖没那么尖,杆子上下粗细一样,这个是有毒的。” 放在筐子里没什么区别,举起来一对比,确实能看出两边有差异。 许老太太掏出一个银色老花镜戴上,颇有趣味的端详道,“还真是,乍看分不清,细看确实不一样。” “都说活到老学到老,没想到今天我还又学到知识了。” “诶,确实是这样,我搜了下,右边这个叫近江粉褶蕈。”马萍挤过来,举着手机献宝,“你别说,还有新闻呢,啧啧啧,每年都有好多人吃错了中毒进医院的,怪倒霉的。” 难得找到了在许老太太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马萍情绪激动,甚至开始念起了相关的新闻标题。 这个蠢货! 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边的。 倒是显摆上了。 赵妈夺过手机,脸色铁青的上下滑动着,又不死心的自己搜了搜,没好气的将手机丢回了马萍身上,又顾忌许老太太在,强笑道:“凌晨光线昏暗,我们家老陶可能是一下子看叉了,还好还没下锅,我这就把它扔了。” 说完抱起筐子,转身时像是没看见,故意向宋蓁撞去。 宋蓁侧过身,让赵妈撞了空,赵妈自己反倒一个趔趄磕到了桌沿,疼得直抽气。 “扔了会不会有点可惜啊,要不赵姐你给我吧,我看还挺好分辨的,我拿回去尝尝。” 马萍嘴馋好吃,之前听赵妈形容这荔枝菌怎么珍贵怎么好吃,这下看一大筐都要扔了,又觉得有点可惜。 宋蓁摇头,“就算挑出来,有毒的和没毒的混在了一起,也可能被污染了,还是不吃为好,中毒了就不划算了。” 这样吗? 马萍没想到宋蓁会这样么说,想要接过筐子的手又缩了回去,“还会污染啊,那赵姐你别扔在厨房的垃圾桶了,扔出去吧。” 个胆小怕事的缩头乌龟! 赵妈心里暗骂,气冲冲的将筐子装进了垃圾袋,扎紧口袋,“放心,一会午休我就带出去。” “哎呀赵姐,你快来看看,这鸡汤是不是熬干了!” 马萍咋咋呼呼的喊道,赵妈一个箭步过去,顾不得烫揭开锅盖,原本黄澄澄的鸡汤已经熬成了黑底,连鸡肉都粘到了一起。 “我不让你看着鸡汤吗?你就是这么看的?” 马萍也委屈,“这不是老太太来了,我想着过去伺候么。” 什么伺候,分明就是见缝插针表现自己。 赵妈气得额头一跳一跳的疼,本来想着荔枝菌不能用了,她快速补救一下,做个竹荪鸡汤也行,没想到就一会没盯着,连鸡汤都熬糊了。 这可是足足熬了四个小时的老母鸡汤,现在让她重新熬,哪里来得及。 许家老太太平时讲究养生,最看重一个“食能以时”,而每天的定食菜单,中午是一定得有汤的。 赵妈顿时像热锅上的蚂蚁,火烧火燎的急。 “老太太,实在对不住,您看……” 诶,老太太人呢? 赵妈正想眨巴着眼泪装可怜,没想到一扭头,老太太整个人都跟着宋蓁去小厨房了? 这死丫头又想干什么? 赵妈眉毛倒竖,牙都快咬碎了。 马萍却是个心大的,丝毫没有察觉身旁人已经气得怒火中烧,反而耸着鼻子感叹道:“好香啊。” 赵妈深吸了口气,强挤出个笑脸,柔着嗓子走进小厨房,“老太太,不好意思,鸡汤有点烧干了,我再给您……” 一进门,赵妈就看见许老太太端着个小碗正再喝汤,一边喝还一边夸,“蓁蓁,你做的这个海鲜面疙瘩汤真好喝。” 几勺下去,小碗就见了底。 刻意放轻柔的嗓子再压不下去,赵妈声音尖刻道:“老太太,您身体不好,医生平时都交代了要低盐少油,怎么能吃这样的垃圾食品呢?” 垃圾食品? 身为厨师,宋蓁对自己的作品是有绝对的自信的,“没想到赵妈你不仅挑选食材的能力差,连对食物都缺乏基本的鉴赏力。” 赵妈冷哼,“你个小丫头下过几次厨,不是在网上看看视频,买点料理包半成品煮一煮就叫厨师的。” “你这个汤,闻上去确实香,可是普通的冷冻虾怎么可能煮出这么鲜的香味,肯定是加了香味素,这种化学试剂弄出来的,根本就不配叫汤。” 她越说越笃定,一锤定音道:“糊弄糊弄外行人也就罢了,像我这样的厨师,一看就知道,我说你做的是垃圾食品,一点也没夸张。” 夏虫不可语冰。 普通冻虾确实很难熬出鲜美醇厚的海鲜汤,但问题是宋蓁有葫芦啊。 水是高山清泉的精华,虾仁经过萃取后,肉质鲜嫩,紧实甘甜。 就连原本普通的海盐经过葫芦菁萃后都变得洁白似雪,散发出清新的海洋味。 这样精选的食材,就算是交给普通人都能做出不错的美味,又何况是宋蓁这样的御厨呢? 旁边的许老太太摇头,“赵荷你说的不对,我也算是老饕了,我喝起来,可一点没觉得加了什么添加剂,反而滋味天然,说什么垃圾食品,这绝对是污蔑了。” 宋蓁给一脸殷切的许老太太又盛了一碗,“没办法,毕竟我做的再好,在赵妈心里,也比不上她的毒蘑菇汤?” 许老太太闻言笑了,“你这小丫头,怪促狭的。” 有那么好喝吗? 赵妈心里好奇,又扯不下脸,看见台面上溅出了一些,忍不住上前用手指沾着含进了嘴里。 虽然只有一点,也能尝到味道的确鲜美。 虽然品德低劣,但对于厨艺,赵妈倒是颇有几分钻研之心,她看向还残留了一些汤底的锅底,只想再尝尝好好琢磨一样,没想到手刚伸过去,就见锅被宋蓁放到了水龙头下,唰的一声,充满了水。 “你!” “怎么了?”宋蓁一脸无辜,“赵妈难道你还想喝这个刷锅水吗?” 她气得跺了跺脚,不就是海鲜面疙瘩汤么,有什么了不起,这样的家常菜,她也会做。 说着赵妈凑到许老太太跟前,声音谄媚:“老太太,要知道您爱吃面疙瘩汤,我早给您做了,这个海鲜面疙瘩汤我会做,加大闸蟹,龙虾,保管好喝。” “不用了。” 许老太太表情淡淡,“有蓁蓁这一碗就够了,足够了,再也没有别的能比得上了。” 她显然是陷入了回忆,语气渐缓,既像是对着赵妈说,又像是在对着记忆里的某个人说。 --- 落地窗外是开阔的私家花园,郁郁葱葱,点缀着粉紫雪白的热带花朵。 枝盏横斜的水晶灯折射/出璀璨流光,胡桃木长桌上菜品摆盘精致,餐厅里用餐的主人却显得心不在焉,每道菜都只是浅尝了几口就放下。 “你这孩子,这么多年不在家,吃饭还是这么没胃口,我看了都觉得愁。” 坐在主坐的许老太太举起公筷给一旁的大孙子夹菜,“你小时候最爱吃这道菠萝咕喽肉了,多吃点。” 许承泽配合的吃了一口,挪开碗,“奶奶,我这些年在美国,美式中餐都吃腻了,咕喽肉我早不爱吃了。” “不爱吃就不吃了,你爸爸出差了,你二叔二婶昨天忙了一天,我让他们别过来了,难得就我们祖孙俩,你有什么想吃的奶奶让厨房给你做。” 这是还把自己当孩子呢。 “要我说,都怪你爸爸,小时候你多可爱啊,吃什么都香,就他非说什么君子食无求饱。” 提及许父,许承泽筷子微顿,转移话题道:“您别光顾着说我了,我怎么看您今天吃得也挺少的。” 许老太太面露得意,“我有加餐啊,今天在厨房,蓁蓁给我开了小灶,我早吃饱了,你奶奶我坐在这啊,都是为了陪你呢。” 蓁蓁? “你还不认识蓁蓁吧,她叫宋蓁,是宋管家的女儿,可漂亮一个小姑娘了,厨艺也好。” 许承泽不置可否,就这奶奶絮絮叨叨夸赞宋蓁的声音,不知怎么的,胃口突然都好了些。 要是奶奶知道,她口中又漂亮又聪明的小姑娘,昨晚和他的孙子有怎样的接触,怕是会吓一大跳吧。 “你昨晚是不是一整夜没睡?跟你说话你都走神了,你看你眼里的红血丝。” 恩? 许承泽抬起头,发现许老太太正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自己。 他确实一整夜没有睡好,不知怎么的,躺在床/上,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丝丝缕缕,团团缠绕着,是她身上的味道。 逃避似的躲到沙发上,闭上眼睛,眼前又总是浮现起她雪白纤长的颈,被吻得濡/湿微肿的唇,羽睫扑扇,泫然欲泣的杏眼。 是普鲁斯特效应在作怪,只是房间里她残留香水味触发唤醒了相应的记忆而已。 没错,都是科学导致的。 许承泽这样告诉自己。 “又走神了。” 手指在眼前晃晃,“你也别整天忙着工作了,下午就好好在房间休息。” 许承泽不想告诉许老太太,就是在那个房间里,自己才休息不好呢。 嗡嗡嗡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奶奶,您慢慢吃,我接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陈助理,“许总,宏升地产那边的债务比较复杂,暂时还在整理,您交代我对许家大宅员工的调查已经出来了。” “暂时还只有员工本人的情况,员工家属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不过您着重交代的赵荷,就算只是对她本人简单调查,就已经发现不少情况了,具体的文件我已经发您邮箱了。” 这个赵荷,盗用食材,虚增成本这些就不说了,居然还给外人充当耳目,帮着别人打探消息。 书房里,许承泽坐在电脑前,面无表情的点了支烟,也是,连帮着下/药都敢做,还有什么不敢。 他鼠标向下滑动,在管家宋觅容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吸了口烟,点了进去。 第 6 章 午休 太阳热\辣\辣的烤着大地,赵妈提着垃圾袋往外走,额头上的汗不停往下掉,刺得眼睛疼。 她刚打电话跟丈夫大吵了一架。 本来正诉着苦呢,还希望丈夫安慰自己,结果回答敷衍不说,还听到电话那边麻将声哗啦啦的背景音。 赵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和丈夫吵了起来。 直到对方说漏嘴,才知道丈夫犯了懒,荔枝菌是让老家人采了搭顺风车送过来的,什么凌晨跑回去,他昨天在麻将室呆了一宿。 顿时让早上自己对他一脸疲惫,满眼红血丝的心疼成了笑话。 垃圾袋哗啦啦的响着,落在耳中听得人越\发心烦意乱。 也是冤家路窄,走到一半碰上了宋管家。 像是火星落入干柴,赵妈肚子里的火腾得烧了起来,“宋觅容,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怎么,自己当管家不够,还想把你女儿划拉进许家是吧。” “我告诉你,老娘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想踩着我进厨房,没门!” 许家人少,在许家当厨师这份工作清闲不说,她自己还弄了不少额外进项,让赵妈一家人日子过得颇为滋润,因此她复盘了一路,思来想去,觉得宋蓁刚才的种种表现,没准就是瞧上了自己的工作。 赵妈以小人之心看人,又最爱阴谋论,自然是越想越觉得合理。 丈夫想要进许家当司机,宋管家就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对自己女儿,倒是怪会徇私的。 平时表现的清高公正,还真是会叫的狗不咬人。 赵妈用手指着宋母,声音尖刻,自顾自的发泄\了一通,对方却没理她,反而用一种果然如此的眼神冷冷的看着自己。 宋母举起手机,“人找到了,就在大门口,你们过来吧。” “谁?你让谁过来?” 话音刚落,安保人员带着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过来,竟是立刻就要带赵妈走,“赵荷是吧,这边雇主报警说你违反了保密协议,涉嫌虚报侵吞财务,故意伤害,请你配合警方到警\局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完了 赵荷吓得小\腿发软,明明是大太阳天,凉意却密密麻麻的渗入了五脏六腑。 明明平日里她最擅长狡辩,此时嘴唇嚅动了几下,却怎么都发不出声,连人都站不住了,还是许家的安保人员,半扶半押的推着她跟着警\察离开了。 赵妈被警\察带走调查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许家 “我知道她平时在报账上不老实,只是还没想到还涉嫌故意伤害,可惜陈助理那边也没有细说。” 房间里,宋母眉头轻蹙,“说起来我是家里的管家,她这么猖狂,也有我监督失责的原因。” 宋蓁将刚下好的面条端到宋母面前,“别想了,你从前不是没跟上面反应过,那二太太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能有什么办法。” 宋母嗔了她一眼,“话虽这么说,但是……” “好了,别但是了,快尝尝我给你下的面条。” 经过一整晚的记忆融合,宋蓁觉得自己终于能够更自然的面对宋母了。 忙了一上午,宋母也确实是饿了,“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面碗里,雪白的面条浸泡在澄澈的高汤里,青翠葱花点缀的汤面还有点点浮油,煎得焦黄的鸡蛋轻轻一戳涌\出流黄,裹在面条上,筷子一挑,入口满口生香。 “就随便学着做的,好吃吗?” 宋母点头,连话都顾不得说,几筷子下去面就见了底,她喝了口汤,温度还很烫,她“嘶”了一声,猪油香配着面汤本身的鲜香,不仅不腻,反而回味无穷。 “好吃,太好吃了。” 见宋母吃得额头冒汗,宋蓁给她递了张纸巾,“太烫了的话就慢点吃。” “随便学着做都能这么好吃,要是你\爷爷知道,你手艺这么好,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宋母陷入了回忆,“都说隔代相传,你这天赋肯定是从你\爷爷那继承的。你\爷爷厨艺可好了,不仅会做饭菜,还很会做点心,枣花酥,山楂锅盔,我最爱吃他做的蛋黄酥了,可惜……” “你说,我怎么就没继承到他的厨艺呢,要不然,也不会……” 见她情绪越\发低落,宋蓁连忙转移话题,“你也觉得好吃的话,那我开个小餐馆怎么样?” 这是宋蓁左思右想考虑的结果。 许家不是长留之地,只是宋母现在的工作做得好好的,自己贸然让她离职,没有合适的原因,肯定是很难说服对方的。 总不能告诉她,这其实一个话本子,她们母女是故事里的配角,注定下场悲惨吧。 