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往中原的美人》 1、晋江首发 《献往中原的美人》by缇酒|2023.12.6首发于文学城 立春后,帝京的天总是灰蒙蒙的,看得让人心中憋闷。 摄政王府内的一个偏院种满了白兰花树,中间有一方不大不小的池子,池边站着一个身形纤弱的少女,正瞧着水面细细的波纹发愣。 凉风伴随着些许画眉鸟的鸣叫声拂过,少女鼻尖微红,似是有些冷,不自觉地缩了缩露在外面纤细的脖颈。 “姑娘,是奴婢无能,没能讨要到今日的膳食。”一旁的女使分外自责,转头又气恼道,“中原这些见风使舵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简直畜生不如!” “罢了。”少女睫毛轻颤,似是才回过神来,冲着她笑了笑,“我不吃也无妨。” 女使很是心疼地看着鎏月,丧气地垂下头:“若是还在苗疆,姑娘怎会受这种委屈?祭司大人最疼您了……” 鎏月垂下眼睫,怅然道:“再多说已是无用,祭司大人已经放弃我了。” 她摸了摸腕间的银饰,眉心微蹙:“我离开苗疆便活不了多久,可你不同,缇莎,你并未被蛊牵制,应早些另谋出路。” 缇莎微微一愣,双眼微微发红:“奴婢不走,姑娘也莫要说这种丧气话,姑娘一定会没事的,我们还要去好多好多地方呢!” 鎏月仰头瞧着四周白兰花树上的嫩叶,轻叹了一口气:“我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 这时候,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缇莎扭头看了一眼,低声道:“姑娘,萧夫人又来了。” 鎏月眼眸看向院门的那抹被几名侍女簇拥着的张扬艳丽的身影,眉心微微蹙起。 这几日此人来的次数很是频繁,惹得她有些烦。 思绪间,杜莞华已在鎏月身前站定,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看着她:“如何?想通了吗?” 鎏月冷笑一声:“夫人不必多费口舌,我是不会答应的。” 杜莞华微微眯眼,脸色沉了沉:“鎏月,你是个聪明人,想必这几日也瞧明白了,你一个女子背井离乡,如今身在王府无依无靠的,怎能过得下去?你便听我的,若是能得了澈儿的宠爱,那日子定然会好过些,我定会暗中助你……” “不必了。”鎏月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连忙拒绝,“无论夫人再来多少次,我都是这个回答。” 鎏月在心里嗤笑一声。 她清楚杜莞华和萧屿澈之间的关系,自然也知晓杜莞华此言的动机。 无非是想培养一个能为自己所用之人待在萧屿澈身边罢了。 然而杜莞华还未出声,她身边的侍女就坐不住了:“夫人来同你说这些那是看得起你,这儿是中原,是摄政王府,你还以为你是那个在苗疆高高在上的圣女呢?” 鎏月安静听着,不气也不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看着她。 杜莞华半眯着眼,耐心已然耗尽:“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当真不愿意?” 鎏月微微颔首:“夫人请回吧。” 得到这个答复,杜莞华冷哼一声,方才装出来的笑容立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嫌恶。 “不识抬举的东西!好啊,那我便要瞧瞧,你一女子要如何在这儿活下去!” 说罢,她转身带着人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这萧夫人真不是个东西!”缇莎看了一眼杜莞华离开的方向,叹了一口气,“姑娘,这会儿天凉,奴婢扶您回屋罢?” 鎏月微微颔首,任由缇莎搀着进屋坐了下来。 这几日她睡眠浅,又没吃什么东西,身子确实有些虚弱。 再者,养蛊也极耗精血。 鎏月神色微动,便从床榻的角落拿出了一个小银瓶。 这银瓶上窄下宽,瓶口的位置又细又长,最顶端有一个小塞子堵住了瓶口。 这便是苗疆人养蛊用的蛊盅,也是临行那日祭司悄悄塞给她的东西,这十几年来她还从未离过身。 “那日在刑场,辛苦你们啦。”鎏月盯着它小声喃喃着,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 那日她刚入帝京便被一队人带去了刑场,若非她会蛊术,怕是早已被欺辱致死了。 不,蛊术也抵抗不了万箭穿心,真正救了她的,是萧屿澈。 只是此人心思难测,差人将她丢回府后好几日都没见踪影,倒让她有些惴惴不安。 鎏月回过神在桌边坐下,抬手打开了盅口上的盖子,随后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将伤口的位置放在盅口。 鲜红的血液顺着盅口一滴一滴地流了进去。 过了好一阵,她才将盅口盖上,脸色相比方才少了几分血色。 养蛊本就需耗费主人的精血,需每日放血喂养,那日在刑场它们帮了大忙,消耗太多,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也便只有主人的精血能够令它们恢复元气了。 鎏月将蛊盅放好,便阖目养神。 缇莎也没有说话,就这般在旁陪着她。 微风吹动着窗外的桃枝晃了晃,未几,一阵嘈杂声打破了此刻难得的平静。 听见声音,缇莎连忙开门查看,便见方才离开的杜莞华带着好些身材健硕的嬷嬷去而复返。 “你们做什么?” 嬷嬷们并未理会缇莎,只是仗着体型的优势将她撞倒在地,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 紧随其后的,便是杜莞华。 王府主母来势汹汹,阵仗好大,院内好些下人都忍不住探头张望。 缇莎忍痛爬起身,连忙跑过来挡在了鎏月的身前:“你们要做什么?” 杜莞华勾着嘴角,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上的红玉扳指并未出声,她身边的侍女青禾开口道:“我们夫人丢了一根簪子,特来寻找。” “你们找簪子应该去别处,跑来含香苑做什么?”缇莎愤愤不平地瞪着她们。 话音落下,杜莞华这才转眼略过缇莎,直勾勾地看向鎏月,口中冷哼一声,瞧着那张白皙精致的脸越看越是厌烦。 “王府上下其他地方全都找过了,只有这含香苑没找。” 她勾了勾嘴角,恹恹地摆摆手:“搜。” 话音刚落,杜莞华身边的几名嬷嬷便上前开始在屋子里东翻西找。 鎏月压下心里的愤怒,蹙眉看着她,冷声道:“萧夫人好歹也是王府的主母,没有证据便搜查,好不讲理!“ “我就搜了,你能奈我何?”杜莞华盯着她,眼底含笑。 她一定要让鎏月知道得罪她的代价。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呼声:“找到了!” 鎏月身子一僵,连忙看去,便见一个嬷嬷手中拿着根簪子走到杜莞华身边。 她死死地盯着这簪子:“我没见过这个。” “可我的簪子就是从你屋子里搜出来的啊。”杜莞华笑着接过簪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鎏月眼睫微垂,立马便明白了此事的缘由:“可夫人也没法证明簪子究竟是从我屋子里找出来的,还是您让人偷偷带进我屋子里的。” 杜莞华脸色变了变,骂道:“好啊,偷东西就算了,还敢狡辩?青禾,掌嘴!” “是。”青禾笑着走到鎏月面前。 看着她举起手的动作,鎏月眯了眯眼,指尖微动。 这时候,缇莎跑过来挡在了鎏月的身前:“你们简直欺人太甚!不就仗着我们初入中原无人可依吗?” “你算什么东西?”青禾冷笑一声,一把推开了缇莎,抬手正准备落下,身子却猛然一顿。 随即,她便似丧失了全身的力气般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回事?”杜莞华蹙眉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青禾,神色很是奇怪。 鎏月居高临下地瞧着青禾,没有出声。 既中了我的蛊,看你还能如何狗仗人势。 混乱中,门口出现了一道低沉的嗓音。 “在做什么?” 鎏月微微一愣,循声望去,便见萧屿澈正站在门口,沉着脸看着这乱糟糟的屋子。 “澈儿。”杜莞华回头瞧见是萧屿澈,脸上立马扬起笑容,抬脚走到他的身边指着鎏月,“我的簪子丢了,找来找去便只有含香苑没有找过了,本不想冤枉圣女,谁知真在这儿找着了,我一介妇人,也不知该如何处置,正想差人来知会你呢。” 萧屿澈神色淡淡的,也不知在没在听杜莞华说话,只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青禾,便又抬眼看向鎏月。 她那身子格外单薄,双眼通红泛着泪光,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见萧屿澈看过来,鎏月声音哽咽,委屈道:“大人,我没有偷。” 没由得,他眸色暗了暗,忽的想起那日靠近时若有若无的香气,好闻得紧,令他一度舍不得放开她。 他眉心蹙起,上下打量着鎏月,淡淡道:“东西既已找到,主母便请回吧,本王有话要同圣女说。” 闻言,杜莞华脸色明显一僵,却又勉强笑笑,不甘道:“好。” 鎏月垂着眼睫,瞧着好些人忙忙碌碌地把地上的青禾抬走。 很快,屋门吱嘎一声被关上,只留下了她和萧屿澈二人。 屋内又陷入了寂静。 鎏月不适应与男子同处一室,手心捏着汗,朱唇微张,随意寻了个由头出声:“大人信我吗?” 萧屿澈盯着鎏月看了一会儿,便自顾自的在一旁坐下:“本王知晓你没偷。” 鎏月抬眸偷看了他一眼,撞见他眼眸漆黑深邃,不知怎的升起一股惧意,赶忙移开视线,慌得口不择言:“大人如何知晓的?” 但随即,她便觉着自己此问有些多余了。 这里本就是他的地盘,他想知道什么不能够? 顶着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鎏月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未几,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怎么?那日胆子不是挺大的?” 2、晋江首发 萧屿澈歪着身子,神色轻佻地看着鎏月。 鎏月轻咬下唇,好一阵才开口:“那是,形势所逼。” “本王不管你是否是形势所逼。”萧屿澈沉默了一会儿,眸子上下打量着她,“你这衣裳不合身。” 明明是中原女子普遍身量大小做的衣物,穿在鎏月身上倒大了些,将那本柔软的腰身遮得严严实实的。 “合不合身不也是大人准备的?”鎏月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语气并不算好。 就这不合身的衣物,她可穿了好几日,这几日萧屿澈连个影都没有,这会儿倒是有闲情来说这衣物不合身。 鎏月腹诽着,并未再说什么。 现在饿着呢,没心思同他多嘴。 似是察觉到了鎏月的情绪,萧屿澈挑挑眉,倒也没有计较。 人是他让人丢回来的,把人晾几天这事儿确实也是他干的。 “行了,过来坐。”萧屿澈转头看了鎏月一眼,示意她过来在桌边坐下。 鎏月犹豫了一瞬,还是依言抬脚走了过去。 屋内静了片刻,萧屿澈环视了一圈略显凌乱的屋子,忽的开口道:“青禾还能醒吗?” 鎏月浑身一僵,故作轻松地笑笑:“青禾姑娘忽然晕倒,当是得了病,应去寻郎中才是,我怎会知晓?” “也是。”萧屿澈无所谓地瞥了她一眼,“本王瞧她的症状与那日在刑场的那队人一样,还以为是你干的。” 瞧着他略带探究的目光,鎏月不动声色地平复了一下自己因为紧张而胡乱跳动的心,勾着嘴角盯着他:“大人多虑了,我哪有那本事?” 萧屿澈被她这眼神看得有些荡漾,莫名又想起那日她着一身苗服露出的纤细腰肢,柔若无骨,仿佛一折就会断开似的,喉结不由动了动。 这时,门外传来些许声响。 “饿了吧?” 鎏月还未反应,便听门吱嘎一声被一名侍女推开,来人冲着屋内行了一礼,便招呼着后面的下人布膳。 “这几日,本王有事忙,没顾得上你。”萧屿澈适时开口。 鎏月愣了愣,下意识抬眸看向他,二人视线相撞,她便似是被灼到般很快收回了目光。 她颔首没有吭声,待布膳的下人离开,才抬眸看向他。 “多谢大人,大人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鎏月轻声问道。 萧屿澈指尖在桌上轻轻敲打着:“没事儿本王便不能来?”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鎏月睫毛微颤,适时噤声。 “只是什么?” 鎏月轻咬了下唇,迟疑道:“若大人有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办好,我,我想早些回去。” 屋内静了一会儿,萧屿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回哪里去?” “苗疆。” “鎏月,你以为本王救你回来,是想要放你走的吗?”萧屿澈语气冷了下来。 鎏月心下一慌,忙道:“所以我才说,若是大人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定尽心尽力,也算是还了大人的恩情。” 话音落下,屋内静了一会儿,鎏月低着头,久未听萧屿澈回答,这才狐疑地抬头望去。他此时正半眯着眼看着窗外的桃枝,脸上瞧不出什么波澜,这也更让人觉着心里打鼓。 半晌,他才淡淡道:“本王的恩情,不是你想还便能还得完的。” 萧屿澈盯着鎏月眉梢微挑,随即话锋一转:“本王向来不做无用之事,你若想死,尽管离开。” 闻言,鎏月睫毛轻颤:“大人是不愿放我走。” 萧屿澈意味深长地看着鎏月,很快又垂眸将目光放在了鎏月的手上那带着新伤的位置。 “本王排除外边的争议保了你,你转身就想走,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鎏月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出声问:“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大人尽管提。” “暂时没想到,你便先留下,待本王想到再说。”萧屿澈半眯着眼,目光灼灼。 闻言,鎏月心里一咯噔,留下?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不行。” “为何不行?”萧屿澈脸色沉了下来,“你就这么喜欢当你的圣女,整日守在圣殿陪那个什么所谓的蚩尤?” 鎏月眼眸微微睁大,神色间满是诧异:“你怎会知晓?” 萧屿澈脸色变了变,眯眼转头不再看她:“只要本王想,自然能知道。” 自知失言,鎏月没再吭声。 说得也是,他若想知道,一探便知。 她怎的又问了个蠢问题? 屋内陷入沉寂,唯能听见窗外的鸟鸣声。 鎏月被这气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率先出声道:“那大人,可需要我伺候?” 萧屿澈眉梢微挑,福身靠近鎏月。 那独特的香气再次侵袭了他的嗅觉,令他觉着心旷神怡,原本因为朝堂而烦躁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不顾鎏月的躲闪,伸手捏住了她小巧的下颌,强迫她看向自己,嘴角勾起:“你愿意委身伺候本王?” 瞧着萧屿澈那恶劣的笑,鎏月倒觉得后背发凉,心里一阵恐惧。 仿佛下一秒,这个唇角带笑的男人就会毫不怜惜地拧断她的脖子。 她睫毛颤抖着,眼眶有些发红。 在她的了解中,此人向来不近女色,是以暴戾出了名的,听闻之前有一貌美侍女半夜摸进了萧屿澈的屋子,直接就被扭断了脖子,当晚便叫人丢去了乱葬岗。 他这么问,该不会是…… 鎏月不敢深想。 这个男人阴晴不定,留在他身边,说不定还未等她蛊毒发作,便被此人要了小命。 瞧少女被吓得花容失色,萧屿澈莫名有一种满足感。 他松开了她,神色恢复平静,似是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淡淡道:“先用膳吧。” 鎏月仿佛刚逃脱鹰爪的小兔一般缩了回去,战战兢兢地偷瞟他。 见他确实没有其他动作了,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开始用饭。 这边,偏院。 杜莞华正哭哭啼啼地依偎在萧止身边,诉说着萧屿澈的罪行,说他如何袒护外人,如何针对她,听得萧止一个头两个大。 “那你说怎么办?澈儿就这脾气,你没事儿别惹他。”萧止无奈道。 杜莞华不甘地哭着,又道:“老爷,自从先帝赐了这王府,我们长辈就被他赶到偏院住,他一人便霸占了主院,妾身倒是没什么,就是委屈了老爷。” 闻言,萧止微微蹙眉:“我就说咱们住在老宅子就行了,你非要搬过来!” “老爷。”杜莞华不动声色地略过了这个问题,娇嗔道,“妾身的意思是,这主院澈儿一个人住,难免冷清,澈儿年岁也到了,是该娶妻了。” 萧止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好,澈儿身边也是该多个体己人了,夫人可知晓什么合适般配的姑娘?” 杜莞华柔柔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精光:“说起来,妾身倒是有个侄女,刚及笄不久,很是仰慕澈儿,妾身便想着,若两家能亲上加亲那自然是最好的。” “说得也是,可我忧心澈儿对那苗疆女有意。”说着,萧止叹了一口气,“如今先帝驾崩,时局动荡,那苗疆女身份敏感,我真怕此事会牵连我们整个萧家。” 闻言,杜莞华眼珠子转了转,试探道:“其实,妾身倒有个主意。” “嗯?” “现在这个世道,只要权势够大,澈儿不论喜欢谁,都无人敢说些什么,现在帝位空置,澈儿若能再进一步……” 萧止脸色一变,连忙呵斥道:“休得胡言!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老爷!”杜莞华起身走到萧止身边,柔荑替他捏着肩,轻声宽慰。 扶光不知何时爬上了枝头,照到了窗台的绿植上。 也照在了含香苑窗外那吊着花苞的桃枝上。 桌前,菜香弥漫,少女一开始还顾及着形象,但很快便彻底不管不顾,瞧着确实是饿着了。 萧屿澈就这般看着她,眼眸幽暗,不知在想着什么。 待鎏月吃饱喝足后,他蹙眉看着桌上还剩着的一大半饭菜,不悦道:“浪费。” “可是,我已经吃饱了。”鎏月一愣,微微睁大眼眸,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讪讪一笑。 半晌,他还是点点头,冲着门外唤道:“黄桃。” 闻言,鎏月放下茶盏微微抬眸,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黄桃是何人? 很快,一个侍女打扮的人便从门外走了进来,冲着萧屿澈见礼:“见过殿下。” 鎏月愣了愣,这才认出此人就是方才进来布膳的那名侍女。 “此后,黄桃便作为一等侍女,随侍在你左右。” 话音刚落,黄桃便一下子跪在了鎏月跟前,俯身磕头:“见过姑娘。” 鎏月眨了眨眼,仰头看向站起身往外走的萧屿澈,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叫住他。 她瞧了瞧黄桃,叹气将她扶了起来:“你帮我去将缇莎唤进来吧。” 院门,时舟正双手抱胸靠在树旁,百无聊赖地叼着根草,仰头看着天。 听见脚步声,他连忙站直了身子,丢掉了口中的狗尾巴草:“殿下。” 萧屿澈应了一声,示意时舟跟上。 待穿过一个凉亭,他才放慢了脚步:“去叫流裳阁的老板娘过来给鎏月量量尺寸,新制些衣裳。” “啊?”时舟神色一凛,蹙着眉很是诧异,前段时日不是刚从流裳阁购置了一批女子的衣物吗? 只是还未等他出声发问,萧屿澈又道:“另外,这几日让厨房多做些补血的东西送过去。” 时舟眨了眨眼。 补血?谁流血了? 见时舟低头紧跟着没有吭声,萧屿澈眉梢一抬,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怎么?本王说的你可听见了?” “听见了。”时舟讪讪一笑。 很快,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殿下,宫里来了消息,三皇子对您公然屠了秦大人满门很是不满,正,正联合朝臣要逼您交权。” 3、晋江首发 得知宫内有了异动,萧屿澈神情不似方才那般惬意,眉宇间染上了一层阴霾的戾色。 屠了秦家满门又如何?只要他想,什么周家李家皆可屠尽。 这些跟着三皇子作威作福的败类,本就该杀。 萧屿澈冷笑一声:“备马,入宫。” 此刻并非上朝的时间,却有一大批朝臣聚集在文德殿前高谈阔论,好不热闹。 为首的是一名身着赤色兽纹锦缎衣袍的男子,他下巴微扬,眯眼听着众人控诉萧屿澈的言论,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见到萧屿澈过来,朝臣们都纷纷噤声,规规矩矩地拱手道:“参见摄政王。” 那男子似是等候多时一般睁眼看向萧屿澈,随意地拱了拱手,眸中带着戏谑的笑:“见过皇叔,几日未见,皇叔怎的这般憔悴?” “清君侧,锄奸逆,自是伤神。”萧屿澈淡淡道。 话音刚落,朝臣们皆是一愣,脸上纷纷升起不满之色,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这萧屿澈在朝中虽然党羽不多,但兵权可是实实在在捏在他手中的,光是那一批对他唯命是从的黑甲军便足以威慑所有人。 而他们这些投在三皇子麾下的,本就是他的眼中钉,再加上刚出了一个被灭门的秦家,谁也不敢先做那个出头鸟,只是不敢忤逆三皇子的意思才聚在此处罢了。 “可是皇叔,秦大人究竟是不是奸逆,应当交由大理寺来决断,皇叔怎可自作主张屠他满门?”为首的男子上前两步,盯着萧屿澈道。 萧屿澈瞥了贺庭翊一眼,嗤笑一声,语气逐渐冰冷:“本王的判断,难不成还不如区区一个大理寺吗?” 话音落下,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萧屿澈勾着嘴角,笑意未达眼底,他扫了一圈神情各异的众人,最后将目光放到了贺庭翊身上:“三殿下还有何指教吗?” 瞧着萧屿澈这幅嚣张的样子,贺庭翊放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青筋突突直跳。 好啊,自从先帝驾崩,此人就愈发肆无忌惮,先是在刑场公然带走了苗疆女令他颜面扫地,而后又屠了秦家满门,折了他的左膀右臂,现如今当着众朝臣的面,竟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贺庭翊微微颔首,强扯出一抹笑容:“皇叔说得是。” 说罢,他便冲着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忙不迭走到萧屿澈面前拱手弯腰:“殿下,微臣有话要讲,如今帝位空置,朝臣群龙无首,各处都人心惶惶,是该从适龄皇子当中挑选有能力之人继承大统了。” 萧屿澈半眯着眼,没有出声。 四周异常安静,众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半晌,他才淡淡道:“此事本王需好生思量,明日早朝会给诸位一个答复,还望诸位莫要缺席。” “微臣领命。” 待萧屿澈离开,剩下的人这才又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贺庭翊松开捏得发汗的拳头,冷哼一声:“除了本宫,看你还能选谁。” 待坐稳帝位,他定会让萧屿澈将现在的权力全部交出来! - 含香苑,黄桃将院内所有侍女召集来训了一阵话,这才摆摆手遣散了她们。 她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不远处紧闭的屋门,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她的新主子会在此处久住了。 屋内无声,鎏月唤缇莎进来说了一会儿话便安静了下来,手撑着头坐在床沿边,呆呆地望着窗台上那株刚冒了芽的绿植。 许是因为人生地不熟的,总要有个熟悉的人陪在她身边,她的心才能真正静下来。 缇莎守在一旁,瞧着她那心不在焉的模样很是纠结,欲言又止。 未几,她还是出声道:“其实姑娘不必忧心,临行前祭司同奴婢交代过姑娘体内蚀心蛊的事。” 听见此言,鎏月愣了一下,眼中闪过茫然之色:“蚀心蛊?祭司之前拿的解药已经服过了。”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连忙发问:“她怎么说?” “祭司大人为您留了后路,只要姑娘完成了任务,在下一次蛊毒发作前离开帝京,便可去往临城徐州,那里有我们的据点,可为姑娘提供两枚解药,延缓蛊毒发作的时间,再由我们的人护送姑娘回苗疆。” 说罢,缇莎低下头:“祭司大人本是让奴婢临期再同姑娘说的,可奴婢实在不忍看姑娘这幅样子。” “原来祭司大人并未完全放弃我。”鎏月脸上闪过一抹庆幸的笑,“如今中原王已死,虽与我无关,但亦能回去交差。” 可庆幸之余,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深深地看了缇莎一眼。 缇莎眨了眨眼睛,奇怪道:“姑娘,您这么看着奴婢做什么?” 鎏月收回目光笑了笑:“现下还剩的时间不足一月,我只是在想,我们该如何离开。” 缇莎点点头,神情略带苦恼:“只是目前有个麻烦。” 鎏月眉心蹙起,轻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屋门的方向。 目前最大的麻烦便是萧屿澈,其次,便是方才被安排到含香苑来的一等侍女,黄桃。 不知不觉间,天色变得阴沉沉的,窗外下起了绵绵细雨,雨声滴滴嗒嗒落到了天黑才停。 琉璃瓦上聚积的雨水正一滴一滴的落到青石板台阶下,府内一处名唤初雪苑的偏院也很是热闹。 杜莞华那刚及笄不久的侄女,傍晚便急匆匆地住了进来,院内的侍女们忙忙碌碌,都在她的吩咐下为杜婉仙沐浴更衣,涂脂抹粉。 杜婉仙通过铜镜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杜莞华,迟疑不定道:“姑母,这样真的行吗?” 镜中的她青丝散尽,只在里衣外披了一层薄薄的轻纱,露出了那些细细的脖颈,肌肤在烛光的照映下瞧着很是光滑。 与鎏月那略微深邃的眉眼不同,她的长相更为柔和乖顺,瞧着赏心悦目,是中原人喜爱的那种面相。 杜莞华宽慰般的拍了拍她的肩头,笑道:“仙儿这般模样,哪个男人瞧了能不心动?” “若此事能成,你往后可就是摄政王妃了。” 听了这话,杜婉仙眉宇间的忐忑淡去,重新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待收拾完,她便起身提起书案上的食盒,告别了杜莞华,独自一人出门往书房的方向走。 此时已然夜深,书房内却还掌着灯,暖色的烛光在这一片漆黑的夜色中亮得明显。 萧屿澈坐在书案前,闭上眼颇为疲惫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先帝驾崩也有几日了,这空置的帝位确实是个问题。 当今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子有三位,白日那个贺庭翊排行老三,是唯一一个嫡出的皇子,可做事激进鲁莽,只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 大皇子不懂朝政权术,是个出了名的草包。 仅剩的小皇子排行第六,年仅九岁。 如今看来,局势确实对贺庭翊更为有利。 可若帝位落在此人手中,萧屿澈的权力又将无法保证,说不准还会被赶尽杀绝。 那么,当如何抉择? 思绪间,一道清浅的脚步声从门外走进了书房,最后在前方不远处停下。 “仙儿见过表兄。” 萧屿澈眉心蹙起,掀起眼帘盯着那婀娜有致的身影:“你唤本王什么?” “表兄。”来人音色娇柔,看向萧屿澈的眼神一颦一笑都似是在刻意引导着什么。 对此,萧屿澈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只想明白了来人的身份,便拿起书案上的书翻看着。 母亲家中并没有什么兄弟姊妹,她只可能是杜莞华的侄女。 “何事?” 杜婉仙笑笑,大着胆子走到萧屿澈身边,将食盒放在了书案的角落:“如今时局动荡,听姑母说表兄总忙到很晚,仙儿担心表兄太过操劳,便给表兄带了点粥。” 说着,她打开食盒,将粥端出来放到了他面前:“表兄休息一会儿再看吧?” 萧屿澈扫了一眼那晶莹可口还冒着热气的粥,眸中闪过一抹戾色。 此女身上的脂粉味太过浓郁,令他觉着厌恶。 没由得,他便想起鎏月身上淡淡的清香和她那盈盈一握的细腰,眸色暗得深邃。 似小鹿般圆溜溜的眼眸分明慌乱,却又强装镇定,如烙进了他心里一般,久未淡去。 亦如当年。 萧屿澈蹙眉瞥了一眼杜婉仙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露出来的香腕,烦躁地闭上眼:“出去。” 话音落下,杜婉仙动作一顿,脸色难看地扯了扯嘴角,在书案前蹲下仰头看着他,娇声道:“仙儿想多陪表兄一会儿。” 见萧屿澈没再出声,杜婉仙自以为得逞地勾了勾嘴角,将那碗粥往他面前推了推:“看表兄喝完粥,仙儿就走。” 可回应她的便是一阵沉默。 她疑惑地眨眨眼,手试探着拉了拉男人那宽大的衣袖,壮着胆子伸向了他的腰间。 可还未等她触碰到衣带,男人那双漆黑的眸子就猛地睁开,大掌直接掐住她纤细的脖颈,毫不怜惜地将她按倒在了地上。 只听哐当一声,粥碗被掀翻在地,紧随其后的是他那冰冷刺骨的声音:“本王从不说第二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杜婉仙,面上没什么表情,眸底的寒意让她后背发凉,一阵极大的恐惧漫上心头。 她双手扳着男人的手,脸憋得通红,只能感受到脖颈上的力道越来越紧,令她喘不过气来。 恍惚间,杜婉仙觉得脖颈一松,蜷缩在地面大口大口地喘气,还沉浸在方才濒临死亡的感觉没有缓过神来。 疯子!他简直就是个疯子! 杜婉仙双目通红地深吸一口气,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扫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在萧屿澈身边的男人,低下头。 方才似乎就是他在为自己求情。 她拭去了眼尾的泪珠,嗓音沙哑道:“仙儿就不叨扰表兄了,仙儿告退。” 见她惊慌失措地跑了,时舟轻叹一口气,看向此刻正闭着眼负手而立,不知在想什么的男人。 “殿下如今的状态愈发不稳定,太医的药似乎越来越不管用了。”时舟顿了一下,“若方才属下不在,她便死了。” “蝼蚁罢了,杀便杀了,怎么,你不忍看她死?” 时舟低下头,连忙道:“属下绝无此意,只是担心殿下。” 周遭静了一会儿,时舟忽的想到了什么,试探道:“殿下每次从含香苑回来,心情似乎都会好许多。” 萧屿澈睁开眼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许久才出声:“她可歇下了?” 时舟笑了笑,亦明白萧屿澈口中的她是谁:“属下方才老远见含香苑还亮着灯。” “嗯。”萧屿澈抬脚便往外走,“去含香苑。” 4、晋江首发 “仙儿?怎么回事?” 初雪苑内,杜莞华正准备离开,便见杜婉仙惊慌失措地跑回来。 “姑母。”杜婉仙红着眼扑到她身边,眼泪一下子便落了下来,“我差点就死了,他能掐死我!” 见状,杜莞华皱眉安抚着杜婉仙,带着她进屋,这才注意到了她脖子上那触目惊心的红痕。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她叹了一口气:“你先好生养养脖子上的伤,待下次我找机会直接将药下进他的膳食中。” “可是姑母,我,我有些害怕。”杜婉仙哽咽道。 “不怕,只要事成,摄政王妃这个位置便是你的囊中之物了。”杜莞华笑着说道,“只是在此之前,咱们要防着一个人。” “姑母说的可是那个苗疆圣女?” 她点点头:“可莫要让她近水楼台先得月,白白便宜了外人。” 窗外,一道身影融入在夜色中。 听完二人的对话,鎏月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转身悄悄离开。 这杜莞华是有些小聪明,但不多,也就当初哄着萧止为她赎身够用了。 如今竟还想算计萧屿澈? 当真是不知死活。 顺着来时的路回到含香苑,鎏月却见此刻本应漆黑寂静的院落竟灯火通明。 顿时,她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本能在驱使着她直接连夜逃走,可留在那儿的缇莎还是让她硬着头皮踏进了院子。 院内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往里走,便见她的屋门此刻正敞开着,萧屿澈脸色铁青地坐在正中,时舟守在身侧,跟前是跪了一地低着头发抖的侍女。 隔了老远,萧屿澈突然抬眼看过来,二人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鎏月只能瞧见他那漆黑如墨的眸子闪了闪,却并没有动作,只是沉着脸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屋。 “去哪里了?”他嗓音低沉,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鎏月睫毛微颤,瞥了一眼还跪在一旁的缇莎,轻声道:“屋里闷得慌,出去转了转。” “本王又没有禁足你,出去转转罢了,何必偷偷摸摸的?” 男人站起身抬脚一步步走近,烛光在他侧脸轻轻晃动,那高大修长的身体笼罩在墨色的衣袍下,似暗夜的鬼魅一般让人心悸。 鎏月垂着脑袋,瞧着那双黑色的靴履停在自己跟前,她甚至能感觉到头顶那灼热的视线,一如被恶狼盯上一般,令她心里发怵。 “都出去。” 地上跪着的一排人纷纷起身低着头往外走,缇莎犹犹豫豫的并不放心鎏月一个人跟萧屿澈待在一起,却也还是被黄桃强硬地拉走了。 门吱嘎一声被关上,屋内又陷入了寂静。 鎏月手脚冰凉,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只感觉自己的小心思似乎全被面前这个男人看得清清楚楚。 气氛压抑得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还是想走?”萧屿澈半眯着眼盯着她,等了一阵,见她不吭声,颇为烦躁地啧了一声,单手捏着她的脸迫使着她看向自己,“嗯?本王在问你话。” 鎏月看向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看似很平静,毫无波澜,可她能够感觉到,底下似乎有熊熊的怒火被压抑着,不定何时便能爆发出来。 “我没有。”鎏月颤抖着说道。 萧屿澈看了她一会儿,蓦的嗓间发出一声冷笑,这才漫不经心地松开了她:“最好没有。” 他神色恹恹,语气中满是警告。 也不知怎的,他明明知道她在唬人,明明非常生气,可只要一靠近她,似乎,也没什么可气的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淡淡的香味还萦绕在他鼻尖,久未散去。 缓过神来,萧屿澈便见小姑娘被他吓得不轻,双目通红,瘦小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着。 他眉梢微挑,道:“本王有这么吓人?” 闻言,鎏月微微一愣,下意识抬眼看向他。 他那眼眸特别暗,平白能让人觉着恐惧。 方才他确实挺吓人的,她甚至一度以为他会发大发雷霆。 如今就这般轻飘飘地揭过,倒让人觉得意外。 鎏月哪敢说他一个字,只摇摇头,低眉顺眼地问:“大人这么晚了过来,可是有事要交代?” 男人在桌边坐下,指尖一下下轻点着桌面:“你这问题,白日才问过。” 鎏月:“……” “不过,确有一事。”萧屿澈看了她一眼,冲她招手,“杵着做什么?过来。” 鎏月垂着眼睫,慢吞吞地挪了过去,在他的注视中坐了下来。 见状,萧屿澈眉心蹙起,指了指与自己隔了一个小桌的位置:“坐这儿来。” 鎏月眼中闪过一抹惧意,她拳头捏了捏,迟疑着依言坐了过去。 见他没有别的动作了,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明日流裳阁的宋娘子会来给你量尺寸。”萧屿澈淡淡道。 鎏月一愣,连忙道:“不必了,我就穿这个,挺合适的。” “不愿让她量?”萧屿澈眉梢微挑,唇角微微上扬,“那本王亲自给你量也未尝不可。” “不!不用了。”鎏月神色间有些慌乱,似是察觉自己反应太过,垂下脑袋低声回答,“就,就让宋娘子来吧。” “嗯。”萧屿澈颔首,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愉悦,他站起身,轻声道,“早些休息。” 话音落下,他正欲抬脚离开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鎏月,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别想着跑。” 鎏月被吓了一跳,捂住脑门仰头看他,便见他嘴角勾起,眼眸带了些隐隐的光泽。 她愣了下,还未反应,他便抬脚推门走了出去。 男人的身形逐渐融入夜色,鎏月盯着他离开的方向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缇莎从屋外进来,才草草收回了目光。 “姑娘,您没事儿吧?” 鎏月轻轻摇头,额头的位置似是还留有男人指节的余温,越想便越觉着发烫。 “姑娘……您捂着头做甚?”缇莎神情复杂地盯着她,她一愣,似是被抓包一般,惹得她本平静的心又飞快地跳动起来,没由得觉着脸颊发烫。 “没,就是,就是头发有些乱了。”鎏月慌忙解释,说罢便低头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抿了一口。 缇莎没再深究,苦恼道:“这人也太吓人了,都快三更天了,竟会忽然过来。” “姑娘,您出去一趟可有什么收获?” 鎏月笑了笑,道:“王府有一处后门十分隐蔽,无人看守,门外应是一处巷子,咱们可以乔装一番装成普通百姓混出城去。” “那太好了!”缇莎兴奋地凑了过来,“那姑娘,咱们何时动身?” “明晚。”鎏月十分谨慎地压低了声音,“赶紧准备准备,切记莫要让人瞧出端倪,尤其防着黄桃。” “是。” 话音落下,黄桃便正好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姑娘何时歇息,奴婢伺候您吧。” “不必了。”鎏月笑着摇摇头,“你自己去歇息吧,缇莎伺候我就好。” 黄桃看了缇莎一眼,淡淡道:“殿下吩咐奴婢寸步不离地跟着姑娘,奴婢不敢不从,还请姑娘莫要让奴婢为难。” 闻言,二人对视一眼,脸色是说不出的难看。 “那,缇莎你就回去吧,这儿有黄桃就好。”鎏月看着缇莎笑了笑,后者立马会意,福身行过一礼便出了门。 黄桃扭头看了看缇莎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 这一整夜,黄桃都守在鎏月身边,也不知是不是点了熏香的缘故,今夜她睡得格外好。 翌日一早,流裳阁的人便来了,特地等鎏月起身了才进屋。 宋娘子瞧着年轻,不过三十来岁,身段极为窈窕,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令人听着很是舒服。 “姑娘是苗疆人,怕是不懂我们中原的习俗,男子对女子以衣相赠,那是爱慕之意。”宋娘子估量着鎏月的腰围,嘴上也未闲着,“瞧王爷对姑娘多好,衣裳一做便是四十套,各个季节都考虑到了。” 鎏月微微蹙眉,摇头道:“宋娘子莫要多想,没有的事儿。” 宋娘子笑了笑,不以为然:“我都是过来人了,姑娘慢慢便懂了。” 待宋娘子离开,鎏月才松了一口气。 四十套。 看来这萧屿澈是真没打算放她离开了。 看来,还是得靠自己啊。 打定主意,鎏月趁着黄桃去送宋娘子的功夫,将蛊虫喂养好,藏了起来。 她坐到窗边,默默回想着从此处到后门的路线和距离。 黄桃回来时,手上提了一个食盒。 她将食盒放到桌上,福身道:“姑娘,这是云月坊送来的点心。” “云月坊?” 黄桃点点头:“云月坊是西市的一家点心铺子,殿下很喜欢他家的味道,遂吩咐其每半月要来王府送一次点心。” “原来如此。”缇莎笑了笑,“奴婢还从未尝过中原的糕点呢!” 说着,她看向鎏月,逗得鎏月无奈一笑:“吃吧。” “姑娘真好!”缇莎兴奋地打开食盒,从中随意拿了一块青绿色的糕点,又跑到鎏月身侧,将那糕点分成了两半,“姑娘,您也吃!” 鎏月将糕点接过轻咬了一口,再拿开时,便见糕点中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她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看向黄桃,笑道:“黄桃,我忽然想喝点什么,你能不能去叫厨房做点饮品啊?” 闻言,黄桃略有迟疑,但瞧这二人吃着点心,想必也不会做什么,这才转身放心离开。 待人走远,鎏月这才低头将那糕点掰开,从中抽出了一张极小的纸条。 “咦?姑娘,这……”缇莎很是惊讶。 鎏月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将纸条展开。 纸条上用黑色的墨水写着几行字。 -遇事莫要冲动,三思而行,关于蚀心蛊一事,若有可能,请来云月坊与我一叙。 5、晋江首发 看着这纸条上的内容,鎏月皱了皱眉,只觉奇怪。 云月坊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既知晓蚀心蛊,应当也是苗疆之人。 不过普通的苗疆人也并不知晓九黎圣殿的规矩,更不可能知晓蚀心蛊。 此人一定与大祭司有关。 “这是苗疆的文字吗?”缇莎眨了眨眼,问。 鎏月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所幸缇莎不识字,压根瞧不懂纸条上的意思。 “姑娘,这背面好像有一个图案!”缇莎弯腰看了一眼纸条的背面,说道。 鎏月一愣,连忙将纸条翻转过来,便见纸条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淡红色的花纹。 这个花纹画得很简单,只有四片花瓣,可在花瓣的中心有一条长长的花蕊往上延伸出来,尾巴还带着一个卷卷的弧度。 鎏月愣住了,她死死地盯着这个花纹,半晌都挪不开视线。 缇莎忙凑过来看了一眼,奇怪道:“这个花纹好眼熟啊,姑娘,这是什么花呀?” 闻言,鎏月眼睫微颤,道:“瞧着有点像扶桑花。” “扶桑花?”缇莎眨了眨眼,“就是圣殿四周开满的那种,粉色、白色的花吗?” “嗯。”鎏月眼眶红红的,轻轻颔首。 缇莎点点头看向鎏月,愣了一下,连忙拉住她:“姑娘,您怎么了?” 鎏月笑了笑,轻声道:“没事儿,就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见状,缇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见鎏月整个人恹恹的,缇莎也知不好多说,福身过后便出了门。 鎏月瞧着缇莎走出房门,眸色微暗,随后又将目光放在了纸条中央那一枚小小的花纹上。 知道这个花纹的人除了她,便只有姐姐了。 鎏月和姐姐同为圣女,从小便在九黎圣殿长大。 后来姐姐犯了禁忌,与圣殿中的一个圣子相爱了。 二人很快便被大祭司发现,双双押入了地牢,准备择日处以火刑。 鎏月想尽了法子,将姐姐和那圣子送上了中原客商的马车。 哪怕被蚀心蛊折磨至死,她也不愿意看姐姐被绑在刑台上当众活活烧死。 过了这么多年,鎏月在心里早已把姐姐当成了一个死人。 可今日这个花纹足以证明姐姐还活着。 可是,为何? 是蚀心蛊超过一定距离不起作用了,还是说,另有解法? - 另一边,文德殿内,头戴官帽的朝臣乌泱泱占了一片,只有萧屿澈和其他几名皇子还是着常服。 今日比较特殊,因着是宣布皇位继承的人选,哪怕是年纪最小的六皇子也有到场。 萧屿澈站在正前方,面朝众人,神情平淡如常,仿佛此等大事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一般。 “先帝驾崩,举国同丧,然帝位空置,人心惶惶,今日便在三位皇子当众择一能者登上皇位。” 他顿了一下,如鹰般锐利的眸子扫视了一圈,道:“六皇子贺斯南伶俐聪慧,能力卓越,遂令其于先帝出灵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 话音落下,众人哑然,贺庭翊便第一个沉不住气了,语气急切:“皇叔,六弟还小,如何能担此重任?” “是啊殿下。”周兴也站了出来,拱了拱手,声音铿锵有力,“六皇子年岁太小,恐无法决断国之大事啊!请殿下三思。” 随后,更多的人也站了出来,齐声道:“请殿下三思。” 萧屿澈脸上并未有太大的波动,只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看着众人:“因六皇子年岁尚小,心智不全,故在其登基后,本王会从旁协助,处理政务,如此,诸位大可放心。” “什么?” “这这这……” ……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都窃窃私语了起来,方才还规规整整的宫殿一下子就嘈杂许多。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般安排是出于什么目的,还需思虑? 此言一出,贺庭翊立马便明白了萧屿澈的意思,此人没有皇家血脉,本就是个异姓王,若是让他掌控的朝政大权。 想到这儿,他眉头紧锁,不甘道:“皇叔,此行不妥当。” “哦?如何不妥当?”萧屿澈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只还未等贺庭翊出声,周兴便率先开口道:“萧屿澈,你简直欺人太甚!” 萧屿澈挑挑眉,转眼看向周兴,对于他现下的行为很是诧异。 都这个时候了,竟还有敢跟他对着干的人? 周兴气急败坏道:“你本就没有皇室血脉,不过是区区商贾之子罢了,靠着些花言巧语获取了先帝的信任,这才有了如今的权势和地位。” “可你竟还不满足,妄想扶持六殿下,仗着六殿下还小就把持朝政,做梦!你屠了秦大人满门,连其尚在襁褓的幼子都不放过,昨日竟还冠冕堂皇地说清君侧?我看你才是最大的蛀虫!” 一时间,偌大的殿内鸦雀无声。 “说完了?”萧屿澈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兴。 周兴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惧意,但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立马强硬起来:“不止如此,先帝驾崩那日你也在金銮殿吧?你将舆论对准那个苗疆圣女,其实是在掩盖你自己的罪行吧?依我看,就是你杀了先帝!奸臣当道!天要亡我大盛啊!” 萧屿澈看了他一会儿,淡淡道:“来人。” 很快,不知何时围在文德殿外的黑甲军,便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众人被吓得纷纷失色,立马噤了声,生怕波及到了自己。 “周大人身体不适,神志不清,胡言乱语,送他回府,好生休养。” “是。” 萧屿澈一声令下,几名黑甲卫便压着周兴离开了。 殿内寂静无声,萧屿澈示意黑甲军退到一旁,便冲贺斯南招了招手。 待贺斯南站到他的身边,他才开口道:“此事便就这么定了,待先帝出灵三日后,举办登基大典。” “退朝。” 走出文德殿,萧屿澈同贺斯南交代了几句,给了他几名黑甲卫便让他离开了。 时舟走了过来,拱手道:“殿下,昨日皇后宫里的翠云去过周兴府上。” 闻言,萧屿澈轻笑一声,眸中满是玩味,还夹杂着几分嗜血的戾气:“吩咐下去,今夜,造访周府。” - 此时已然到了午膳时间,鎏月看着桌上摆满的各种血类菜品,奇怪地蹙着眉。 黄桃看了她一眼,垂眸解释道:“近几日殿下有些不舒服,所以吩咐厨房多做了些血。” “是吗?” 鎏月不置可否,毕竟他瞧着,精神得很。 不过她也没再多说,安安静静的用着饭。 今日天晴,阳光落在清澈的池面上,微风在池面吹起一道道水纹,瞧着波光粼粼的。 鎏月饭后便带着黄桃和缇莎在院子里闲逛,逛累了便去凉亭坐一会儿。 黄桃也不懂,有坐在凉亭里发愣的时间,为何不拿来做点别的? 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跟着,一直到天黑了才回屋。 晚膳过后,鎏月百无聊赖地看了黄桃一眼,道:“黄桃,我这样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你去帮我找些话本子吧?” 黄桃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杜莞华那儿兴许有,便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见状,缇莎莫名有些兴奋:“姑娘,我们现在就跑吗?” “你难道没瞧出来,黄桃虽走了,可院内还有其他人看着我们的吗?”鎏月摇摇头,“今夜不跑,你待会儿就守在屋中,给黄桃下蛊也好,什么都好,让她失去意识,不要惊动其他人,等我回来。” “啊?姑娘,您要去哪儿?”缇莎颇为担忧地问。 鎏月看了她一眼,眸色暗了暗:“我出去熟悉一下城内的地形。” “好吧。” 鎏月没再多说,待黄桃回来之后便借口困了,熄灯在榻上躺了下来。 夜色静谧,她在榻上装睡躺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转头看了一眼在桌上趴着睡着了的黄桃,这才站起了身。 缇莎连忙跑过来帮她穿衣,低声道:“姑娘您早点回来,要注意安全。” “放心。”黑暗中,鎏月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待栓好了腰间的系带,转身便从窗口翻了出去。 月色下,一个娇小灵活的身影躲避着府中巡逻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后门的位置。 她从袖中取出一根发簪,将其尾部插进门上的锁孔里面鼓捣着。 只听咔嚓一声,锁开了。 将发簪直接随手插在了头上后,她便打开门轻巧地跑了出去。 门外确实是一处小巷子,月光被层层的乌云挡住,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她努力适应着现在的环境,凭着脑海中为数不多的记忆往西市的方向走。 说起来,中原确实是有宵禁的习惯,现在街上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遇见巡逻的守卫。 鎏月侧耳听着四周的动静,走得很慢。 在躲开了好几波守卫后,终于安然无恙地在西市找到了云月坊的牌匾。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在那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门很快被人从里面打开,那吱嘎的声音在这空旷的街道上听着尤为明显。 开门的是一个长相俊美的年轻男子,哪怕是中原打扮,光是眉眼便能瞧出来他其实并非中原人。 他只是看了鎏月一眼,便侧身给她让出了位置。 “进来吧。” 鎏月闪身进去,男子动作迅速地将门给关上,随后便领着她往里走。 这儿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可她并不觉得害怕,一路跟着男子来到后院。 后院内摆放着一方石桌,周围是几个石凳,一名体态轻盈的年轻女子正侧对着她坐在石凳上,纤细的手指捏着青瓷茶杯,将其送到唇边。 鎏月在她身边站定,并未出声,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只有她自己知道,许是因为紧张,她的手心已经攥满了细细的汗水。 女子将茶杯轻轻放下,便转头看向鎏月。 那与她有七八分相像的脸上现出一抹笑:“鎏月,久违了。” 6、晋江首发 鎏月盯着那张脸细细地看了一会儿,眼眶逐渐发红。 真的,是姐姐。 女子眉眼含笑,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今晚会来。” “为何?”鎏月声音有些哽咽。 “因为你从小便聪慧,不过一个后院高墙,如何能困得住你?”鎏云笑了笑,站起身抱住了鎏月,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好啦,不要哭,哭成小花猫就不漂亮了。” 可此言一出,鎏月更觉着委屈,泪水如决堤般从眼眶涌了出来。 听着少女哽咽抽泣的声音,鎏云无奈地笑了笑,看向还站在一旁的男子,轻声道:“尔江,去帮鎏月热杯茶吧。” 男子应了一声,点点头,转身离开。 鎏月哭了一会儿,便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跟着鎏云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好了,知道你出来一趟很不容易,咱们长话短说。” 尔江此时端着茶走过来,将茶放到了鎏月面前,便也坐到了鎏云的身边,出声道:“你一定很惊讶,那蚀心蛊为何没要了我们的命。” “当时我跟你姐姐本就存了赴死的心,到了中原便没再跟那客商一起,一路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用客商给我们的碎银买了两口棺材。” “可准备好所有东西后,我们等啊等,却并未等到蛊毒发作。” 鎏云接过话来,继续道:“又等了两个月,依然无事发生,我们便猜想,蚀心蛊,或许并不存在,或许是祭司在骗我们。” 闻言,鎏月连忙摇了摇头,开口道:“不,蚀心蛊是存在的,在你们走后,有一个圣女不听劝硬要尝试,便没有服下那次的解药,没几日就……” “什么?”鎏云和尔江显然很惊讶,这与他们二人的猜想背道而驰。 若此蛊当真会要人性命,那他们,为何能活下来? “那你此次过来,祭司可有交代什么?”鎏云问道。 鎏月垂下眼睫,端起石桌上的茶抿了一口,轻声道:“她让我杀了中原王。” 尔江微微睁大了眼睛,蹙眉很是惊讶地看着她:“那中原王,是你杀的?” “不是。”鎏月轻轻摇头,无奈一笑,“我还未来得及动手呢。” “祭司还同缇莎交代了,我若能离开帝京,可去临城取解药,两枚,足够我回到苗疆。” 鎏云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蚀心蛊一定有别的解法,许是我和尔江不自觉地做了什么,将蛊解了。” “我们这几日会仔细回想一下,若能得知此法,你便也不用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地方了。” “嗯!”鎏月笑了笑,起身说道,“姐姐,时候不早了,我该早些回去,两日后我会再过来一趟。” “鎏月等等,你将这个带上。”鎏云站起身,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到了鎏月手中,“这里面有雌雄双蛊,极难炼制,你回去后先滴血认主,若遇到性命攸关之时,男用雄女用雌,可保你无恙。” 鎏月睫毛微颤,低头瞧着手中的小瓷瓶愣了一下。 雌雄双蛊只在古籍残本上有所记载,姐姐竟能炼制出此物。 惊讶之余,鎏月也不忘记着时辰,道:“多谢姐姐,我这便走了。” “我送你出去。” 鎏云点点头,将鎏月送到了门口,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了转角,才不舍地关上了门。 尔江从后拥住了她,轻声安抚:“别担心,她会没事儿的。” “嗯,但愿如此。” 夜色下,鎏月顺着来时的路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哒哒的响着。 穿过一条小巷后,她转头瞧见不远处的一处宅子上冒出了滚滚浓烟,待定睛一瞧,便见那处天边似是被火光照亮。 这是,走水了? 见状,鎏月蹙起眉心,不由自主地便抬脚往那处走,距离越近,那刺鼻的硝烟味儿便更加清晰,其中还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她没有太过靠近,只在不远处的街角停了下来,若只是普通的走水还好,可血的味道让她莫名的心里打鼓,惴惴不安。 此事确实不同寻常,如此浓郁的气味,四周怎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还有,守在宅子门前那些披着黑色盔甲的士兵,怎的同那日在刑场时,萧屿澈带来的人一样? 正犯着嘀咕,那宅子的门便开了,鎏月这才将里面浓烈的火光尽收眼底。 可随即,从里走出来的一个高大的身影让她浑身一僵。 男人提着剑,脸上还带着些许溅上去的鲜血,一如从地府来索命的阎罗一般。 这是……萧屿澈。 顿时,鎏月觉着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心直钻脑门。 竟真的是他。 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她丝毫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夜间的凉风拂过她的耳畔,掀起了那如瀑般乌黑浓密的青丝。 虽有些慌不择路,但所幸她对来时的路印象很深,解决了两个迎面而来的守卫后,她跑进小巷,钻进了王府的后门,这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待缓过来,她将锁恢复原状,沿着来时的路回了含香苑。 屋内一切正常,黄桃还睡着,四周都静悄悄的。 见鎏月回来,缇莎连忙凑过来帮她将外袍脱掉,收拾着令屋内的一切都恢复原样。 躺回榻上后,鎏月松了一口气,方才那一幕似刻在她心里的一般,久久不能散去。 今夜所见,便当从未发生过吧。 - 翌日,天色阴沉沉的。 萧屿澈下朝回来后便进了书房。 周家一夜之间被灭的事闹得很大,今早的朝堂气氛很是微妙,萧屿澈神情同往常没有区别,仿佛灭人满门的人不是他一般。 但因着有了又一个前车之鉴,更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一切都很顺利。 时舟站在萧屿澈身边,开口道:“殿下,之前那些士兵已经醒了,只是都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后遗症,太医也瞧不出缘由。” “嗯?”萧屿澈挑挑眉。 “他们的下半身都没了知觉,怕是无法再行走了。” 萧屿澈视线从手上的书上挪开,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嗯的一声,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青禾也已经醒了,并未出现什么后遗症。”时舟顿了一下,又道,“昨夜晕倒在路边的那两名守卫才清醒过来,身体一切正常,他们都说在晕倒之前,似乎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话音落下,萧屿澈翻书的动作一顿:“女子?” 时舟点点头,安静地等了一会儿,见萧屿澈久未出声,才又开口:“殿下,近日外面关于鎏月姑娘的流言有些控制不住了,属下担心……” 萧屿澈抬头看了他一眼:“时舟,你这会儿怎么开始畏手畏脚了?” “我……”时舟低头顿了顿,“属下只是不明白您为何要护着她,她分明就会蛊术。” 萧屿澈眸色暗了暗,将书翻页后放回了书案上。 “她,有别的用处。” 别的用处? 时舟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女子罢了,能帮到王爷什么? 没等他想明白,门外便传来一道声音:“殿下,老夫人来了。” 萧屿澈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吱嘎一声,门外的小厮将门推开,规规矩矩地将杜莞华请了进来,随后利落地退出了书房。 杜莞华手中提着一个食盒,笑容柔和地走进来:“澈儿,为娘给你带了碗莲子粥,快趁热吃。” 说着,她走到书案前将食盒里的白瓷碗取出来,放到了萧屿澈的面前。 见状,萧屿澈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不咸不淡地看着她:“主母忽然前来,可是有事?” 杜莞华笑了笑,声音柔和:“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没事儿便不能来看看你吗?” “主母平日里是没事,可本王很忙。”萧屿澈看了她一眼,话语间听不出情绪,“若无什么要紧事,主母便先回吧。” 见状,杜莞华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才开口道:“哎呀,我就是听说,澈儿打算扶持六皇子上位呢?” 萧屿澈轻轻嗯了一声:“主母有何高见吗?” “我一个妇道人家,我懂什么呀?”杜莞华打着哈哈,“就是觉得吧,若要寻人继位,澈儿的能力定是比旁人强的。” 闻言,萧屿澈瞥了她一眼:“这种话主母以后莫要再说了。” “是是是,我就随口一说,你莫要放在心上。”杜莞华扯着嘴角笑了笑,见萧屿澈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抿了抿嘴,还是道,“那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罢,杜莞华等了一会儿,见其并没有要挽留的意思,虽不甘心,但还是转身出了书房。 刚出院门,杜莞华便瞧见不远处一个男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看起来神志不清的。 她气得牙痒痒,忙走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萧子旭,你小子几天不见人,又去哪儿鬼混了?” “啊!娘!疼疼疼!”萧子旭立马就清醒了过来,求饶道,“我错了,娘!” 杜莞华冷哼一声,推搡着甩开了他,嫌弃地挥手散了散四周的酒气:“你呀,能不能给我争点气?你娘我现在一天天的还得看萧屿澈的脸色,憋不憋屈啊?” 萧子旭愣了一下,不悦道:“娘,您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看哥的脸色?哥是我亲哥,哥好了咱家都好!” “好啊,你个兔崽子还来教训我了?”杜莞华瞪大了眼睛,被萧子旭气得发抖。 “娘,我要去找仙儿了,先走了!” 萧子旭的声音并不小,恰能清晰地传入萧屿澈的耳中。 时舟颇为无奈地笑了笑:“二公子一天天的,很是活泼。” “那倒是。”萧屿澈似是有些累了,起身走到窗边,静静地瞧着窗台上的那株绿植,“桌上的粥倒了吧。” “是。” 未几,黄桃从门外走了进来,福身行了一礼,轻声道:“殿下,姑娘昨日白天一切正常,还饶有兴致地让奴婢去寻了话本子,只是夜里奴婢不知怎的睡着了,醒来时发现放好的衣袍似乎有被人挪动。” “姑娘昨夜,似乎出去过。” 7、晋江首发 似乎,出去过? 萧屿澈眸色暗了暗,摆了摆手,示意黄桃退下。 蹙眉思索片刻后,时舟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殿下,那两个巡城守卫所说的女子的身影会不会……” 萧屿澈垂着眼帘,伸手拨弄着窗台上的那株刚冒了芽的绿植,没有吭声。 是与不是,他心里已有答案。 另一边含香苑内,扶光慢慢爬上院内那白兰花树的枝头,将那嫩绿照得熠熠生辉。 当鎏月从榻上醒来时,只有缇莎守在身边,四周并未瞧见黄桃的身影。 “姑娘,您醒了。”缇莎连忙走过来搀扶她。 她坐起身,任由着缇莎为自己穿衣梳妆,半晌才问:“黄桃呢?” “黄桃方才出去了。” 缇莎一边说着,一边通过铜镜观察着鎏月的神情,忍不住问:“姑娘昨夜可有什么收获?” 听见声音,鎏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以为然道:“收获挺大的,帝京有宵禁,街上到处都是巡城的守卫,夜里城门都是关着的,出不去。” 缇莎点了点头,思索道:“那咱们若是想要出城,便只能在天黑前出去啦?” 鎏月应了一声,垂下了眸子,缇莎在她身边服侍了十年,最亲切不过,她本该相信缇莎的,只是…… 从苗疆到中原路上整整三个月,可关于祭司同缇莎说的解药的事儿,她竟半点没有透露。 祭司不让她说,她当真就不说,鎏月难免猜疑她所效忠的究竟是自己还是祭司了。 若是祭司,那么姐姐还活着的事儿自然不能让她知晓。 趁着黄桃还未回来,鎏月将蛊盅和昨日拿到的瓷瓶一并拿了出来,借着养蛊的名头将雌雄双蛊认了主。 缇莎瞧见那个从未见过的瓷瓶,好奇道:“姑娘,这是何物?” “这是我新养的蛊。”鎏月回了一嘴便没再多言。 缇莎点点头,瞧了鎏月一阵,便垂下眼睫。 姑娘这几日似乎变了一些,同她的话都少了许多。 未几,黄桃走进了屋,笑道:“姑娘,奴婢去给您又寻了些话本子,姑娘闲来无事可打发打发时间。” “好。”鎏月轻轻点头,从她手中随意拿了一本翻看起来。 此书讲的是书生和妖精缠绵悱恻的感情故事,鎏月一口气看完了整本,不禁思量。 书生分明有大好前程,却为了妖精不顾世俗的眼光。妖精分明能活几百岁,却为了书生甘愿体会人类的生老病死,他们为何? 鎏月不太理解,她没爱过人,也不懂爱人究竟是何感觉。 若换成她,她会为了心上人放弃自己吗? 这个答案她也不清楚。 许是不会的吧。 思虑间,黄桃已经招呼着厨房的下人布好了膳,福身道:“姑娘,该用膳了。” 鎏月点点头,不知不觉间竟已到了午时。 只是她刚坐下,便见身边的下人纷纷福身:“见过殿下。” 闻言,鎏月身子一僵,抬眼便瞧见萧屿澈已经在屋内站定,沉着脸道:“你们都下去吧。” 很快,屋内便只剩下了他二人,她站起身,也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大人。” 萧屿澈嗯了一声,便坐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她。 昨夜那如阎罗般杀气腾腾的身影还历历在目,她不由觉着头皮发麻:“大人今日来可是……” “来用膳。”还未等她说完,萧屿澈便打断了她,言语间听不出情绪,“本王今日兴致好,想看着你吃。” 鎏月:“……”这人此话何意?又不是喂兔子! “坐。” 男人半眯着眼,眸子黝黑,似是能将人看穿一般,让鎏月十分不自在。 可她又偏偏无法拒绝,只得低着头坐下,不敢动弹。 方才才探出云层的光又被遮挡住,屋内很快便暗了下来。 二人就这般坐着,相对无言,萧屿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出声道:“怎的不吃?” 此言一出,鎏月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般盯着我,我怎么吃? 她气哼了一声,道:“大人兴致这般好,我可担心大人让人在饭菜里下了料捉弄我。” 萧屿澈眉梢一挑,似是觉得好笑,看了她一阵,之后随意夹起一块菜放进了口中,目光灼灼地挑眉看她:“如何?” 一时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鎏月竟觉得萧屿澈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眨了眨眼,看了一圈,问道:“大人这几日身体不好吗?” 萧屿澈愣了一下,问:“为何这么说?” “因为这几日厨房做了好多血。”鎏月朱唇微抿,脑海中又浮现了昨夜火光中脸上带血的那张脸,渐渐的,那张脸又与面前的人重合,不由让人心中一颤。 “嗯。”萧屿澈半眯着眼应道,“本王,嗜血。” 鎏月:“……” 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男人似笑非笑地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道:“为何会有此问?圣女莫不是想暗杀了本王,然后自己逃吧?” “怎会?大人多虑了。”鎏月轻轻一笑,又道,“我从未想过要害大人,更未想过要逃,此言不过是,关心大人罢了。” “是吗?”萧屿澈轻笑一声,眼中透露出一抹玩味,也不知信没信。 一顿饭下来,萧屿澈当真便只吃了几口,其余时间都是在看着她吃。 不止如此,他还要盯着她多吃。 直到鎏月实在吃不下了,他才气定神闲地离开。 她抿了一口茶,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这是什么恶趣味? 另一边,杜莞华去初雪苑将萧子旭给揪着耳朵带出来了。 直到回到了偏院,她才将人给松开。 “娘,您做什么?我才跟仙儿待一小会儿。” 杜莞华冷哼一声:“我告诉你,仙儿是要嫁给你哥的,是要当你嫂嫂的!” “不可能!”萧子旭不满道,“仙儿又不喜欢哥。” “谁说的一定要喜欢才能嫁娶的?”杜莞华盯着他,淡淡道,“谁让你不争气的?让你读书考个功名你不乐意,让你哥给你安排个一官半职的你也不乐意,仙儿需要你哥的权势,自然会选择你哥。” 萧子旭紧锁着眉头,气道:“哥不会娶仙儿的,哥不是把那个苗疆女人养在含香苑了吗?” “她?”杜莞华眯了眯眼,神情很是不悦,“你可知外边是如何说她的?” “如何说的?”萧子旭愣了一下,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外面都说是那个女人用蛊术杀了先帝,当日三皇子便说要让她在明日,也就是先帝出灵那日活埋陪葬呢!你说,她是个省心的?萧屿澈执意将她带回,本就让摄政王府处在了风口浪尖上,若她听话我倒是可以帮她,可她偏要同我作对,倘若萧屿澈娶了那个女人……” 杜莞华顿了一下,脸色沉了沉:“儿啊,一定要尽快把她赶走,可莫要因为她牵连了咱们。” 萧子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牵不牵连的他不清楚,他只知晓若那苗疆女子嫁给萧屿澈,便也能让杜婉仙死了那条心。 午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一直到了傍晚都未停下。 屋内门窗紧闭,比起外面那略显沉闷的雨声,屋内的水声格外清晰。 暖黄色的烛光照亮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一个略高的屏风上搭着几件女子的衣物,往里便是还冒着热气的巨大浴桶。 浴桶中正坐着一名女子,青丝尽散,水面漂浮着些许鲜红的玫瑰花瓣,浸到了肩膀的位置,露出了那小巧圆润的肩头和修长白皙的脖颈,她正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微颤,热气使她的脸颊泛出一抹姣好的红润。 听着窗外的雨声,鎏月不知怎的有些困顿,泡着热水便觉着疲惫,昏昏欲睡的。 她恹恹地站起身,随着一阵水声,她伸手将屏风上的衣物拿下来披在了身上。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黄桃的声音:“姑娘,二公子来了。” 听清后,鎏月愣了一下,走过去推开门:“二公子来这儿做什么?” 据她所知,这个二公子萧子旭是萧屿澈同父异母的弟弟,是私生子,直到萧屿澈的生母病逝,才将这母子二人接入府中。 此人整日游手好闲,不思进取,可奇怪的是,他同萧屿澈的关系竟然还不错? “这,奴婢不知。” 鎏月微微颔首,轻声道:“既如此,便带路吧。” 瞧着鎏月的模样,黄桃一时间竟有些入了迷。 她很快反应了过来低下头,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了一层薄红,她深吸一口气收起了思绪,便领着人去了主厅。 此刻的主厅内,萧子旭已喝着茶等候许久。 听见脚步声后,他抬眼看去,便见少女眼眸明亮,眉宇间带着苗疆人特有的深邃感,那张未施粉黛的脸带着些许薄红,身子娇小单薄却也玲珑有致,是难得一见的尤物。 见状,萧子旭眸光闪了闪,这便明白了萧屿澈护着她的缘由。 “黄桃你先出去吧,本公子想跟圣女单独说说话。” 闻言,黄桃看了鎏月一眼,并未有什么动作,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鎏月抬眸瞧了萧子旭一眼,笑了笑,眸中闪着细碎的光:“你先出去吧。” “是。”黄桃微微福身,便转身离开了。 雨还在滴滴嗒嗒地下着,鎏月漫不经心地坐下,轻轻捋了捋耳边的发丝,瞧了一眼还呆呆看着自己的人,会心一笑:“二公子这么晚了过来,可是有事?” 8、晋江首发 萧子旭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讪笑一声:“嗯,确实有点事情。” 他清了清嗓子,道:“就是吧,我哥那人虽少言寡语,但人是特别好的,你若是有想法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治他的法子!” 