宋蓁现在已经知道,这是个讲究科技的世界,子不语怪力乱神。 那么至少需要自己先做出一些成果,有了事业基础,再顺理成章的以让宋母帮忙的名义,离开许家,远离话本子里的主角和冲突。 “怎么好好的突然想开餐馆了?” 宋母有些奇怪,“你大学不是学的艺术管理吗?” 艺术管理。 提起这个宋蓁就觉得无奈。 很明显,这个专业也是为了向二少爷许承瀚靠拢,原身大概觉得许承瀚是艺术家,自己就学艺术管理,仿佛这样就能离许承瀚更近一点。 但是就像古代,只有世家公子才有条件和余裕纵情山水,赏玉清谈一样,这个专业想要学精学深,不是那么简单的。 更别提宋蓁穿了过来,对所谓的艺术鉴赏,艺术品营销一窍不通,倒不如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那之前打算的去法国留学,也不去了?” 宋母问得小心翼翼,宋蓁闻言一怔,点头道,“恩,不去了。” 法国留学成本不高,原身大学四年确实在打算去法国读研,不仅自己学了法语,大学期间还一直打工攒学费,只是在收到订婚请柬那天,她删了所有的准备材料,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失去了意义。 宋母起身,从卧室抽屉里取出了一张银\行\卡,“你之前什么事情都不愿意跟我说,还是我偷偷看到你考的语言证书才知道你的打算。” “这里面是我帮你存的钱,没多少,本来是想等你申请的时候给你的。虽然现在你说又不打算留学了,但是这笔钱还是给你,就当做是妈妈的心意。” 宋母小心的将银\行\卡推到了宋蓁手边,“其实妈妈想说的是,如果你已经为一件事情做了很久的准备,就算一开始做这件事的目的变了,但是也没必要全部放弃不是吗?至少从前的努力不是假的。” 宋蓁知道,宋母早已了然女儿对许家二少爷暗生的情愫。 只是女儿不说,她也不愿意戳破这层窗户纸。 反而在委婉劝女儿不要为了感情上的受挫放弃人生的规划。 其实原主真的很幸福。 因为宋母的管家身份,她一直有一种暗藏的自卑感,母女相依为命让她做不到迁怒宋母,但和宋母相处时也变得沉默,很多事情只埋在心里不愿意说出来。 但如果能把视线从许承瀚身上移开,她会发现世界其实很大。 “我自己也攒了一些钱,这些钱要不先拿去还债吧。” 没错,宋家母女身上还背着债务。 按理说宋母在许家当管家,收入不错,母女俩不应该过得很拮据才是。 问题就出在了宋蓁的爸爸吕同光身上。 宋母小时候家境殷实,宋家在城中有一个祖传的点心铺子十全斋,取自十全十美的意思,主要卖传统中式点心,生意很不错。 可惜宋母从小不擅厨艺,为了把十全斋传下去,宋爷爷就做主招赘了十全斋的伙计吕同光。 吕同光出身偏远农村,据说父母去世得早,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辍学进城打工。 宋爷爷见他可怜,就收留他在十全斋伙计。 吕同光为人勤恳活络,手脚麻利,又生得高大英俊,宋爷爷看在眼里,觉得他知根知底,便考虑把宋母许配给他。 宋爷爷刚刚流露出一点这样的意思,吕同光就表现的极为愿意,鞍前马后的讨好宋母。两人相处渐渐有了感情,宋爷爷还拍板让吕同光继续念书,当个半子培养起来了。 两人结婚后,宋爷爷便开始传授吕同光做点心的技巧,女儿管财务,女婿做点心,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只是好景不长,宋蓁出生没多久,宋爷爷因病去世,吕同光的真面目便慢慢暴露出来了,不仅偷偷拿十全斋做了财产抵押,还在外面给人做担保,自己消失无踪,让宋母替他背了债务。 一夕之间,宋母不仅失去了父母留给的家传铺子,还要面对找上门的讨债者。 好在宋母坚强,硬是撑了下来。 “你放心,欠的钱已经还得差不多了,这是我单独给你攒的。只是可惜,十全斋被拍卖了,只怕是再也要不回来了,我都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你\爷爷奶奶。” 房间里气氛低迷,连水杯放到桌上的声音都格外明显,宋蓁拍了拍手, “铺子被拍卖了,招牌还在啊,没准哪天,我们能把十全斋重新开起来呢?” 这又谈何容易。 但是女儿有心安慰自己,宋母拢了拢头发,“看我,不说这些了,你\爷爷常跟我说,只要人在,日子总能过下去。你看我们不是也熬过来了吗。” 自从青春期以后,原本亲密无间的女儿也不爱和她聊心事了,难得愿意说起自己的打算,宋母自然是支持,“你要是想开餐馆就开吧,也算是继承你\爷爷的事业了。” “不过餐馆也不是那么好开的,你知道要做哪些准备工作吗?地段,位置,菜品,这些不说,还有到时候要做好各种备案,营业执照,食品经营许可,都少不了。” 宋母作为管家,等于管理一个小型团队,从前十全斋还在时,更是耳濡目染,对这些驾轻就熟。 宋蓁合掌,“备案这些就需要您帮我了。” 宋母失笑,“那菜品呢,餐馆最重要的就是定位和目标群体,这个你想好了吗?” 这个宋蓁倒是已经有大致的想法了,“我已经有几个备选了,只是还没决定,下午我打算去市区看看,先实地考察一下。” “这倒是个好办法,到处看看,多做点准备总是好的。” -- 对于终于要踏入五光十色的现代社会,宋蓁感到期待又激动。 连炙热的阳光也阻挡不了她内心的雀跃。 小时候在慈安堂,虽然不会限制他们出门,但是小孤儿们身上又没有钱,嬷嬷还经常跟他们说些拍花子的故事,弄的宋蓁从来不敢走远。 进了宫,就更不用说了,宫闱深深,宫禁森严,就算有幸跟着陛下出巡,她们也得随时待命,哪有出去玩的机会。 像这样想走就走,对于宋蓁来说可太珍贵太新鲜了。 许家所在的檀山是本市有名的富人区,依山傍水,闹中取静,既可以享受优美的自然风光,距离市区又车程颇近,生活十分便利。 宋蓁慢悠悠走着,打算走到附近的地铁站,体验一下现代的公共交通。 车行在地底,还能畅通无阻,这是怎样的能工巧匠才能设计出的奇妙装置啊,宋蓁迫不及待想要体验一番了。 许承泽坐在车上,眸光幽深,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真皮座椅,脑子里想的都是刚刚看的宋管家的资料。 宋管家为人正直清廉,在管理许家大宅上,尽职尽责,挑不出身份错漏,反倒是对她过去背景的简要概括,让许承泽看了许久。 他不知道自己是看的宋管家,还是试图从那字句间寻找关于宋蓁成长的只言片语。 父亲背叛,跟着母亲辗转工作了几个地方,最后来到许家。 刚刚好是他离开那年。 母女俩还背着债务,这些年陆陆续续一直在偿还。 她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理智告诉许承泽,这样是不对的,对一个人产生好奇心往往是失去控制的开始,而他最抗拒的,就是失去控制感。 许父的声音总是像梦魇一样纠缠着他。 “你太软弱,太轻信了,你是许家的继承人,未来要承担集团上万人的生计,你处在这个位置,就注定了来到你身边的人总会希望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这个世界上只有利益关系是最稳固的,你总是不懂这个道理,你身边的人,就算暂时没有背叛,那也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大。” “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利益交换,没有价值的东西,不值得你浪费时间,金钱,时间,甚至我们的情绪都是一种价值和资源。” 他曾经对许父嗤之以鼻,上大学,他叛逆的违背了许父的决定,报了自己的喜欢专业。 自己创业时,他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和对自己人生的掌控感。 他要证明许父是错误。 然后就像噩梦一样,信任的合作伙伴背叛了,因为许父,许大董事长愿意三倍溢价收购他手里的股份。 “Dyn,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一个家庭随时为我买单,等待公司孵化成长对我来说太漫长了,现在变现就能财富自由,我已经满足了。” “而且收购人是你爸爸不是吗?我认为这不能说是一种背叛,这应该是他想要缓和关系,表达对你的支持。” 当然,没有人能理解许家父子之间并不是其乐融融的互相支持,而是充满了控制与驯化。 许承泽当然没有屈服,他咬牙坚持,他成功了,联合小股东踢许父出局,让许父离开自己公司那一刻,他认为自己做到了最好的反击。 可许父却骄傲的笑了,他说他很欣慰,许承泽终于成长为了他希望他成长的样子。 野心勃勃,精明狡诈,睚眦必报。 那种彻骨的窒息感从此以后就一直纠缠着许承泽,为了摆脱,他甚至选择和昔日的合作伙伴和解,参观对方的家,看对方过着相爱的妻子,两个孩子,一条狗的幸福生活,可就算是亲口说出祝福,拥抱告别,却依然无法填满他内心的空洞。 然后他回到了儿时的家,宋蓁像一个意外一样闯了进来,明明只是几句交谈,却让他感觉到了奇异的轻松。 一道身影远远映入眼帘,许承泽目光一凝,脱口而出道:“停车” 宋蓁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停下来的车是为了自己 直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她才注意到车上是许承泽。 “上车。” 宋蓁摆手,“不用了,我坐地铁就行。” 车门自然的打开了,“就送你到地铁站,刚好顺路。” 男人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宋蓁犹豫了片刻,还是上了车,“那就麻烦您送我到地铁站了。” 车门关上,烈日也随之被隔绝在外,车里空气清新,温度适宜,仿佛一个独立存在的小世界。 明明还有司机,但坐在许承泽旁边,宋蓁莫名就是有一种被困于方寸之间的无形张力。 “赵荷不会再回来了,后续的调查取证会有陈助理负责跟进。” 宋蓁点头,“好的。” 她突然想起赵妈的丈夫就是后来导致许承泽出车祸的司机,连忙小心问道,“那,她的家人呢?会不会因为她现在被抓起来了所以来报复啊。” 许承泽挑眉,“她丈夫失业在家,孩子还在读中学,这件事是她咎由自取,他们就算是心有不满,应该也不会有机会和途径进行到实践这一步。” 女孩目光盈盈,羽睫震颤,暗藏担忧,让他语气又放缓了些,“总之,不会让他们有机会伤害到你的。 伤害自己? 宋蓁眨眼,会受伤害的,不是自己,而是许承泽啊。 不过这次因为赵妈被调查,她丈夫应该也没有途径到许家当司机了,许承泽应该,大概,是逃过这一劫了吧。 “对了,家里的厨师还在招聘中,这段时间都是五星级酒店订餐送过来,奶奶不一定吃得习惯,她好像很喜欢你的厨艺,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在这段时间负责一下她的饮食。” “当然,这算你的兼\职,肯定是要提供报酬的。” 有钱挣,当然好,宋蓁正是缺启动资金的时候。 可问题是,她这段时间大概率是要在外面调查市场,不一定能一直呆在许家。 “厨师多久能招到呢,我这段时间都挺忙的,不一定能在,而且等我搬出去以后估计就更没时间了。” “你要搬出去?” 男人声音听不出情绪,宋蓁点头,“也不能说搬出去吧,本来我上大学以后就基本上一直住学校了。” 宋蓁说着已经在心里把找个房子放到了日程上,宋家原来的房子跟十全斋一起被拿去拍卖抵债了,宋家母女租过一段时间房子,后来进了许家,提供住宿,也就没有再续租。 既然已经决定慢慢和许家划清关系,那么找了落脚点就势在必行了,总不能像原身记忆里那样,乍然被赶出去以后,连房间里的东西都保不住。 眼下可以先租着,等后续挣了钱,再买套房子。 宋蓁沉醉在未来美好的愿景中,却没发现男人虚眯着眼定定看着自己,眼神莫测。 许承泽微微侧头,意味不明笑了声,“这个再说,对了,昨晚的体检报告出来了,你把电话给我,我发给你吧。” 恩? 宋蓁还现在对未来的构思中,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大少爷,地铁站到了。” 宋蓁恍然,“是到了吗?那我就先下车了,谢谢大少爷你捎我一程。” 女孩脚步轻快的下了车,砰的一声,车门关了。 车厢里,司机老贺汗流浃背,只觉得从背后刺来的大少爷的眼神幽深,凌厉如刀刻。 第 7 章 地铁飞驰,很快就将宋蓁送到了目的地。 不是人流高峰,宋蓁有幸有了座位,一路上感觉新鲜还没看够,就到了。 出了地铁站,就是繁华喧闹的商业街。 高楼林立,鳞次栉比,马路上车流不息,高架桥横贯,宋蓁按照记忆在时兴的奶茶店买了杯水果茶,柠檬和柚子果肉泡在果汁中,宋蓁吸了一口,酸甜清凉,味道有点像冰镇酸梅汤,又多了几分果肉的清新。 奶茶店生意络绎不绝,宋蓁观察了一下,一条街上零零落落开了三四家,看来喜欢喝的人不少。 就着果茶,宋蓁晃荡荡的四处张望着,一股扑鼻油香窜来,她连忙跟着走了过去,原来是卖炸鸡的。 将鸡肉块裹上面粉,放入油锅中炸至金黄,再撒上不同口味的调料。 店家热情的招揽生意,四处分发着竹签子,宋蓁接了一块,入口焦酥,滚烫肉汁在齿间绽开。 “美女,还要再试一块吗?” 宋蓁摆手拒绝,炸鸡乍一吃是不错,但是细品就能感觉到鸡肉肉质一般,虽然靠腌制手法提了不少鲜,但多吃几口很容易就觉得腻了。 又走了几步,碰上了家糖葫芦店,品种繁多的糖葫芦摆在玻璃橱柜里,灯光照射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 宋蓁从前是吃过糖葫芦的,走街串巷的大叔举着稻草扎子,上面扎满了红\润润的山楂糖葫芦,每次听到吆喝声,慈安堂里的孩子都兴奋不已。 