法子? 鎏月眉尾动了动,问:“什么法子?” “那你得先告诉我,你是否想要嫁给我哥。”萧子旭看着她,大有你不说我也不说的架势,让人觉得好笑。 瞧着他这样子,鎏月轻轻一笑:“我自然是想的,可就怕他不乐意,反说我纠缠。” “你放心!我哥不会的!你一定行!”萧子旭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我告诉你啊,这个绝招就是,你得服软!” “哦?二公子详细说说?” 少年得意洋洋地笑道:“我哥呢,吃软不吃硬,你想让他做什么,就服服软,撒撒娇,求求他,他铁定松口!” “可……”鎏月眉心微微蹙起,颇为顾虑,“若此事是他绝不会同意的呢?” “既然知晓他绝不会同意,你就别去摸他老虎须了,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闻言,鎏月垂下眼睫想了想,若回苗疆是他绝对不会同意的事儿,那么便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了。 她笑了笑,抬眼看向萧子旭:“二公子为何帮我?” 萧子旭叹了一口气:“我帮你是为了让我哥早日娶妻,这样仙儿便会收了对我哥的心思,我才能有机会啊!” 鎏月眨眨眼,笑着点了点头。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好了,就这样,我便先走了,明日是先帝出灵,我得去准备准备。” 说罢,萧子旭起身冲她摆了摆手,便抬脚离开了。 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鎏月才收回了目光。 明日出灵,那也便意味着,萧屿澈不在府中。 雨也不知是何时停的,整夜都凉飕飕的。 直到日上三竿,鎏月才起身用了些早膳,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今日要如何出去,做什么都是恹恹的。 还是走老地方?可白日人多眼杂的,怕是行不通。 鎏月看了一眼一旁的黄桃,问道:“大人待会儿可要来用午膳?” 似是没料到她会忽然跟自己说话,黄桃微微一愣,连忙低头:“这奴婢也不知,是否需要奴婢去请殿下过来?” 闻言,鎏月眼眸微眯,片刻后道:“那便有劳了。” 黄桃点头福身,转身正欲离开,便见院门处走进来了一行人。 她当即便停下脚步,回到了鎏月的身边:“姑娘,老夫人娘家那边的侄女过来了。” 鎏月挑挑眉,转头看去,便见杜婉仙带着两个侍女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她在鎏月面前站定后浅浅一笑,行礼道:“姑娘安好。” 见状,鎏月也回了一礼:“杜姑娘安。” “你知道我?”杜婉仙微微一愣。 “嗯。”鎏月的眸子闪了闪,目光从她那还带着些许红痕的脖子上移开,低声道,“我还知道杜姑娘心许摄政王。” 杜婉仙定定地看着她,沉默了一阵,笑着摆了摆手:“我们单独走走吧,还没好生逛过含香苑呢。” “好。”鎏月点点头,示意侍女留在原地,自己则是同杜婉仙肩并肩,慢悠悠地走着。 “你,你对表兄……” 瞧着杜婉仙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鎏月浅浅一笑:“我对他没有别的心思,只想……活着。” 杜婉仙看了她一眼,眼眸中带着些许探究。 高枝就在眼前,竟真有人会对此不屑一顾吗? 良久,她才出声道:“那你何时离开?” “我想离开,你表兄也不同意,若你到时能帮我,定能顺利。”鎏月笑眼盈盈地看着她。 杜婉仙微微一愣,转头看向鎏月,睫毛微颤:“好,我会帮你的。” “既如此,便先提前谢过杜姑娘了。” 二人一拍即合,转头便见不知何时萧屿澈已经站在了她们身后。 “帮什么?谢什么?” 鎏月被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见过大人,杜姑娘是过来陪我说话的,我就,见杜姑娘戴的首饰好看,便拜托杜姑娘过几日也去玲珑阁给我带些过来。” “是啊表兄。”杜婉仙迎合着,“仙儿与鎏月姑娘投缘,一见如故,所以……” 萧屿澈的视线在鎏月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既如此,今日允你出去瞧瞧,切记莫冲撞了先帝的棺椁。” 说罢,他又转眼看向杜婉仙:“鎏月对帝京不熟,还劳烦杜姑娘领着她四处走走,千万,不要将人弄丢了。” 男人后半句的语气加重,令杜婉仙不由一哆嗦。 那日他双目充血掐着她脖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道:“表兄放心,仙儿一定会看好鎏月姑娘的。” 萧屿澈点点头,又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似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 午膳过后,鎏月便带着黄桃和缇莎,跟着杜婉仙一起走出了王府。 好几日了,这还是第一次她在白日,从正门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杜婉仙带着她坐上马车上了街,随后停在了街边。 此处的视野不错,几名跟着出来的侍女在马车四周守着,好些百姓也都在此等候张望着。 “鎏月姑娘,我虽想帮你,可也不愿将自己牵扯进去,今日我不能放你走,望你能够理解。”杜婉仙脸上略带歉意地说道。 见状,鎏月笑了笑:“无妨,我能明白的。” 未几,街上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其中还伴随着些许百姓的咒骂声。 鎏月好奇地掀开帘子,便见不远处抬着棺椁的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为首的马上坐着一名年轻男子,瞧着神情很是奇怪。 “这是三皇子贺庭翊,也是当今唯一一个嫡出的皇子。”杜婉仙似是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解释道。 闻言,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转头继续朝外张望。 原来,这便是那日想要她命的那个三皇子啊。 说着是今日要她陪葬,却早早的将她带去了刑场,当真可恶。 听着百姓们的咒骂声,鎏月皱了皱眉,中原的百姓都这么讨厌这个中原王的吗?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当棺椁路过时,还有些许百姓拿着烂菜叶子和臭鸡蛋往上扔。 人群一阵骚动,惹得在最前面的贺庭翊调转马头拔刀相向。 刀刃上的寒光瑟瑟,那几个闹事的百姓这才安分下来。 而在棺椁的前方,她还看见了萧屿澈的身影。 男人就这般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脸上神情淡漠,对周遭的喧哗没有丝毫的反应。 亦如入世的阎罗,对人间百态毫不放在眼里。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鎏月瞧见男人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 很快,抬着棺椁的队伍穿过街角往城外走,而在那批队伍的后面,她看见了好些女子的身影,这其中甚至还有她所认识的人。 这是,前几年被迫送来中原的苗疆女子。 可是她们为何会跟在棺椁后面,还有一大堆士兵押送? 难不成这是,要为那个皇帝老儿陪葬的? 想到这里,鎏月便觉得后背一凉,浑身上下就连指尖都觉得正透露出浓浓的寒意。 皇陵许是建在城外的,若真让她们跟着出去,那必死无疑。 想清楚后,鎏月连忙跑下马车,不顾杜婉仙的阻拦,迈腿就往抬着棺椁的那队人马奔去。 她身形小巧,从熙熙攘攘挤在街边的百姓间灵活地穿过。 四名侍女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皆是一愣,只有黄桃率先反应了过来,开始追赶。 这一切鎏月并不在意,很快她便离萧屿澈越来越近,可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时……舟?”鎏月蹙着眉心,不是很确定地叫着他的名字。 来人微微颔首:“姑娘莫要再往前了,殿下吩咐过姑娘不可冲撞出灵队伍。” “可……” “殿下说了,姑娘若是想救那些苗疆女子,天黑后便跟随属下前往城郊。”时舟打断她,淡淡道。 鎏月神情明显一滞。 “你……”怎会知晓我想说什么? 她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黄桃便已追到了她的身边。 “姑娘,您这样奴婢没法儿交代。” 见状,鎏月眼睫微颤,转头愣愣地瞧着队伍消失在视线中,良久才应了一声好。 剩下的时间,鎏月压根就没有心思在帝京闲逛。 而经历了方才的事情后,杜婉仙将她看得很紧,她也没法去云月坊。 直到天黑了下来,几人才从茶肆离开。 杜婉仙径直回了府,而鎏月则是将缇莎打发了回去,自己跟着黄桃出了城。 今夜风大,城外树林那浓密的枝叶将月光隔绝,到处都黑漆漆的。 鎏月踩着脚下的杂草,跟着黄桃走了一会儿,心里不由得发怵,黑暗中的树干和枝条就像是张牙舞爪的鬼魅一样,使人有一种仿佛稍不注意便会被拖进浓浓深渊的感觉。 没多久,她终于瞧见不远处停着的一辆恢宏的马车。 马车静静地停在此处,四周无人,仿若荒废许久一般。 待二人在马车边站定,黄桃才福身道:“殿下,鎏月姑娘到了。” 舆内并未传来回音,只有那骨骼分明修长的手指轻轻掀起了帘子。 霎时,舆内的烛光似是找到宣泄口一般争先恐后地从那小窗口涌出,随即又没入黑暗没了踪影。 那暖黄色的光照在男人的一侧脸上,使其的下颌线看起来更加清晰硬朗。 他只是斜眼淡淡地瞥了鎏月一眼,薄唇轻启:“上来。” 9、晋江首发 四周都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动枝叶摇晃的响声。 鎏月扫视了一圈,在黄桃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一进舆内,她便能觉得周身的寒意都被驱散了,很暖和。 舆内的坐厢上铺着厚厚的毛毯,中间的小桌上点着灯,而在小桌的下方则点着一个暖炉。 萧屿澈正端坐在侧,从小桌上拿起一个小瓷杯,悠闲地喝着茶。 她迟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没出声,便自顾自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见过大人,她们人呢?” “她们指的是?”萧屿澈面无表情地放下瓷杯,抬眼看着她。 “我的族人。”鎏月眼眸闪了闪,轻声道。 萧屿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可知晓外面是如何说她们的?” 鎏月愣了一下,轻轻摇头,言语间颇有几分怨气:“我入帝京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大人眼皮子底下,如何能得知外边儿的闲言碎语?” 似是听出了什么,男人嗓间发出了一声冷笑:“这么说来,你是在怨本王?” “鎏月不敢。” 萧屿澈就这般瞧着她那倔强不服输又不得不委屈服软的样子,不由觉得有趣。 只片刻,他又出声道:“外边儿都说,苗疆女子,魅惑君心,这才导致先帝流连后宫不早朝,使得民生疾苦,该杀。” 话音刚落,鎏月便不悦道:“若非中原王贪恋女色,以兵压制威胁苗疆,我的族人便不会千里迢迢来中原。” 她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我也不会。” “大人不必绕弯子了,她们人呢?”鎏月盯着他,此刻的眸中的其他情绪,已然将她本对此人的惧意遮掩了起来。 萧屿澈眉梢轻挑,眼中带着浅浅的玩味,却平白让人后背发凉:“还没死,不过,待会儿就不一定了。” 闻言,鎏月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目光焦急中又带着乞求:“她们都还那么年轻,怎能……望大人可以救救她们!” “哦?”萧屿澈嘴角勾起,颇为玩味地看着她,“本王自然有能力救她们,可本王为何要为不想干的人劳心伤神?” 鎏月朱唇微张,刚想同他说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却又想起此人是能屠人满门不眨眼的人,不会在意区区几条人命,便也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低着头,男人就这般瞧着她,似是在等着什么。 “那大人要如何才能救她们?”一番纠结后,鎏月还妥协了,语气也较方才更软了一些。 萧屿澈微微眯眼:“你,答应本王一件事。” “好。”鎏月连忙应下。 不就是一件事吗?此人野心勃勃,无非就是助他上位罢了,这有何难? 男人没再多言,只淡淡道:“她们很快便到。” 正如萧屿澈所说的一般,鎏月没等多久,便撩开帘子瞧见时舟带着她们走了过来。 她动了动身子,正欲下去,便被男人给叫住了:“慢着。” 鎏月身形微微一滞,扭头狐疑地看向他。 他抬了下眉:“外面风大,你穿这般单薄是想把自己冻死然后赖账吗?” 说罢,他不耐烦道:“把那披风披上再出去。” 听了这话,鎏月眨了眨眼,目光转向一旁那件墨蓝色的披风,眉心微蹙。 虽觉着这般不妥当,可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拿起披风系好,这便下了马车。 时舟带着这些女子迎面走来,冲她微微颔首便当是行礼。 鎏月只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这便越过他往前走。 “朵耶。” 其中一名女子微微一愣,看向鎏月的眼眶立马便红了:“鎏月?你还活着?那日听闻你被带去了刑场,我,我还以为你已经……” 鎏月同样红着眼摇摇头:“是摄政王救了我,也救了你们。” 其他女子听见鎏月的名字后都特别激动,纷纷凑上前来。 “是,灵璇圣女吗?” “当真?灵璇圣女当真也来中原了?” “见过灵璇圣女。” 灵璇是鎏月在苗疆时的封号,她声望极高,几乎所有人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的,这些人身在异乡这么久忽然见到了当年最为尊崇之人,情绪激动倒也正常。 鎏月淡淡一笑:“诸位莫要多礼,现已不是在苗疆了。” 交谈一番后鎏月才明白,中原王要求进贡苗疆美人并非是贪恋女色,而是为了用苗疆女子的血,来炼丹。 “还妄想长生,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朵耶叉着腰气愤道,“将我们的小臂割开放血,又叫太医来止血包扎,反反复复,任谁的身子受得了?有好几个姐妹已经受不住去世了,尸身都还要作为他炼丹的材料,当真是畜生不如!” “竟如此……”鎏月眉头紧锁,眸中是难以掩饰的愤怒。 如此来说,这中原王当真是可恶,本就该死。 这时从马车内传来了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你们叙旧的时间够久了。” 鎏月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萧屿澈还等着的。 她抬脚走到马车边,轻声问道:“大人可否准许她们返回苗疆?” “本王本就没打算将她们留下。” 在一翻折腾下,鎏月被萧屿澈带到护城河边,亲眼看着她们走了水路离开。 “这下放心了?” 耳边传来萧屿澈的声音,鎏月眨了眨眼,收回了撩起帘子的手,松了一口气:“多谢大人帮忙。” “本王也没帮什么,毕竟之后的路要她们自己走。” 说罢,萧屿澈垂眸看向鎏月,眼眸漆黑又深邃:“离开帝京之后,衣食住行全都要靠自己,几名女子,若能顺利回到苗疆自是好的,若是在半路遇见了歹徒……” 听见此言,鎏月微微一愣。 此人的言外之意是,在提醒她莫要想着逃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大人方才让我答应了一件事,敢问大人想让我做什么?” “做什么?” 萧屿澈眉梢微挑,微微倾身过去,紧紧地盯着她那双眸子,笑容恶劣道:“本王想让你,褪去衣衫,伺候本王。” 话音落下,鎏月双眼微微睁大,那双漂亮的眸子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他方才说什么?伺候他? 她睫毛颤了颤,很是慌乱地低下了头。 舆内那暖黄色的烛光还在摇曳闪烁,暖炉冒出的热气不知怎的让她觉着闷闷的,颇为难受。 “大人说笑了。”鎏月强装着镇定,可那略微颤抖的声音却将她此时的心绪都公诸于众。 头顶传来一阵嗤笑,男人突然伸手,那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捏住了鎏月小巧的下颌,将她的脸微微往上抬。 “怎么?不是答应本王了,这会儿想反悔?” 男人那双狭长的眼微微上挑,嘴角微勾,眼中那玩味的笑意仿佛溢出来了一般。 鎏月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和无措。 若此事便是他所求,那自己应了又何妨?只要事后能放她离开便好,不过是失贞。 比起被蛊毒折磨至死,她更想活着。 打定主意后,鎏月抬眼定定地看着萧屿澈那双眸子,轻轻一笑。 “好啊,只要事后大人能放我离开,我自是愿意的。” 本以为男人的脸上会露出兴奋之色,谁知他脸色却立马黑了下来,漆黑深邃的眸子看似风平浪静,却似是溢满了怒火。 “你这是在同本王讲条件?” 鎏月眼睫微颤,被他那眼神吓得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我,并没有此意,只是……” “只是什么?”萧屿澈静静地盯着她。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只是,同大人说我的想法。” 他看了她一会儿,沉默着松开了她,回身坐正。 “时舟,回府。” “是。” 很快,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城门驶去,这一路上,萧屿澈都闭着眼,没有任何表情和言语,四周除了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 可这沉默压抑的感觉反倒让鎏月觉着颇为怪异。 他是,生气了? 现下他什么都未说,难不成是打算今晚回府后就,就让她伺候? 这样想着,鎏月浑身一激灵。 她,还未准备好呢,况且她不会啊。 怎能这么快? 鎏月就这般坐立不安了一路,良久,马车才稳稳地停在了摄政王府的大门前。 听见时舟的声音后,她等了一阵,见萧屿澈始终闭着眼没有动作,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声道:“大人,已经到了。” 萧屿澈瞥了她一眼,并未有理会她的意思,径直起身下了马车。 而鎏月则是留在舆内低着头不敢动弹。 她能自己回含香苑吗? 思索间,黄桃已然撩开帘子伸手进来,将她扶下了马车。 而当她在地面站定时,早已不见了萧屿澈的身影。 见状,她神情颇为复杂的抿了抿嘴唇。 见黄桃将她领往含香苑的方向,这才松了一口气。 似是察觉到了鎏月的踌躇不安,黄桃放慢了脚步,轻声道:“其实姑娘不必如此害怕殿下。” 鎏月愣了一下,颇为奇怪的看向她:“此言何意?” “殿下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而且,殿下待您已经很温和了。” 话音落下,鎏月便皱了皱眉。 此言并非是她不信,是实在是没有说服力。 萧屿澈心思这般难测,阴晴不定的,方才顺着他说的话,都能让他黑脸,瞧着并不温和。 况且那夜他在火光中脸上带血的样子,还深深地烙在她的心中,每当回想便觉后背发凉。 黄桃轻叹了一口气,领着鎏月回到了屋内,这才继续说道:“姑娘可愿听奴婢讲一个故事?” “好。” “在奴婢还小的时候爹娘就去世了,奴婢与兄长相依为命,可依然流落街头乞讨,直到被人牙子抓了去。” 黄桃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缓解着自己的情绪:“当时是殿下将奴婢买了回来,这才让奴婢免于受苦,而兄长则是被人牙子继续辗转卖到了死斗场。” “姑娘应当知道,死斗场这个地方便是供达官显贵玩乐的地方,奴隶的命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笑话,不值一提,兄长去了那个地方后,没多久便快病死,是奴婢请求殿下去救了兄长,他才能好生活到今日。” 鎏月沉默了一阵:“这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自从兄长回来后,殿下便叫人教奴婢和兄长习武,让我们有力自保,将我们当做是人来看待,而不是命如草芥的蝼蚁。” 黄桃轻轻替鎏月解下了身上的披风,笑道:“姑娘,殿下对您挺好的,前几日仙儿姑娘惹了殿下生气,差点被当场掐死。” “殿下也是第一次将自己的衣物旁的女子穿。” 鎏月垂下眼睫,静静地看着黄桃手上拿着的披风,沉默着。 或许,他当真同传闻中不一样呢? 10、晋江首发 清晨的露水积聚在叶心,扶光渐渐从薄云后探出,散发出柔和的光。 宫内的连廊有一名男子靠在柱边站了许久,似是在等着何人。 未几,他终于瞧见萧屿澈出现在了视线中,连忙抬脚上前拦住了他:“见过皇叔。” 萧屿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三殿下有事?” 见状,贺庭翊也不恼,只是淡淡一笑:“侄儿只是有一事不解,皇叔惯来不爱多管闲事,昨日为何要救那些苗疆女子?” “本王想救便救了,如何?” 贺庭翊挑眉点点头,敛起了笑意:“侄儿还以为,皇叔是为了那个苗疆圣女,才开口救人的,毕竟皇叔已经为她破过好几次例了。” 闻言,萧屿澈这才定定地看向贺庭翊,半眯着眼,那漆黑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 他勾起唇角发出一声哂笑:“怎么?本王瞧上的玩意,你也想来分一杯羹?” “侄儿不敢。”贺庭翊低下头,咧嘴笑着,“这是来中原的第一个苗疆圣女,侄儿也好奇,她与寻常女子究竟有何不同,能让皇叔瞧上,那定是特别的。” 萧屿澈冷眼盯着他,眸中泛出一抹寒光:“与其想这些无用之事,你不妨想想斯南几日后的登基大典,你是否要出席。” 此言一出,贺庭翊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他低着头,就这般盯着地面,听着萧屿澈越过自己离开的脚步声,暗自捏紧了拳头。 未几,他直起身子半眯着眼,抬手轻轻一挥,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便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殿下。” “近日诸事种种,国师大人勘测天象,发觉苗疆圣女于我中原,于我大盛皆是不详之人,当处以火刑,焚尽污秽,即可保大盛太平盛世。”贺庭翊唇角带着愤恨的笑意,慢悠悠地说着,随后看向黑衣男子,“拟个告示,贴在皇城。” “是。” 这边,萧屿澈穿过连廊进入东宫,在书房见到了正由太傅教导读书的贺斯南,这才停下了脚步。 “参见王爷。”年迈的太傅转过身,颤颤巍巍地拱手行礼。 “嗯。”萧屿澈应了一声,摆了摆手,太傅便弯腰退了出去。 贺斯南见他过来,脸上立马扬起笑容:“皇叔。” 说着,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蹦蹦跳跳地下了木椅,跑到萧屿澈身边,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参见皇叔。” “好,斯南真乖。” 贺斯南笑着,拉着萧屿澈坐下:“皇叔,我什么时候才能见母妃啊?” 闻言,萧屿澈愣了一下:“你母妃……” 瞧着他那天真的眸子,萧屿澈脸色柔和了下来:“等斯南长大了,母妃就回来了。” “好吧。”他恹恹地点点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萧屿澈看了他一会儿,道:“斯南,为君者万事都须沉住气,喜怒不形于色,不为情所困,以国为先,不止要有治国之道,还需掌握权术,如此才能服众。” 贺斯南那双大眼睛就这般看着萧屿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皇叔,侄儿明白了。” “嗯,你三皇兄可来找过你?” “三皇兄来过,说要带侄儿出宫去玩,侄儿有谨记皇叔的话,拒绝他了。”贺斯南一字一句慢慢说着。 听着此言,萧屿澈神情微微放松,点点头,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瓜子:“斯南做得不错。” 这时,殿外响起了一道略带焦急的嗓音:“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萧屿澈瞧了瞧贺斯南,交代了几句便起身走出了宫殿。 “何事?” 时舟拱拱手,道:“启禀殿下,方才礼部的人来过,说苗疆有送信过来,信上……” “嗯?”萧屿澈挑挑眉,心底依稀觉着此事不简单。 “信上说,中原王已死,中原却还囚禁苛待圣女,对此很是不满,希望我们能给圣女应有的敬意。” 萧屿澈嗤笑一声:“敬意?” 时舟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着实猜不透萧屿澈的心思,也不便猜,只静静地等着吩咐。 良久,他才出声道:“拟封信,送去苗疆。” - 另一边,含香苑内。 鎏月正坐在院内的凉亭中,垂眸盯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仔细思量着。 现在距离蛊毒发作的时间越来越近,可萧屿澈仍然没有要放她离开的意思。 那不若便按照他昨夜的说法,今夜便试一下,若能顺利,倒也无妨。 无论何时,活着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思及此处,鎏月看了一眼身边的缇莎,轻声道:“若我出不去,你便去徐州,替我拿解药。” 缇莎愣了一下,嘴唇微抿,片刻才道:“是。” 她叹了一口气,百无聊赖地转了转腕间的银饰:“行了,回屋吧。” “是。”缇莎点点头,扶着她往屋子的方向走。 还未到廊间,杜莞华便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走进了院子。 “纳兰鎏月!你这个贱蹄子,瞧老娘不打死你!” 听见声音,鎏月脚步一顿,刚回头便见妇人以极快的速度往她这边走,不一会儿便到了跟前。 “你个下贱胚子!” 见状,缇莎虽然慌,但也壮着胆子挡在了鎏月身前。 瞧见杜莞华气得满脸通红,鎏月后退了两步,蹙起眉心,正欲开口,便见她伸手一把推开了缇莎,紧接着上前咬牙切齿地冲着她抬起手。 一时间也不知怎的,她只觉得双腿同灌了铅一般重,竟动弹不得。 她瞳孔微微放大,可本以为会重重落在她脸上的巴掌竟停在了半空,定睛一瞧,才见是黄桃伸手抓住了杜莞华的手腕。 “老夫人这是做甚?” 杜莞华用力挣扎着,可非但没碰到鎏月一根头发,且连黄桃的手都无法甩开。 “大胆!你一个小小婢子竟敢对我用粗?” 黄桃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中丝毫没有惧意:“殿下吩咐奴婢保护鎏月姑娘,那么即便是老夫人,奴婢也不能抗命,还望老夫人能体恤一二,奴婢已派人入宫去寻殿下,一切便待殿下回府后再做定夺。” 闻言,杜莞华瞪着黄桃,不甘地冷哼一声,甩开了她的手。 鎏月缓过神来,看了黄桃一眼,眸中情绪复杂。 “姑娘,没事儿吧姑娘?”缇莎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鎏月身边,目光担忧地看着她。 见状,鎏月冲她笑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无碍。 她看向不远处还气愤不已的杜莞华,轻声道:“虽不知萧夫人为何如此气愤,但鎏月还有一事需要纠正。” “我姓乌桑,名唤乌桑鎏月,并非是纳兰,萧夫人记错了。” 杜莞华冷哼一声,一双眼似是能喷出火来一般:“我管你姓什么,骂的就是你,什么圣女,我看早就不知让谁破了身子!一脸的骚浪相,骨子里就是个贱货!” “老夫人请慎言!”黄桃语气加重,冷眼盯着杜莞华。 可对此,杜莞华却并未有丝毫的收敛,继续骂道:“你个下贱的小娼妇,竟敢在王府做下这等污糟事,合该乱棒打死了拖出去喂狗!” 见状,鎏月神色冷了下来,眉眼间满是嘲弄。 青禾连忙走到杜莞华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胸口,安抚道:“夫人消消气,莫要为了这种人气坏了身子。” 杜莞华冷哼一声,顺了顺气,瞧着鎏月这幅神情,蹙了蹙眉,气道:“怎么?不服气?” 鎏月嗤笑一声,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若真要论下贱,整个王府怕是没人能比得上万花楼娼妓出身的萧夫人您了。” “你!”杜莞华瞪大了眼睛,指着鎏月的手微微颤抖着,却也不知该如何回嘴。 毕竟此言非虚,她的出身的确不大光彩。 “你个贱蹄子胡说八道什么呢!”青禾指着鎏月骂道,随即又拍着杜莞华的后背,“老夫人莫要将此言放在心上。” 鎏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一个下人,有何资格对我颐指气使的?” “我……”青禾哑然,气愤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杜莞华深吸了一口气,扭头便往主屋里闯,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直奔鎏月的床榻,掀开被子。 “你做什么?”鎏月微微睁大眸子,想起了被自己藏在榻间的蛊盅,连忙抬脚跑进去。 可还是晚了些,杜莞华此时已然将蛊盅拿在了手中,狰狞道:“鎏月,这是何物?” “放下!” 瞧见鎏月急切的模样,杜莞华心里一阵满足,抬手便要打开蛊盅上的盖子:“我倒要瞧瞧是什么玩意对你这般重要?” “别打开!” 鎏月来不及阻止,便见杜莞华打开了蛊盅。 她心底一阵恶寒,甚至起了杀意。 她的蛊…… 很快,杜莞华目光变得呆滞了起来,手上一松,那蛊盅便直接脱手往下掉。 刹那间,黄桃一跃将蛊盅接住,低眉顺眼地递到了鎏月面前:“姑娘。” 鎏月眼睫微颤,接过了蛊盅后退两步,细细瞧了一阵才发现,她的蛊少了一只。 她抬眼望向杜莞华,这才注意到那人此时神情呆滞,双目无神地不知望向何处。 见此,鎏月眸色一凝,唇角勾起,默默将蛊盅收好。 既如此,便来试试她的幻蛊吧。 11、晋江首发 一时间,屋内异常安静。 见杜莞华不闹腾了,青禾连忙上前扶着她,瞧着她那无神的双眼,奇怪道:“老夫人,怎么了?” 青禾等了一会儿,见其没有反应,立马指着鎏月道:“你对老夫人做了什么?” 见状,鎏月颇为无辜地眨眼看着她:“我可什么都没做,你指着我做甚?” 话音刚落,黄桃便上前一把将她的手打落:“不可对鎏月姑娘无礼。” 青禾冷哼一声,瞪了黄桃一眼:“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罢,她转头看向杜莞华,本毫无反应的人此时却有了动作,抬手便大力将她扇翻在了地面。 “老夫人?”她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杜莞华。 谁知杜莞华并未理会她的呼唤,低着头弯下腰,抬脚一跨便坐在了她的身上,面色狰狞,无数巴掌又往她脸上落下。 “你个贱人!做出此等腌臜事儿,王府断不能留你!” 见此情形,周围人都目瞪口呆。 她不是来含香苑找麻烦的吗,怎的自己人先打上了? 黄桃若有所思地看了鎏月一眼。 似乎不论是谁来含香苑找麻烦,都讨不到好。 过了一阵,杜莞华不打青禾了,起身神志不清地跑出了屋子,只留下了还瘫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人儿。 许是怕人出事儿,跟着她来的好些下人全部跟了出去。 不一会儿,嘈杂声便清晰地传入了屋内。 “老夫人,您这是做甚?” “快停下!老夫人莫要让奴婢们难做啊!” “快拦住她!出了事儿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缇莎唇角满是笑意,颇为幸灾乐祸地走到门前瞧着。 自家主子施蛊的能力她是知晓的,这次杜莞华不死也要脱层皮! 院内,杜莞华似是失了心智一般,将自己的额头往连廊的柱子上撞。 她的力气大得出奇,好些人都没能拦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她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片刻后,她又停下了动作,口中喃喃着:“热,热死了。” 见她又要跑,下人们纷纷将她拦下,谁知却尽数被她推倒在地。 她抬脚疯疯癫癫地跑到池子边,丝毫没有犹豫,一跃便跳入了水中。 “老,老夫人?” 她们愣了愣神,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快!快救人!” 一时间,下人们都手忙脚乱的。 黄桃跟着鎏月走到门边,就这般看着,没有动作。 这时,黄桃眼尖地瞧见萧屿澈走进了院子,连忙上前:“殿下。” 萧屿澈越过她瞧了瞧池边的人,又望向正站在门前的鎏月:“怎么回事?” 远远的,鎏月瞥了一眼正站在院门不知说着什么的二人,垂下眼睫,指尖微动,将蛊给收了回来。 随即,她便将蛊盅塞给了身边的缇莎,低声道:“藏好。” “是。”缇莎会意,转身进了屋。 很快,杜莞华浑身湿漉漉的被人给救了上来,她现下珠钗乱晃,发丝还在滴着水,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嚣张。 萧屿澈走到了鎏月身边,示意下人将杜莞华带过来,沉着脸开口:“本王需要一个解释。” “澈儿啊!”杜莞华似是被吓到了,立马鬼哭狼嚎地哭了起来,指着鎏月道,“她,就是这个小娼妇!她竟背着我跟老爷勾搭在了一起!” 闻言,鎏月微微一愣,忙看向萧屿澈:“大人,我不懂萧夫人在说什么。” 萧屿澈微微颔首,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只道:“主母可有证据?” “这还需要证据吗?这么多年老爷都本本分分的,从未出去沾花惹草,怎的她一来就出了事?除了她,还能有谁?”杜莞华骂道。 似是因表情太过狰狞,扯到了额头的伤口,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抬手摸了一下,便瞧见了满手的血。 她眼中满是慌乱:“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下人低着头闷声道:“老夫人,这是您自己要往柱上撞,奴婢们也拦不住。” “什么?不可能!”杜莞华瞪大了眼指着那个小侍女,吓得她浑身颤抖,连忙跪了下来。 但很快,杜莞华愣了一下,随即目光看向鎏月:“是你,定然是你!是你给我下了蛊术,才令我方才神志不清!” 鎏月轻轻一笑,柔声道:“蛊术本就是无稽之谈,萧夫人可有证据?” 杜莞华噎了一下,见说不过她,便将目光转向了萧屿澈,哭道:“澈儿啊,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见状,萧屿澈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烦:“主母先回吧,不是她。” “不是她?不是她还能有谁!” “本王说了,不是她,请主母先回。” 见萧屿澈的语气冷了下来,杜莞华也知不能在此处待下去了,转头寻找着青禾的身影:“青禾呢?咱们走!” 鎏月勾着唇角,发出一声嗤笑:“萧夫人难不成忘了,青禾姑娘方才可是在屋里被您打得半死不活的,现在都还在地上躺着呢。” 正说着,青禾便慢悠悠的从屋里走了出来,瞧着虚弱不已,她低着头轻声道:“老夫人,奴婢在。” 她此时发丝凌乱,脸上、脖子上、手上全是淤青和抓痕,唇角都带着鲜红的血迹。 对此,杜莞华蹙起眉心,得知她的伤是自己打的,并未有丝毫的愧疚,神色间只有不耐烦:“走了。” 待一行人离开,萧屿澈抬眼恹恹地瞧了鎏月一眼,道:“今日天气不错,本王还挺想尝尝含香苑的茶,圣女可否赏脸?” 鎏月垂下眼睫淡淡一笑:“大人请便。” 二人进屋坐下,下人们纷纷守在屋外,只留了黄桃在屋内点茶。 窗外一阵风拂过,吹得那桃枝晃晃悠悠的。 “你方才做了什么?”萧屿澈忽然开口。 鎏月指尖一僵,笑道:“大人此言何意?我一介女子,能做什么?” 萧屿澈看了她一阵,语气不咸不淡:“本王并未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一番,无论做什么,都莫要闹出人命。” “方才的事儿,便全当是她中了邪。” 话音落下,鎏月眉心微不可查地蹙起,咬着牙,心底是说不出的情绪,让她异常烦躁。 “大人说笑了,我差点就被伤到了,躲都来不及,敢做什么?” 她双眼微微发红,只垂着眼帘,不愿让人瞧见。 方才还能克制住的情绪在此刻轰然倒塌。 屋内静了一会儿,只有沸水和瓷杯碰撞的声响。 未几,黄桃斟好了两杯茶,便福身退下了。 萧屿澈薄唇紧抿,盯着不知何时落在窗台上的画眉鸟,好一阵才开口:“此类事不会再发生了,黄桃会护好你的。” 此言入耳,鎏月只觉讽刺。 她稀罕旁人的保护吗? 若非他执意要关着她,若非自己无法离开,又怎会发生这些事情,她又怎会平白受此折辱? 说白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萧屿澈! 她低着头轻笑一声,遮挡住视线的水雾再也包不住,哒的一声落在了紧攥着衣裳的手背上。 “大人不必在此假惺惺的,咱们便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不肯放我走,究竟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说罢,她抬头望向萧屿澈,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这般直视着那情绪不明的眼眸。 她在等,等一个答案。 若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那她也不介意背上几条人命。 萧屿澈看了她片刻,修长的手指捏起桌上的瓷杯递到唇边吹了吹,又轻抿了一口。 良久,随着哒的一声,他将瓷杯搁回了桌上,薄唇轻启:“你有什么?” 闻言,鎏月微微一愣,她有什么? 除了蛊,除了圣女的头衔,她什么也没有。 思虑片刻,鎏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声音却也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大人是来羞辱我的吗?” “不。”萧屿澈摇头否认道,“本王只是在提醒你,你还欠本王一个条件。” 说罢,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这副模样,眉心微蹙,眸中情绪复杂,片刻才转身出了屋。 “殿下。”见萧屿澈出来,黄桃忙福身行礼。 他停下脚步,道:“看好她,她现下情绪不好。” “是。” 鎏月愣了一会儿,不气反笑。 瞧着面前这杯还冒着热气的茶,伸手捏起,不顾指尖传来滚烫的触感,一下倒入了口中。 她眉头紧锁,将茶水倒尽后便将瓷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好,条件是吧? 就今晚,若萧屿澈食言,她定会拉着他陪葬。 听见声音,黄桃连忙跑进来,恐慌道:“姑娘,这茶水很烫的!您这般,殿下心里不好受。” 鎏月嗤笑一声,似是听见了什么玩笑话一般,看着黄桃:“他?不好受?我看他是巴不得折腾我,折磨我!” “姑娘莫要这样说。”黄桃跪在了鎏月身边,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抚,“其实殿下带您已经很宽厚了。” “几乎……几乎是纵着您。” “你知晓自己在说什么?”鎏月只觉得好笑,“他若纵着我,便不会将我关在深宅大院内,也不会特地警告我注意分寸。” 黄桃迟疑了一下:“可殿下只让您注意分寸,并未拿走您的东西,限制于您。” 话音刚落,鎏月深深地看了黄桃一眼。 我的……东西? 所以方才黄桃替她拿回蛊盅时,才并未过问。 黄桃知晓蛊的存在,那么便意味着,萧屿澈也知晓? 12、晋江首发 另一边,杜莞华此时已然换好了衣物,披了一件大氅坐在屋内,她脸色惨白,似是虚弱得不行,额头包着一圈白色的纱布,身子这会儿还在发抖。 杜婉仙守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安抚着:“姑母放心,仙儿去寻的这位郎中医术精湛,定不会让您留疤的。” 她怔怔地点头,似是还没缓过来,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大氅。 “仙儿,含香苑那位定是会巫术的!”她眼中满是愤恨,笃定道,“否则我怎会连半分当时的记忆都没有!” 杜婉仙笑了笑,颔首:“姑母,您一定是太累了,好生睡一觉吧。” “你不信?”杜莞华看向杜婉仙,气道,“我是你姑母,你不相信我?” 见状,杜婉仙扯了扯嘴角:“姑母,仙儿当然信您。” 话音刚落,萧屿澈便忽然从屋外走了进来,在二人面前站定。 瞧见来人,杜婉仙连忙起身行礼:“仙儿见过表兄。” “澈儿来了。”杜莞华抬头看了看萧屿澈,惨白的脸上勾勒出一丝笑容,“过来坐吧。” “不必了,本王过来,只是有几句话要同主母说。”萧屿澈嗓音不悲不喜,听不出情绪。 可杜莞华并未给他先开口的机会,眼含泪水,苦口婆心地劝解:“方才回来后,母亲想了想,澈儿还是将含香苑那位送走吧,你若喜欢那样式儿的,母亲另外再去替你寻便是,那人定是会巫术的,这样的人留在王府中,对所有人都是一个隐患,母亲也是为了你好,担心你被她给骗了。” 萧屿澈直直地盯着杜莞华,那双眼仿佛要将她看透一般:“鎏月是苗疆圣女,怎可能会巫术?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本王会请国师来王府驱邪,您日后便莫要再去含香苑了。” “澈儿此言何意?”杜莞华瞪大眼睛站起身,哭道,“你还要护着她,说是我中了邪?现在外边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说她是不祥之人,会给盛国带来祸端,你还要护着她?” “外边的流言蜚语主母也信?”萧屿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若您毫无证据全凭自己心意做事,那便当不上主母这个身份。” 话音落下,杜莞华踉跄着后退两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澈儿,我看着你长大,从小到大何时亏待过你?你竟要为了一个外人,剥夺我的掌家权?” “此次只是警告,若再有下次,便说明您确实不适合掌家。” 说罢,萧屿澈抬脚便转身往外走,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又停了下来:“关于父亲,主母不妨多留意身边人。” 瞧着萧屿澈离去的背影,杜莞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杜婉仙忙扶着她坐下:“姑母,其实表兄说的也并未毫无道理,您与姑父住在流水苑,那定是流水苑的人机会更大,否则您怎会连个人影都没抓到?” “说得也是。”杜莞华深吸了一口气,眼眸一瞬间就变得锐利,“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人,我倒要瞧瞧是哪个货色胆子这么大!” “去将流水苑的侍女全召过来。” - 傍晚,天色阴沉沉的,很快便黑了下来。 屋内燃烧的烛芯被从窗口灌进来的风吹得摇曳不止,那暖黄色的光在榻边少女精雕细琢般的脸颊上晃了晃,许久都未恢复平静。 白日的烫伤黄桃已去寻了郎中过来瞧,给鎏月上好了药,现下并无什么大碍。 只是见这大半日的时间,她都心不在焉的,难免担忧。 缇莎端了一盘洗净了的水果从屋外走了进来,放在了榻边那半人高的小桌上。 “姑娘,吃点水果吧。” 鎏月微微颔首,纤细的手指捏起一颗青枣放入了口中。 那冰冰凉凉的触感稍稍缓解了她嗓间的灼热。 瞧她恹恹的,缇莎似是想逗她开心,开口道:“对了姑娘,流水苑那边在寻人呢,折腾了大半日都还未折腾出个结果来。” “是吗?”鎏月了无兴致地垂着眼睫淡淡应道。 见状,缇莎哑然看向黄桃,一时间也没了辙。 屋内静了一会儿,鎏月忽然出声:“大人现下在何处?” 黄桃一愣,忙道:“殿下此时应当在书房。” 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窗外的月光爬上了树梢,将地面照得灰蒙蒙的,未几,便有一道倩影走出了含香苑。 鎏月身上披着那日在城郊时萧屿澈给她的披风,披风下则是轻薄的纱裙,凭着记忆一步一步往书房去。 含香苑到书房的脚程很短,也不知是否是萧屿澈刻意安排的,只片刻便到了。 门是敞开着的,从外便能瞧见萧屿澈此时正低着头在看着什么。 瞧四周没有旁人,鎏月索性便直接走进书房,伸手关上了门。 听见声响,书案前的男人抬眼看了一下,便又收回了目光。 “有事?” 鎏月在他身边站定,轻声道:“你那日说的算数吗?” 萧屿澈手上翻页的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她:“哪日?” “城郊那日。” 闻言,萧屿澈静了一会儿,不以为然:“本王说话自是算数的。” 鎏月点点头,抬手轻轻解开了披风上的系带,松了手,那披风便从她身后滑过,落在地上,掀起了烛光乱晃。 “那便今日吧,明日一早你便放我走。” 男人低着头,鎏月瞧不见他的神情,自也不知他的情绪,只能瞧见那骨骼分明的手指在书案上轻点。 半晌,他站起身,上前两步将照在鎏月脸上的光晕遮挡住。 他低头瞧向鎏月身上那半遮半掩的薄纱,白皙纤长的脖颈露了出来,只有关键部位穿了贴身的衣物,肩头锁骨及那纤细的手臂都被薄纱稍稍遮盖,在暖黄色的光晕下缱绻旖旎。 “谁允你穿成这样的?” 鎏月仰头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眸中毫无情绪:“这不正是大人想要的吗?” “我今夜完成答应大人的条件,还请大人莫要忘记同我的承诺。” “本王想要的,你如今没有。”萧屿澈闷声开口。 鎏月眉梢微挑,轻笑一声:“此言何意?大人莫不是想要赖账?” 萧屿澈勾起嘴角:“本王想要的,是你心甘情愿。” “我如今就是心甘情愿的。” “你不是。”萧屿澈轻轻摇头。 鎏月眉心微蹙,眸中闪过一丝不耐。 面前的男人忽然上前两步靠近,逼得她又往后退了退。 “你看,你在躲。”萧屿澈眉宇间是淡淡的玩味,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着那处甚至还带了些淡淡的忧伤。 鎏月瞪了他一眼:“我若不退便站不稳了。” “那便更能说明你并非心甘情愿,你忘了,本王能扶住你。” 萧屿澈轻嗅了一口气,转身淡淡道:“回去吧。” “我不回去。”鎏月紧紧盯着他,“就今夜。” 说着,她拔脚走到他面前,伸手毫无顾忌地扯着他腰间的系带,可却因着不熟悉中原衣饰,好一阵都没能扯开。 正当鎏月焦头烂额之时,头顶传来一声略带怒意的呵斥:“你就这么想走?” 她被吓了一跳,指尖一僵,仰头看着萧屿澈那阴沉中带着怒意的脸色,缓过神来,强压住心底的惧意,硬着头皮冷笑一声:“是啊,我想走,待在此处多一时一刻我都难受。” 萧屿澈黑着脸盯着她,双目似是能喷出火来一般,片刻后,他不气反笑,弯腰一把便将眼前的人儿抗在了肩上。 鎏月被吓得惊叫一声,嘴唇发白,只觉得身体一轻,一阵天旋地转后才看清自己此时的状况。 男人一路将她抗进了书房里侧的暖阁,毫不怜惜地将她丢在了榻上,随后倾身而上。 鎏月脸色发白,晕头转向的,方才强装出来的镇定全都轰然倒塌,撑着身子恐惧地往后退着。 可这对于萧屿澈来说似乎并未起到丝毫的作用,他只是伸手抓住了她纤细的脚踝轻轻一拉,她整个人便又回到了原处。 男人大掌附上她的肩头,指尖一勾,撕拉一声,她本就薄如羽般的轻纱被撕成了两半,将那娇嫩的肌肤露出。 她只觉得身上一凉,挣扎着却无法逃出男人的掌心。 瞬间,她只觉着后悔。 她为何非要兑现承诺?为何要顾惜不相干之人的性命?直接下蛊杀了这些人逃了便是! 性命,还是她自己的要重要些。 鎏月身子微微颤抖着,他能感觉到男人在她颈间深嗅一下,随后咬上了她的肩头。 她吃痛惊叫一声,便觉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就怕了?” 鎏月紧咬着牙,固执道:“没有。” 萧屿澈情绪似是平复了下来,没有方才那般可怖了。 他紧盯着鎏月,出声道:“可看过春宫图?” 闻言,鎏月微微一愣,那如小兔般还带着些许水雾的眸子就这般看着他,好一阵才问:“那是何物?” 萧屿澈唇角勾起一抹哂笑:“行欢的图册。” 鎏月睫毛微颤,恼道:“我平白瞧这个作甚?” “你连这个都未看过,如何能伺候好本王?”萧屿澈瞧着她那小脸逐渐染上一层薄红,视线往下瞥见那嫩白的肌肤,喉结动了动,起身移开了视线。 话音刚落,她便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心,迟疑道:“你也不会?” 13、晋江首发 暖阁尚未点灯,只能借着书房透进来的昏黄的烛光,看清里边的情形。 榻上,二人姿势暧昧,一切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萧屿澈大半张脸都笼罩在黑暗当中,只能瞧清他细微抬眉的动作:“本王不会?” “那你会?”鎏月眼睫微颤,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似是读懂了那懵懂眼神中的含义,萧屿澈气得牙痒痒,可偏偏又拿她没法子。 他坐起身舒了一口气,道:“自己回去。” “我不。”鎏月爬起来瞪着他的后脑勺,“大人当真不会?” 男人暗自捏紧了拳头,没有吭声,也没有动作,这般坐了一阵。 正当鎏月不解之时,他起身去将方才落在地上的披风捡起来,裹在了她的身上。 “做什么?”鎏月一脸奇怪地盯着他。 萧屿澈瞪了她一眼,弯腰又一把将她扛在了肩上,大步走出了书房。 鎏月惊叫一声,气道:“我不回去!你放我下来!” “你再喊,所有人都能瞧见你这幅模样。” 听见男人警告的声音,鎏月咬咬牙,冷哼一声,不再挣扎,就如一条咸鱼一般被他一路扛回了含香苑。 “殿,殿下。”黄桃瞧见二人这幅样子,微微睁大了双眼,很是诧异。 萧屿澈走进屋子,将鎏月放在了榻上,警告道:“不许来打扰本王,除非你学会了。” 黄桃愣愣地看着二人。 学会?学会什么? 鎏月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这事儿还要我去学?无耻!” 黄桃:“!” “啊……殿下,姑娘她一定是睡糊涂了,所,所以……” 正慌忙解释着,黄桃手心捏着汗,抬眼偷瞟了萧屿澈一眼,却见他神色并未有半点不满,甚至还带着些许玩味的揶揄。 “她清醒得很。”萧屿澈慢悠悠道。 黄桃:“……”这,是何情况? 萧屿澈并未在此处多留,只吩咐了黄桃照顾好她,便转身离开了。 鎏月咬着下唇,一脸懊恼地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披风。 折腾了半天,结果还是没成。 “姑娘,奴婢替您将衣物换回来吧。”黄桃嗓音轻细,试探着问道。 鎏月立马退了退,摇头道:“不必了,我自己来便是,你先出去吧。” “好。” 待黄桃走出屋子关上了门,鎏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解开身上的披风,抬脚走到铜镜前看着自己。 锁骨处的薄纱破破烂烂的,而在肩头的位置有一个清晰的牙印,她伸手碰了一下,隐约还有些疼。 这畜生,牙口还挺好。 不过还好,这处位置平日是藏在衣裳下的,旁人瞧不见。 鎏月慢吞吞地将衣裳换好,叫了黄桃进屋,问:“缇莎呢?怎的又不见她人?” “姑娘离开后缇莎便回屋了,可要奴婢去唤她?” “去吧。” 屋内的烛光微微晃动着,似是觉着有些冷,鎏月起身去将大敞开着的窗子放了下来。 没一会儿缇莎便进了屋,问:“姑娘,奴婢还以为您今夜不会回来呢。” 鎏月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关上门,轻声道:“过来。” 待人到了跟前,她才问:“东西可收拾好了?” “都准备好了,姑娘,咱们什么时候走?”缇莎应道。 她摇摇头:“你先走。” 闻言,缇莎愣了一下,忙道:“奴婢怎能丢下姑娘一人?” “你就当是帮我,去替我拿解药。”鎏月嗓音稍稍有些颤抖,“萧屿澈他暂时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可……” “别可是了,明日一早我拖住黄桃,你便从后门出府,想法子藏进一辆出城的马车,偷偷出去。”鎏月叹了一口气,“白日里黄桃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这院子里也全是萧屿澈的眼线,我若不见了,他定会封城,到时咱们谁也走不了。” “姑娘。”缇莎嗓音哽咽了起来,双眼通红,眸中满是不舍。 鎏月笑着捏了下她的脸:“你一定会带着解药回来的,对吗?” “嗯!奴婢一定!” - 另一边,萧屿澈刚走出含香苑,时舟便抬脚上前,迟疑道:“殿下,您未免也太纵着她了,她竟敢那样骂您。” 萧屿澈垂着眼帘沉默着,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嗓间发出一道嗤笑:“她那张牙舞爪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啊?”时舟愣了愣,“有意思吗?这是对您不敬啊!” “本王更喜欢她这样。”萧屿澈唇角勾起一抹笑,“恭恭敬敬的反而显得生疏。” “这样啊。”时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知是懂了还是没懂。 他跟着走了两步,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殿下,国师大人来了。” 萧屿澈脚步一顿,神色如常道:“带他去书房。” “是。” 月色不知何时又躲进了厚重的云层中,天色黑如浓墨。 当萧屿澈漫悠悠地回到书房时,一名身着白衣金丝鸟文的男子已在此等候多时。 “见过王爷。” “国师大人免礼。”萧屿澈抬手在空中虚扶了一下,便坐在了书案前,“时舟,还不快给国师大人赐座?” “是。” 国师模样也堪称得上是俊美,有着一头如瀑布银丝般的白发,包括他的眉毛、睫毛皆是白色,配上那身宽袍白衣,整个人就如谪仙降世一般,令人心生敬畏。 见萧屿澈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他便微微颔首,道:“王爷,臣今夜前来,是有一事要同王爷解释。” “关于前几日出现在皇城上的告示,乃是三殿下所为,臣并不知情,也从未说过那种话。” “嗯。”萧屿澈微不可查地勾勾唇角,“可那则告示,如今已经闹得人心惶惶,国师可有解决的法子?” “那是自然,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来寻的王爷。” 国师抬眼瞧了萧屿澈一眼,暗自揣摩着他的心思:“如今百姓皆认为,圣女乃是会为盛国带来不祥之人,可若有一个法子不止能让百姓打消这个顾虑,还能让他们对圣女更加尊崇呢?” 闻言,萧屿澈起了兴致,微微倾身,挑眉问:“哦?是何法子?还请国师大人明言。” 国师笑了笑,道:“臣斗胆猜测,王爷对圣女……不同,故而此法是在此之上琢磨出来的,若王爷不是这个想法,那臣还有另一个法子。” 萧屿澈轻笑一声:“国师大人智谋无双,怎会错?大人但说无妨。” 国师微微颔首,目光望向窗外。 窗外夜色暗涌,那抹皎洁的月又从云层探出了头来,又慢慢被更加明亮的光照得消失不见。 天蒙蒙亮时,鎏月便拖住了黄桃,给了缇莎离开的机会。 一直到晌午过后,黄桃才觉察出了不对劲,问道:“今日怎的不见缇莎?” “她许是不舒服,在屋里歇着呢。”鎏月漫不经心道。 黄桃蹙起眉心,叫人去找了一趟,见确实无人,这才又让人去知会了萧屿澈。 不过他对此却并未有何反应。 只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此事就这般心照不宣的揭过,对于鎏月,黄桃也看得更紧了。 对此她并未觉得有什么,毕竟这也意味着萧屿澈根本不在意缇莎的去留,也就不怕牵扯到旁人。 横竖她已与缇莎定好了日子,只待那日一到,她便偷偷出城。 这般,哪怕被抓了回去,也有解药,暂时丢不了命。 思绪到此,鎏月轻叹了一口气。 今儿个是新皇登基大典的日子,外边热闹了一整日,如今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 鎏月看了身边守着的黄桃一眼,轻声道:“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是。” 见黄桃离开,鎏月在窗台坐下,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淡淡的忧愁。 因一直没能找到出府的机会,她已失约了好几日,也不知姐姐想到解蛊的其他法子没有。 思虑间,鎏月忽然眸色一凝,眉心紧紧蹙起,不受控制地弯下了腰。 她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扒着窗台,指尖扣着上面的朱红色木漆,面色痛苦地滑坐在地。 怎会?小腹怎会忽然这般疼痛,莫非是蛊毒发作? 不,离蛊毒发作分明还有半月。 对了,祭司特制的汤药……她已两月未服用了。 是因为此物吗? 她紧咬着唇,脸色苍白,额间很快便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这时,她感觉身下湿漉漉的,挣扎着起身才瞧见了地面那暗红色的痕迹。 这是……血? 鎏月如坠冰窟,一时只觉得手足一阵冰凉。 怎会忽然流血? 她起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模样,故作无事般唤道:“黄桃,我忽然想学学做点心了,你去替我将云月坊的娘子寻来吧。” 黄桃走进屋,迟疑了一下,道:“那奴婢叫人去请。” “好。” 黄桃出去后,鎏月便一下子卸掉了所有的伪装。 真的好疼。 “殿下。” 只片刻,门外便传来了黄桃的声音,紧接着是男人那低沉的嗓音:“你怎的在外面?” “姑娘说想同云月坊的娘子学习做点心,奴婢正想叫人去寻呢。” 鎏月微微睁大了眸子,似是知晓萧屿澈很快便会进来,她咬牙忍着小腹传来的绞痛,抬脚跨上窗台,一跃跳出了屋子。 刚落地,她便因着难以忍受的疼痛跌倒在地。 也不知是何心理在作祟,她不愿让萧屿澈瞧见她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 未知的恐惧将她包裹住,令她不愿示于人前,仓皇而逃。 屋内,萧屿澈未瞧见鎏月的身影,不由蹙紧眉心。 周遭一切如常,只是有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他半眯着眼,低头便瞧见窗台下的那些许暗红色的痕迹。 “来人,召集府兵,封锁所有能离开王府的门,搜府。” 14、晋江首发 一抹皎月悬挂于夜幕上空,此时本该寂静的王府却灯火通明,四处都是举着火把正在搜查的府兵。 鎏月慌不择路地到了后院,便再也站不起身了。 她躲在一处假山后,裙摆已全然被暗红色的鲜血所浸染。 许是蓦然失血过多,她只觉得脑袋都昏昏沉沉的,在湿冷的寒风中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清澈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找到了!” “快去通知殿下,人已经找到了!” 得到消息,萧屿澈立马便赶往后院,从旁人手中接过火把,抬脚走到了假山后。 那娇小的人儿此时正蜷缩成一团靠在假山旁,瞧着似是一碰便会碎掉一般。 “鎏月?” 听见声音,鎏月那冻得僵硬的手指动了动,纤长的睫毛在火光的照映下微微颤抖,在眼下投下了一片阴影。 她虚弱地睁开眼,仰头瞧了瞧不知何时已举着火把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 他眉头紧锁,眼眸黑漆漆的,瞧不清情绪:“你乱跑什么?” 鎏月睫毛轻颤,很快低下了头,小腹略微麻木的痛觉在一点点恢复,让她直不起身。 一时间情绪上头,她只觉鼻尖一酸,苦涩的泪水便奔涌而出。 不论是寄人篱下的心酸,还是受人欺辱的悲愤,抑或是体内蛊毒的威胁,她都悉数承受着,躲在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可如今她快要撑不住了,长久以来如同一颗大石一般积压在她胸口的委屈此刻如同山洪喷发 她所求不多,只想活着。 可为何就这么难? 萧屿澈薄唇紧抿,紧盯着她并未出声,只是自顾自的放下火把,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盖在了她娇小的身躯上。 鎏月皱着小脸不停摇着头,好一会儿才抽泣着用那略微沙哑的嗓音道:“我就快死了,你不用管我。” 见状,萧屿澈心头也不知是何情绪,闷闷的。 他脸色沉了下来:“胡说什么?” 话音刚落,他便伸手用披风将人裹住,一把抱了起来。 鎏月并未挣扎,只是不停哭着。 她此时也已没有气力再挣扎了。 一路回到含香苑,此时屋内除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郎中,还有一名鎏月未曾见过的妇人。 诊脉之后,郎中只道她只是体寒,气血虚,开了副方子便离开了。 鎏月显然不信,但也哭累了,只红着眼麻木地坐着。 不多时,屋内便只剩下了那名妇人、黄桃和其他几名侍女。 “姑娘,热水已经备好了,先沐浴换身衣裳吧。” 鎏月瞧了黄桃一眼,点点头。 木桶中冒着热气,将鎏月身上的寒意逐渐驱散。 那名年过半百的妇人轻声道:“我是随着殿下的生母陪嫁过来的,在殿下尚且年幼之时就在身边照顾他了,姑娘可以叫我桂嬷嬷。” 鎏月愣了愣,透过雾气茫然地瞧了她一眼,轻轻颔首。 桂嬷嬷笑了笑:“姑娘现在身子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感觉好多了。”鎏月睫毛微颤,“就,就是……流血。” “姑娘不必担心,女子每月都会来这么一遭的。” 鎏月微微蹙眉,不解道:“可我从前,从未有过这种状况。” 听见此言,桂嬷嬷手上的动作一顿,颇为奇怪的看着她,却并未多言。 待替鎏月穿上衣裳,全都处理妥当之后,桂嬷嬷便挥手打发走了其他下等侍女。 “只要是女子,长到十几岁都会来月事的,姑娘许是晚了点,不妨事。”桂嬷嬷笑着柔声说道。 黄桃连忙接话:“是啊姑娘,姑娘不必如此忧心。” 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虽不太信,可自己身上除了小腹,确实并未有其他的异样。 她迟疑了一下,抱着桂嬷嬷方才给她拿来的暖炉子道了谢,又开口道:“黄桃,云月坊的娘子可来了?” “姜娘子已经到了,奴婢这就唤她进来。” 未几,黄桃便领着一名女子走进了屋,她低着头,脸上戴着薄纱,令人瞧不清面容。 可鎏月仅能凭那一双眼便能认出,那就是鎏云。 “鎏月姑娘。”鎏云微微福身,轻声道。 鎏月心领神会地笑笑:“桂嬷嬷,黄桃,你们先出去吧,我想跟姜娘子单独说说话。” “是。” 待那二人离开,鎏云便坐在了鎏月的身侧,眸中满是担忧:“今日怎的忽然叫人来寻我?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姐姐,我,我今日身下忽然流了很多血,可她们都说女子就该这般,我不懂,我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瞧着鎏月这惴惴不安的模样,鎏云愣了愣,顿了一下,道:“鎏月,她们说得对。” “为何?” 鎏云迟疑了一番:“你可还记得祭司每月会派人送来的汤药?” “记得。”鎏月点点头,“我已然两月未曾服用了。” “我也是到了帝京之后才知晓,那汤药对身体有害,祭司将女子月事视为污秽之物,唯恐玷污神明,遂才会让我等服下那种药。”鎏云慢悠悠道,脸色平静,眼眸中却是满满的愤恨。 不多时,鎏月便大致明白了关于女子月事一说。 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告诉过她这方面的事情。 “对了,你今日忽然叫人来寻我,不怕被缇莎发现?”鎏云瞧了一眼屋门的方向,似是想到了什么,打趣道。 鎏月轻笑:“我已将她送走了,若她还有良心,便会替我将解药拿回来的。” 窗外的寒风吹得屋内的烛光摇曳不止,将二人的身影照映在墙上。 “姐姐。”鎏月坐直了身子,忙问,“你和姐夫想到解蛊的法子了吗?” 闻言,鎏云神色颇为复杂地点点头,迟疑着:“倒是有一个猜想,不过不太确定。” “是何?” 她顿了顿,从袖中拿出了一本图册,放到了鎏月手中:“你自己瞧瞧。” 见鎏云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鎏月颇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低头翻开了那本图册,映入眼帘的便是衣衫不整的男女以各种在她看来极为怪异的姿势贴在一起。 这……便是传闻中的春宫图? 此物她从未见过,却也大致知晓他们在做什么。 男女在榻上,便是要亲热的。 “姐姐,这是何意?”鎏月手忙脚乱地合上了图册,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红,睁大眼诧异地看向鎏云。 鎏云哂笑一声:“我们分析的是离开圣殿后所做的从前并未做过的事儿,目前看来便只有这个。” “但我们情况特殊,我们二人体内都有蚀心蛊,且……一直在一起,此事并未间断,最长只断过半月,或许这也是一个关键?” 闻言,鎏月好一阵才缓过神来,若解蛊是要一对同样身中蚀心蛊的男女,每半月进行一次……男女之事,这未免也太过简单了。 如若圣子圣女都知此法,那蚀心蛊便无法成为牵制他们的缘由。 思绪到此,鎏月垂下眼睫,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若是在苗疆还好,可她如今身在帝京,如何能找到同样身中蚀心蛊的男子? 此法,或许本就无解。 为免旁人生疑,鎏云并未待太久便离开了。 桂嬷嬷走进屋,试探着开口:“姑娘莫怪我这老婆子多言,姑娘长这么大,家里的长辈从未教过这些?” 鎏月愣了一下,无奈笑笑:“从我记事起便身处圣殿,听姐姐说,是爹娘为了兄长,才将我们送给了祭司,我并未见过他们。” “祭司?祭司也未教过?”桂嬷嬷奇怪道。 鎏月轻轻摇头:“我们不被允许有感情,祭司怎会教?不止如此,她为了不让我们来月事,还会给我们服用特制的汤药。” “怎么有这种人!这种汤药最为伤身了!”桂嬷嬷眉心紧蹙,叹了一口气,眼中除了愤怒,还多了一抹心疼。 “那你姐姐呢?她如何了?” 听见此问,鎏月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桂嬷嬷也知晓她不愿多说,便也没再问,只是语重心长地跟她讲了好一阵男女方面的事儿,瞧她听得红了脸,这才笑笑放她入睡。 此时已至深夜,桂嬷嬷熄了灯走出屋子,便瞧见一道身影屹立在凉亭处。 她无奈一笑,拔脚走到了男人身边:“既关心,为何不进去?” 萧屿澈沉默了片刻,苦笑着摇头:“她怕我。” 话音落下,他又开口:“她现在如何了?” “放心,姑娘家初红,被吓到了。”桂嬷嬷垂眸望向湖面,“她肩头上的红印,是不是你干的?” “红印?”萧屿澈愣了一下,随即便想起那日在她肩上咬下的一口,低下头便也算是默认了。 桂嬷嬷故作气愤道:“姑娘家皮肤嫩着呢,要轻,还有,你若真想要人家,可需得明媒正娶,三书六礼缺一不可,这姑娘也是个苦命孩子,你得好好待人家,别一整天扳着个脸吓着她。” 萧屿澈挑挑眉,无奈道:“嬷嬷,您不就同她待了一小会儿,现在怎的处处为她想?” “若我老太婆有个闺女,说不定同她一般大呢。” 萧屿澈会意一笑:“放心吧,我有主意。” 只是,还需静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15、晋江首发 翌日,鎏月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小腹还有些酥酥麻麻的痛感,但相较昨日已经好多了。 她耷拉着眼皮,浑身无力地坐在桌前,恹恹地用完了早膳,便见桂嬷嬷端来了一碗红褐色的热汤。 “这是何物?” 桂嬷嬷咧嘴笑笑:“这是姜汤,殿下一早便吩咐人为姑娘准备的。” 闻言,鎏月沉默了一会儿:“那他人呢?” “殿下一早便上朝去了。” 鎏月点点头,端起桌上的姜汤小口小口的抿着,很快便觉着周身暖洋洋的。 现在仔细回想一番,她昨夜未免也太失态了,又哭又闹的,还被萧屿澈一路抱了回来。 对……她是被萧屿澈抱回来的! 思及此处,她脸上不由一红。 估计许多人都瞧见了吧?真丢人! 还未到晌午,厨房便生起了火,下人都忙碌地准备着主子们的午膳。 福生慢悠悠地到厨房东瞧瞧西看看,瞧着无所事事的。 见状,在厨房做事的伙计连忙上前问:“福生哥,您这会儿过来是老爷有何吩咐吗?” “嗯。”福生挑挑眉应了一声,瞧着是并不想搭理他。 伙计笑容僵在了脸上,悻悻地用身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无措地跟在福生的身边。 好一会儿,福生才指了指灶台上那些八珍玉食,问道:“这些是送去哪儿的?” “这是给含香苑的。”伙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陪笑道。 福生蹙起眉,不悦道:“这些个好东西凭什么送去含香苑?送流水苑去。” “啊?这……”伙计很是为难地皱了皱脸,“福生哥,这都是殿下的吩咐,小的们也不敢不从。” “你不说我不说,殿下怎么会知晓?再说了,含香苑的也不过是个外人,还能抵得上老爷老夫人在殿下心目中的地位吗?”福生板着个脸教训道。 伙计只觉无奈,此刻却也不敢得罪他,只能扯着嘴角点头称是。 “行了,待会儿可别送错了。”福生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警告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一转眼便到了晌午,含香苑的膳食却许久未送来,桂嬷嬷也不由得着急起来。 “这些人真是,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偷懒!” 鎏月将目光从手中的话本子上移开,瞧了桂嬷嬷一眼,很快便又低下了头。 没多久,厨房的一名老妈子着急忙慌地跑进含香苑同桂嬷嬷说了几句话,惹得桂嬷嬷火冒三丈。 “简直欺人太甚!” 话音落下,桂嬷嬷挽起袖口,抬脚便急匆匆地往流水苑去了。 过了好一阵,鎏月才察觉到了异样,出声问道:“黄桃,桂嬷嬷去哪儿了?” 黄桃轻叹一口气:“桂嬷嬷去了流水苑,咱们今日的膳食被老爷身边的福生给要走了。” “要走了?”鎏月眉心蹙起,起身放下了手中的话本子,“咱们瞧瞧去。” 而与此同时,流水苑中。 杜莞华正同萧止和萧子旭二人笑呵呵地用着膳,似是全然忘了那日见萧止衣衫不整躺在榻上的事儿,神色很是柔和。 青禾就这般站在她的侧后方守着,目光时不时的落在萧止身上,神色略有些怪异。 只是这般宁静的氛围很快便被一道声音打破了。 “老爷年纪这么大了,跟一个小姑娘抢吃食,未免也说不过去吧?小姑娘背井离乡的,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含香苑,可从未做过得罪您的事儿,老奴可不想将为老不尊这词儿用在您的身上。” 桂嬷嬷不顾下人的阻拦闯进了流水苑,站在主屋前叉着腰骂道。 听见声音,萧子旭率先跑了出来,见来人不过是一个下人,气道:“谁允你这般说我爹的?” “见过二公子。”桂嬷嬷不卑不亢地微微颔首,便算是见过了礼。 随即,她又看向屋内,扯着嗓子道:“老爷命人拿走了殿下吩咐给含香苑备下的膳食,是要给个说法吧?” “你不过是个下人,怎敢冲着主子颐指气使的?”萧子旭不悦地指着她。 桂嬷嬷笑了笑:“二公子,老奴虽是个下人没错,可也是跟着先夫人陪嫁过来的,也是府上的老人了,在还没有二公子的时候,老奴便在这儿,您觉得老奴是否说得上话?” 话音落下,萧子旭哑然。 而此时,萧止也慢悠悠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桂嬷嬷:“你是府上的老人没错,可先夫人已去多年,我若非是顾念着往日你与先夫人感情深厚,又对澈儿视如己出,怎还会留你在府中?” “桂嬷嬷,无论如何你都是下人,可莫要因被抬得太高,便忘了自己的身份。” “老爷竟还有脸提先夫人?若非是老爷,先夫人怎会含恨而终!” 说起此事,桂嬷嬷便气得浑身发抖。 “放肆!”萧止吹胡子瞪眼地盯着她,忙道,“简直反了天了!你不过是个下人,竟敢来指责我!” “来人,将她赶出府去,发卖给人牙子!” 杜莞华坐在屋中,听见此言便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对于如今的情形,她很是满意。 这老不死的早就该赶出去了,否则瞧见桂嬷嬷,她便能想起先夫人那张脸。 令她觉得恶心! 在流水苑外,鎏月远远的便瞧见了里边儿的情形,脸上神色复杂。 桂嬷嬷竟愿意为了她而不惜得罪萧老爷?这倒是她未曾想到的。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桂嬷嬷被赶出去。 思及此处,鎏月深吸了一口气,抬脚便要上前,却被不知从何处跃下的时舟给拦住了去路。 “时舟?” 鎏月眼睫微颤,转头看了过去,便对上了萧屿澈那漆黑的眸子。 一时间,昨夜的情形又一股脑了钻进了她的脑海中,她脸颊发烫,无措地低头躲开了视线,福身道:“见过大人。” “嗯,本王来处理便是,你先回屋歇息?”萧屿澈神色自若,见她犹豫,又道,“你若不放心,便在此等着桂嬷嬷同你一道回去。” 鎏月下意识地点点头,直到见男人抬脚进了流水苑,这才回过神。 此人为何总能无误地说出她的想法? “参见殿下。” 见萧屿澈进去,下人们纷纷行礼。 他摆摆手,走到桂嬷嬷身侧,冷声道:“不知桂嬷嬷犯了何伤天害理的大事儿,令父亲要逐她出府?” 萧止冷哼一声:“她仗着自己的资历目中无人,丢尽了王府的脸面,为父处理一个下人罢了,澈儿这也要干涉?” 桂嬷嬷不服气地瞪了萧止一眼,将方才发生的事儿悉数说给了萧屿澈,听到最后,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甚至带着些难以掩饰的戾气。 他没有立马出声,沉默了一阵便让桂嬷嬷先行回去。 待人离开,他才冷声道:“桂嬷嬷方才所言非虚,父亲敢做,还不敢认?” “哥你别生气,我爹他……” “你闭嘴。”萧屿澈出言打断了萧子旭,他无奈地缩了缩脖子,只得悻悻闭上了嘴。 萧屿澈扫了萧止一眼:“桂嬷嬷如何让王府丢脸了?真正令王府丢尽脸面的,是您和青禾所做的腌臜事儿。” “什么?”杜莞华听见此言便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跑出来,诧异道,“澈儿,此言何意?” “前几日大闹含香苑的事儿,主母这么快便忘了?”萧屿澈瞥了她一眼,“主母所找的人,便是青禾。” 话音落下,还未等她反应,青禾便立马上前跪在了她跟前不停磕头,声音颤抖,惹人怜惜:“老夫人,奴婢知错,可奴婢是真心爱慕老爷的,奴婢是真心的,求老夫人可以成全奴婢!” 杜莞华嘴唇微微颤抖着,不可置信地指着青禾,骂道:“亏我这么信任你,你竟敢!” “老夫人,奴婢知错,求老夫人成全。”青禾一边哭一边磕头,额头已破,流下了鲜红的血。 杜莞华气得两眼通红,浑身发抖,抬手便要往青禾的脸上扇去。 瞧着青禾那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萧止只觉心疼,对杜莞华的气更甚,他挡在青禾前面抓住了杜莞华的手,警告道:“夫人莫要太过。” “我太过?分明是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行苟且之事,老爷竟还帮着这个贱人说话!”杜莞华怒目圆睁,泪水很快便如决堤般夺框而出。 萧止似是不想同她吵,神色间满是不耐:“你说说,就因为这事儿将府里闹得鸡飞狗跳的,成何体统?” “青禾,抬做姨娘便是。” “老爷,你还要抬她做姨娘?” 瞧着眼前这一场闹剧,萧屿澈只觉好笑,可他的耐心已然被耗尽,淡淡道:“主母,父亲,青禾的事儿本王不参与,可含香苑的事儿,总该有个说法。” 萧止紧抿着唇,迟疑道:“澈儿,你当真要将那苗女留下?” 萧屿澈瞥了他一眼,勾起嘴角:“是啊,本王要留下她,便不能苛待了她,父亲可明白?” 闻言,萧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无奈道:“罢了,你喜欢便好。” 这时,萧子旭瞧了一眼院门的方向,视线从那道人影身上一扫而过,连忙开口:“可是哥,我觉得这般不妥。” “哦?”萧屿澈眉梢微挑,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姿态:“含香苑那位现下住在府内,终究无名无分的,不太妥当。” 说罢,他便抬眼偷瞧着萧屿澈的神色。 只见他沉默了片刻,低声开口:“那倘若,本王给她一个名分呢?” 16、晋江首发 流水苑外,杜婉仙紧盯着院内的情形,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捏紧。 名分?表兄要给她怎样的名分? 还未等她细想,不远处的几道脚步声逐渐逼近,还夹带着些许下人抱怨的声音。 杜婉仙回过神来,连忙招呼着身边的侍女往回走。 她故作镇定地回到初雪苑,直到进了屋才一脸愤愤地坐下,攥紧了手帕,脑海中不停回荡着萧屿澈方才的那句话。 身侧的侍女见她脸色不好,迟疑了一下,还是试探着出声:“姑娘,咱们方才都到流水苑了,为何不进去?” 听见此问,杜婉仙瞥了剪霜一眼,没好气道:“就知道问问问,你自己不会动脑子吗?出去!” 见主子发火,剪霜连忙低下头,规规矩矩地退出了屋子。 剪秋端着果盘从外走进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将果盘放到了杜婉仙手边的小桌上,这才柔声道:“姑娘可是在忧心含香苑那位?” “嗯。”杜婉仙紧绷着脸,抬手轻按了一下太阳穴,“她分明说要走的,这么几日了都还未有动静,倒是昨日将王府闹得鸡犬不宁。” “奴婢觉着她就是骗您的,先博得您的信任,再在您眼皮子底下勾引王爷,否则王爷方才怎会说那番话?”剪秋轻声说着,杜婉仙的脸色也越来越沉,眸中闪着怒光。 这时,剪霜从外面急匆匆地进屋,轻声道:“姑娘,听闻王爷叫了几名黑甲卫将老夫人带去了祠堂,说是要给先夫人抄经祈福,没抄完不许出来。” 闻言,杜婉仙愣了一下,萧屿澈怎会忽然对杜莞华这般? 据她所知,杜莞华是熬死了正妻才得以登堂入室,虽是继母,但面上待萧屿澈也极好,十里八乡鄙夷她的出身,也对此挑不出错来,就连萧屿澈也没说什么,二人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可今日萧屿澈这般便相当于是同杜莞华撕破了脸,可这是为何? 难不成也是因为含香苑那位? 杜婉仙越想越觉着不对,这事儿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之前杜莞华说想法子在萧屿澈膳食中下药也未能成功,那她便要坐以待毙,将这摄政王妃之位拱手让人? 她摇摇头,立马吩咐道:“剪秋,带上吃食,随我去一趟祠堂。” 今儿个气候总算是有了春日的样子,扶光爬上树梢,将院内的池面照得波光粼粼的。 鎏月并未立刻回屋,而是同桂嬷嬷在院内的凉亭中坐了下来。 桂嬷嬷望着池面,面色略有些怅然。 “当年我便是这般陪着先夫人的,一晃,竟已过了这么些年。” 一只画眉鸟在池上的树梢停下,惹得枝头晃了晃,轻点池面,带起一道道水纹,又很快飞走。 鎏月垂眸看了片刻,好奇问:“先夫人是如何离逝的?” “生了一场大病,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桂嬷嬷耷拉着眼,似是忆起了什么,双眸微微发红。 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先夫人去后不过月余,老爷便将杜莞华给接进了府,当时殿下尚且年幼,无力阻止什么,杜莞华待他好,也不过是在老爷和外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若没我这个老婆子,殿下还不定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鎏月点点头,盯着池中的鱼儿一时间出了神。 看来,他也不容易。 未几,黄桃望着院门的方向笑了笑,俯身在鎏月耳边轻声道:“姑娘,殿下来了。” 鎏月一愣,转头便见萧屿澈立在不远处,瞧不清神情。 “见过大人。”鎏月走上前微微福身。 萧屿澈摆摆手,神色淡淡道:“进屋吧,用点吃食。” 闻言,鎏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时舟手中提着的食盒,颔首笑笑。 瞧着她那疏离的模样,萧屿澈眸色暗了暗,生出几分意味不明的光。 时舟动作麻利地进屋从食盒里端出两碗面放在了桌上,便退出了屋子。 瞧着那还冒着热气的面汤,鎏月眨了眨眼,不解地看向萧屿澈:“这是何物?” “面。”萧屿澈眉梢微挑,“没见过?” 鎏月轻轻摇头:“未曾见过。” 见状,他盯着她看了片刻:“试试。” 萧屿澈就这般瞧着她用完,才垂着眼道:“儿时,母亲便爱给本王煮这种面,吃过之后,什么烦心事便都没有了。” “此物竟如此神奇?”鎏月微微睁大眼眸,诧异地看着他。 萧屿澈摇头:“不是此物神奇,是因为煮面的人是她。” 男人静静地垂眸,神色相较于平日里瞧着柔和了许多。 或许母亲,已然是他在内心深处唯一一处柔软的地带了。 鎏月思索一番,轻声道:“大人莫要如此,先夫人定然也不愿瞧你现在这幅模样。” “那她愿意见本王何般模样?”萧屿澈抬眼瞧她,反问,“杀人的模样?” 闻言,鎏月眼睫微微一颤,脑海中便又闪过那日深夜零碎的画面,垂下脑袋没再出声。 见此反应,萧屿澈似是明白了什么,眯了眯眸子。 “本王有这般可怕?” 鎏月眨了眨眼,并未吭声。 她明白萧屿澈暂时不会对她做什么,可内心深处待他却总有一股惧意,就似是对天敌那与生俱来的恐惧。 见男人始终未有反应,鎏月偷偷抬眼,恰撞上了那深邃的眼眸,她眼睫微颤,连忙道:“此言差矣,大人是个好人,若没有大人,我早就死了,怎会害怕大人。” 萧屿澈沉默了一阵,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跟着你来中原的那个女使不见了,你就一点不担心?” 鎏月一愣,随即笑笑:“一个女使罢了,逃了便逃了。” “你怎知她是逃了?就不怕是本王将她杀了?或者,你们是有别的打算?”萧屿澈显然没有信她的话。 “大人说笑了,我能有何打算?”鎏月笑盈盈地看着他,“我所求不多,从始至终便只是想要活着罢了。” 萧屿澈瞧了她一会儿,淡淡道:“活着不难,只要本王在,摄政王府便可保你无虞。” “可大人的保护是有前提的。”鎏月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再说了,我所求,大人也做不到。” 一时间,屋内陷入一片沉寂。 萧屿澈指尖在桌面轻轻敲打着,许久才站起身,淡淡道:“这世上,还没有本王做不到的事儿。” 听见声音,鎏月眸色闪了闪,下意识地仰头望他,男人神色自若,瞧不清情绪,却似是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令人想要臣服于他。 信他,能行吗? 萧屿澈力排众议救了她,让她在异乡有了栖身之所,虽将她关在府上,却也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反倒还依她所言救了她的族人。 可攻打苗疆的提议正出自此人,若非萧屿澈,她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待男人走后,鎏月怅然地走到窗边,折下了一朵半开的花苞,插在了窗台上的那盆绿植上。 天不知不觉便黑了,一片花瓣轻飘飘落下,到翌日天明才被下人毫不在意地扫落在地。 这会儿天才蒙蒙亮,本该缩在榻上的杜莞华却才从祠堂踉踉跄跄地走出来。 许是累着了,她眉宇间阴沉沉的,不停地活动着自己酸软的手臂。 “玉奴,老爷可起了?”杜莞华开口问向新调到身边的贴身侍女。 玉奴低着头,言语间略带着几分迟疑:“老爷昨日宿在了青姨娘的院里,现下当还未起呢。” 闻言,杜莞华动作一滞,睁大眼道:“你说何人?” “是。”玉奴头垂得更低了,“是青禾,昨日老爷宿在了青禾的院里。” 杜莞华不可置信地捏紧了拳头,气得牙痒痒,她不过是在祠堂待了一日罢了,萧止就这般迫不及待地抬了青禾? “这个贱人,我当初就该大棒子打了她出去,也好过今日还要受这蹄子的气!” 瞧杜莞华气得双手叉腰咬牙切齿的模样,玉奴眼珠子一转,开口道:“老夫人可有觉着这些时日诸事不顺?” 杜莞华瞥了她一眼:“想说什么便说。” “奴婢只是听闻外面对于含香苑那位避之不及,就连国师大人都说她是不详之人,会为盛国带来祸端,而她现下住在王府,许也将那晦气带到了老夫人身上。”玉奴适时噤声,不再往下说。 她如今刚调到杜莞华身边,正是要表忠心立功的时候。 果不其然,杜莞华听完起有了心思,问道:“王爷可在府上?” 玉奴勾了勾嘴角:“王爷一大早便入宫了。” 话音落下,杜莞华冷哼一声,眉目间满是轻蔑的笑意:“走,去含香苑。” 此时还早,榻上的人还沉沉的睡着,窗外枝头上的画眉鸟浅鸣了几声,便又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屋门被人大力撞开,令鎏月猛然惊醒。 待鎏月坐起身定睛瞧去,便见杜莞华已然走到了她的榻边。 许是本能的,她察觉来者不善,眼眸骤然便冷了下来,嗓音也不似往日装的那般轻柔:“你来做什么?” 杜莞华嘴角勾起,叉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自是来赶你走的,萧屿澈现下还在宫里,今日,没人能救得了你。” 话音刚落,一旁的玉奴带着几个嬷嬷上前,伸手死死抓住了鎏月纤细的皓腕,用力一拽便将她拖下了榻。 登时,鎏月只觉的腕间猛的一疼,再瞧去时便能见那在白嫩肌肤上异常夺目的殷红。 17、晋江首发 杜莞华额间还包着白色的纱布,盯着鎏月的那双眼满是猩红。 这般,便当是报了她差点破相的仇了。 她勾勾嘴角,后退两步让开了位置,颐指气使地吩咐:“来人,送她出府。” “是。”话音刚落,玉奴便招呼着几名身材健硕的嬷嬷将鎏月给架了起来,拖着就要往外走。 鎏月眉心紧蹙,只觉得手腕被牵扯到的地方很疼很疼,被禁锢着压根无法反抗。 刚到门边,黄桃远远的瞧见鎏月被这般对待,将手中装着热水的铜盆一丢便冲上前来:“住手,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杜莞华慢悠悠地走过来,把玩着腕间的玉镯,“自然是要将此不详之人赶出去!自从她入了王府,我便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老夫人怎可听信外面胡诌的传言!若是殿下知晓了定不会轻饶!” 似是没料到黄桃敢这般同她说话,她眉梢一挑,脸色沉了下来:“怎么?你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敢拿萧屿澈来压我?” “你搞清楚,我才是王府的主母,是你的主子!” 黄桃半眯着眼,冷声道:“在奴婢眼里,老夫人便只是老夫人,奴婢的主子只有殿下和鎏月姑娘。” “你个小贱蹄子真是反了天了!”杜莞华睁大了眼,骂道,“快,将这个贱人给我乱棍打死了丢出去喂狗!” 几个嬷嬷得了令便将鎏月丢在了地上,往黄桃那边去。 鎏月忍着痛挣扎着爬起身,正想施蛊,便见黄桃对付起那些嬷嬷来游刃有余,不出片刻便将她们打得瘫倒在地无法起身。 见此,鎏月敛起动作,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左手腕间的伤。 伤口约有半指长,切口平整,似是被利刃划过,也不知是何缘由,血一直在滴滴答答地往外冒,袖口很快就被浸染了一大片。 她眉心微微蹙起,将身上的衣料覆上伤口,忍痛压住了那个位置。 仔细想想,屋内并未有何尖锐的小物,这伤,莫不是杜莞华吩咐人有意为之? 这时,鎏月才有心思思量杜莞华方才的话。 巫女,不详之人?这便是坊间对她的传言吗? 此等小事萧屿澈分明能够处理,却如此放任,怕是有别的什么打算。 思及此处,鎏月顿觉烦躁。 此人果真是有别的心思,绝非良善。 趁着杜莞华同黄桃逞口舌之能时,旁的侍女纷纷上前将鎏月扶进了屋子,偷跑去请了郎中。 只是郎中还未到时,萧屿澈便先到了。 “老夫人若是太闲,便继续去祠堂跪好了抄抄经文吧。”当着一行下人的面,萧屿澈并未给杜莞华这个王府主母留半分面子。 杜莞华拉不下脸又气又恼,只扯着嘴角笑:“澈儿,我方才从祠堂出来呢,再说了,我若一直待在祠堂,那这王府谁来管,你说可是?” 萧屿澈唇角勾起一抹哂笑:“王府本王自会找人接管,老夫人如此章法,确不适合再继续掌家了,便将掌家权一并交出来吧。” “另外,这几个下人,乱棍打死,丢去乱葬岗喂狗。” 说罢,他并未再给杜莞华出言的机会,吩咐了人将她带走,并未理会院内那鬼哭狼嚎的求饶声,抬脚进了屋。 屋内,鎏月低着头坐在榻边,身上已被侍女草草系上了一件披风。 腕间的伤口还颇为刺痛,但也似是没再流血了。 听见脚步声,她扭头瞧了一眼,便又淡淡地收回的目光:“我受伤了,便不起身迎接了,还望大人恕我失礼之过。” 萧屿澈瞥了一眼她腕间的位置,吩咐了时舟去拿药和纱布过来,便摆手屏退了其他下人。 他很是随意地在她前边儿的椅子上坐下,伸手便要去抓她的手:“给本王瞧瞧。” 瞧见男人的动作,鎏月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淡淡道:“不必了,大人过来做甚?我一不详之人,若是给大人染上晦气,那便是我罪该万死了。” “人人都对我避之不及,王府内的人都巴不得将我赶走,大人为何还一定要留下我?” 萧屿澈动作一顿,半眯着眼瞧了她一会儿:“胡诌之言岂能当真?” “大人既知晓是胡诌,却又放任,此般能给大人带来何种好处?”鎏月毫不示弱地抬眼看他,眸中是淡淡怒意。 “好处?”萧屿澈收回手,“本王真不知你一天天究竟在想些什么。” “巧了,我也好奇,大人究竟在想什么?”鎏月嘴角勾起,悠悠地瞧着他,“大人在筹谋些什么?” “本王所谋之事不少,你指的是哪一件?” 鎏月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横竖她也没想过能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这时候时舟进了屋,将手中的物件放在了萧屿澈身侧的小桌上,便低着头转身离去。 萧屿澈指尖捏起那些个物件,起身直接坐到了鎏月的身边,语气强硬道:“手伸出来。” 鎏月瞥了他一眼,摇摇头没有动作。 “侍女已去请了郎中,就不劳烦大人了。”鎏月垂着脑袋轻声说道。 久未听见萧屿澈说话,她莫名后背发凉,抬眼瞧去,便又撞上了那双眸子。 也不知怎的,鎏月心下一慌,收回了目光又出声解释:“你我二人男女有别,此举终是不妥。” 萧屿澈哂笑一声:“现在想起不妥了?那日你求本王救你之时,那夜你来书房寻本王时,可并未觉得不妥。” 登时,鎏月眼睫一颤,眸中满是恼怒:“那不同的。” “有何不同?” 鎏月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没再多言。 萧屿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结果都一样。” 说着,他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眸一暗,直勾勾地盯着鎏月左肩的位置。 那灼热的目光扫在身上,令鎏月颇为不自在。 良久,才听萧屿澈出言道:“肩上红印可好了?” “好了。”鎏月目光闪躲,迟疑了一番,干巴巴地回答。 男人嘴角勾起,嗓音相较方才轻了一些:“手伸过来。” “我说过了,不必劳烦……” “鎏月。”还未等她说完,萧屿澈便出言打断,“莫要挑战本王的耐性。” 似是被男人身上那特有的威压给唬住了,鎏月没再躲闪,任由这他捉住了自己的手腕。 “如今你不在苗疆,不在圣殿,便也不必如此恪守规矩。” 男人的动作并不算轻柔,仅仅是掀开了伤口上覆着的布料露出伤口,这般疼痛对鎏月来说都异常清晰。 她蹙起眉心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缩了缩手,却因被他有力的大掌禁锢住而动弹不得。 萧屿澈抬眸看了她一眼,动作轻了些,低头一番折腾给她处理好了伤口,在那纤细的腕间缠上了一圈圈白色纱布。 鎏月低头瞧着缠得颇为规整的纱布,略为诧异的眨眨眼。 她瞧了萧屿澈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好一阵才出声:“昨日的面挺好吃的。” 闻言,萧屿澈不由得挑起眉梢:“想吃?” “嗯。”鎏月颔首,“吃了,会开心些。” 那带着探究的目光紧紧缠绕在鎏月身上,久未散去,令她颇为不自在。 这是何意?不吃便不吃,干嘛这般瞧她? “你一直都是这般。” 男人不知所云的一句话让鎏月一怔,她疑惑地抬头看去,便见他收起了换药的小物件,带着走出了屋门。 这般是哪般?那面还能吃吗? 鎏月苦恼地眨眨眼,随后晃晃脑袋,自己起身倒了杯茶。 可不出三盏茶的功夫,萧屿澈便又出现在了含香苑。 今儿个依然是昨日那种面,热气腾腾的被摆在了桌上。 萧屿澈在一旁坐下,下颚微抬:“怎么不动?” 鎏月诧异地看着他,连忙坐下:“多谢大人。”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或是此物真有这般神奇,用完后,那郁结在心的情绪便如轻飘飘的云一般,缓缓消散。 “喜欢?”萧屿澈看着鎏月出声发问。 她点点头,意犹未尽地笑笑:“嗯!” 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萧屿澈离开后,鎏月起了兴致,自顾自的去了院内角落的一处秋千架,坐在上面慢悠悠地晃着。 黄桃也是头次瞧她这般笑,守在她身边,心底莫名欣慰。 另一边,得知杜莞华又一次被罚进祠堂后,萧子旭坐不住了。 他本想去找萧屿澈说说情,后又听闻了缘由,便转头去了祠堂。 “娘。”萧子旭同守在外的黑甲卫说好,便情绪复杂地进了祠堂,在杜莞华身侧站定。 见他过来,杜莞华那阴沉着的脸总算是愁云消散:“子旭,快去跟你哥说说,莫要让他将掌家权给收走!” 萧子旭并未应声,只是开口发问:“您今日为何又去含香苑找麻烦?” 见状,杜莞华眼眸间满是诧异:“萧子旭,你是来质问我的吗?” “儿子不敢,儿子只是觉着娘的行为太过了,她不过是个背井离乡的孤女,王府多她一口饭吃也花不了几个钱。” 杜莞华睁大了眼,指着萧子旭的手颤抖着,好一阵才出声:“看来我的判断没错,那巫女果真会祸害我们全帝京!如今,竟连我儿子的魂都被她给勾走了!造孽啊!” 萧子旭眉心紧蹙,无奈道:“娘,您胡说八道什么呢?” “怎么,你做得,娘说不得?” 瞧着杜莞华那胡搅蛮缠的模样,萧子旭是头一次觉着自己这个母亲,同印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总之,我不介意哥给她个名分,还有,您也别想着要让仙儿嫁给我哥了,他不会同意的。” 18、晋江首发 “你这臭小子!我养你这么大,你胳膊肘还往外拐呢!”杜莞华说着,越想越气,“只要我在一日,那鎏月便别想有好日子过!” 见跟她说不通,萧子旭便也没再多费口舌,转身离开了。 如今不让杜莞华掌家,偌大一个王府又没个女主人,那掌家权会给谁呢? 含香苑内,鎏月朝黄桃讨要了鱼食,便又蹲在池子边喂鱼,只是她时常忘记自己腕间有伤,总会无意识地扯到伤口,直到感觉到了疼痛,才后知后觉。 不多时,腕间包着的那白色纱布便已被渗出的血浸染了几分。 黄桃瞧着直蹙眉,忍不住道:“姑娘,您还有伤呢,不该乱动的。” “无妨,小伤罢了。”鎏月浅浅一笑,伸手在清浅的池面拨了拨,水纹荡漾着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许是蹲得太久,她觉着双腿有些发软,起身时身子不由得一晃,幸而身边的人搀了她一把,才令她稳住了身形。 “多谢。”她颔首笑笑,却见面前人身着赤色金丝兽纹的衣样,并非是黄桃的穿着。 这时,黄桃的声音从侧边传来:“二公子。” 鎏月愣了愣,还未来得及细想便下意识地收手后退:“二公子怎么来了?” 萧子旭笑笑,毫不在意地将手放下:“替我娘来给鎏月姑娘赔个不是。” 眼前的少年笑意盎然,干净纯粹,鎏月眨了眨眼,便转身请他在凉亭里坐了下来。 “其实我娘这个人,总是怕失去。”萧子旭望着平静的池面,慢悠悠道,“于她而言,今日的一切都来之不易,她便加倍珍惜,如惊弓之鸟般的想要排除掉一切不确定因素。” “你能明白吗?”说着,他转头看向鎏月。 鎏月低着头沉默了片刻,道:“能理解,但不认同,保全自己并非是以伤害旁人为代价的。” 闻言,萧子旭笑了笑:“你倒是通透,可若是在自己和旁人之间做抉择,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自己。” 这倒是实话。 鎏月只是笑笑,没有吭声。 萧子旭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子闪着细碎的光,兴致勃勃道:“苗疆向来神秘,听闻苗疆之人精通蛊术,可杀人于无形,此言可当真?” “那二公子可信?”鎏月转头瞧着他,反问。 少年似是经过了慎重的思量,许久才道:“不可全信。” “无稽之谈罢了。”鎏月微微颔首,淡淡道。 “这样啊。”萧子旭瞧着颇为失望,又问,“那你是如何成为圣女的?” “我?”鎏月愣了愣,“苗疆有个规矩,每户人家都要出一人送往九黎圣殿,我家中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原本要去往九黎圣殿的人是哥哥的,可他是家中独苗,爹娘舍不得,便用我和姐姐二人,换了哥哥。” “原来如此。”萧子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也真可怜,从小离开家中,被关着过那种枯燥无味的日子,如今又被当做弃子送来了中原,还被百姓误解成这般。” 是了,她从未被人坚定的选择过。 话及此处,鎏月沉默了一阵,失声笑道:“怎么?二公子是在关心我吗?” “我可没有。”萧子旭连忙否认,背光瞧她,俊逸的脸上带着笑意,露出一排整齐的牙,“我不过是不愿让仙儿嫁给我哥,所以跟你套套近乎,希望你能努努力,让仙儿死了这条心。” 话到此处,鎏月便也没再拘着,出声问:“你很喜欢杜姑娘?” “是啊,我和仙儿青梅竹马,从小便认识。”萧子旭理所当然地点头,又扭头瞧了她一眼,“话本子里的青梅竹马都是要成亲的。” 闻言,鎏月眉心微微蹙起,神色颇为复杂。 可据她所知,话本子里的青梅竹马很少有能够在一起的。 不过她也知此言不妥,并未出口。 毕竟对于情情爱爱,她并不了解。 “那你呢?你想嫁给我哥,是为何?”萧子旭来了兴致,反问道。 “我……”鎏月顿了下,笑道,“我只想有个栖身之所。” 话音落下,萧子旭的神情颇为失望:“你对我哥,没有男女之情吗?” 鎏月哑然失笑:“我同你哥,不过认识十来日,哪抵得上你们青梅竹马?” “那倒也是。”萧子旭笑道。 “其实我有个事儿一直没想明白,二公子可帮我分析分析?” “何事?” 鎏月拨弄了一下腕间的银镯,垂眸盯着池面细细的光:“我同你哥并不相识,他将我救下关在王府,是何缘由?” 闻言,萧子旭半眯着眼想了一会儿,出言道:“我哥的心思,我从来看不透,但他向来不做无用之事。” 闻言,鎏月点头笑笑,这倒是同她想的一般。 萧屿澈此时不动她,不代表之后不动,她讨厌这种不确定的感觉,更讨厌被利用的感觉。 沉默片刻后,鎏月指尖微动,转眼瞧萧子旭目光略微茫然,蛊惑般地笑笑:“二公子,你说我如何才能光明正大地离开王府,离开帝京?” “若有哥哥的令牌,便可于王府畅通无阻,若要出城,则需通关文牒。” 鎏月眉心微微蹙起,又问:“那令牌在何处,又该如何取得通关文牒?” “令牌被哥哥随身携带,通关文牒需要去顺天府办理。” 弄清后,鎏月勾勾嘴角,站起了身:“我觉着有些乏了,便不送二公子了。” 话音落下,萧子旭便似是才回过神来一般点点头:“啊,好。” 一旁的黄桃眼睫微颤,茫然地瞧了鎏月一眼,连忙上前想搀着她回屋,却被她摆了摆手拒绝。 鎏月并未先抬脚离开,只是站在原地瞧着萧子旭离开的背影,心里暗自思量。 离她与缇莎约定好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确实该早做打算了。 若能提早离开,那她的把握便更大。 只是她如今的身份的状况,是断无法去顺天府办理通关文牒的。 那么她现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去拿到萧屿澈的令牌。 如此,若想出城,必然需要找姐姐帮忙。 可如今黄桃看她看得紧,姐姐进不来,她也出不去,这该如何是好? 思绪间,目之所及竟又多了一道身影。 “哥。”瞧见萧屿澈迎面过来,萧子旭连忙笑笑上前。 萧屿澈看了他一眼:“你来此处做甚?” 见状,萧子旭愣了一下,笑道:“我是来同鎏月姑娘赔礼道歉的,我娘确实做得不对。” 他抬眼看了看萧屿澈,又道:“哥,这个掌家权,哥想交给谁?” 萧屿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目前尚未有定论。” “那哥所说的名分,是妻还是妾?” “与你何干?” 话音落下,萧子旭立马噤声,认怂般地低下头:“好,知道了。” 远远的,鎏月瞧见萧子旭离开,便见萧屿澈抬脚走了过来。 他看了黄桃一眼,摆摆手:“告你半日假,去歇歇。” “多谢殿下。” 鎏月不明所以地看向萧屿澈,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并未有别的意思。”萧屿澈斜眼淡淡瞧她,“今日天气不错,带你出府逛逛。” 鎏月睫毛轻颤,好一阵才确定道:“出府?” “嗯,可要去收拾一下?” 闻言,鎏月摇摇头,那好看的眼眸弯弯,闪着细碎的光,:“不必,我们这就走吧?” 今日天晴,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萧屿澈只叫人将马车驱到西市,便与鎏月下来慢慢走着。 “西市大大小小有好些铺子,有不少苗疆没有的小玩意。” 鎏月颔首听着,注意力却不在这边。 她的目光紧盯着不远处一个闹哄哄的摊位,眉宇间满是好奇。 见她没有吭声,男人瞥了她一眼,又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眉梢微挑。 “想看热闹?” 鎏月一愣,神色怪异地收回目光:“我不过是好奇那是卖什么的,这般受欢迎。” “那就瞧瞧去。” 说着,萧屿澈便领着鎏月走了过去。 临近,那儿的嘈杂声便愈发清晰。 “跟了本王,往后有你好日子过!” “还请端王殿下自重,民女已为人妇。” 人群中心的摊位前站着一男一女,男子穿着奢靡,双颊泛红,瞧着醉醺醺的。 女子似是被吓到了,低着头连连后退。 只偏头的功夫,那女子瞧见了鎏月,神色一慌,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一扫而过。 鎏月正吃惊着,萧屿澈便率先开口:“端王这是在做甚?” 贺颂恩听见声音,脸上清醒了几分,这才注意到了来人,连忙上前恭恭敬敬道:“皇叔。” 在他们没注意到的地方,鎏月和鎏云二人对视一眼,都默契地移开视线。 “才吃了酒?”萧屿澈语气不善。 贺颂恩讪讪一笑:“今日本是出宫迎皇妹进城,路上闻见酒香这才贪了杯。” “贪了杯便能强抢民女了?” “侄儿知错,望皇叔责罚。”贺颂恩连连拱手弯腰,态度恭恭敬敬的让人挑不出错。 萧屿澈摆摆手:“罢了,你去接老二吧。” “是。”贺颂恩直起身笑笑,正欲抬脚离开,目光却又注意到了鎏月身上,“皇叔,这位是?” 瞧着他那异样的目光,鎏月眼睫微颤,下意识地就往萧屿澈身后躲。 男人眸色微暗,唇角带着似有似无的弧度。 “兔子。” 19、晋江首发 兔子? 鎏月微微睁大眼,诧异地抬头望着身前男人的肩头。 什么兔子?谁是兔子? 一旁的鎏云瞧了瞧萧屿澈,又瞧了瞧鎏月,掩嘴轻笑。 贺颂恩不知所云地笑笑,展开了手中的折扇在身前扇了扇:“啊,原来如此,皇叔还有这爱好呢。” 萧屿澈:“?” 这时,一辆高调奢靡的马车在一旁缓缓停下,帘子被撩开,一名穿着同样奢靡富贵之人从马车下来,在人群外站定。 还未等他发话,身侧的侍卫就纷纷上前疏散了人群,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他阔步走到了贺颂恩的身侧,朝着萧屿澈拱拱手:“皇叔。” 萧屿澈挑挑眉看向贺庭翊:“平王殿下今日怎的有兴致出宫?” 贺庭翊扯了扯嘴角:“侄儿担心皇兄途中跑去青楼忘了时辰,不大放心,所以赶了过来,准备去城门接长乐回宫。” “老三此言差矣,你皇兄我会是那般不靠谱之人?长乐既交给为兄去接,那你就当放心。”贺颂恩不乐意了,连忙反驳。 闻言,贺庭翊只是摇头笑笑,目光注意到萧屿澈身后的鎏月身上,迟疑道:“这便是那位皇叔看上的苗疆圣女吧?” 此言一出,贺颂恩愣了愣:“这便是那个……” 他没再说下去,而是将视线转向萧屿澈。 直到得到了萧屿澈明确的答复,他才唏嘘道:“难怪皇叔要保她呢。” 鎏月没有吭声,只通过他们的谈话便明白了几人的身份。 那端王应就是先前那声名远扬的草包大皇子贺颂恩,不理朝政不问世事,整日吊儿郎当流连烟花巷。 而平王,应是先前想要她命的那个三皇子贺庭翊了。 如今新君继位,这二人封了王,也不知萧屿澈是何打算,会不会赐封地遣他们出帝京。 思及此处,鎏月眼睫微颤,不由蹙起眉心。 那贺庭翊那明晃晃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似是在筹谋着什么,让她颇为不适。 想起那日被带去刑场就是此人的吩咐,鎏月心里不由生起一股怨气。 几乎是迎着那道视线,她抬头紧盯着他,眸中还带着些许怒意。 一旁的贺颂恩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轻笑一声:“皇叔,你这小兔子瞧着还会咬人呢。” “是啊,咬起人来可凶了。”萧屿澈淡淡地瞥了鎏月一眼,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鎏月不满地瞪了萧屿澈一眼,气恼地瘪瘪嘴,别开了脸,左肩的位置莫名便觉着隐隐发烫。 究竟是谁咬谁啊! “平王这般眼神,莫不是想将本王养的兔子生吞活剥了?” 萧屿澈神情不悦地盯着贺庭翊,往鎏月身前挡了挡。 贺庭翊回过神来笑笑,轻飘飘地收回了目光,拱手道:“侄儿不敢,不过是好奇圣女与普通的苗疆女子有何区别。” “大抵是,放养和圈养的区别了。”说着,萧屿澈意味不明地瞧了鎏月一眼,眼眸无波无澜,令人看不出情绪。 鎏月不满地咬咬牙,却又拿他没法子。 圈养,谁要被他圈养! “皇叔,时辰不早了,那侄儿便同皇兄先离开了,长乐怕是要等急了。” “嗯。”萧屿澈应了一声,便让他二人乘着马车先行离开了。 一旁的鎏云迟疑了一下,还是低着头上前:“多谢殿下替民女解围。” “无妨。”萧屿澈瞥了她一眼,眸色暗了暗,“你是云月坊的姜娘子?” “是。”鎏云微微一顿,扯了下嘴角,“殿下怎识得民女?” “你瞧着不似中原人。”萧屿澈又转头看了鎏月一眼,“云月坊自苗疆而来,这些年在帝京小有名气,本王也略有耳闻。” 鎏云颔首笑笑:“能被殿下记住,是民女的福分,云月坊能好好开到现在,也多亏了殿下。” 萧屿澈勾了勾嘴角,没再多言。 瞧着萧屿澈神色如常,鎏月眉心微蹙,心底升起一丝狐疑。 此言听着话里有话,他莫不是瞧出了什么? 思绪间,萧屿澈忽然出声:“说起来,前几日鎏月还与姜娘子见过。” 话音落下,二人心里皆是一咯噔。 鎏云捏了捏手心里黏腻的汗,故作轻松地笑笑:“是啊,当时民女听闻是鎏月姑娘有请,当真是惊讶,后来才知晓是姑娘在点心里吃出味道了。” 闻言,鎏月连忙笑着应和:“是啊,我还并未想过竟能在中原尝到家乡的味道。” 萧屿澈眼神淡淡地瞥了鎏月一眼,嘴角似笑非笑,也不知是信没信。 但也不知怎的,她总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令她惶惶不安。 半晌,萧屿澈才出声道:“既如此,便去云月坊坐坐吧。” 话音落下,男人转头看向鎏月。 鎏月神色如常地笑笑:“好。” 云月坊便在不远处,几人没走一阵便到了,里边有零零星星的客人坐着,大多是结伴同行的年轻小娘子。 萧屿澈一踏进去便吸引了全部的视线,连带着他身边的鎏月也被人细细打量着。 见他们进来,尔江不动声色地与鎏云对视一眼,便神色淡淡地上前:“二位客官需要些什么?” 鎏月看了萧屿澈一眼,见其没有要吭声的意思,这才开口:“来些红豆糕吧,再随意来些饮品便好。” “好嘞,二位稍等。” 待尔江走开,鎏月低头理了理方才因为紧张而被自己捏得发皱的衣裳,又抬眼偷瞟着萧屿澈。 只一下便恰巧撞上了那双略带探究的眸子。 鎏月眼睫微颤,下意识地避开了那道视线:“大人作何这般看我?” “你在苗疆,不是被圈养着长大的?本王还以为你喜欢这样。”萧屿澈慢悠悠道。 闻言,鎏月微微一愣,眼神略带诧异地瞧他,朱唇微张,一时间也说不出话。 她能说什么?是与不是?喜或恶? 似乎都不行。 思绪间,尔江已端着红棕雕花木盘走到了他们的桌边,将盘中的东西一一放在桌上。 “二位客官慢用。” - 离开云月坊后一整日,鎏月都低着头,神色紧绷,直到回了王府才放松下来。 他应当没有发现姐姐的身份吧? 桂嬷嬷从屋外走到了鎏月的身边,笑道:“姑娘今日玩得可开心?” “还好。”她也不好说什么,只笑着点头。 “殿下这段时日挺忙的,今日是难得有空带姑娘出去走走……” 听着桂嬷嬷絮絮叨叨的声音,鎏月思绪放空,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刚才从云月坊带回来的点心,就这般磋磨到了傍晚。 阳光落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晚膳过后,鎏月遣走了其他下人,只留了黄桃在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黄桃,大人一般这时候在做什么?”鎏月试探着问道。 闻言,黄桃愣了一下,道:“这奴婢也不清楚,但这会儿时辰还早,大人或许还在书房。” 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出声,她看了黄桃一眼,指尖轻颤,看着她缓缓睡了过去,这才从窗口翻了出去。 一路上躲过了好些巡逻的府兵,鎏月停下脚步,这才在书房拐角的廊庭站定。 书房内暖黄色的烛光从窗纸透了出来,四周异常安静。 鎏月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耽搁,将窗子掀开一个缝看进去,却没在书案前见到萧屿澈的身影。 人呢? 她眉心微蹙,轻手轻脚地转身,便瞧见书房旁平日里都熄着灯的屋子此时却亮堂堂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鎏月抬脚走到了窗边。 屋内烛光摇曳,雾气缭绕,中间有一盏屏风,旁边放着一把木凳,上边是整齐叠好的衣物。 此处瞧着许是萧屿澈沐浴的地方,沐浴时总要脱下身上的衣物,说不定能找到令牌。 思及此处,她勾了勾嘴角,指尖微动,等了片刻,便从窗口翻了进去。 仗着蛊术好,鎏月丝毫没有隐匿自己的意思,大摇大摆地便在屋内寻找了起来。 可找了一圈,她都未曾见到令牌的影子。 那如今,也将只有屏风的另一侧没有找过了。 鎏月迟疑了一下,心一横,还是低着头抬脚走到了屏风的另一端。 余光只能瞧见那冒着热气的木桶,还有桶中双眼紧闭的男人。 水漫过了他的胸口,在他锁骨的位置晃晃荡荡的。 瞧见男人清晰硬朗的肌肉线条,鎏月睫毛微颤,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了一层薄红。 她定了定神,移开视线,转身在周围寻找了起来。 忽然,她只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掌握住,一道力度从此处传来,她身子一晃,立马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地栽倒在桶中。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待鎏月回过神时,抬眼便撞见了水雾间男人那幽深的眸子。 她眼眸微微睁大,身子不由得一僵,似是意识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慌乱地低下头。 男人的身子在水下隐隐若现,许是怕看到不该看的地方,鎏月又硬着头皮抬头,瞧着他干笑一声:“大人这是在做甚?” 萧屿澈眉梢微挑,视线在她身上游离:“你认为,本王是在做甚?” 20、晋江首发 鎏月顿了顿,哑然失笑。 他如今在做甚,还不明显吗?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撩起她漂浮在水面湿漉漉的青丝,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毫不在意道:“你在本王沐浴时闯进来,有何图谋?” “我,能有何图谋?”鎏月颇为不自在地低下头,“不过是迷路罢了,大人多虑了。” “哦?”萧屿澈勾勾嘴角,“迷路能从窗口翻进来?” 鎏月:“……” 不是,不是下蛊了吗?他怎知晓得这般清楚? 鎏月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扶住了木桶是边缘,借力便想起身,谁知还未站稳,握着她另一只手的大掌便用力一拽。 未等她反应过来,她整个人便直接扑倒在了男人的身上,慌乱间只能下意识地用手抵住了他的胸口。 水波荡漾。 下一刻,她只觉得后腰一热,整个腰肢都被那有力的手臂圈住,与他紧贴着,动弹不得。 眼前是男人突出的喉结和锁骨,上边还挂着些许水珠,给这本就缱绻的氛围染上了一层欲色。 “大,大人。”鎏月感觉到了身前人异样的触感,浑身一僵,睫毛颤抖着,没由得放轻了呼吸,不知所措地低着头。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她的下颌,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娇嫩的肌肤上轻轻摩挲着,眼眸忽明忽暗,闪着细碎的光。 “来都来了。” 那身形娇小的人儿手撑在萧屿澈身前,整个人颇为无力地挂在他身上,被迫仰头,那双眼惊慌无措,纤长卷翘的睫毛带上了一丝水气,扑闪扑闪的,瞧着格外惹人怜惜。 瞧着那发红的耳尖,萧屿澈伸手去捏了一下,唇间溢出一声轻笑。 鎏月紧绷着身子,只觉得周身热乎乎的,脸颊发烫,耳间被男人那带着薄茧的指腹捏着,心跳得飞快。 “我,便不打扰大人沐浴了。” “急什么?”男人终于淡淡开口,下巴微扬,漫不经心地垂眸看她,“本王怎不知你胆子这般小?” 鎏月不再吭声,萧屿澈又捏住她的下颌,幽深的眸子上下打量着:“仔细看来,你与姜娘子还有几分相似。” 此言一出便是一片寂静,良久,鎏月才轻笑一声:“我们苗疆人,都一个模样。” 萧屿澈半眯着眼摇头:“还是不同的,就像你,比之前送过来那些好看得多。” 他顿了一下,又淡淡道:“你这样的人,应是不会丢下她的吧?” 鎏月低着头,撑在身前的手渐渐没了力气,似是被男人发烫的体温笼罩着,哪怕水温渐渐放凉,她依然觉着身上发热。 许久,男人嗤笑一声,终于放过了她,起身毫不顾及地穿好衣物,末了又转头看她,嗓音低哑,令人浮想联翩:“你衣裳都湿了,换一身再走吧。” - 鎏月只裹上了披风,便原路小跑回了含香苑。 略带凉意的风吹散了她身体的燥热,直到进了屋,她才松了一口气,将披风取下,自顾自的换了套衣裳。 回头一想,她的脸颊又止不住的发热。 方才萧屿澈当真是可恶,竟将她拉进水里! 鎏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良久才靠坐在床榻上,神色如常地拿着话本子翻看。 只片刻,黄桃便从悠悠转醒,从桌上直起身,茫然瞧了一圈,回过神连忙起身惶恐道:“奴婢不知何时睡着了,求姑娘责罚。” “无碍,你下去吧,我坐一会儿便歇下了,不用守着。”鎏月将视线从话本子上移开看了黄桃一眼,浅浅一笑。 黄桃点点头,福身退下关好门后也并未离开,只是安静地守在门前。 鎏月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仔细回想着方才的细枝末节。 在进屋前她分明施了蛊,为何会不起作用?蛊也不见了。 这般想来,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出了什么错漏,这才让蛊术失效。 另外,萧屿澈所说的关于鎏云的言论是何意?说她二人样貌相似,说她不会丢下鎏云。 他莫不是隐约察觉到不对劲,猜到她与鎏云的关系,这才拿鎏云来威胁她? 思及此处,鎏月心底不由升起一阵恶寒,他或许真的看出来了。 既如此,此次离开,便只能带着鎏云一起走了。 翌日清晨,气候渐渐回暖,总算是有了盎然景色。 宫内,萧屿澈与一打扮雍容华贵的年轻妇人面对面站在回廊处,他神色淡淡地看着她,道:“周兴有一年仅五岁的幼子,下落不明,皇嫂可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柳如霜那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带着浅浅笑意,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王爷此言何意?你都已杀了周大人满门了,莫不是还不愿放过这一幼童,连周大人唯一的血脉都要赶尽杀绝?” “哦?可臣弟以为,若非皇嫂,周大人也不会与本王作对,也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话音落下,柳如霜眼眸微眯,溢出些许锐利的寒光:“王爷这便说笑了,哀家哪有那本事?倒是自先帝走后,王爷于朝政上出力颇多,新君年幼,还是个庶出……” “皇嫂慎言。”萧屿澈勾勾嘴角,“陛下确是最为合适之人。” 这时候,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跑到了萧屿澈身边,拱手道:“殿下,出事了。” - 当下的西市并不平静,嘈杂声盖过了往日摊贩的叫卖声。 一处酒楼走了水,许久才被百姓合力扑灭,刚喘口气,几处摊贩便被一只横冲直撞的马匹冲撞掀翻,整条街都人心惶惶,百姓都生怕又出点儿什么事。 混乱间,唯有一间茶肆是一片宁静。 贺庭翊坐在二楼窗边静静地看着街上的混乱,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慢吞吞地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一定是厄运降临了,国师大人所言非虚,一切都是因为那苗疆圣女给咱们带来了厄运!” “是啊,将她赶走!” 不知何处传来了几道声音,大批百姓被鼓动,都义愤填膺地围到了摄政王府门前,要求将苗疆圣女给交出来处置。 府外闹腾腾的,鎏月这边却是一片安宁,逗鸟喂鱼,好不悠闲。 桂嬷嬷和黄桃陪在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杜婉仙急匆匆地过来含香苑,在鎏月身侧站定,浅浅笑道:“鎏月姑娘,咱们一起走走吧?” 闻言,鎏月直起身子,瞧着她愣了愣,颔首点头。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杜婉仙带来的两名侍女一直同桂嬷嬷和黄桃说话,不知不觉间便与她们拉开了距离。 很快,杜婉仙便一脸愁容地开口:“鎏月姑娘,恕我冒昧,现下有一群百姓围在王府门前,说你带来了厄运,叫嚷着要表兄将你交出去处置。” 鎏月微微一愣,很快便明白的她的意思:“那王爷此时在何处?” “表兄还在宫里,估计正得到消息往回赶呢。”杜婉仙拉着鎏月的手笑笑,“鎏月姑娘,我知你不愿留在此处,今日便是个极好的机会,你若需要,我可助你离开王府。” 鎏月脚步慢了下来,垂下眼睫,细想一番便觉此时确实是个好时机。 现下王府混乱,萧屿澈不在,她浑水摸鱼溜出去便无人能发现。 打定主意后,鎏月笑了笑:“多谢杜姑娘提醒,我自己可以处理好的,就不将杜姑娘牵扯进来了。” “那好,那我便先回了。” 杜婉仙笑着点点头,便转身带着侍女抬脚离开了。 仔细思量了片刻,鎏月便不动声色地带着桂嬷嬷和黄桃回了屋。 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们进屋没多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此时的府兵都去了王府大门处,后院那处小门则无人看守。 鎏月带好了自己的蛊盅和衣物,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随后躲避着人群,凭着记忆来到了云月坊。 此时的云月坊大门敞开着,尔江正坐在柜台前打着算盘。 见到鎏月过来,他愣了一下,警惕地往她身后看了看,确定再无旁人之后,才将人请进来,挂上了打烊的木牌,轻轻关上门。 “姐夫,姐姐呢?咱们今日便出城。” “今日?这么急?”尔江眉心微蹙,很快反应过来,又诧异道,“咱们?” 鎏月神色坚定地点点头:“没错,咱们。” “萧屿澈已经猜到了你们的存在,将你们丢下自己离开,我不放心。” “那你需稍等一会儿,鎏云去医馆抓药了。”尔江思索片刻,出声道。 “抓药?”鎏月一愣,“姐姐病了?” 尔江笑着摇摇头,欲言又止:“不是,你就别担心了,我们都没事儿。” 闻言,鎏月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没等一会儿,鎏云便从外边儿回来了。 见到鎏月,她明显吃了一惊,忙问:“怎么白日就过来了?没被发现吧?” 鎏月摇摇头:“我没事,姐姐快收拾下东西,我们今日便一同出城。” “这么急?”鎏云眨眨眼,神色犹豫地看向尔江,尔江此时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我们立刻动身。” 21、晋江首发 巷内,一辆装满粮草的马车在无人处停下。 在鎏云的搀扶下,鎏月从粮草内爬了出来,颇为狼狈地整理着头上的稻草。 鎏云轻叹了一口气:“本是因为没有通关文牒,才让你在粮草堆里将就一下的,谁知这会儿不到晌午,城门竟然关了。” “是啊,平日里无论如何,都得天黑才关城门,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尔江应和道。 鎏月眉心紧锁,愁容满面道:“既如此,咱们今日怕是出不去了。” “无妨,你就在云月坊将就一晚,明日总能开城门的。”鎏云安抚着。 闻言,鎏月摇摇头:“未必,今日关城门这事儿本就反常,不知何时才能开城门,若萧屿澈发现我不见了,他更不会打开城门,到时咱们真就半点机会也没有了。” “你的意思是,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尔江微微睁大了眼,连忙问。 “多半如此。”鎏月点点头,平复了一下思绪,“总之,我今日先回去,待城门打开我再找机会出来。” 鎏云与尔江对视了一眼,迟疑了片刻,还是无奈妥协:“也好,那我便去想法子给你弄一张通关文牒。” - 另一边,萧屿澈带着黑甲军赶到王府门前,很快便将场面控制住。 人群熙熙攘攘,突然出现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王爷为何那般护着那位不详的巫女,是不将咱们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了吗?” 一时间,方才安抚好的人们便又躁动了起来。 “将苗疆女交出来!” “交出来!” 萧屿澈脸色黑了下来,只一个眼神,身边的黑甲军便纷纷亮出了兵刃,这下,躁动的人群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扫视了一圈,命人将那几个刻意挑事儿的抓了起来,这才慢悠悠道:“本王知晓诸位忧心关于不详之人的传闻,可若盲目处置,说不准会适得其反,今夜便取消了宵禁,本王会请国师大人出宫前往青云台,当着各位的面开坛,与神明沟通,以求一个解决之法,各位意下如何?” 百姓们窃窃私语了一阵,总算是不再闹腾,各自散去。 恍然间,他似乎在角落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巷内,趁着此时无人,鎏月钻进小门,将此处恢复了原样便小跑着回了含香苑。 屋内还如她离开时一般,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替那二人解了蛊,便若无其事地拿起话本子看了起来。 不过片刻,二人还未醒来,屋内就先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瞧着忽然闯进屋来的男人,鎏月疑惑地歪歪头:“大人怎的来了?” 萧屿澈眼眸微眯,颇为意外地挑眉:“本王还想问,你怎么回来了?” 鎏月蛾眉不由蹙起,不解道:“大人此言何意?我不明白,我一直都在此处啊。” 屋内静了一会儿,萧屿澈紧盯着她没有吭声。 未几,黄桃先行醒来,嘀咕着打破了沉寂:“咦?我怎的睡着了?” 末了,她站起身子,忽的瞧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萧屿澈,被吓得一哆嗦:“殿,殿下,奴婢并未故意贪睡,有意怠慢姑娘的,请殿下责罚。” 萧屿澈神色淡淡,只是盯着鎏月,并未分给黄桃一个眼神,出声道:“不怪你。” “多谢殿下。” 许是因为心虚,亦或是那视线的压迫感太过强烈,鎏月垂眸避开了那道目光,将手中的话本子放下,出声询问:“听下人说,有百姓闹了过来。” “嗯。”萧屿澈淡淡应了一声,“这些人想让本王将你交出去。” 鎏月勾勾嘴角:“那大人可应了?” “都打发走了。”萧屿澈瞥了一眼她腕间略微渗血的纱布,“此事今夜便能解决,往后帝京再无人会那样说你。” “另外,你的手近日少动,若一直好不了,恐会留疤。” 说罢,萧屿澈没再多待,转身便离开了屋子。 黄桃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抬眼偷瞟着鎏月,有些摸不清此时的状况。 身边响起了些许声响,黄桃转头看去,这才见桂嬷嬷悠悠转醒。 “桂嬷嬷若累了便先去歇息吧。”鎏月看了她一眼,笑着说。 桂嬷嬷直起身这才清醒过来,她抬手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眼睛,无奈笑道:“行啊,年纪大了,愈发困顿了,那我便先回了。” “嬷嬷慢走。” 待桂嬷嬷走远,鎏月才看向黄桃:“你也挺累的吧?” “是吧?”黄桃不确定地抿抿唇,她昨日才休了半日的假,怎会这么困? 鎏月并未多言,只是起身走到窗台前。 那枝头上只展开了几片花瓣的小花苞,在扶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粉嫩,瞧着这般景象,她心情也不由好了许多。 这便是活着的意义吧。 暮色将至,落日余晖穿过叶间的缝隙,在窗台落下斑斑点点,不多时便没了踪影,只留下了些许浅浅的余温。 杜婉仙此时正待在祠堂陪着杜莞华,嘴角带笑,随她一同抄写着经文。 先前听闻鎏月跑了出去,她便心情大好,立马便来祠堂说了这个好消息。 虽不知萧屿澈有何打算,但只要鎏月走了,不管他想给何名分也都是无用功。 杜莞华额间虽还包着纱布,此时相比之前,神情也愉悦了些许。 如今那能带来厄运的人走了,她便能放开手脚来对付青禾那个贱人了! 吱嘎一道推门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剪秋神色难看地走到杜婉仙身边,低声道:“姑娘,含香苑那位又回来了,方才王爷还去看过她。” “什么?” 杜婉仙坐不住了,她眉心紧蹙,连忙站起了身子往外走。 一路到了含香苑,便见鎏月屋里果然点着灯,下人们都神色如常,似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她有些急了,抬脚便到了屋前,吩咐人去通传。 屋内烛光摇曳,听闻杜婉仙此时过来,鎏月半分没有诧异,只是淡淡地差人将她请进屋。 屏退了下人后,杜婉仙在鎏月身侧坐下:“怎么回事儿?” 鎏月将手中的茶盏方下,轻叹了一口气:“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城门关了。” “城门关了?”杜婉仙微微一愣,诧异地低下头,“怎会如此?” 鎏月并未多说什么,摇头苦笑:“还劳烦杜姑娘替我注意一番,城门一开便来告知于我,多谢。” “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客气。” 杜婉仙含笑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瞧着她的背影,鎏月勾勾嘴角,恹恹地凭靠在小几上,阖上了双眼。 夜色渐浓,此时的青云台不同往日般清寂。 台上铜铃声作响,白发男子手握祭铃,满脸虔诚地站在千字柱前,口中念念有词。 台下是乌压压聚在此处的百姓,他们望着那道挺立的身影,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唯恐惊扰到了神明。 未几,国师总算是睁开了眼,收势看向站在一旁的萧屿澈:“王爷,结束了。” “嗯。”萧屿澈应了一声,走到台前,示意国师直接说。 国师微微颔首,上前两步道:“苗疆圣女乌桑鎏月,是与神明有缘之人,能为苗疆带来福缘,可其与我盛国相斥,故而才会令盛国状况频出。” 话音未落,台下的百姓们便窃窃私语了起来。 “国师大人,那神明可有讲该如何处置此女?” 瞧着台下惴惴不安的众人,国师颔首道:“神曰,异王为福,苗女为祸,福祸相依,瑞彩祥云,苗女若亡,盛国将衰。” “那国师大人,异王是何?” 国师顿了一下,道:“异王为大盛异姓之王,苗女若死在盛国,那大盛必会走向衰落,而若异王能与苗女结合,大盛便能走向盛世。” “故。”他转身面向萧屿澈,拱手弯腰道,“臣恳请摄政王为大盛黎明百姓,迎娶苗女。” “草民恳请摄政王为大盛黎明百姓,迎娶苗女。” - 一夜过去,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国师已然替他二人定好婚期,将缘由拟成告示张贴于皇城之上。 萧屿澈直到晌午才悠悠转醒,一脸困倦地坐起身,抬手揉了揉隐隐发痛的太阳穴。 听见声响,时舟连忙进屋替他斟好茶递到手边,迟疑片刻,忍不住道:“殿下是自己想娶鎏月姑娘吧?” 萧屿澈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放下茶盏:“告示上所述,亦是本王心中所想。” 时舟眼尾不住地抽了几下,讪笑着低下头:“是,殿下为国为民,甘愿牺牲,实乃民之所向。” “可纳彩、问名、纳吉此等步骤皆略过,鎏月姑娘是否会不乐意?” 闻言,萧屿澈眯了眯眼:“有国师操办,这些便无需忧心。” “但纳征不可少。”他蹙眉思索一番,道,“你便差人备好六十四抬送往苗疆,一百二十八抬作为聘礼送去含香苑,再一百二十八抬作为嫁妆送过去。” 时舟愣了愣:“您连她的嫁妆都出啊?” “嗯。” 萧屿澈又抿了一口茶,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此事她可知晓?” “这,属下也不清楚,桂嬷嬷说不定已知晓此事,正同鎏月姑娘说呢。” 22、晋江首发(含入v公告) “什么?婚期都定了?” 初雪苑内,杜婉仙噌的一下站起身,气急败坏地扫落身侧桌面的瓷杯。 “我就知晓留着她夜长梦多,那小贱蹄子昨日就该滚出去的!” 剪秋给了剪霜一个眼神,让她收拾地上的碎片,这才安抚般的扶着杜婉仙缓缓坐下:“姑娘莫急,只是定下婚期罢了,若她当真想走,还怕走不了?” 闻言,杜婉仙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今日城门可开了?” “并未。”剪秋无奈地摇摇头,“待城门开了,咱们便想法子将她送出城去,亲眼看着她走,姑娘总能睡个安稳觉了。” “是了。”杜婉仙抬手捋了捋头上乱晃着的步摇,双眸微眯,呆呆地盯着门外那株老树上的枝叶,“也只能如此了。” 另一边,鎏月正坐在屋内,手上拿着刚吃一半的点心,听桂嬷嬷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了半晌。 好一阵她才回过神来,眉心微微蹙起,眸中带着浅浅的惶恐与诧异,不确定道:“我与大人,已定好了婚期?” “是啊,姑娘日后便是摄政王妃了。”桂嬷嬷喜上眉梢,笑呵呵地说着,似是知晓了什么大喜事一般。 可此事对鎏月来说便如当头一棒,她轻咬下唇,瞬间便觉四肢生寒。 嫁给,萧屿澈? 怎会如此。 原来,他所说的解决此事,便是这般解决。 鎏月垂着眸子,眼睫微颤,思绪一片乱麻,许久才反应过来。 她,要嫁人了?还是嫁给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不,不该如此的。 婚期定在一个月之后,而距离蛊毒发作还有不到半月,算算时间,三日后便是她与缇莎约定好的日子,待城门一开,她便要走,哪怕她走不了,也活不到成婚那日的。 这般来算,这个婚事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思来想去,鎏月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将手中剩下的那半块点心放入了口中。 这时候,黄桃从门外小跑着进屋,在她身边站定,微微福身,眉眼弯弯地笑道:“姑娘,殿下来了。” 鎏月一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见那身形高大的男人抬脚走进了屋内。 一旁的人没有吭声,默默福身告退,不过片刻,屋内便只剩下了他二人。 “大人今日过来可是有事?”鎏月疏离地看着他,并未起身。 萧屿澈眼眸微眯,毫不在意她的失礼,自顾自的在一旁坐下:“此事,你可知晓了?” “何事?”鎏月并未表现出什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眸色暗了暗,低声道:“关于本王为了百姓要娶你的事。” “为了百姓。”话音落下,鎏月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轻笑,微微倾身,“这便是大人想要的?” 萧屿澈眉梢微挑:“若本王称是,那你可愿?” “我自然愿意。”鎏月笑吟吟地看着他,指尖不自觉地拨弄腕间的银饰,“能一跃成为摄政王妃,不必思虑衣食住行还有人伺候,如此,倒也不赖。”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能瞧见萧屿澈那情绪不明的眸子似乎又暗了几分。 良久,萧屿澈唇间发出了一声嗤笑:“怎的这会儿又不想走了?” “大人也说了,我走了能去哪儿?无人护送,若是在路上遇到个什歹徒,那小命不就丢了?” 鎏月勾起唇角盯着他,媚眼如丝:“只要大人不反悔,那我便好生配合,助大人成了这为国为民的好名声。” 萧屿澈瞧了鎏月一阵,起身漫不经心地走到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她的下颌,随后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喃喃。 “好啊,本王未来的王妃。” - 翌日晌午,初雪苑的剪霜孤身一人来了含香苑,知会了鎏月关于城门打开一事便匆匆离开了。 鎏月在屋内坐了一阵,瞧了瞧桌面布好的膳,又看向黄桃,问道:“大人可下朝回府了?” 黄桃愣了一下,点头道:“嗯,姑娘需要奴婢去请殿下过来用膳吗?” “那便有劳了。” 鎏月莞尔一笑,目送着黄桃离开,随后扫视一圈,确定四周再无旁人,这才起身走到榻边,将蛊盅藏进了衣袖。 末了,她那纤纤素手又捏起一个小瓷瓶,不慌不忙地从中引出了一只极小的飞虫,藏进了腕间的银饰。 今日她是非走不可了,为了保险起见,便来试试这雌雄双蛊的威力吧。 未几,屋门传来一阵脚步声,萧屿澈阔步而来,怡然自得地在鎏月面前坐下,唇角带着些似有似无的弧度。 “见过大人。”鎏月微微福身,目光从容不迫地扫在他身上。 萧屿澈摆摆手,道:“坐吧。” “是。” 鎏月慢悠悠地坐下,手肘撑在桌面微微倾身,一双美眸直勾勾地黏在男人的身上,嗓音轻软道:“大人今日瞧着心情不错,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儿?” 男人眼眸微眯,好整以暇地瞥了她一眼:“嗯,本王还想问问,未来王妃今日是怎么回事,竟会主动差人请本王过来?” “我既要嫁给大人,那自然不可再同往日一般。”鎏月浅浅一笑,伸手端起茶壶斟了一杯茶,指尖轻轻将那杯茶水推到了萧屿澈面前,“大人认为呢?” 偏偏她的一颦一笑与常人不同,哪怕只是斟茶的动作,瞧着也风情万种,带着些许苗疆人特有的韵味。 萧屿澈的视线随她流转,末了淡然一笑:“嗯。” 鎏月就这般笑吟吟地盯着他端起茶杯,仰头递到唇边,喉结微动,吞咽入腹,唇角笑意更甚。 以血为引,方能施展雌雄双蛊。 此蛊的效用她在古书残卷上看见过记载,具体不清,只知此蛊无解,一旦中蛊,性命便全然掌握在施蛊之人的手中。 思及此处,鎏月便见萧屿澈放下茶杯,那双漆黑的眸子晦暗不明地看着她,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勾勾嘴角,慢悠悠道:“味道如何?” “是好茶。” 窗外的桃花几近盛开,春意正浓,天色不知怎的却又阴沉了下来。 午膳后,萧屿澈在屋内坐了片刻才起身离开。 鎏月如先前一般轻车熟路地离开了王府,神色如常地来到云月坊,与鎏云一同去了后院。 “我托人给你弄了一个通关文牒,不过身份是一个入京采买的苗疆女子,出城时你最好着苗服。”鎏云没有丝毫耽搁,连忙将通关文牒拿出来放到了鎏月的手上。 鎏月点点头,苦恼道:“可我的苗服并未带出来。” “无妨。”鎏云笑了笑,“我早已为你准备周全了。” 说着,她拉着鎏月走到一处小屋推门而入:“衣物就在榻上,你赶紧换好,我去准备马车。” 鎏月点点头,待换好衣物出去时,鎏云已备好马车已在后院的小门前停下,四周却并未瞧见尔江的身影。 她坐上马车,不由好奇:“姐姐,姐夫呢?” “他已先行出城,在城外的护城河租了一条船等着我们呢。”鎏云解释道。 “原来如此。” 鎏月颔首浅笑,没再多问。 许是前两日关得久了,今日出入城的人很多,一个个排着队等着过关卡。 瞧此阵仗,鎏月手心不由捏出了汗。 队伍很长,待排到她们时,已日落西山。 周围人的交谈声不经意间传进了鎏月的耳中。 “国师大人的话准没错,摄政王只要娶了那苗疆圣女,定是能为盛国造福的!” “我倒觉得那苗疆女本就是摄政王一时兴起的玩物罢了,否则怎会初见便将人关进了王府?” “玩物归玩物,给个妻的名分,便算是抬举了。” “可我觉得摄政王的心思不简单,他如此笼络人心,怕是想当皇帝吧?” 鎏云朱唇紧抿,见鎏月神色不佳,不由担心道:“那摄政王没碰你吧?” “他未曾碰我。”鎏月无奈摇头笑笑,额间的银饰晃了晃,碰撞出些许清脆的声响,“姐姐,我不在意那些言论。” 马车外的吆喝声响起,二人连忙起身下了马车,拿出通关文牒给守城的士兵查看。 士兵瞧见鎏云,熟络问道:“姜娘子怎的忽然要出城?” 鎏云笑了笑,掩着身形不动声色地往他手中塞了一袋银子:“这不是我同族之人刚采买完要去临城,找不着路,我陪着她去瞧瞧。” 士兵点头看了看鎏月,笑道:“你们苗疆人长得那还真是个顶个的水灵。” “哎哟,军爷谬赞了,有机会我一定给您介绍一个!” 士兵笑着点头,将手中的文牒交还给二人,便挥了挥手,示意人放行。 见此事落定,鎏月松了一口气,转身便回了舆内。 鎏云正欲上马车,便听不远处想起了几道急切的马蹄声。 “摄政王有令,立即关闭城门!”时舟一拉缰绳,举着令牌在城门停下。 几名守城的士兵皆是一愣,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忙不跌的去关城门。 见此情形,鎏云顿觉大事不妙,翻身上马便要趁着城门未关之时冲出去。 听着外边的声响,鎏月心慌不已,偷偷掀开帘子一角,谨慎地望着外边的情形。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骑着匹黑马忽然出现在马车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他手执长剑,刃上泛出森森寒光,那双眼漆黑幽深,似有无尽的火焰在燃烧。 “要去哪里?” 23-30 第23章 媚蛊天成 那低沉凌冽的声音响起,随着一道沉闷的响声,城门被重重关上。 一队黑甲军将马车团团围住,疏散了围观的百姓,四周没一会儿便静了下来。 鎏月坐在舆内,眼睫微颤,额间满是细汗。 怎会如此?她分明已在控蛊,为何无用? 明明只差一点,她就能离开了。 堂屋静了一会儿,不知从哪儿溜进来的风吹得烛光晃了晃。 “大人,我姐姐她如何了?”鎏月转头看向萧屿澈问。 “是你干的,还是她干的?”萧屿澈看向鎏云,神色淡淡。 话音刚落,盔甲碰撞的哐当声陆续地响起,那围在马车四周都黑甲军不知怎的,全部倒地。 舆内,鎏月听着外边的动静,手心捏了一把汗,她悄悄将帘子掀开了一个角,瞧清形式后又缩了回去。 “下来,本王耐心可不多。” 听见声响,鎏月咬咬牙,起身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鎏云浅浅一笑:“王爷在说什么?民女听不太懂。” 闻言,萧屿澈眉梢微挑,哑然失笑。 这俩人还真是一个德行。 萧屿澈很是满意地勾起嘴角,策马到了时舟身边,将手中的剑丢下,淡淡道:“把姜娘子带回去,好生看守。” 鎏月眼睫一颤,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眸中是难以掩饰的诧异。 他,怎会知晓鎏云是她姐姐? “是。” 思及此处,鎏月深吸一口气,不再执着于为何萧屿澈体内的蛊不听使唤,伸手打开蛊盅,将所有蛊都下在了方才守城的那些士兵身上。 “私带苗疆圣女出逃,那可是死罪。”那低沉的声音响起,马背上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了鎏云一眼,目光又越过她往后,深深望向马车。 萧屿澈眼眸微眯,忆起此般情形一如那日在刑场一般,全部倒地,失去意识,心情莫名复杂。 鎏云挤出一抹笑,不卑不亢地看着萧屿澈:“是吗?” 随后他动了动,将那还在滴血的剑刃抵在了鎏云细嫩的脖颈处,朝着马车内喊道:“鎏月,你若再起什么心思,本王便杀了你姐姐。” 很快,本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士兵们双目无神地站起身,往城门的方向走去,似是想要去打开城门。 按这个量来看,鎏云是祭出了她所有的蛊了。 瞧见这边的状况,萧屿澈唇角勾起一抹哂笑,挥剑直接将就近的二人掀翻在地。 听见此言,鎏月微微一愣,气道:“我同你回去,你当放了我姐姐。” “本王可没答应。”萧屿澈语气不善地回了一句。 未几,萧屿澈进屋走到榻边,将鎏月给放了下来。 她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环顾一圈,不悦道:“这是何处?” 萧屿澈环视一圈,在她耳边低声道:“给他们解蛊,是你,还是你姐姐?” 那温热的气息喷洒耳尖,让人觉着发痒,鎏月不动声色地歪头避开,抬眸看向鎏云。 从城门到王府的路程并不短,又是在官道。 因此这一路上,好些百姓都瞧见了坐在马上被萧屿澈圈在怀里的鎏月。 她着一身暗绿色苗服,香肩半露,额前的银帘随着她的走动晃荡着,伴着些许银铃声,缓缓在男人身前站定。 鎏月青丝被风吹起,那双美眸看向鎏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才将目光落在面前那双略带薄茧的大掌上。 男人并未出声,只是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鎏月,狭长的眼眸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 “你放了我姐姐,我同你回去。” 男人眯眼瞧了她一会儿,嗤笑一声,朝她伸出了手:“上来。” 鎏云此时眉心微蹙,那一双眼情绪复杂,似是意会了鎏月的意思,不多时,本倒在地上的人便悠悠转醒。 “私带苗疆圣女出逃,那可是死罪。”那低沉的声音响起,马背上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了鎏云一眼,目光又越过她往后,深深望向马车。