也不是经常能吃到,偶尔吃上一回,已经是童年难得的美味了。 现代自然品种要丰富的多。 宋蓁有心想都尝尝,又苦于胃口不大,左挑右选选了串冰糖草莓。 草莓对宋蓁来说也是稀罕事务,说起来,到现代的还有一大好处就是多了很多新鲜的水果和调味料,给她的厨艺增添了不少新的灵感。 女孩眉目如画,红唇微张,贝齿咬破糖衣,草莓的汁水润湿\了女孩的唇,似乎是汲取到了果肉甜蜜的汁水,女孩笑得杏眼微弯,眼波流转,让人不知道是冰糖草莓更甜,还是眼前的佳人更甜。 原来美人吃个东西,都跟放勾子似的,让人魂不守舍,心驰神往。 宋蓁不过是站在那吃了几口冰糖草莓,就让不少人进店消费,带货功力十足。 喜的商家笑得合不拢嘴,拿了串冰糖提子非要请宋蓁吃。 就像人生四味,小吃街上的店铺也大致可以分为酸甜苦辣四种,走到咖啡店前,想起记忆里冰美式苦涩的味道,宋蓁吐了吐舌头,这个就不必尝试了。 还是要考虑当地人的饮食习惯。 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一个地方的饮食习惯和地理环境和历史背景是分不开的,就宋蓁的观察,一路上不少烤鱼店,再一结合A市鱼米之乡的称号,可见鱼肉在本地应该拥有庞大的市场。 一边想着,宋蓁脚步刚好停在了一家装潢豪华,顾客往来不断的酒楼前。 客来鱼坊 这条街上虽然开了不少鱼餐厅,这家明显是生意最好的,宋蓁有些笨拙的打开手机,在点评网站上搜了一下,发现这家客来鱼坊好评率非常高,显然颇受欢迎。 要不就去这家店试试? 只是现在还不到晚饭饭点,宋蓁一路上吃了不少小吃,肚子还饱饱的,因此决定再溜达溜达,看看门面,再回来吃。 宋母中午大概帮她算了一下开一家小餐馆的成本,可以说,远超宋蓁估计。 说到底,从前她是御厨,御膳都是优中选优,不计食材,控制成本是她很少考虑的事情。 更别说现代还要考虑水电燃气清洁等等问题。 所以她也放低了目标,从开一家小餐馆到开一个小铺子,不堂食,只外带,就像刚才的冰糖葫芦店。 走了一会有些热了,宋蓁转身进了商场,清新的凉意扑面而来,丝丝凉风驱散了周身的燥意,宋蓁不由感叹,这可比冰山冰盆舒服多了。 怕是陛下都享受不到她现在所享受的种种便利。 “宋蓁,宋蓁,真的是你啊!” 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传来呼喊声,宋蓁回头,是个圆脸蛋的女孩,正快步朝宋蓁跑来,“宋蓁,你怎么回事啊,给你发微\信也不回,要不是知道你回家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唐……唐晓云?” 圆脸女孩手在宋蓁眼前挥了挥,“对啊,是我,你怎么弄得跟不认识我了似的?” 可不就是不认识么。 来人是原身室友,性格开朗,大学四年跟原身关系很亲密,算是原身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 “不好意思,刚刚有点走神了。” 唐晓云也没太在意,“你怎么一个人来逛街啊,早知道叫上我啊,一个人多无聊啊。” 宋蓁笑笑,她对原身的社交网络还不太习惯,再说,要在这些昔日的朋友面前伪装成原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唐晓云,我说你租个充电宝怎么要这么久啊,大家都等着你。” 染着黄头发的女孩不客气的走了过来,看到宋蓁,本就不耐烦的脸更是冻得冷若冰霜,她上下打量着宋蓁,目光在宋蓁脸上停了停,随即又扫了眼宋蓁身上的衣服,皮笑肉不笑,“这不是宋蓁吗?想不到原来你也会逛商场啊?” “我说赵凝,这嘉悦广场又不是你们家开的,什么叫宋蓁也会逛商场啊?她当然会了。” 名叫赵凝的女孩耸了耸肩,“只是上大学的时候没怎么见过,所以有点惊讶罢了。” 唐晓云觉得她说话阴阳怪气的,回怼道:“你跟宋蓁很熟吗?干嘛一副好像对她很了解的样子。” 赵凝歪了歪头:“怎么说呢,到也不能说很了解。但是吧,至少比唐晓云你了解的要多一点。” 宋蓁不是傻\瓜,眼前这个叫赵凝的女孩言语间的恶意谁都能听得出来。 可惜她确信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个人毫无印象。 这就是穿越以来非常困扰宋蓁的一个问题,而随着逐渐接触到原主以前的生活圈子,这个问题也越来越明显:原主留给她的记忆里,更多是涉及到二少爷许承瀚和许家的,而关于原主本人过往的却非常淡薄,往往需要一个触发点才能进一步唤醒回忆。 比如原主大学时的回忆,就非常模糊。 不过至少宋蓁可以确定的是,眼前这个叫赵凝的女孩,对原主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她拉了一下皱着眉要帮自己说话的唐晓云,直直看向赵凝,“你好,按你说的,你好像对我有不少了解,但是很抱歉,我完全不知道你是谁,请问我们认识吗?” 笑意顿时从赵凝脸上褪去,她鼻翼微张,气得胸口都开始剧烈起伏,唐晓云却哈哈大笑起来了,“没错,根本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蓁蓁你不用记得她。” “你……” 不等赵凝把话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她面上狠狠瞪着宋蓁,声音却变得很温柔,“顾学长,恩,我找到唐晓云了,我们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她深吸口气,做出了一副不屑于再和宋蓁说话的样子,甩着头发直接走了。 “对了,宋蓁你还记得顾学长吗?他大三不是转学出国了,原来最近回国了,今天请我们聚聚,你也一起去吧。” 宋蓁不想去,唐晓云揽着她往前走,“哎呀那至少陪我走到电梯吧,我还有好多事想跟你说呢。” 没走几步,快步走在前面的赵凝像是彻底受不了了一样,再也顾不得维持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在宋蓁面前刻意表现出的高傲,“唐晓云,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爱自作主张啊。” “什么叫自作主张?” 赵凝冷笑,“你拉着宋蓁来干嘛?怎么,还想带她去见顾学长吗?” “怎么,顾学长见谁还需要赵凝批准吗?” 说着唐晓云捂嘴倒吸了口气,啧啧道:“还是说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成为顾学长的女朋友了?” “要我说,顾学长还是以前在外联部带我们的直系学长呢,反而是你赵凝,你才是硬凑上来的吧。” 唐晓云几句话把赵凝气得倒仰,“你胡说些什么,宋蓁大二就没有留在外联部了,谁知道顾学长还记不记得她,本来就是顾学长请我们这些老人吃饭,又没有邀请宋蓁?” “没有邀请谁?” 走过来的男人笑得一脸温柔,目光看向宋蓁时,一脸惊喜,“这不是宋蓁吗?好久不见。” 看见说话人的脸,宋蓁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了些,惊讶的发现,她,她认识这个男人:这是顾思远 不是因为唐晓云说的什么大学学长,而是因为他的妹妹顾思琪 原身在花房里偷听到的,老太太为许承泽挑选的相亲对象顾小姐,就是顾思琪。 按照原身的记忆,即使是已经变成了植物人的许家大少爷,在她怀着孩子回到许家时,也是有“竞争者”的。 “竞争者”就是顾小姐,原身的爬床显然打断了许承泽的相亲,他很快就离开了国内,但顾小姐却似乎对许承泽非常倾慕,在他变成植物人以后经常探望不说,甚至表露出来愿意嫁给许承泽的意愿。 当然,这一切都因为原身怀着孩子再次出现而戛然而止。 顾小姐在哥哥顾思远的陪同下最后来了一次许家时,还曾请求单独和原身聊聊。 原身原本以为顾小姐会怒骂她,却没想到顾小姐反而流着眼泪希望原身能照顾好许承泽。 顾小姐表露出的情感似乎让原身想到了自己,她对顾小姐印象很好,而同行的顾思远,在离开时特意放慢了脚步,和原身进行了一场单独的谈话。 顾思远神色复杂,对原身坦言他并不支持顾小姐想要嫁给许承泽的决定,不仅是因为许承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还因为他认为许家此刻正暗潮涌动,而他妹妹性格单纯,恐怕无法处理这种情况。 他留了一张名片给原身,说如果哪天原身遇到事情需要帮忙,可以联系他。 原身自然是没有联系顾思远。 但对于当时在许家过得并不好的原身来说,顾家兄妹,是难得对她表露出善意的人,自然让她印象深刻。 想到这,宋蓁有些感叹,顾思远当时也是想要提醒原身吧,确实是一个好人。 她对男人点了点头,“顾学长,好久不见。” 唐晓云斜了赵凝一眼,“学长,我取充电宝的时候刚好碰上宋蓁,我还想说让她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赵凝说你估计早不记得宋蓁了。” “怎么会呢?宋蓁可是我们艺术学院的院花啊,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宋蓁吧。” “顾学长你是不是记错了,院花投票当年第一名是我们凝凝啊。” 说话的短发女孩挽着赵凝的手,又转头问跟来的几个男生,“你们说是不是?” 有了院花这个提示,宋蓁总算想起来赵凝是谁了。 原身生得漂亮,一入学就被很多人称赞是院花候选人。 赶上军训,原身素面朝天,赵凝打扮精致,两人站军姿的照片刚好都被院报选中了,一下子掀起了院花之争。 还有好事之人在网上掀起了投票。 原身当时正是因为许承瀚和白晓曼一起去法国伤心的时候,也无心关注什么院花校花,反倒是赵凝,像是颇不服气,和小姐妹还弄出了“帮投票请喝奶茶”来号召大家投票给她。。 票数焦灼,最后是赵凝以十几票的优势取得了胜利。 只是有人笑她看得太重,背地里喊她奶茶院花。 赵凝找不到取这个外号的人源头在哪,就恨上了宋蓁,平日里见到宋蓁也夹枪带棍的,很是针锋相对。 只是毕竟不是一个班的,平时上课也不在一起,赵凝嫌弃学校住宿条件不好搬出女生宿舍以后,两人平时也不着面,事情也就慢慢平复下去了。 不说还好,说起院花这件事,唐晓云就觉得好笑,挤眉弄眼的对宋蓁做了个鬼脸。 赵凝脸色一凝,显然也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胳膊怼了帮腔的朋友一下。 几个人的眉眼官司看得宋蓁莫名疲倦,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实在没有精力牵扯这些。 “宋蓁,我们在楼上开了K歌房,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上去,大家好久没见了,刚好聚聚。” K歌? 宋蓁知道这是时下\流行的娱乐方式,她自然是没什么兴趣,“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唐晓云扯了扯宋蓁,轻声问道:“诶,你真不去啊,别在意赵凝,她就是性子独,什么都想霸着,真把自己当公主了,我们可不惯她。” “我真不想去,你们去吧。” 见宋蓁实在不想参加,几人也不好勉强,刚好电梯到了,唐晓云做了个看微\信的手势,一行人上了电梯。 下了电梯,早有侍者领着众人去预定好的包厢,顾思远脚步渐缓,从打头慢慢落到了因为低头看手机而在队尾的唐晓云身边。 “唐晓云,你……能不能把宋蓁的微\信推给我。” 第 8 章 像是解释一样,他摸了摸鼻子,“我换了号码以后,很多人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了。” 唐晓云闻言抬起头,盯着顾思远看了几秒,眼珠骨碌碌转:“这个,我可能要征求一下宋蓁的同意才行。” 见顾思远面露失望,她又忍不住偷笑道:“不过顾学长,我觉得宋蓁应该会同意的,毕竟她刚刚好像很多人都不记得了,但是还记得你诶。” 顾思远闻言眼底一亮,又像是被唐晓云的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撇开头,清咳了一声,“好吧,好吧……恩,我们走吧,他们好像已经到了。” 两人加快步伐赶上了队伍,没有留意到之前同样放缓了脚步的赵凝此时垂着头,脸上看不清神色,只是捏着包的手,用劲到指节都泛起了白色。 --- 眼见着电梯门关了,宋蓁舒了口气,她看看时间,决定去之前那家客来鱼坊尝尝味道就打道回府。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车流如点点星河,街边招牌琳琅满目,人行道上人头攒头,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宋蓁走了几步,就到了客来鱼坊。 原本还打算在这吃完饭,没想到刚进去,就有侍者抱歉的过来说已经没有餐位了,如果下次想要再来,可以提前在网上预约。 没办法,宋蓁只好打道回府,下了地铁,又去附近的超市买了条草鱼,请工作人员杀好,又按着记忆挑好配料,这才回到许家。 赵妈被带走,虽然临近晚饭点,大厨房还是空荡荡的,想起许承泽说在招聘到新厨师前都会有酒店送餐,宋蓁进了小厨房,开始做起了酥鱼。 宫中贵人爱吃鱼,却又嫌鱼刺烦人,因此御膳房想出了各种方法烹制鱼肉。 宋蓁最常做的是宫门献鱼,将鱼洗净斩成三段,头尾两侧花刀,鱼身剔骨切片,鱼身腌制后再平铺于蒸好的鱼头鱼尾之间,做出弯腰飞跃的模样,取鱼跃宫门的好彩头。 