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放了上去,顷刻间手便被那大掌覆住握紧,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待她再回过神时,已然坐上马背,整个人被萧屿澈圈在怀里。 鎏月瞬间便气得炸毛,在他怀中挣扎着乱动:“萧屿澈,你无耻!” 萧屿澈身形高大,宽肩劲腰,而鎏月体型本就娇小,在他怀中瞧着尤为明显。 额间的银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许是风吹的,让她的双颊和鼻尖都呈出淡淡的薄红。 事已至此,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身后的男人不气反笑,手臂收紧禁锢住怀中胡乱挣扎的人儿,神情颇为餍足地带着她往摄政王府而去。 瞥见一旁倒在血泊中的士兵,其中一个还是方才同她们说过话的人,她便觉心底升起了一股恶寒。 仅仅是这般,他便能杀了无辜之人? 鎏月同时也抬眸看向他,朱唇微抿,一双杏眼泛着些许水光,眼波流转,带着些许惧意。 明明似温玉般干净的气质,却有能够摄人心魄的感觉,挠得人心痒痒。 头顶传来一声揶揄的笑:“这还未过门呢,便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谁与你投怀送抱了?”鎏月又气又恼地往上瞪了一眼,“松开我。” 似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鎏月警惕地盯着他,不动声色地又往后退至墙边。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于榻边站定,将她那本就娇小的身形笼上一片阴影。 直到到了王府门前,围绕在鎏月身上的那种注视感才逐渐消散。 萧屿澈率先翻身下马,随后朝着鎏月伸出手:“下来。” “谁要嫁与你?痴心妄想!” 鎏月语气不善,就这般仰头望着他,并未有丝毫的怯意。 她紧咬着唇,尽力忽视着那戏谑的目光,谁知一不留神便脚底踩空,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栽去。 “主屋。”萧屿澈将手伸向自己腰间,慢悠悠道。 鎏月瞧见他的动作,警惕地退了退:“你带我来此处作甚?” 男人莫名哂笑:“你若想让你姐姐活着,便老老实实地嫁过来,本王即可保她无虞。” “你,你威胁我?” 他,怎会知晓鎏云是她姐姐? “是。” 可对此,鎏月并不领情,她冷哼一声,气呼呼地略过了那只手,自顾自的翻身下马。 一路迎着下人们的目光,鎏月轻咬下唇,忍不住将头埋进男人的怀中,脸颊的薄红相较于方才更为显眼。 如此这般,她要如何见人? 鎏月瑟瑟地瞧着身前的人,那如兔般圆溜溜的眸子忽闪忽闪,不似方才那般张牙舞爪,倒带上了些许怯意。 男人忽的伸手毫不费力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往外一拉。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她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才发觉自己已被那双有力的臂膀稳稳抱住。 她感觉自己的两只手腕被并拢,紧接着一条黑底金丝的大带便将她的手捆在了一起。 小姑娘哪经历过这些,登时便被吓得双眼通红:“你要做什么?” 她此时正呆呆愣愣地坐着,双眼毫无焦距不知望向何处,手捧着茶杯,似是在想着什么。 “阿云?”尔江担忧地走到她身边蹲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仰头看着她,“你怎么了?” 萧屿澈眉梢微挑,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自顾自的抬脚便踏进了王府的大门。 屋内静了一会儿,只有些许悦耳的银铃声。 萧屿澈嘴角微勾,不知在想着什么,并未回应,那黑如墨般的眼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色,瞧着鎏月那我见犹怜的模样,好似要将她生生看穿一般,屋内的气压似乎又低了几分。 鎏月惊呼一声,柔荑不停在身前推搡着,阻止着男人的靠近。 下一刻,男人的动作停了。 萧屿澈解开大带,狭长的眼垂眸盯着她:“自然是带本王未来的夫人,来熟悉一番洞房花烛的婚房。” 左肩的咬痕已瞧不出踪迹,可身上的其他位置却多了好些红痕。 他动了动,指腹轻轻在她的脚踝处摩挲着,勾着银铃作响:“你若再逃,腿给你打折。” 出城百姓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响起,尔江深吸一口气,明白事已败露,心中只忧心鎏云的安危。 那萧屿澈或许不会动鎏月,可鎏云就不一定了。 “是又如何?”萧屿澈瞥了她一眼,视线从她那圆润的肩头往下,缓缓划过挂着银链的腰肢,最后在脚踝处停下,漆黑的眸子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这边,杜婉仙一脸怨气地踏进摄政王府,往初雪苑走,指尖捏着的手帕已然被她揉得皱巴巴的。 方才她便在城门不远处的酒楼上,亲眼瞧着萧屿澈将鎏月给拦下带走。 明明就差一点,她如何能够甘心? 仅仅只是站在此处,那翻江倒海般的压迫感便让人脊背发凉。 伴随着少女的惊呼声,银铃作响。 只顷刻间,鎏月便觉自己被阴影笼罩,抬眼便能瞧见男人那略带怒意的眸子。 他丢掉自己的外袍,双手撑在她的耳边,低头埋进了她的脖颈处。 时舟点点头,并未应声,只是示意一旁的黑甲卫将门给打开:“进去吧。” 见状,尔江连忙抬脚走进了云月坊,环顾一圈,才在柜台后瞧见了鎏云的身影。 她眼睫颤抖着,通红的双眼泛上了一层水雾,只听身前传来嘶啦一声,顷刻间,凉意将她的周身包裹,身上便只剩了一件小衣。 大掌抚上那纤细的腰肢,随即,凉唇便覆上了脖颈上细嫩的肌肤。 末了,他松开了那勾住她腰间银链的指尖,留她自己缩在榻上,抬脚走到了屏风的另一侧:“阿姊今日怎的有空来?” 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萧屿澈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一抹笑。 时舟抱着剑跟进来,瞧着他二人冷声道:“从即日起至摄政王大婚前,你二人便待在此处,若非殿下传唤,不可出门,亦不可开门营业,食物和所需用品待会儿会有人送过来,可明白?” 萧屿澈紧绷着脸并未理会她,将大带的另一头捆在了榻边的镂空式样上。 鎏月只觉着双手不受控制地被举过头顶,连带望着男人那脸色阴沉居高临下的样子,惧意更甚。 见萧屿澈始终不吭声,时舟忍不住道:“大小姐,其实殿下……” 只是还未等他说完,萧清慈便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还有你,整日跟在他身边,也不知劝着点儿。” 天色渐渐暗下来,落日余晖在河面上泛出熠熠的光。 尔江在护城河边站了许久,久未等到人,这便打发走了船家,心急如焚地往城内赶。 他的动作并不算轻柔,隐隐有着警告和惩罚的意味。 不多时那烫人的气息沉重了起来,鎏月颤抖着身子不住呜咽着,待男人抬头再看时,小姑娘早已哭得梨花带雨。 “国师大人不都说了,只要王爷娶了她,便能化解厄运,还能为盛国带来福缘。”剪秋顿了顿,洋洋自得地笑笑,“故而奴婢斗胆猜测,王爷此番行为只是为了笼络民心,如今新君年幼,王爷说不准……” 迎着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她咬了咬下唇,抑制着颤抖的嗓音哽咽道:“为何我的蛊对你没用?” 她适时噤声,抬眼偷摸观察着杜婉仙的脸色,继续道:“以姑娘这般国色天香,到时定能入主中宫,她算什么东西?” 二人逐渐走远。 尔江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跑去,刚到门前便被时舟给拦了下来:“你便是姜娘子的夫君?” “是,是我。”尔江一愣,连忙应下,“阿云呢?” 萧屿澈眼眸微垂,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鎏月小衣的细带,仿佛下一刻便能轻松扯开,显露春色,他哑声道:“是你先来招惹本王的。” 他并未进行下一步,那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向她,染着无名的情绪。 “你早知我要走?”鎏月轻咬着下唇看着他。 闻言,剪秋哑然,微微低下头,片刻又道:“姑娘,恕奴婢多嘴,王爷对她是很特别,可似乎并非男女之情。” “殿下,大小姐回来了。” 听见屋外的声响,鎏月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偷偷看了萧屿澈一眼。 有人来了,他总能暂时放她走了吧? “不,我并非此意。”鎏云连连摇头,双目略微无神,抓着尔江的手紧了紧,“我的意思是,在来帝京前,我们就见过他。” 尔江终于有了反应,可还未待他说什么,鎏云却又一次摇头否定,喃喃着:“不对,不应是他。” 话音落下,彻骨的寒意瞬间便将鎏月笼罩,令她指尖发麻,似是这段时日太过安逸,她几乎快忘了面前这个男人是如何的弑杀残暴。 萧屿澈眸色微暗,并未立马接话,随后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勾起嘴角:“你猜。” “听说方才是苗疆圣女想逃出城,被摄政王给抓回去了!” “是吗?我看云月坊的姜娘子都被连累了,你说她为何要帮那苗女出逃?” 见状,尔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当是她今日被吓到,胡思乱想多了,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别想了,今日累了,便早些歇息吧。” 话音落下,鎏云抬眸看向他,怔怔地点头:“明白了。” 剪秋瞧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在一旁出着主意:“姑娘,要不要奴婢去一趟含香苑,让那位赶紧走?” “那就不知了,或许是因为她们是同族人?” — 入了帝京,尔江也不知该去往何处,只能先往云月坊而去。 此时的云月坊大门紧闭,只有几名黑甲卫守在一旁,似是在等着什么。 萧清慈笑着福身算是见礼,随后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听闻你今日动静可不小,要娶妻了都不让人来知会我一声。” “嗯,这几日忙忘了。”萧屿澈无奈一笑,拉着萧清慈在小桌前坐下,“大婚那日,阿姊可一定要来。” 待人走后,鎏云放下手中早已冷却的茶杯,双手抓住尔江,不可置信道:“夫君,我今日忽然觉得摄政王颇为眼熟,我似乎见过他!” “他不是才带着鎏月来过云月坊吗?”尔江蹙眉道,“见过倒也不奇怪。” — “你去能做什么,让她走有何用?”杜婉仙瞪了她一眼,气道,“你能让表兄将她放走?” “哦?”听见此言,杜婉仙的脸色才有所缓和,又问,“那是什么?” 与此同时,一名长相温婉动人的年轻女子踏进王府,瞧着那二人的背影,偏头问道:“那是何人?” 一旁的侍女眉心微蹙:“奴婢不知,莫不是那苗女?” “不像。”女子摇摇头,无奈笑道,“罢了,先去找澈儿吧。” 时舟很快便得令前来,恭恭敬敬地领着她到了主屋。 一切都很顺利。 鎏月下巴微仰,坐在萧清慈身边,得意地瞧着其对萧屿澈说教一番,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 当然,她有在尽力忽视那望向她略显阴霾的眼神。 不多时,天便黑了下来。 萧清慈并未提出要离开,而是同鎏月一起回了含香苑,要与她同住。 待进了院子,鎏月这才想起先前被她下了蛊倒在地上的黄桃和桂嬷嬷,在进屋前便不动声色地替她们解了蛊。 “其实澈儿人不坏的。”萧清慈慢悠悠地说,“他儿时常往黑市跑,你猜是为何?” 闻言,鎏月愣了愣,奇怪道:“为何?” 一番收拾后,鎏月来到院内转了转,眼尖地瞧见了守在院门前的府兵,嗓音沉了下来:“为何有人守在此处?” “这是殿下吩咐过来保护姑娘安全的。”黄桃浅浅一笑,补充道,“不妨碍姑娘出去的。” 鎏月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般来说,萧屿澈还,挺好? 不,他这般为了争名夺利不惜牺牲自己的婚事去笼络民心之人,做什么也不奇怪,这或许也是他用来收拢人心的手段罢了。 似是察觉到了那目光,萧屿澈瞥了鎏月一眼,伸手解开了捆住她双手的大带,语气淡淡:“请阿姊进来吧。” “为了去人牙子手中将那些年纪小的孩子买回来。”萧清慈眼眸望向院内的悠悠池水,怅然道,“年纪小的孩童若是在黑市卖不出去,姑娘会被卖去烟花之地,男孩则会卖去死斗场,作为达官富人取乐的工具。” “不过如今好了,澈儿自当上了摄政王,便将死斗场给关了。” “那是自然,我弟弟的大日子,我能不来吗?”她掩嘴轻笑,又低声故作神秘问,“那姑娘,你是真喜欢?” 萧屿澈瞥了一眼屏风那端,垂眼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并未吭声。 见此,萧清慈也没再多问,只是不停叮嘱:“你别整日扳着个脸吓着人家,小姑娘胆子小,无论你是否喜欢,你都得负责,都要成你的妻了,便宠着点,那姑娘为何要逃,定是你待她不好。” “哎哟,你难得回府一趟,快,快进屋,姑娘也快进屋歇着,可莫要着凉了。”桂嬷嬷笑着招呼着二人,便转头吩咐下人准备热茶。 进屋后,黄桃连忙迎了上来,双目通红:“姑娘,您吓死奴婢了。” 时舟:“……” 那,其实不是你想的这样。 萧屿澈无奈笑道:“阿姊,我未曾欺负她。” 听及此处,鎏月愤愤地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略显破烂的衣物,随手从榻边拿了一件披风系上,光着脚便爬下榻。 伴随着些许银铃声,她绕过屏风跑到了萧清慈的身边,在其惊讶的目光中蹲下身,握住了她的手,双眼通红,可怜兮兮道:“阿姊,他欺负我。” 萧屿澈:“?” 鎏月凑过去坐下陪她们说了会话,这才将这位萧清慈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基本情况与当时祭司同她所讲的吻合,只是她不知晓,萧清慈竟是被杜莞华随手嫁出去的。 思及此处,鎏月无声哂笑,没说什么。 桂嬷嬷从屋内走了出来,瞧见萧清慈的身影愣了愣:“大小姐?” 萧清慈笑着走过去:“桂嬷嬷,我回来了。” 午膳后,桂嬷嬷从屋外走了进来,轻声道:“大小姐方才去祠堂看了看先夫人,现下已经回孙家了。” 鎏月点点头,垂眸盯着窗台上那盆绿植,伸手拨弄着:“知道了。” 鎏月略带歉意地笑笑,还未等她说什么,黄桃便又道:“夜里湿气重,奴婢给您换一身衣裳吧?” “也好。”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裹着的披风,无奈点头,“你将衣裳拿过来,我自己换便好。” “这段时日在夫家过得如何?他们没苛待你吧?” 萧清慈笑着摇摇头:“桂嬷嬷放心吧,我过得挺好的,我弟弟可是摄政王,他们可不敢欺负我。” “如此便好,那我放心了。” 孙家同萧家一样,也是商贾出身,不过没萧家这般大罢了。 当时孙家独子以即将参加科考的由头唬住了杜莞华,提前许了一个新科状元夫人和亲家的身份,让她聘礼都未要多少,便将人给嫁了出去。 鎏月眨眨眼,瞥了一眼萧清慈袖口露出来的一点淤青,若有所思。 那时萧清慈刚及笄,因着温婉贤淑,在十里八乡也算是小有名气,提亲的人不说踏破了门槛,周遭倒也没几家姑娘能比得上。 那孙家便在其中。 鎏月独自去屏风后换了衣裳,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那些零零散散殷红的痕迹,想起白日的情形,不由气得红了脸。 出来时,萧清慈正与桂嬷嬷在屋内叙旧。 “姑娘醒了?”黄桃端着水从门外走进屋,笑着道,“洗漱一下吧,奴婢又去要了一些新的话本子,姑娘没事儿可以解解闷。” “好,有劳了。”鎏月笑笑。 “姑娘客气了。” 鎏月愣了一下,收回目光笑笑,微微颔首:“嗯,从小便喜欢。” “这些树都是前两年殿下吩咐人栽下的,还未开过花呢,姑娘一来花便要开了,定是有缘。”黄桃喋喋不休地说着,“待花开,奴婢便折几枝放进屋,让姑娘随时都能瞧见。” 想起还在自己体内的蚀心蛊,鎏月便觉五味杂陈,这东西,当真是令她又爱又恨。 蛊是她能够保护自己的手段,却也令她被控制,连命都无法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若她蛊解了,是否会过得自由随心一些? 翌日一早,萧清慈便离开了含香苑。 鎏月恹恹地从榻上醒来,望着顶上的房梁轻叹了一口气。 结果人是嫁了,聘礼少收了,科举却落了榜,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因着这事儿,杜莞华跑去孙家大闹一场,收了些值钱物件,这才将此事翻过了篇。 “日后,本王的母亲,便是你的母亲。”耳边那道声音低沉,却又笃定。 “除了你姐姐,本王亦是你可信任之人。” 如今姐姐在萧屿澈手里,她可不敢轻举妄动,那么解药,便只能等缇莎回来了。 思及此处,她坐起身子,想起自己为数不多的蛊虫,又忧虑了起来。 “外人皆以为是杜莞华心疼这个闺女呢。”桂嬷嬷愤愤道,“我呸,她还真有脸,就这般轻而易举地毁了大小姐的后半辈子。” “哎呀嬷嬷,我真挺好的,您不必担心。”萧清慈笑着安抚。 她还是习惯了蛊虫护身的日子,如今少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殿下备好了一批聘礼,已经着人送往苗疆了。” 闻言,鎏月微微一愣,注意力被拉了回来,抬头看向桂嬷嬷:“聘礼?” “不过那时姑娘应当不住含香苑了,也不知殿下允不允屋内放花。” 鎏月无奈笑笑:“到时再说吧。” 若我能够活到那时。 “是吗?”鎏月收回了目光,视线落在了白兰花树枝头的花苞上,“何时能开花?” “约莫在姑娘和殿下大婚后吧。”黄桃想了想,回答道,她瞧了瞧鎏月,又瞧了瞧那花苞,出声又问,“姑娘喜欢白兰花?” 鎏月眼睫微颤,迟疑了片刻,问道:“他呢?” “殿下还在忙呢,明日便是先夫人的忌辰了,殿下今晚便会去祠堂守着,一直待到明晚。”桂嬷嬷叹了一口气,怅然道。 天色不知不觉间便暗了下来,到了傍晚,鎏月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寻萧屿澈一趟。 不说别的,她也得想法子打探一下姐姐现下的状况。 再者,他母亲忌日,她去守着,总能博得些信任吧? 今日她过得悠闲,那杜莞华几处吃了瘪,正忙着对付青禾呢,估计没空搭理她。 而杜婉仙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她也乐得清闲,懒得应付。 祠堂坐落于一方院内,进了院门便是由青石板铺好的小道,通往三间屋子,此时只有正对于她的那间堂屋亮着暖黄色的光。 鎏月将黄桃留在了门前,便伸手推门进去。 “是啊,这是咱们中原的习俗,原本还有些流程,但姑娘情况特殊,便省了去。”桂嬷嬷和颜悦色地看着她,“姑娘便安心嫁过来吧,殿下不会亏待姑娘的。” “对了,殿下这几日在准备给姑娘的聘礼和嫁妆,这两日便会送到含香苑。” “原来如此。” 鎏月眨眨眼,没再吭声。 “后来,母亲病逝了。”萧屿澈眯了眯眼,转头看向鎏月,“那些将本王拒之门外的郎中,在前几年,全都被本王下令绞杀了。” 鎏月一愣,眼眸情绪颇为复杂地看向他,撞上那深邃的眸子后,不自觉地移开视线。 其实那日他沐浴之时,此事便有端倪,不过她当时未曾发现罢了,可奇怪的是,她的蛊术竟会失效。 这倒是第一次,不,第一个。 萧屿澈指腹在茶盏上摩挲着,漫不经心地看向鎏月:“你既认为圣殿不好,想要逃离,那为何不愿留在中原,反而几次三番的想离开?” 只是难免忧虑,若做最坏的打算,她无法离开,缇莎也无法送来解药,那她该如何活下去? 杀了萧屿澈,随后带着姐姐离开? 可蛊对他没用,她要如何杀他? 思及此处,鎏月披上了一件月白色的披风,朝黄桃要来一盏灯便要出去。 黄桃颇为紧张地拦住她,轻声道:“姑娘当真不让奴婢跟着?若是遇上些个不讲理的可如何是好?” 第一个让她蛊术失效的人。 祠堂内静了一会儿,徐徐燃烧着的烛液流下,很快便在底部凝固。 良久,鎏月才出声道:“那大人可知晓,他们为何不愿出诊?” 几人对视一眼:“殿下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鎏月还想再说些什么,黄桃就率先上前,往为首的那人手中塞了点什么东西,笑着说道:“今非昔比,我家姑娘已与殿下定下婚约,往后便是摄政王妃了,还劳烦大人通传一番,这些便当是姑娘请各位吃酒的。” 闻言,鎏月思索一番,还是松了口:“那你便跟着吧。” “是。” 夜色如墨,凉风徐徐。 鎏月握着带有雕花木柄的灯缓缓走着,一缕青丝被吹起,在那光晕的照映下泛起暖黄色的光。 周遭点着好些烛灯,而在正前方点着两根红烛,一缕白烟从中央香的顶端升起,又逐渐消失在房梁处,在供台的上方,只有一块牌位。 “怎么忽然想起过来?”一道声音从侧面传来,打破了这片静谧。 几人面面相觑,为首那人笑笑,道:“既如此,我去通传,你们几个守着。” “是。” 火光在二人脸上晃悠着,纸钱燃烬后的味道颇为呛人,令鎏月不住地后退。 男人狭长的眼淡淡瞥了她一眼:“若受不了就回去。” “有何好怕的,大人的目的是成婚,是笼络人心,那必然不会对我做什么的。”鎏月理所当然地仰头看着他。 萧屿澈薄唇紧抿,没说什么,转身自顾自的走到牌位前站着,手中拿着一沓纸钱:“过来吧。” 鎏月一愣,连忙侧身低下头,福身便算是行了礼:“我听闻今日是大人母亲的忌辰,想着大人独自待在此处定然烦闷,遂才自作主张前来,想要陪着大人。” 沉默片刻后,头顶传来一阵揶揄:“你这会儿又不怕本王了?” 随着吱嘎一声,凉风钻进了堂屋,将本平静的烛光吹得摇曳晃动。 她转身关好门,将枝叶间碰撞发出的索索声隔绝在了门外。 鎏月眨眨眼,弯腰将自己手中提着的灯轻轻放在了地上,这才抬脚走了过去。 “为何此处只有一个牌位?” 未几,萧屿澈转身在一旁坐下,见鎏月还愣在原地,眉梢微扬:“过来。” 鎏月回过神,转头瞧了他一眼,便依言过去坐下。 “做什么的?” 鎏月在几人面前站定,颔首浅笑:“我来找大人,劳烦各位通传一下。” “我无碍的。”鎏月抬手擦了擦湿漉漉的眼尾,轻声应道。 萧屿澈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起身站在牌位前,一站就是许久。 “其他的都挤在另外两间里。”萧屿澈语气淡淡的,那摇曳的烛火映在他漆黑的眼眸中,莫名令人发怵。 鎏月歪头看着他那在烛光照映下棱角分明的侧脸,眼睫微颤。 不多时,那名黑甲卫便出来笑脸相迎,随后恭恭敬敬地将人请了进去。 未几,祠堂门前守着的黑甲卫便映入了她的眼眸。 听见此言,她好看的蛾眉蹙起,反驳道:“虽说圣女要断情绝爱,可我并未。” “是吗?”萧屿澈瞥了她一眼,没再理会,继续瞧着牌位,“一个月之后,我会迎她进门,她便是您的儿媳。”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为何她见到的和从旁人口中所听到的,不大一样? “若不好,大人也不会为她做到这般程度。” 男人沉默着看了她一阵:“那你呢?你同你的母亲如何?” 萧屿澈轻轻摇头:“不知,也没兴趣知晓,无论理由是何,结果都一样。” 闻言,鎏月心底升起了一股极为复杂的情愫,仿佛是有何东西在她心中生了根,发了芽。 她睫毛颤了颤,朱唇微张,半晌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可以吗?” 鎏月起身看着他的背影,在这一片烛光中竟显得有些许的落寞。 “过来。” 半晌,萧屿澈出声道。 鎏月愣了一下,抬脚走到了他的身边,刚站定,便又听他开口:“她叫乌桑鎏月,苗人,从小长在圣殿,被教养得断情绝爱。” 嗯?断情绝爱? “自然。” 鎏月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她也不知自己在看什么,许是不知目光该落向何处,就这般瞧了半晌。 鎏月朱唇微张,本想说些什么,可瞧着那块黑黢黢的牌位,又觉不合时宜,便闭上了嘴。 他这般说话,似又并非单单的利用她。 鎏月并未吭声,只是静静地瞧着萧屿澈捏着几张纸钱放在烛火上点燃,随手丢在火盆里,蹲下了身子。 她眨了眨眼,便也随着蹲在他身边,垂眸看着在火盆中燃烧的纸钱不多时便要被火苗吞噬干净,在火苗熄灭前,他修长的手指又捏着几张纸钱点燃丢了进去,如此反复。 “儿时,母亲便身子不好,得了病,本王冒着大雨去街上的医馆寻人,可都被拒之门外,竟没有一个郎中愿意前来为母亲看诊。” 闻言,鎏月颇为疑惑地睁大了眸子,奇怪道:“为何?是没有银子?” 萧屿澈目光幽深,盯着那漆黑的火盆缓缓道:“有,他们只是不愿。” “那当真奇怪,竟会有人连银子都不赚。”鎏月不解地眨眨眼,“那后来呢?” 她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前两年有个圣子,因养蛊耗费精血太多,晕倒在圣殿,若非我前去抄经的时候撞见了,他便没命了。” 堂屋静了一会儿,不知从哪儿溜进来的风吹得烛光晃了晃。 “大人,我姐姐她如何了?”鎏月转头看向萧屿澈问。 男人揶揄一笑:“怎的?怕了?” 她摇摇头:“不是,大人不过是想为先夫人出口气罢了。” “不是出气。”萧屿澈静静地看着她,“是让他们偿命。” 鎏月苦笑着摇头,又似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大人可知我姐姐为何会在中原?” “为何?”萧屿澈眉梢微挑,转头看向他,眸中情绪晦暗不明。 “先夫人一定待大人极好。”鎏月垂着眸子,轻声说道。 萧屿澈看了她一眼:“为何这么说?” “你们的要求怎的比宫里的规矩还多。”萧屿澈的语气颇为无奈。 “我?我没有母亲,是姐姐和祭司将我带大的。”鎏月不自觉地摸了摸腕间的银饰,抬手递到他面前,“这是姐姐赠我的,这么多年,我一直随身带着。” 她叹了一口气,放下手,垂着脑袋:“所以,我无法体会大人与先夫人的感情。” 瞧着那略微发红的眼眶极泛着水光的眸子,萧屿澈眸色暗了暗,出声道:“不必担心,你姐姐很好,待回门那日,本王随你去看她。” “回门?也是中原的习俗吗?” “嗯。” “这般来看,圣殿确非一个好去处。”萧屿澈垂眸道,“不过现在好了,你离开那里了。” 萧屿澈吩咐人端了两盏茶过来,随口问道:“你整日在圣殿需要做些什么?” 鎏月哑然失笑:“是啊,其实九黎圣殿与你们中原的皇宫一般,在旁人看来风风光光的,可实际上便如城墙,外边儿的人想进来,里边儿的人想要出去。” “我姐姐与姐夫,也就是当时的圣子,他们相爱了,被祭司发现,按规矩是要处以火刑,活活烧死,是我想法子将他们送出了九黎城。” 男人眼中带着些许温热的光,斑斑点点的甚为好看,他颔首,无声哂笑:“嗯,真厉害。” 鎏月偏头瞧了他一眼,那本锐利的眼型不知怎的瞧着竟柔和了下来。 她愣了愣,心下慌乱,下意识的避开那道视线:“大人这般,颇为敷衍。” “嗯?”萧屿澈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那你认为,如何才算不敷衍?” 鎏月抿嘴想了片刻,随后无奈摇头:“不知。” 桌面的茶盏还冒着淡淡的热气,萧屿澈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出声道:“其实本王一直有一事不解,不知你可否替本王解解惑?” “大人但说无妨。” 第24章 媚蛊天成01 闻言,鎏月沉默了片刻:“若能掌握自己的性命,我也不愿回去。” “嗯?”萧屿澈眼眸微眯,似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话,神情隐隐带有一丝诧异,出声问,“此言何意?” 若她体内并无蚀心蛊,嫁给他倒也无妨。 可人,总是要为自己考虑的。 今日的王府似乎很是热闹,一路上能听见不少下人窃窃私语的交谈声,脸上似都带有笑意,倒是让这原本冷冰冰的地方多了几分人情味。 到了含香苑,那丝毫没有克制的嘈杂声便争先恐后地钻入了她的耳中,几乎是同时,她瞧见了院内围着的一大批人,不知凑在一起看着什么。 萧清慈看向萧屿澈,无奈地摇摇头:“放心吧,不会将她弄丢的,一定全须全尾地给你送回来。” 待回过神来,鎏月弯腰随手打开了一个木箱,里边金银首饰便装了满满一箱。 她朱唇微抿,将东西恢复原样,道:“这么多,全都是我的?” 诸如此类的话,鎏月听了足足两日。 这两日王府已陆续挂上了红花缎带,在各处贴上了囍字,瞧着喜气洋洋的。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看向萧屿澈,迟疑道:“大人,我有些渴。” 话音落下,萧屿澈手上的动作一顿,收起手中的奏折,起身便走出了院子,留下她一人愣愣地站在院中。 凉风吹得祠堂的烛光晃了晃,月上柳梢,华灯长明。 对于鎏月来说,今夜不虚此行,她得以窥见了这位眼高于顶的摄政王,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心中难免感慨。 “本王并未有让你守夜的打算。”萧屿澈淡淡应了一句,眼皮都未抬一下,“吃点。” 鎏月眨眼微微怔愣,顺着男人的目光,这才注意到了石桌上摆放着的一盘卖相精美的点心。 午后,鎏月还想在此处多待,萧屿澈便以她聒噪为由将她给赶走了。 出了院门,黄桃便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凑了过来:“姑娘,辛苦。” 鎏月:“?” 她轻咬下唇,迟疑了片刻,只得作罢,将披风抱在怀里坐下安安静静地用膳。 也不知怎的,二人昨夜分明相谈甚欢,如今的相处竟又变得颇为疏离客气。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响起了男人低沉清冽的嗓音:“你想去孙家?” 鎏月一愣,连忙转身看向他,微微福身:“其实去哪儿都行,整日待在此处,实在闷得慌。” 她苦笑着摇摇头,借着昏黄的烛光抬眸瞧他,嗓音偏低,还带着些许沙哑的气声:“大人不会懂的。” 许是昨夜天暗,她竟这会儿才注意到小道边还有一张刻有花纹的石桌,而她寻的那人正坐在石桌旁,漫不经心地盯着手中的奏折看。 鎏月无措地站在原处,左思右想一番,还是抱着披风坐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披风上似乎还带着些许淡淡的龙涎香味儿,闻着令人心旷神怡。 “现下时辰也不早了,这儿有热汤,喝点儿便直接用午膳吧。”萧屿澈语气不咸不淡,随后便神色如常地在一旁坐下。 鎏月低头瞧了瞧手中的披风,往男人那边递了递:“这是大人的披风。” 迷糊间,也不知是何时睡过去的,当鎏月醒来时,正平躺在一张小榻上,一缕扶光透过窗纸照在了她的脸上,她半眯着眼缓了一阵,这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她微偏过头,抬手揉了揉脑袋,盖在身上的那月白色的披风缓缓滑落,露出了下边那件黑底金丝蟒纹的披风。 见此,鎏月愣了愣,连忙坐起身,盯着那披风瞧了瞧。 这是萧屿澈的东西。 她拿起披风起身瞧了瞧这与昨日毫无二致的祠堂,未寻到萧屿澈的身影,便又转身瞧了瞧身后那张不知何时搬过来的小榻,哑然失笑。 院内时不时传来些许清脆的鸟鸣声,鎏月伸手推门走了出去,瞧着不远处发愣。 见此,她连忙抱着披风小跑过去,在男人身侧站定,语气略带歉意:“我昨夜一个不留神便睡着了,大人怎的不唤我?” 能在王府混开的,各个都是人精,这般阵仗便已将往后的风向给摸了个七七八八。 若能在未来的摄政王妃手底下做事,平日里的好处定是少不了,说不准还能同青禾那般被主子瞧上,抬做姨娘呢。 他,不回答,这是何意? 她眼睫微颤,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尖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男人那狭长的眼偏头瞥了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拿去吧,本王多得是。” 闻言,鎏月手上一僵,多得是? 这时,萧屿澈去而复返,阔步走来,而在他身后跟着好些手上端着各式吃食的下人。 见此阵仗,鎏月一愣,连忙起身给她们让开了位置,一道道八珍玉食被摆上,本就不大的石桌很快便被堆得满满当当的。 她眼眸流转,楚楚动人,平白的便能让人升起怜爱之情。 鎏月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道:“我在王府待着也憋闷,不知可否随阿姊去孙家住几日,权当散散心?” 瞧着着俩人惊奇的目光,萧屿澈眼尾抽了抽,道:“你整日在王府待着,也没个说话的人,若是憋出病来就不好了,出去走走吧,本王会吩咐黄桃带上些黑甲卫随你一起去的。” 此言一出,除萧屿澈外的两人皆是一愣。 鎏月眨眨眼,诧异地看着他,本还以为通过萧清慈去跟他说,会费些功夫呢,没成想竟如此容易? 萧屿澈似是很忙,连着两日不见踪影,许是还怕她有想逃的心思,黄桃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不说,还与桂嬷嬷时不时的便来讲讲萧屿澈的好话。 好在今日萧清慈又回了王府寻她说话,这才能让她的耳根子稍稍清静些。 “是啊姑娘。”黄桃笑着,随后压低了嗓音,“待您嫁入王府成为摄政王妃,整个王府便都是您的。” 见状,黄桃蹙起眉心,不悦呵斥道:“做什么呢,不干活吗?” 人群纷纷退下,为二人让开了路,届时,方才被人群遮挡住的景况映入了二人的眼眸。 话音落下,回应她的便是一阵沉默,其实她早该知晓答案的。 片刻,萧清慈才神色如常地笑笑:“人活着,哪能事事都顺心顺意呢?” 店家无奈摇头,给他倒了杯剩下的热茶:“咱们老百姓哪儿有资格入宫呢,你要找谁啊?” “我要找前段时日过来的苗疆圣女。” 此处摆放着一抬抬木箱,大大小小几乎堆满了小半个院子,上边还捆着朱红色的缎带,瞧着喜气洋洋的。 “这是……”鎏月眼睫微颤,愣愣地瞧着眼前这副场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黄桃并未有半分的惊讶,笑着拉了拉她的手,将她带到了木箱站定前:“这些都是殿下为姑娘准备的聘礼和嫁妆,各一百二十八抬,请姑娘笑纳。” 闻言,鎏月朱唇微张,抱着披风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嗯,我要找人。”少年嘴唇有些发白,踌躇不安道,“是不能入宫吗?” 见她不吭声,黄桃又道:“姑娘,大盛鲜少有这般数量的聘礼,殿下对您可当真用心。” 话及此处,下人们看鎏月的眼神都变了变,更多的还是艳羡。 闻言,萧清慈会意地笑笑,拉了拉鎏月的手:“那你去收拾收拾东西,随我回去住两日。” “好。”鎏月回过神来笑笑,便带着黄桃走开。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萧屿澈要温和些了? 店家一拍桌子,脸上扬起了笑容:“她现在并不在宫里,在摄政王府呢,你估计也进不去,不过下个月是她与摄政王大婚,兴许你能远远的看她一眼。” 瞧着一家茶肆打了烊,他连忙上前:“店家,我想问,要怎样才能入宫?” “入宫?”店家上上下下打量了少年一番,问,“你不是中原人吧?入宫做甚?” - 天色渐晚,在城门处,一名身着苗服的白净少年郎入了城,那缠着小辫的发丝略显凌乱。 也不知是有何心事,他满面愁容,身侧的手攥紧,无心欣赏城内的景象。 瞧见这副神情,鎏月收回目光无奈笑笑。 本就是随口一问,她也不指望萧屿澈能够同意。 “我就是担心你会不开心。”萧清慈轻声说着,低头拨弄了一下腕间的玉镯。 鎏月笑笑,望了一眼窗外枝头的花苞:“我吧,暂时也没什么不开心的,倒是阿姊,你嫁过去后,开心吗?” “什么?大婚?怎么可能!”少年噌的一下站起身,语气颇为焦急。 店家一愣,嫌弃地摆摆手:“我还能骗你不成?你自个儿去皇城瞧瞧,那告示现下还贴着呢。” 闻言,萧清慈的神色略显迟疑。 倒不是怕别的,若鎏月再逃了,萧屿澈那儿定没法交代。 说罢,她余光瞧着男人紧绷的脸等了一阵,就当她认为萧屿澈不会同意的时候,他颔首点头。 “那便去吧,去住两日便回来。” 闻言,店家微微一愣,道:“你是苗疆人啊?你认识她?” 少年捧着茶杯眨眨眼,怔怔地点头。 第25章 媚蛊天成02 “大人。”鎏月走上前,微微福身见礼。 若换了旁人,瞧着这阵仗,定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而鎏月此时神情自若,无波无澜,漫不经心地抬手转了转腕间的银镯:“孙家家主,我刚可说了,我只是迷了路,你对我动手动脚的,就不怕王爷怪罪?” 还未等鎏月回答,孙茂书便气急败坏地瞪着她:“你个死丫头!我不过是看你长得不错,请你喝杯茶罢了,你一个小小奴婢竟敢叫人来打我?” “阿姊也坐。”萧屿澈看了看萧清慈,淡淡道。 萧清慈点点头,在一旁轻轻坐下,面上无波无澜,但瞧她进捏着手帕的指尖便知她此刻并不平静。 萧屿澈眉心微蹙,眸中闪过一抹烦躁:“来人。” “属下在。” 以范毅为首的黑甲卫连忙上前拱手,低头应声。 “还有你们!”说着,孙茂书指了指鎏月身后的那些黑甲卫,“不长眼的东西,敢打我,我明儿个便叫人将你们发卖出去!” 一时间,整个正厅便只有孙家人和些许下人站着。 “我,没有没有,草民不敢!”孙茂书脸色煞白,登时便直接跪了下去,连连求饶,“王爷恕罪,草民怎敢对王爷的人有半分心思!” “这,这没有的事儿啊,我们不过是平日里同儿媳讲讲道理罢了。”孙老夫人陪笑道。 鎏月冷哼一声,不悦道:“或许你们只是讲讲道理,那你们那个好儿子呢?” 萧屿澈沉着脸,指尖一下下在桌面轻点着,眸中晦暗不明,也不知在想什么,这反而瞧得几人颇为心慌。 半晌,他才出声道:“听闻你们孙家苛待了本王的长姐。” 见二人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孙茂书一下子便慌了,道:“夫人,这是何情况,你认得此人?” 萧清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是我今日带她回来的。” 话音落下,周遭一片寂静。 接着微弱的月光,孙老夫人不由得多打量了鎏月一番,心里暗自嘀咕着。 萧清慈眼睫挂着泪珠,鼻尖通红,好一阵才勾起嘴角笑笑:“好,就听澈儿的。” 孙老夫人意会了他的意思,笑着摆摆手:“既如此,便让她先伺候你,伺候得高兴了,那我便考虑考虑将她留下。” 萧清慈低着头,好一阵才出声:“澈儿,阿姊给你添麻烦了。” “阿姊的事便是我的事,你我一母同胞,相互扶持着长大,无论阿姊是否嫁人,有任何事情都可来寻我,我不会坐视不理。”萧屿澈静静地看着萧清慈,起身走过去,伸手替她拭去了脸上的泪,“往后再有事,阿姊切不可再瞒我。” 孙茂书得意地看着他们,大有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只是那目光还时不时的在鎏月身上流转,似是在酝酿着什么。 不过这些小厮也不是傻子,谁也不愿做那只出头鸟,都唯唯诺诺的,还没能靠近便被黑甲卫给吓退了去,惹得旁人气急了眼。 听见声音,萧屿澈眯了眯眼,这才抬眸看她:“过来。” 鎏月颔首笑笑,抬脚站到了他的身侧,又被拉着坐了下来。 鎏月上前两步,冷冷道:“孙茂书,谁允你对阿姊大吼大叫颐指气使的!阿姊就算是嫁到了你们孙家,那也是摄政王府的大小姐,王爷的亲阿姊,你还敢打她,是不想活了吗?” 瞧见这般态度,桂嬷嬷冷笑一声:“孙家主方才说的话,老身是否可以理解为,你觊觎未来的摄政王妃?” “什么?谁是摄政王妃?” “废物!”孙茂书不悦地骂道。 话音落下,四周静了静,孙茂书脸上的笑容僵硬了起来,眼神飘忽,好一会儿才说:“王爷,草民只是不小心,不是有意的!” 萧屿澈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本王还听闻,你觊觎本王的王妃?” 此时的正厅亮堂堂的,一身形高大的男子一脸阴霾地坐在主位,下边儿都是陪笑着的孙家人。 “王爷今日怎的有空毗邻寒舍,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草民好准备一番呢。”孙老爷子微微弯着腰,笑容满面地瞧着萧屿澈。 “王爷?哪个王爷?”孙老夫人毫不在意地嗤笑一声,“你若能攀上一个王,怎还会在我们这儿做丫鬟?” 鎏月轻笑一声:“谁说我是你们这儿的丫鬟的?” 话音落下,孙老爷子沉这脸走过来:“一群下人,竟连主子都敢打!真是反了天了!” 孙老夫人冷哼一声,似是被那几名黑甲卫锐利的眼神给吓到了,将目光转到鎏月的身上:“你个小丫头怎的如此不识好歹?莫名来勾引书儿就算了,我们书儿能看得上你,那可是抬举你,是你的福分,你若不听话,我这便叫人将你卖去万花楼,做那人尽可夫的浪蹄子!” 瞧她的穿衣打扮,确也并非寻常人,哪怕是仪态也不似那种奴籍在身之人。 难不成真是弄错了? 他想过鎏月此行会入盛宫,惆怅不已,前不久听闻中原王的死讯,还极其高兴。 如今这般,他也不知究竟该用何心情面对了。 不久,黄桃从屋外走进来,福身道:“姑娘,殿下已经到了,唤咱们过去呢。” 鎏月点点头,便拉着萧清慈起身往外走。 鎏月勾勾嘴角,上前两步,眸中没有丝毫的慌乱,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是我让人打了你儿子。” “你是何人,竟敢在孙家的地盘上撒野?”孙老夫人怒目圆睁地看着鎏月,提高了音量。 “孙家上下,各打二十大板。”萧屿澈语气不咸不淡,好似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之事,“孙茂书,再加二十。” “是。” “怎会?阿姊,你怎能这么想?”鎏月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轻声开导了好一阵。 萧清慈也不知是听没听进去,只沉默着点头。 桂嬷嬷冷哼一声,颇为不屑地瞥了孙老夫人一眼:“老夫人此言差矣,孙少夫人可也是摄政王府的大小姐,说来说去,我们也称得上是自家人,如何能叫你们孙家的家务事?” “那丫鬟不就是我们孙家的吗?你们连一个丫鬟都要管?”孙茂书气急了,骂道。 这一来,搞得那几人颇为心慌。 萧清慈径直走到鎏月身边,拉着她的手,神情满是歉意:“我,我没想到他竟会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实在抱歉,都怪我没能护好你。” — 与此同时,另一边。 着苗服的白净少年从皇城离开,脚步虚浮,瞧着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不对,她这可不叫欺人,这叫见义勇为。 思及此处,鎏月眉眼弯弯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原来如此。”孙茂书想了想,似是想通了,脸上又恢复了那笑眯眯的模样,“这是夫人专门去给我寻来的美娇娘?” “我说你方才为何想让那俩美人走开呢,原来是……”他笑着搓了搓手,“早有准备啊。” 萧屿澈连一个眼神都未分给他,正厅就这般静了有一阵,直到鎏月几人到来才打破了这片沉寂。 但至少鎏月不在宫内,他便能更容易地见到她,将他偷出来的解药亲手交到她的手中。 “闭嘴!”孙老爷子骂道,随后看向鎏月那边时脸色变了变,“犬子无礼,望诸位见谅。” 见此情形,孙茂书满脸不服气,骂骂咧咧道:“萧清慈,你都带了些什么人进来?” 话音刚落,这便将几人吓得不轻,连忙跪下磕头求饶。 萧屿澈并未理会他们,只是自顾自的捏起一旁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哎,娘。”闻言,孙茂书连忙出言阻止,“再如何也是咱们家的人,怎能白白便宜了旁人?” 见状,孙茂书笑意堆上了脸,连连点头,孙老爷子则是冷哼一声,道:“来人,将他们拿下。” 一时间,周遭静了片刻,随即围在一旁拿着木棍的小厮们便蜂拥而上。 “可我不想太劳烦他。”萧清慈苦笑着低下头,“我是姐姐,儿时我没能照顾好他,如今嫁了人,便想着不要给他添麻烦,再起幺蛾子,婆家娘家都会嫌弃,若是知晓我被婆家欺负,他会觉得我没用。” 瞧着这几人被拖走,鎏月眨眨眼,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 有时候,仗势欺人的感觉倒也不错。 见此情形,孙老夫人似是恨铁不成钢般的用力在孙茂书背上打了一下:“蠢货,你酒还没醒呢?” 说罢,孙老夫人转头看向桂嬷嬷,道:“既是摄政王府的人,为何还要插手我们孙家的家务事?摄政王日理万机,应也没这个闲心吧?” 萧清慈咬咬牙,正欲说些什么,桂嬷嬷便率先道:“我告诉你,我已差人去知会了殿下,殿下待会儿便到,到时尔等可得好生想想,如何解释才能留下一条小命!” 说罢,她便拉着萧清慈和鎏月转身便走。 见其依然不依不饶,孙老爷子眉心紧蹙,瞧了瞧鎏月,连忙将人呵斥住:“住口,别说了。” “为何不能说?爹,咱们家的丫鬟咱们都不能处置,反倒还要听一个外人的,这是何道理?”孙茂书很是不服气。 思及此处,孙老夫人转头狐疑地看了孙茂书一眼,眸中满是不确定。 这时候,桂嬷嬷和萧清慈从远处赶来,许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二人脸上皆带有些许的慌乱。 “大胆,我们可是摄政王府的人,尔等如此,真不怕摄政王怪罪吗!”桂嬷嬷率先走过去将鎏月护在身后,手叉着腰气势汹汹地盯着他们。 直至到了客房,萧清慈才懵懵道:“嬷嬷,您真叫人去寻澈儿了?” “没错,我叫黄桃回去了。”桂嬷嬷神色如常,眸中却是掩藏不住的心疼,“殿下也不会愿意瞧见小姐受委屈的。” 见状,鎏月眼睫微颤,回握住了她的手,笑着摇摇头:“阿姊不必自责,是我自己的主意。” “什么?”萧清慈一愣,这才转头注意到了孙茂书那肿着的眼眶和脸上的伤痕,结合鎏月方才的话细想一番便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登时,她的朱唇微张,双眼一下子便红了:“阿月,多谢你了。” “阿姊不必对我这般客气,应该的。” 见状,范毅都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以为的丫鬟,可就是一个月后要嫁给王爷的姑娘。” 听见此言,孙家一干人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胡说什么呢?我何时打了她?”孙茂书眼神闪躲,嘴硬道。 “这……”闻言,萧清慈神情略有迟疑。 鎏月眨眨眼,连忙道:“阿姊不必忧心,你可是大人的亲阿姊,大人怎会不管你?” 第26章 媚蛊天成03 鎏月愣了愣,挣扎着坐起身,瞧清目前的状况后,很是奇怪地看向萧屿澈:“大人怎会在此?” “你可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萧屿澈淡淡问道,脸色带着难以掩藏的疲惫。 萧屿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指腹捏起茶杯浅抿了一口:“说吧,究竟有何事?” 闻言,贺颂恩愣了一下:“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叔。” 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似乎染上了些许别的情绪,鎏月一下子便看入了神,片刻才回过神来,摇摇头:“没有了。” “嗯。”萧屿澈微微颔首,没再多言,只是脸上的神情依然紧绷,不知在想着什么。 瞧清来人,鎏月眨眨眼,问:“你怎么来了?身体没事了?” 隼穆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听闻你……” 鎏月垂眸摇了摇头,端起甜茶抿了一口:“也不怕告诉你,你可还记得我姐姐?” “鎏云?”隼穆仔细回想了一番,“她当年同尔江离开了九黎城,便再没了消息。” 他连忙上前将人横抱起来,手上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心下一慌,忙喊:“鎏月?醒醒,你可听得见本王的声音?” 可怀中的人并未有丝毫的反应,那好看的蛾眉不自觉地蹙起,冷汗遍布全身。 待四周的下人退下后,贺颂恩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情严肃道:“明日,老三会带陛下出宫散心,侄儿不太放心,打算跟着,想问问皇叔的意思。” 是夜,含香苑内。 萧屿澈阔步进屋,便见鎏月此时正神志不清地蜷缩在地上。 待沐浴完换好了衣裳,鎏月将黄桃唤了过来,问:“大人是何时来的?” 黄桃叹了一口气:“昨夜姑娘突然晕倒,奴婢一时慌了,就叫人去寻了殿下,殿下很快便来了,在屋子里守了姑娘一夜,寸步未离。” 见萧屿澈过来,他连忙上前几步,拱手行礼:“见过皇叔。” 萧屿澈摆摆手,问道:“端王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此人看起来,似乎也并非是那种无情无义之徒,他虽残暴弑杀,但横竖也并未做过要伤害她的事情。 应当算是个好人吧? “这样啊。”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并未有什么旁的情绪,“若我死了……” “你不会死。”萧屿澈紧盯着鎏月,那漆黑的眸子愕然染上了一层怒意。 “流裳阁?”鎏月愣了一下,道,“是宋娘子?” “嗯!” 良久,太医过来查看了一番,只蹙眉摇头:“殿下恕罪,微臣着实查不出病因,姑娘同那郎君,是同样的症状,并未瞧出什么。” 萧屿澈沉着脸没有回答,那太医便跪在一旁不敢动弹。 鎏月无奈地晃了晃脑袋,如今蚀心蛊既已发作,那她便真是要扳着手指头数日子了。 大概还有五日吧,嗯,应当是有的。 黄桃兴奋地点点头,正说着,宋娘子便带着十几位女子一同进了含香苑。 “鎏月姑娘。” 鎏月点点头,又道:“那你想想,雌雄双蛊的抑制之法是什么?” “雌雄双蛊也是情蛊,抑制之法……跟蚀心蛊基本吻合。”隼穆意会了鎏月的意思,睁大了眼。 见状,鎏月愣了一下,苦笑着低下头,并未与他过多争论。 许是因为昨夜出了汗,她觉得身上黏黏糊糊的,很是难受,便提出想要沐浴。 面前满是做工精细,花样繁杂衣裳,一针一线都极为精致,格外好看。 鎏月看得眼花缭乱的,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话音落下,萧屿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何心情,抬手轻轻在鎏月那略微苍白的脸颊上捏了一下。 “现在呢,现在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黄桃连连摇头,忧心道:“还未到,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听见屋内有动静,进来查看便见姑娘这样倒在地上,是奴婢的疏忽,奴婢没能守着姑娘,请殿下责罚。” “嗯。”萧屿澈应了一声,自顾自的在一旁坐下,道,“可要吃杯茶?” 贺颂恩笑着,连连点头:“皇叔盛情邀约,那侄儿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鎏月点点头,便起身走到窗边,将那藏得格外隐蔽的瓷瓶拿了出来。 而在她并未注意到的地方,隼穆伸手将一包不知名的粉末,倒进了她的那杯甜茶中。 这五日,缇莎能否带着解药回来,便看她的造化了。 话音落下,隼穆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不请我进屋坐坐?” 鎏月眨眨眼,便笑着领他进了屋。 萧屿澈于榻边坐下,紧紧抱着鎏月,拿褥子将她本就娇小的身子仔细盖好。 在触碰到那冰凉的身子时,他也不知自己是何种情绪,或许是担忧,或许是紧张,亦或是害怕。 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已然麻木。 “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萧屿澈脸色阴沉,搂着鎏月的臂膀紧了紧,沉声道,“太医不是给那个苗人开了方子吗?去熬药。” “是,奴婢这就去!”黄桃连忙点头,转身便小跑着离开。 “平王?”萧屿澈眼眸微眯,那漆黑的眸子里泛出森森寒光。 周遭静了片刻,他的指尖在桌面轻点着,慢悠悠问道:“去哪儿?” “城郊。” 天蒙蒙亮时,鎏月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宋娘子乐呵呵地笑着,挥动着指间的手帕,“姑娘往后便是摄政王妃了,我们小本生意,还要仰仗姑娘帮衬了!” “守了一夜?”鎏月眼睫微颤,一时间情绪复杂。 萧屿澈竟然会为她,一整夜都守在此处,寸步不离? 鎏月走到门前,便见宋娘子冲着她,微微福身行礼:“这是之前摄政王府在我流裳阁,为姑娘定制的四十套衣裳,已经全部完工,还请姑娘验货。” 话音落下,那十几名端着木盘的女子便一一上前,将手中的木盘捧到了鎏月面前,供她查看。 鎏月愣了一下,摇摇头:“我只知这蚀心蛊同雌雄双蛊有一定的关联,具体是如何情况尚未明了。” “雌雄双蛊,能否给我瞧瞧?”隼穆轻声问道。 “太医到了吗?” 鎏月在院内走了一会儿,便见隼穆从外走了进来。 “鎏月。” 怀里的人儿似乎好受了一些,眉心舒展开来,身子也渐渐暖和了起来。 这一夜,漫长而又压抑。 另一边,前院。 贺颂恩在前厅来回踱步,瞧着神情很是忧虑。 “醒了?” 上方传来了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说到这儿,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鎏月身边的黄桃。 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有些碍眼,黄桃看了看鎏月,得到示意后便微微福身走远了些。 闻言,鎏月眨眨眼,看了一眼还跪在一旁的太医,回忆道:“并未发生什么,只是我突然不舒服,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萧屿澈点点头,并未在此处多待,吩咐了黄桃去准备热水,便带着太医离开了。 “侄儿见皇叔没来早朝,很是担心,所以便自作主张前来探望,见皇叔没事儿,侄儿便就放心了。”贺颂恩笑着说道。 扶光爬上枝头,院内满是清脆的鸟鸣声,格外悦耳。 黄桃小跑着从外边进屋,看着鎏月,兴奋道:“姑娘,流裳阁的人来了!” “大人是在担心我吗?”鎏月那湿漉漉的眸子看了他一阵,出声问道。 萧屿澈神色略微动容,瞥了她一眼:“国师说过,你不能死在中原,本王担心的是整个大盛。” 隼穆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黄桃,这才继续道:“听闻你的蛊也发作了。” “嗯。”鎏月微眯着眼,看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池面,“我恐怕时日无多,你也早作打算吧。” 宋娘子笑了笑,又接着道:“除了日常的衣物,还有两套可在宫宴上穿的宫装,还有几件披风和大氅,都是王爷吩咐过的。” 闻言,鎏月眨眨眼,瞧着这些衣裳发了会儿愣,无声笑笑:“没什么问题,辛苦宋娘子了。” “姐姐还活着。”鎏月紧盯着他,深深道,“姐姐和尔江,都并未因蚀心蛊而死,他们活得好好的。” “什么?”闻言,隼穆颇为诧异地睁大了眼看着她,“如此看来,他们也算是误打误撞破解了蚀心蛊。” — 鎏月眼睫微颤,笑着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只吩咐了下人将衣裳给收进去。 宋娘子并未多留,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雄蛊已经被我用了,这里如今只剩有雌蛊。”说着,鎏月走过来将瓷瓶放到了隼穆的面前。 隼穆点点头,拿起来查看了一番,颇为疑惑:“雌雄双蛊同蚀心蛊能有何关联?” 她让黄桃守在屋外,低头往杯中添了些甜茶,推到了隼穆的面前:“坐吧,吃点茶。” 隼穆依言坐下,眼尾微微上挑,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她。 “蚀心蛊可有进展?” 膳食在桌面布好,鎏月也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几口便叫人撤了下去。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平白让人觉得困顿。 他微微蹙眉,迟疑道:“你的意思是,雌雄双蛊与蚀心蛊,是同一种蛊?” 第27章 媚蛊天成04 “隼穆?”鎏月慌乱地看着他这幅样子,便也猜到了他蛊毒发作,连忙无助地转头瞧了瞧马车,随后起身提着裙摆跑了过去,“大人,您救救他,求您。” “灵璇,是我,我是隼穆!”少年挣扎着朝鎏月喊着,语气急促。 鎏月怔怔地看着他,朱唇微张,一时也不知应当如何开口,她深吸一口气,良久才道:“我做不到。” “姑娘怎么了?”黄桃没忍住,出声问道,“可是舍不得走?” 鎏月回过神来,敛起愁容,无奈地笑笑:“这孙家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干嘛舍不得走?” “也是。”黄桃若有所思,随后很是赞同地点头。 许是觉得郎中不太靠谱,一到王府,萧屿澈便又让人去请了太医。 她从未想过,在这般情况下,隼穆竟能放弃自己的性命,只为给她带来延缓蛊毒发作的解药和法子。 “横竖你现在心中并无旁人,那为何便不能是我?”隼穆抬头看着她,眸中带着一抹倔强,“还是说,你当真对那摄政王动了情?” 鎏月被吓坏了,当即便将珠花扔掉,厉声警告一番便转身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他。 那日下着雪,鎏月也不知隼穆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多久,亦不知他在雪中站了多久,往后一连几日都未见到他。 萧屿澈眼皮缓缓掀开,那狭长的眼淡淡地盯着她,好一阵才道:“你救了他,他便千里迢迢地跑来帝京寻你,还真是情深义重。” 闻言,鎏月眨眨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莫名觉得心虚,又匆匆低下头。 隼穆似是许久才回过神,神情复杂地看着鎏月的背影,语气恹恹道:“这解药能救我一时,却救不了我一世。” 这时候,身侧不远处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连带着急切呼喊声传入了她的耳中。 “灵璇!” 鎏月收回思绪,眉心紧蹙,暗自捏紧了手中的东西,出声道:“那你当如何?你就这般离开了圣殿,到时若蛊毒发作,你会没命的。” “我,我是趁祭司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的。”隼穆大口喘着气,攥紧了她的手,不动声色地将一个极小的木盒塞进了她的手中,“我偷听见祭司同旁人说话,她说,蚀心蛊没有解法,只能延缓,除了这特制的药物,还有一个法子,就是与同样身中蚀心蛊且心意相通之人,行,行夫妻之事,频率与服药一样。”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屋内都点起了烛灯,直到现在,偏院那边儿依然没有消息传来,让鎏月不由得心慌。 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打开了那方小木盒,神色凝重地瞧着里面的药丸,思绪很是杂乱。 几名黑甲卫对视一眼,默默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 “隼穆,你怎会在中原?”鎏月蹲下身将他扶起,轻声询问。 屋内静了片刻,良久,隼穆垂着脑袋,出声道:“你可知何为心意相通之人?” 鎏月眨眨眼,不解地看着他:“何为?” 自那时鎏月救下隼穆,他便将她当做了救命恩人,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相比从前笑容也多了些许。 本可以一直这般无事发生,直到那日他拿着折下的珠花,亲口对她说。 我心悦你。 黄桃摇摇头:“未曾,姑娘不妨再等等。” 闻言,鎏月抬脚便走出屋门:“等不了了,我须得立马见到他。” “哪里来的疯子?” “赶紧走,莫要冲撞了王爷。” 随着周遭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渐渐起了议论声,他咬牙从嗓间挤出一些声音:“鎏月,快走,莫要让人说了闲话,你一定……要活下去。” 听见声音,鎏月稍稍松了一口气。 虽知晓能救下隼穆的几率微乎其微,但她还是想要试试。 “无妨。”隼穆强笑着摆摆手,“我逃出来,就是想告知你这个情况,本是给你偷了两枚解药出来,可其中一枚我在路上服下了,抱歉。” 不久,马车渐渐驶来,时舟驱着马停下,道:“姑娘,殿下在舆内。” 听见声音,鎏月脚步一顿,转头便见一身着苗服,脸上带着些许污渍的少年郎朝她扑了过来,只是他还未能靠近,便被黑甲卫给拦了下来。 “我怎能不担心?”鎏月气恼地看着他,随后从袖中将那小木盒拿出来,放到了隼穆的手中,“解药你自己服用吧。” 隼穆蹙起眉心,有些急:“给我做甚,这是专程给你带的。” 帝京气候渐渐回暖,晨时的扶光爬上枝头,落在绿叶和那含苞待放的花蕊上。 “嗯,那我走了。”说着,萧清慈坐上了一辆马车,撩起帘子冲鎏月摆了摆手。 马车渐行渐远,鎏月站在原地,不住的四处张望着。 缇莎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路上出了何状况? 这枚解药,是隼穆给她带过来的,若不救他,她便能活,可…… 究竟该如何处置,她还未想好。 见状,隼穆睁开眼笑笑,那清澈的眼眸看着他,瞧着说不出的干净:“没什么感觉,你不必担心我。” “心意相通,便是互相心许对方。”隼穆顿了一下,又道,“我心悦你,而我体内本就有蚀心蛊,若你,若你能试着对我……那我们便都不会死。” 说罢,她转过身,没再给隼穆一个眼神:“你自己将解药服下,蚀心蛊我会想法子,到时给你也炼一只,心意相通之人还得你自己去寻,你我二人,绝无可能。” 不过,此法还有一个弊端,若其中一方变了心,那两个人便都得死。 鎏月眉心蹙起,眼眸中满是诧异,忙上前让黑甲卫撒手:“别动,都撒手,我认得他。” 在孙家待了两日,萧屿澈便差人过来,说是给鎏月安排了回府的马车。 鎏月点点头,颇为诧异。 来的人只说了会有马车前来接她回王府,并未说过萧屿澈也在。 见此,萧清慈点点头,将她送到了宅邸大门前:“马车兴许一会儿便到,我还有个宴会来不及了,便不陪你等了。” “这有何可抱歉的?是……”鎏月还未说完,便见隼穆神色逐渐痛苦,不住地蜷缩在地上,低声呻吟着。 太医拱拱手,低声道:“这症状我行医多年都未曾见过,郎君脉象紊乱,却查不出缘由,当真奇怪,我可以给他开一副调理身子的药方先用着,他现在已经醒了,姑娘可进去瞧瞧。” 而因没能等到缇莎,鎏月走时郁郁寡欢的,愁容都写到了脸上。 萧清慈只当她是不想回去,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无妨,待你与澈儿成了婚,阿姊去看你。” 隼穆被带进了一处偏院,太医进去后便将人都赶了出去,只说有消息了会让人知会,鎏月没法子,只得先行回含香苑歇息整顿一番。 “鎏月!” 隼穆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鎏月打断:“不用再说了,蚀心蛊我或许能想法子炼出来,可心意相通之人难寻,总之我会尽力。” 待赶到了偏院,鎏月远远的便瞧见了正好从屋内走出来的太医,赶忙上前问:“大人,他如何了?” 舆内本是一片寂静,鎏月满心都是隼穆和蚀心蛊的事儿,自是没心思去观察萧屿澈的情绪,这会儿听他的声音不嗔不怒,反倒让她摸不太准,出言都小心翼翼了起来。 “他叫隼穆,是苗疆圣子,我上次同大人说过的,那因为炼蛊晕倒在圣殿的人就是他。” 鎏月将木盒轻轻合上,收了起来,打定主意。 她不能这样自私,这是能救命的药,哪怕只是暂时,也不该占着,拿旁人的命去换。 思及此处,她站起身,望着屋外的黄桃问道:“还未有消息?” 隼穆眯了眯眼,那白净的脸上无波无澜,眸子幽暗深邃,令人看不见底:“既如此,为何不能是我?你心中……你对我,当真没有半分情谊吗?” 思绪间,萧屿澈让她上了马车,便往王府而去。 “他是谁?” 这两日孙茂书和那公婆的态度转变挺大,许是被萧屿澈吓到了,亦或是因为被打得几乎起不了身,他们都诚惶诚恐地同鎏月和萧清慈二人道歉。 鎏月瞧着她颔首笑笑:“阿姊快去吧,到晚了便不好了。” “收好。”隼穆轻声道。 “好。”鎏月扯着嘴角笑笑,并未扫她的兴。 他本就不期望能活着,经过这几日的打探,他已弄清了鎏月在帝京巫女的传闻,他知晓自己大限已到,自也不愿给她添麻烦。 倒是她们二人吃吃喝喝,半点没理会他们的意思。 周遭静了片刻,就当鎏月以为萧屿澈不会管时,舆内传出一道低沉的嗓音:“时舟,去寻个郎中,将那人抬回王府。” “是。” 鎏月微微一愣,半晌才消化了他言语中的意思,蛾眉蹙起,不悦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并未。”鎏月咬牙道。 “那你呢?”鎏月轻咬着下唇,不由得觉得鼻尖莫名发酸,“解药只有一枚,你我二人便只能活一个,我不能眼睁睁地瞧着你死。” 闻言,鎏月微微一愣,与同样身中蚀心蛊且心意相通之人? 这般来说,鎏云与尔江倒是很符合这个条件,看来这就是他们能一直活下去的原因。 登时,屋内一片寂静,只有二人浅浅的呼吸声。 “鎏月,于我而言,除了你,任何人都不可能。” 她略微迟疑,随后还是在黄桃的搀扶下准备上去。 怎的感觉他又生气了? 之后,他们便再没说过话。 “多谢。”鎏月点点头,抬脚便小跑着过去,推门进了屋。 屋内点着淡淡的熏香,烛光摇晃着,一片静谧。 若他死了,这便是他用命为她换来的生的机会,让她如何能够安心? “隼穆。”鎏月走到榻边,瞧了瞧正靠坐着闭目养神的隼穆,叹了一口气,“你感觉如何?” 第28章 媚蛊天成05 “莫要碰我!”鎏月气红了眼,抬手就胡乱地往人身上打去。 男人眯了眯眼,伸手捏住了她那胡乱挥动的手腕,翻身将人压在了榻上。 “一起走走吧?”青禾试探着道。 鎏月应了一声,便同她慢步走着:“最近,萧老夫人找你麻烦了吧?” “那是什么?”鎏月眨眨眼,颇为奇怪地看着他,随后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没好气问,“大人莫不是想让她做平妻吧?” “你们中原人果真是朝三暮四,就像阿姊的那个夫婿,有了阿姊还不够,后宅两个妾,平日里还要去那什么楼,去寻欢作乐。” 鎏月冷哼一声,愤愤道:“可不是吗,都用上安胎药了。” 闻言,萧屿澈愣了一下,随即眉梢微挑:“你,是在吃醋?” 原来他身上本来是这个味道,或许只是跟新君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了,所以染上了那龙涎香味儿。 鎏月也不知自己心里为何会冒出这个想法,再回过神时,那温热的呼吸已喷洒在她的鼻尖。 也不知为何,在知晓萧屿澈极有可能有了外室还有了孩子之后,她便特别不舒服,气得压根不想理他。 周围的气压降了下来,鎏月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停止了挣扎,那双湿漉漉的眼眸盯着他,倔强中却又带着一丝怯意。 “闹什么?”萧屿澈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以为那人是谁?” 下一刻,那柔软的唇轻轻覆上,夹杂着些许清甜的香气。 她眨了眨眼,连忙离开,声音极轻:“可以吗?” “哼,横竖不过是大人养的外室罢了。”鎏月眨眨眼,似是回过味来,忙道,“大人倒是可以将她纳进来,我不介意的,我不是在闹,我不觉得有什么。” 萧屿澈挑挑眉:“这么急着否认,倒像是在欲盖弥彰。” “嗯。”男人淡淡应声,静静地瞧着那喜形于色的少女,“嬷嬷同本王说过,你们圣殿的女子从小会服下祭司送过来的汤药,这药物极其伤身,你姐姐此番能够有孕,属实难得。” 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时舟方才会那么说。” “嗯,昨夜去的。”萧屿澈漫不经心地垂眸看她,眸中满是揶揄,“就是你方才说的,外室。” “什么?”鎏月微微一愣,一下子便觉得耳根发烫,“大人昨夜去见的是我姐姐?” “那时舟方才所说的什么安胎药……” 如今反应过来,她觉得自己似是被鬼附身一般,莫名的情绪上头,说话都不像自己了。 她这般在意萧屿澈作甚?他有几个外室纳几个妾,与她何干? 闻言,青禾一愣,垂眸点头:“这,只是正室对妾室的教训罢了,我也不敢忤逆于她,生怕被发卖了去。” “她如何对你?”鎏月一时有些好奇,问道。 萧屿澈唇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没错。” “大人既自己都承认了,何不干脆给她个名分?” 青禾叹了口气:“跪着请安奉茶罢了,横竖老爷是站在我这边的,她也不会太过。” “原来如此。” 鎏月放在身上的双手攥紧了衣料,垂着脑袋纠结了片刻,抬眸瞧了他一眼,这才鼓起勇气,起身靠近了他。 那张本就俊逸的脸在她的视线中放大,靠得越近,男人身上那淡淡的乌木沉香的味道便愈发浓郁。 二人并未多言,鎏月便借口累了,回了含香苑。 黄桃领着她进了屋,道:“姑娘,方才隼穆公子来过。” 她顿了一下,连忙急切地问道:“大人昨夜忽然出去,可是姐姐出了什么事儿?为何忽然要什么安胎药?” “嗯,太医说她此番有孕难得,身子不好,容易滑胎,昨夜便是落了红,险些滑胎。” 鎏月微微睁大眼,唇舌被带着,笨拙地躲避。 良久,她被松开,小口喘着气。 不止如此,还很丢人。 她竟在萧屿澈面前丢了这么大一次脸! 往后他会如何看她? 见此,鎏月眨眨眼,那本略带茫然的眸中又多了几分了然,红着脸道:“这,这算什么补偿?” “本王说算就算。”萧屿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对于逗她这件事,他极有耐心。 萧屿澈勾了勾嘴角:“嗯,你姐姐有孕了。” “真的?”鎏月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微微倾身看他,眸子亮晶晶的,“我姐姐有孕了?我,我要当小姨了?” 待人走后,他才阔步进了屋:“殿下,鎏月姑娘方才一直……待在屋里?” 萧屿澈淡淡地望向他:“去备水。” 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起来妾室的地位属实很差,中原这制度怕是并未将妾室当做人来看待。 不过,萧屿澈他会纳妾吗? “什么旁人?”萧屿澈愣了下,并未懂她在说什么。 鎏月冷哼一声,挣开了他的手,自顾自的缩到了角落,就同一只受了委屈红了眼的兔子一般。 似是听出了些许不满,萧屿澈嗤笑一声:“你说得对,你姐姐同她夫君确实恩爱。” 鎏月愣了一下,连忙抬眼瞧他,问道:“你去见过我姐姐?” 鎏月那湿漉漉的眸子闪了闪,悻悻一笑,默默松开了还抓着他的手:“那,我知错了,我并非有意的,只是做了个梦,心里记挂着姐姐,才来寻大人。” “您便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计较了。” 见她似是不闹了,萧屿澈松开了捉着她的手,坐起身慢悠悠道:“我们中原人也不全都这样,那你们苗疆是怎样的?” “我们苗疆向来都是一夫一妻,无妾,也没有什么寻欢作乐的场所,大家都对爱忠贞,绝不背叛。”说着,鎏月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哪像你们,妻妾成群的。” “啊?”时舟愣了一下,“这大清早的要沐浴?” 但很快,他便低下头:“属下这就去!” “鎏月姑娘?”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呼喊声。 见她不再多言,萧屿澈薄唇微抿,沉默了一会儿:“你在气什么?” “本王有旁人?” “你在说什么?”萧屿澈叹了口气,伸手捏住了她露出的一截皓腕,往身边拉了拉,登时,她便如被拿捏了命脉的兔子般被提溜到了他的身侧。 鎏月睁大了眼,不悦地瞪着他,他一夜未归,说不定就是与旁人行了那事,她嫌弃! 非常嫌弃! “我可没有!”鎏月瞪了他一眼,“我只是生气罢了!” “大人昨夜来找我,对我……”她止住声,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然后又离开王府去寻了旁人,找了太医,给她开了安胎药,对吧?” “大人莫要多想。” 鎏月轻咬下唇,没再多说。 “会了?”男人挑眉,漫不经心地瞧她,面色与方才没有任何区别,那样子似是在例行公事一般,半分没有情绪。 反观他身前浑身发软的少女,面色绯红,还未回过神来。 男人似是瞧出了什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并未开口揭穿。 “等你与本王成婚之后,你若愿意,可以将她接进王府。”他顿了一下,“但不是纳。” 萧屿澈眸色暗了暗:“还好,本王叫人送了些补身子的过去,有专人照顾,不会有事。” 说着,他话锋一转,又道:“别说她了,说说你,本王为你姐姐忙了一夜,你今早却闹得本王无法安寝,该当何罪?” 鎏月眼睫微颤,只觉浑身酥酥麻麻的:“大人教我什么了?” “张嘴,再教你一次。” 那低哑的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感觉,令人心头一颤。 她方才究竟在做什么? 先是误会萧屿澈有外室,又谈什么补偿,搞得自己过于被动。 萧屿澈凝眸瞧她,并未出声。 见此,鎏月有些拿不准了,她迟疑了一下,再次倾身。 “那她现在可还好?”鎏月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 萧屿澈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倾身过去,那狭长的眼紧盯着她:“那可不行,本王要一个补偿。” “补偿?”鎏月垂下眼眸,那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纠结了一阵,苦恼道,“可我身无长物,没有什么能给大人的。” “哦。”鎏月眨眨眼,连忙爬起身下了榻,刚走两步便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萧屿澈指了指脖颈侧方,眸中似是带着揶揄:“遮好。” 正于院内练剑的时舟瞧着鎏月从主屋出来,很是诧异地停下了动作。 何时来的,他怎的没瞧见? — 鎏月离开主院,在范毅那怪异的笑容下快步走开。 直到瞧不见了,她才放慢了脚步,耳根红得烫人。 还未等她靠近,腰间就传来一道温热的触感,紧接着一股力压着她靠近了萧屿澈,又轻轻贴上了那凉唇。 “本王昨夜教你的,可学会了?” “谁说你没有的?” 萧屿澈眯了眯眼,抬起手,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唇角。 鎏月一愣,转身望去,便见青禾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过去,瞧着她笑了笑:“当真是你啊,还真是巧。” “青……禾?”鎏月眨眨眼,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见状,鎏月一愣,想起了自己脖颈上的红痕,连忙将青丝捋了捋,遮住了那点痕迹。 紧接着,她红着脸低着头,快步推门离开了。 她茫然地摇头:“不会。” “无妨,早晚能学会。”萧屿澈神色淡淡的,瞧着她那幅样子,眸色又暗了几分,“回去吧,再睡会儿。”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朱唇微张,懵懵懂懂的还未反应过来,地盘便被占据。 又,又是这样。 她轻笑一声:“我姓林,姑娘唤我林小娘便是。” “好。”鎏月点点头,不太清楚青禾此时叫住她是何用意。 她们之间也没什么交集。 第29章 媚蛊天成06 鎏月睫毛微微颤抖着,那双眸子似是被烫到了一般,不敢直视他,只轻声应:“为何?”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又低哑了几分:“这样,便能快些洞房。” 周遭静了片刻,男人无声哂笑,松开了抓着她衣襟的手,转而捏起了她的下颌:“你就拿这个来换?” 她眨眨眼,又后退几步,想起那日于主屋榻间的情形,脸不由得微微发烫:“不行。” “为何不行?” 一阵破空的声响,只听哐当一声,仅仅是一刹那,长剑就唰的一下从鎏月的耳侧飞过,插进了她身侧的树干上,鎏月微微睁大了眸子,眼睫微颤望着他,并未有所动作。 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鎏月只觉得那处痒嗖嗖的,眼睫微颤,忙道:“我,大人不是喜欢那碗面吗,我可以学!” 恢复自由后,鎏月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偏过头红着脸不敢看他。 男人似是还意犹未尽,抬手用指腹擦了下唇角,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视线未离开半分。 从此处到主院的脚程不远不近,但这凉风还是将鎏月吹得有些发冷,待到了主院,守在院门的黑甲卫见是她过来,迟疑片刻,派人去通传了一番才将她给放了进去。 “那,那大人缺什么?”鎏月战战兢兢地问。 他勾勾嘴角,指尖勾住衣襟往外掀了掀,让那光滑小巧的肩头暴露在凉风中:“你以为,本王缺什么?” 她站了片刻,便抬脚走上前,一袭青丝散落在她身后,带着一缕淡淡的幽香。 “殿下。”见人离开,时舟进屋走到萧屿澈身边,迟疑道,“可否要属下派人去盯着苗人那边?” 话音落下,萧屿澈那双漆黑的眸子似乎又暗了几分,不动声色地看着鎏月。 良久,才见他薄唇轻启:“换上试试。” “无妨,待大婚后,你与本王便没有男女有别一说了。”说着,萧屿澈直起身子,“去换。” 鎏月缩了缩脑袋,瞧着他那不容置喙的模样咬了咬下唇,迟疑道:“大人在此处,我要如何换?” 鎏月眼睫微颤,缩了缩肩头,思索一番,随后红着眼小心翼翼地凑近,在男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微微仰头,朱唇轻轻碰了下他的下巴,又很快抽离,低下了头。 “你挺紧张他的。”萧屿澈瞥了她一眼,转身往不远处点了灯的屋子走去。 见状,鎏月朱唇微抿,赶忙抬脚跟上,道:“他是我的族人,出了事儿,我紧张他也情有可原吧?” 闻言,时舟一愣,奇怪道:“不是昨日才沐浴过?” “废什么话?” 听见声响,隼穆慢悠悠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你是何人?” 他哼了一声,微扬着下巴:“府上的人都唤我二公子,你说我是何人?” “不知。”隼穆淡淡回了一句,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枝头上的嫩叶被风卷席,缓缓晃动着。 鎏月眯了眯眼,心里一阵唏嘘,没想到这高高在上坐拥五万黑甲军的摄政王,自己竟也会武功? 院内没什么人,静悄悄的,只有屋内透出来的微弱的光才能让人勉强瞧清路。 许是瞧她心情不大好,黄桃只垂着脑袋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边,没有出声。 “你倒是清闲,不去看你那老相好,来本王这儿做甚?” 萧屿澈淡淡地瞥了鎏月一眼,随即缓缓走过来,将树干上的长剑拔出,插回了剑鞘中。 见此情形,萧子旭不悦地蹙起眉心,指着他,语气略微加重:“你没脑子吗?不会自己想?” 可回应他的却是一阵沉默。 做完这一切,时舟低着头便转身离开,关上了屋门。 鎏月眨眨眼,垂眸瞧了瞧桌面的东西,又抬头看他:“这是何物?” “方才送来的婚服,根据你的尺寸做的。” 隼穆瞧着那在水中不停扑腾的人,神色恹恹,眸中情绪极其复杂地盯了他一阵,才道:“这水不深,你直接站起来便是。” 很快,那不停扑腾的水声消失了,萧子旭试探着站起身,才发现那水只到了他膝盖的位置。 空中的几根被长剑削断的发丝缓缓从她耳边落下,直到在地面上停留的看不见。 “不,不可。”鎏月那如小兔般圆溜溜的眸子惊慌地看着他。 “嗯?他可以,到本王这就不可了?”萧屿澈眼眸漆黑,令人瞧不清情绪,深处似是有何种极其凶猛的野兽在咆哮,让她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许是不满鎏月总躲避着他的视线,他伸手轻轻捏着她的脸,将她给掰了回来,目光落在了那略微红肿的唇上:“有时候,本王当真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些。” 萧子旭冷哼一声,板着脸爬上了岸:“你这粗鄙之人,为何不早说?简直有辱斯文!” 隼穆:“……” “那个,你们苗疆是什么样的?有机会能带我一起去吗?”萧子旭迟疑片刻,好奇问。 闻言,隼穆瞥了他一眼,浅笑着摇摇头。 “哼,不带就不带,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能自己去!”说罢,萧子旭便提着自己湿漉漉的衣裳,气呼呼地走了。 那双唇被覆盖摩挲着,夺走了她的全部呼吸。 不多时,她便憋得满脸通红,柔荑不停推搡着,许久才被放开。 院内并无下人走动,却能听见利刃破空的声响,鎏月将黄桃留在此处,随后奇怪地往里走了几步,便见不远处,萧屿澈正着一袭黑衣,在一棵枝干粗大的老树下舞剑。 鎏月眨眨眼,连忙道:“没,他不可以,大人也不可以。” “那看来,本王这个未婚夫婿在你这儿同旁人没甚区别?” 屋内静了良久,鎏月并未想到隼穆说话竟这般直接,从前那个同她说话还会脸红的少年郎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其实仔细想想,他说得也有道理,若他找不到心意相通之人,哪怕这解药可为他延续一个月的时间,最后亦是徒劳。 - 月色迷人,此时的隼穆正坐在院内的矮桥上,盯着下方这清浅的池面发愣。 萧子旭气急了,只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去了的无力感,他上前几步正想再说些什么,脚尖便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翻过了矮桥的围栏,扑通一声掉进了那冰冷的池子里。 “啊!救命!我不会水啊!快救我啊!” 萧屿澈没有吭声,自顾自的在屋内坐下,时舟默默端上来一壶茶,斟好便起身退下。 周遭静了一阵,鎏月眨眨眼,厚着脸皮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大人可否留他一段时日?” 似是觉察到了这边儿的动静,萧屿澈眼眸一眯,一个动作使那长剑飞快地往鎏月所在的方向飞来。 听着那甜软的嗓音,男人脸色似是变了变,眸色幽暗,好一阵才松了口:“谅你也不敢。” 鎏月:“?” 还有下次? “那,隼穆他……” 萧屿澈眯了眯眼,淡淡道:“让他暂且住着吧。” “多谢大人。”鎏月浅浅一笑。 方才的那一切还历历在目,惹得她许久都不能平静,便也只能看看话本子,转移一下注意力,让自己莫要再去想了。 可,她无法昧着自己的良心做事。 萧屿澈勾勾嘴角,目光从她的眼眸往下,划过鼻尖,最后停在那娇嫩的唇上。 他喉结动了动,顿时觉得口干舌燥的,没再犹豫,低头便覆了上去。 “你好生歇息吧,记得把解药吃了。”说罢,鎏月头也不回地便抬脚推门而出。 随着门被关上,她的周身都被那浓重的夜色和凉风所笼罩。 闻言,鎏月微微一愣,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挣扎着想要后退,却动弹不得。 她怎么忘了,这萧屿澈身边似乎从未有过女人。 瞧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隼穆垂着眼,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没机会的,他本就没打算活着。 鎏月眨眨眼,顺着男人的目光低头,虽瞧不见什么,但也意识到了些许,忙松手捂住领口,气急败坏道:“如何挡?在此处长只手一直捂着?” 随即便响起了她那细小柔软的嗓音:“大人自是不同的。” 萧屿澈眯了眯眼:“你不想换,那本王帮你。” 说着,他起身便往鎏月的位置走来。 出了院门,鎏月停下了脚步,蹙眉思索一番,问道:“大人可在书房?” 黄桃一愣,道:“奴婢不知,不若去主院瞧瞧?” 鎏月想了想,点点头,还是抬脚往主院那边走。 鎏月:“……” 这人,怎么胡搅蛮缠的?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能瞧见萧屿澈的眉尾似乎挑了下。 “那本王下次弄得隐蔽些。” 萧屿澈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视线在她那握着自己手腕的柔荑上顿了片刻,随后落在她领口处那淡淡的红痕上,眸子又暗了几分。 “怎的不挡着点儿?” “就这般换。”萧屿澈淡淡地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又不是没见过。” 鎏月眨眼看着他,回过神来,好一阵才出声:“那不是我的老相好。” 男人嗤笑一声,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昏黄的烛光照在他脸上,眸中透出的森森寒凉尤为明显。 “你拿什么来换?” 夜里,昏暗的烛光溢出屋门,淌进了院内浓重的夜色中。 鎏月靠坐在榻边,放下手中的话本子,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后颈,起身倒了杯茶来喝。 话音刚落,鎏月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萧屿澈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襟,使她被迫往前靠近了几分。 紧接着,男人偏过头来,鼻尖在她耳边和颈间反复游离,似是在嗅着什么。 鎏月一愣,连忙起身后退,便见男人就这般伸手往她的领口扯去,抬手捏住那只大掌,一下子慌了神:“不,不必,我自己换!” 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嗓间发出一声嗤笑:“你觉得本王缺那一碗面?” 如此,她今日前来,可不就是羊入虎口? 鎏月眼下染上了一层薄红,她轻咬着下唇,迟疑道:“那,大人想要什么?” 其毫不遮掩的话令鎏月一愣,她很快理解了他言语中的含义,脸上的薄红渐渐染到了耳根。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垂着眸子,嗓音又柔了几分:“我就要嫁给大人了,大人急什么?又不会跑。” 瞧着男人忽然放大的脸,鎏月愣了愣,大脑就如宕机一般,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眸子,浑身僵硬着不敢动弹。 萧屿澈眉心微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去备水。” 时舟:“……” 见此,萧屿澈也不知是何心情,又低头浅尝了片刻,才将人放走。 “喂!” 萧子旭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没好气道:“你是哪儿来的?” 察觉其所言非虚后,他的耳根子不由得开始发烫。 合着这人方才就一直看他笑话呢? 她的指腹在那凹凸不平的绣纹上轻轻抚过,好看的眼眸带着浅浅的笑:“听闻在中原,有个词叫做百鸟朝凤。” 说罢,她顿了顿,抬眼看向萧屿澈:“大人可是存了这心思?” 鎏月眼睫微颤,走过去伸手轻轻掀开了那张红布,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做工精美,花样精细,绣着金丝鸟纹的朱红色婚服。 说起来,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中原女子的婚服,精细程度并不比苗疆的差,很是漂亮。 - 她有些出了神,一手捏着茶杯,一手忍不住碰了碰自己的唇瓣,又似是烫到般的离开。 原来话本子里所说,是此种感觉。 回过神来后,她甩了甩脑袋,叹了一口气,捧着茶杯转过身时,着实被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 “大人?”鎏月睁大眼,似是被抓包了一般,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似是换了一身衣裳,身上还带着些许水气。 萧屿澈只微微偏头,示意时舟将手中端着的雕花木盘放在了桌上。 这木盘偏大,上边儿还盖着一块红布,不知放了什么。 闻言,鎏月愣了愣,不可置信道:“婚服,这么快便做好了?” 萧屿澈瞥了她一眼,薄唇微抿,神情淡淡地颔首:“嗯。” “你我男女有别,不可如此!”鎏月连忙道。 萧屿澈唇角勾起一抹笑,抬脚上前了几步,微微俯身,那一片阴影直接将人全身都笼罩了起来。 “你有这心思?”萧屿澈慢悠悠地坐下来,反问道。 鎏月沉默一阵,轻笑出声,随着他坐了下来:“大人有,我便有。” “不若还是待大婚那日再换吧。”鎏月眨眨眼,抬眸看他。 第30章 媚蛊天成07 “偏院?”鎏月蹙了蹙眉。 一旁的缇莎眨眨眼,奇怪道:“姑娘,王府何时多了个小郎君?” 鎏月一愣,似是猜到了什么,忙道:“我随大人一同前去。” 郎中苦着脸摇头。 见此,鎏月出声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能救他。” 闻言,杜婉仙眼睫微颤,连忙跪在贺庭翊的脚边,道:“殿下,仙儿可以帮您。” “哦?”听见此言,贺庭翊这才是来了兴趣,“你一个商贾之女,能如何帮本王?” “嗯。”萧屿澈看了她一眼,“本王还以为,你会认为是平王。” 鎏月眼睫微颤,垂着眸子,轻声道:“平王虽不聪明,但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大人说过,此次出城是平王的提议,那他又怎会在今日让陛下出事,这不是表明了是他早有预谋?” 郎中点点头,并未说什么,率先抬脚往前走。 鎏月就这般跟着他到了偏院,才总算确定了心中猜测。 见此,缇莎有些慌了:“姑娘,这可只有两枚!” “那又如何?我分明有解药,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鎏月转头看着缇莎,反问着。 缇莎眼睫微颤,垂着脑袋没再吭声。 “我问你解药呢?”鎏月紧盯着他,见他缄口不言,又道,“那日你来寻我,便是偷偷让我服下了解药,对不对?” 隼穆耷拉着眼帘,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鎏月,我不后悔。” 话音落下,贺庭翊眉心紧蹙,没有吭声。 其实这贺颂恩说得也有理,当初吕美人得宠,率先生下了父皇的长子贺颂恩,而后是母后用了些手段,才将贺颂恩过继到了椒房殿养着。 再之后,母后诞下了二女贺玉珍和三子贺庭翊,这才稳固了椒房殿的地位。 隼穆眼眸动了动,转头看向鎏月,扯着嘴角笑了笑:“我无碍。” 郎中赶忙上前替他诊脉,鎏月起身让开,向一旁的侍女询问着情况。 “这是何物?”隼穆问着,却被鎏月在张嘴的空隙将药塞了进去。 “这是毒药,能让你七窍流血而亡。”鎏月没好气地说着。 他转头瞧了瞧那几条花纹漂亮的蛇:“你那么聪慧,在余下的一个月时间里,定能找到解蛊的法子。” 鎏月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拿出那个小木盒打开,随后指间轻轻捏起一枚解药,放到了隼穆的唇边:“吃了。” 就这般相安无事的过了十几年,直到吕美人诞下了六子贺斯南,也就是当今陛下,吕美人便不知怎的投湖自尽了。 真说起来,贺颂恩和贺斯南才是一母同胞,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贺斯南继位对他也并无坏处,他没有理由去谋害新君。 鎏月抬头看向缇莎,轻轻拉住了她的手:“缇莎,多谢你将解药带回来。”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这是奴婢应该做的,祭司大人也不希望姑娘死。”缇莎摇摇头,笑了笑,“可姑娘若现在不走,如何能撑到苗疆?” 良久,贺庭翊将下人屏退,才慢悠悠的出声道:“呵,你为何要帮本王?好好做你的摄政王表妹,余生也足够衣食无忧了吧。” 杜婉仙神色微动,摇了摇头:“若不能嫁给摄政王,仙儿就要被父亲嫁给一个年过半旬的小官员做妾,仙儿只是想为自己谋一条出路罢了,望殿下垂怜。” 果然,果然是隼穆出了事。 - 另一边,贺颂恩将贺斯南送回了宫,这便准备离开回府。 一名小厮在他面前站定,恭敬道:“端王殿下,平王府新来了几个美人,所以我们殿下便想请您过去坐坐。” 她跟着郎中进了屋,便瞧见几名侍女守在一旁,被吓得说不出话,而隼穆则是脸色惨白地躺在榻上,双目无神,也不知望向何处。 “隼穆?”鎏月睁大了眼,连忙上前,“你怎么了?” “所以,平王不会这样做,那就是端王了,况且昨日是端王来寻的大人,目的便就是想将矛头转移到平王身上。” 话音落下,不远处传来几道鸟鸣声。 萧屿澈勾起嘴角,淡淡道:“你这脑子,本王也可放心让你入宫走走。” 来人许是知晓鎏月的身份,又或许是被她小臂上缠绕着的蛇给吓到了,额间都渗出了细细的汗。 他拿着叠得四四方方的手帕擦了擦,弯着腰拱手:“草民见过姑娘,一时情急没能注意到姑娘,望姑娘恕罪!” “这,隼穆圣子怎会在此处?”缇莎瞧着榻上的人垂眸喃喃着。 鎏月并未理会她,抬脚在郎中身侧站定:“可有瞧出什么?” 闻言,贺庭翊深吸一口气:“既如此,便让她过来见见吧。” “是。” 缇莎抿了抿唇,小步走到鎏月的身侧,轻声道:“姑娘为何要炼蚀心蛊?” “奴婢不过离开了半月,便就看不懂姑娘了。” 萧屿澈点点头,吩咐人将剩下的蛇处理了,便就带着鎏月在廊亭坐下。 “方才那处并未瞧见有蛇,端王却故意吓唬陛下,让他往这个方向跑。”鎏月顿了一下,笑道,“大人应当比我更清楚。” 旁人诧异片刻,便就依言往屋外走。 缇莎蹙起眉心站在原地,并未有所动作,鎏月也并没有要叫她回避的意思。 不多时,杜婉仙便被小厮带到了正厅,恭恭敬敬地福身:“仙儿参见平王殿下。” 贺庭翊手中的酒杯晃了晃,递到唇边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萧屿澈那毫无血缘关系的表妹?” 说罢,他唇角勾起一抹嗤笑:“你不去巴结你那名义上的表兄,来本王这儿作甚?” “鎏月。”隼穆蹙着眉,艰难地坐起身,“你怎还会有解药?” “是缇莎带回来的。”鎏月垂眸,伸手摸了摸胡乱往隼穆身上爬的青蛇,“这一个月的时间,我会炼出蚀心蛊的。” 思及此处,贺庭翊笑了笑,连忙道:“我就是跟皇兄开个玩笑,皇兄莫要当真,来人,快上酒,上美人!” 如此直到天黑,贺颂恩才醉醺醺地离开。 “老三,你这不是受伤了,怎的不回屋好生歇息?”贺颂恩着急忙慌地走过去坐下,面上满是担忧。 贺庭翊眸色幽暗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小伤罢了,倒是皇兄,今日陛下的事儿,可是皇兄在捣鬼?” “仙儿仰慕殿下。”杜婉仙浅浅笑着,含情脉脉地看着贺庭翊。 见状,贺庭翊挑挑眉,冷笑一声:“你以为本王是贺颂恩那个蠢货?” 他歪坐在椅子上,又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连萧屿澈都哄不了的把戏,也想拿来哄本王?” 贺庭翊的脸色重新沉了下来,问道:“杜家那丫头还没走?” 身侧的小厮点点头:“杜姑娘还在偏殿候着。” 这日,直到傍晚,鎏月才跟随萧屿澈回了摄政王府。 许是还有公务需要处理,他一回府便先行去了书房,鎏月只跟着缇莎慢悠悠地往含香苑走。 “无碍。”鎏月朱唇微抿,摇了摇头。 缇莎松了口气,这才有精力苛责来人:“你怎么回事儿,没长眼啊?要是把我们姑娘撞出个好歹,我要你狗命!” 侍女脸色苍白,语气哆哆嗦嗦,带着哭腔:“郎,郎君方才突然吐了口血,然后就说自己,说自己快死了,让奴婢们莫要动他。” 屋内片刻便静了下来,鎏月在榻边坐下,问:“解药呢?你是不是没吃?” 隼穆笑了笑,没有吭声。 鎏月在缇莎的搀扶下站起身,好奇问道:“无妨,瞧大人神色匆匆的,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草民刚得到消息,偏院有个小郎君出了事儿,正要赶过去呢。” “那你想要什么?”贺庭翊眯了眯眼,问。 杜婉仙沉默片刻,仰头看着他,那双眸中满是精明和算计:“待殿下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仙儿希望能伴君左右,入主中宫。” 闻言,贺颂恩愣了一下,随后很是诧异道:“老三,你在说什么呢?你是知晓你皇兄我的,我对朝政上的事儿可无半点兴趣,每日的乐趣便是美酒和美人,我为何要对陛下动手?” “再说了,陛下不论如何也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从血脉来说,我跟陛下可比你跟陛下要亲些,我怎会害我的亲弟弟?” — 还未到含香苑,拐过廊角时却撞上了一个人,鎏月一个没能稳住身形便往后跌坐在地。 见此,缇莎连忙蹲下扶住她:“姑娘你没事儿吧?” 萧屿澈勾勾嘴角,眸中闪过一抹赞许:“倒是聪慧。” “大人也认为是他?”鎏月眨眨眼,好奇他竟没有一丝惊讶,反而显得很平静,连忙问道。 他越是如此,鎏月便越是确定。 “祭司?” 鎏月眯了眯眼,不悦地转过头:“莫要跟我提她。” “嗯,他不对劲。”说罢,萧屿澈顿了一下,道,“你的宝贝蛇可挑好了?” “挑好了,就这几条。”鎏月愣了一下,瞧了瞧自己小臂上缠着的花纹各异的蛇,出声道。 贺颂恩脸色微微动容,随即笑道:“美人?还是老三懂本王!走,咱们这就走!” 他跟着小厮上了马车,摇摇晃晃地到了平王府,入了正厅便见到了贺庭翊。 杜婉仙微微低下头:“仙儿是商贾之女不错,可仙儿的姑母是摄政王的继母,虽左右不了摄政王,但仙儿自由出入摄政王府是没问题的,只要殿下需要,仙儿什么都能做。” 话音落下,正厅内静了一会儿。 说着,她顿了一下:“我也没打算回苗疆。” 30-40 第31章 媚蛊天成08 其实不过是出去住两日,也带不了多少物件,但鎏月脸上还是难以掩饰的愉悦,连带着旁人也被她感染,脸上都扬着笑。 不单单是她能暂时离开此处,还有一个缘由。 若是缇莎回来,在王府守卫如此森严的情况下不一定能进来,但只要其稍加打听便能知晓她去了孙家,倒时见面定会顺利得多。 收拾好东西,鎏月便跟着萧清慈出府上了马车。 许是想要同萧清慈多叙叙旧,这会儿桂嬷嬷也跟了出来,要同她们一起去孙家。 马车从西市驶过时,鎏月偏头轻轻将帘子撩开一个角,往云月坊的位置张望去。 可那原本热闹的铺子此时却大门紧闭,周遭也没什么人,显得冷冷清清的。 见状,鎏月不由得担心,姐姐如今究竟是何情况? 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萧清慈脸上带着柔和的笑,轻声道:“你不必担心,澈儿向来一言九鼎。” 听见声音,鎏月自知失了礼,收回手坐正,讪笑着颔首,并未多言。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 孙家的宅子坐落于西市繁华处,给人一种纸醉金迷的感觉,乍一瞧富丽堂皇,仔细瞧着却略显庸俗。 说来也是,当年孙家在行商方面便比不过萧家,如今娶了摄政王的亲姐姐,各路不看僧面看佛面,都能行个方便。 借着这个便利,孙家才一跃成了如今帝京最大的商户,家财万贯,银子没处花,自是用在了这些地方。 思绪收回,鎏月随着萧清慈入了宅邸,被安顿在了一处客房。 只是从进来到现在,沿路瞧见的皆是侍女小厮,并未瞧见半个主人家的影子。 “阿姊,这么晚了,这家主不在?” 萧清慈一愣,随即苦笑一番:“这个时间,夫君应当在万花楼。” “万花楼?” 闻言,鎏月微微蹙眉。 这万花楼她略有耳闻,是帝京最大的一处风月之地,白日歇业,夜间却歌舞升平,杜莞华便是当年从万花楼里出来的娼妓。 萧清慈微微颔首,神情恹恹的,并未多言。 此时天几乎黑了下来,她只提醒了鎏月早些歇息,便要转身离开。 见此,鎏月连忙起身相送。 谁知出门时,萧清慈突然一个踉跄,将一旁的鎏月吓得不轻,所幸她眼明手快地将其扶住,才未让人摔倒。 “阿姊,你……”鎏月扶着萧清慈本想说些什么,话音却在目光触及她手臂上那大大小小青紫的淤青时停了下来,“这是什么?” 萧清慈一愣,顺着鎏月的目光低头瞧去,身子一僵,连忙将手抽了出来,用衣裳挡住,扯着嘴角解释:“无碍,我这,总是不注意看路,容易摔,摔出来的这是。” “这哪儿是能摔出来的?阿姊,我都看见了。”鎏月蹙眉看着她,沉声道。 听见声音,桂嬷嬷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拉着萧清慈的手就掀开了遮挡的衣袖,她低着头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又去拉另一只手,瞧着那青青紫紫的痕迹,很快便红了眼眶。 “这便是你所说的过得很好?” 屋内静了一会儿,半晌才传来萧清慈无奈地叹息声:“嬷嬷,我无碍的,都不疼,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我习惯了,阿月也莫要担心。” 鎏月蹙眉摇头,不悦道:“这是家主打的?” “嗯。”萧清慈垂着眸子,淡淡应了一声。 得到确切答案后,鎏月深吸一口气,被气得不轻。 那日她恍惚间瞧见了萧清慈手腕有伤,却未曾多想,只当是不注意磕着碰着的。 若非今日被瞧见,也不知萧清慈还打算瞒多久,就这么瞒一辈子吗? “他竟敢打你,不想活了吧!”桂嬷嬷气得满脸通红,抬手直抹眼泪。 萧清慈站在原地,轻轻拍着她的手臂宽慰着,苦笑着摇头。 “阿姊为何不告诉大人?”鎏月将心中的情绪压了压,不解地看着萧清慈。 萧清慈轻咬下唇,摇摇头:“澈儿这些年本就不容易,我何必呢?况且我都已经嫁过来了,还能如何呢?便不给他添麻烦了。” “这怎会是麻烦?”鎏月连忙反驳。 这时,不远处传来些许嘈杂的声音。 萧清慈往外望了一眼,道:“好了,我当真没事,应是夫君回来了,我去瞧瞧,嬷嬷,阿月,你们都快些歇息吧,不用管我。” 说着,她便转身抬脚离开了。 桂嬷嬷将眼泪擦干,同鎏月说了一声,便跟了过去。 看着那二人的背影,她心中只觉得很不是滋味儿。 为何坏人能活长久,像萧清慈这样的好人却要遭受此等苦难? 思来想去,鎏月始终觉着心里憋了一口闷气,如何都想不通。 她看了一眼守在门边高她一个头的几名黑甲卫,眨眨眼,眸中泛出一抹精光。 此时的后院正站着一名双脸通红,瞧着醉醺醺的男子,他的手臂一左一右搭在两名衣着清凉的女子身上,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夫君。”萧清慈小跑着过去,伸手扶住了他,“怎么又喝这么多?快,妾身扶你回屋。” 孙茂书看了她一眼,随后冷哼一声,气冲冲地甩开了她的手,带着一股力将她推开:“少来管我,你算什么东西?” 随着一声惊叫,萧清慈没稳住身形,一下便被推倒在地上。 “夫君……” 那两名美人似是见惯了这种情形,并未有何反应,只是依偎在孙茂书怀里,带着媚笑垂眸看着萧清慈。 “郎君不过是要同奴家吃吃酒,投投壶罢了,夫人可莫要动气。” “是啊郎君,咱们走吧,奴家都等不及了。” 那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孙茂书勾得魂都没了,只笑着点头,搂着人就往主院走。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的停下了脚步,转头瞥了一眼还倒在地上的萧清慈:“你今夜去偏院睡吧,莫要来打扰我。” 话音落下,几人渐渐走远,一旁的侍女忙小跑着过来将萧清慈给扶了起来,脸上满是担忧:“夫人没事儿吧?可需要奴婢去给您请个郎中来?” “无妨。”萧清慈低头瞧了瞧自己手上微微渗血的擦伤,“皮外伤罢了,我待会儿自己擦点药膏便好。” “家主整日这般,奴婢不懂夫人如此委曲求全究竟是为何!” 闻言,萧清慈眉心蹙起,道:“白苏,慎言。” 白苏不甘地咬咬下唇,低下了头没再吭声。 “我若离开孙家,还能去哪?回娘家任人说闲话?”萧清慈叹了口气,垂着眼,眸中是淡淡的忧伤,“身为女子,就得相夫教子,孝顺公婆,这是命,再说了,言儿还那么小,我怎能放得下心?” 桂嬷嬷跑到萧清慈身边,看着她手上的新伤哭道:“他,那个畜生竟然敢这么对你!这么些年,你竟都是过的这种日子,我还有什么脸下去见先夫人啊!” “嬷嬷,您别这样说,不是嬷嬷的错。”萧清慈连忙安抚着。 - 月上枝头,凉风吹得枝叶乱动,不远处,鎏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神情很是凝重。 “你们的意思是,不能听我的?”她不悦地瞧了瞧身边的黑甲卫。 几人对视一眼,道:“殿下只吩咐小的们保护姑娘,并未说其他。” “你们怎这般死脑筋?”鎏月只觉无奈,若是这样,还如何能教训姓孙的那个畜生? 她沉默片刻,又道:“那若是有人想要伤害我……” “属下定誓死保护姑娘。” 见状,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生一计。 她看了一眼身侧的黄桃,道:“你去跟桂嬷嬷说一声,就说我先睡下了,这边不用照顾,让她陪陪阿姊便好。” “是。”虽不懂鎏月这样做有何目的,但她也并未问什么,转身走开。 待黄桃走远,鎏月看向身边其中一个黑甲卫,道:“你叫范毅是吧?跟上那个姓孙的瞧瞧。” 范毅:“?”他们不是去那啥……这姑娘癖好有些奇怪啊。 虽不理解,范毅还是点点头,率先往那处走。 鎏月笑了笑,抬脚跟着走了几步,见其他几名黑甲卫没动,转头道:“跟上啊,不是要保护我?” 几人回过神,低着头连忙跟上。 孙宅占地挺大,鎏月跟着范毅走了好一阵,才到了一方较大的院门前。 “确定他们在此处?” 范毅点点头:“姑娘放心,属下亲看瞧着他们进屋的。” “那便好。”鎏月带着几人进了院子,到了屋外,里边儿烛影摇晃,映着些黑乎乎的人影跑来跑去,轻佻的笑声尽数传出,惹得那几人不由摸摸鼻尖,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鎏月轻哼一声,打心眼里觉得此人足够恶心。 今日她便要为萧清慈出了这口恶气。 “你们先躲在拐角。”鎏月放低了声音吩咐着。 几人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点点头,依言走过去隐藏起了身形。 鎏月深吸一口气,正欲撞门,便听里边儿传来了一道男子的声音。 “美人儿,等一下,我去拿个好玩的东西,等我。” 伴随着娇笑声,那颇为虚浮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还未等鎏月做好准备,门便开了。 瞧见站在门外的鎏月,孙茂书明显一愣,随即勾起嘴角,半眯着的眼中发出一抹精光。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新来的侍女?” 鎏月眼睫微颤,低下头后退两步,嗓音婉转勾人:“家主安好,我迷路了,不是有意来打扰家主的。” “无妨无妨,我对待美人儿向来宽厚。”说着,孙茂书伸手便想往鎏月脸上摸。 她连忙后退,那人却也跟着上前,对于她的避让并不恼,反而带着笑:“美人儿,还挺会玩儿。” 鎏月唇角勾起一抹笑,退至拐角处站定。 “不是要保护我?还不出来。” 话音落下,还未等孙茂书反应过来,躲在拐角处的几名黑甲卫便上前挡在了鎏月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愣了愣,本醉醺醺的眼睛清醒了几分,不悦地喊:“做什么?新来的小厮?让开让开,我可是家主,坏我好事,当心将你们发卖了去!” 听见此言,范毅嗤笑一声,上前抬手便一拳抡在了孙茂书的脸上。 孙茂书并未料到会是此等情形,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倒在地上,捂着脸痛呼着。 “大胆,你们大胆!” 其他几名黑甲卫目瞪口呆地瞧着眼前的一幕,不知为何范毅会突然动手。 范毅拍了拍手,回头看了鎏月一眼,轻轻一笑:“姑娘没事吧?快,保护姑娘!” 说着,他直接抬脚往孙茂书身上一踹,丝毫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其他几人似乎会意,也上前加入了战局。 鎏月在后面垂眸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勾,得意地仰着下巴。 似是听见了外边儿的动静,屋内的那两名美人着急忙慌地跑出来,瞧见这幅场景,登时被吓得花容失色,提着裙摆便往外跑。 孙茂书的惨叫声就没停过,没多久便招来了好些人。 一对年过半百的老人脸上满是担忧地跑过来,吩咐小厮将人拉开。 “快住手!都别打了!” “住手!” 可几名干瘦的小厮,怎会是身强力壮的黑甲卫的对手? 拉又拉不开,劝又劝不住,那二人只能站在旁边跺脚干着急。 孙茂书的惨叫声渐渐小了起来,见差不多了,鎏月连忙摆摆手,轻声道:“罢了。” 话音落下,几名黑甲卫便停手,退到了鎏月的身后。 “爹,娘,这这小蹄子敢让人打我!”孙茂书瘫在地上鬼哭狼嚎地喊着,却又不小心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孙老夫人连忙上前将孙茂书扶起来,担忧地打量他一番,气道:“谁敢打你?我打死她!” 这时,一道轻柔婉转的嗓音响起,在这一片嘈杂声中显得略微突兀。 “是我。” 第32章 媚蛊天成09 方才他的隐忍和克制就像是一个笑话,只瞧了几眼便轰然倒塌。 “好,好看吗?”瞧着萧屿澈这副神情,鎏月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了,睫毛轻颤地望着他。 “嗯。”良久,男人嗓间才发出一道声音。 “嗯?”鎏月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呼吸便再一次被那凉唇尽数夺走。 这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道清浅的脚步声,萧屿澈合上图册转头望去,便见鎏月静静在他身后站定。 子时已过,夜色渐浓。 含香苑内,鎏月此时已然将婚服换下放到了一旁,呆呆地坐在梳妆台前,瞧着铜镜中的自己发愣。 那道灼人的目光在鎏月身上来回打量着,令她颇为不自在。 “那,我去换下来。”她略微低着头,说着便要转身离开,手腕却被萧屿澈给紧紧捉住。 男人俯身靠近,语气略带着一抹笑:“可学会了?” “我并未学这个。”鎏月低着头不敢看他。 只是这个平王与萧屿澈速来不对付,若投靠了他,便相当于是与摄政王这边撕破了脸,怕是不太好看。 可若非这般,她便无法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急什么?”萧屿澈半眯着眼,眼眸幽暗深邃,“过来。” 鎏月一愣,迟疑了一下,抬脚向前挪了挪。 她眨眨眼,视线落在唇上,久久未能移开。 好一会儿,她才轻叹了一口气,取下自己头上的发簪,轻轻放回了首饰盒中。 大掌覆上腰间,禁锢着她的动作,也使得她被迫又靠近了几分。 “本王为何要听你的?”萧屿澈语气无波无澜,可平白的便让人心里发慌。 “嗯。”时舟点点头,上前两步,“方才含香苑的人过来,说是鎏月姑娘……” 听及此处,萧屿澈眸色凝了凝,忙问:“鎏月怎么了?” 此言一出,鎏月耳尖很快便红了,顿觉有些烫人。 说起来,那日在主屋,他也只差小衣之下的未见过了。 萧屿澈那狭长的眼就这般垂着,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才道:“那你快些。” “嗯!”鎏月笑着点点头,眼看着他抬脚走到了屏风后,这才低头将那木盘之上的婚服拿了起来。 眼前出现了一本图册,紧随其后的便是男人那揶揄的嗓音:“本王那日让你学,你还真学?” 瞧清后,鎏月微微睁大了眸子,慌忙将那图册夺回,藏在身后,低着头不知所措,耳尖发烫。 “大人。”鎏月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仰头看他,“便依了我吧。” 从她如今的角度,亦能瞧见男人那上下滚动的喉结和棱角分明的下颌。 而在屏风的另一侧,听着那边悉悉索索的声音,萧屿澈闭上眼,喉结上下滚动着,脑海中不自觉地便浮现出了那玲珑有致的身段。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开始在这屋子四处打量起来。 思及此处,鎏月低下头,咬着下唇没有吭声,沉默纠结了片刻,她才故作无事道:“那大人转过身,到屏风那边去。” 床榻上,枕下露出来的一个小角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抬脚两步上前,伸手将那小角抽了出来,这才看清这是一本图册。 图册的外封很是稀松平常,瞧不出什么,许是等待的时间有点长,萧屿澈闲着没事儿,指尖捏起图册轻轻翻动着。 在瞧清里面的内容后,那双本就幽深的眸子又暗了几分。 剪秋将自家主子的情绪看在心里,忙道:“姑娘若是瞧不惯她,奴婢便去偷偷将她的嫁衣剪了,给姑娘出出气!” 只要平王得了势,那便是帝王,对她定不会吝啬什么。 如此,这萧屿澈娶谁便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少女肤如凝脂,美眸流转,顾盼生辉,那本就娇嫩的红唇在婚服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娇艳欲滴,令人升起想要指摘浅尝的念头。 杜婉仙眉心紧蹙,缓缓在小桌旁坐下。 既没了选择,那不若放手一搏。 很快,画面一转,在一处客栈内,一名与那少女有七八分相像的人将那根银簪交到了少年手中:“她说,带我们走。” …… 待缓过来,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略微红肿的唇瓣,不满地哼了一声。 目光触及地面,鎏月连忙蹲下身子将图册捡了起来,左右瞧了瞧,最后一把塞进了榻下。 萧屿澈眉梢一挑,也不知是起了何种心思,不依不饶道:“那为何会放在枕下?” “只是随手放的……” — 另一边,初雪苑内。 听闻婚服已经送去了含香苑,还是萧屿澈亲自送过去的,杜婉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这时,鎏月眼神一凝,朱唇微张,捂着胸口痛苦地倒在地上,掀落了桌面的些什物件。 听见声响,黄桃连忙推门进来,便见鎏月正蜷缩在地,浑身微微颤抖着,额间满是冷汗。 鎏月的声音愈发的小,也不知怎的,分明她说的是实话,却总有心虚的感觉。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隔着衣物,她都能感觉到腰间掌心那灼人的温度。 无法嫁入摄政王府,便真要应了父亲的意思,嫁给一个年老色衰的小官员做妾? 夜色中,萧屿澈从榻上猛的惊醒,额间都是细细的薄汗,他盯着顶上的房梁,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坐起身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跟前的男人也不知信没信,只是双臂圈住她的身体,从她身后将图册给拿了出来,随手将图册丢到了一旁,语气不咸不淡:“学学也好,免得洞房时什么都不懂。” 鎏月眼睫微颤,低头沉默着。 当今的盛国,萧屿澈权势滔天,新君年幼,就是个傀儡,那端王是个整日花天酒地的草包,那么除此之外唯一有权势的便是平王,这个太后唯一的嫡子。 良久,鎏月才得以脱离禁锢,后退两步,低头小口喘着气。 萧屿澈眯眼看了她一会儿,很是餍足地勾勾嘴角,只道让她早些歇息,便抬脚离开。 话音刚落,杜婉仙瞪了她一眼,眸中满是气愤:“你懂什么?废物!” 见状,剪秋连忙低下头,不敢吭声。 待男人轻轻捏起她的下巴,才见她本白皙的脸颊已透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他低头靠近了几分,嗓音低哑:“今晚再学学唤气。” 杜婉仙深吸一口气,暗自思量着。 照如今的情形来看,此事怕是没有了转圜的余地,那么她便不能再在萧屿澈身上耗着了。 少女跪坐在蒲团上,静静地低头闭眼,似是在冥想着什么。 半晌,她睁开眼,拿起笔开始抄颂着一旁的经文。 “姑娘?”黄桃跑过来将鎏月扶起。 鎏月微微睁开眼看了看黄桃,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打定主意后,杜婉仙连忙站起身,吩咐道:“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去一趟平王府。” 雌雄双蛊也被称为情蛊,一对有情人互相中下,若有一方变心,二人则一同消亡。 与此同时,主屋内,萧屿澈躺在榻上熟睡着,眉心微微蹙起。 梦里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在此处不停地走着,白雾许久才终于散去,露出了一处仿若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少年好奇地指了指她头上的银簪:“这个花纹真漂亮。” 闻言,少女将银簪取下来笑笑:“这是姐姐亲手为我打造的,独一无二。” 这倒是与蚀心蛊有些相似,她总觉得这二者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关联。 微乎其微,令人难以察觉。 虽然如今萧屿澈掌权,平王势弱,可她能够随意出入摄政王府,说不定能帮上平王,卖他一个情。 - 她着实没想明白,她如今同萧屿澈之间,怎的变了? 不过是主动示了好,便一发不可收拾,她竟还,并不排斥? 这时,少女似是听见了什么动静,转头直直地盯着他们所在的位置:“什么人在那儿?” 话音落下,少年便晕了过去。 话音刚落,时舟便推门进屋,微低着头,轻声问:“属下可是打扰到殿下休息了?” “并未。”萧屿澈轻叹口气,“有事?” 鎏月站起身,走到窗边,将先前藏在窗外的一个小瓷瓶拿了进来。 这里四处都种满了扶桑树,血红色的扶桑花随风摇曳着,扶光洒在枝叶上,周遭很是安静。 紧接着,画面一转,他来到了一处极为尊贵庄严的殿堂外,这座殿堂空旷,寂静,半点望不到边界。 萧屿澈眼前一黑,待再睁眼时,自己正站在殿内,那个少年则是躺在地上。 少女将他扶起来,嗓音甜软:“抱歉,我已给你服下了药,往后任何蛊都无法对你起作用了。” 蚀心蛊一事着实让她毫无头绪,这几日她去王府内的藏书楼翻遍了古籍,都未曾找到所谓蚀心蛊的炼制方法。 倒是有找到一个残本,上面有关于雌雄双蛊的记载。 他站在窗外,看了看殿内唯一的一座神像,这神像高大威猛,提着斧头,头顶还有牛角,瞧着格外可怖渗人。 而在神像前,正跪着一个身着苗服的少女。 “殿下,您醒着吗?” 屋外传来了时舟的声音,萧屿澈将木盒放回原处,道:“进来吧。”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下榻走到木柜前,伸手打开了里面的暗格,从暗格当中取出了一个细长的木盒。 而在木盒中,愕然放着梦中的那根银簪。 少女的脸被一团白雾所笼罩着,萧屿澈瞧不清她的脸,却在一旁瞧见了一个少年。 少年着普通的中原服饰,在趴在窗口朝里张望着。 “鎏月姑娘忽然倒地失去了意识,症状……与那日的苗人极为相似。” 第33章 媚蛊天成10 许是因着喝了果酒,唇间带着些香香甜甜的味道,格外好亲。 鎏月只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着,彻底醉了过去,任由着他在自己唇间肆意索取。 二人走出含香苑,隼穆也还未离开,只是盯着他们,气冲冲道:“你怎的在里面待了这么久,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怎可趁人之危!” 往常有事,萧屿澈不都是直接过来的吗?怎么这会儿还反倒叫她过去了? 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总归有些不习惯。 鎏月并未多说什么,起身点点头,跟着小厮往外走。 “现在还是热乎的呢,姑娘快起身吧。”黄桃指了指一旁桌上摆放着的膳食,最后上前将鎏月扶起。 鎏月在桌前坐下,先是抿了口茶,这才开动。 萧屿澈顿了一下,垂眸瞧着那小脸,不由得有些期待。 哭哭啼啼的模样,应当很好看。 “本王何时欺负你了?”萧屿澈眉梢一挑,忍不住问。 鎏月哼了一声:“你那日捆我手,撕我衣裳,还在我身上留下那种奇怪的痕迹,你还堵我的嘴,亲我……” 说着,那双颊通红的人儿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愣着做甚?”萧屿澈上前两步,见她未曾跟上,转头道,“跟上。” “哦。”鎏月连忙小跑着紧紧跟在了萧屿澈的身后,那圆溜溜的双眸子紧盯着这些个禁军。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乖。 “你!”隼穆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盯着他那嚣张的背影暗自捏紧了拳头。 许是酒精的作用,他鬼使神差地便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伸进衣领一勾,那本就凌乱的衣领便被扯开来,露出了那娇嫩的肌肤和锁骨,在烛光的照映下铺满了欲色。 他眸色微暗,指腹从锁骨划过,轻轻往下,直至腰间,紧接着,他伸手解开了她腰间的细带,褪去外袍,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的停下了动作。 鎏月眨眨眼,安静地跟在萧屿澈身边,忽然目光一转,便在不远处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这是,缇莎? 月色下,那车轱辘滚动的声音缓缓消失,待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萧屿澈才将人横抱起来,下车往含香苑走。 萧屿澈挑挑眉,想了片刻,才出声:“是为……” “嗯,我知道,是为了大盛。”鎏月笑着接话,语气间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忧伤。 - 翌日,鎏月昏昏沉沉地从榻上醒来,伴着窗外画眉那清脆的鸟鸣声,那双眸子满是茫然无措。 她是,何时回来的? 待到王府门前,此处便只停着辆马车,鎏月瞧着马车那微微晃动的帘子,瘪瘪嘴:“怎的都不等我?” 她不悦地哼了一声,在黄桃的搀扶下踩着马凳,抬脚进了舆内。 夜色浓郁,隼穆也不知在含香苑门前等了多久,见鎏月昏昏沉沉地被抱着回来,眸色一暗,连忙抬脚两步上前:“她怎么了?” 随即,他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蹙眉道:“你不该让她饮酒。” 闻言,萧屿澈微微一愣。 书房那副先前随手而作的画,他放得极其隐蔽,鎏月是何时瞧见的? “无耻之徒!”隼穆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见此,萧屿澈忽的觉得好笑,停下了脚步,又道:“隼穆公子有听人墙角的习惯?那本王与王妃洞房那日,你可愿在门前听听,听听那动静究竟到几更天才停。” “姑娘醒了?”黄桃站在一旁,笑道,“已经午时了,姑娘可饿了?” “嗯,饿了。”鎏月眨眨眼,连忙坐起身,“今日吃什么?” “我只是没站稳罢了。”鎏月冷哼一声,不再理他,起身在一旁坐下。 男人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了一阵,随后出了城,过了许久才缓缓停下。 思及此处,萧屿澈眼眸微眯,抬手用指尖轻轻将她那胡乱贴在脸颊的发丝弄开。 “本王这便又欺负你了。”他低声喃喃着,哑然失笑,“如此,你也得受着,若这也算欺负,那圆房那日,你不得被欺负得哭出来?” “本王作何决定,无需知会你。”萧屿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声道。 “你既要娶她,就要待她好,不可关着她,她最讨厌被关着了。”隼穆欲跟着萧屿澈进院,便被门前的府兵给拦住了。 他薄唇紧抿,许久才出声道:“嗯,是。” 鎏月眯着眼笑了笑,迷迷糊糊地抱着他的胳膊:“那大人为何要娶我?” “对了,我昨夜是何时回来的,怎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鎏月出言问道。 黄桃浅浅一笑:“是殿下将姑娘送回来的,姑娘那时醉醺醺的,早睡着了。” “哟,参见皇叔,皇叔怎的来了?”贺庭翊见萧屿澈过来,连忙笑着拱手。 “本王自是不放心陛下。”萧屿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萧屿澈此时正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半个眼神都未分给她。 鎏月眨眨眼,自顾自的打算坐下,只是还未来得及坐好,马车就忽然行驶,惹得她一个没站稳,便往前倒在了萧屿澈的身上。 “放肆!”时舟眸色一凝,打断了隼穆的话,“对殿下放尊重些。” 萧屿澈眯了眯眼,瞧着隼穆那气冲冲的模样,慢悠悠道:“她是本王钦定的王妃,本王无论对她做什么,都合乎情理,你一个外人,管不着。” 这一路上都没什么人,小厮将她领到主院门前,便福身退下了。 “黄桃,你就在外面等我吧。” “是。” 萧屿澈停下脚步,转头瞥了他一眼:“隼穆公子,本王是看着鎏月的面上才留你在王府,管好你自己。” 说罢,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抱着人进了屋。 “这样啊。”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头瞥见自己身上的衣裳,动作一顿,“我衣裳,是,谁换的?” 见状,黄桃愣了一下,哑然失笑:“是奴婢给姑娘换的。” “如此甚好,甚好。”鎏月似是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鎏月微微一愣,立马来了兴致:“我们去城郊做甚?” “你去了就知晓了。”萧屿澈瞥了她一眼,随后将书案上的东西放好,站起身率先走出了房门。 鎏月一愣,连忙转身小跑着跟上。 似是瞧出他的情绪不大好,黄桃也没敢多言,福身便出了屋子,伸手关上了门。 屋内烛光摇曳,一片沉寂。 鎏月避开那道灼热的目光,还未说些什么,便听头顶传来道低沉的嗓音:“这么急?” “什,什么急,我听不懂。”说着,鎏月朱唇紧抿,撑着他的肩便想要起身。 鎏月抬脚进了主院,院内异常安静,待走到主屋门前,她才听到了些许交谈声。 书案前的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招了招手:“酒可醒了?” 见状,贺庭翊笑着摆摆手:“皇叔是不放心侄儿吧?” 萧屿澈轻笑一声,并未回答。 本守在门前的黄桃也连忙跟着进屋,道:“殿下,奴婢来吧。” “不用,你出去。”萧屿澈将鎏月放在榻上,沉着脸道。 不多时,一名小厮在门前站定,拱手道:“鎏月姑娘,殿下有请。” 见状,鎏月微微一愣,只觉得奇怪。 萧屿澈沉默了一阵,薄唇轻启:“你不怕本王了?” “不怕,我为何要怕你,你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鎏月气呼呼地眯着眼,“你就会吓唬我,欺负我。” 萧屿澈眸色暗了暗,叹了口气,一手揽住她的肩,另一只手轻轻捏起了她的下颌,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着。 良久,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低头覆上那一片柔软。 她浑身一僵,连忙想要起身,却半点使不上力,抬眼便瞧见男人那漆黑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她。 “我……” 紧接着马车又是一阵颠簸,她刚起身便又一个没站稳,趴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大掌扶住那细腰,发出一道无声的哂笑:“急着投怀送抱。” 说不怕那是假的,若自己与萧屿澈走散了,他们又不认得自己,将自己当做什么刺客抓起来就地正法了,那可要如何是好? 思绪间,萧屿澈已然在禁军面前站定:“陛下可在里面?” 鎏月在他面前站定,看了一旁的时舟一眼,道:“应当是醒了的。” “嗯,今日带你去城郊走走。”萧屿澈淡淡道。 萧屿澈就这般坐在榻边,垂眸盯着她,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目光从那纤长的睫毛逐渐往下,划过小巧的鼻尖和红嫩的唇瓣,最后没入了那略显凌乱的衣领。 “回王爷,陛下、端王殿下和平王殿下都在里面。”禁军拱手应道,随后恭恭敬敬地让开了一条路。 萧屿澈点点头,抬脚便往里走。 鎏月愣了下,连忙跟上,不多时便在不远处瞧见了几道身影。 如此春色,再这般下去,他还真不知自己是否能够等到大婚那日了。 萧屿澈只觉得口干舌燥,他深吸一口气,起身便离开了屋子,吩咐时舟去备水。 “我没有!”鎏月红着脸连忙反驳。 “没有?那你这是在做甚?”男人眉梢一挑,目光揶揄地看着她。 贺颂恩走过来跟他们一一打了招呼,便看向不远处:“陛下在放风筝呢,他尚且年幼,孩童心性,放松放松也是好的。” “嗯。” “下车。”萧屿澈说了一句,便率先下了马车。 鎏月眨眨眼,跟着下去,便见不远处有好些禁军守着,各个都瞧着极其严肃,令人望而生畏。 缇莎,回来了? 第34章 媚蛊天成11 萧屿澈勾勾嘴角:“没什么不行,横竖你为了你姐姐,是不会乱跑的。” 话音落下,他便又转过身,摆了摆手:“去吧,莫要走远了。” 鎏月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平王殿下可别忘了,我们苗疆可最喜欢捉这些毒物了,我养过很多蛇,自能瞧出来它们是否有毒。” 一时间,贺庭翊脸色白了白,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那咱们得赶紧救陛下!” 鎏月自嘲般的笑了笑。 是,就算蛊术对萧屿澈无用,她也能想法子离开。 可鎏云还在他手中,她不能丢下她不管,更不能拿她的性命来开玩笑。 如今便只能先稳住萧屿澈,之后先送了鎏云,她才好思虑其他。 “嗯。”萧屿澈垂着眼盯着这个坑洞,淡淡道,“这种坑是有猎户拿来捕猎用,可这里面满是毒蛇,说不过去了。” 鎏月笑笑:“那大人认为是谁?” 鎏月瞥了他一眼:“殿下这伤还需要长期解毒,若我不带回去,那殿下体内的毒素怕是清不干净。” 这时候,太医从远处赶来,在给贺庭翊瞧过伤之后,无奈摇头:“殿下恕罪,微臣技艺不精,瞧不出是哪种蛇毒。” “什么?” 话音落下,鎏月便松了决。 她指间动了动,轻轻操控着一条条毒蛇爬到贺庭翊的身上,将他吓得不轻,疯狂晃动着。 闻言,鎏月眸色闪了闪:“殿下且慢,蛇毒的解药一般都是从毒当中提取淬炼的,若将它们烧了,如何能找到咬殿下的那一条蛇?” “这……”贺庭翊犹豫了,气道,“罢了!那你能找到?” “那……” “待萧屿澈放松警惕,我就走。”鎏月沉声说道。 缇莎不太理解,好奇问:“姑娘为何不现在走?如今咱们就在城外,若姑娘想,我们是可以逃出去的。” 见鎏月的神情有些怪异,萧屿澈眼眸微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瞧见不远处,一名女子在禁军身前跪下说着什么。 思及此处,鎏月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闻言,缇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未再多言。 “平王殿下最为疼爱陛下,想必是愿意为陛下作出牺牲的吧?殿下这般神情,莫不是不愿?难不成殿下对陛下的爱护都是装出来的?” 鎏月接连着几句将贺庭翊逼得说不出话来,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这不就是将他架在火上烤,让他骑虎难下吗? 萧屿澈淡淡地瞧了瞧鎏月,眸中闪过一抹探究。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陛下!”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神,纷纷跑到了那坑洞边。 这坑洞有些深,贺斯南已经被摔晕了过去,更无法配合几人将他救上来。 “自然。”鎏月笑了笑,“不过我需要一些时间。” “那快,快找!一定要在本王毒发前找到!”贺庭翊鬼哭狼嚎道,“皇嫂,只要你救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鎏月神色不自在地笑笑:“殿下言重了,应该的。” 二人走到一旁,确定旁人听不见她们的谈话后,缇莎这才从袖中拿出一个小木盒,说道:“姑娘,线人没见姑娘过去,本不愿让奴婢带走解药的,奴婢也是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拿到解药,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而贺斯南并无什么大碍,只是昏睡了过去,萧屿澈便吩咐贺颂恩将他好好的送回宫。 待人都走后,鎏月在坑洞边蹲下,又挑了几条蛇缠在手上,随后站起身,垂眸道:“大人可觉得蹊跷?” 一时间,动静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不远处的鎏月和缇莎二人听见了动静,也好奇地往那边张望。 到底是个孩童,听见贺颂恩那焦急的语气,贺斯南一下子便慌了神,不由分说地便爬起身,往几人所在了廊亭跑去。 她站起身拍拍手,摸了摸缠在自己小臂上青蛇的脑袋,道:“殿下只管放心,待时间到了,我会叫人将草药送去平王府的。” “如此甚好,甚好。”贺庭翊松了一口气,被下人带着先行回府了。 鎏月在禁军身侧站定,轻声道:“大人,这是我的侍女,让她进来吧。” 闻言,禁军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将缇莎放了进来。 鎏月和缇莎赶到了坑洞旁,瞧着里边的蛇,她眸色暗了暗:“这些蛇都有毒。” “你怎瞧出来这些蛇都有毒的?”贺庭翊看了一眼坑洞里蠕动的蛇,又转头看向鎏月,不解道。 此时萧屿澈已检查完,确定贺斯南并未有何大碍。 贺颂恩将目光收回,眸中似闪过了一抹惋惜。 他走到坑洞边趴下身子伸出手:“老三,快,抓住我的手!” “听闻,姑娘要嫁给摄政王?”缇莎迟疑了一番,还是忍不住出言问道。 鎏月眼眸微眯,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嗯,我只能这样。” 萧屿澈并未开口说什么,狭长的眼看向鎏月,眸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揶揄。 “平王殿下可当心些,莫要惹恼了这些蛇,否则不管是哪一只,一口下去,都有殿下好受的。” “什,什么?”贺庭翊说话渐渐带上了哭腔,“快喊人来救本王啊!” 倒是个记仇的丫头。 “不妨事,回来就好。” 鎏月笑了笑,伸手接过缇莎递过来的木盒,瞧清里面的两枚解药都完好无损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说罢,他看了看还缠在自己身上的两条蛇,气急败坏地将它们捉下来丢进了坑洞。 “该死的!来人,一把火将这里面的蛇全烧了!” 察觉此时气氛不太对,贺颂恩讪笑着打着圆场:“那不若我去吧,我愿意为了陛下牺牲。” 话音落下,贺庭翊瞥了他一眼,神色不悦,这话说得好像他有多自私自利不愿奉献一般。 萧屿澈抬手按了按眉骨,道:“蛇可以带回王府,但你得看好它们。” “多谢大人,大人放心便是。” “你想见她。”他语气淡淡道。 “可以吗?”鎏月眨眨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不远处,贺斯南正拿着风筝,许是跑累了,他停下脚步,随意在一棵树旁坐下,接过了身侧下人递过来的水壶来喝。 贺颂恩也不知是瞧见了什么,神色忽然慌乱了起来:“陛下快过来,那边有蛇!” “你们快拉我上去!”贺庭翊声音颤抖着喊道。 “平王殿下莫急,这些蛇瞧着都挺温顺的,只要你小心些,莫要踩到它们。”鎏月慢悠悠道。 贺颂恩看了鎏月一眼,忍不住问:“鎏月姑娘,敢问着寻鬼草是何物?” “寻鬼草是我苗疆的叫法,此草能解百毒,我方才在那边看到过。” “原来如此。”贺颂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言。 只是鎏月觉得还不解气,在他上来之前,操控了一条毒性不强但最能折磨人的蛇咬了他一口。 紧接着便传来他的惨叫声:“快!本王被咬了!还不快去宣太医!” “多谢大人。”鎏月浅笑着颔首,便提着裙子往缇莎的位置跑去。 缇莎很显然也瞧见了她,面上的神色很是激动:“姑娘!” 鎏月在坑洞前蹲下身,轻轻伸出手,不多时,一条花纹精美的青蛇吐着信子,缠上了她的皓腕。 接着,她站起身,道:“缇莎,去寻几叶寻鬼草来。” “是。”缇莎点点头,转身就走。 见状,贺颂恩也很是焦急,抬脚便也朝贺斯南那边跑。 可这时,随着一声惨叫,贺斯南便直接掉进了一个土坑里,而在这坑中,满是上下蠕动着的蛇。 鎏月勾勾嘴角:“那平王殿下便跳下去,将陛下交给我们,之后我们再救你。” “你!”贺庭翊瞪大眼,眸中的愤怒和惧意交缠着,“凭什么是本王去?” 见状,鎏月眯了眯眼,停下动作,瞧了瞧身边还围在贺斯南身边忧心忡忡的宫人:“诸位还不去帮帮忙,仅凭端王殿下一人如何能将平王殿下救上来,搞不好还会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这些个宫人愣了愣,连忙依言跑去帮忙,很快便将贺庭翊给救了上来。 鎏月微微颔首,转头看向萧屿澈:“大人,我可否挑几条蛇带回去?” 话音落下,还未等萧屿澈开口,贺庭翊就诧异道:“你要养蛇?你当这儿还是你们苗疆啊!若是毒蛇咬死了人,你该当如何?” 不久,缇莎便将寻鬼草带了回来,鎏月接过折腾了一阵,轻轻敷在了贺庭翊的伤口上。 “平王殿下可快些,万一陛下受了伤可就不好了。”鎏月笑了笑,催促道。 闻言,贺庭翊又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你给本王等着!” 缇莎眨眨眼,幸灾乐祸地瞧着底下瑟瑟发抖的贺庭翊。 就是此人,当初还将鎏月带去刑场,想让她去陪葬? 他就是死在这蛇口下都不为过! “你认为呢?”萧屿澈反问。 “我认为。”鎏月眯了眯眼,道,“是端王殿下。” 萧屿澈挑挑眉:“等着作甚?” “等着大婚那日,侄儿定为皇嫂送上一份厚礼。”贺庭翊神情不善地噤了声,不再多言,纠结了一番,最后心一横,跳了下去。 鎏月垂眸瞧着坑洞里的情形,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指间捏着决,并未让毒蛇张口攻击。 贺庭翊哆哆嗦嗦地将贺斯南举了起来,随后几人将贺斯南拉上了坑洞,这便松了口气。 “不必,我去。”贺庭翊瞪了鎏月一眼,转头瞧了瞧坑洞里密密麻麻的蛇,脸色有些发白。 第35章 媚蛊天成12 祭司唇角微勾,那极为美艳的脸上满是从容。 自鎏月有记忆开始,祭司似乎一直都是这般模样,这么多年了,竟也丝毫没变。 待到了大门前,果然便瞧见了记忆中那熟悉的身影。 果然是祭司,她来了中原。 这几日缇莎待他的态度总是怪怪的,冷漠间又带着些许疏离,似是…… 他自个儿也想不明白。 良久,萧屿澈才轻轻松开她。 她眼睫轻颤,双目通红,眸子湿漉漉的,小口喘着气,口中还带着些许淡淡的苦涩。 他也并不是想限制她,只是那把短刀,是隼穆送的。 多少,他还是介意的。 “什么人?”鎏月一愣,她在中原所认识的人并不多,实在想不出来究竟是何人。 黄桃说道:“外边有一名女子说,是什么大祭司,另外一名男子说是夫人的兄长。” “那……” 时舟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就传来了萧屿澈的声音:“时舟,走了。” 萧屿澈坐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本王有事要忙,夫人今晚自己睡吧。” 说罢,他便抬脚离开了屋子。 不过,无论他回不回来,她都不在意。 他不在还更好,这样她还能好好歇息一番,多睡一会儿。 与此同时,另一边。 院内,时舟找到缇莎,笑道:“这是我去西市给你挑的簪子,很适合你,你戴上瞧瞧?” 她垂着眸子,盯着那纸鹤看了一会儿,小心收了起来。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道脚步声,黄桃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夫人原来在这儿。” 她顿了顿,抬脚上前微微福身:“夫人快去瞧瞧吧,王府外有两个人说想见您。” 萧屿澈眉梢微挑,对于她的回答颇为意外。 她何时这般替他着想了? 身前的人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块蜜饯,指尖轻轻捏着,放入了她的口中。 鎏月眨眨眼,那苦涩的味道总算是被冲淡了,好受了许多。 萧屿澈静静地看着她,道:“隼穆的尸身已经处理干净了,葬去了城外。” 她愣了愣,低着头没有吭声。 “祭司大人操劳奔波,先进府喝口茶吧。”鎏月轻声说着,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祭司也并未客气,抬脚便率先进了王府,只是她似乎对喝茶什么的并不感兴趣,挑了一处人少的院落,便在那白兰花树下停住了脚步。 萧屿澈已经眼眸微眯,仰头直接将那碗汤药灌进了自己的口中。 见此情形,鎏月微微睁大了眼,诧异地仰头看他。 她不喝,他为何要自己喝了? 他顿了顿,从袖中拿出了那把精美的短刀:“这是哪儿来的?” “隼穆送我的。”鎏月轻声应着,抬眼看他,“大人不会连这个都要拿走吧?” 书案上放着一朵不知从何处折下的,不知名的白花,本应当娇嫩的花瓣,此时却失了水分,瞧着似是迟暮的老人一般,没有了生气。 而在这朵白花旁,摆放着一只折好的纸鹤。 纸鹤…… 祭司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上边的金色图腾极为罕见,手腕上有银蛇缠绕,还朝鎏月吐着信子。 鎏月愣了一会儿,上前两步,行了一个标准的圣礼:“祭司大人万安。” 这不是怎么喝的问题,主要是鎏月压根就不想喝。 味道太苦,她最怕苦了。 “好!”时舟连忙应了一声,又转头看向缇莎,轻声道,“那个,殿下找我有事,我就先走了,我明早再来找你。” 说罢,他一下子将手中的簪子塞到了缇莎的手中,便转身跑开。 话音落下,四周静了一会儿。 缇莎垂着眼低着头,思绪飘忽。 “夫人。”缇莎有些无奈,“人心都是善变的,尤其是在生死面前。” 鎏月深吸一口气,不想再与她争论这个问题,只道:“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 “是。” “不可以。”萧屿澈凝眸瞧她,语气听着没有分毫可商量的余地。 他顿了顿,又道:“给你准备了蜜饯,甜的。” 祭司…… 鎏月似是想到了什么,抬脚便往王府的大门走去。 时舟看了她一会儿,耷拉着眼帘:“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不是,你别多想。”缇莎瞧着并不打算搭理他,自顾自的摆弄着手中的花枝。 可还未等她细想,那汤碗便被随手丢到了一旁,紧接着,下颌被那修长有力的手指给捏住,动弹不得。 在她惊慌的目光下,男人微微俯身,堵上了她的唇,又慢慢地将那汤药渡进了她的口中。 “还有,管好你的蛇。”萧屿澈瞥了她一眼,“否则本王一把火将它们全烧了。” “知道了……”鎏月瘪瘪嘴,哼了一声。 鎏月眨眨眼,看了一眼外边灰蒙蒙的天色。 这会儿天都快黑了,他出去做什么? 缇莎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那根簪子,垂着眼轻声道:“不必了,你拿去退了吧。” 听见此言,时舟明显一愣。 萧屿澈沉默片刻,嗤笑一声:“本王只是在想,夫人将这把短刀藏在枕下,会不会某夜用这把短刀,来杀了本王。” 闻言,鎏月一愣,连忙轻笑一声:“大人多虑了,我胆子小,有把刀放在身边防身,总要安心些。” 到如今,她也不清楚祭司究竟是何年岁。 “灵璇。”