这道菜因为外观好看,意头吉利而成为了宫中大宴的必点菜色,但要宋蓁说,论起好吃,还是酥鱼还更好吃。 酥鱼的做法就要简单的多了,将草鱼沥水切片后,下油锅炸至焦黄,再泡入提前调好的酱汁中浸泡入味捞出既可。 喜欢葱花的话,还可以再撒上一把青翠小葱,增添色彩。 制作过程简单快捷,但味道却没得说。 金黄的鱼块在灯光下泛着油光,汤汁挂在鱼肉上,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最妙的是还能咬到酥脆的鱼骨,嘎吱声伴着恰到好处的酱汁,香而不腻,回味无穷。 除了需要现杀的草鱼,酥鱼的灵魂正是浸泡的酱汁。 太后爱吃酥鱼,陛下就命内务府在民间搜集酱汁的配方,但要论起来,最受太后喜欢的还是宋蓁调出来的酱汁。 其实说起来,左右都是那几十种香料,就算配比上有差异,但熟练的大厨都能调制出不错的料汁。 但宋蓁调出来的酱汁之所以能脱颖而出,靠得是宋蓁放入其中的水和黄酒。 葫芦精萃过的水堪比高山清泉,绵\软清甜,再配上宋蓁精酿的老黄酒,使得酱汁味道层次丰富,醇厚细腻,鱼肉不仅不腻,反而鲜美得恰到好处。 “怎么样?你觉得我开店卖酥鱼行不行?” 宋蓁倒不是对自己的厨艺没有自信,而是橘生淮北则为枳,几百年后的食客食性未变一致,更何况经过中午宋母为她切实提出的建议,也让宋蓁不自觉的对宋母多了几分依赖。 “我觉得挺好的。” 宋母放下筷子,“酥鱼算是A市非常普遍的一道菜了,我小时候你奶奶也经常做给我吃,非常有回忆,很多人家里逢年过节也会做来吃。” 宋蓁歪头,“那岂不是没什么竞争力了?” “恰恰相反,这反而说明你拥有广阔的市场空间。”宋母喝了口水,“传统的东西,往往意味大家不讨厌,甚至非常符合绝大部分人的食性。就像我们家从前的十全斋,靠卖枣泥酥就能卖好几代。” “当然,自己家就能做也说明想要做好并不简单,我觉得你这个酱汁真的很不错。” 宋母用勺子舀了一点,放到舌尖细品,“鲜美,细腻,越品越有味。我都好奇,你在哪学的方子了?网上也能学到这个吗?是不是花钱买的啊?” 花钱是不用花钱的,是她从前根据内务府搜集来的方子自己改良的。 某种程度来说,也能说是宫廷秘方吧。 更别说还有独家的清泉水了。 宋蓁翘\起唇角,杏眼笑成了月牙,“花钱倒是没花钱,我自己琢磨着弄的,评价这么好,我可就有信心了。 酥鱼不仅在宋母这大受好评,就连许老太太也赞不绝口,“想把简单的菜色做出特色可不容易,你不知道,那个酱汁好吃的啊,我都拿来配青菜了。” “说起来,我年轻的时候,就很爱吃你们宋家十全斋的点心,尤其是枣泥酥,甜而不腻,那个时候还是承泽他爷爷经常买来给我。你厨艺这么好,肯定是继承了你\爷爷的天赋。” 提起故去的丈夫,许老太太有些感伤,“看我,年纪大了总爱回忆往事。” “您想吃,下次我做了再跟您送来,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复刻出当年的味道了。” 许老太太拍了拍宋蓁的手,“难得你这个孩子惦记我,连做碗酥鱼都给我记得让我尝尝。” “荣记的菜也不是不好吃,只是到底是你这碗酥鱼更和我胃口。” 宋蓁不好说是因为许承泽的提议,毕竟在许老太太那,她和许承泽应该是素昧平生才对,因此只好笑着接受了许老太太说的,宋蓁跟她心有灵犀的称赞。 第二天宋母特意请了假,陪宋蓁去看门面,在她的建议下,两人打车到了距离许家20分钟左右车程的一个商业区。 其实宋蓁有心想找个更远一点的,但宋母还嫌不够近,想着自己要上班,找个近一点的方便照应女儿。 下了车,宋母一边给约好的中介打电话,一边对宋蓁说道,“你也该赶快把驾照考了才行,这样出行也能方便很多。” 宋母也是应聘上管家以后学的车,只是今天为了方便,又是处理自己的私人事物,就没有开许家给下人配的车。 宋蓁有些苦恼,自己连马都不会骑,现在就要学着开车了。 不过想到以后要是想去哪可以说走就走,又有些期待,点点头。 中介很尽责,推荐的几个铺面都各有所长。 “这边属于半商业半住宅区,除了写字楼,还有好几个小区,菜市场,超市一应俱全。1公里内还有的医科大的一个分校区在这,小学高中都有,人流量是没的说的。” 中介帮她们推开门,“就是有一点,面积都不算大,租金也不便宜。” “竞争也确实激烈,这条街上大大小小的店铺,有十几年的老字号,也有刚开张几个月生意不够好就坚持不下去的,都有。” 最后看的,是最小的一个店面,只有20平,原本是一家炸鸡排店,装修和设施都很新,显然就是中介所说的,开了几个月就坚持不下去只能转让的类型。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正蹲在店门口的台阶上抽烟,远远看见中介带着人来了,连忙将烟挤在地上熄灭,“来了。” 几家看下来,宋蓁对这家是最满意的。 首先设备新且齐全,她不用再另外购买,其次没多远就有个大型菜市场,上下两层,海鲜水产都有,日常采购原材料也方便。 给宋母使了个眼色,宋母了然,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听中介介绍情况。 顺利谈下门面,在网上申请好营业执照,又约好人改装门头,等城管审核还要几天,宋母又带着宋蓁办健康证和食品经营许可证,一整套程序跑下来,宋蓁都不由得感叹,现在可不是从前酒楼随时就能开张的时候了。 不把程序走完,这店还真开不起来。 小店名字很简单,就叫“酥鱼府”,虽然小小一个门面还叫府未免有些名不副实,但宋蓁有信心,自己的未来肯定不会止步于这小小的二十平米的。 新店开张,要打响名头自然不能等着顾客上门,宋蓁提前将炸好腌好的酥鱼块放在一次性纸杯里,站在门口分发。 “又开新店了?” “酥鱼府,好像是卖酥鱼的。” “之前好像是鸡排店吧,没几个月关门了。” “鸡排店太多了,而且现在天气这么热,谁还吃鸡排啊。” “酥鱼不是自己家都能做吗?” “对啊,我爸妈过节的时候会做,我们都不爱吃,每次剩好多天最后都倒了。” “感觉这家店也坚持不了多久的样子。” “不过老板好好看啊,不行我是颜狗我想试试这个酥鱼。” 虽然不少人对这家小小的新店持保守意见,但是有免费的试吃,大部分人还是欣然接受了,当然也有不少不感兴趣摆摆手不要的。 宋蓁发到一半,突然感觉有人扯了扯她裤腿,她低头,扯她的是个苹果脸的小女孩,三头身小小一个人,正圆睁着眼睛看她,“姐姐,你好漂亮啊。你是仙女吗?” 宋蓁被她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惊艳逗得噗嗤一下笑了,蹲下\身,“我不是,不过你好可爱啊,我怎么觉得你才是小仙女呢。” 被夸是小仙女,小姑娘脸红彤彤又很骄傲,扭着身子软声回道:“妈妈也是这么夸我的,她还说我是小公主。” 她好奇的凑头看了看宋蓁手里的盘子,“姐姐,你在发什么啊,是糖吗?” “不是,是酥鱼。” 小姑娘小鼻子翕动,转头喊妈妈,“妈妈,我可以吃一个这个吗?” 孩子妈妈也很年轻,左手牵着孩子右手正在接电话,闻言低头,“不行,有鱼刺你吃不了。” “啊,可是我想吃嘛……看上去很好吃的……” 孩子妈妈被缠得没办法,“好了好了,我帮你把刺挑一下。” 她挂了电话,从宋蓁手里接过了一个纸杯,四目相对,顿时被宋蓁惊艳了,虽然女儿总爱在外面对小姐姐撒娇,但这次遇见这个真的太漂亮了,尤其是一双眼睛,沁雨含雾,完全是字面意义上的含\着一汪春水的样子。 从这样的女孩手里接东西,感觉普通的一次性纸杯子都变得高级了,“不好意思啊,这孩子就是自来熟,尤其喜欢漂亮小姐姐。” 宋蓁含笑摆摆手,继续分发试吃。 孩子妈妈用牙签挑了一点鱼肉喂到了小女孩嘴里,看着金黄外壳下雪白的鱼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闻上去真的很香诶,低头见女儿小\嘴巴一动一动,竟不自觉将剩下的放进了嘴里。 好好吃! 原本她是不太爱吃鱼的,可是这酥鱼不仅没有鱼腥味,反而肉质鲜嫩,最妙的是汤汁饱满,连鱼骨头都炸酥了,一口咬下去咔滋咔滋,回味无穷。 她还想再吃一口,才发现已经纸杯已经空了。 “妈妈,好好吃,能不能再给我喂一口。” 小女孩踮脚扯妈妈的手,因为太用劲小\脸都胀得通红,没想到好不容易看到纸杯,却失望的发现纸杯已经空了,“啊,没有了,妈妈,我还想吃。” 妈妈也想吃。 孩子妈妈在心里回答道。 不吃还好,吃了却发现只有一块简直是折磨,唇齿间还残留着余香,她自觉不是个很看重口腹之欲的人,现在越恨不得马上买上一大盒好好吃个够。 她抱起孩子,正准备下单,就发现店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第 9 章 宋蓁发现她远远低估了酥鱼的受欢迎程度。 “老板,帮我称半斤酥鱼。” “你好,我要一盒,大概是多少啊?” “是在这里扫码吗?” “可以帮我多浇点酱汁吗?” 因为是第一天营业,宋蓁也不清楚能卖多少,早上开业前提前在附近市场的水产档口订了7条鱼,一共21斤左右。 1斤草鱼大概能切出6两的分量炸酥鱼,没想到刚分发完试吃,这个顾客半斤,那个三两的,没一会将7条鱼切出的近13斤鱼肉买完了。 宋蓁吓了一跳,还好买鱼时留了鱼铺老板的电话,当时看着盘子里的炸酥鱼就要消耗一空,连忙打电话请老板再送10条鱼过来,这才转身继续打包。 排到小女孩母女时,盘子里已经不剩多少了,“老板,我都要了,你帮我称一下吧。” 小大人似的,小女孩踮着脚学妈妈说话,“姐姐,我们都要了,你这个太好吃了,妈妈一下子就吃完了。” 孩子妈妈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把女儿的头发。 宋蓁带着口罩,看不清表情,只是一双杏眼笑成了月牙,帮忙称好打包,看孩子妈妈掏出手机熟练的扫码付款,不由得感叹现代社会的手机支付真是方便。 刚才她一个人打包就已经够手忙脚乱了,要是还得收钱找零,只怕会彻底忙不过来。 后面本来还排了几个人,看到盘子里已经没有了,都很失望,“老板,这就没有啦?” “对啊,我们排了好久的。” 宋蓁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因为今天是试营业,没想到大家这么捧场。我已经订好鱼了,旁边市场的水产档口马上就会送过来,大家想要的话可以一会再来买。” “那我现在付好钱一会来拿吧,我要半斤。” 说话的是个短发女\人,她干净利落的掏出手机付了钱,见宋蓁表情疑惑,笑道:“我是隔壁花店的老板,大家都是邻居。” 宋蓁恍然,“好的,大概半个小时就好了。” 女\人点头,“行,你们家这个酥鱼味道真不错,我就等着吃了。” 剩下的顾客也说好打转再来,眼见着终于没有人排队了,宋蓁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摘了口罩掏出手机准备看看进账。 刚才这个二维码每收一次钱都会播报一次,宋蓁虽然尽量一心二用听在了耳朵里,但是总数是多少还真不知道。 酥鱼38一斤,除去之前拿来做免费试吃的一斤,宋蓁一共进账了456元。 算一算,至少这一会今天的门面费是挣回来了。 “小姑娘,酥鱼这就卖完啦?” 宋蓁抬起头,是一对老夫妇,衣着整洁,精神隽烁。 说话的是老爷子,带着金丝老花镜,此时凑头在空空如也的托盘上看了又看,一脸失望,“刚刚看还有不少呢?” 老太太抱臂站在后面,“没有了就算了,你想吃回去我给你做。” 两人是附近小区的住户,都是医科大的退休老教授,孩子工作居住在城市的另一边,老两口除了周末和孩子聚聚,平时每天就是散散步,遛遛弯,很是清闲。 老爷子姓姜,平时大家都喊他姜老师,姜老爷子这辈子没别的爱好,最看重一个口腹之欲,刚刚看这新开的酥鱼店门口排起了长队,顿时馋虫犯了,跟着也想排。 姜老太太可没有那个耐心在这排队,硬是拉着老伴走了,“想吃酥鱼回去我给你做,这个简单的很。” “这不是看排了这么长的队,味道肯定不错嘛。” 姜老太太却不以为然,“新店开张大家都是三天新鲜,再好吃能有多好吃。” 两个人去超市买了菜,溜溜达达的,又走到了酥鱼店门口,姜老太太本来想着直接回家算了,没想到老伴看没人排队了还是不死心,又跑过去想买,可惜的是,人家卖完了。 看老伴一脸失望的样子,姜老太太觉得有些好笑,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馋一口吃的,可看他眼巴巴问老板,又有点心疼,想着干脆再去菜市场买条鱼回家就做酥鱼吃好了。 宋蓁站起身,“因为还是试营业所以存货备得不多,不过……”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辆面包车停到了路边,“老板,鱼我给你送来了。” 下车的鱼铺老板背后还跟着个伙计,宋蓁连忙起身拉开了进门的挡板,让他们卸货。 “8块钱一斤,这里一共是30斤。” 宋蓁看了下鱼,都还鲜活,结好账,看着鱼铺老板走了,拎起一条进了玻璃隔间。 这是等许可证下来时,宋母听宋蓁的建议找装修队简单装修弄的。 鱼要现杀,所以特意弄了个小玻璃隔间,防止鱼鳞飞溅。 后厨也改成了休息室,卫生间弄成了干湿分离,可以满足宋蓁万一平时想要简单冲个澡的需求,就是门面确实不大,要不然宋蓁觉得休息室里再摆张床,自己都能在这过夜了。 见年轻的小老板进了隔间杀鱼,姜老太太点了点头,鱼是现杀的,刚刚来送鱼的老板就是市场开水产档口的刘阿妹,她经常去那买鱼,怎么说,至少这家酥鱼铺食材来源是靠得住的。 宋蓁是会处理鱼的,这都是从前在御膳房的基本功,后来当了尚膳,做得少了,好在基础都没忘,几下处理好了鱼。 她脱了专门处理鱼的褂子,又洗了手,将片好的鱼肉摆在盘子里,开油锅调节温度。 这个电子炸锅还是鸡排店的遗留物,折价卖给了宋蓁,至少有九成新,宋蓁试了一次,就觉得非常方便。 