祭司转身看向她,“本司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那浓重的苦味儿在口中蔓延,根本避不开,鎏月皱起小脸,艰难地被迫吞咽着,伸手在身前推搡。 直到那药吃得干干净净,男人也没有离开,伸手按了下她的后腰,使二人之间的距离更近,在口中纠缠着。 缇莎垂着眼睫,眼中不自觉的便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也是人,她也有感情,她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对时舟动了情。 男人眸色暗了暗,轻哂一声:“夫人也就这种时候,会唤本王夫君。” 许是知晓他爱听,鎏月轻轻一笑,嗓音娇柔婉转:“夫君,可以吗?” 鎏月沉默了片刻,轻轻拿起那朵白花:“缇莎,隼穆死了,你一点也不难过吗?” “嗯。”祭司神色淡淡地看着她,“灵璇现在可都是摄政王妃了,本司还以为,你会不认我这个大祭司呢。” “祭司大人这是哪里话。”鎏月站直了身子,浅浅一笑,“您永远都是灵璇的祭司大人。” “你可会怪本王?” 萧屿澈眯了眯眼,并未多言。 摄政王府的守卫一向严密,并不会出现什么刺客这类,需要拿刀藏在枕下防身的情况。 “可我不想喝。”鎏月眨了眨眼,脚步微微挪动着,转身正打算跑,便被那有力的臂膀给捞了回来。 “本王最后问你一次,喝不喝?”男人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她微抿着唇,自顾自的穿上衣裳,用过早膳,目光扫到桌上的那把短刀,忽然就想到了隼穆。 这段时间他所住的那个偏院里,或许会留下什么东西。 “奴婢没什么可难过的,甚至有些庆幸。”缇莎顿了顿,又道,“毕竟只剩下一枚解药了,若是圣子为了这枚解药对夫人不利……” “夫人是在找什么吗?”缇莎忍不住问。 鎏月睫毛颤了颤,轻轻摇头:“没找什么,就随便瞧瞧。” 话音落下,周遭静了一阵,只能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片刻,鎏月垂下眸子,说道:“我怎会怪大人,我虽不知大人为何要杀他,但大人定是有自己的缘由。” “大人不愿说,我便不多问。” 思绪间,萧屿澈已然走近,在她身前站定。 “我可以不喝吗?”鎏月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那碗汤药,而后微微仰头,拉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夫君,我不想喝。” 鎏月眼睫颤了颤,莫名的有些湿润。 在苗疆时,这便是他最拿手的,常折了拿来逗她开心。 “他不会的。” 鎏月冷声打断了缇莎的话:“若他是这种人,便也不会冒死从圣殿逃出来,为我带解药,若他一直待在圣殿,也不会有这种生死的威胁。” 鎏月咬了咬牙,笃定道:“不喝。” 说起来,她确实动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就被打消了。 她又不蠢。 良久,萧屿澈转身走开,将那把短刀轻轻搁在了桌上:“不准放在床榻上。” 鎏月眨眨眼,慢吞吞地走了过去:“知道了。” 缇莎愣了愣,看了一眼他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向手中的簪子,神情很是复杂。 时舟待她很好,她都明白,如今他是除了鎏月之外待她最好的人了。 思及此处,缇莎放下手中的花枝,仔细在那精美杜鹃纹样的簪子上摩挲着。 或许,她应当想法子将情蛊给解了。 — 隼穆本就会死,不过是提前了一段时日罢了,这是她亲手促成的。 她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鎏月,为了能让鎏月活下去,便要让一切不确定因素消失。 如此,她又怎会难过? 翌日一早,当鎏月从床榻上醒来时,身边依然是空荡荡的。 萧屿澈整晚未归。 鎏月环视了一圈,心中难免怅然若失。 在中原,她熟悉的人又少了一个。 闻言,缇莎点点头,没再多问,只是静静地跟在她身边。 缇莎看了鎏月一眼,许是察觉到了她此时的情绪,犹豫了一番:“夫人莫要多想,伤神,万般皆是命数。” “圣子已经死了,回不来了。” 只是,这份好,是情蛊带来的。 这份好,本就不属于她。 可,她无法欺骗自己,也无法再继续欺骗时舟。 思及此处,鎏月叫来了缇莎,二人慢慢往偏院而去。 屋子并未被下人收拾出来,却也很干净,很规整,瞧着富有人气,就似是这屋子的主人刚离开不久,很快便会回来一般。 第36章 媚蛊天成13 萧屿澈半眯着眼,脸色并不好看:“时舟,将他丢出去。” “是。” 闻言,萧清慈微微一愣,诧异地瞧着萧屿澈,嘴唇颤了颤:“可以吗?” “嗯。” 萧屿澈应了一声,道:“走吧,马车已经候着了。” 一行人上马车回了王府,待所有安顿好,天色已然黑了下来。 许是累着了,几人难得的聚在一起用过了晚膳,便各自回屋歇息了。 萧屿澈沉默了好一阵,慢悠悠道:“你觉得对于鎏月来说,鎏云和隼穆,谁更重要。” “那自然是鎏云。” 可为何两个瓷瓶里边儿的蛊,都死了? 听完缇莎所言,萧屿澈很是诧异,他并不知晓原来苗疆圣女一直以来都是被祭司所控制的,仔细想想,自己似乎差点断了她的生路。 而记忆中的那句话又再次在他脑海中回响:“我不开心,可我不能离开此处,比起性命,心情又算得了什么?” 白苏捡起和离书交给了萧清慈。 萧清慈看了一眼,便道:“白苏,你去将小公子从学堂接回来。” 许是听见动静,萧清慈从屋内走了出来,拿着一张纸,随手便丢在了孙茂书的身侧:“和离书写好了,我也已将手印按好,待你按上手印,即可生效。” 很快,此处总算是清静了下来。 待东西收拾好了,白苏也带了一个半大点的小公子回来。 “言儿,几日不见,可有想我?”鎏月连忙小跑着过去,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脸蛋。 “殿,殿下,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打算伤害夫人,您别误会。”孙茂书总算是回过了神,连声求饶。 谁知萧屿澈并未有理会他的意思,抬眼看向萧清慈:“阿姊去收拾东西吧,今日便回王府住。” 顿时,鲜血直流,在刺耳的惨叫声中,时舟抓着他那不停流血的手指,在和离书上按下了血手印。 她知晓,萧屿澈是个聪明人,定是能领会她的意思。 屋内静了一阵,良久,萧屿澈摆了摆手:“本王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是。”缇莎应了一声,便福身告退。 孙茂书显然并未注意到偏房站着的鎏月和萧屿澈二人,一门心思全扑在萧清慈的身上,口中骂骂咧咧着:“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 可还未等他靠近门边,身后就出现了一个人影,只一个动作便将他掀翻在地。 时舟紧抿着唇,面上带着些许愁容,好一阵才道:“可殿下,若鎏月姑娘不配合,您因为蚀心蛊而出了事……” “无须多虑。”萧屿澈淡淡说着,神色毫无波澜,“本王不会有事。” “我为何要想你,想你整日揉我的脸吗?”小公子嘟着小嘴,没好气道。 “孙言,不可对鎏月姐姐无礼。”萧清慈轻声斥责。 “谁?什么人!”孙茂书吃痛地叫唤着,随后又气冲冲地转头,瞧见的便是时舟那轻蔑的眼神。 “你是……” 孙茂书眉心紧缩,只觉得此人极为眼熟,可情绪占据了上风,令他根本没有心思细想,便被满腔的怒火控制着:“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吧?竟敢……啊!” 时舟并未给他说完的机会,一脚便踩在了他的脸上:“如何?你有种便提刀砍了我。” 萧清慈脸色冷了几分,正欲发作,萧屿澈便抬脚走到了时舟身边:“本王会如何做,还轮不到你来臆想。” 听见声音,孙茂书的动作一僵,半眯着眼从鞋底仅剩的缝隙看向萧屿澈,眼中满是惊恐。 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摄政王也在? 从前他不明白,以为只要离开了苗疆便性命无忧了,如今得知竟还有这般隐情,看来,确实是他将此事想得过于简单了。 他眯了眯眼,问道:“是什么?” 王府内到处挂上了大红色的绸缎,贴上了囍字,瞧着格外热闹。 缇莎一有空便也钻进了藏书楼,一待就是一整日,好些时候,就连鎏月也寻不到她的人。 这日,缇莎避开了所有人,先行去偏院,在隼穆那儿待了片刻,随后便又来到主院请黑甲卫通传,这才得以见到萧屿澈。 时舟应道,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明白了萧屿澈的意思。 “属下懂了。” 不管是鎏云还是尔江,只要少了一个,他们二人都会死,这对鎏月而言定是巨大的打击。 相比之下,便只能选择另一个人了。 只是那个人,他是否愿意? “那蛊会通过凶手身上残留的血气,在十二个时辰内转移到此人的身上。”缇莎压低了嗓音,严肃道,“据我观察,姑娘对殿下并非完全无意,许是她自己并未察觉罢了,殿下与姑娘即将成婚,也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了,所以奴婢斗胆来寻殿下,希望殿下能救救姑娘。” 缇莎噤了声,并未再继续说下去。 翌日,石大夫总算是带着药材过来,一一交到了含香苑。 接下来的几日,鎏月除了同萧清慈说话,逗萧言玩乐,便是留在屋内试药。 萧屿澈抬脚进了屋,看向萧清慈,淡淡道:“以后,他姓萧。” “叫萧言。” — 含香苑内的白兰花又开了好些,正于大婚的前一日,鎏月终于送走了好些讲规矩和流程嬷嬷,这才得了空闲。 她走到窗边拿出瓷瓶,打算同往日一般往里放血。 缇莎跟着鎏月回了屋,这才道:“对了姑娘,黄桃方才已经醒过一次了,只是头还有些晕,奴婢便让她继续歇着。” “嗯,无事便好。”鎏月点点头,很快便歇下了。 闻言,萧清慈看着她,眉眼弯了弯,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也好。” “阿姊要带什么,我帮你!” 说着,鎏月和萧清慈二人便进了屋。 雄蛊已经炼好,被鎏月一雄一雌分别装在了两个瓷瓶里,丢了蛇尾粉进去。 隼穆也时不时的过来同她一起,日子过得倒也充实,很快便临近了婚期。 “你不守着你家姑娘,来本王这儿做什么?” 屋内,萧屿澈眉梢轻挑,漫不经心地坐在书案前,垂眸看着书案上的东西,并未分给她半个眼神。 只是刚打开瓷瓶,她便发现了不对劲。 瓷瓶内的两只蛊分明已经合二为一,不管是蛇尾粉还是精血,她都未曾落下过。 萧清慈愣了一下,迟疑道:“罢了,我带着言儿购置一套宅子住下便是。” “阿姊。”鎏月上前几步,拉着萧清慈的手,柔声道,“看宅子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你总得有个落脚处吧?再说了,我一个人也无事,阿姊来王府住,正好能同我说说话!” 鎏月眯了眯眼,唇角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就一个小刀口便将他吓成这副模样,当真是个怂包。 “是。” 白苏点点头,福过身便转身离开。 “萧清慈,你当真要与我和离?”孙茂书挣扎着,却无法躲开时舟的脚,气道,“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你以为你的好弟弟当真会给你什么好脸色?做梦去吧!” “女人就应该嫁夫从夫,你提出和离,便是不守妇道!这个人是谁?该不会就是你红杏出墙的对象吧?” “奴婢来之前,去寻过隼穆,确认了他所言关于蚀心蛊的解法保真。” “可无论是蚀心蛊还是解药,在无配方的情况下,炼制起来实在是困难,也极其消耗精血,姑娘身子瞧着都虚弱了许多,一日不如一日,奴婢实在是忧心,为了给姑娘寻个退路,这几日奴婢翻遍了藏书楼,总算寻到了一个法子。” “为何不信?”萧屿澈眯了眯眼,指尖在桌面轻点着,双目毫无焦距,不知在看向何处,“这便能解释了她一直想离开的缘由。” “而隼穆所言的解法十之八九是对的,否则鎏云和尔江也不会活到现在,都对得上。” 毕竟想要蛊,便得先要一条人命。 就这蠢货,还想欺负她?也不带点脑子。 当初在刑场时,那一整队士兵都没能动她分毫,他孙茂书又算老几? 见孙茂书呆愣着,似是不愿按手印的样子,萧屿澈给时舟使了个眼色。 时舟会意,立马便抽出腰间的短刀,捉住孙茂书的手指割了下去。 “虽无法炼制出蚀心蛊,可此处有现成的蛊。”缇莎顿了一下,低声说道,“殿下可知,若一个体内有蛊的苗疆人被人杀死,那蛊会如何?” 萧屿澈薄唇紧抿,蹙眉思索一番,道:“不知。” “把手印按了。”萧屿澈冷声道。 鎏月跟在萧屿澈身后,冷眼瞧着孙茂书那狼狈至极的模样,神色间满是幸灾乐祸。 萧屿澈摆了摆手,示意时舟松开了孙茂书:“往后,你们孙家与萧家,便再无任何瓜葛。” “殿下,我知错了殿下,我倾心于清慈,我真的割舍不掉啊殿下!”孙茂书鬼哭狼嚎着,惹得人心烦。 见人离开,时舟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在萧屿澈身侧站定,迟疑道:“殿下,您相信吗?” 缇莎福身恭恭敬敬地行过一礼,轻声道:“奴婢是来同殿下坦白的,相信殿下一定很好奇,姑娘为何一定想要离开,而奴婢为何又消失了一段时日,却又回来了。” 说罢,她顿了一下,随即便将同蚀心蛊有关的所有事情告知了萧屿澈,也包括了她去取解药,近日鎏月炼制蛊和解药的打算。 闻言,时舟虽不理解,但也还是点点头,他向来便无条件相信萧屿澈所言。 “可如今知晓体内有蚀心蛊的人,除了鎏云和尔江,便是隼穆了,殿下打算要谁的蛊?” 第37章 媚蛊天成14 鎏月微垂着眼眸看了片刻,轻声道:“你背叛了祭司,不怕吗?” “怕什么?”隼穆无所谓地笑笑,“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们圣殿的人与祭司本就没什么感情。” 一抹薄红逐渐爬上了鎏月的脸颊,她抿了抿唇,往前靠近了几分,微微仰头,朱唇轻轻在男人那喉结上碰了一下:“这样可以吗?” 她能感觉到男人的呼吸似乎顿了一下,随后又变得沉重了起来。 隼穆顿了一下,笑道:“九黎圣殿。” “这是我偷的。”他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甜茶,“我看祭司宝贝得不行,也不知有何玄妙之处,干脆就带走了。” 从宫门到太极殿还有一段距离,按规矩来说,应当下马车步行入宫,可萧屿澈并未吩咐人停下,也并未有人拦下马车,马车就这般一路畅通无阻地停在了太极殿门前。 话音落下,鎏月轻笑一声,并未多言。 可隼穆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又道:“我都不知祭司养这么多圣子圣女究竟有何用意,蚩尤可都死了几千年了,是否是真的存在过都还两说。” 鎏月饿得不行,正准备用膳,便见萧屿澈带着人进了屋。 “方才宋娘子送过来的衣裳,可有试过?” 长乐,也就是皇后嫡出的二公主,贺玉珍,因为身子不好,在国师的提议下,从小便养在江南。 中原王死后,新君继位,她便回了帝京,已被册封为长公主。 鎏月垂着眼眸摇摇头:“不,雌雄双蛊有两只,可蚀心蛊只有一只。” 话及此处,隼穆蹙眉颔首,喃喃着:“也是,这两者怎会是同一种东西。” 鎏月一愣,连忙起身行礼道:“大人。” “未曾试过,只是叫人收起来了。” 周遭的温度似乎在缓缓上升,鎏月轻咬着下唇,迟疑了片刻,才伸手轻轻拉了拉男人那宽厚的大掌:“多谢大人。” “就这样?”萧屿澈眉梢微挑,语气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眨眨眼,看了一眼鎏月那杯逐渐见底的甜茶,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不急,慢慢来,总有机会的。” — 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下人忙前忙后地布好膳,整个含香苑都弥漫着些许饭菜的香味。 萧屿澈挑挑眉,看了一眼这布满膳食的桌面,淡淡道:“挑一套换上,随本王入宫。” “入宫?我?”鎏月眼睫微颤,诧异地看着他,“我入宫做什么?” 鎏月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祭司有别的目的?” “或许吧,我也不确定,不过是猜测罢了。”隼穆叹了口气,随后站起身,慢悠悠道,“过几日,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去城里逛逛吧。” 鎏月有些惶恐地看了看萧屿澈,忍不住问道:“大人,我们就这般坐着马车,大摇大摆的入宫了?” “那你还想如何?”萧屿澈睁开眼,目光揶揄地看着她。 思及此处,鎏月转身打开了衣橱,里边密密麻麻各种样式的衣裳让人眼花缭乱。 她看了一会儿,转头瞧着萧屿澈笑了笑:“要不,大人替我挑?” 闻言,萧屿澈眼眸微眯,那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紧盯着贺庭翊:“平王殿下看起来似乎很闲?” 鎏月从萧屿澈身后往前挪动了两步,偷偷看了贺庭翊一眼。 闻言,鎏月苦笑着点点头:“但愿吧。” 这时候,隼穆动了动,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把镶有宝钻的短刀,放到了鎏月的面前。 这把短刀很是漂亮,红蓝相间,上面的纹路图腾格外精美。 那日萧屿澈带鎏月上西市,遇见贺颂恩和贺庭翊,他二人便是要去城门接这位长乐长公主的。 时舟颇为紧张地蹙起眉心:“殿下,您也喝了不少,不若让属下来代劳……” 他还未说完,便察觉到了头顶那凌冽的眼神,立马噤声。 瞧着隼穆离开的身影,鎏月默默将瓷瓶收好。 这几日,虽蚀心蛊没有头绪,可她炼出了雌雄双蛊,总能弄清楚这二者之间的关系吧? 见状,鎏月那圆溜溜的眸子闪了闪,只迟疑了片刻,便将手放在了男人的掌心。 鎏月眨了眨眼,看了看人头攒动的殿内,又看了看萧屿澈,低下头没有吭声。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窘迫,萧屿澈眸色暗了暗,朝她伸出了手:“跟着本王。” 鎏月愣了一下,问:“这是何意?” “送你了。”隼穆眉眼弯弯地看着她,嘴角咧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鎏月?”萧屿澈忙完,这才注意到她,眉心蹙起,不悦地看向不远处的贺玉珍,“长乐,你给她喝了多少?” 瞧着萧屿澈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贺玉珍讪讪一笑:“皇叔,皇嫂喜欢喝这果酒,她喝得高兴,侄儿也不能扫了兴不是?” 这一路上,男人很是沉默,沉默得让鎏月觉得有些反常。 待马车入了宫门,萧屿澈才开口:“待会入了宫,莫要乱跑,跟在本王身边。” 鎏月眨眨眼,顺从地点了点头。 鎏月伸手拿起短刀,将刀刃从刀鞘中抽出来瞧了瞧,锋利的刃处泛着寒光,冰冰凉凉的。 “这是从何而来?”鎏月将短刀放回刀鞘,看向隼穆问道。 鎏月点点头,伸手接过了衣裳,那圆溜溜的眸子就这般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那,大人要不出去等等?” 萧屿澈垂眸看了她一阵,眸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半晌,他微微俯身靠近,低声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么多衣裳,你要如何谢本王?” 贺庭翊干笑两声,没再说什么。 “既然皇叔已经到了,那就开宴吧!”贺颂恩连忙喊道,吩咐人上菜。 如此,整个太极殿才算是重新热闹了起来。 鎏月笑了笑,轻声应道:“好。” “嗯,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说罢,隼穆便转身离开了含香苑。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似乎不太合规矩。”鎏月轻咬着下唇,轻声说道。 萧屿澈嗓间发出了一声嗤笑:“本王就是规矩。” 紧接着,奏乐声响起,几名舞娘走进来,殿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贺玉珍不知何时坐到了鎏月的身边,为她斟上了一杯酒,道:“皇嫂,尝尝这果酒,可好喝了!” “大人,可有心悦之人?”鎏月不知何时醒了,醉眼朦胧地仰头看他,出声询问。 萧屿澈此时也有些头疼,他抬手按了按眉骨,应了一声:“嗯。” “嗯。” 许久,萧屿澈嗓间才发出了一点声音。 他深吸了一口气,连忙转身阔步走到门外:“快换吧。” 话音落下,鎏月睫毛颤了颤,诧异地看着他,朱唇微张,片刻才出声:“那,大人想让我如何谢?” “你认为呢?”男人嗓音低哑,抬脚靠近了几分,将她圈在了他和衣橱之间。 临近殿门前,鎏月有些退缩地停住了脚步。 萧屿澈也跟着停住脚步,转头瞥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她眼眸微睁,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连连点头:“好喝!” “我就知道皇嫂一定会喜欢的,我带了好几瓶呢,待会皇嫂一并带走,就当是我给皇嫂的见面礼了!”贺玉珍笑吟吟地说着,又给她斟了一杯,“皇嫂喜欢就多喝些!” “皇姐此言差矣。”贺庭翊瞥了鎏月一眼,“皇叔答应娶她,为的可是大盛,并无半点私心。” 话音落下,他勾勾嘴角,转头看向萧屿澈:“对吧,皇叔?” 见状,萧屿澈眉梢一挑,便大步上前在她身边站定。 “便穿这一套吧。”说着,他伸手将衣橱中一件鹅黄色的杜鹃花纹衣裙拿了出来,举到鎏月身前比划了一阵,“嗯,这套不错。” 见状,鎏月迟疑着看了萧屿澈一眼,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目光后,这才端起那杯果酒,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如何?”贺玉珍睁大了双眼,眼巴巴地望着她。 “是。”时舟应了一声。 马车是稳了点,可鎏月却不太稳。 她喝得有点多,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一旁,瞧着似是有些难受。 萧屿澈眯了眯眼,还是无奈地坐到了她的身旁,让她靠着自己。 “今日是长乐的生辰宴,正好带你去认认人。”萧屿澈说道。 鎏月眨眨眼,在脑海中仔细回想着关于这个长乐的所有记忆。 “到了,下去吧。”萧屿澈率先起身出了车舆,便招呼着鎏月下来。 太极殿内此时已经坐满了人,他们二人似乎是最后才到的。 盛情难却,萧屿澈此时正在应付着旁人的敬酒,并未注意到鎏月这边。 一杯杯果酒下肚,待宴席结束之时,鎏月早已双颊通红,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萧屿澈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了按眉骨,只得无奈地起身,一把将人横抱了起来,便往殿外走。 很快,不远处正坐着的贺玉珍率先起身,福身道:“参见皇叔。” 有了她的带头,其他人才似是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行礼。 见状,鎏月愣了一下,眼眸中带着一丝诧异。 这人还真是狂。 鎏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便走到屏风的另一侧,自顾自地换好了衣裳。 待收拾好,萧屿澈便领着她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大人,为百姓……” 鎏月双眼紧闭着,双唇一张一合也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贺玉珍看了鎏月一眼,打趣道:“这便是未来皇嫂吧,真好看,难怪皇叔喜欢。” 见二人进去,原本略微嘈杂的太极殿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两侧的宾客都静静地看着他们,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也不知怎的,听见这话,她心里竟有些不舒服。 可这时候,马车突然颠了一下,那昏昏沉沉的人儿便不自觉地往旁边倒去,好在萧屿澈及时伸手,才护住了她的额头。 “时舟,稳点。” 好在一切顺利,马车晃晃悠悠地便往宫门的方向驶去,萧屿澈就这般坐在对面看着她,无奈地闭上眼。 “就当在王府时就好,不必太过拘束。”萧屿澈拉着鎏月在一旁坐下,轻声说着。 “嗯。”鎏月微微颔首。 “是谁?可是大人书房那幅画上的女子?” 第38章 媚蛊天成15 他眯了眯眼,目光从她通红的脸颊划过,随后停留在那红肿的唇上:“至少,会换气了。” 鎏月:“……” “最后警告你一次,若再犯忌,本王也不介意在洞房前便要了你。”他语气带着些许不容忽视的警告,停顿了片刻,“无论何时,何地,何处,本王不挑,哪怕是现在,书案前,也好。” 话音落下,屋内静了一会儿。 缇莎郑重地点点头:“姑娘放心。” 说罢,她望了门外的时舟一眼,眸色暗了暗。 说起来,这几日萧屿澈倒是挺反常的,竟会对她如此轻挑,这改变是从何时开始的? 是那日被从城门带回府后,而那日,正是她给他下雄蛊的时间。 似是那视线太过烫人,鎏月眼睫微颤,抬眼瞧他。 瞧清他看的位置后,面上的薄红又深了几分,无措地低头移开了视线。 “大人。”鎏月被吓了一跳,朱唇微张,瞳孔微微放大,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当她回过神时,便才发觉自己的手臂因方才的慌乱而下意识攀上了男人宽大的肩,而她整个人则缩在他怀里,这体型的差异让她瞧着似是只柔弱的小兔一般,在面对这只体型庞大的狼时,无半点反抗之力。 此时的萧屿澈怕不是在心里笑话她自作多情吧? 思及此处,她埋着脑袋没有吭声。 她被酒水呛到,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唇上破了口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口中满是酒味,令她有些不适。 男人顺着她手放的地方,瞧着那上下起伏的位置,眸色愈发幽深。 还未等她细细思量此时该如何是好,耳边便被一股温热的气息包裹,痒得她缩了缩脖子,紧接着便是男人那低沉的嗓音响起:“今日身上多了股味道。” “什,什么?”鎏月眼睫微颤,不理解他此言的意思。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堆放着纸张奏疏的书案,吞了下唾沫。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哂笑:“怎么,想试试?” 萧屿澈掀起眼帘瞧她,舔了下自己唇角沾上的殷红,而后又拿起那个酒盅,语气不咸不淡:“长乐拿的果酒,你应当爱喝。” 说着,他仰头将里边儿仅剩的酒倒入口中,些许酒水从唇角流出,划过那微微凸起的喉结,而后没入衣领。 他呼吸沉了沉,吓得鎏月身子一僵,便又不敢动弹。 可那烫人的温度隔着衣料传递到了她的腿上,令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鎏月回屋换了一身衣裳,将那不知何时染上了浅浅药味的衣服换了下来。 也不知萧屿澈这个时候唤她过去是有什么事,总之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见此,男人轻哂一声,将手中的酒盅放到书案上,随着那哐的一声响起,他微微坐直了身子,另一只手青筋凸起,攥住那截皓腕往怀里一带。 登时,腿上便多了一个又香又软的人儿。 二人一前一后跟着时舟离开了含香苑,很快便到了主院。 鎏月站在屋门前,停下脚步,偏头看向缇莎:“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是。”缇莎福身点头。 鎏月一愣,瞧了瞧已被男人占据满的座,朱唇微抿,迟疑着道:“没地方坐了,我站着便好。” 男人那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靠近鎏月身侧那只并未拿酒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腿:“本王让你坐这儿。” 鎏月眼角落下一滴泪,不住挣扎着,却也无济于事。 末了,男人终于离开,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屋内染着不知名的香,淡淡的,极为好闻。 不远处,男人正歪着坐在书案前,微眯着眼,那骨骼分明的手中捏着一个酒盅。 萧屿澈眯了眯眼,眸色微暗:“本王提醒过你,你今日还与那隼穆待了这么久。” 鎏月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人,这不好吧。”鎏月悻悻一笑,连忙拒绝。 这番折腾,鎏月倒也没了脾气。 她动了动,却在无意间触到了男人身前的异样。 “朋友也当有个限度。”男人语气硬了几分,“你们今日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 鎏月眨眨眼,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眸闪着细碎的光。 登时,那唇被咬破,一抹殷红流出,二人口中满是甜腥味。 鎏月双手抵在身前,作用却微乎其微,红红的眼中很快就泛起了泪光,瞧着极为可怜。 “疼。” 正在进退两难间,头顶传来了男人低哑的嗓音:“还不走,是想在此试试?” “有。” 耳边的气息惹得她浑身酥酥麻麻的,紧接着耳尖一阵疼痛,她轻呼一声,抓着他衣襟的手指紧了紧,指节透出淡淡的红。 “以后不准这样。”萧屿澈哑声说着。 见此,鎏月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瞧了一旁的时舟一眼,便没再耽搁,转身推门而入。 萧屿澈口中轻吐出一口气,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嗯,站这么远作甚?” 鎏月捏着衣摆的手指紧了紧,下意识地抬眸瞧他。 难不成这情蛊当真有效,令萧屿澈对她情根深种了? 思及此处,鎏月还是有些不确定,试探着抬眼看了看他:“大人可是心悦我?” 对于她的闪躲,男人似是有些恼了,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颌掰过来,语气不悦道:“躲什么?鎏月你记住了,你是本王的人。” 说罢,他凑过去,在那水光滟滟的粉唇上咬了一下。 闻言,鎏月浑身一僵,前两次被撕掉衣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此人也不知是何癖好,竟爱撕人衣裳? 鎏月缩着身子,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此人,来真的? 还不挑位置,书案前也行? 这两日一直在想蚀心蛊和解药的事儿,早将他的话抛之脑后了。 鎏月睫毛颤了颤,能感觉到捏着自己腰间的手指紧了紧。 她眼眶红了红,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这才柔声道:“隼穆同我只是朋友。” “你身上,沾上了旁人的味道。”萧屿澈眸色幽暗,语气森森,平白让人脊背发凉。 鎏月手臂缩了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襟:“哪有什么味道?” “不,没有!”鎏月睁大眸子,连忙慌张否认。 他狭长的眼垂眸淡淡地盯着她:“既不想,便安分些。” “你以为你这单薄的衣料,够本王撕几下?” 良久,头顶传来一阵叹息。 萧屿澈捏着那小巧肩头的手指松了松,许是少女的肌肤太过娇嫩,透过凌乱的衣襟便能瞧见肩头上那淡红色的指痕。 “大人今日……怎的饮酒了?”鎏月急于寻一个话题,以让此时的情形莫要发展成之前那般诡异。 “长乐拿的。”萧屿澈神情平静地看向她,“坐过来。” 他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关门,过来。” “哭什么?”他语气淡淡,窥不见喜恶。 鎏月那还挂着泪珠的睫毛颤了颤,一时间以为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哽咽道:“我也不想哭的。” “嗯?”萧屿澈轻轻挑眉。 他伸手轻轻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仰头看他。 只是现下的动作相比起方才,要轻柔了许多。 二人口中带着淡淡果香的酒气交缠着,那灵巧的舌尖不停后退躲避,注意力都到了此处,令她都逐渐止住了哽咽。 良久,二人分开,鎏月小口喘着气,方才唇上破了口的位置被吸得有些发麻。 男人沉默了片刻,那因为饮酒本就轻佻的神色又多了几分揶揄:“你是这么认为的?” “我只是觉得,大人不让我同隼穆多来往,似是在吃醋……”说到后面,鎏月声音愈发的小。 鎏月眨眨眼,颔首将门关上后,慢吞吞地走到了他身前,一股淡淡的酒香味钻进了她的鼻腔。 她愣了愣,压下了心中的诧异,轻声道:“大人唤我过来,可是有事?” 鎏月缩了缩身子,也不知怎的觉得极为委屈,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为何便要这样待她? 她垂着脑袋,眼中很快聚起一层水雾,又啪的一下低落下来。 男人埋头在她颈间轻嗅了一下:“你既与本王定下婚约,那便是本王的人,本王怎能容忍自己的女人与其他男人谈笑风生?” “至于你所说的。”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把玩着鎏月散落在肩头的一律发丝,“你若乖些,本王倒可以对你多怜惜几分。” 男人勾起唇角:“不错,进步很大。” “什么?”鎏月眼睫微颤,不解地望向他。 这般意思,便是在否认了? 鎏月朱唇微抿,此时只觉难堪,她为何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男人神色淡淡的,面上似是带着微醺的醉意,瞧不出情绪。 她低头迟疑片刻,终还是在那灼人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抬脚慢吞吞地绕过了书案,在他身边站定。 下一刻,酒盅被随手丢到了地上,他再次掰过了她的下颌,对上她的唇便覆了上去。 那带着淡淡果味的酒水便又被渡进了她的口中。 讲真,她自己也不确定,如今话已出口,倒觉得脸颊发烫。 “可我忍不住,大人若要罚便罚吧。”鎏月那眼眶和鼻尖都微微发红,瞧着委屈巴巴的。 她哭了一会儿,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我不过哭一下,当不算是犯忌吧?” 男人又往她纤细的脖颈处凑了凑,凉唇贴了上去,缓缓舔/舐摩挲着。 鎏月身子一颤,下意识的躲避,却因为那有力的臂膀而退无可退。 萧屿澈愣了一下,轻哂一声:“不算。” 他伸手轻轻拭去了少女脸上的泪,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第39章 媚蛊天成16 在他的示意下,下人纷纷离开了屋子,屋内很快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鎏月就这般坐在桌边,垂着脑袋,并未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缇莎转头去看了一眼,说道:“那是殿下给夫人准备的贺礼。” “贺礼?”鎏月蹙了蹙眉,奇怪地问,“什么贺礼?” “大概是新婚贺礼吧?”缇莎也不太确定。 话音落下,屋内静了一会儿,鎏月眼睫微颤,并未有要开口的打算,默默移开了视线。 见此,男人手上微微收紧:“叫。” 鎏月被迫仰头望着他,笑了笑:“大人想要什么规矩?” 萧屿澈眯了眯眼,盯着她看了一阵:“你当唤本王为夫君。” 带着人出城……是要做什么? 鎏月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索性也不为难自己。 可这反而让鎏月觉得奇怪,她可是直呼他名讳了,他怎的没半点反应? “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便在此待着莫要乱跑。”说着,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晚膳等着本王。” 话音落下,他伸手在她脸颊的软肉上捏了一把,便起身离开了。 鎏月朱唇紧抿,犹豫了一会儿,隼穆到底还是萧屿澈杀的,他就这么白死了吗? 萧屿澈,总要付出点代价的吧。 “近日阿姊如何?” 缇莎眨眨眼,回答道:“大小姐带着小公子盘了一间铺子,说是打算卖绣品,目前还正在筹备。” — 鎏云没待多久便离开了,晚些时候,桌面方才布好了膳,萧屿澈便回来了。 他似是沐过浴,走近还能闻见淡淡的乌木沉香的味道,只是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的血腥味。 鎏月眨眨眼,抬脚走过去,垂眼看着那雕纹精致的木匣子,心中情绪复杂。 她顿了顿,伸手轻轻将木匣子打开,里面摆放着的愕然是一根带有银铃的手绳。 “萧屿澈!”鎏月气急了眼,方才戴好的珠钗步摇散乱着,气冲冲地瞪着他。 见此,萧屿澈唇角勾起,只盯着她并未有所动作。 “萧屿澈!”鎏月气急了眼,方才戴好的珠钗步摇散乱着,气冲冲地瞪着他。 见此,萧屿澈唇角勾起,只盯着她并未有所动作。 话音落下,屋内静了一会儿。 她犹豫了,其实也并非是犹豫。 这东西与他们苗疆的不太一样,并非全银。 它只有铃铛的那一处是用银做的,而绳子是朱红色的,编的花纹极为好看,似乎是中原特有的习俗? 缇莎微微颔首:“夫人,如今蚀心蛊死了,咱们的解药只剩下了一枚,到时您是自己服用,还是留给隼穆?” 鎏月睫毛颤了颤,迟疑着:“可我明明在做解药了,如若我做出解药了呢?” 鎏月咬了咬牙:“我是问,他的尸体呢?” 男人眸色暗了暗,里间似有万般的怒火。 如今倒也不是她怀疑缇莎跟祭司有什么牵扯,只是缇莎有些怪怪的,今日竟将隼穆的死,说得那么云淡风轻,似乎哪里有些不太一样了。 似乎是,更冷血了。 对此,鎏月也不太明白,只是将手绳轻轻拿起瞧了瞧。 是挺漂亮的,只是这若戴在她的手上,似乎大了些。 可对此,他非但没有松口,那略带薄茧的指腹还用力捏住了她的双颊,迫使她张开了嘴,下一刻便被入侵。 他的动作不似之前那般轻柔,反倒极为粗鲁,弄得她生疼。 缇莎叹了一口气,道:“夫人无法抉择,或是不愿抉择,那么如今王爷已然替夫人解决了这个烦恼,夫人应当高兴才是。” 闻言,鎏月愣了愣。 隼穆死了,她该……高兴? 这样的人,不可与他为敌。 至少,表面上不行。 不一会儿,侍女就领着鎏云从外面走了进来。 鎏月率先笑着开口道:“姜娘子,许久不见。” 缇莎从外走了进来,在她身侧站定,福过身后轻声道:“夫人,其实王爷待您挺好的,咱们如今在这王府有吃有喝,总好过在外颠沛奔波吧。” 闻言,鎏月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帮他说话?他杀了隼穆!” 鎏月往后仰着头想要躲避,可他又很快跟上,纠缠不休,直到她有些坐不住了,男人才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腰,而后一把抱起,往床榻走去。 良久,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鎏月愣了愣,还未有所动作,下颌便被男人那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 “那假设呢?倘若没有做出解药,那唯一的这一枚解药,您打算是救自己,还是救别人?”缇莎眼神极为平静地看着她,轻声问着。 “正是如此,越是将人逼到绝路,那他便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鎏月放下茶盏,看着缇莎,“近日殿下可有什么动作?” 闻言,缇莎愣了一下,思索一番才道:“奴婢不清楚,不过昨日听时舟提起说,殿下今日会带着几个心腹出城。” 若当真是要选,鎏月定是要将解药留给自己活命,只是她现在不愿承认,不愿面对现实罢了。 她分明只是想活下去,为何就一定要有人死? 为何她与隼穆,便只能活一个? “罢了,你起来吧。” “是。”缇莎稍稍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站起了身。 鎏月偏头看了一眼桌上不知何时摆上的木匣子,愣了愣。 “那是何物?” 一时间,屋内就剩下了鎏月和鎏云二人。 鎏月也没再避讳什么,连忙拉着她的手在一旁坐下:“姐姐,你没事儿吧?听说你之前差点滑胎,我可担心你了。” “我叫不出来。”鎏月淡淡地看向他,“隼穆呢?” “死了。” “夫人是愈发的没有规矩了。”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眼眸深邃漆黑,平白地令人有种置身冰窟的感觉。 缇莎看了看鎏月,问道:“夫人,姜娘子是何人?” “姜娘子是西市一家点心铺子的老板娘,我同她挺投缘的。”鎏月扯了扯嘴角,纠结着还是将鎏云的身份瞒了下来。 不对,不是这样的。 这时候,门外一名侍女禀报道:“夫人,姜娘子来了。” 鎏月一愣,连忙站起身:“快请进来。” “是。” 见此,鎏月气呼呼地坐起身摸了摸脸,虽捏得不疼,但也好歹是被捏了。 总之就是气。 “这是命。”缇莎神色并未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命?”鎏月睁大了眼反问。 待解药制了出来,她便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与这样的人有任何的交集。 可是……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鎏云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亲手为你打造的那根簪子?” 闻言,鎏月愣了愣,眼睫微颤,好一阵才道:“所以,当初那个中原人,是平王?” 她如今只有两件事,一个是想法子制出解药,另一个,便是不要与萧屿澈硬碰硬。 此人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杀人似是就随着自己的心意,毫无逻辑。 “嗯……”鎏云抬手轻轻拨弄了下耳坠,“你之前来云月坊找我,说要带我们一起走那日,我正是去医馆抓药安胎。” “姐姐那时怎的不跟我说?”鎏月叹了一口气,有些后怕,“这胎本就不安稳,若是随我奔波,说不定会保不住。” “本王在同你说话,你竟还敢提别的男人?” 说着,他动了动,俯身直接咬上了她的唇。 “嗯,那孙茂书最近没有去找她麻烦吧?那孙家已经没落了,我有点担心他们狗急跳墙。”鎏月眯了眯眼,在桌边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缇莎轻轻一笑:“那孙家现在可是人人喊打,遭同行唾弃,根本没有人买他家的货,如今还欠了一屁股债,不知到哪个旮旯去了。” 她紧咬着牙关,不悦道:“缇莎,这才几日,你便被时舟给收买了?竟然如此替萧屿澈说话!” 缇莎垂着脑袋,不紧不慢地在鎏月跟前跪下:“这是奴婢的想法,与时舟和殿下无关,夫人若不喜,那奴婢便不说了。” 最重要的? 鎏月愣了愣,眼睫微颤,下意识的看向她的小腹。 见此,鎏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缇莎,了然一笑:“许久不见,你这会儿可都是摄政王妃了。” “你就别抬举我了,快坐吧,缇莎,去将新到的茶叶泡了,给姜娘子尝尝。” 鎏云点点头,又道:“你可知我今日在皇城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皇城上张贴了一张告示,旁边有一幅画,上边儿画着的正是那根簪子,说是平王府丢了这根簪子,正在找。” 唇间的刺痛感传来,鎏月眉心一蹙,忙伸手将他往外推。 一股甜腥味溢进了她的口中,见人推不开,她也有些急了,气得直接反咬了回去。 见此,鎏月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口似是有股气在堵着,闷闷的。 横竖,她的确是个自私的人,不可能为了旁人牺牲委屈自己。 瞧着她那忧心懊恼的神情,鎏云眨了眨眼,看了她一会儿,轻轻一笑:“鎏月,在姐姐这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 见此,鎏云无奈一笑,伸手轻轻在她脸上捏了一下:“最重要的,无论何时。” “自是记得的。”说着,鎏月伸手将袖口往上拉了拉,露出了手腕上戴着的银镯,浅浅一笑,“那根簪子跟这镯子是一套的,上面都有银蛇盘绕,是姐姐亲手做的,独一无二。” 她叹了一口气:“只是那根簪子,怕是找不到了。” 鎏月叹了一口气,将东西放回了原处。 如今隼穆既然已经死了,那她也不能将情绪和心思全部沉浸在此处。 “是。” 缇莎福过身,便转身离开了。 “不必担心我,无碍的。”鎏云轻轻一笑,随后说道,“那日许是收拾东西,动作大了些吧,后来摄政王还带着太医来瞧,开了些方子,我身子已经好多了。” 闻言,鎏月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又问:“可姐姐是何时有孕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第40章 媚蛊天成17 鎏月脸色变了变,站起身后退几步:“隼穆,我说得已经够清楚了,待蚀心蛊炼好,我会给你一只,我能做的都做了,之后便只能靠你自己了。” 她叹了口气,将近日发生的事儿都一五一十告诉了缇莎,当然掩去了关于鎏云的部分。 “所以只要我现在炼制出蚀心蛊,再寻一个与我互生情愫之人中下,与他成婚,我便可以不受祭司的掌控,不用回苗疆了。” 紧接着男人微微俯身,滚烫的唇将那滴泪拭去:“哭什么,你若不喜,还有别的。” “别的什么?”鎏月愣了愣,问道。 此时天色已晚,鎏月并未在此处多留,回了含香苑。 沐浴更衣后,已至戌时,鎏月推门离开了还冒着水气的屋子,一头青丝搭在后背,慢悠悠地往主屋去。 周遭静了片刻,缇莎纠结几分,道:“隼穆圣子怎会在此,还有,姑娘方才说他给了您解药是何意,姑娘为何要炼蚀心蛊,为何又不打算回苗疆,你们方才所说的是什么符合心意的人?” 鎏月无奈一笑:“我让你问,也没让你一下子问这么多啊。” 许是离男人的距离太近,鼻尖满是龙涎香的味道,头顶那直勾勾的目光惹得她颇为不自在,压迫感太过强烈,她忍不住后退一步,脚跟抵在了墙边,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窗台上的绿植,弄出一阵声响。 “我与大人现在,不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低头盯着那双靴子,嘴硬道。 鎏月一愣,那好看的眉心蹙起,神色间满是抗拒:“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会心悦那种人?” 那种轻薄无礼之徒! 鎏月一哽,耳尖红了红,泄气地噤了声。 她能说什么,总不能将这些事儿告诉缇莎吧? “总之,我是一定要走的,早晚都要走,我选的人也定然不会是他!” 鎏月退无可退,只得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摇着头:“不可以,我们还未成亲呢。” “快了。”那道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感觉,令鎏月身子一颤,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颌,强硬地让她抬起了头,“张嘴。” 月悬于夜空,朦胧的光将鎏月浑身上下笼罩了起来。 缇莎跟在鎏月的身后,低着头沉默着。 “想问什么便问吧。”鎏月语气淡淡道。 萧屿澈眯了眯眼,薄唇轻启:“你们两个姑娘,若男人想做什么,你们不就是那案板上的鱼肉?” 鎏月睫毛颤了颤,轻咬了下自己红嫩的下唇,不悦道:“隼穆不会如此。” 鎏月身子一僵,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抬手想要推开面前的人,却又停在半空不敢触碰,只无措地不敢有所动作。 下一刻,她的腰间被一只大掌覆住,往怀里一带,她的整个身子便与面前的人紧贴着,双手无力地挂在他的肩头。 男人眸色暗了暗:“你这是在揣测本王的心思?” “我,我没有。”鎏月眼眸微微睁大,诧异地看着他,“大人可莫要多想,我只是,只是随口一说。” 他轻轻放下瓷杯,终于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听闻你一回府就去了偏院。” 她并未等到萧屿澈的回答,只觉得腰上的力道重了几分,身子一轻,一阵天旋地转,再定睛时,她已被男人放在了书案上,扫落了些许纸张和笔。 那臂膀撑在她身侧,将她整个人圈在了他的和书案间。 “这么信任他?” 鎏月大为震惊,原来已定下婚约的男女,在成婚前可以这般……增进感情。 她眼角不知怎的划下了一滴泪,眸中满是茫然。 缇莎眨了眨眼,不解问:“为何?若不回苗疆,姑娘如何能活?” 不知怎的,鎏月只觉得周遭的温度升高,脸颊不知何时已红得滴血:“为,为何要这样,我们不是还未成亲吗?” 少女的嗓音急促中又满是怯意,声音不大,只让萧屿澈听了个大概。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隼穆似是觉得好多了,捂着胸口做起身,面色也稍稍红润了几分:“既如此,关于蚀心蛊,我会帮你的。” 鎏月微微颔首,浅浅一笑:“嗯,那你可得想想,有何符合心意之人。” 窗口灌了凉风进来,惹得烛光晃动。 隼穆就这般静静地望着她,那双眸中情绪晦暗不明,良久,他薄唇轻启,声音不咸不淡:“那你呢,你可有了符合心意的人选?” 主屋的门敞开着,刚走到门前,那暖黄色的光便覆上了她白皙小巧的脸,她望着坐在屋内的男人,睫毛轻颤了下,抬脚走了进去。 “大人怎的过来了?” “姑娘,奴婢倒有个主意!”缇莎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睁大眼,眸中泛着光,出声道,“若这个互生情愫之人就是摄政王呢?” “若姑娘与摄政王互生情愫,那便符合要求,可以给他中下蚀心蛊,到时姑娘不仅能够活下去,还能捡个摄政王妃来当当,衣食无忧,也总比咱们在外颠沛流离的强。” 萧屿澈捏着她下颌的手指并未松动,只是轻轻移开了覆着的唇,那狭长的眼中泛着光,紧盯着那双略微红肿,正微张着呼吸的唇。 少女依然被迫仰着头,那双杏眼湿漉漉地看着他,似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欺负一般,瞧着委屈得不行。 “我?”鎏月眼睫微颤,迟疑着,“我还未想好。” “再说吧。”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紧接着那双漆黑的靴子上前两步,二人的距离又很快拉近,令她呼吸都紊乱了几分。 “你是本王的人,本王自然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那道声音低沉喑哑,似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屋内静了一阵,摇曳的烛光在二人的侧脸乱晃着,鎏月朱唇微抿,低着脑袋:“嗯,我是遇见了郎中,听闻隼穆出事儿了,这才跟过去瞧瞧的。” 萧屿澈并未出声,只垂着眼,指尖一下一下地在桌面轻点着。 “你以为我为何要带些蛇回来?”鎏月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有了它们,我才能想法子炼出蚀心蛊,本没想到今日会有此收获的,你看,连老天都在帮我。” 良久,男人才抬头,轻轻松开了那捏着鎏月下颌的指尖,只是那揽着她腰的手还圈着,令人无法后退。 鎏月埋头缓了片刻,抵在身前的双手轻轻推了推身前的人:“大人可以松开我了吗?” 缇莎愣了一下,神色苦恼:“可是,姑娘不久后就要与摄政王成婚了,那时该如何?听说中原对女子极为严苛,若是不守妇道是要沉塘的,摄政王也不会允许姑娘红杏出墙的吧……” 听着耳边的话,鎏月垂着脑袋,许久才道:“这确实是个麻烦。” 好在男人有力的手臂托住了她的腰,让她不至于太丢人。 可并未有片刻,她便觉得喘不过气来,手上恢复了力气,轻轻推搡着。 “你。”隼穆淡淡出声。 男人神色淡淡的,并未有何松动,很快便又埋头覆了上去,一时间,屋内便只有那令人浮想联翩的声响和少女略带着哭腔的呜咽,交缠间,她拼命躲着,却又无处可躲,口中被占领,夺走了全部的呼吸。 从外若是不仔细瞧,根本瞧不见男人那宽大的身形下竟还有个略显娇小的人儿,烛光照在男人的后背,未达少女的身上。 他眯了眯眼,慢悠悠道:“在中原,即将成亲的男女都是这样的。” “真,真的吗?”鎏月颇为奇怪地抬头看他,那双眸子里满是不信任。 她顿了一下,朱唇微抿,转身抬脚走到门边,停住了脚步:“你好生歇息。” 话音落下,她便推门离开。 “大人今日心情不好吗?”鎏月轻声问着。 萧屿澈眼眸微眯,视线在她身上细细打量着:“为何这么问?” “猜的。” 此次与之前都不同。 之前都是贴着唇浅尝即止,可现在,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口中进了东西,在里搅动,紧接着舌/尖被吸住,酥酥麻麻的感觉裹袭了她的全身,莫名的她竟觉得浑身无力,双腿开始发软了起来。 “哪种人?”缇莎好奇问道,“这么长时间以来,奴婢觉得他对姑娘挺好的,上次姑娘要逃,他也并未罚姑娘。” 萧屿澈那漆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把门关了。” 闻言,鎏月愣了一下,心底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她动了动,才慢吞吞地转身将门关上。 “别的增进感情的法子。” “嗯?”鎏月茫然地望着她,借着他指尖发力的动作,双唇不自觉地微微张开。 那双唇带着淡粉色,透出些许诱人的殷红,唇珠饱满,水光滟滟,令人忍不住埋头浅尝采摘。 身后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你不久便要嫁与本王,少见外男。” 鎏月眨眨眼,转头望着他:“他算外男吗?大人是在限制我了?” 半晌,鎏月实在是被这压抑的氛围弄得喘不过气来,她指尖动了动,轻声道:“我去关一下窗,风有些大。” 说着,她抬脚走到窗边,动作缓慢地将窗关上,只留下了一道极小的缝。 “过来。”男人语气不咸不淡,令人听不出情绪。 鎏月迟疑着没有动,男人那狭长的眼就淡淡地望着她,手中把玩着一个瓷杯。 末了,她还是泄了气,慢吞吞地走过去,在他跟前站定。 “本王并未有限制你的意思。”萧屿澈站起身,抬脚一步步在鎏月身前站定,垂眼看着她,“不要跟其他男人单独待在屋子里。” “并未单独,缇莎也在的。”鎏月连忙仰头看着他,轻声反驳着。 男人微微颔首,目光在她那娇艳欲滴的唇上厮磨着,手指撩起那随意搭在秀肩上的青丝,嗓音低哑:“嗯,这是在培养感情。” 中原,民风竟如此开放? 40-50 第41章 媚蛊天成18 现在看来,终究还是她太过天真了,一个人的本性怎会那么轻易的改变? “夫人?”黄桃一愣,连忙跟上。 男人眸色暗了暗,视线并未从她身上移开半分:“黄桃,把这儿收拾了。” 一旁正呆呆愣愣地看着这情形的黄桃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应声。 紧接着,男人微微弯腰,一把将鎏月扛在了肩上,大步往回走。 “隼穆?” 鎏月声音颤抖着,又抬脚跑到他身边,那触目惊心的红填满了她的整个视线,令她脊背一阵发凉:“你……怎么样?” “王爷这是做什么?” 后院中,隼穆瞧了一眼眼前极为锋利的剑刃,抬眼淡淡地盯着萧屿澈,眼中并未有丝毫的慌乱。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了一张叠好的宣纸,展开交到了一旁的下人手上,那下人又转过身,恭恭敬敬地将这宣纸呈现在贺庭翊的面前。 贺庭翊眯了眯眼,细细观察着。 若是放在平日里,鎏月定是会被吓得不敢动弹,可如今她的情绪已经被愤怒占据,正不停地挣扎着,捶打着他的后背:“你放开我!” “蛊?”萧屿澈眯了眯眼,“若蛊对本王有用,你认为鎏月为何还能这般老实地嫁给本王?” “你以为,她没尝试过?”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隼穆瞧着并未有想要反抗的意思,紧盯着萧屿澈,说道,“你会好好待她吗?” 萧屿澈眯了眯眼,上前两步,剑刃抵住了他的胸口:“那不然,本王杀你做甚?” 这一路上,路过的下人纷纷驻足观望,可在察觉到男人那凌厉的目光后,又被吓得连忙低头走开,却也忍不住私下讨论。 “夫人这是怎么了?” “怕不是惹殿下生气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直直地看着他:“他活着,碍你什么事了吗?你若烦他,你可以同我说,我让他搬走便是,你为何要杀他?” “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话音落下,隼穆张了张嘴,眼睫微颤,那本稍稍养好的气色此时却有些发白。 良久,他才出声问:“这个法子,你是如何知晓的?” 这纸上的笔触潦草,画着的不过是一根女子用的簪子罢了,太过寻常,不足为奇。 见此,贺庭翊恹恹地坐回了身子:“说说?一根簪子算什么?” “我说,我觉得你恶心。”鎏月也毫不示弱,就这般直直地瞪着他,眼眸中满是倔强和气愤。 见此情形,隼穆愣了愣,并未理解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本王亲手杀了你,你体内的蛊便会在十二个时辰内转移到本王的身上。”说罢,萧屿澈顿了顿,“横竖只剩下最后一枚解药了,你必死无疑,不若便为鎏月做些贡献。” “隼穆?”鎏月眼眶通红,轻轻拍打着他的脸,“你醒醒。” 鲜血缓缓流下,染红了她的手,覆上了她的衣襟,似是在留下某些特殊的印记。 她始终相信,一个男人不可能不好色,而萧屿澈这么多年都孑然一身,定是有什么缘由。 说不定这根簪子便是关键。 “本王在大婚之夜,同自己的夫人行房,怎的就算无耻之徒了?” 萧屿澈指尖轻轻勾起她的一缕发丝,鼻尖轻轻嗅了一口,而后伸手按住了她胡乱挣扎着的肩。 见此,隼穆恍然:“难怪蛊对你无用。” 说着,他看了看还指着自己的那把剑,眯了眯眼:“可王爷这是做什么,我自问也并未得罪过你吧?” 鎏月跑近了些,在二人不远处停下脚步歇了口气,这个距离,她看得更为清楚,那剑刃刺穿了隼穆了身体,现下身上满是殷红,触目惊心。 似是听见了脚步声,隼穆还有最后一口气,艰难地偏过头看向她,眼中却并未有其他复杂的情绪,只有释然,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知鎏月是否同你提起过,她几年前在圣殿,遇到过一个人。”萧屿澈瞥了他一眼,没再多言。 隼穆眉心紧蹙,仔细回想了好一阵才道:“你就是救走鎏云和尔江的那个中原人?” “还是说,王爷就这么担心,我能抢走鎏月?” “怎么?”萧屿澈冷笑一声,“这都是事实了,本王为何不能叫。” “夫人难不成忘了,昨夜是如何哭着乞求本王放过你的?” 话音落下,男人神色微动,眸中染上了些许戾气:“你说什么?” 他上前两步,平静地垂眼看她:“再说一次。” 贺庭翊勾了勾嘴角,道:“将这张纸贴出去,就说是平王府丢了这根簪子,若是有人见过,立马将人带过来。” “是。” 鎏月气得踹了他一脚,拼命挣开了他的手,却又立马被反握住,举过头顶:“莫要这样叫我!” 萧屿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二人,随手将那把沾满了鲜血的剑丢在了一旁,神色毫无波澜。 听见那哐当声,鎏月睫毛颤了颤,仰头看他,那白皙细嫩的脸配上那通红的眼眶,湿漉漉的眼眸,显得尤为可怜。 “为何要这样?” 听见此言,贺庭翊总算是来了兴趣,放下茶盏,微微倾身紧盯着她:“可找到虎符了?” 杜婉仙眼睫轻颤,摇摇头:“这黑灯瞎火的,虎符实在是找不到,不过民女找到了别的东西。” “本王体内是没有,可你有。” 萧屿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深邃的眸子令人莫名的后背发凉。 萧屿澈脸色紧绷,冷声道:“看不出来?” 闻言,隼穆嗤笑一声:“想杀我,便快些动手,可莫要给我留下机会,给你下蛊。” 鎏月双目通红,死死地瞪着他,许是被他的话刺到了,觉得耳根子有些发烫:“无耻之徒!” 昨夜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使她脑袋有些晕晕的。 萧屿澈眉梢微挑:“本王自是有本王的法子。” 说罢,他抬眼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你该上路了。” 远远的,鎏月瞧见那边的情形,愣了愣,心里的恐惧突然翻涌而出,下意识的便抬脚往那边跑去。 “本王不担心。”萧屿澈静静地看着他,“关于蚀心蛊的事情,本王已经知晓了,本王会救她,为免你死得过于痛苦,本王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隼穆奇怪地看着他,嗤笑一声:“那敢问王爷,想要如何救她?你体内可并没有蚀心蛊。” 杜婉仙莞尔一笑:“王爷可有想过,摄政王向来不近女色,为何在他的书房里,却有一根女子用的簪子?” “并且民女找到这根簪子的时候,它正装在一个木匣子里,藏在书房架子的暗格中,摄政王将它藏得这么深,想来是极尽珍贵的东西,可民女怕被发现,也不敢乱动,便只能将这根簪子的模样画了下来,再将东西恢复原样。” 萧屿澈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不置可否。 摄政王府内,萧屿澈将人扛回了主屋,便一把丢在了榻上,随后倾身而上,眸中似满是暴戾之色。 “夫人方才说什么?本王恶心?” 隼穆蹙了蹙眉,看向他的眼神变了变:“此言何意?蛊对你无用?” 说着,隼穆尝试了一下,在瞧清萧屿澈并未有任何反应之后,便确定了这个猜想,只是心中满是疑惑:“为何?” 她是怕他。 那夜瞧见他从火光里提着剑,浑身是血地走出来,她逃了。 可这一次,他杀的是她的族人,是待她好的人,她怎么可能再一次仓皇而逃? 见此,杜婉仙眨了眨眼,笑道:“可昨夜摄政王大婚,赏了府中的下人酒菜,这书房的守卫也就薄弱了起来,新婚之夜,他自个儿也要回屋去,便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所以民女就想了个法子,偷偷进了书房。” 萧屿澈神色淡淡地看着她,薄唇轻启:“想杀便杀了,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夫人,是在质问本王?” 鎏月自嘲般地笑了笑,那拼命压抑的情绪找不到宣泄口,令她尤为难受:“夫人?谁愿当你的夫人?像你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我只会恶心!” — 另一边,杜婉仙神神秘秘地进了平王府。 听闻她过来了,贺庭翊来到前厅,问:“怎么?终于找到有用的东西了?” 隼穆张了张嘴,唇角流下一抹鲜血,无力地往侧边倒了倒,被她费力地扶住,跌坐在地上。 他那双眼看着鎏月,似是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很快,他眼皮无力地耷拉下来,终究还是咽了气。 听见此言,隼穆似是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闭上眼,唇角带着些许似有似无的笑。 萧屿澈没再犹豫,手上一个用力,那剑刃便直接穿透了他的胸口,将他身前的衣裳染得鲜血淋漓。 那夜她撞见过萧屿澈屠人满门,便知晓这不是个善茬。 可而后的相处中,她又觉得他并非是那种残暴嗜杀之人,便也逐渐放下了戒心。 闻言,贺庭翊接过了那幅画,垂眼看了一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也就是说,只要找到这根簪子的主人,也相当于抓住了萧屿澈的软肋。” “没错。”杜婉仙笃定地点点头。 — “可我怎么觉得是夫人生气了……” “你多虑了,这不是昨夜才洞房吗,能有什么矛盾?” 杜婉仙福身行过一礼,才垂着眼出言道:“摄政王府守卫实在是森严,民女平日里没法进书房找东西。” “那本王要你何用?”贺庭翊淡淡地盯着她,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 第42章 媚蛊天成19 鎏月静静地垂眸瞧她,那双眼中情绪复杂,有自责,也有心疼。 缇莎分明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为了替她拿到解药,竟不惜杀人,而她先前还以为…… 可如今,又进入了一个月的倒计时,她不能坐以待毙。 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惹了人姑娘不高兴,时舟连忙出言补救:“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同我客气。” “嗯。” 经过方才的试探,萧屿澈的反应令她看不透。 情蛊多半是有用的,从时舟那儿便能瞧出来,可萧屿澈却说出那种话…… 鎏月垂下眼眸,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此时她脸上的薄红已经褪去,只留下了些许淡淡的粉,瞧着也令人想要浅尝一口。 她指尖动了动,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叠好的纸张,递到了石大夫的面前:“还劳烦石大夫替我将这些药材给寻来。” 夜间,鎏月屏退了黄桃,只留了缇莎一人守在屋内。 烛光晃动间,鎏月轻声道:“这段时日,你需维持好与时舟的关系。” 恍惚间,门外一道清冽的声音隐约传了进来:“缇莎,你在做什么呢?” 缇莎一愣,抬眼看向时舟:“我在磨粉……” 她微微仰着头,瞧着那白兰花树上盛开的零星几朵白兰花,心中不由感慨。 她还是等到花开了。 屋内淡淡的香气弥漫,鎏月也不知怎的,觉得耳根子发烫。 她脸色一僵,噌的一下便挣扎着从男人身上站了起来,后退两步垂着脑袋:“那我就不打扰大人了。” 凉风吹过,枝叶晃动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池面也泛起了细细的水纹。 天色越来越暗,到傍晚用过晚膳后,缇莎便将那几乎风干了的蛇尾搬到了屋前,开始细细地磨粉。 “然后,他拒绝了。”说着,黄桃的神色不经意黯淡了下来,“他说自己目前不考虑儿女情长之事,只想多为殿下做些事,跟随在殿下左右。” 闻言,鎏月沉默了片刻,抬手拍了拍她的肩:“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此言一出,鎏月和缇莎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这蛊似乎当真是有些用处的。 鎏月眸色幽暗,抬眸瞧着那不停晃悠着的烛光,许久才喃喃着出声。 “看来苗疆,是当真不能回了。” “姑娘,奴婢明白的。”缇莎点点头,笑着应声。 “这蛊看来当真是有作用的。”鎏月眯了眯眼,神色意味不明地往榻上靠了靠。 未几,缇莎便带着石大夫从含香苑外匆匆走了进来。 待将人领到鎏月身前,缇莎才出言:“姑娘,石大夫到了。” “嗯?”鎏月眉梢轻挑,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时舟咽了咽唾沫:“她很好看。” 石大夫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纸张看了一眼,神色愈发凝重,眉心紧紧蹙了起来。 末了,他将纸张叠整齐收进了袖口,道:“其中几位药材有些难寻,恐需要多耽搁些日子,但草民会尽力,三日后便给姑娘送来。” 鎏月点点头,瞧了时舟一眼,轻声调侃:“时舟,你这什么眼神?我的女使脸上有花?” 听见声音,时舟似是回过了神来,面向鎏月低下了头:“不,不是。” 她眼睫微颤,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捋了捋缇莎额间的发丝:“辛苦你了。” “姑娘,这是奴婢应做的。”缇莎笑了笑,歪着脑袋贴在了她的手心。 鎏月眼睫微颤,盯着缇莎看了好一阵:“你,答应了?” “嗯。” 可为何萧屿澈却没什么反应? 鎏月指尖轻轻捏起茶杯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她向来有这个爱好。” “爱好?”黄桃奇怪地歪歪脑袋。 什么爱好,磨粉的爱好吗? 上次浴池发生的事儿便能瞧出,蛊似乎对他不起作用。 可如今他待她的态度,瞧着又似是这情蛊起了作用。 院内,缇莎正与时舟面对面站着,二人神情似笑非笑,也不知在做什么。 “姑娘?”听见动静,缇莎转头看过来,便见鎏月满脸通红地跑出来,诧异地眨了眨眼,“姑娘脸怎么这么红?” 见此,缇莎一愣,眸中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笑着摇摇头,在榻边蹲下,拉住了她的手:“姑娘不必忧心,奴婢无事。” “当时奴婢假意答应他,令他放松了警惕,这才将他引得与奴婢单独在一起,寻机会那簪子,一把插入了他的脖子。” 这些事儿搅在一起,令鎏月脑子里一团乱麻,她只能猜。 若这情蛊起了作用,那便是萧屿澈在嘴硬,若是不起作用,那便是他对她起了欲念。 否则这般行为,要如何解释? “嗯?”缇莎回过神来,连忙摇头,眸中不知何时带上了些许晶莹的光,“不是,我很喜欢!” 说着,她伸手接过了食盒,脸上扬起淡淡的笑。 鎏月细细思量着,将从下蛊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捋了一遍,也依然未得到结论。 “对了。”鎏月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那日说,线人不愿给你解药,你用何法子拿到的?” 缇莎微微一愣,似是有难言之隐一般低下了头,沉默一阵才道:“那线人是个男子,他说若一定要拿解药,就让奴婢用自己的身子去换。” 告别了时舟后,鎏月带着缇莎回了含香苑,轻声道:“你去找石大夫,就说我不舒服,让他过来一趟。” “是。” “嗯。”鎏月笑了笑,看向来人,“我今日还得请石大夫帮一个忙。” “姑娘尽管吩咐便是。”石大夫浅浅一笑,神情瞧着也并未有昨日那般抗拒。 黄桃松了口气,浅浅一笑:“奴婢那时候还亲手做了一根腰带,想着赠予他,能让他明白奴婢的心意。” “然后呢?”鎏月好奇追问。 见状,时舟也在她身边坐下,偏头静静地看着她。 缇莎尝了一口,笑道:“好吃,多谢你。” 缇莎点点头,福过身便转身离去。 此时天色正好,鎏月便也没有立马回屋,而是在院内的一处秋千架上坐了下来。 “嗯。”男人嗓间挤出一道淡淡的闷声,并未看她。 见此,鎏月低头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便就低着头,逃也似的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跑了出去。 黄桃守在屋内,给鎏月斟了一杯茶,又转头看向屋外缇莎的动静,很是奇怪。 “姑娘,她在做什么?” 时舟似是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笑了笑:“那你尝尝,味道如何?若是喜欢,我再给你带。” “好。”缇莎坐在石阶上,将手中的食盒随手放到了腿上,随后轻轻打开盖子。 见此情形,缇莎愣住了。 这便是情蛊的威力吗? 说着,缇莎似是在回想着当时的情形,眸色暗了暗:“我怕他没死透,便又多插了几下,当时到处都是血,而后我将解药收好,清理干净了血迹,将尸体偷偷运出了城,丢到荒林中埋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多耽搁了些时日。” 