以前在御膳房炸东西,她得拎着锅铲随时关注油温,这个电子炸锅就方便多了,可以调节好温度,一直恒温,非常方便。 “请问两位要多少?” 姜老太太正聚精会神的观察摆在地上的食用油是什么牌子,就听到旁边的老伴回答道:“要两斤。” “两斤太多了吧,就我们两个人吃。” 可惜老伴已经眼疾手快付了钱,没办法,姜老太太只好压着嘴角道:“那中午就不用再做菜了,烫个生菜就可以吃饭了。” 下油锅两三分钟,鱼已经炸得焦黄,宋蓁抖了抖筛子,捞出鱼,泡进备好的料汁里,最后再撒上葱花,合上打包盒,递给了老两口。 油香伴着葱香扑鼻而来,提着热腾腾的饭盒没走几步,姜老爷子就受不了了,开了盖夹起一块放进了嘴里。 “诶你这人,几步路就到家了,回去再吃啊。” 姜老爷子满足的咬了一大口,“这个酥鱼就是要趁热吃才好吃,闷一会就不脆了。” “真好吃,这小老板年纪虽然轻,厨艺可真不错,怪不得那么多人排队,你也尝一口。” 和姜老爷子不同,姜老太太是个不喜欢走路吃东西的人,也许平时会给面子勉强吃一口,可想到老伴刚才没跟自己商量就直接决定买两斤,心里便有些生气,眼神严肃,双\唇紧闭。 像是现在才发现老伴不高兴了,姜老爷子有些讪讪的将凑到对方嘴边的鱼又放了回去,“行,那等回去再吃。” 一路上,姜老爷子都偷偷拿眼观察老伴的脸色,进了家门,更是主动拿过生菜,“你休息,生菜我来洗。” 姜老太太慢悠悠换了鞋,说生气倒也没多生气,更别说那鱼肉凑到嘴边时,留下了一抹酱汁,手上没有纸,只好舔\了,味道确实鲜。 就着老伴在厨房洗菜的水流声,她夹起了一块酥鱼,鱼肉还有点烫,表皮酥脆,肉质细嫩,酱汁的咸香和葱香融合的刚刚好,香而不腻,没有一点鱼腥味。 酥鱼这道菜,她自己也做过很多回了,为了入味,酱汁往往很咸,一般吃个两三块就腻了。 可这家酥鱼府的酥鱼完全不会,鱼块的酥脆,酱汁的咸香,相得益彰,回味甚至能品尝到新鲜肉质的甘甜,让人流连忘返。 “生菜洗好了,用开水烫一下再滴几滴生抽就可以了吧,你看……” 姜老爷子甩着手上的水珠走出厨房,刚走到餐厅,就看到满满一盒的酥鱼已经少了一半,而之前怎么都不肯张嘴尝一口的老伴此时正优哉游哉吃得正香。 - “宋蓁,这是你要的薰衣草和玫瑰花。” 花店店主将花束递给了宋蓁,“真的不用我帮你包装一下吗?” “不用了,这样就行了。” 宋蓁接过花,“钱付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啊。” 出了花店,她又走了几十米,去转角的中药房取了订好的膏药,这才打转回店。 酥鱼府已经开业一周了,生意逐渐趋于稳定,回头客很多,基本上都是附近小区的居民,一天基本上能卖一百斤左右。 其实如果她愿意延长营业时间,销售额还会更高,不少顾客都跟宋蓁抱怨晚上很想吃酥鱼当夜宵,可惜她只营业到5点就关门了,想吃只能等第二天上午。 看着蹭蹭上涨的余额,宋蓁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但是累也是真的累。 因为鱼要现杀,所以她大部分工作其实都是在处理鱼。 到今天,手因为频繁清洗而变得干燥还只是小意思,最难办的是宋蓁的手腕彻底受不了了。 下厨是个体力活。 厨师想要刀工好,颠勺精准,臂力,腕力要求都很高。 前世,宋蓁能一步步从小宫女走到尚膳的位置,除了有葫芦帮忙菁萃提炼食材,厨艺也是没得说的。 切,片,剁,拍,劈 下刀时手要稳且精细,才能切出薄厚均匀的食材,拉刻时要虚实相见,才能刻出精致的雕花 这些都少不了日以继夜的锻炼,前世宋蓁早就习惯了,可这具身体不同,原身虽然大学也有打工,但随着经验的增长大部分都是些脑力劳动。 如今光是站案,就够宋蓁吃一壶了,更别提操刀了。 几天下来,如今宋蓁手腕又酸又麻,甚至不自觉轻轻\颤抖,正是肌肉过于紧张的表现。 这样不行。 钱是挣不完的,好不容易收获第二次生命,她可得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 前世她跟内安堂的医女熟悉时,对方给她开过不少方子,缓解身体酸痛的骨灵膏宋蓁就用了不少,方子她还记得,刚好附近有中药房,她就开了药,自己拿回来用葫芦菁萃一下,又送去了药房请他们帮忙制作成敷贴。 如今敷贴制作好了,宋蓁关了店,简单整理了一下东西,就上了等在门口的网约车。 刚开始,她还打算坐地铁出行,可因为一直站着,虽然尽量调整站姿,可到底这具身体还没适应,几天下来全身腰酸背痛,宋蓁屈服了,现在已经能熟练的用手机提前叫车了。 下了车,给大门门卫看了出入卡,又走了快十分钟,这才进了房间,一路上,在门面附近租套房子的念头越\发坚定。 宋家母女住的小套间浴\室里有个小浴缸,平时基本不用,宋蓁今天决定好好泡个澡缓解一下周身的疲倦。 房间里没有人,今天宋蓁特意提前关店,就是为了回来好好休息一下,一张一弛才是长久之道。 一边放着水,她锁好浴\室门,将拿回来的玫瑰花清洗干净,开始做玫瑰精华。 这也是隔壁花店店主给她的灵感,花店每天都会剩下不少损耗的花朵,扔了可惜,对方就在网上学了自制精油纯露,还给宋蓁送了一小瓶,“我这就是普通的花,效果不好说,拿来抹手还是可以的。” 宋蓁因此意识到,她完全可以利用葫芦菁萃花朵来做些护肤品。 就像食材被葫芦精粹过以后可以提炼出最美味的精华,提炼花朵,应该也能精粹出最纯粹的玫瑰花露。 提炼出来的玫瑰花露是淡淡的粉色,味道馥郁幽香,宋蓁在浴缸里滴了几滴,躺进去仿佛置身于一个温暖的玫瑰夜之梦,香气悠悠。 她撩水在身上泼着,浴缸里,女孩乌黑的长发湿成了一缕缕,水珠从纤细的颈一路滑落,滚动在雪白的肌肤上,粉腻酥融,又像盛夏刚剥开的妃子笑荔枝,晶莹剔透,令人疑心是否凑近也能啜饮到甜蜜的汁水。 舒服的泡了澡,又拿着菁萃好的玫瑰精华当护肤品在脸上湿敷,摘了面膜,肌肤就像吸足了水分,雪肤看上去吹\弹可破,尤其是腮边还残留着泡澡时热气熏过留下的红晕,腮凝新荔,宋蓁自己看了都有点着迷。 效果真好。 她举起玻璃瓶看了看里面的玫瑰精华,决心一会让宋母也试试。 吹干头发,宋蓁的眼皮开始打架,她回来前在店里简单的吃了点东西,现在闲来无事,正是酣睡的好时候。 可惜刚躺下,就接到了宋母的电话,“蓁蓁,你帮我看下桌上是不是有个文件夹?我现在在长廊这,你帮我送过来一下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 宋蓁随便套了条裙子,拿着文件穿着拖鞋就下了楼。 把文件夹给了宋母,对方还不忘关心她手腕,“要不然去医院看一下吧,小心别发展成腱鞘炎了。” “没事,我在附近的中药房开了膏药,已经贴好了。” 宋蓁扬了扬手臂,给宋母看她贴好的膏药,不愧是被她菁萃过的药材,膏药贴上去热热的,这一会手腕就没多疼了。 “那好,那你回去好好休息,要是身体还是不舒服,休息几天也行。” 才开张几天,就想着休息了。 这样可不行。 宋蓁笑笑,“已经好多了,再说您不是还帮我留意着招聘员工吗?等员工招到了,有人帮我分担就好多了。” “中介公司那边推荐了几个人,看你哪天方便让他们过去面试。” 两人说好面试时间,宋母目送女儿离开,看她乌黑的秀发随风飘舞,腰\肢婀娜,摇曳生姿,发觉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倒是忘了问她怎么突然喷了玫瑰香水了,还挺好闻的。”宋母轻声喃喃道。 夏天日长,虽然已经6点,天色还很亮,暮色蒸蒸,晚霞在天际斑斓交错,吹着夏风,宋蓁只觉得整个人都惬意起来。 “咦,四叶草。” 宋蓁蹲下\身,路边扎堆挤着一丛四叶草,丰茂繁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随便一看,就摘了好几朵。 难道说明自己今天会很幸运? “你在摘什么?” 男人声音低沉,宋蓁闻言抬起头,四目相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许承泽竟站到了自己身边。 这一下让她想起了初见那晚,她在找手机,许承泽就是这样,突然出现她旁边。 难道他的天赋就是走路没有声音吗? 许承泽刚从泳池游完泳,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相比平时的西装革履的优雅,此时更加随性,头发还半干,紧实的肌肉撑起衣服,勾勒出精壮有力的线条,延到腰\腹窄了几分,完美的倒三角,劲腰长\腿,连呼吸间都带着热气。 宋蓁站起身,不自觉的退了半步,“我在摘四叶草,您看这里好几朵都是四瓣的。” “据说四叶草代表了幸运。” 幸运。 许承泽从来不相信这些外物能代表或者决定一个人的运势,只有无能之辈才会将命运寄托在虚无缥缈之物上面。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味,幽幽淡淡,似有若无 许承泽知道,是宋蓁身上的味道。 她站起身,长发随风飘动,那香气便更浓郁了些,像雾气氤氲在他周围。 就像一个警惕的捕食者怀疑将要遇到陷阱,许承泽在察觉到自己对宋蓁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时,第一反应是想要拉远距离。 他本能的排斥这样动摇理智的存在。 刚好家里老头子让他去京城替他参加什么行业峰会。 说的好听是探讨行业发展,实际上不过是一群人缔结联盟,交换利益的地方罢了。 许承泽在这样的场合总是如鱼得水。 但他总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有时会超出□□,高高在上俯视这样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场合,谈笑风生间,不过又是一个老套的权力与欲望的斗兽场罢了。 宋蓁呢? 这个时候她会在干什么? 她就像脊骨间的一个小小触须,缓慢攀爬,总是在不经意间让许承泽感动一种莫名的躁动。 男人眼神极缓慢的在她身上逡巡,偏偏女孩毫无察觉,还在垂眸看她手中的四叶草。 雪白的手指,指尖莹润,当时被自己十指紧扣压住时,仿佛柔弱无骨。 看到手腕,男人眼神一凝,“你的手受伤了?” 第 10 章 被许承泽如有实质的眼神盯着,宋蓁像是被烫到一般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下,“没什么,只是有点拉伤而已。” “拉伤?” “对,就是有点肌肉\紧张,不是什么大事。” 许承泽蹙眉,“看过医生吗?” “看过了,开了药,这不是正贴着膏药吗。”宋蓁活动了下手腕示意没什么大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在许承泽面前,自己总有种局促退怯的感觉。 那种全身紧绷必须打起精神的紧张感。 宋蓁努力说服自己是因为对方是剧情里的重要人物,而自己最想做的,就是远离许家,远离剧情。 绝对不是因为此刻萦绕鼻端的那股木麝香让她想起那晚,最无措的时候,像是误入了捕食者的巢穴,野兽潜伏在身后,滚烫的鼻息跃跃欲试的将她视为猎物。 “时间不早了,大少爷您还没吃晚餐吧,那……我就不打扰了。” 不等许承泽回答,宋蓁就僵硬的摆了摆手,快步向辅楼走去。 许承泽被她留在了身后,目光幽深黑暗,他突然意识到,在他和内心的不理智作斗争试图远离宋蓁时,宋蓁似乎也对他存在某种抗拒,这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极度的不受控制感。 - 宋母从熟悉的中介机构那帮宋蓁推荐了几个员工,在酥鱼府的工作技术含量不算高,主要是帮宋蓁处理活鱼,顺便负责店内的清洁卫生。 宋蓁简单面试了几位,最后选择了三十来岁的赵巧。 赵巧是渔民的女儿,从小就跟着父母在海上长大,处理起活鱼驾轻就熟,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在宋蓁看来也能说是性格沉稳,最重要的是卫生习惯好,宋蓁从前挑选御膳房的宫女太监时就很注重观察个人的卫生习惯,毕竟是做食物的,这一关一定要把好。 验过身份证和健康证后,两边签了合同,赵巧当天就入职了。 在宋蓁看来,赵巧有点让她想起了从前在冷宫甬道遇见的那些宫女,手脚勤快,不爱说话,眼里藏着沧桑。 她应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赵姐,这是我做的透花糍,你尝一个吧。” 宋蓁昨晚回去,也不知是不是散了会步导致困意过去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起来时刚好看见储物柜里放着些杂粮,就想着做点消暑的小点心。 既可以自己解馋,也可以拿来店里当做芒种节礼送给顾客。 宋蓁做的是透花糍。 她提前将糯米和红豆浸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将红豆加冰糖和茶叶熬煮成豆沙,去皮过滤成极细腻的灵沙臛,也就是红豆沙。 再将糯米煮熟捣成糯米糍,糯米糍团包上豆沙,变成一个个小巧的糯米糍团,上锅蒸上五分钟,糯米表皮呈半透明状,就做成了晶莹剔透的透花糍。 最后点上一片薄荷叶,清新透绿,给透花糍增添了一丝薄荷香气。 红豆和糯米都用葫芦菁萃过,一个个饱满圆润,带着原始的谷物香气。 蜂蜜菁萃过后,颜色变成了粘\稠的琥珀色,甜润适口又带着淡淡花香,是上好的结晶蜜。 精选的原材料配上宋蓁的厨艺,做出来的透花糍稍微冰镇了一下,口感冰凉软糯,内馅有一股淡淡的茶香又不会太甜,清淡适口,滋味层层递进,正适合这样的夏日。 这道宫廷点心起源于唐代,据说曾源自虢国夫人进献。 前世每逢芒种,宫中便会做这道点心消暑,蒸好后放入冰盘冰镇,馅料也不拘是豆沙。