鎏月眼神避开,抬手往自己脸上扇了扇风:“屋内有些闷。” 见状,缇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抬脚走到了她的身边:“姑娘,已经好了。” 屋内,黄桃深吸了一口气,很是惊讶,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他们是何情况?” “就是你看到的这般情况。”鎏月眼眸微眯,勾起唇角慢悠悠道。 “无妨的,都过去这么久了,奴婢早就不难过了!”黄桃笑了笑,脸上的愁云很快便一扫而空。 见此,时舟眼中多了几分光,本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提着一个小木盒举到了她的身前:“西市新开了一家糕点铺,我尝着味道不错,就想着给你带一些过来。” “好,有劳了。” 鎏月笑吟吟地点点头,目送着缇莎将石大夫送了出去。 三日,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有些长,那也不能闲着,横竖还有个蚀心蛊要做。 不过如今萧屿澈这般,她还真不太敢与隼穆接触过多。 那该当如何? “没错,奴婢曾也心悦过他。”黄桃感慨了一句,随后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摆手,“奴婢没有要同缇莎抢的意思,绝对没有!” 见她这副慌乱的模样,鎏月忍俊不禁:“我又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蛇尾磨粉后稍加调制,便也是一道美味。”鎏月慢悠悠地看了黄桃一眼,勾起嘴角无声地笑笑。 二人目前相处得倒是其乐融融的,鎏月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心里很是满意。 这样下去,时舟说不定真能为了缇莎,为她所用。 屋外,缇莎诧异地瞧着身前那方食盒,许久都未有所动作。 时舟心沉了下去,嗓音放低,语气是难以掩饰的难过:“你是……不喜欢吗?” 黄桃显得格外激动:“那可是时舟,咱们王府倾心于他的姑娘可多了,他竟主动与缇莎示好!” 闻言,鎏月眉梢轻挑,好奇道:“时舟在王府很受姑娘家喜欢?” “无妨,不必如此客气。”时舟笑着挠了挠头,“鎏月姑娘就要嫁进王府了,横竖咱们也算是一家人。” 听见此言,缇莎微微一愣,笑了笑,没再多言。 缇莎点点头,正欲再说些什么,鎏月便急切道:“你怎么这么傻?” 毕竟他作日不过是帮忙买了趟药材,就得了不少好处,这种好事儿,换谁会拒绝? “嗯。”时舟笑了笑,神色间是说不出的局促,“那你现下可有空?” “怎么了?”缇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起身看着他。 第43章 媚蛊天成20 “嗯?”鎏月一愣,奇怪地仰头望他。 “是夫人要开始学习掌家了。”萧屿澈神色间满是从容,只招呼了一声,便有好几个嬷嬷从屋外走了进来,“这几位都是宫里的嬷嬷,什么都懂,夫人有何不明白的可以问她们,这几日她们也会将自己所会的东西,都尽数教给夫人。” 鎏月微微凝眸,嗅到了一丝别样的气息。 既然祭司已经炼出了很厉害的蛊,且有了如此庞大的计划,那为何一定要让她回去,还亲自来了中原? 这其中,有何缘由? “哦?”祭司轻笑一声,那张美艳的脸上瞧着满是疑虑,“你的蛊术不在本司之下,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祭司大人,我的蛊对他没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鎏月蹙了蹙眉,神色很是苦恼。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尖,带上了一层薄红,鎏月眼睫轻颤着,应了一声。 男人身子似是动了一下,又问:“那夫人可应下了?” 祭司眯眼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竟有人不受蛊术的影响,倒是个怪事儿,除非,他吃过本司所炼制的药物。” 鎏月愣了一下,思索一番:“祭司大人所说的,莫不是那能抵御千种蛊术的药物?” “大人不是将办公的地方挪到了主院,怎的又来书房了?”鎏月好奇地询问。 萧屿澈让她在书案前坐下:“谁说是本王要办公的?” 鎏月一愣,好奇地眨眨眼,抬手便屏退了周遭的所有下人。 不多时,这处树下便只留下了她和祭司二人。 “祭司大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这时候,萧屿澈带着人从远处走来,在鎏月身侧站定,转身看向祭司:“苗疆大祭司,久仰。” 祭司眯眼看向他,漫不经心地颔首:“久仰摄政王大名。” “那便不适合在神明座下伺候了。”说着,祭司勾了勾唇角,“你便随着本司一同炼蛊吧,据本司所知,你手中的解药所剩无几。” 鎏月沉默了好一阵,道:“祭司大人知晓可还记得隼穆,他死了。” 那软玉温香偷偷溜走,感觉怀里忽然空落落的,萧屿澈脸色沉了沉,上前轻轻扯开了她的被褥:“现在时辰还早,夫人当锻炼锻炼。” “不要。”鎏月拒绝着,忙翻过了身,背对着他。 王府内,鎏月只字不提关于祭司的事儿,萧屿澈也没有出言询问。 此时天色尚早,萧屿澈便带着她到了书房。 “那你为何又回了帝京?” 听见此问,鎏月眼睫微颤,她确实没有打算将那线人真正的情况说出来,那同时,也得给自己找一个完美的理由:“我是被摄政王捉回来的。” 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些动摇了,祭司看起来并未生她的气,若是能回苗疆,那她便不用忧心自己的生死,整日为解药发愁。 只是…… 萧屿澈说完便走了,这几名嬷嬷都很是热络,鎏月又是看账,又是学打算盘,又是核对库房和账本,忙得腰酸背痛的,这一忙便到了傍晚,总算是用过晚膳回了屋。 “好累……”鎏月走进主屋,便生无可恋地瘫在了榻上。 祭司顿了一下,伸手轻轻揭开了那搭在头上连着衣袍的帽子,静静地看着她:“本司安排在临城的线人,已经失去了联系,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说完,她悠悠地看了鎏月一眼:“是你做的?” 萧屿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事,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既累了,便该歇息了。” 鎏月朱唇微抿,半晌才道:“祭司大人,他不愿将解药给我,我自然要用些非常手段。” “这样啊。”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觉得脑袋一阵乱麻。 她似乎搞错了重点。 她睫毛颤了颤,问:“那祭司大人,是需要我帮忙?” 祭司敛起笑容,森森地看了她一阵,突然一笑:“你很有天分,整个苗疆,再没有第二个灵璇了,旁的人如何努力,也无法达到你万分之一,本司自然是需要你的。” “不然你以为,本司为何要安排一个线人,给你留下退路?” 男人深吸一口气,眸中闪过些许的无奈:“莫要学到什么词就乱用。” 闻言,鎏月才确定自己当真说错话了。 “没有。”鎏月轻声道。 萧屿澈起身凝眸看她:“为何?” “嗯。”祭司应了一声,“只要吃了这药,除了蚀心蛊,其他的蛊术都会失去效用,可这药物只有九黎圣殿才有。” 鎏月深吸一口气,心中满是疑虑。 来了中原一段时日,翅膀倒是硬了。 “不知大祭司过来中原,可是有要事?”萧屿澈眸色微暗,等着她的回答。 她迟疑了下,笑道:“来看看灵璇罢了,见她过得好,本司也就放心了。” 祭司眯了眯眼,也不想再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出言问道:“那,你可愿随本司回苗疆?” 闻言,鎏月微微一愣,诧异地看着祭司:“我回去能做什么?” 还未来得及细想,她的下颌便被轻轻捏住了。 男人俯身吻上了她的唇,交缠片刻才离开,将鼻尖埋到了她的颈间,深嗅了一下。 “那个祭司,可是想让你同她走?” “既然人也已经见了,那摄政王府就不留人了,祭司若是想在帝京多待一些时日,便去西市找一家客栈吧。”说罢,萧屿澈轻轻牵住鎏月的手,捏了捏,抬脚便拉着她阔步离开。 下人们微微福身,便依言将祭司送出了王府。 是啊,此药只有九黎圣殿才有,她年少时也只不过偷偷的拿了一枚藏起来,当时还给了那位中原的少年服用。 难不成萧屿澈也吃过这药? “既如此,那我们便是合作关系,祭司大人若有诚意,便先替我解了这蚀心蛊。”鎏月看着她,一双眼眸平淡如水,毫无波澜,“否则,免谈。” 闻言,祭司脸色沉了沉,显然对于这种状况有些意外,她从未想过,鎏月竟会与自己谈条件。 只是怎么感觉他脸色比方才更黑了些,莫不是她说错话了? 鎏月抬眼看向祭司,问道:“可若我走了,中原向苗疆出兵该如何?”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便被萧屿澈给打断:“在你来之前,他便会死。” 鎏月眨眨眼,消化着他这话的意思。 “灵璇,你似乎搞错了。”祭司眯眼看着她,“你的命还掌握在本司手中,即便是没有你,本司也不过是再多费几年功夫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听见此言,鎏月蹙起眉心,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她不明白,为何就偏偏是她? 鎏月微微仰头,盯着他那漆黑狭长的眼看了一阵,伸手轻轻勾住了他的脖子:“因为中原有句俗话,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人在屋檐下,她不想回苗疆,自然还是要讨好着这个夫君的。 “死便死了,不重要,他逃出圣殿,本就该死。”祭司面上云淡风轻的,似是死的是一个同她毫不相关的人一样。 说罢,她顿了一下,又开口道:“你可知,九黎圣殿的圣女那么多,为何送到中原的人,是你?” 鎏月瞧着眼前这一切,愣了愣神,也没人同她说过,当个王妃还要学这些东西啊。 “放心,本司已经炼制出来一种绝佳的蛊,只要一人中蛊,假以时日,便可蔓延至千军万马。”说着,祭司双目猩红,眼中满是痴迷和疯狂。 “如今,本司已经控制住了苗疆的皇室,你随本司回去,咱们慢慢的炼出更多蛊,到时,整个中原,你我二人平分。” 祭司上下打量了鎏月一番:“你与那摄政王,可圆过房了?” 鎏月神色一僵,微微垂着脑袋,轻声道:“嗯。” 周遭静了片刻,萧屿澈道:“灵璇圣女名声在外,是本王跟先帝提议的。” 闻言,鎏月一愣,蹙眉道:“可他分明是要我的血炼丹。” 身后传来些许悉悉索索的声响,不多时,一个滚烫的身子贴上了她的后背。 “为何?”鎏月微微一怔,忙问。 祭司轻笑一声:“当时中原送来的诏书上,指名道姓的写着,要的是灵璇圣女,鎏月。” “所以,你还以为你来到中原是偶然吗?” 她讪讪一笑,连忙松了手,脱了鞋到了榻上躺好:“我睡了,大人早些歇息。” “嗯。”鎏月现在压根不想动弹,却又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坐起了身子,拉着萧屿澈的衣摆,“大人,今日祭司同我说了很多。” “她说,我被送到中原,是中原王指名道姓的要求。” 她顿了顿,微微睁大了眼:“那中原王,是大人杀的?” “不是。”萧屿澈出言否认道,“本王还未来得及动手,他便死了。” 第44章 媚蛊天成21 院内此时也静悄悄的,根据脑海中为数不多的记忆,鎏月找到了主屋,丝毫未曾犹豫地推开了门。 她走进屋将门关上,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声,待绕过屏风,却并未在榻上瞧见萧屿澈。 “人呢?” 黑甲卫点头正欲转身,范毅便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吩咐道:“通报什么?殿下说了,鎏月姑娘是自家人,不必通报。” 黑甲卫身形一顿,点点头,默默让开了一条路。 “啊?”鎏月愣了一下,立马会意地坐回了榻上,就这般看着他,垂着脑袋并未吭声。 萧屿澈抬手按了按眉骨,蹙着眉坐起身:“老实点。” 瞧着少女的脸色变了又变,萧屿澈心底生出了一抹玩味,他坐直了身子,伸手将人拉了过来,俯身看着她:“怎么了?” 看着那张放大的脸,鎏月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去看他,闷声道:“大人昨夜为何要来寻我?” “属下可不敢乱传殿下旨意。”范毅笑了笑,打趣道。 见状,鎏月点点头,未再多言,抬脚进了主院。 “她给你这个作甚?”萧屿澈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鎏月低下头,身子战栗着没有吭声,许久才道:“大人,我不舒服。” 她身上还带着些许沐浴后的清香,与她原本的暗香交缠着,令人心旷神怡,却又不由让人更为燥热。 随意披着的外衫半遮半掩,里头便是那绣着杜鹃花纹的藕粉色小衣。 这个梦持续了很久,直到醒来她才意识到,如今已物是人非。 只是,她已经许久未梦见过鎏云了,怎会忽然梦见? 他昨夜分明才对她做了轻薄之举,转头竟又去找了旁人? 这算是什么道理? 萧屿澈眉尾动了动,眼眸微眯,令人瞧不清情绪:“这是命令。” “大人都不问问我为何过来?”鎏月缩在墙边,轻声问着。 萧屿澈挑挑眉,拿不准她的意思,并没有吭声。 可鎏月便以为这是心虚,心中的气愤更甚:“又为何要,做那些逾矩之事?” 二人又说了几句,时舟便推门离开了。 屋内静了一会儿,很快便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萧屿澈眯了眯眼,上榻在她身边坐下,伸手一把又将她捞了回来:“既来了,陪本王睡会儿。” “不要!”鎏月挣扎着挣脱了男人的束缚,躲到了角落。 “你不是看了那春宫图?”萧屿澈挑挑眉,那略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从她的脖颈划到肩头,又一路往下,“本王还没问过,那春宫图是从何而来?” 对着那灼热的目光,鎏月沉默片刻:“那是姐姐给我的。” “你姐姐没事,放心。”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鎏月眨眨眼,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乖乖躺了一会儿没有动,直到听见身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这才小心翼翼地动了动,缓缓爬起身想要离开。 鎏月愣了愣,待再回过神来时,男人已大步离开。 她气呼呼地捶捶榻,起身跑到铜镜前瞧了瞧,这红痕,根本遮不住! 明日要如何见人? 见状,他眸色暗了暗,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你为何过来?” “我想见见我姐姐。”鎏月闷声说道。 可还未等她稳住身形,踩在榻边的那只脚便滑了一下,令她一下子跌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那狭长的眼缓缓睁开,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她,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皓白间的红痕格外诱人,令萧屿澈忍不住埋头加深了那抹颜色。 “疼。”鎏月身子轻轻颤抖着,想躲却又无法动弹。 听及此处,鎏月眨眨眼,很是奇怪。 安胎药?谁人有孕了? 还未等她多想,吱嘎一声,屋门便被人从外推开了,紧接着便是时舟和萧屿澈二人的交谈声传来。 鎏月被吓了一跳,左右瞧了瞧,随后还是躲到榻上,钻进了被子里,却也依然竖起耳朵,留意着屏风另一侧的动静。 鎏月悻悻一笑,忍着摔得有些疼的胯骨,轻声道:“大人好生歇息,我就不打扰大人了。” 因为衣料单薄,腿上那柔软的触感愈发清晰,萧屿澈眯了眯眼,森森道:“本王让你走了吗?” 少女眼下染上了一层薄红,迟疑了一阵,向前挪动了几分。 男人那漆黑的眸子越发幽暗,眼看着她就要挪动到了大腿,咬牙切齿地盯着她:“本王没让你从本王身上过来。” 顶着那不停打量着的目光,鎏月莫名就想起了那日被捆在此处的情形,脸上的红晕更为显眼。 她实在是受不住这般诡异的氛围,连忙想了个由头出声道:“大人今早是出去过吗?” “嗯?”萧屿澈手上的动作一顿,“哪里不舒服?” “不知道,就是不舒服,难受。”鎏月声音闷闷的,瞧着无精打采的。 见此情形,鎏月有些急了,连忙过去攥住了他宽大的袖袍:“我担心姐姐。” 因为动作,她那本遮挡住红痕的青丝已然被弄乱,胡乱散在了身后。 萧屿澈沉默了一会儿:“再说吧,本王累了。” 说着,他便要自顾自的躺下。 这该如何是好? 一夜过去,那红痕不但没淡去,反而还深了许多。 恐怕经不起他怎么折腾。 难不成这萧屿澈表面瞧着不近女色,实际上背地里在外养了女人,还有了孩子? 若是这样,他还娶她做甚,当真愿意为了些许好名声,让那有了孕的女子受委屈? 瞧着她脖颈间露出来的那抹红,男人眸色微暗,又一把将她捞了回来:“躺好,莫要乱动。” “大人。”鎏月被迫躺在他身边,想起身却又被那有力的臂膀压了下去。 鎏月笑了笑,局促道:“大人在此处歇息,我待在这儿算什么?” “本王让你待着便待着。”萧屿澈神色淡淡地靠坐在榻边,似是没了睡意。 “太医说这胎来之不易,只是暂时保住了,往后不确定性很大,殿下得做好心理准备,不过已经开了安胎药,想来应不会有什么差错。” “嗯。” 此时的含香苑并未有什么人,只有院门前的府兵称职地守着。 鎏月抬脚出了含香苑,也正如黄桃所言,他们并未拦她。 她轻咬着下唇,耳尖逐渐也爬上了一抹绯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本王说过,你我二人即将成亲,这是在增进感情。”萧屿澈一本正经道。 “待多久了?” 鎏月爬起身,目之所及便是那春光,红着脸连忙移开了视线:“没,没多久。” 接着,范毅又看向鎏月,颔首道:“姑娘进去吧。” 鎏月迟疑了一下,出声问:“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萧屿澈看了她一会儿,似是看懂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别急,到时会给你的。” 说着,他扶着她的腰一用力,几步将她丢到了榻上:“早些歇息。” 鎏月思索着,躺回榻上生着闷气,气着气着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当初在圣殿之时,为了放鎏云和尔江离开而给地牢的守卫下蛊。 鎏月眼睫微颤,轻咬着下唇,又羞又愤。 此人为何总是这样,她不舒服,浑身都不舒服。 “确切说,是昨晚。” “昨晚?”鎏月眨眨眼,那也就是说,昨晚他从含香苑离开之后,就……就去了那个外室那儿? 那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一道脚步声停在了榻边。 下一刻,鎏月身上的被子被一把掀开,男人将被子丢到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衣襟敞开,那结识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时舟又道:“可依照太医的说法,那鎏月姑娘不也被伤了身子,若此后难以有孕,殿下可会后悔?” “有何好后悔的,生不了便不生。”萧屿澈语气不咸不淡,“不过身子确实得好生调养,就她那小身板。” 只是她如今在床榻里侧,外侧又被萧屿澈给挡住了,她也不知该如何离开。 不若就,跨出去? 鎏月眨眨眼,转头瞧了瞧,从窗纸透进来的光灰蒙蒙的,瞧着不久便能天亮。 横竖已睡意全无,她索性便起身穿好了衣物,瞧着铜镜中自己脖颈间的红痕,苦恼地抿抿唇。 鎏月朱唇微张,颇为无措地看着他:“可……” “过来。”萧屿澈淡淡道。 她脸色变了变,心里是说不出的气愤。 凭什么? 思及此处,鎏月忙弓起了身子,伸脚试探着跨过男人的腿,踩到了榻边。 可榻边能供她踩的位置不多,她觉得有些悬,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踩。 男人喉结动了动,靠在她耳边厮磨着,轻咬了一下。 随着一阵痛呼,鎏月觉得肩头一凉,那薄薄的外衫已无力地搭在了书案上,白皙的肌肤在昏黄的烛光下格外晃眼,上边那本就清晰的红痕在此光的照映下更为诱人。 紧接着,那圆润小巧的肩头被那大掌握住,动弹不得。 “大人。”她嗓音颤抖着,语气间略带着乞求,“痒。”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尖,令她不住地缩了缩脖子。 待到了主院,门前打着瞌睡的黑甲卫见到她,皆是一愣。 “烦请替我通报一下。”鎏月轻声说着。 片刻,萧屿澈起身盯着她,语气淡淡道:“你主动些。” “做什么?”鎏月轻轻哽咽着,那双眼红得不行。 鎏月眨眨眼,茫然地看着他:“那,是什么?” 男人的视线在那红肿的唇上停顿了片刻,随即往下。 鎏月气鼓鼓地瞪着他,不悦道:“可大人分明已有了旁人。” 她蹙着眉,自个儿将青丝拢到身前,这便也能勉强将那痕迹挡住。 确定无误后,她轻轻推门,离开了屋子。 第45章 软玉温香 她真不理解,为何自个儿明明没怎么动,翌日身子就跟要散架了一般,而一直勤恳劳作的萧屿澈却神清气爽的,瞧不出半点疲惫之色。 鎏月叹了下气,目光锁定在了脚踝的位置,那红绳还挂在此处,异常夺目。 鎏月想知道的也已经知晓,便没再多言,不久,萧屿澈便带着她告辞,离开了平王府。 二人在西市走了走,便回了摄政王府,只是马车刚在王府大门前停下,些许嘈杂的声音便传入了鎏月的耳中。 鎏月朱唇微张,笑道:“大人,你们中原不都有一句俗话,叫做夫妇一体,你我二人结为夫妻,那便不分你我,大人的钱袋,不也是我的钱袋?” 小厮愣了愣,认出了他的身份,连忙恭恭敬敬地拱手弯腰:“回王爷,殿下此时有客,还请王爷先容小的进去通传……” “通传?”萧屿澈语气冷了几分,“什么客人,比本王还重要?” 她眨了眨眼,不解地撩开帘子看了一眼,便见梧生此时正站在门前,而青禾正气冲冲地瞪着他,骂道:“一个戏子,你是怎么敢找过来的?” 梧生垂下眼帘,脖颈见青筋凸起,似是在克制着什么:“还劳烦通传一下,我是真的有很急的事儿,。” 鎏月歪了歪脑袋,诧异地看着他:“平王竟未去过苗疆?” “这很稀奇?”贺庭翊反问道,“若要去苗疆,脚程都要三个月,我又不闲。” 似是嗅到了些许危险的气息,鎏月脸色变了变,浅浅一笑,柔声道:“我与梧生也只有过一面之缘,阿姊喜欢听他的戏,便也带我去了。” 她顿了顿,伸手拉住了萧屿澈的袖袍:“梧生现在有困难,又是阿姊的好友,我们自然得帮帮他。” 鎏月眨眨眼,微微颔首,没再多言。 舅母?怎的一下子便觉得自己老了一头? 不多时,马车慢悠悠地在平王府门前停了下来,二人先后下了马车。 萧屿澈看了一眼门前的小厮,问:“平王可在府中?” “只有这个?这偌大的平王府竟然连个像样的茶都拿不出来,莫不是平王不务正业,将俸禄都拿去做了别的?”鎏月眉梢微挑,反问道。 只是如今妹妹的病实在耽搁不得,他也并未推脱,伸手接住了钱袋,连忙就跪在了鎏月的脚边:“叩谢王妃。” “梧生,莫要这样。”鎏月将他扶起,声音微微抬高,“往后你若来摄政王府,任何人都不可将你拦在门外,不予通传。” 瞬间,昨夜的情形又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她晃了晃脑袋,甩掉了那奇奇怪怪的画面,伸手将那红绳解下来,丢到了一旁。 待唤了黄桃来梳妆打扮时,萧屿澈便坐在屋内的书案前,翻看着公文。 似乎从大婚之后,他办公的地方就从书房挪到了此处。 话音刚落,鎏月眼睫微颤,抿了抿唇。 照这般来看,贺庭翊并未去过苗疆,那么当年那名少年便不会是他。 可是,他平王府又怎会有那根簪子? 他沉默了一阵,转身欲离开,便瞧见了刚从马车上下来的鎏月。 “梧生,等等。” “什么事儿都配惊动大小姐?”青禾冷哼一声,“你且说说是何时,让我听听,是否需要知会大小姐。” 闻言,梧生沉默了片刻,低着头道:“我妹妹病重,近年来的积蓄都花光了,没有银子给她治病……” 这于旁人而言,或许是有些匪夷所思,可在鎏月这儿,很正常。 她生来就自私薄情,唯一真心相待的人便是鎏云,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贺庭翊脸色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笑道:“哪儿有什么客人,不过是从万花楼找来的罢了,听闻皇叔和皇嫂来了,侄儿便让她去偏房候着了。” “原来如此。” 鎏月终究还是将人赶走了,才自个儿从被褥里钻出来穿上了衣物。 好在昨夜萧屿澈又带着她清洗过,这会儿倒也没有什么不舒服。 唯一就是,身子酸软。 “是。”门外的侍女低头走进来,将原本的茶盏撤走。 鎏月瞥了一眼,便见屋外闪过了一道人影,瞧着有些熟悉,可她并未看清,一时也想不起来。 她看了身边的萧屿澈一眼,顿了顿:“方才听门外的小厮说,平王有客人,这会儿怎的没瞧见人?” 说罢,她扫了一眼围在一旁的侍女小厮,又看向青禾,语气沉了沉:“听明白了?” “是,夫人。” 此事倒是让她狠狠的立了个威,待梧生离开后,萧屿澈方才下了马车,在她身侧站定,压低了声音:“夫人还没说呢,阿姊竟带你去看了戏,还认识了一个戏子?” 闻言,萧屿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这就是你拿本王钱袋的理由?” 萧屿澈带着鎏月跨过门槛,直奔前厅,见到了正坐着喝茶的贺庭翊,却并未见到那小厮口中的客人。 “见过皇叔,皇叔新婚燕尔,怎的有空到侄儿这来?”贺庭翊笑着起身,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 “嗯?”鎏月一愣,也不知他是如何扯上这件事的,“为何?” “你现在是本王的王妃,平王当唤你皇嫂,而萧言,也当唤你为舅母。”他眯了眯眼,补充道,“辈分不能乱。” 贺庭翊招呼着二人入座,只是神情莫名瞧着有些咬牙切齿的。 毕竟想想也能理解,鎏月刚来中原时,根本无力自保,贺庭翊便能决定她的生死。 可如今,她转而成了摄政王妃,这辈分还比他高了一头,他如何能想得通? 这怒意颇为明显,小厮显然是被吓到了,连忙跪了下来:“王爷恕罪。” 周遭的气压一下子便低了下来,鎏月眨眨眼,伸手扯了扯萧屿澈那宽大的袖口,嗓音轻软:“大人莫要为难他。” 她伸手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思虑着道:“这是何茶?” 贺庭翊一愣,道:“西湖龙井。” 梧生愣了一下,连忙行礼道:“草民见过摄政王妃。” “不必多礼。”鎏月伸手虚扶了一把,从袖中拿出了一袋银子,递到了他面前,“拿去给你妹妹看病吧。” 确定了,她定是来刻意耀武扬威的。 这样想着,贺庭翊脸上还是不动声色:“来人,给王妃换一盏茶。” 还未等他说完,青禾就打断道:“原来是来借钱的啊,赶紧滚,别来碍眼,你个唱戏的,同那万花楼里的娼妓一样,上不得台面。” 青禾冷哼一声,了解王府内情况的,都能听得出她这是在指桑骂槐。 骂的就是那娼妓出身的杜莞华。 黄桃替鎏月梳着发髻,时不时地透过铜镜观察着她的神情。 本以为鎏月怎么说也会同她打听一番,关于隼穆是如何处理的,可鎏月这会儿神色如常,竟只字未提? 一时间,黄桃也拿不准。 一个隼穆,能让她难过一阵,便也不错了。 闻言,萧屿澈眼眸微眯,紧绷着脸,喉结动了动,才道:“罢了,起来吧,开门。” “是,多谢王爷,多谢王妃!”小厮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抬眼悄悄观察着鎏月,眼中满是惊叹和感激。 似是察觉到那目光,萧屿澈冷冷地剜了他一眼,他这才回过神,连忙哆哆嗦嗦地打开了平王府的大门。 闻言,鎏月垂着眼点点头,轻轻将茶盏搁到了小桌上:“我还是更喜欢我们苗疆的茶。” 说着,她抬眼看向平王,又问:“平王可有吃过?” 她自是以为哪怕自己用了一些手段才上位,出身也是比那人要干净得多。 只是这话到了梧生这儿,便变得尤为刺耳。 思绪回转,鎏月淡淡瞥了贺庭翊一眼,眸中的情绪已然跟方才不同。 既然确定了贺庭翊不是他,那她何必要给他什么好脸色? 黄桃手脚很快,只是这发髻和首饰太过繁杂,也折腾了好一阵才弄完。 见她差不多了,萧屿澈放下手中的公文走过来,二人用过膳后便也出府上了马车。 萧屿澈淡淡地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什么?” “多谢大人照顾我姐姐。”鎏月轻声说着,抬眸看向他。 “你皇嫂担心你的蛇毒未清干净,便提出要来看看。”说着,萧屿澈眯了眯眼,“你的规矩,是都还给夫子了?” 话音落下,贺庭翊顿了顿,讪笑一声,随后面向了鎏月,恭恭敬敬道:“参见皇嫂。” 鎏月扯着嘴角笑了笑:“平王免礼。” “可我瞧着,平王也挺闲的。”鎏月唇角微勾,静静地看着他,“我不喜欢这茶,平王换一个吧。” 贺庭翊蹙了蹙眉,不悦道:“只有这个。” “这……”梧生愣了愣,诧异的看着她,那双略显清冷的眼中,情绪翻涌着,带上了些许泪光。 毕竟他一介戏子,同鎏月也只有过一面之缘,他并未想到鎏月会帮他。 随着那车轱辘的声响,马车摇摇晃晃地便往平王府而去。 舆内的空间密闭,只有他二人,又极为安静,鎏月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率先出声:“多谢大人。” 他神色瞧不出喜怒,似是无论何事都无法令他触动分毫一般。 良久,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往后,不可再让萧言叫你姐姐。” 下人上过茶后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鎏月看了贺庭翊一眼,脑海中试图将他与当年那名中原少年的脸重合起来,却也无济于事。 那张脸,在她脑海里已然模糊,她早已忘了。 贺庭翊咬了咬牙,忍着胸腔的火,道:“侄儿怎会吃过苗疆的茶?” 他总感觉,鎏月是来找茬的。 第46章 软玉温香01- 喝过茶水后,鎏月总算是清醒了许多。 她瞧了瞧屋内坐着,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的男子,心里不禁思量。 为何他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瞧不出来半分? 如今关于孙茂书设局想要伤害鎏月的事儿,并未走露半点风声,以她和萧屿澈的意思,也没打算将此事宣扬出去,平白辱了姑娘家的名声。 这么来说,便要将孙茂书和这婢女偷欢的事情捶死,板上钉钉,旁人便自不会多想。 这时候,孙老夫人从外边走了进来:“这是在做什么?好好的生日宴,为了一根簪子如此兴师动众的,至于吗?” 她面上神色不善,待近后瞧清屋内的情形,脸色更是一僵。 其中一名宾客有些看不下去了,说道:“你们孙家这是怎么回事儿?正房夫人的生日宴,家主不在就罢了,竟还在府上同一名婢女行这般腌臜之事,是全然不将正房夫人给放在眼里吗?” 有了第一个出头的人,其他的宾客也纷纷应和着:“嫡庶有别,尊卑有序,你们孙家的家风还当真是令人胆寒。” 这时候,孙茂书手握着那细枝,气冲冲地便进了主院:“萧清慈,你给我滚出来!和离?门都没有,你这辈子哪怕是死,便只能做我孙家的鬼!” 眼看着他便往主屋去,鎏月正欲喊谢什么,手就被身侧的男人捏了一下。 末了,他轻轻将茶杯给放下,又漫不经心道:“想喝自己倒。” 见此情形,鎏月有些苦恼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接着伸手默默给自己倒了杯茶,捧到唇边,小口小口地喝着。 与此同时,另一边。 萧清慈以丢了根簪子为由,带着人搜府,最后却在偏院发现了衣衫凌乱的孙茂书和那婢女。 思及此处,萧清慈眯了眯眼,冷声道:“打她三十个板子,发卖出去,我看着心烦。” “是。”话音落下,旁的几个嬷嬷连忙上前便要抓住那名婢女。 见此情形,孙老夫人有些恼羞成怒地指责萧清慈:“这是做什么,莫要怠慢了宾客们。” 说着,她连忙挥着手,招呼着围在一旁看笑话的宾客:“让各位看笑话了啊,这是我们孙家的家务事,这就,请各位去前厅坐吧。” 身体异样的感觉愈发强烈,鎏月慌得不行,这感觉太过陌生,让她很不适应。 她眼睫轻颤,忙阻止着:“大人,我难受。” 男人似是顿了一下,轻轻捏住了她圆润的肩头,嗓音低哑又动情:“哪里不舒服?” 见此,萧清慈笑着颔首,随后转头进了主屋。 萧屿澈慢悠悠走了出来,道:“看什么?” “阿姊看起来怪怪的。”鎏月轻声道。 似是意识到了此时的情况对自己不利,婢女连忙解释:“夫人,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请夫人明察!” “明察?”萧清慈冷笑一声,“事实摆在眼前,还用得着查?” 鎏月垂着脑袋,动了动自己颇为发软的身子,仰头看向萧屿澈,脑子迷糊道:“大人这是否算是在趁人之危?” 话音落下,屋内静了片刻,男人悠悠地盯了她一阵,语气不善道:“谁让你往本王身上爬的?” 见此,孙老夫人骂道:“你做什么?” 可萧清慈并未理会她,只盯着突然惊醒的孙茂书,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见此,萧屿澈深吸了一口气,撑起了身子往旁边一坐,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似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起身走到屋门,吩咐人去准备茶水。 然后他又转身过来,瞧着榻上的人儿这副勾人的模样,喉结上下滚动着移开了视线,只伸手将她给拉了起来。 “坐好,莫要乱动。”他嗓音低哑道。 妄想欺她辱她的人,是孙茂书。 这般情况,她当真是忍不了。 是她将鎏月给请过来的,却差点没能将人护好,心中自是自责,对于孙茂书,更多的是愤怒,甚至带上了恨意。 很快,那名婢女被拖了出来,还意识不清,萧清慈摆了摆手,直接吩咐人用冷水将她给泼醒。 “你可知罪?” 萧清慈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婢女,冷冷道。 闻言,鎏月微微一愣,蹙起眉心不悦道:“我哪有?” “怎么,现在还不承认了?”萧屿澈眯了眯眼,声音莫名地听着让人心里发怵,“不承认便算了,还要反咬一口?” 他儿子这是在正房夫人的生日宴上,与一名府上的婢女在行苟且之事? 这说出去也太丢人了,再说了,这会儿这么多宾客都在此处看笑话呢,这脸怕是要丢到整个帝京去了。 “我,我不知道。”鎏月双颊通红,轻咬着下唇,犹豫道,“感觉到处都难受。” 体内的感觉太过陌生,让她莫名的觉得惶恐和害怕。 这时候,一名婢女端着已经斟好的茶水走到了门前,轻声说道:“殿下,茶已经好了。” 萧屿澈转头瞥了一眼,随后起身过去接过了那盘茶水,道:“你下去吧。” “是。” “时舟。” 他轻唤了一声,时舟便不知从何处出来,微微颔首,抬脚追了上去。 婢女哭着挣扎,却也抵不过那些个身宽体胖的嬷嬷,被拖走了。 萧清慈看了孙茂书一眼,命人接了一盆冷水过来,亲自泼到了他的脸上。 闻言,孙茂书气急败坏:“真是给她脸了,女人一天不打便上房揭瓦!” 说着,他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脸,道:“水也是她泼的?” 萧屿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笑道:“你整个人都是本王的,本王摸一下怎么了?” “怎么就是你的了……”鎏月别了别嘴,不悦道。 思绪间,院内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是萧清慈带着白苏回来了。 听见声响,鎏月连忙迎了上去:“阿姊,你怎么了?” “你的手。”瞧他一副不愿承认的模样,鎏月有些急了,“你的手怎么乱摸……” 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清。 见此,众人哗然,纷纷暗自观察着萧清慈的神色,谁也没敢先吭声。 她咬着牙,放在身侧的手捏成拳,紧了紧。 男人嗤笑一声,指腹意犹未尽地在掌心摩挲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只是可惜,今日没能瞧见那副好颜色。” 鎏月微微一愣,似是意识到了他所说的是什么,脸上的温度又升了上去。 她一下子便慌了,连忙跪倒在萧清慈的脚边,抓着她的裙摆磕头求饶:“夫人,饶命,求夫人饶命!若是当真三十板子下来,奴婢定会没命的呀夫人!” 萧清慈蹙着眉心,颇为嫌弃地拉了拉裙摆:“都干什么吃的?让你们把人拖走!” 他大步走过来,将茶水放到了桌面上,倒了一杯出来,头也不抬地说着:“过来。” 鎏月眨眨眼,动了动自己还略微有些发软的双腿,强忍着起身走过去,在桌边坐下:“多谢大人。” “母亲,她要与我和离?”孙茂书很是诧异,惊讶道。 孙老夫人冷哼一声:“离便离,她以为她萧清慈算个什么东西!只是我这孙儿必须得留下!” 闻言,萧屿澈手上的动作一顿,神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后仰头将手中的那杯茶一饮而尽:“谁说本王这是给你准备的?” 鎏月脸色一僵,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如此怠慢正房夫人,尊卑不分,当真是可恶至极!” “孙老夫人,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连摄政王殿下的亲阿姊都敢怠慢,胆子当真是大。” …… 她顿了一下,又道:“我待会儿便写下和离书,儿子我会带走,自此之后,你我二人再无瓜葛,我儿子也与你们孙家没有干系。” 说罢,她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了院内的一干下人和孙茂书二人。 其实萧清慈生气的点并不是因为孙茂书与婢女偷欢,她知道,这只不过是表面的情况罢了。 真正的,是鎏月。 “我可没有。”鎏月轻咬着下唇,歪着脑袋不再看他,“谁让你方才,那样的?” 男人眉梢微微一挑,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本王哪样了?” 既然苦主都发话了,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摆了摆手便各自散去。 见人走了,孙老夫人急切道:“你怎么能带着外人进来?是嫌我们孙家的脸丢得还不够大吗?” “对!”孙老夫人没好气道。 得到答案后,孙茂书咬着牙爬起身:“这贱蹄子,老子几日没动她,她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泼老子水就算了,还敢和离,还想带走老子的儿子?” 他气冲冲地随手折断了一截细枝,便往萧清慈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萧清慈脚步一顿,看向鎏月柔声笑了笑:“鎏月,你无事便好,现下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鎏月眨眨眼,轻轻摇了摇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孙老夫人给说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无法反驳。 萧清慈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各位义愤填膺的宾客,轻声道:“多谢各位,但这确实是孙家的家务事,我会处理好的,今日招待不周,有所怠慢,实属不该,还请各位前往前厅,我已吩咐了厨房给各位准备好酒好菜,还望诸位能够体谅。” 萧清慈看了她一眼,眼中情绪复杂,相比于往日带上了些许冷意:“母亲不如想想,究竟是谁才让孙家这般丢人。” 说罢,她便招呼着一旁的下人进屋去将人给拉开。 第47章 软玉温香02 本以为迎着他的意思叫了夫君,他便能放过自己,谁承想,他兴致竟更好了。 她后悔了…… 男人眉梢微挑:“凭什么?” “本王又不是没看过。”他顿了顿,补充道,“摸过,亲过,还进去过。” 毕竟此事,瞧毒是假,试探是真。 关于鎏云所言,皇城贴着的那幅画,她很是在意。 男人沉默了片刻,便直接上手,扯开了她的衣襟,露出香肩。 鎏月被吓了一跳,躲闪着,却又被大力拽了回来,扯掉了外袍。 鎏月眨眨眼,奇怪地看了看他,又盯了会儿那手绳,神色狐疑:“那,还能戴在何处?” 男人轻哂一声,解开那红绳,随后捉住了她的脚踝,轻轻栓住。 “这是戴在脚踝上的。” 她想了想那手绳的模样,轻声道:“因为那手绳对我来说,有些大。” 那边似是愣了一下,语气冷淡道:“自己拿。” 不多时,屋门又吱嘎一声被人推开了,又很快被关上。 她转头看了一眼,似乎是萧屿澈又回来了。 不过他并未过来,而是径直去了书案那边,这倒是让鎏月松了一口气。 其实那幅画若不出现还好,毕竟中原那么大,她没法寻人,也从未想过要寻。 可它出现了,还堂而皇之的张贴到了皇城。 那她便定要弄清楚,当年那个误入圣殿的中原少年,究竟是不是贺庭翊。 没再犹豫,鎏月将那衣袍轻轻裹在了身上,这衣袍有些大,直接拖到了地上,那还带着些许晶莹水珠的玉足被那宽大的衣摆给遮挡严实。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屏风旁探头,只见萧屿澈此时正在书案前,手握着狼毫笔,不知在写着什么。 鎏月动了动,还是被饥饿感打败,自己慢吞吞的将衣裳穿好,而后跑到桌边自顾自的吃着饭菜。 萧屿澈时不时地抬眼瞧她,又很快低下头,不知在看什么。 听见屋门被关上的声音,鎏月那湿漉漉的眼耷拉着,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还是,挺害怕的。 “才一次。”萧屿澈微微蹙眉,语气不容置喙,手上的力道也大了些许。 见状,鎏月咬了咬下唇,红着脸垂下脑袋:“夫君。” 翌日,鎏月浑身酸痛地从榻上醒来,一眼便瞧见了还靠坐在榻边的萧屿澈。 她愣了愣,瞧了一眼现下的天色,又转头看向他:“大人怎的没去早朝?” 屋内静了一会儿,男人站起身走到桌边,打开木匣子将那手绳给拿了过来,在她面前晃了晃,伴着些叮呤的响声,揶揄道:“你以为,这是戴在手腕上的?” 这一夜,又不知折腾了多久。 “休沐。”萧屿澈放下了手中的东西,那骨节分明的手极不老实地伸进了她的被褥,“怎不叫夫君?” 鎏月惊慌失措地躲了躲,唯恐他一大清早便又拖着她来,忙开口妄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大人将隼穆葬到何处了?” 男人站着没动,那狭长的眼微垂着,紧盯着她,半晌才道:“本王不出去,就在此处,夫人是自己脱,还是本王帮你脱?” 鎏月眼睫微颤,双手圈住自己,垂着头气道:“我不脱,全被你看光了。” “你做什么?不要动我!”鎏月气红了眼,直接埋头往他手上咬去。 萧屿澈动作一顿,抽手离开,另一只手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语气森森道:“夫人脾气是愈发的大了。” “躲什么?夫人难不成还要为别的男人守丧?” 他的动作并不轻柔,她很明显地便能感觉到他似是在宣泄着什么。 鎏月被晃得有些晕,抱着被褥在榻上躺了一阵,肚子又饿了。 她脸上带着些许薄红,看了一眼一旁已穿好衣物的男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和方才被随意丢在地上的衣裳,朱唇紧抿。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掐她脖子。 虽然不疼。 她眨了眨眼,问:“为何要做这个?” 萧屿澈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戴着这个,身上好歹有点东西,便不算是……不着寸缕。” “嗯。”萧屿澈应了一声,“一个没留。” 说着,他唇角微勾:“怕了?” 鎏月轻咬了下唇,迟疑道:“看了,只是大人是否没量尺寸?” “何出此言?”萧屿澈起身反问。 带着银铃极细的红绳轻轻挂在那纤细白皙的脚踝上,将肤色衬得更为娇嫩诱人。 鎏月垂眼看了一阵,又抬眼看了看萧屿澈。 这般的话,大小正好。 说罢,他松了手,抽身离开,转身便出了屋子。 鎏月动了动,轻舒了一口气,不再多想,褪去衣物泡进了浴桶。 他的手实在是不老实,惹得她大清早的便红了脸,身子又出现了些许奇怪的感觉。 “绝望和无助,才是死亡最好的调配剂。” 他一边说着,手上也并未停下。 萧屿澈站起身,偏头往榻上瞥了一眼,他那体型娇小的夫人正背对着他,裹在被褥里缩成一团,瞧着气鼓鼓的。 他唇角勾起,轻哂一声,弯腰将衣裳捡起来,往榻上一丢:“自己穿。” 不,不必穿? 鎏月眼睫微颤,大脑似是宕机了般,直到被放到了榻上,才回过神来。 话音落下,鎏月身子一僵,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脸一下子便染上了一层薄红,有些发烫。 下一刻,男人动了动,伸手扯向了她身上的衣袍。 鎏月一慌,连忙紧紧拽住,道:“大人,我累了。” “不过,是孙家那些人的尸体。”萧屿澈语气淡淡的补充道。 鎏月看向他的眼神变了变:“大人把孙家的人……杀了?” 鎏月移开视线,耳尖一红:“你说什么呢?” “方才不是还做过?”萧屿澈眯了眯眼,伸手轻轻捏着她的下颌,将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掰了回来,“要不然,在此处也试试。” “别碰我。”鎏月打掉了他的手,推了他一下,“你快出去。” 萧屿澈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手上一个用力,将那衣袍扯了开来,而后倾身而去:“你睡你的。” 下一刻,鎏月便又同只兔子般被捉了过去。 瞧着那又开始乱晃着的幔帐,鎏月只觉得脑子一片乱麻。 鎏月心下一颤,正欲再出言阻止,脚踝处便传来了一道力,紧接着她整个人便被拽了过去。 这情形……有些熟悉。 萧屿澈俯身在她耳畔厮磨着,忽的似是想起了什么,止住了动作,言语间听不出情绪:“木匣子里的东西,你可看了?” 总不能光着下去拿吧,可她凭什么先开口? 迟疑了一番,鎏月越想越气,肚子也越来越饿,索性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去看他。 这种蒙在鼓里的感觉,她并不喜欢。 良久,萧屿澈唇角微扬:“去瞧瞧也好,你不是挺记仇?到那时,他便只能低声下气地唤你为皇嫂了。” 说罢,他便抬脚到了屋门,吩咐下人备水,而后坐到了书案前,低头翻看着什么。 鎏月一直往后躲着,最后缩到了墙边,退无可退:“那个,我想去看看平王。” 话音刚落,男人动作一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并未出声,似是在等着她的下言。 见此,她眨眨眼,绕过屏风小心翼翼地走到衣橱前,随手拿了一件衣裳,刚转身,便见那原本低着头的男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见此,鎏月动作一顿,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垂着脑袋移开视线便想要逃回屏风后。 闻言,萧屿澈眉梢微挑:“别乱动。” 话音落下,他的手便伸了过来,掀开衣摆,抓住了她的纤细脚踝。 男人动作一顿,灼人的目光紧盯着她,让人心里愈发的慌乱。 她咽了咽唾沫,又抬眼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夫君,我当真是有些累了,我们歇息了可好?” 她眨了眨眼,又解释道:“上次平王不是被毒蛇咬了吗,都这么长时间了,虽我定时有让人给他送药,可无论如何,我都得去亲自瞧瞧余毒清干净了没有。” 说罢,鎏月眨眨眼,稍有些心虚,悄悄观察着萧屿澈的反应。 脖子上的力道太过明显,鎏月身子一颤,立马止住了胡乱挣扎的动作,双眼通红的望着他,眸中很快便蒙上了一层水雾。 鎏月做梦也没有想到,此人竟这般疯。 此时天都还未黑,桌面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他不去看,反而抱着她到榻上,撕扯干净,双手握住来了一次。 闻言,萧屿澈动作一顿,沉默片刻,似是惩罚般的用力捏了一把:“放着的,晚点去处理。” 鎏月轻咬着红唇,眨了眨眼:“那大人昨日出城去做什么了?” 下人在屋门进进出出,忙前忙后的,待她吃得差不多了,屏风另一侧,浴桶里的热水也备好了。 萧屿澈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然后走到了鎏月的身边,将她捞着走到了浴桶旁。 “该沐浴了。” 她眼睫轻颤,赶紧起身想要拿衣裳穿上,却发现方才根本没有准备干净的衣裳。 随着那滴滴嗒嗒的水声,鎏月动了动,看向屏风另一侧的人影,又钻了回去。 “大人,可否帮我拿一下衣裳?” 下一刻,萧屿澈起身阔步走来,伸手拿过她手中的衣裳,放到一旁:“不必穿了。” 紧接着,在她那怔愣的目光下,男人微微附身,一把将她抗到了肩上,走向床榻。 闻言,鎏月微微睁大了眸子,冷哼一声,转而又瞧着他这没打算走开的模样,愣了愣:“我既要沐浴,大人应当回避。” 她还以为他是去处理尸体了。 萧屿澈眸色暗了暗,薄唇轻启:“去处理尸体了。” “嗯?” 鎏月睫毛颤了颤,忙否认:“我可没有,我不过是想不明白,大人若是想杀他们,为何要留到现在才动手。” 男人眯了眯眼,止住了动作,瞧着她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眸色暗了暗,也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他微微俯身,在她颈间深深嗅了一下,低声喃喃道:“对本王态度好点儿,哪怕是装,你也得给本王装出来。” 她咬咬牙,思索了一番,目光投向了一旁摆放着的衣袍。 那衣袍是墨蓝色,绣着金丝蟒纹,应当是萧屿澈的。 不过事急从权,倒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方才,不是才来过一次? 见男人的身形压了过来,鎏月连忙往里侧躲了躲,缩到了角落,道:“大人,现在时辰还早呢,我觉得咱们可以做点别的。” 见状,鎏月微微蹙起眉心。 要拿衣裳就势必得到屏风另一侧去,可萧屿澈在那边,她怎能就这般出去。 第48章 软玉温香03 思及此处,她捏着刀柄的手紧了紧,心一横,抬手便往他的肩处扎去。 窗外淡淡的月光照到那锋利的刀刃上,晃过了男人紧闭着的双眼。 “见风使舵。”缇莎冷冷地说了一声,“我去瞧瞧夫人是何情况,你且守在外边,那些难听话可莫要让夫人听了去。” 只是,鎏月方才口头答应了下来,瞧着祭司并非是信任她的模样,究竟该如何。 男人起身,头也没回地推门而出。 鎏月这才后怕地缓过来,瞧了一眼方才折腾着枕下露出了一点的刀鞘。 “据本王所知,夫人应当同他没什么感情。” “嗯。”鎏月应了一声,“他在我的记忆中,就是个陌生人。” “你莫不是,想为隼穆报仇?”萧屿澈脸色沉了沉,紧盯着她。 鎏月睫毛颤抖着,轻咬着下唇,好一阵才道:“是。” “那便不必多想,夫人用过膳后,便可以继续去同几位嬷嬷学习了。” — 鎏月有些难受地动了动,伸手扒拉着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脸很快便憋得通红:“大人以为呢?” 说实话,她并未想过萧屿澈会问她缘由,现下脑子一团乱麻,压根不知该如何回答。 男人眸色一暗,喉结动了动,抬脚走到了榻边,还未来得及出声,眼前的人儿便站起来,伸手轻轻勾住了他的脖子。 “夫君可算回来了。”她嗓音绵软娇柔,在他心上轻轻一点,留下浅浅的痕迹,带来了些酥酥麻麻的感觉。 薄纱轻轻滑落到了脚踝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只是这次,某些东西似乎不太一样了。 而王府内,风言风语传得很是厉害,说什么的都有。 缇莎和黄桃站在屋门前,盯着那些个窃窃私语的下人,面色很是难看。 “夫人在想什么?”萧屿澈见她这副模样坐到她身边问着。 鎏月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他一阵,浅浅一笑:“只是在想,兄长为何会同祭司一并前来。” “情蛊?”祭司眸色一凝,而后轻笑一声,“你知晓这雌雄双蛊就是情蛊了?” “是。”缇莎眼睫微颤,低着头道,“这蛊效用特别,奴婢不想骗他。” 若祭司只是个普通人,她便能直接叫黑甲卫将人抓起来,拿着那血慢慢试药。 可惜,她不敢轻易动手。 否则祭司说不定会率先施蛊要了她的命。 他在生气。 可她又想得到祭司的血。 男人紧咬牙关,半晌才冷笑一声:“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 说着,他动了动,指腹轻轻划过她的面颊,往下握住了她那本就纤细的脖颈,加大了力道。 “为何?” 她诧异地望向他,那漆黑如墨般幽深的眸子里,似是有千万种猛兽在喧嚣着。 “如今夫人被禁足,这些人都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黄桃忧心道。 “用你的心头血,惨上蛇尾粉,给他服下,蛊便可以解了。”祭司语气淡淡地说完,便没再耽搁,抬脚离开了。 鎏月只觉得手腕被捏得生疼。 那短刀不知何时便已脱了手,被他丢到了一旁。 萧屿澈摇摇头:“本王就是要让太医看到。” 时舟沉默了一阵,道:“是苗疆女做的?” “啊?”时舟一愣,诧异地抬眼看着他,“这,又是为何?” 萧屿澈瞥了他一眼:“照做便是。” “是。” 她还以为,她要死了。 鼻尖淡淡地香气极为勾人,他有些按耐不住,轻轻埋头在她脖颈间嗅了一下,嗓音低哑:“夫人今日,怎的这般主动?” 鎏月眼睫颤了颤,脸颊微红,朱唇轻启,声音极轻,带着些许气声:“求大人垂怜。” 萧屿澈眸色暗了暗,片刻才道:“不,哪怕本王不躲,这也伤不到要害。” “什么?”时舟蹙起眉心,迟疑道,“许是因为她找不准位置吧。” “可殿下难不成就这般放过她了,就只是关着?您也太纵着她了。” 祭司也打听了一番,弄清了个大致。 她坐在茶肆,漫不经心地盯着摄政王府的方向,眸子泛着晦暗不明的光。 祭司垂眸盯着她看了片刻,面无表情道:“这蛊本没有解法,但若你执意要解,也不是不行。” 闻言,缇莎微微睁大了眼,仰头看向祭司:“还请祭司大人明示。”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男人动了动,侧了侧身,紧接着下意识地抬手。 只是鎏月的动作要稍快几分,哪怕他侧了一下身子,也依然扎进了他的肩头。 黑暗中,听着身侧逐渐平稳的呼吸声,鎏月缓缓睁开了眼。 她动了动,而后握住了枕下那把短刀的刀柄,抽了出来。 这边,鎏月又坐回椅子上,神色略显凝重。 她如今并非是真的想要离开,要做的,只是取得祭司的信任罢了。 不多时,鎏月的思绪渐渐理顺,计划有了雏形。 如此,便只能赌一下。 赌萧屿澈不会杀她。 许是做坏事,总会心虚,她现在心跳得厉害,全然无法平静。 鎏月努力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坐起身来静静地看向身侧的男人。 窗外的月光洒进屋内,照在她那毫无血色的脸上,莫名有种凄凄的感觉。 现在,就只差蛇尾粉了。 “她怎么配?”时舟气道,“殿下待她那么好,她竟想对殿下……” 他顿了一下,又道:“若非殿下躲得快,恐怕早已让她得逞!” 话音落下,屋内静了片刻,烛光晃晃悠悠的从屋门的位置融入夜色。 — 不出所料,翌日一早,摄政王被新迎进门的摄政王妃刺伤一事,便传遍了帝京。 一时间,大街小巷全都在讨论此事。 那双漆黑的眸子猛地睁开,大掌极其轻易的便钳制住了鎏月,捏着她的手腕压到了榻上。 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染红了他肩头的衣裳。 待到傍晚,时辰越来越近,鎏月心中焦虑更甚。 她还未研制出解药,若此时随着祭司离开,那便依然是被掌握住了生死,太被动了。 男人冷笑一声,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看来,于你而言,他果真很重要。” “本王的枕边人,为了一个外人,想要杀了本王。” 眼下太医还未到,时舟忙拿东西清洗伤口,正欲上药,却被萧屿澈给拦住了。 “殿下,属下便能为您包扎,不必劳烦太医。” 与此同时,另一边。 昏暗的厢房内,缇莎手中拿着一根簪子,往自己的心口扎去。 萧屿澈命人去传唤太医,而后叫来时舟去了书房。 见他受伤,时舟很是意外:“殿下……” 周遭静了一阵,片刻,鎏月感觉脖子上的力道一松,红着脸大口呼吸着,忍不住咳了几声。 那本白皙细嫩的脖颈已然浮上了淡红色的指痕。 他视线转向床榻,瞧见的便是鎏月那娇俏的身形。 那细嫩的肌肤在薄纱下若隐若现,相比起完全袒露,这般似乎更为诱人。 她眉心蹙起,额间满是薄汗,嘴唇紧抿着,极为惨白。 良久,她才收起了那染血的簪子,看向桌上小碗中晃荡着的血。 今夜他不知在忙什么,还未回屋,鎏月便先行去沐过浴,让黄桃拿了一件轻薄的纱衣穿上,而后将那把放在窗台的短刀藏到了枕下。 原本是想用毒的,可如今时间紧急,她无法调制出合适又不伤身的毒出来。 “你今夜如此反常,原是为了杀本王。” 那语气森森,平白的让人脊背发凉。 闻言,他脸色微微一变,想到了这几日忽然来访的祭司,道:“将主院看紧些,莫要让人跑了。” “是。” 他大概,明白鎏月忽然动手的缘由了。 “无妨,没伤到要害。”萧屿澈摆了摆手,冷着脸坐下,解开了衣带。 那伤口不深,虽未伤到要害,但也还是不停涌出鲜血。 既然要闹,那便闹个大的。 未几,夜色渐浓,萧屿澈总算是推门进了屋。 屋内昏黄的烛光轻轻晃悠着,平白添了些意味不明的气氛。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大人能将我放在心尖上。”鎏月娇媚一笑,凑到他的耳边,“我愿意,与大人朝朝暮暮。” 男人偏头紧盯着她,并未应声,只是俯身凑了上去,覆上了那温热柔软的唇瓣。 看起来,鎏月失手了。 思索一番,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同掌柜结了账,便起身离开。 既然鎏月是真心想与她回苗疆,那么今夜,她便想法子将人从摄政王府带出来。 萧屿澈深吸一口气,身上似是有了异样的反应,他脖颈上青筋微微凸起,问:“想要什么?” 他以为,鎏月反常成这样,定是有求于他。 良久,二人终于清洗完,熄了灯睡下。 萧屿澈看了一眼方才随手搁在书案上那染血的短刀:“本王无大碍,她有意收了手,可毕竟染了血,不如就借此机会,试探一下贺颂恩。” 说罢,他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明日一早便传出消息,就说夫人被本王关进了柴房,饿着不让吃饭,还上了鞭刑。” “那,大人可要杀了我?” 男人呼吸平稳,轮廓依然俊朗,脸上相比于白日里放松了不少,瞧着倒是没有那么吓人了。 她眼睫轻颤,目光往下划过喉结,落在了他的肩头。 闻言,萧屿澈眼眸微眯,瞥了他一眼:“你当唤她为夫人,或王妃。” 时舟对此虽不理解,但也没再多言,只是又想起了一件事儿,道:“对了殿下,方才王府的守卫都全晕了过去,属下正在查,却没查出什么。” “现在可醒了?”萧屿澈问道。 “并未。” 肩上,总不会伤到要害。 第49章 软玉温香04 “什么?”萧清慈诧异地睁大眼,许是意识到了什么,气愤不已,“竟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打鎏月的主意?但真是岂有此理!” 萧屿澈瞧着少女微红的双颊,道:“人还在一处偏院,阿姊带着人去寻吧,这里有我守着。” 黄桃一时没注意,正欲躲闪,却忽的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很快便倒在了地上。 这是,迷药? 瞧出今日之事是有备而来,鎏月朱唇紧抿,正暗自施蛊,身后的屋门却忽然哐当一下开了。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名婢女便伸手,一把将她推进了屋内。 闻言,黄桃颇为奇怪地蹙起眉心:“白苏?她为何没守在夫人身边?” 那婢女顿了一下:“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听闻是夫人忽然说想吃白苏姐姐做的梨花露,白苏姐姐就去了厨房。” 哪怕孙茂书此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可鎏月如今与他是单独待在一间屋子里,若是被人发现,怕是有嘴都说不清。 思及此处,鎏月再次用力拍了拍身后的门,明白确实无济于事后,这才忍着身子的无力,走到窗边想要推窗离开。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今日可是阿姊的生辰宴,你究竟想做什么?”鎏月盯着他,气道。 孙茂书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做什么?” “自然是来报仇的。” 见此情形,婢女点点头,抬脚率先往后院的方向走。 鎏月看了黄桃一眼,抬脚跟上。 见此,他的手也并未收回,只是轻哂一声,默默搂住了她。 一时间,屋内便只有衣料摩擦而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好,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杀千刀的!” 说着,萧清慈便气冲冲地走远了。 鎏月身子一僵,发软的手臂连忙抬起来制止,可却依然无济于事。 他这是怎么了?中了软骨香的分明是她! 鎏月松了一口气,却觉着手脚发软,身子也在莫名的发热。 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这屋内怪异的香味究竟是什么。 这是软骨香。 萧屿澈眼眸微眯,那有力的手臂动了动,轻轻捋了下她脸颊不听话的发丝,嗓音低沉:“哪儿有人?” 黄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前段时间她随鎏月一同住在孙家,跟白苏倒也有些交情,如此,去一趟倒也无妨,只是她不太放心鎏月一个人。 思及此处,她将目光转向鎏月,等着她的意思。 “别白费力气了。”孙茂书嬉笑着,伸手解着自己的腰带。 见此情形,鎏月也知自己若是再逃不掉,便要栽在此处了。 屋内静了下来,只有鎏月嗓间时不时因为难受而无意识发出的呜咽声。 萧屿澈垂眸瞧着她,似是入了神,伸手在他那红得诱人的脸颊上捏了一下。 烫得吓人。 可下一刻,她身子一颤,所有的意识都归拢来。 那感觉极为奇怪,说不上来,酥酥麻麻的,令她觉着难以启齿,唯恐惹出什么动静,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外边下人的脚步声突然出现,惹得她心下一慌。 闻言,黄桃冷哼一声:“从前院到主院,根本不会经过此处,又怎谈什么就近?” “说,是谁派你来的,有何目的?” 男人睁开眼,那漆黑的眼眸含着莫名的情绪,起身容她喘了会儿气。 可他没等太久,将人轻轻放倒在了榻上,便倾身又覆了上去。 只是这样的感觉太过微妙,令她脑子一片乱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她能如何? 这里可是在孙家!随时都可能会有旁人过啦,她有些慌了神。 听见声音,鎏月一下子慌了神,连忙强忍着疼痛爬起身,待看清屋内的人后,诧异地睁大了眼:“孙茂书?” “小美人儿,你还记得我?”孙茂书扯着嘴角笑着,两眼眯成了一条缝,“莫不是还对我念念不忘?” 听见声音,黄桃愣了一下,转头警惕地望向四周,却并未发现有其他的人。 这时候,婢女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张叠好的白色手帕,抬手便捂向了黄桃的口鼻。 鎏月一个没稳住身形,跌倒在了地面,手肘撑着,摔得生疼。 屋内弥漫着怪异的香味,门被那名婢女砰的一下关上了,头顶上方传来了一道轻微的嗤笑。 婢女见事情败露,转身便想跑,却被黄桃一个起步一把便抓住了肩。 她有些慌了声,连忙大声喊:“还不快出来!” 少女难受地蹙了蹙眉,似是被捏疼了,歪头转向另一侧,躲开了他的手,可很快又难受地凑了过来,似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慢吞吞地往他身上爬。 冰冰凉凉的感觉,真的好舒服。 鎏月睫毛轻轻颤抖着,似是有些受不住了,脸上的浓色本淡了些,这会儿相比方才又深了几分,尤为烫人。 “大人,可以了。” 她轻声哽咽着,试图唤醒男人的神智。 这一路上,四周的宾客越来越少,也愈发的安静,黄桃一直十分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不多时,那婢女领着二人停到了一间屋门前:“夫人就在里面。” 萧屿澈环视了一圈,瞥了一眼那名婢女,道:“将那人丢进屋里,然后把黄桃带走。” “是。”时舟点点头,连忙去做。 而萧屿澈则是抱着怀中难受得胡乱挣扎的少女,大步离开了此处,往主院而去。 柔软又烫人的触感令他觉得格外新奇,下一刻,怀里的人儿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他搂在那腰间的小臂也顺势紧了紧,唇齿间的攻势也愈发的猛烈。 男人也不知是怎的,如此还觉得不够,大掌游走着,随后探去了衣角。 恍惚间,掌心与那处的衣料薄了许多,触感更为清晰。 说着他上前两步,紧盯着鎏月:“你上次不是挺嚣张的吗?还敢叫人来打我?” 鎏月没打算与他多言,转身便想推门离开,却发现这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似是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终于,那极小的蛊虫飞进了孙茂书的耳中,钻了进去。 还未等他再做些什么,整个人便失去意识,瘫倒在了地上。 鎏月似是又清醒了几分,觉得浑身热得难受,伸手主动搭上了他的肩。 男人似是愣了一下,也注意到了这屋内奇怪的香味,瞧着少女迷迷糊糊的样子,没再耽搁,伸手将她轻松抱起,抬脚大步走出了屋门。 萧屿澈喉结动了动,盯着瞧了她好一阵子也未舍得移开视线。 良久,他动了动,伸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颌,埋头覆上了那红润饱满的唇。 可此屋也不知是何时准备的,窗户竟也全部被封死。 那,她当如何? 一只温热的大掌轻轻覆上了她柔软纤细的腰身,又逐渐往上游走着。 察觉到这一点,鎏月意识又清明了几分,抗拒地扭动着身子,换来的却是男人愈发肆无忌惮的探索。 鎏月眯了眯眼,总觉得这婢女怪怪的,但具体如何却又说不上来,她纠结了片刻,道:“黄桃不知厨房在哪,对孙家不太熟,你还是去找你们宅子里的婢女去请白苏吧。” 那婢女神色一僵,正欲再说些什么,鎏月就出言道:“带路吧。” 良久,瞧着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人儿,萧屿澈喉结动了动,心底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 鎏月皱了皱眉,颇为奇怪地环视了一圈,道:“阿姊为何会在这么偏僻的院子里?” “夫人是在回主院的路上摔的,所以便就近找了一间院子休息。”婢女低头说道。 这一听,萧清慈也有些慌了,正打算叫人去寻,恰逢萧屿澈正好过来,便说了这事。 而萧屿澈只说了不要声张,便带着时舟去了后院找。 如今找到人了,总算是令她松了一口气。 鎏月似是只柔弱可欺的兔子一般,任他折腾着。 那本无力的身子本逐渐恢复了些许,可又被用另一种方式,惹得发软,二人呼吸交缠着,逐渐急促了起来,都似失去了理智。 这巨大的冲撞声使她的意识恢复了几分清明,她微微睁开了眼,瞧见的便是门前那高大的身形阔步冲了过来。 “鎏月?” 萧清慈已在此等候多时,方才她去处理了些下人的琐事,回来便没再瞧见鎏月。 杜婉仙则是走过来同她说,鎏月跟人去了后院,表示有些担心。 鎏月推了推,忙红着脸道:“大人,有人要来了。” 她脑袋懵懵的,一片空白,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口中下意识地回应纠缠,竟与之前的感觉有些不同,又多了些酥酥麻麻的感觉,令她有些神游天外。 可很快,她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柔荑轻轻往下,在他身前推搡着。 此时时舟正蹲在院内扶着黄桃,试图将她叫醒,而方才引她二人过来的那名侍女,正倒在一旁,失去了意识。 除此之外,院内再无旁人。 可瞧见鎏月此时意识不清的模样,萧清慈又极为忧心:“她怎么了?” 萧屿澈紧绷着脸将人抱到偏房屋内的软榻上,这才答道:“许是中了软骨香,待会便好了。” 鎏月垂着眼,靠墙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身子都没了力气,还很热,热乎乎的,额间渗出了细细的薄汗。 她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砰的几声。 但好在,体温似乎是渐渐降下去了。 许是有些难受,鎏月迷迷糊糊地将眼睁开了一条缝,瞧见的便是男人那张放大的脸。 哪怕距离如此之近,也能瞧清男人那俊逸的五官轮廓。 第50章 软玉温香05 冰棺是苗疆的东西,材质特殊,世上并未有多少,很是稀有,能够令死人肉身不腐,没想到这样的东西竟然会出现在中原。 见这么多莫名其妙跳出来的人证,贺庭翊急得不行,红着眼道:“请皇叔明察,侄儿并未做过,若是下了毒,那总会留下痕迹的吧?” 说着,他似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忙道:“皇叔,侄儿要看到证据,这些人证都不作数,他们都是想要陷害侄儿的!” — 与此同时,太极殿内是一片凌乱和仓皇。 萧屿澈站在高台上,面色紧绷,原本龙椅上坐着的贺斯南此时正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周遭是好几名查看的太医。 黑甲卫纷纷领命而去,萧屿澈扫视了一圈,偏头看向身侧的一名男子,问道:“王妃呢?” 那人低下了头:“王妃还未回来,不知去了何处。” 闻言,贺庭翊愣住了,他嘴唇颤抖着,问:“皇兄,这是何意?” 这个气候虽不算冷,但跑起来迎面的风着实有些大,体内的热量在急速消散着,吹得她觉得身子凉飕飕的。 良久,她总算是停了下来,弯腰撑着膝盖喘了口气。 见此,柳如霜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骂道:“贺颂恩,是你嫁祸我儿!” “母后,慎言。”贺颂恩悠悠的看着她。 这一切,对鎏月来说都太过扑朔迷离。 这时候,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进了她的耳中。 她抬脚走了过去,打开了那口冰棺,便见这冰棺里边儿正躺着一名少女,面容恬静,若不是知晓她没有呼吸,她甚至会以为这人只是不小心在冰棺里睡着了而已。 只是,这里怎会有冰棺,怎会有一名不知名的女子,这天星台,又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他眯了眯眼:“即刻起,封锁皇宫,尤其是太极殿和御膳房。” “命人去将御膳房的人全都带过来。” 她清楚自己的情况,如今能用的蛊几乎没有,在外人面前还是一个刚受了刑没几日的女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有余力与这些人纠缠的。 若是自己不在,那黄桃定然能够想法子脱身的。 说罢,她摆了摆手,一旁的宫女便再没了顾忌,目标不止是鎏月,还多了一个黄桃。 很快,太极殿内又安静了下来。 萧屿澈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在贺颂恩和贺庭翊身上流转了片刻,才道:“诸位都平身吧,陛下驾崩,举国同悲,即刻便敲响丧钟,告知天下吧。” “是。” “皇弟,如今证据确凿,你也莫要辩驳了,人在做天在看,你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贺颂恩叹了一口气,垂眼看着贺庭翊。 