水果,蜜饯,花瓣都可以。 主要是外观小\巧\玲\珑,冰镇后晶莹剔透,因此颇得宫中娘娘们的喜爱。 似乎是没想到宋蓁会请自己吃点心,赵巧有些拘谨的捏起一个,手指都不敢太用力,小心翼翼的,生怕捏破,她嘴笨,不知道怎么夸,只好一个劲说好吃。 品尝了美食,原本紧张的氛围倒是消退了些,也不再总是偷偷观察宋蓁的脸色了,只是她似乎总觉得要对得起宋蓁付的工资似的,不是忙着收拾鱼就是清理台面,片刻不让自己闲下来。 宋蓁有心想让她不用那么紧绷,但很快顾客开始陆陆续续的到了,她连忙开火炸鱼,两个人都开始忙了起来。 “小宋,要两斤酥鱼。” 说话的是附近的姜老爷子,他算是酥鱼铺的常客,一来二去和宋蓁已经熟悉得可以直呼名字了。 “呦,你这招员工了,不错,看来生意挺好的。” 宋蓁笑笑,“小本买卖,还要感谢大家的捧场才是。” 一旁的姜老太太也点头,“也是该招个员工了,看你一个人连轴转够累的。找个员工分担分担多好。” 宋蓁知道两位是关心她,笑得眉眼弯弯,“是的,有了赵姐分担我今天是轻松多了。对了,这是我做的透花糍,刚好最近芒种,请您二位尝尝当消暑了。” 开个小铺,虽然不像以前在御膳房那样处理的食材都是山珍海味,烹饪的都是顶级御膳,但却能接触到食客最直白的反馈和普通人最简单的关心。 比起从前冷冰冰的打赏,宋蓁觉得现在这样更能让自己感受到烹饪美食的快乐和意义。 姜老太太端起宋蓁递来的小盒子细细观察,“呦,你这个点心倒是漂亮。自己捏的吗?手真巧。” 见老伴喜欢,姜老爷子也不急着吃了,将开到一半的盒子又盖好,“小宋你手艺好,这个味道肯定没的说。” 宋蓁眼角察觉到了姜老爷子的动作,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感叹这才是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排在后面的是个年轻女孩,带着眼镜,正侧头看着姜家老两口远去的背影一脸若有所思,半天才扭过头:“老板,我能先试吃一下吗?” “可以的。” 宋蓁用牙签插着给她拿了一块,对方小心的咬了一口,另一只手还不忘接着防止掉渣,“很好吃诶,我要半斤。不过我买半斤的话,也可以送那个很漂亮的小点心吗?” 宋蓁点头,对方张望着将牙签放进了门口的垃圾桶,过了一会又小心问道:“对了老板,我比较爱吃辣,可不可以给我加点辣椒粉啊。” 辣椒粉暂时是没有的,不过宋蓁想起厨房里还有些新鲜辣椒,“没有辣椒粉,给你调一个新鲜的辣椒汁可以吗?” 女孩受宠若惊,“诶,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 “没关系,好吃的话当帮我开发新口味了。” 宋蓁转身洗了几个小米辣,现切现调,和酥鱼酱汁拌在一起,洒在炸好的酥鱼上,“你试试。” 炸得金黄的酥鱼盛在碗里,还冒着热气,浇上琥珀色的酱汁,香味混杂着酱汁的鲜,辣椒并不燎辣,反而增添一丝刺激,筷子夹起,酱汁滴在炸鱼酥脆的薄壳上,一口咬下去,又辣又香。 宋蓁也尝了一口辣椒味的酥鱼,琢磨着是否还有改进的空间,还招呼正在洗手的赵巧来试试,“赵姐,你也来试试,我决定多调几种酱汁,你看看这个香辣味的怎么样。” 这一次赵巧镇定了些,擦了手走过来尝了一块:“好吃,很好吃。” 她估计不太能吃辣,脸一下子胀得通红,额头都冒起了汗,宋蓁吓了一跳,连忙给她开了瓶矿泉水,“赵姐你吃不了辣吗?不好意思啊早知道不让你试了。” 赵巧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摆手道:“没有,我小时候和我阿爹阿娘在船上,经常吃辣的,只是后来……后来伤了身体,就好久没吃辣了,一时有些不适应。” 似是自觉失言,赵巧连忙补救道:“不过我早好了,我身体现在没问题。” “我知道,你不是有健康证嘛。”宋蓁安抚的笑了笑,也没有多追问,刚好又有客人来,赵巧连忙逃跑似的躲进了隔间,切鱼的声音都比平常大些。 走到柜台前,宋蓁才发现刚才买酥鱼的女孩还没走,还在拿着手机摆着角度给酥鱼拍照,她现在也知道,这样活跃在网上并且乐于和陌生人分享自己的生活是一种很常见的行为,倒也没在意。 反倒是女孩放下手机,凑过来说道:“老板,我在大众点评上帮你们好评了,还有我们学校的论坛,我也推荐了,谢谢你刚刚特别帮我调辣汁啊。” “你们什么时候能上外卖平台就好了,这样我在学校也能点着吃了。” 上外卖平台这件事倒是有不少顾客提出过,只是酥鱼铺刚开张,之前只有宋蓁一个人,光应付附近的客流已经让她够累的了,担心外卖平台接单不及时反而影响了口碑。 不过如今有了赵巧,这件事确实可以考虑一下了。 “这个我们接下来会上的,就是还要再等几天。” “好的。”女孩点点头,捏着手机踌躇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对了老板,那个糯米糍是您自己做的吗?真的很好吃,我能不能出钱再买一个了。” 女孩叫费筠,是附近医科大学的学生,周末到附近来看电影。 本来酥鱼这种东西是她不会轻易尝试的,只是看到店门口前站的老夫妇看起来有点像学校之前返聘的姜教授和妻子吴教授,就忍不住走过来看看。 姜教授还好说,吴教授是她所在的药学系的行业泰斗,之前回校讲课时,不仅思路清晰,循循善诱,还风趣幽默,完全激励了她继续深造成为女科学家的信心。 像偷偷追星一样跑过来排队,费筠也不敢打扰二位,既然见到了偶像,自然要get同款,没想到一尝味道居然这么好,尤其是老板人美心善,还专门给她调辣椒汁,更别说送的小点心,比她之前在什么米其林餐厅吃得两百多一块的纯手工冰皮月饼好吃多了。 老板的厨艺神了,果然高手都藏在民间。 费筠在朋友圈发了一大通感叹后又忍不住上校园论坛发了个推荐帖,极尽能事的吹了一通彩虹屁,用词虽然略显浮夸,却句句是她的真情实感。 在向老板确认过之后会上外卖平台以后,费筠提着老板送的“感谢她推荐不愿意收钱”的小点心喜滋滋的走向了电影院,决定看完电影以后再去咖啡厅点杯咖啡配着细品点心,刚刚那个她吃得太快,简直就是猪八戒吃人参果,还没尝出什么滋味就吃完了。 费筠进了电影院,没注意到放在包里静音的手机亮了又亮——她在学校论坛里发的帖子火了。 也确实是费筠的标题有些夸张,“吊打米其林餐厅的美味,仅用不到20就能get!!!” “看标题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点进来一看原来是酥鱼,噗哈哈哈哈” “原谅孩子没吃过什么好的吧。” “吹牛吹破天了,估计是来搞笑的吧。” “酥鱼学校三食堂就有啊,常年一大盆,一直泡着,又咸又腥,吃过一次几个月吃不下鱼。” “三食堂那个已经不叫酥鱼了,叫臭鱼还差不多。” “u1s1酥鱼这道菜自己家里做的还可以,就是很简单的做法,吃一两个还行,吃多了会很腻。” “再这么样也不能说吊打米其林餐厅吧,楼主吃过米其林餐厅吗?不会是农民幻想皇帝的金锄头吧。” “标题党认真你就输了。” “你们都笑话楼主,我怎么觉得像是广告贴呢?毕竟照片拍的还蛮有食欲的。” “那更恶心了,学校论坛都被商家水军占领了。” “上大众点评搜了,新店铺,开业还不到十天那种,好评看起来也是刷的,水军石锤了。” “估计是觉得大学牲好骗吧,排雷了。” 等费筠看完电影出来,才发现自己随手发的安利贴已经盖起了高楼,正想回复,却发现自己账号被禁言了,原因是涉嫌广告,气得她火冒三丈,势要打脸这些说她没见识,收钱当水军打广告的。 宋蓁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小店在大学论坛还掀起了这样一场波澜,她看着眼前的顾思远,一脸震惊,“顾学长,你怎么在这?” 顾思远也很惊讶,“宋蓁,这……你在这上班吗?” 宋蓁给顾思远打包好他点的酥鱼,“这是我开的店。” “你开的店?可是,你不是学艺术管理的吗?” “对,但其实厨艺才是我的兴趣,所以我就决定还是自己创业。” 顾思远接过袋子,语无伦次道:“当然,创业挺好的,我就是,恩,有点没想到。” 宋蓁笑笑,之前唐晓筠问她能不能把微\信给顾思远,她想着记忆里顾思远对原身挺友善的,就同意了。 加上好友以后,顾思远倒是经常发些画展或者音乐剧的新闻,刚好赶上宋蓁忙着酥鱼府开业的事情,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原本以为顾思远会嫌她不会聊天,自己放弃,没想到他还是经常给自己发新闻,就在今天上午,还给宋蓁发了条本市画廊开业的消息。 顾思远似乎还有话想说,只是后面还有顾客排队,他只好让开,站在一旁看宋蓁熟练的打包,表情怔怔,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蓁自然能察觉有人在看她,只是忙完手上的事,再抬眼看去时,顾思远已经走了。 她也没有放在心上,今天是周末,生意比平时更好,她中途还又订了一次鱼,还好有赵巧一直帮忙,才让她没有太累。 没想到到了下午临下班时,顾思远又来了。 第 11 章 这时候只剩下一盘鱼了,宋蓁琢磨着再来几个客户就能下班了,赵巧也开始打扫卫生,没想到抬起头,就又看到了顾思远。 “中午买回去的酥鱼很好吃。”顾思远主动说道,“我想再买一点打包回去让家人也尝尝。” 他看了一眼盘子,“就这些,我都要了。” 宋蓁挑眉,帮他称了,“一共三斤。” “好的,三斤可以的。” 酥鱼卖完了,今天可以提前关门,宋蓁心情挺好的,“这边还有辣椒酱汁,要加辣椒吗?” 顾思远犹豫了一下,他是不爱吃辣的,可是看着宋蓁巧笑嫣然,皎月照花的模样,讷讷说不出拒绝,“好的,谢谢了。” 鲜辣椒不好隔夜,宋蓁给他单独打包好了酱汁,“谢谢顾学长你才是,你这一包圆,我可以提前下班了。” 赵巧已经做好了清洁,捏着衣角走过来,一副不敢打扰又有话要说的样子。 “怎么了赵姐?” “老板,那个,可不可以给我一个那个小点心啊,我想拿回去给我女儿尝尝,算,算在我工资就行。” 原来是为了这个,她说怎么赵巧下午开始就一直欲言又止的样子,“当然可以了,不用算什么工资了,当我请你女儿吃的好了。” 桌上还有两个纸盒,宋蓁给了赵巧一个,又将最后一个递给顾思远,“最后一个给顾学长吧,之前你走得急,也忘了送你。” 顾思远接过,“这是什么?” “我做的小点心,拿来当节礼送给顾客的。” 宋蓁说着脱了身上的围裙,检查了一下水电,感觉有些热,去休息室洗了把脸,出来准备锁门,发现顾思远还站在门口,极认真的看着手里的透花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珍惜物件。 “顾学长,你不吃吗?” “我只是觉得这个配色很好看,清新素雅,这是你亲手捏的吗?真……” 他说着抬起头,看着宋蓁纤细手指抚着额前的碎发,几缕湿\润的发丝粘在脸上,乌黑与雪白,极鲜明的对比色,完全叫人挪不开眼,他看得一时语塞,紧张得盒子都快捏扁了。 “小心,这个捏扁了就不好吃了。” “啊,不好意思。”顾思远连忙松开手,极小心的将盒子展平,只是动作笨拙,看得宋蓁觉得怪好笑的。 他把点心盒放进了袋子里,视线忍不住又移向宋蓁,却发现对方正直直的看着她。 “怎么了?” 顾思远不自在的挠了挠脸,以为是自己有什么不对。 “麻烦让一下。” “你说什么?” 宋蓁叹气,“顾学长,我说麻烦让我一下,你挡着我关门了。” “啊,不好意思。” 顾思远只觉得脸上温度滚烫,连忙退开,让宋蓁锁门。 反锁好门,宋蓁转过身,顾思远耳根处的暗红还没有消退,“你家住在哪?要不要我送你?” 宋蓁摇头,“不用了,我叫了网约车,一会就到了。” 顾思远有心想说网约车不一定安全,还是自己送吧,可是看宋蓁态度坚定,话又咽了回去。 “其实,我在附近新开了家画廊,中午是听员工说这边有家酥鱼店很好吃,就想着过来试试,没想到会遇见你。” 宋蓁往肩膀上提了下包,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客套道:“开画廊挺好的。” 怪不得自己给她发一些展览的消息,宋蓁都不感兴趣。 “我觉得专业其实也不一定要跟工作挂钩,就像后来我在国外学的是酒店管理,但是因为喜欢画,所以还是开了家画廊,虽然暂时还只是起步阶段,日常也不能一直在这边打理,但是只要想到画廊我就会很开心。” “所以我很能理解你因为兴趣开一家酥鱼铺。” 宋蓁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交浅言深的一番话。 顾思远摸了下脖子,“反正离得不远,你要不要考虑哪天去……” “宋蓁?” 男人西装革履,劲腰长\腿,走起路来步伐迈得很大,几步就走到了宋蓁和顾思远面前。 “大少爷?” 宋蓁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许承泽,“您怎么在这?” 阳光下,许承泽英俊的脸显得有些消瘦,浓眉高鼻,本该亲切含笑的桃花眼冷冽锐利,垂眸看来时,明明看不出什么情绪,却总让人觉得不可轻慢。 他没有回答宋蓁的问题,眼神扫了一眼顾思远,语气淡淡,“这就是你开的店?” “对。” 宋蓁不知道他来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这位大少爷是怎么知道自己店铺地址的。 “奶奶突然想吃你做的酥鱼。” 许承泽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听到自己说的话眉头轻蹙的顾思远,嘴角噙笑,刻意放柔了语调,“她老人家担心你,回家以后太累,就让我来这买一份。” 宋蓁没有察觉到许承泽语气间细微的变化,“是老太太想吃酥鱼吗?那怎么办?店里今天的鱼已经卖完了。” 许老太太是知道宋蓁开了店铺的。 还是她好心问起宋蓁毕业后有没有找到工作,要不要帮忙介绍实习,宋蓁感激她的热心,告诉许老太太自己打算开家食铺。 许老太太倒是对宋蓁的厨艺颇为看好,酥鱼府开业后,还特意几次叫司机来跑腿下单照顾生意,很是热心。 只是没想到今天跑腿的是许家大少爷。 “要不把我这份拿过去吧。” 顾思远突然插言道:“既然是长辈想吃,许总就把我这份拿回去好了。” 宋蓁有些意外顾思远会突然跟许承泽说话,又想起顾思远的妹妹就是许老太太之前给许承泽安排的相亲对象,两人估计早就认识了,此时搭话倒也不奇怪。 之前宋蓁还听宋母提起,下个月许老太太七十大寿,许家决定大办宴会,一方面给她老人家祝寿,另一方面也是以此留许大少爷在国内,好为他订下婚事。 这个月刚月中,宋母就已经忙得不得了,要提前约宴会承办公司敲方案。 没准许家和顾家马上就要结为通家之好,顾思远想要让给长辈倒也正常。 从顾思远插\入自己和宋蓁的谈话开始,许承泽眼中的情绪便明显沉了下去,嘴角原先的那抹笑意也冷了,深眸像是覆了层霜,语气含戾:“不必了,这份顾少自己留着就好。” 宋蓁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觉得气氛好像怪怪的。刚好她提前订好的车到了,连忙说道:“我的车来了,那我就先走了,就不打扰两位了。” 不等两人回答,她就招着手对照车牌上了车,将两人留在了原地。 她人走了,两人之前的气氛却没有缓和。 “许总似乎和宋蓁很熟悉?” 对于顾思远的试探,许承泽表现的很冷漠,“我想这跟顾少没什么关系。” 明明语气恣狂,偏偏走前还不忘礼貌似的颔首,“告辞。” 许承泽上了车,司机也不敢问为什么没买东西,“许总,接下来是?” “回家。” 心口的闷火烧得他有些烦躁,指尖不耐烦的点着真皮座椅,“你来这边几次了?” 司机老贺从后视镜觑了后座一眼,“两三次吧。” “她这家店什么时候开的?” “开了有一个多礼拜了。” 老贺能在许家开十几年车,靠得就是多听多看少问,对于这位新回国的大少爷对家里宋管家女儿的特殊关心,有问必答,一点多余的好奇心都没有表露。 今天许承泽下班下得早,回来听见许老太太叫司机老贺去宋蓁的酥鱼铺买些酥鱼回来,刚好赶上许承泽在楼下喝水,心随意动,他放下水杯跟着出门叫住了老贺,一起来了这。 之前她说她打算搬出许家,没想到这么快小店都开起来了。 更让许承泽没想到的是,会在这碰见顾思远。 顾家经营的锦霖酒店是国内前十的酒店龙头企业,旗下不仅有高级连锁酒店,还在发力经济型连锁市场,这几年势头很不错。 当然,顾思远原本只是顾家三房的儿子,属于富贵闲人之列,只是几年前顾家继承人,长孙顾思钊在一次严打中被发现嗑药,顾家火速把他送去欧洲戒毒,顾思远因此被顾老爷子列入了继承人之选,算是从原本的边缘人物迈入了核心社交圈。 许承泽和他有过几次点头之交,印象说不上好坏,只是刚才的几句话,就足以让许承泽对这个人产生警惕。 “停车。” 司机老贺连忙踩刹车,“大少爷,还没到呢。” “你在这停一会,等我走了再开进去。” 临近傍晚,室外有些闷热,许承泽脱了西服外套,一边走着一边挽起袖子,露出的小麦色胳膊线条劲瘦紧实,蓝宝石盘面的手表折射\出闪耀光芒。 宋蓁没想到下了车还能再次碰见许承泽,“大少爷,您怎么在这下车了。” “车出故障了,老贺在那等人过来拖车。” 只有一条路,宋蓁自然不能说让许承泽先走,自己等会再回去,两人并肩同行,宋蓁只好努力找话题,“可惜今天酥鱼都卖完了,要不一会回去我看看厨房有没有新鲜的鱼,再做一份?” “不用了,明天让老贺再去买一份就好了。” “那也行。” 话又被聊死了。 宋蓁只觉得今天这条路格外长,身边的男人存在感又格外高,他的呼吸和身上古龙水的味道都近在咫尺,极具侵略意味。 “你认识顾思远?” 宋蓁拢了拢头发,“他是我大学时候的学长。” 顾思钊被送出国戒毒以后,顾思远确实也被安排去了国外商学院进修,看来是那之前顾思远在国内读大学时认识的。 许承泽没有说话,宋蓁踢了下脚边的碎石子,看它骨碌碌滚远,没话找话道:“我还以为您会和顾学长多聊一会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为什么这么说?” “恩?” 宋蓁只是随口找了话头罢了,没想到许承泽居然追问了起来。 “顾学长,不是顾小姐的哥哥吗?” 顶着许承泽幽沉的眼神,宋蓁声音越来越小,“我只是想着你们没准以后还是亲戚呢,就……” 想来这些豪门子弟,就如同从前的天潢贵胄一样,个人私事不爱被外人谈论,宋蓁觉得自己有些被现代这个自由宽松的环境同化了,竟也变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不好意思,我没有八卦的意思,只是随口说说的。” 许承泽叹了口气,“我和你说的顾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说着说着,他语气微顿,深眸垂下又抬起,古怪的带着几分了然和无可奈何似的笑意,“和顾思远,也只是生意场上,他爷爷带着他打过几次招呼。” 他定定瞧着宋蓁的眼睛,语气带哄,“真要论起来,顾家兄妹对我来说,跟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四目相对,宋蓁莫名心都跳快了几拍。 她垂下眼,任由长发落下,似乎希望借此挡住男人如有实质的视线。 你觉得是陌生人,人家顾小姐倒是对你情根深种,就算你变成植物人了,还不离不弃地想要照顾你呢。 宋蓁暗暗在心里吐槽,又不能把原主的记忆说给许承泽听。 总归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 她下意识的将许承泽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排除到了脑后,酥鱼府开发新口味,上线外卖平台推广,这些才是和自己更加密切相关的事情。 更别说还有将要度完蜜月回国的许承瀚和白晓曼,宋蓁可不想在许家再和男主女主打照面,最好在他们回来之前就搬走,A市这么大,没准以后都不用再见面。 -- 发现自己的账号被禁言,费筠也没了去咖啡厅的兴致,她私信论坛管理员,附上了自己支付宝的消费记录,证明自己不是水军,没想到就跟石沉大海似的,半点没有回应。 倒是那个帖子不断被顶到了首页,除了少数态度中立的,大部分都觉得这是个广告贴,还是非常拙劣的那种,对费筠和酥鱼府极尽讽刺。 一路滑下来,费筠越看越生气,可账号被禁言,就像被人单方面消音一样,只能任由对方输出,自己只能被动挨打。 她回了学校,没有回宿舍,而是径直去了学生会,她记得学校论坛是学生会宣传部负责管理的,这莫名其妙把她账号禁言了,总得给个说法吧。 去了宣传部,只有一个大一新生在那值班,费筠一问,对方也说没有管理员的账号,没有权限帮费筠解封,“管理员账号在王元纬学长那,学\姐你要是着急的话,我可以把他电话给你。” “不用了,王元纬是吧,他跟我,可太熟了。” 费筠冷笑,知道论坛管理员是谁,她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说就算自己帖子用词夸张了点,怎么就至于被群起而攻之呢。 更被提被禁言后她怎么敲管理员澄清申诉都没人理,搞半天,还是私仇啊。 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位前男友,是什么时候记住了自己的论坛ID,都分手一个多月了,还想着在这报复呢。 第 12 章 费筠是本市土著,家境颇为优越,因为她平时学习认真,相比穿着打扮,更爱到处寻访美食,父母给她每个月的生活费倒是总有结余。 从小到大,费筠都自认为是个对身边人颇为大方的人,结识的也都是有来有往的朋友。因此,她也是交往了一段时间以后,才发现男友王元纬是个非常爱占便宜的小气男。 比如生日前旁敲侧击表示希望收到名牌运动鞋,而到了费筠生日的时候,只送她一盒拉菲草包着的纸叠千纸鹤。 一开始,费筠还觉得手工礼物更珍贵,礼轻情意重,等事情一步步进展到出门吃饭都是费筠买单时,她才准确认识到:王元纬虽然外表高大英俊,但实际上却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 只是没想到,王元纬比她想的还要更lw一点。 费筠的第一选择是找王元纬对质,让他给自己解封并且道歉。 分手后费筠就删除拉黑了王元纬的联系方式,现在要找他只能去他宿舍。 费筠大步进了男生宿舍,手刚抬起准备敲门,就听见并不隔音的木门里传来哈哈大笑声,“你们看到学校论坛那个飘红帖了没,笑死我了,现在打广告打的也太弱智了吧。” “就是,还吊打米其林餐厅,吹牛不怕闪了腰。” “而且那个酥鱼卖得还挺贵的,学校打一份就七/八块钱,凭什么跑那吃几十块钱一份啊。” “不贵怎么宰客?” “你们那么确定是广告么?没准就是发帖人的真实想法呢。” “那我只能说他是真的饿了。” “我下去拿外卖,你们有什么要带的吗?” 门开了,带着眼镜的男生和费筠打了个正照面,吓了一大跳,“费筠?你怎么来了?是来找老三的?” 费筠面无表情,“王元纬在吗?” 男生挠头,“老三他们去城郊露营了,要明天下午才回来,你有事要不打他电话吧。” “你能把他电话给我吗?” 她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宿舍里几个男生交换了下眼神,“那个,费筠,其实老三他是跟他女朋友一起去的,你看……” 费筠觉得好笑,“怎么,你们觉得我是来找他复合的?” “这不是你被他甩了,才一个多月老三就找新的确实有点不地道,但是……” “我不知道王元纬是怎么跟你们说的。”费筠手臂交叉,“但是分手是我提的,因为在我这就是个软饭男。” “在他身上,我可花了不少钱,跟他分手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事情。所以他有没有找新女朋友不关我的事,但是他背后给我使小动作,我是来找他算账的。” 真的假的? 见几人有些不信,费筠一不做二不休机关枪一样的说道,“远的不说,就开学你们宿舍有人过生日/他送的那个水果蛋糕,都是我付的钱。你们要不信,我可以把蛋糕店的账单给你们。” “那……那就不用了。” “对,他电话是这个。” 宿舍里几个人被费筠说得不敢吭声,都有点不敢相信老三居然是这样的人。 费筠拿了电话,越/发生气,拨过去就是无法接通,王元纬居然还把她拉黑了。 有本事他就一辈子别回学校。 等待是费筠最讨厌的事情。 尤其是论坛里,她的帖子已经盖了好几百层,甚至有人无聊的在大众点评上给酥鱼府差评,只因为所谓的虚假广告。 虽然这条因为场外因素而产生的差评在一众好评里显得很突兀,但费筠还是觉得是自己和王元纬的恩怨影响到了别人。 尤其是酥鱼府的老板今天对她真的很亲切,费筠登上账号,虽然被禁言,但是她还是可以选择后台删帖。 鼠标在删除键上停留了几秒,费筠还是选择了放弃,不行,她不能像个逃兵。 第二天一起床,费筠就打车去了酥鱼府,小店已经开张,门口聚集了五六个人等着买酥鱼。 费筠掏出手机,登上了从室友那借来的账号,发了个帖子:“吊打米其林餐厅的美食到底是真是假?今天让我来一探究竟。” 点进去就是费筠挂的直播链接 “大家好,我是隔壁论坛热帖“吊打米其林餐厅的美味,仅用不到20就能get!!!”的楼主,这个帖子昨天引起了很多人讨论,甚至被人投稿到了微博,但是因为我的账号被禁言了,所以我没办法做出解释。” 大概是因为昨天的帖子确实热度不错,周日大家又很闲,不一会就挤进了近100多个观众,费筠有些紧张,“现在我打算对昨天的事情统一做一个回应。” “我绝对是没有收钱打广告的。这不仅是对我个人的污蔑,也是对酥鱼铺老板的污蔑。这是我昨天的消费记录,昨天下午我来锦茂广场看电影,刚好走到附近看到有很多人在排队买酥鱼,就因为好奇就买了一份。” 说着费筠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酥鱼府的店铺,“这家店生意真的很不错,大家可以看到现在就已经有顾客在排队买酥鱼了。” “我本身是个不爱吃酥鱼的人,所以只买了半斤尝鲜。现在我带大家一起来再买一份,让大家看看现杀现炸的酥鱼究竟有多好吃。” 费筠放低了自拍杆,刻意避开了排队顾客的脸。 “楼主是不是没直播过,什么都看不到了?” “对啊,现在只能看见地面。” “楼主是怕拍到路人吧,这样也正常,别人不一定想入镜。” “好像确实有很多人在排队。” 终于排到了费筠,她举起自拍杆,“老板,我要一斤酥鱼,一半放辣椒,一半不放可以吗?” 宋蓁还认得她,“你好,今天又来了啊。” 费筠笑笑,“对,因为老板你们家的酥鱼太好吃了,还有就是昨天那个小点心今天还有吗?我可不可以加钱买几个?” 透花糍宋蓁今天早上倒是又做了些,主要是因为宋母很喜欢,刚好昨天许老太太没买上酥鱼,今天还特意留一盘让宋母带去请她老人家尝尝。 “有倒是有,只是这个只是拿来当惊喜送给顾客的,也没多少,还真不好定价。” 看费筠实在喜欢透花糍,宋蓁从冰箱里给她拿了两个。 “因为真的很好吃!” 费筠走到了店外的树下,把手机架着给大家看她刚买好的酥鱼,隔着摄像头,也能看到碗中酥鱼的焦黄,琥珀色的酱汁泛着诱人的油光,费筠刻意放慢速度咬了一口,被炸得酥脆的鱼骨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咀嚼时肉汁的鲜美钻入舌尖,烫得她嘶乎了一声,本来想说话,但是一路上确实饿了,忍不住连吃了两三块才停下。 “给我看饿了。” “楼主其实你挺适合当吃播的,不开玩笑我现在开了包薯片在一起吃。” “离学校也不远的样子,想搞个共享单车过去吃了。” “我现在在食堂,实不相瞒看得我想打一份酥鱼了。” “啊啊啊千万不要,食堂酥鱼都是泡了很多天的,一点也不新鲜,这家店刚刚我看了都是现杀现炸。” 这边送走了一波顾客,宋蓁摘下口罩检查账单,才发现刚刚费筠付款时给自己付了三倍的酥鱼钱。 这也太多了。 还好她见费筠没走远,连忙走过去想要退给她,没想到费筠怎么都不肯要,没办法,宋蓁只好又从冰箱里拿了几个透花糍,“那你多拿几个透花糍吧,既然爱吃的话。” 这个费筠倒是不会拒绝,刚好她吃完咸的有点想吃甜点了。 之前买单时,宋蓁一直戴着口罩,现在摘了口罩走过来,虽然只入镜了几秒,就已经足够让直播间炸了。 “啊啊啊啊酥鱼店的老板好漂亮!” “本来听声音很温柔就觉得是漂亮小姐姐,结果最后那一下我真的跪了。” “收回所有昨天对酥鱼府不好的言论,仙女下凡做菜是给大家造福来了。” “疯了,老板好漂亮,怎么会人美厨艺还好。” 当然也有逆反的,“至于吗?直播间开美颜的也不少啊。” “对啊,没准是个见光死。” “楼主刚刚吃得挺香的,本来觉得是误会,可是看刚才老板入镜,怀疑是不是在炒作网红了。” “+1,感觉一切都是套路,像m公司的剧本。” “是不是一会就要上热搜了,最美炸鱼老板这种。” “哇,你们说的我都毛骨悚然了。” “你们也太阴谋论了吧,我听到是老板说楼主给钱给多了所以想退给她才会追上来的。” “就是,楼主就是我们学校的啊,我都认识她,有必要这么阴暗吗?” “我还是觉得像营销,楼主昨天说一些很夸张的言论拉米其林餐厅制造争议,店主又特意出来cue,真的很套路。” 两边吵来吵去弹幕越/发越多,居然让费筠的直播上了网站的今日热门,一下子涌进了不少路人。 费筠此时已经上了出租车,“是这样的,昨天很多对我的攻击都是因为我说老板免费送的自制点心比我在米其林餐厅吃的还好吃。” “现在我带大家去Mult餐厅,这是我之前帖子说的那家,我会买一份冰淇淋月饼礼盒,然后带回学校,随机请路人尝一尝,是不是酥鱼府的透花糍更好吃。有觉得是套路或者营销的同学可以一会来校门口,亲自试试。” 大概是经常有博主来探店,Mult餐厅的员工对费筠举着手机直播的行为早已是见怪不怪,周到的替她打包好了礼盒。 和昂贵价格对应的是精美的包装,彩绘油画纸盒裹着精致缎带,连餐具都精心打包配套,连费筠要求的多要几个没有花纹的纸盒和餐具都一一满足。 “因为楼主我也算是来过米其林餐厅了。” “装修的好豪华啊,贵有贵的原因。” “四个就八百多了,真的很贵啊。” “盒子就是我吃不起的样子。” 也有新进来的路人发言,“这是Mult餐厅的探店吗?博主怎么不在店里吃啊,为什么打包?” 有好心的人帮忙解释前因后果,一下子让不少人来了兴趣。 到了校门口,费筠找了间咖啡厅现场将礼盒拆了,把透花糍的纸盒也换成了Mult餐厅送的纸盒,“这也是为了控制变量,让实验更公平。” 虽然直播间现在已经有好几千观看,但是校门口基本上还是对此一无所知的路人,费筠也只是说自己想为自己家的新品做一个免费试吃,请大家评价两种口味哪种更好吃。 “这个松露冰淇淋的,怎么说,又甜又咸,味道好怪啊,可能是我吃不惯松露,我不是很喜欢,这个红豆的更好吃” “左边的用料感觉很好,巧克力入口即化,一吃就是纯可可脂,奶油也是现打的,非常新鲜,但是内馅有点太甜了。对,感觉必须配黑咖啡才行,直接吃好甜。” “右边这款就刚刚好,而且我吃到了绿茶的香味,而且非常细腻,一点也没有茶叶的苦涩,我更喜欢这款。” “红豆的更好吃,草莓奶油冰淇淋的也不错,就是草莓馅有点粗糙了,感觉不是新鲜草莓,更像是草莓酱。” 一连采访了三个,都如出一辙的更喜欢透花糍,尤其是在费筠提到冰淇淋月饼的价格以后,更是让大家震惊,“配上价格,感觉更不好吃了。” Martin是Mult餐厅的市场部经理,平时经常会在网上关注Mult餐厅相关的舆情,费筠的同城直播很快被推/送给了他。 拿Mult餐厅的招牌冰淇淋月饼和一家酥鱼店免费送的点心作比较,这是在开玩笑吧。 Martin给自己冲了杯卡布奇诺,颇为闲适的看起了直播,看到费筠特意换成一样的盒子,还觉得好笑,Mult餐厅能成为米其林二星,靠得可不只是精美的包装。 然而让他眉头越/发紧锁的,是受采访路人的选择。 第一个吃不惯黑松露的,他能说是山猪吃不了细糠,没品味的吃不惯世界三大珍馐。 第二个居然还嫌黑巧熔岩月饼太甜,这可是他们法国总部主厨特调的配方,全世界都备受欢迎,难道这个路人能比总部大厨更懂西点? 看到这,Martin已经认定这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做戏,为了博人眼球故意踩着Mult餐厅营销,“ 查一下今日上午来店里打包月饼礼盒的客户,把她列入黑名单。” 打完电话,Martin心里还是不舒服,他决定一会就下载好视频让法务部看看,是否存在对Mult餐厅的侵权行为。 第 13 章 看到第三位受采访者说觉得草莓内馅不是新鲜草莓而是草莓酱时,Martin心头一颤,点在嘴边的烟都忘了吸。 一般来说他们都会使用新鲜草莓现做,可是最近采购部那边和供货商那边有些矛盾,定好的香野草莓没有货,偏偏Mult餐厅全球采购都有统一的标准,他们只好边协调边瞒着总部用之前的香野草莓酱先顶上几天。 他自己吃,味道基本一致,没想到大学门口随便一个学生,倒是吃出了差异。 这下可难办了,万一起诉引起外界对Mult餐厅选材用料的质疑就不好了,要知道餐厅收费这么贵,一是环境优雅,二就是特意保证了选材都是特级且新鲜的。 还是一会投诉让直播下架算了。 Martin暗暗想着,直播已经到了第四位受采访者。 “你好,其实我是因为那个帖子来的。” 不等费筠说话,穿白色运动衣的男生就抢先说道,“其实我一直很怀疑你这个是不是m公司的剧本,所以刚刚本来是打算去那家酥鱼店尝个究竟的。但是刚好碰到你在校门口直播,就想着代表所有有疑问的同学亲自来试试。” 接过盒子,男生先尝了一口Mult餐厅的利口酒冰淇淋月饼,“酒味很足,味道也不算太甜,好像还放了点橙子酱,橙子味很新鲜,哇,这款真的很好吃。” “虽然贵,但是试过以后我觉得还想要再去店里再吃一次。” 橙味利口酒冰淇淋月饼是Mult餐厅的招牌,回购率一直很高,Martin看到这,心情又好了起来,惬意的吸了口烟,翘/起二郎腿,前面几个都是没什么见识的人才会更喜欢那种一看就是小作坊做出来的中式点心。 这位就不一样,知道是好东西,自然会用虔诚的心态好好品尝,也就是这样的食客,才能品尝出他们Mult餐厅的美食和美食背后的文化。 男生对Mult餐厅的称赞也让弹幕更加激烈。 “我就说人家堂堂米其林餐厅不可能比不过路边小店。” “我最爱的看的半场开香槟环节终于来了。” “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用,毕竟他是因为直播才过去的不是吗?” “我吃过这款利口酒冰淇淋的,真的很好吃,五星推荐。” 男生接过透花糍,没急着吃,先打量了一下外观,“这个应该是用糯米做的,看颜色就知道厨师的手艺应该很不错,我外婆也很会做这种糯米点心,这个要做到这样又薄又透不容易。” 他咬了一口,没有说话,让无论是费筠还是弹幕里等着评价的观众都急了。 “所以呢?哪个更好吃?” “为什么不说话啊,故意吊人胃口吗?” “服了,为什么我看个直播看出了电视剧的感觉。” 费筠也有些无语,因为男生竟然三口两口把整个点心都吞了,“可以让我再尝一个吗?” 当然不行了,剩下两个费筠是要拿回去给舍友尝尝的。 见费筠拒绝的抓紧纸袋,男生耸肩,“好吧,我投票,我觉得透花糍更好吃。” ??? Martin手一抖,烟头掉到了桌上,把胡桃木桌面烫出了个黑疤,放平时,Martin早心疼的把烟头捡起来丢进垃圾桶了,现在却只是随手挥到了地上,也顾不得是不是弄脏了地毯,脚一碾,整个人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屏幕。 在男生说还打算去Mult餐厅吃利口酒月饼时,费筠就已经默认他会把票投给Mult餐厅了,弹幕上跟费筠同感的也有很多,一下子页面上都是满满的疑问。 “好吧,利口酒冰淇淋确实很好吃,我说我打算再去尝尝也不是开玩笑的。” “但是,透花糍让我吃到了小时候的味道,当然,我不是说这个和我外婆做的一模一样,这个比我外婆做的好吃多了,哈哈希望我妈妈看到了不要骂我。” “透花糍它入口那股很带点花香的蜂蜜味还有淡淡的茶香,真的让我有一种回到了小时候,在外婆家过暑假,躺在凉椅上,闻着院子的花香,吃我外婆做的红豆糯米糍的那种无忧无虑的感觉。” 男生长叹了口气,“可能这才是美食能带给人的最好的体验吧,唤醒沉睡的记忆,让你感慨万千。总之……” 见费筠被自己说得一脸同感,他突然笑了,“真的不能再给我一块吗?看在我这么努力组织语言的份上。” 当时是不行了。 -- 下午,店里生意突然翻了一倍。 宋蓁本来打算今天早点关店,她中午约了附近的中介下午一起去看房。 没想到的是,一波又一波的客人不断涌来,不得已之下,她还找水产档口的老板借了个员工帮忙杀鱼,一直忙到六点多,水厂市场的鱼都卖完了,再也不能给店里送货了,这才终于关了店。 就这,还有不少客户说好明天要来买酥鱼。 要知道,这段时间每天差不多就是一百多斤的营业额,今天光下午,就卖了快两百斤,中途宋蓁还去药房和市场补了一次香料,又重新熬了一大锅酱汁,这才撑下来。 也是不停有顾客询问能不能买透花糍,宋蓁才知道,上午来这买酥鱼的费筠,直播上了平台的今日热门,几十万的播放量给宋蓁带来了这么多客户。 找机会真得好好感谢她一下才行。 这也让宋蓁彻底意识到了现代餐厅经营,在互联网上的营销有多重要。 只是一个热门视频,就给她带来了几倍的客流量。 “这个点估计看不了房了,只能等明天了。” 中介黄姐知道酥鱼府这家店生意好的不得了,眼前这位小老板又是个舍得在居住环境上投资的,生意十有八/九能做成,因此也不着急。 反而颇为客气的把手里的透明活页夹给宋蓁,“我把附近几家不错的房子户型图和照片都打印下来了,每一张旁边都有二维码可以直接扫码在手机上3D看房。有看中的明天跟我说,我带你去看。” 3D看房? 还挺先进的。 宋蓁接过活页夹,为黄姐的用心感叹,果然每一个行业想要做好客户服务,都要花心思有巧思才行。 “宋蓁?今天关门的有点晚了啊。” 说话的是顾思远,他手里提着几幅画,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店门口。 “顾学长。” 宋蓁抬起头,“今天客人太多了,就比平时晚下班了些,你找我有事吗?” “其实是想来买点透花糍的,昨天拿回去那盒我妈妈吃了,她特别喜欢,我还想着今天能不能来店里买点,下午来看你很忙就想着晚点再来。” “那真不好意思了,今天不仅酥鱼没有了,透花糍也早卖完了。” 顾思远笑笑,“我知道,我看到你的店上了热门视频,好多人都想尝尝你做的透花糍呢。” 虽然下午一直有顾客说是因为在网上看了视频才来的,但是看到顾思远这么说,她才有了实感,网络的影响力比她想的还大。 “明天吧,明天我会多做些,到时候给你留几个,你中午来取好了。” 顾思远笑了,“那太好了。” 其实他还想多说一会话,但是看宋蓁面露疲倦,只好打住话头,把昨晚一直酝酿的,关于宋蓁和许承泽的关系的疑问深深压回了心底。 人与人交往最忌讳交浅言深,自己对宋蓁来说,现在不过只是个生疏的学长而已,还是等关系再熟悉些再问好了。 “那,我就先走了。” 宋蓁颔首,“好的,路上小心。” 顾思远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华灯初上,宋蓁站在那,侧脸清丽婉约,背后的霓虹灯光绮丽,让她既像是画中人,又像是霞光下山谷中的亭亭茉莉,灵动清新。 他似有所感,有心想再回去说几句,就发现一辆车停在宋蓁面前,车窗摇下,宋蓁和司机交谈了几句,低头上了车。 顾思远凝神看车牌号,一眼认出是许家的车。 难道是许承泽? 车里并不是许家大少爷,而是司机老贺,“宋管家知道宋小姐您一直叫不到车,就拜托我帮忙过来接您一下。” 今天关店晚了些,已经是下班晚高峰了,半天没有车接单,宋蓁本来已经准备重新开了店门坐着等的,没想到宋母会拜托人来接她,连忙上了车。 “麻烦您了。” 司机老贺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宋管家平时对我们也是多有照顾,本来她打算自己开车过来的,只是临时有事,就让我跑一趟。” 老贺没有说的是,哪里是宋管家让自己跑的,宋管家平时公私分明,是最不愿意麻烦人的性格。 分明是大少爷,看宋小姐一直没有回家,让自己跑这一趟。 老贺经验丰富,车开得又快又稳,一路上宋蓁好几次差点打起了瞌睡,今天为了做透花糍,她本来就起得早,下午又一直连轴转,眼皮早打起了架。 托老贺开车的福,这次可以一路开进大门,到了车库,宋蓁再次感谢过老贺这才下了车,她又累又热,只想回去好好泡一个玫瑰精油澡,没注意到自己把中介黄姐给的活页夹给忘在了车上。 “你是说,这是她忘在车上的?” 办公桌前,许承泽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杯,看冰块在琥珀色威士忌里上下浮沉,看着桌上的活页夹,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挥了挥手让老贺出去。 门被安静关上,他啜了口酒,慢慢感受着辛辣酒液一路顺着喉管流入五脏六腑时泛起的熟悉热意 酒的度数好像有点太高了,许承泽暗暗想到,要不然,为什么他在看到封面上《锦盛广场租房推荐》几个字时,会有一种肾上腺素飙升的躁动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