可她能看出来,这个柳如霜并不是想要为萧屿澈出气,她纯粹是自己有某种怨气,想要撒在自己身上罢了。 而那关于行刺的事儿,只是一个借口。 这个昔日里满是骄傲的柳如霜此时竟会当着众人的面下跪,这倒是让萧屿澈没有想到的。 她如今已然做到了太后的位置,不用跪任何人。 可她还是为了贺庭翊,甘愿跪了这个平日里最为瞧不上的摄政王。 此时的萧屿澈已经检查了那块令牌,确实是平王府的没错。 如此,便是证据确凿了。 说罢,他让大家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为了查明陛下的死因,维持大盛的国本,接下来,本王将代行君主之职,处理国务,查明真相。” 柳如霜刚说完,站在她身侧的那些个宫女们便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黄桃连忙护在鎏月身前,气道:“太后娘娘若想教训我家王妃,还得问问王爷答不答应!” 见此,鎏月眯了眯眼,往后退着。 说起来,她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柳如霜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了心底的情绪,也慢慢跪在了贺庭翊的身边,看向萧屿澈:“摄政王,一向是非分明,定会还我儿一个清白和公道的!” — 这边,天星台。 鎏月也不知为何,理智在一直提醒着她,这是不知名的宫殿,不可擅自闯入,可脚步却也还是不听使唤,鬼迷心窍般的便走进了宫殿。 这座宫殿占地很宽阔,一眼望不到边,鎏月走了好一阵,终于找到了一处蜿蜒向上的木质楼梯,不知通往了何处。 她迟疑了片刻,便也还是顺着楼梯走了上去。 说罢,他招了招手,身侧的人连忙便呈上了一件令牌,放到了他的手中。 “这,便是那名下毒之人落在御膳房的令牌。” 听见此言,柳如霜便似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儿一般,嗤笑一声,瞥了一眼鎏月手腕上露出的纱布:“萧屿澈?你们家王妃可是亲手伤了他,还被安排了鞭刑呢,哀家再替他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他定是不会拒绝的。” “再说了,你一个下人,也配这样同哀家讲话?” 贺庭翊自是了解自己的母亲,忙焦急道:“母后,您这是做什么?” “儿啊。”柳如霜咬咬牙,压低了声音道,“如最后实在查不出来,就将这个罪名丢给一个下人,撇清自己,明白吗?” “可是……”贺庭翊似是还有些犹豫。 柳如霜瞧着很是着急,加大了声音打断道:“你可听明白了?相信摄政王,定会为你洗清冤屈!” 贺颂恩并未再理会他,只是看向萧屿澈拱了拱手,道:“皇叔,侄儿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老三确实叫人去过御膳房。” 见此,萧屿澈有些头大,抬手按了按眉骨,正欲再说什么,便见贺颂恩站了出来,拱拱手道:“皇叔,侄儿纠结了许久,还是决定说出真相。”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哗然,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样想着,鎏月松了一口气。 待鎏月再抬起眼时,微微怔愣。 如今周遭的这一切都太过陌生了,她已然不知自己到了何处。 本就没来过几次,如今倒还迷了路,这可如何是好? 闻言,萧屿澈那冷着的脸总算是有所动容:“为何这盘点心端上来时,没有试毒?” 殿内静得可怕。 闻言,殿内静了一会儿,他们对视了几眼,道:“奴婢并不知晓那位大人的名字,只是依稀记得他是平王殿下身边的人。” 又拷问了一番,而后殿内的人努力回想着贺庭翊身边的人是否有离开,你一言我一语的便将贺庭翊的罪给定下了。 迟疑了一番,她还是伸手推开了门。 想象中那中宽敞的屋内布局并未出现,这里边儿空荡荡的,只有最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口冰棺。 毕竟中原有一句话,叫做,来都来了。 许久,她总算是又站在了一处平地上,这一层便不似方才那般空旷,摆着各种她看不懂的东西。 许是太过新奇,鎏月东瞧瞧西看看,不知怎的走到了一处屋门前。 不多时,御膳房的人便被带了过来。 当着众人的面一番审讯之后,这些人都统一了口径,指认道:“奴婢见过平王殿下身边的人来过御膳房。” 这样想着,鎏月脸上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漫无目的地走着。 直到她来到了一处极为宏伟的宫殿,瞧着与其他宫殿不一样,这一处多了好些神秘莫测的感觉。 鎏月上前两步,在宫殿前站定,看向了上面那巨大的牌匾。 天星台。 “皇兄!”贺庭翊双眼发亮,以为贺颂恩当真是知道真相,想要还自己清白。 贺颂恩神色复杂地看了贺庭翊一眼,叹了一口气:“老三,陛下也是我的弟弟,你做出这样的事儿,皇兄也不能偏袒你了。” 思绪间,那几名宫女也渐渐逼近,黄桃很快便同她们扭打在了一起。 只是人数太多,黄桃哪怕武功再好,也颇为吃力,忙喊道:“夫人,快走,去找殿下!” 见此,鎏月眨眨眼,迟疑了一番,还是转头跑开了。 哪怕是贺玉珍也被吓傻了,殿内人心惶惶。 萧屿澈蹙着眉心,冷着脸并未吭声。 这时,另一名太医也起身,拱手道:“启禀殿下,这盘新端上来的绿豆糕里有剧毒,这正是置陛下于死地的罪魁祸首啊!” 话音落下,周遭静了片刻,众人便立马迎合着,并未有所反对。 哪怕是平日里跳得最厉害的贺庭翊,此时也安安静静,并未出声。 见此,鎏月明显错愕。 她愣了一下,转过身,便瞧见了那名面容俊美的白发男子。 这是,国师? 片刻,一名太医站起身,拱手道:“启禀殿下,微臣无力回天,陛下,驾崩了。” 一时间,殿内一片哗然,众人纷纷跪了下来,叩首悲鸣。 这时候,柳如霜从殿外跑了进来,瞧见了跪着的贺庭翊,和大义凛然揭发的贺颂恩,很快便明白了眼前的一切:“不可能!哀家的儿子虽然行事莽撞了些,可是断不会做出谋害手足的事情的!” 她咬咬牙,强撑着身子走到了贺庭翊的身边。 “既如此,来人,将平王,暂且押入天牢,听候发落。”萧屿澈眸色微暗,淡淡道。 见此,贺庭翊嘴唇张着,颤抖了下,有些颓然地低下了头:“侄儿相信皇叔。” “去找,本王要立马见到她。” “是。” 贺庭翊瞧着似乎很是惊讶,连忙上前跪了下来:“皇叔,侄儿并未让人去过御膳房,侄儿怎么可能伤害皇弟?” “既如此。”萧屿澈顿了一下,目光又转向了御膳房的下人,道,“你们说,瞧见的是平王殿下身边的何人?” 50-60 第51章 软玉温香06 — 晚膳后,鎏月心满意足地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待了一阵,便又被萧屿澈给叫了回去。 刚进屋,她便瞧见萧屿澈正坐在小桌旁,神色淡淡,瞧不出喜怒。 见此,萧屿澈眸色暗了暗,似乎想到了什么,松开了她的手:“去吧。” “嗯。”鎏月并未想到萧屿澈竟同意得这般干脆,见他确实自个儿回了屋,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老夫人便莫要多言。”萧屿澈瞥了她一眼,冷声打断道,“昨日,是本王让她睡的,也是本王差人去通知二老,晚了些时候,平白让二老等了大半日,老夫人有何怨气,冲本王来便是。” 话音落下,男人沉默地垂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虽然知道此言真假参半,并非是她的心里话,可于他而言也十分受用。 这时候,杜莞华注意到了鎏月,气道:“澈儿,你这夫人当真是没规矩。” 萧屿澈眉梢微挑:“哦?本王的王妃,怎么没规矩了?” 可她还没在含香苑待多久,萧子旭便罕见地跑来了:“嫂嫂。” 老远的听见他的声音,鎏月动作一顿,连忙将这一片收拾干净,随后小跑着出了小厨房,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萧屿澈扫视了一圈,没再理会这几人,拉着鎏月的手便往后院走去。 待到了无人的地方,鎏月眨眨眼,停下了脚步:“那大人自己,办会儿公?” 待缇莎走后,萧屿澈将时舟叫了过来,道:“前几日本王不是让太医给鎏月开了方子?现下便让厨房去熬,晚膳后端去主院。” “是,属下这就去。”说罢,时舟正欲转身离开,却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殿下,之前太医给您开的药已经服完了,是否要请太医来再给您瞧瞧?” 萧屿澈点点头,神色瞧不出什么异样:“由着她去吧,不伤自己便好。” “端进来。”男人看了她一眼,出声道。 “是。”黄桃应了一声,轻轻推开门,而后将一碗黝黑着散发着浓浓苦味的汤药放到了桌上,便福身退下了。 “嗯,夫人明白便好。” 说着,二人抬脚跨进了门槛。 正欲往回走,便见杜莞华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她连连摇头,后退了几步:“这药一看就很苦。” 见此,萧屿澈紧抿着唇,眼眸微眯。 他站起身,骨节分明的手端起药碗,神色淡淡,一步步靠近了鎏月。 男人眸色微暗,盯着她看了一阵:“被夫人藏起来了?” 此言入耳,莫名的让鎏月脸色变了变,染上了一层薄红。 “那鎏月近日还在忙着试药?”萧屿澈想起了方才鎏月急匆匆的模样,问道。 “是。”缇莎应了一声,“夫人始终不想放弃。” 身上不着寸缕,而脚踝处却拴着一根红绳的感觉太过怪异了,令人觉得羞耻。 还不如不要那红绳呢。 思索间,屋外传来了黄桃的声音:“殿下,夫人,厨房端了药过来,说是要给夫人喝的。” 话音落下,鎏月诧异地眨眨眼:“我有什么要喝的,我不喝药。” 闻言,萧屿澈顿了一下:“夫人有别的事儿要忙?” 鎏月扯着嘴角笑了笑:“就是,想去后院走走。” 鎏月眼睫微颤,莫名的有些怵他,在不远处停住了脚步。 “过来。”男人看了她一眼。 见此,鎏月轻抿着下唇,慢吞吞地挪了过去:“大人……” “姓林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什么,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紧接着,萧止也跟在后面过来:“你说说你,青禾能有何意,莫要无理取闹。” 这样想着,鎏月歪着脑袋,说道:“她便是那种爱慕权势的女子。” 见萧子旭明显不愿相信,她又补充道:“她想要嫁给你哥,便是看中了他的权势,而今又转头去讨好平王,你还想不明白吗?” 缇莎愣了愣,轻抿着唇,慢吞吞地站起了身子。 男人又道:“横竖你也是为了她的身子。” 她眨眨眼,颔首道:“这是奴婢应做的。” 她并不清楚杜婉仙对于萧屿澈究竟是何种心思,是为了情,还是为了权? 转而,萧清慈生辰宴那日,杜婉仙极尽弯酸的话还回响在她的脑海中。 此人应当不是个善茬。 缇莎蹙眉,苦恼地摇摇头:“殿下,奴婢并没有这个能力。” “那红绳你可戴着?”萧屿澈问道。 鎏月沉默了片刻,道:“并未。” 鎏月神色复杂地看了片刻,深吸一口气,目光又转向萧屿澈:“大人,我为何要喝药?” “这是补身子的。”萧屿澈说着,语气不容置喙,“喝了。” 瞧着杜莞华那来势汹汹的模样,青禾动了动,忙跑到萧止身后,攥着他的衣袖,娇啼道:“老爷,妾身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 “你没做错。”萧止安抚着拍了拍她的手,“是老夫人妒意太重。” 见她一直不说话,萧子旭眨眨眼,奇怪地看着她:“嫂嫂?” “嗯?”鎏月回过神来笑了笑,“并非所有女子都只爱权势的。” 到了傍晚时,萧屿澈这才命人将隼穆的尸身给处理了。 如今已经过了十二个时辰,隼穆体内的蚀心蛊,应当已经进入了他的体内吧。 屋内静了一会儿,静得有些诡异,缇莎心不由得颤了颤,连忙跪了下来:“奴婢自作主张,请殿下责罚。” “本王罚你做甚?”片刻,萧屿澈眯了眯眼,淡淡道,“起来吧。” 话音落下,四周静了一会儿。 杜莞华讪讪一笑,说道:“哪有什么怨气,澈儿多虑了。” “嫂嫂,我可找到你了。”萧子旭跑过来,在她身侧站定,瞧着无精打采的。 鎏月眨眨眼,好奇问:“怎么了?” “夫人是自己喝,还是本王喂你喝?” 毕竟炼制解药的事情刻不容缓,她一定要弄清楚,解药中剩下的那一味药材究竟是何物。 鎏月眨眨眼,瞧着这一片鸡飞狗跳的模样,情绪莫名的复杂。 这种家务事,她便不掺和了吧。 “那她呢?”萧子旭问。 见此,鎏月眯了眯眼,不太确定。 萧屿澈瞥了他一眼:“你认为本王现在还同以前一般?” 时舟顿了顿,迟疑道:“殿下情绪似是稳定了些许,可是那药方起了作用?” 闻言,萧屿澈沉默了一阵,靠坐在桌边,指间在桌面上轻点着,良久才问:“鎏月这几日身子如何?” “夫人气色好了些,身子也在慢慢恢复。”缇莎轻声说着。 “老爷,什么叫妾身妒意太重?”杜莞华气急了,指着青禾道,“她指桑骂槐呢,老爷听不出来?” “我没听出来,我看就是你在臆想罢了,莫要找她的茬儿!” 思及此处,她拉了下萧屿澈的袖袍,示意他与她一同往回走。 那说起来,她今日在平王府所瞧见的那个身影,倒是与杜婉仙有七八分像。 难不成她与萧屿澈去平王府的时候,杜婉仙正好就在那儿,而贺庭翊所说的客人,正就是杜婉仙? “是啊。”萧子旭叹了一口气,“本以为嫂嫂嫁给了我哥,仙儿便能看我一眼,可我这几日压根都没见着她,早出晚归的,我让人去跟了,她总是往平王府跑。” “寻常女子是不是当真就只爱权势?” 鎏月眼睫微颤,眉心微不可查地蹙起。 他说杜婉仙总往平王府跑? 萧屿澈眸色微暗,似是想起了什么,道:“那蛊,她还在养?” 缇莎顿了顿,犹豫了一番,才出声道:“奴婢担心夫人身子会愈发虚弱,所以……擅自做主,悄悄将那蛊弄死了。” “新婚翌日,本就该是要拜见公婆的,她贪睡也就罢了,也不早些差人来讲,平白的让我和老爷等了大半日!” 说着,杜莞华叉着腰,又气道:“澈儿啊,不是母亲要说什么,只是……” 可是,她不是心悦于萧屿澈吗,往平王府跑做什么? 萧屿澈不太确定,命时舟去将缇莎叫了过来。 “你可能瞧出本王体内是否有蚀心蛊?”萧屿澈拨弄着手中的扳指,语气淡淡地问。 瞧着他那半信半疑的模样,鎏月又苦口婆心地劝说了一阵,才勉强打消了他的念头。 “嫂嫂,你觉得仙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闻言,鎏月愣了一下:“你说的可是杜婉仙?” 闻言,萧屿澈将手中的扳指取下,咔哒一声丢到了一旁的小桌上:“那药没用,不必继续了。” 他顿了顿,想起鎏月身上那股暗香,眸色暗了暗:“本王现在,有别的药。” 第52章 软玉温香07 只是刚到前厅,她便闻见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个味道带着些许的甜腥味,又带着药味儿,混在一起很是奇怪,却又有些许的熟悉。 她想要深究,却又不知从何处下手。 周遭静了片刻,男人微眯着眼,紧盯着她:“夫人想与本王分房睡?” 那危险的气息太过明显,鎏月不自在地眨眨眼,也没了方才的气势,没敢吭声。 不久,萧屿澈便回了府,得知了祭司过来,便也到了前厅同祭司寒暄了几句:“祭司打算在帝京待多久?” “王爷这是在赶客了啊,难不成还怕本司将你新娶的小夫人拐跑了?”祭司笑眼盈盈地看着他,语气颇为轻佻。 “说吧,想要什么奖赏?”祭司慢悠悠地看着她。 缇莎轻抿了下唇,道:“奴婢希望大人能告知奴婢,解除情蛊的法子。” 她跨坐在他的腰身上,这也就罢了,他的手还不老实,在她的侧腰和那上面来回的乱动。 不,哪怕他就伸着手不动,只要她自个儿动一下,那位置便又多一股战栗的感觉。 萧屿澈盯着她看了一阵,视线往下,而后伸手将她身上本就单薄的布料剥了个干净。 “大人……”鎏月眼眶微红,无助地想捂住些什么,薄红从脸上一路延伸到了耳后,只觉羞人。 血中能带有药味,这当真是罕见。 也不知祭司究竟做了什么,才将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 话音落下,鎏月眼睫微颤,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儿。 方才祭司提到了解药,而她现下闻见的那味道,似乎……像极了解药的那最后一味药。 男人似是笑了一声,神情揶揄:“夫人怎么口是心非?” “我可没有。”鎏月连忙反驳着。 闻言,祭司一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腕间,而后将袖袍拉了下,遮住了那个位置:“小伤罢了。” 她淡淡瞥了鎏月一眼,又出声道:“今日本司过来,是再同你推心置腹地好生谈谈。” 在这威逼利诱下,鎏月只能屈服。 只是这种感觉……太过羞/耻。 男人坐起了身子,将人逼到了墙角,语气森森:“是这样吗?” “不,没有。”鎏月害怕地缩在角落,连忙否认。 “可再这样没有节制,也会变得不好的。”鎏月闷声说着。 闻言,萧屿澈眸色暗了暗,在她的耳尖上轻咬了一下:“夫人这才大婚没几日,就开始咒本王身体会不好?” “自然。”祭司点点头,道,“你如今便也才十六,本司知晓你最是惜命,定是不愿在这般如花似玉的年纪便香消玉殒的。” 她顿了下,又道:“你随本司走,解药便不愁了,到时,本司还可以告知你维系年轻美貌的法子。” 软糯的兔子被一把握住,揉了下,又反复换着花样的挑动着那小尖。 鎏月想躲,却又始终躲不开那略带薄茧的指腹,轻咬着下唇,气道:“不要动我。” 翌日,鎏月睡到了日上三竿,便又跑去了含香苑研究解药。 今日试的,便是那单子上的最后一味药。 “我没有这个意思。”鎏月眨眨眼,耳边那痒痒的感觉让人难受。 她动了动,想要挣脱后背这个滚烫的炉子,换来的却是愈发收紧的力道和那更加肆无忌惮的撩拨。 祭司端起小桌上的茶抿了一口,道:“中原的茶也不怎么样。” 鎏月轻轻一笑,并未多言,只是目光停留在祭司腕间的白色绷带上,微微凝眸:“祭司大人怎么受伤了?” 下一刻,二人的唇便贴得严丝合缝。 鎏月睫毛轻轻颤抖着,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男人掌控欲太强了,强得令她有些害怕。 鎏月收回目光笑笑:“大人所指,还是回苗疆的事儿吧?” 萧屿澈倒也没否认:“本王,确实有此顾虑。” “王爷可真会开玩笑!”祭司笑了笑,只说自己近几日便要离开了,便转身告辞。 是什么? 那道视线实在太过灼热,鎏月轻咬着下唇,恨不得立马挖个洞钻进去:“不要看。” 男人没有出声,只微微倾身凑近,见她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停住了动作,嗓音低哑:“别动。” 祭司唇角勾起,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银蛇:“嗯,放心。” “今夜亥时,本司在城门下等你。” 随后,她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不用蛊,你打算如何杀他?” 似是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儿,鎏月眼睫轻颤,缩了缩身子:“大人就不能歇几日。” 男人动了动,伸手环过她的腰,指腹上下游离着,扯开了她的衣襟:“本王身体好。” 这人怎么…… 可恶! 正纠结着,下人便跑来通传,说是祭司又来了。 这如今萧屿澈不在王府,那便只有她能过去招待一番了。 萧屿澈叹了一口气,似是有些怅然:“既如此,便只能本王自己来了。” “也不要!”鎏月瞪了他一眼,忙从他身上下来,红着脸气鼓鼓道,“大人若再这样,我们便分房睡。” 思及此处,鎏月眸色暗了暗,愈发的笃定。 难怪她这段时日试过了那么多药材都无疾而终,原来这最后一味根本不是药,而是入过药的新鲜血液。 “若一夜之间,摄政王府死了这么多人,祭司大人认为,中原会不会起戒心?”鎏月看了她一眼,“他们又不蠢,若打草惊蛇,恐对祭司的计划有影响。” 一次过后,萧屿澈意犹未尽地盯着她,道:“夫人自己来试试。” “不要,我累。”鎏月欲哭无泪,她现在什么力气也没了,压根不想动弹。 鎏月叹了一口气,一时也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很快,她便让下人去将祭司给请到了前厅,随后自己过去,屏退了下人。 男人唇角勾起,循循善诱道:“若夫人自己来,一次即可,若是本王来,那夫人便不知多久才能歇下了。” 鎏月一愣,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萧屿澈唇角微勾,松了手,直接将她翻了个身。 鎏月还未反应过来,再回过神时,便已衣袋松开,春光乍现,跨坐在了他的腰身上。 “不过,若我想走,萧屿澈定当不会同意的。”鎏月轻声说着,又顿了一下,“今夜,我杀了他,还望祭司能迷晕王府的守卫,但不可要他们性命。” 闻言,祭司眼眸微眯,道:“你还不想伤人?” 只是还未走出王府,缇莎便跑过来拦住了她,恭恭敬敬地跪下:“祭司大人万安。” “缇莎?”祭司挑挑眉,笑道,“这段时日你做得不错,将灵璇照顾得很好。” “多谢大人。” “夫人今日要不自己试试?”男人那深邃的眸子紧盯着她,顺着那纤细的脖颈徐徐往下,而后又伸手过去。 她被盯得颇为不自在,朱唇紧抿,脸色发红,忙撇开脸,躲开了他的手,拉了下自己的衣襟:“不要。” 她眉心蹙起,目光又缓缓落在了祭司那只绑了绷带的手腕上。 难不成,是血? 后来鎏月实在累得不行了,萧屿澈便还是将她放倒,倾身上来。 好在他并未食言,之后便带着她清洗了一番,由着她睡了过去。 只可惜,也失败了。 见鎏月一直不吭声,祭司蹙了下眉,道:“如何,考虑好了?” 鎏月回过神看了她一眼,笑道:“好啊,还望祭司大人莫要忘了,中原,咱们平分。” 这会儿灯都还未熄呢,他便能将她看得清清楚楚。 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鎏月眼睫微颤,道:“自是用最简单的法子,只是祭司大人,若我失手了,你会来救我吗?” “自然。” 祭司没再多言。 祭司的血。 祭司一笑,神色间满是从容:“本司从不食言。” 第53章 软玉温香08 她不贪心的。 不多时,缇莎便脚步轻松地走了过来,看了黄桃一眼,找了个由头将人支开,便笑道:“夫人猜得没错,那血,当真便是最后一味药。” “当真?”鎏月微微睁大了眼站起身,又惊又喜,“那可太好了,我总算是能自己做出解药了,快带我去瞧瞧!” 毕竟这几日缇莎一直躲着他,冷言冷语的,令他觉着格外难熬,生怕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姑娘家不高兴。 而在白日,缇莎说,与他无关,神情也甚是疏离。 这会儿主动过来找他,倒让他颇为意外。 “嫂嫂。”萧子旭跑到鎏月身边,在她身边丝毫不见外地坐下,“嫂嫂没事儿吧,怎么在这儿坐着?” 鎏月挑挑眉,直接反问:“我现在看着像是有事儿的样子?” “恐怕什么?”萧清慈问着,视线在鎏月脖颈的指痕上顿了一下,道,“澈儿这个人,不坏的,只是从小的环境才导致他行事偏激了些,你那日伤他,他也是气昏了头,这才对你粗鲁了些,你也能够理解的吧?” 鎏月这才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蛊术是无稽之谈,可蛊虫是有的呀,各种毒虫蛇蝎,你就不怕?” “原来如此,那我还是怕的。”萧子旭悻悻一笑,也就没再提起想要去苗疆的事儿。 鎏月点点头,并未再说什么,只应和着:“阿姊放心,我明白的。” “嗯。”萧清慈满意地点点头。 “嗯,找你。”缇莎点点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盒,“我近日新学了一种点心,想给你尝尝,你若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我怎会嫌弃?”时舟连忙否认,脸色也这几日从未有过的满足。 萧清慈似也对鎏月动手的原因不大感兴趣,只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便起身离开了。 鎏月垂着眼帘,仔仔细细看了下那做工精美的禁步,心里很是喜欢。 中原的配饰,当真的好看。 她眼睫轻颤,垂下了眼帘:“我同姐姐分别数年,如今重逢,却也见不了几面,说起来是不是有些好笑?” 其实鎏月想要的不多,自己活着,姐姐和姐夫也能一直活着,能日日相见,那便挺好的了。 “若当真确定了,那血够做多少解药?”鎏月思索一番,问道。 闻言,缇莎思索一番,道:“最多够一年的量。” “你去吧。”萧屿澈看了他一眼,而后俯身将鎏月轻轻抱起,抬脚进了屋。 萧子旭眨眨眼,一不注意就红了耳根。 见萧子旭如此模样,鎏月眨眨眼,垂下了眸子,笑道:“苗疆可没什么好的,到时随便一个小姑娘便能给你下蛊,你可不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闻言,萧子旭愣了愣,似是想起了什么,奇怪道:“可嫂嫂,你之前不是说,蛊术都是无稽之谈吗?” 之后萧子旭似是又在说什么,不过鎏月并未仔细听,耷拉着眼皮,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萧屿澈很生气地将她捉回来,捆在了屋子里,不让她离开,还在她的脚踝上安了一个锁链。 二人走到了院内的石桌前坐下。 缇莎打开食盒,端出了一盘做工精美的点心,道:“我辛苦做的,你可都得吃完。” 待缇莎走后,鎏月一个人倚在门边坐了一会儿。 如今看来,一个小瓷瓶的血只够一年的解药,可这远远不够。 她自然是怕极了,拿出短刀一下就真将人给扎死了。 可下一刻,她就感觉到了一阵失重感,周遭的一切都黑了下来。 似是,坠入了深渊。 闻言,时舟笑了笑,连连点头:“你做的,我一定吃完。” 其实此次萧清慈并未责怪,反而是将那母亲传下来的禁步相赠,倒让鎏月很是受宠若惊。 只是她终究不打算与萧屿澈恩爱白首,怕是会辜负了萧清慈的一番好意。 思及此处,鎏月心里的愧疚更甚,却并未表露出来,笑着收下了禁步。 说到这事儿,萧子旭便来了兴致:“那是,我儿时听闻有个哥哥,可开心了,常常去找我哥,想让我哥陪我玩,虽然我哥总是冷冰冰的不搭理我,可我还是喜欢我哥。” “只是,我娘不想让我跟哥哥多接触。”萧子旭面色有些难看,“我娘在爹和哥面前,待哥很好,从不会克扣什么食物,可在我面前,她从来不避着,说给哥吃饭就是糟践粮食,说了很多难听话。” 听到这儿,鎏月点点头,她早便知晓杜莞华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嫂嫂,你当真拿刀扎我哥了?” 鎏月有些尴尬地笑笑,点点头。 她并未犹豫,径直便往主院去,在院门前便见到了时舟。 时舟见到她,眸色明显一亮,上前两步:“缇莎,你是来找夫人的吗?” 萧清慈笑了笑,瞧着并没有半分生气的模样,拉着她到小桌边坐下:“不过几日没见,便与阿姊这般生分了?” 见状,鎏月讪讪一笑,道:“没有。” 听完萧子旭的讲述,鎏月不知怎的有些怅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现在挺好的,无论如何,你们每日都能见面。” “我也想我姐姐了。” 为何要送她东西?当真问清楚了? 纠结了一番,鎏月惭愧道:“阿姊,我恐怕……” 二人快步出了屋子,只是她们还未走出院子,便被门前的黑甲卫给拦住了:“殿下有令,王妃不可离开主院。” 缇莎蹙了蹙眉,正欲同他们理论,便被鎏月给拉回了屋:“罢了,慢慢来。” 萧子旭继续说道:“有一年寒冬,我去哥的院子里找他,发现他屋子里很冷很冷,也没有棉被,同我那儿完全不一样。” “我去问,娘就说可能是下人误了事儿,私吞了去,罚了几个下人便就了事儿,也没说要给哥添置好,那之后,我便知道了娘的心思,只能偷偷将屋子里的炭火拿到哥那里去。” 自个儿方才说了那么多,萧屿澈他听到了多少? 他不敢多想,十分贴心地替二人关上了屋门,这才小跑着离开了。 “我才从澈儿那过来,已经问清楚了。”说着,她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块禁步,放到了桌面上,“这禁步是用琉璃和玛瑙做的,是我与澈儿的母亲留下的,如今你与澈儿成婚,便交给你了。” 鎏月微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萧清慈又道:“希望你日后能与澈儿好好的,恩爱白首。” 今日气候宜人,鎏月还是睡到了傍晚才起,整个人都蔫得不行,迷迷糊糊的没有精神。 刚起身梳洗一番用过膳,萧清慈便找了过来。 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了缇莎一眼,道:“先将这一年的做出来的,我再想想法子,去弄点血来,咱们多做些,日后便能不被这蚀心蛊折磨了。” “好,奴婢这就去。” 一时间,鎏月脑瓜子清醒了大半,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只站在原地捏着衣角,显得十分拘束。 “阿姊。” 往后几十年呢,若是一下子取几十瓶,祭司身上的血怕是还未取满便被抽干了。 那么,如今便不能让祭司死了。 “那就好那就好。”萧子旭嘿嘿一笑,抿了抿唇,问,“那嫂嫂,可知晓隼穆去哪儿了?” “隼穆?”鎏月一愣,脸色变了变,“你找他做什么?” 将人吵醒也不太好,可将人抱进屋也不太好,说不准他哥会削了他的。 正踌躇着,萧屿澈便从屋后走了过来,在二人身前站定。 — 久久未得到回应,萧子旭这才转头看过去,见人睡着了,颇为无措。 这,总不能在此处睡吧? 只有她活着,才能有源源不断的,新鲜的血。 “二公子。”恍惚间,一道声音拉回了鎏月的思绪。 她转头看去,便见萧子旭同院门前的黑甲卫交谈了几句,便被放了进来。 月色悬挂于夜空,给整个帝京都铺上了一层淡淡的白。 在王府的另一侧,缇莎总算是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 “嫂嫂,你可真厉害,我都不敢对我哥动粗。”萧子旭说着,叹了一口气。 见此,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好奇问:“你同你哥情况特殊,但瞧着关系竟也不差?” 瞧见了来人,萧子旭很是诧异,看了看院门,又看了看他,竟不知他是从哪儿过来的。 “哥,你……” 萧子旭叹了一口气,愁得皱起了脸:“我想去苗疆瞧瞧,他始终不带我去,我就想着只要我不放弃,他总能松口的,可我昨日去寻他,却发现他院里没人,问了我哥,说他已经走了。” “所以嫂嫂,你可知晓隼穆去了何处?若是他回苗疆,为何就不愿带上我。” “只是我哥并不领情,说不需要我的怜悯,自那之后,我同哥的关系便僵硬了起来,他冷着脸,我也愈发的怕他,直到如今过了这么些年,才稍稍好了些许。” 这场梦持续了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被黑暗笼罩。 屋内,萧屿澈将那熟睡的人儿轻轻放到榻上,用褥子盖好了,这才坐在一旁看着她,替她理了理脸颊那不听话的发丝。 “明日,本王便让你姐姐来看你。”他垂着眼,脸色是罕见的柔和,指腹轻轻在少女的脸上摩挲着。 缇莎看向他,轻轻一笑:“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时舟略有诧异。 第54章 软玉温香09 闻言,鎏月眼眸微眯,更觉得奇怪。 那他二人今日这是在做什么? 一时间,鎏月心底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眉心紧锁,问道:“黄桃,近日殿下同隼穆可有什么交集?” 黄桃奇怪地歪歪脑袋,思索一番:“应当是没有吧,殿下同隼穆能有何交集?” 思绪间,缇莎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垂眼瞧着那瓷瓶中毫无生机的蛊,眸色暗了暗,轻声道:“姑娘早些歇息吧,明日得早起梳妆,还有许多繁琐的流程要走。” 手被那温热的大掌捏住,鎏月不知怎的,心似是漏了一拍,待再回过神时,已经下了马车,站在了男人的身侧。 而后的流程极为繁琐,待全部走完,萧屿澈便带着她回了婚房。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紧接着一只骨骼清晰有力的手伸了进来,掌心朝上,静静地等着。 瞧着那腕间露出的婚服袖袍,鎏月眼睫微颤,垂着眼起身,一手举好了团扇,遮住面门,一手伸过去轻轻放在了那宽厚的掌心。 黄桃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笑了笑,走过来扶住了她:“夫人不必如此拘束,您已是摄政王妃了,奴婢自然是要改口的。” “嗯,我会努力习惯的。”鎏月扯着嘴角笑了笑。 男人似是沐过浴,身上带着些许好闻的香气。 鎏月眼睫微颤,伸手接过了酒盅,仰头看他,嗓音娇柔动听:“就这样喝吗?” “蛊死了,我如何能睡得着?”鎏月喃喃着,一时也无措,好一阵才道,“拿去烧了吧。” “是。”缇莎点点头,接过瓷瓶走出了屋子。 “为何会这样?”鎏月眉心紧锁,久久没有动作。 她不明白,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还是说其实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夫人? 鎏月微微一愣,一时不太适应这个称呼,也未适应自己的这个新身份。 也不知过了多久,鎏月都坐得昏昏欲睡了,屋门终于吱嘎响了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萧屿澈远远地看了她一眼,瞧着那压根遮盖不住身形曲线的薄纱,眸色不由暗了几分。 萧屿澈眯了眯眼,静静地看着她这不着寸/缕的模样,似是在欣赏,又似是在探究。 只片刻,他微微俯身,伸手将那颇为碍眼的手捏住,往上高举过头顶。 恍惚间,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鎏月愣了愣,连忙将方才随手放在一旁遮面的团扇拿起,举在了身前。 还未等她细想,远处的萧屿澈便动了动,抬手用那把剑指向了隼穆。 鎏月睫毛轻颤,神情略显慌乱,柔荑轻轻抵在身前,在那攻势下逐渐失去了力气,脑子也变得昏昏沉沉的。 恍惚间,她听见撕拉一声,随即身子一凉,那薄纱下诱人的身子直接被展露了出来。 良久,他动了动,随手丢掉了酒盅,抬手扯了下自己规整的衣襟,顺势而上捏住了那小巧的下颌,在少女略显惊慌的目光下低头覆上了那娇/嫩诱人的唇。 马车晃晃悠悠的,鎏月也不知去了何处,似是绕着帝京城内走了一圈,周遭百姓都交谈声混杂在一起,嘈杂着传入了她的耳中。 “大人,不要这样。”鎏月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埋头在自己身前的人,带着些许哭腔轻声制止着。 可这似乎起了反效果。 片刻,萧屿澈似是倦了,又换了另一边,手上也并未闲着,四处游离着,最终覆上了腿/间,将两/腿轻轻打开。 因着他在此处,闹洞房的人也不敢太过嚣张,都只意思意思便作罢,外边的宾客还未离开,算算时辰,他现下还得去前院招待宾客。 屋内重新恢复了寂静,鎏月环顾了一下四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会儿没人,她倒是自在了许多,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而后坐到了桌边,捏起盘中的点心小口地吃着。 待差不多填饱了肚子,黄桃也正好推门走了进来,道:“夫人,热水已经备好了,该去沐浴了。” 男人并未动,狭长的眼盯着她,透过薄纱瞧着那玲珑有致的身形,那处丰/盈将薄纱微微拱起,立起一个小尖,他呼吸似乎沉重了几分,眼眸微眯,眸中似是有洪水翻涌着,带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这一次,他没再克制。 这段时日,她该做的也都做了,蚀心蛊是失败了,解药还正在试,如今还尚有几味药未曾尝试过,若可以,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横竖她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便看天意吧。 见状,萧屿澈眸色暗了暗,无声地勾勾嘴角,这才转身推门离开。 这一夜,鎏月睡得并不安稳,一早天还没亮便被嬷嬷们拉起来梳妆打扮,换上婚服。 她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头很晕,任由着旁人折腾。 而后,她在旁人的督促下上了马车,缇莎和黄桃并未跟着上来,只是偷偷塞进来一些小食,让她先垫着肚子。 鎏月沉默着坐在榻边,举着团扇,余光瞥见榻上的枣子花生桂圆和莲子,想起了它们在中原的寓意,没敢动弹。 萧屿澈自个儿倒了杯茶喝,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道:“举着不累?” 待回屋在榻边坐下,她二人便先行离开了,屋内便只剩下了鎏月一人。 她依然垂着脑袋,紧盯着身上这薄纱,脸红得烫人。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局促,萧屿澈走到她面前,垂眼瞧着她那纤长的睫毛,喉结动了动,轻声道:“本王还要去招待宾客,桌上备了糕点,你若饿了便自己吃点垫着。” “嗯。”鎏月低着头应了一声,不安地捏着身上的衣裳。 鎏月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累晕过去的,只迷迷糊糊间能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抱去沐浴,又擦干了抱回榻上。 那处本火烧般的疼,却又忽的带上了冰冰凉凉的感觉,格外舒服。 她垂眸盯着自己身上的婚服,只觉得头上的首饰很重很重,外边的奏乐声响起,她似是才意识到,自己当真是要嫁人了。 嫁给那个位高权重的男人。 “那,殿下现下在何处?”鎏月接着问道。 黄桃想了想,轻声道:“或许在忙吧,奴婢也不知。” 桂嬷嬷走上前,同黄桃一起替鎏月褪去了婚服,而后上下打量一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鎏月坐进了浴桶,水面漂浮着鲜嫩多汁的玫瑰花瓣,没到了她的肩头,带着些许淡淡的香气。 闻言,鎏月眨眨眼,默默将团扇给放下。 见此,黄桃并未吭声,只是褪去了她头上繁重的首饰,便带着她到了备好的屋子。 屋内雾气缭绕的,暖乎乎的,又令人瞧不太清稍远些的物件。 他二人面对面站着,周遭并无旁人,似是在说些什么。 随着那忽如其来的痛感,鎏月两眼一黑,疼得差点昏死过去,清透的泪珠从眼尾划下,许久才稍稍缓了过来。 夜里下起了绵绵细雨,令枝头的花苞都瞧着水光滟滟的。 “待会儿沐浴完,夫人当回房候着,殿下晚些时候会过去,男人嘛,第一次难免莽撞了些,夫人当适当引导着,也令自己好受些。”桂嬷嬷轻声嘱咐着。 那未施粉黛的肌肤依然细嫩白皙,似是被呛到了,少女眼尾有些发红,眸中带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屋内昏黄的烛光照映着,给此时此景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这几日桂嬷嬷同她讲了不少房中事,她总是迷迷糊糊地听着,左耳进右耳出,无法理解。 而桂嬷嬷也只是笑笑,直道她届时会懂的。 这一夜,萧屿澈精力极好,带着她换了各种动作,盯着那上下跳动乱晃的兔子,和她那意乱的面容,心底是深深的餍足。 鎏月轻咬着下唇,红着脸点点头。 引导?她自己都什么也不懂,如何引导? 他喉结动了动,不动声色地转身关上了门,抬脚走到桌边伸手拿起两个金色的酒盅,走到了她的身前:“合卺酒,喝了。” 她睡得极沉,待醒来时,已经是翌日的傍晚。 也不知过了多久,鎏月累得快要喘不过气,嗓子也有些干涩。 她无力地抬起眼皮,瞧着榻上还不停摇晃着的轻纱红帐,一时间也不知是它们在晃,还是自己在晃。 待沐浴完,黄桃并未准备小衣,而是直接给鎏月穿上了一件极薄的红色薄纱开衫,几乎遮不住什么。 鎏月朱唇紧抿,迟疑道:“我就穿这个吗?” 往日萧屿澈身上异样的反应还记忆犹新,让她莫名的有些恐惧。 会疼的吧? 鎏月眨了眨眼,盯着这陌生的屋子,这才想起来昨夜的情形,白皙的脸颊又染上了一层薄红。 她转头瞧了瞧,见身边没人,松了一口气,如今她还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呢。 她回过神,微微睁大了眼,瞧见的便是萧屿澈那猜不出情绪的目光。 那道灼热的视线太过明显,令鎏月脸上一红,连忙用手圈住,却也只能勉强遮挡几分:“别看。” 男人指尖换着花样挑/弄着,神情漫不经心,似是所有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令鎏月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也,太透了。 很快,萧屿澈动了动,微微俯身下去,鎏月来不及阻止,便因着身子的反应被迫仰头,娇/呼一声,口齿间溢出了些许气声。 桂嬷嬷意味深长地笑着:“夫人快回屋吧,待会儿殿下回来了,可莫要紧张。” 莫要紧张?这今日按照中原的规矩,可是要洞房的,而她还只穿成了这副模样,叫她如何能够不紧张? 待走到后院,鎏月却远远的瞧见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是恋慕她的隼穆,另一个则是昨夜才与她行了床笫之事的萧屿澈。 萧屿澈垂眸盯着她,嗯了一声,仰头率先饮酒下肚。 见此,鎏月也没再多犹豫,饮下后便将酒盅递给了他,没忍住轻咳了两声。 鎏月松了口气,唤了一声,黄桃便推门走了进来:“夫人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鎏月问道。 顿时,那处又满是凉意,鎏月此时脸颊红透了,就连肩头和锁骨都带着淡淡的粉,往下的白嫩和淡粉色冲击着男人的视觉。 他顿了顿,松了手,两手握了上去。 思及此处,鎏月动了动,正欲起身,却又浑身酸软地躺了回去。 昨夜他折腾了几次,是五次还是六次? 不过,按照中原的规矩,翌日一早便当去给公婆敬茶的。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鎏月浑身一软,空着的手却也不知该如何阻止,只能紧咬着牙关,任由着他玩/弄般的将自己揉成各种形状。 恍惚间,那峰尖忽然的刺/激令她身子一颤。 闻言,黄桃笑了笑:“现在都申时了,夫人应当是饿了,奴婢伺候您起身。” “申时?”鎏月微微一愣,“那我岂不是错过了敬茶的时辰?” 他竟,竟在亲那处。 鎏月眼睫微颤,脸不知怎的开始发烫。 昨夜累着了……他怎能这么说? 她生无可恋地瘫了一阵,深吸一口气,忍着身上的酸痛坐起了身,低头看了一眼。 好在,衣裳是穿了的。 黄桃走到她身边:“夫人不用着急,今日的敬茶殿下给免了,说夫人昨夜累着了,要让夫人多睡会儿。” “什,么?” 鎏月眨眨眼,视线转了下,微微一愣。 萧屿澈的手中,为何还提着一把剑? 说着,她连忙便急着要下榻,却因着身子的不适停下了动作。 鎏月点点头,任由着黄桃伺候她梳妆打扮,待结束后,用过膳便打算出去走走。 昨夜实在是累,虽身子酸软,她也想活动一番,总能舒服些。 第55章 软玉温香10 男人起身紧盯着她,在黑暗中细细欣赏了好些时候。 萧屿澈紧盯着她,眸色幽暗,掌心是那片柔软,指尖不停挑动着。 他低哑着道:“叫夫君。” 闻言,鎏月眨眨眼:“那大人就在此处歇息,我搬走便是。” “搬走?”他语气沉了沉,“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想去哪儿?” 见差不多了,萧屿澈才起身过来,伸手将她身前的衣裳扯开:“热就别穿。” 身子一下子露出在这昏暗的烛光下,她却不觉得凉,倒是意外的满足,她太热了,不穿便能舒服得多。 缇莎看了他一眼,挣脱开来:“不用你管。” “缇莎!”见人要走,时舟忙叫住她。 鎏月又偏了偏头,委屈道:“夫君,我能不喝吗?” 若是喝了这迷情水,她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来,若是太过孟浪…… 她不敢想。 她纠结片刻,还是服软道:“抱歉,是我错了。” 男人沉默了一阵,似是有些消了气,语气低沉道:“错哪儿了?” 末了,男人俯身过来,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肩头,令她身子一颤。 似乎喝了那迷情水后,她的身子便敏/感了许多。 “没怎么,我还有事。”说着,缇莎转身想走,可时舟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你脸色不太好。” 杜莞华叹了口气,道:“澈儿为何还来寻这个女人?她才伤了你,你不让我们过来收拾她也就罢了,竟还来过夜……” 紧接着,萧止也不悦道:“要规矩没规矩,要家世没家世,今日敢动手行刺你,明日便不知敢做出什么事来!这样险恶的人,早该打入天牢用十八般酷刑狠狠招待一番才好!澈儿,怜香惜玉可不是这么用的。” 闻言,鎏月一愣,立马便明白了萧屿澈的意思,诧异地望着他。 不久前那略带警告的话语又一次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无论何时,何地,何处,本王不挑,哪怕是现在,书案前,也好。” 做完这一切,萧屿澈便没再有所动作,只是点燃了一旁的烛灯,便自顾自的坐在书案前看着她。 本漆黑的屋内忽的将敞亮了起来,鎏月此时坐在书案上,双颊微红,肩头和锁骨下那淡淡的粉都异常的诱人。 鎏月眼睫轻颤,也不知怎的,惧意漫上心头,移开视线,强作无事道:“这么晚了,大人当早些回去歇息。” 萧屿澈冷笑一声:“这是本王的屋子。” 一股甜腥味蔓延开来,这次鎏月没再躲避,努力忽略着唇角的刺痛,用尽毕生所学尽力回应着。 这如今,是让他消气最好的机会了。 虽然这在他看来,依然显得笨拙。 闻言,鎏月顿了顿,欲哭无泪:“夫君,我好难受。” 不久,屋内便传来了那响动,旖旎不止,许久,直至天边露出了鱼肚白,这才恢复了寂静。 “不该对大人……对夫君那样。”鎏月轻声说着,害怕地抬眼看他,“夫君,莫要生气。” 他眯了眯眼,沉默一阵才出声:“那夫人便说说,是何缘由。” 她眨眨眼,嗓音绵软:“那,为何要喝这个?” “之前几次,本王瞧你都有些难受,若是喝了这个,会好很多。”说着,他又将瓷瓶凑近了几分。 话音落下,鎏月咬了咬牙,挣扎着想要挣开他的手,谁知却被一股更大的力拉到了书案边,跌了上去,扫落了笔砚奏疏,而后被圈在了那狭窄的位置,无法动弹。 她心下一慌,道:“我可以搬回含香苑,大人身上有伤,还是好生养伤吧。” 只是,她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觉着极为羞/愤。 “这是何物?”鎏月有些害怕,缩了缩身子,问。 “迷情水。”萧屿澈说着,又补充道,“端王拿来的,本王找太医查过,不伤身。” 鎏月羞于多想,也没心思多想。 那指腹缓缓地摩挲着,在各处。 头顶传来一声冷笑:“这伤,不就是拜你所赐?” 这笑莫名有些渗人,鎏月身子轻颤着,缩了缩,唯恐下一刻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便能一下将她给掐死。 门被关上,屋内又恢复了寂静。 黑暗中,鎏月微微颔首,瞧着男人一步步靠近,并未有所动作。 萧止脸色也不太好看,看向杜莞华:“不就是几件首饰,你分给青禾一些有又何妨?” 闻言,杜莞华脸色一变,哭道:“老爷,青禾她终究是妾,怎能分妾身的东西?若是传出去,那不是平白让人笑话,说老爷宠妾灭妻?” 二人折腾着,也没再有心思找鎏月的麻烦,渐渐走远。 她被迫将东西咽了下去,似是被呛到了,红着眼咳了几声。 男人语气带着些许浅浅的餍足:“这是惩罚。” 闻言,缇莎一愣,忙想跪下来请罪,便听他又道:“罢了,你下去吧。” “是。”缇莎轻咬了下唇,转头看了看鎏月,便低头自己离开了。 一时间,周遭一片寂静。 鎏月也能明白,他定是察觉到了那些昏迷的守卫,这才怀疑了她。 可虽不是当真想走,她也确实出去了一趟,没法否认。 “她是本王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王妃,本王不休她,她便永远都是摄政王妃。”说着,萧屿澈脸色沉了几分,看向萧止,“父亲先将自己的风流债管好吧,林小娘近日可是闹腾得不行。” 话音刚落,萧屿澈便没再耽搁,阔步离开了。 这次,他当真是要在书案前…… 鎏月还未来得及细想,男人便直起身子轻轻解着自己的衣带。 黑暗中,啪嗒一声,一个不知名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萧屿澈动作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东西,迟疑着。 她轻咬着下唇,拿衣裳将自己身前遮挡了起来,低着头,感受着身子的异样不知所措。 渐渐的,她觉得有些热,可又不能将身上的衣裳拿开,只咬牙硬撑着,额间都渗出了细细的薄汗,面色也愈发的红润。 她微微偏头,身上的热量太过明显,她避之不开:“我,我是担心夫君的伤,而且我对夫君那样,夫君应当是气我的。” “本王自然气你。”萧屿澈脸色略微松动,对着那微张着的唇瓣咬了上去,而后侵入。 只是那触感实在是太过清晰,尤其是本就令人心颤的位置,让她有些受不了。 “大人……”鎏月红着脸,嗓音尤为勾人,“我难受。” 只是在这漆黑的环境下,那灼热的视线更为明显,鎏月难免地红了脸,不自在地想要遮挡。 萧屿澈并未给她这个机会,又俯身将她压了回去:“夫人不说也无妨,只是,本王该如何罚你?” 刚出院门,他便见杜莞华和萧止寻了过来,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停下脚步,将人拦在了院外。 “何事?” 见她一直不坑声,萧屿澈脸色越来越沉,眼眸微眯,借着那淡淡的月光,视线落在了她脖颈间的指痕上。 他似是心软,动了动,伸手轻轻捏住了鎏月的下颌,而后正欲俯身,便被她偏头躲开了。 鎏月累得浑身如散架了一般。 今夜许是服了药的缘故,体验极好,缓过来后也极累。 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此事的乐趣。 鎏月缓过来,心里是又气又恼。 谁家好人这样惩罚人的。 这边,时舟见缇莎出来,忙跑了过去,笑道:“缇莎,今日得了空,咱们上街去可好?” 缇莎一愣,本想直接转身离开,便被时舟拦住:“缇莎,你怎么了?” 听见声音,缇莎脚步一顿,站在原处并未回头。 良久,时舟才问:“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大掌在周身游离着,弄得鎏月有些难受地扭了扭腰肢。 她微眯着眼,恍惚间便觉身上一凉,衣带已然松开,本就单薄的衣物不知何时已经被尽数剥落,只挂在她那皓白的手臂上。 见状,男人脸色紧绷,方才的那一丝心软刹那间便成了一腔怒火,伸手禁锢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仰头 “躲什么?” 只是,这男人实在是太过强势了,她怕是吃不住。 若是解药研制成功了,便还是离他远远的吧。 男人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褪去自己的衣物,而后俯身,宽肩劲腰一下将人圈在了怀里。 鎏月嘴唇微张,主动亲上了那嶙峋的喉结。 听见此言,鎏月眼睫轻颤,思绪来回翻涌着,问道:“夫君想如何,我都没有怨言。” “当真?”黑暗中,男人唇角勾起,心情好了大半,“本王还未在书案上试过。” 果不其然,只过了片刻,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萧屿澈站在门边,看着屋内的情形,眸色微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伺候夫人歇息?” 鎏月一愣,摇摇头,不再吭声。 见此情形,萧屿澈许是气的,低头在她耳尖轻咬了下:“哪怕不说缘由,那夫人告诉本王,方才为何要躲?” 只是男人并未迟疑,语气强硬道:“不能,必须喝。” 话音落下,他另一只手便捏起了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将那迷情水给灌了进去。 借着月色,她看着他手中的一个瓷瓶,不明所以。 半晌,他动了动,打开瓷盖,将那瓷瓶递到了鎏月唇边:“喝了。” 待萧屿澈将鎏月抱回了榻上,她便抱着柔软的被褥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眯了一会儿,便吩咐人备水沐浴,而后给她简单清洗了一下,这才推门离开。 片刻,他停下脚步,在她身前站定:“不是想走吗?为何不走?” 鎏月愣了一下,还未出声,他便又道:“还是说,你走了,又回来了。” 第56章 软玉温香11 鎏月蹙起眉心,在她从小的研习中,雌雄双蛊并没有这种功效,唯一只能掌握对方的生死罢了。 不过……若这是真的,那若是给对方下了情蛊,再利用蚀心蛊的解蛊之法,便就不用担心对方会背叛从而导致双双殒命这种事情的发生。 思及此处,鎏月点点头,自顾自的坐下抿了口茶。 不过方才从萧屿澈那儿回来,她倒挺惊讶的,鎏云竟有孕了,并且胎像不稳,若是这样,那短时间内是无法再奔波了。 “是。”缇莎福身应了,便一把抓住了那条青蛇走出了屋。 鎏月抬手按了按眉心,在屋内坐了一会儿,便起身抬脚招呼了黄桃,离开了含香苑。 “姑娘早膳都未用,这是要去何处?”黄桃跟在她身边,面上略带着担忧。 鎏月笑了笑:“我去藏书楼坐坐,叫厨房随意拿些小食送过来便好。” “这样啊。”隼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隼穆,你往日可有研究过解药?”鎏月垂眸沉默了一会儿,出声问道。 见此情形,鎏月站起身同隼穆对视了一眼,道:“好,这就来。” 话音落下,时舟便到了门外等候,鎏月让隼穆先行回去,随后将缇莎叫了过来。 坐了一阵便走了?真是奇怪,若是寻她有事,为何不多等片刻? “无妨,有劳石大夫将那十二味药材先列出来。”鎏月微微颔首,将木盒收了起来,并未有怪罪的意思。 见状,石大夫松了一口气,拿了纸笔出来开始书写。 今夜无事,鎏月便也早早上榻,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鎏月刚用过早膳,隼穆便到了门外。 “既来了就快进来,缇莎,快倒杯茶。” “是。” “草民尽力一试。”听见这个诉求,石大夫不知怎的,觉得压力极大,他打开药箱,拿出了一枚镊子,轻轻将那药丸给夹了起来,凑近了仔细查看。 他的神色愈发凝重,良久才将药丸放了回去,起身拱手道:“姑娘,这枚药丸当中应当是有十三味药,其中十二味,草民能知晓个八九不离十,可最后一味属实没闻到过,所以……” 闻言,石大夫愣了一下,迟疑一阵,还是点点头。 “那便多谢了,缇莎,送送石大夫。” 缇莎微微一愣,奇怪道:“姑娘为何这么问?奴婢哪有机会接触什么男子,又怎会有什么心仪之人。” “那,有没有那种,稍微有意的?”鎏月挑挑眉,问道。 闻言,缇莎沉默一阵:“姑娘,您为何突然问这个?” “我方才查到,这雌雄双蛊种下后,可以让对方对施蛊者情根深种,但不知真假。”鎏月顿了一下,笑道,“我正好炼了一对出来,你找人试试。” 那她该当如何?她,需得寻个退路。 见状,石大夫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在另一侧坐下:“姑娘哪里不舒服?草民可先为姑娘诊脉。” 鎏月轻轻摇摇头,随后从袖中,将那小木盒给拿了出来,打开轻轻放到了桌上:“不知石大夫能否瞧出,这枚药丸里用了哪些药物?” 忽的,鎏月似是想起了什么,蹙起眉心,抬手揉了揉脑袋,轻声道:“黄桃,我有些不舒服,去叫个郎中过来吧。” “啊,好,那奴婢去唤缇莎来守着姑娘。”黄桃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很快,他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将纸张递到了鎏月面前的桌上:“正是这些药材。” “晚些时候,石大夫可否替我将这些药材带过来?”鎏月眼睫微颤,问道,“该有的酬劳,定是不会少了石大夫的。” 不一会儿,缇莎从屋外走了进来,焦急地跑到鎏月身边:“姑娘,您哪儿不舒服?” 鎏月笑了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无妨,我只是寻郎中有些问题要问,你待会儿记得将黄桃支走。” 缇莎面上闪过一抹纠结:“可姑娘,咱们从前在苗疆时不就试过了吗?始终不知最后一味药材是何物。” “确实不知。”鎏月面上满是愁容,“可得想法子,虽不知究竟是何药材,可我们知晓别的,只要挨着尝试,总能找到端倪的。” 情蛊也是雌雄双蛊,为对方种下后,能令其对施蛊者情根深种…… 怎,怎会是这样? 隼穆眯了眯眼,忧心忡忡地瞧着那盘药材,好一阵才道:“也好,咱们正好还有一枚解药可以做参考,只要熬出来的味道同这枚解药一样,那咱们就算是成功了。” “解药啊,我仔细瞧过,可总差了一味药材,我不知是什么。”隼穆蹙着眉,无奈说着。 “好主意!”缇莎点点头,“那奴婢明日便想法子接近他。” 鎏月笑了笑,抬脚走到窗边,那窗外藏着的瓷瓶拿到了手中,从中取出雄蛊,交给了缇莎:“拿好。” “姑娘,石大夫到了。”黄桃福身说道。 鎏月点点头,还未出言,缇莎就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切道:“遭了,我方才小厨房还烧着东西呢!黄桃,你去帮我瞧瞧!” “你的意思是……”隼穆顿了一下,迟疑道,“我们自己做解药?” “没错。”鎏月点点头,指尖随意捏起几粒药材瞧了瞧,“就算我们不知道最后一味药材是什么,但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可以慢慢试。” 缇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言,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她道:“那姑娘打算如何炼制蚀心蛊?” 闻言,鎏月眯了眯眼,操控着一条青蛇从窗台缓缓爬了进来:“先将它的尾巴剁下来,风干后磨成粉末。” 很快,缇莎快步走了回来,轻声问:“姑娘是打算自己做解药?” “嗯,以防万一。”鎏月将那张纸收起来,淡淡道。 “啊,好。”见鎏月无碍,缇莎松了一口气,但又不禁好奇,她找郎中能问何事? 二人没等多久,黄桃便带着郎中匆匆进了屋。 “我正有此意。”鎏月浅浅一笑,将那几粒药材放了回去,随后又抬眸看向隼穆,“同时也不能放弃研制蚀心蛊,我昨日已叫缇莎拿蛇尾去风干,待完全风干磨成粉末,估计还要几天,咱们这几日就想想能够做解药的,还有哪些有可能的药材。” “好。” 缇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当然没问题,只是要找谁来试呢?” 二人思索了一番,登时,鎏月眼眸微微发亮:“时舟。” “时舟是萧屿澈的心腹,若他对你情根深种,那咱们做什么说不定也能方便些。” 罢了,横竖她已炼制出了新的雌雄双蛊,索性便试上一试。 不过,要用谁来试呢? 说着,鎏月摆了摆手,吩咐缇莎将一旁柜子里放好的药材端了出来。 这倒是个极好的法子,若遇到心仪之人,便给他下情蛊和蚀心蛊,那么,便能活下去。 思及此处,鎏月微微睁大了眸子,随即又苦恼地咬了咬下唇。 不多时便到了晌午,隼穆留在屋中同鎏月一起用了午膳,之后二人细细讨论,终有了个结果。 此时,有可能的药材已经被他们一一列在了宣纸上,只待得到这些东西,再拿去一一尝试,说不定便能研制出解药。 情蛊的效用在圣殿的古籍上并没有这种记载,如今瞧见的也不知真假,她上次虽给萧屿澈下了这蛊,但也瞧不出他有何情根深种的迹象,轻薄算吗…… “好。”黄桃点点头,看了石大夫一眼,便快步离开了。 “石大夫,请坐吧。”鎏月坐在桌边,瞧着石大夫笑了笑。 “嗯?”鎏月一愣,“那他人呢?” “他坐了一阵便走了。”黄桃如实回答着。 “是。”缇莎微微福身,便领着背起药箱的石大夫出了屋。 瞧着二人离开的背影,鎏月眯了眯眼,指尖在那写满了药材的纸上轻点了几下。 思及此处,鎏月只觉浑身轻松。 这时,时舟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头拱手道:“鎏月姑娘,殿下有请。” 他轻轻颔首,脸色瞧着并不好看:“昨日我来找你,你不在,是在主院留宿了?” 鎏月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没有,我不过是去问问姐姐的情况。” “这是个好机会,待会儿你便想法子给他下蛊。” 鎏月正欲再问,黄桃就出声道:“不过隼穆公子留了一句话,他说现下身子不适,明日再来寻姑娘一同研究。” 研究?他所说的应当是蚀心蛊。 “好,奴婢待会便去吩咐。”黄桃笑着点头,待送鎏月进了藏书楼的门,这才转身往厨房去。 藏书楼很大,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鎏月将目光放到一个角落,抬脚走去。 隼穆在缇莎的引领下,在桌边坐下,瞧着她道:“今日没打扰你吧?” “并未。”鎏月摇摇头。 在藏书楼待到晚上,鎏月才带黄桃回了含香苑。 夜间,鎏月让黄桃先回去了,屋内便只有缇莎守着,她抿了口茶,出声道:“缇莎,你可有心仪之人?” 见状,鎏月叹了口气:“是啊,这最后一味药我也不知,昨日找了郎中来瞧也没瞧出来。” “不过我托他将其他所需的药材送了过来。” 这同她瞧的一样,这些都是寻常药物,她拿到时便瞧出来了,只是总差了一味药材,她瞧不出来。 本以为中原的郎中或许能瞧出来什么的,看来也是徒劳。 这一片的书架上放着的都是些奇闻秘术,其中自也包含了关于苗疆的蛊术一类。 “情蛊……”她细细翻看着泛黄的书卷。 “多谢姑娘!” 第57章 软玉温香12 可谁知,缇莎此时却似是被碰到痛处了一般,连忙挣脱着躲开,脸色又白了几分。 就正当鎏月怔愣之际,她眼尖的便瞧见缇莎胸前的位置,那衣裳由里到外的被一点殷红所浸染。 “大人,今日不是为长公主择驸马的吗,我怎么瞧着她像是早已心有所属了?”鎏月眨眨眼,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萧屿澈问道。 萧屿澈神色淡淡地将手中的酒盅搁到了桌上,道:“国师不可娶妻。” 这样想着,鎏月便收回了目光,自顾自的吃着桌上刚被摆上来的几盘精美的小点心。 见此,她心下一颤,连忙跑过去,盯着那片殷红问:“这是什么?” 缇莎嘴唇颤了颤,垂下眼眸没有吭声。 她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做完了心理斗争,下榻时裹了一层被褥,才小心翼翼地跑到衣橱前随意拿了件衣裳,而后又飞快地躲回榻上,放下幔帐偷偷摸摸地穿衣。 鎏月瘪瘪嘴,没再搭理他,转头又看去,便见国师似是有事,面色淡然的站起身,同贺玉珍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太极殿。 看起来,今日这宴会,国师只是来走了个过场。 萧屿澈正书案前坐下,似是生了根,许久都未抬过头。 而鎏月其实也没什么事儿要忙的,这会儿得了萧屿澈的应允,活动范围便不止是在主院了。 思及此处,鎏月脸色变了变,伸手抓住了缇莎的肩膀,语气很是焦急:“究竟怎么了!” 二人擦肩而过时,那名女子停了下来:“站住。” 听见声音,鎏月微微一顿,狐疑地瞧了瞧四周,确定那人是在同自己说话之后,奇怪地蹙起眉心:“你叫我?” 外边儿天色有些阴沉,灰蒙蒙的,但空气确实好了许多,没有殿内那么闷。 她随意挑了一个方向,便小步缓缓走着,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说着,她径直在鎏月面前跪了下来,无论如何都不愿起身。 “奴婢问了祭司解掉情蛊的法子,就取了自己的心头血,将时舟的情蛊给解了。” 萧屿澈将她的小心思看着眼里,这会儿倒也没非要让她出来,低着头想要看公文,却又因着那边儿悉悉索索的声音,压根看不进去。 他抬手按了按眉骨,按耐着思绪。 萧屿澈挑挑眉:“本王就是要装着伤过去啊。” “啊?” 鎏月眨眨眼,轻咬着下唇。 鎏月眉梢微挑,诧异地看向那面色平静的女子。 原来这就是先前中原王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柳如霜。 闻言,鎏月被气得说不出话:“你为何要这样?” 缇莎险些哭出来,带着哭腔道:“奴婢不想骗他。” “本王什么都知道。” 好吧,他好像确实什么都知道。 “我问你这是什么?”鎏月语气冷了几分,其中也夹杂着担忧、气恼和焦急。 缇莎迟疑了片刻,说道:“夫人,奴婢有罪。” 渐渐的,外边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鎏月实在被这殿内暖哄哄的气氛,和那在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阿谀奉承的声音扰得有些头疼。 毕竟若是有摄政王的帮忙,她可能轻松太多了! 可许是动作太大了,缇莎一不小心便扯到了胸前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见此情形,鎏月一愣,脸上担忧了起来:“缇莎,你怎么了?” “好。” 鎏月点点头,便带着黄桃离开了太极殿。 恍惚间,回廊的前方似是有人过来了,待走近些,便能瞧清来人是一个装扮雍容华贵的女子,旁的好些宫女跟着她的身后,瞧着气势汹汹的。 不过,鎏月并未见过她,也就并未理会,自顾自的往前走。 萧屿澈转头瞥了她一眼,眸色暗了暗,轻抿了下唇,面色略带不悦,却又并未说什么,只是自个儿收回了目光,脸色略有些紧绷。 鎏月眨眨眼,若有所思:“这倒也是。” 说罢,她微微怔愣,诧异地转头看向萧屿澈:“你怎么知道?” 而在他的身边站着一名男子。 男子微微弯腰,低声在贺颂恩耳边说着:“近日平王府没什么动静,那簪子应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前几日,云月坊的姜娘子去过平王府。” 待上完药,缠好了纱布,鎏月叹了一口气,让人去寻了一件干净的衣裳给她换上。 “日后,凡事都要以自己为先。” 不就是演戏吗,谁不会啊。 “嗯?”鎏月眨眨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怎么还有这种规定?” “圣子圣女不可谈情说爱,不也是你们苗疆的规定?”萧屿澈挑挑眉。 鎏月并未注意到他的反常,便见不远处,贺玉珍似是对那些个主动来寻她说话的世家公子丝毫不感兴趣,面色是毫不掩饰的不耐,只随口应付了几句,便跑到了国师的身侧,脸上漾起笑意,兴冲冲地同他说着什么。 而国师垂着眼,只微微颔首似是行了一礼,便只是静静地听着,没再有什么反应。 良久,鎏月总算是从榻上下来,走到了萧屿澈面前:“夫君,我好了。” “嗯。”萧屿澈轻轻抬眼,对上那水光滟滟的眼眸,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云月坊的人?”贺颂恩眸色暗了暗,神色晦暗不明,他动了动,将手中的酒盅放到了身前的小桌上,慢悠悠道,“盯紧云月坊。” “是。”男子低头应下。 听见此言,鎏月大为震惊。 她从未想过,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发妻病危之时,竟会拦着郎中,不让救治? 她十分纠结地皱起了脸,奇怪道:“那桂嬷嬷为何不告诉殿下?” 男人靠坐在榻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可需要为夫帮忙?” “不用了,大……夫君去忙吧。”鎏月讪讪一笑,连忙改口。 “夫人不怪奴婢吗?” 她朱唇抿起,拉了一下萧屿澈的袖袍:“大人,我有些不舒服,想出去透透气。” 闻言,萧屿澈并未犹豫,只点点头,嘱咐道:“把黄桃带上。” 女子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鎏月。 她还未说话,身侧的一名宫女便尖声道:“大胆,见到太后娘娘,竟不行礼,你是哪个府上的?” 鎏月沉默了片刻,连忙将她拉了起来:“走,我去给你上药。” 说着,二人进了屋子,鎏月便带着缇莎坐下,拿剪子剪开了那处染红的布料。 “王爷都知道了,答应会帮忙。”鎏月笑着,转身同缇莎比划着,“王爷今日已经叫了人,在那边院子专门弄一个可以炼药的地方,还说会配上熔炉。” “真的?那可太好了!”缇莎很是兴奋地睁大了眼,对此跃跃欲试的。 “醒了?”男人微微抬眉,薄唇轻启。 鎏月回过神来,连忙收回手,坐起了身子:“嗯。” 话音落下,周遭静了一会儿,只有几人浅浅缓慢的脚步声。 鎏月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没再多说什么。 到了主院前,桂嬷嬷出言嘱咐了她,莫要将此事告诉萧屿澈。 她点头应下,这才抬脚进了主院。 再说了,依照平王贺庭翊的性子,怎会无缘无故将一个丢失了的簪子挂出来? 思绪间,奏乐声停了下来。 舞姬们纷纷收了势,福身准备告退。 见此,萧屿澈唇角勾起,倒也没再逗她,起身自顾自的开始穿衣,而后坐在了书案前,翻看着上边儿新送来的公文。 鎏月眨眨眼,迟疑片刻问:“夫君不去忙吗?” 鎏月安安分分地坐进了舆内,而后才偷偷看了萧屿澈一眼,他面色漠然,只静静地闭眼,瞧不出什么情绪。 这是等得睡着了? 鎏月垂眼替她上着药,脸色不算好看:“我不怪你,但恼你,就算你不愿意骗他,可当你知晓解蛊需要用你的心头血之后,为何还要这么做?” “你就当真没将自己放在心上?” 萧屿澈眯了眯眼,似是有些恼:“早膳自是要同夫人一起用的,夫人还未穿衣,为夫难不成就叫人进来?” 闻言,鎏月愣了一下。 说得也是啊。 听见声音,萧屿澈将手中的奏疏放下,看了她一眼:“坐吧。” “嗯。”鎏月微微颔首,乖乖地在一旁坐下。 她到了含香苑那边,老远便闻见了很浓的药味。 缇莎正躲在小厨房,盯着火候,见鎏月过来,明显有些惊讶:“夫人,殿下解了您的禁足了?” 她笑着将汤药放到了一旁:“无妨,日后不必躲在含香苑炼药了。” “什么?”缇莎微微一愣,明显没听明白。 不对劲,鎏月觉得缇莎很奇怪,如此反常,定是有事情瞒着她。 翌日醒来时,已日上三竿。 鎏月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手臂一伸,便搭在了一个略有些硬的东西上。 贺颂恩回过神瞥了一眼,随手指了指站在中间的一名舞姬:“你,今夜便留下。” 那舞姬愣了愣神,明显不太情愿,但迫于贺颂恩的身份,只能泪眼婆娑地谢恩,眼睁睁的瞧着先前随自己一同过来的姐妹离开。 “什么?”鎏月脚步一顿,面上满是狐疑,“嬷嬷,这是何意?” “其实当年,并非是郎中不愿救治,我可知道,那时的郎中可都到了宅子门前想要进屋,却被老爷给拦住了。”桂嬷嬷眸色暗了暗,神情很是复杂。 — 这几日,鎏月都一头钻进了萧屿澈命人新建的炼丹房,忙得不可开交,连带着掌家之事的研习也耽搁了下来。 不过萧屿澈并未说什么,只让她安心做自己的事。 只是刚起身,她便觉得身上一凉,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小衣。 见此情形,她一慌,连忙拉了拉被子,视线在目之所及流转着,想要找到自己的衣裳。 “本王就是要让夫人一起,陪本王演一出戏。” 说着,萧屿澈唇角勾起,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 此时的屋内已然布好了膳食,而萧屿澈正坐在桌边,手拿着奏疏,好整以暇地看着。 鎏月并未让下人跟上,独自走到他身边,福身道:“夫君。” 贺颂恩脸色紧绷,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问:“摄政王府近来有何动静?” “自行刺一事传后,除了那摄政王妃被鞭刑,也没有什么别的消息传出来。”男子轻声说着,“不过,姜娘子也去了一趟摄政王府。” “奴婢知道了,夫人。”缇莎垂着脑袋,轻声应道。 鎏月看了她一会儿,问道:“你莫不是当真对时舟动了心?” 鎏月愣了一下,连忙回身坐好:“夫君,时舟为何没跟过来?” 萧屿澈眸色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他守家。” “哦。”鎏月低头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接过那汤药后,鎏月并未立马应声,而是闻了闻,闭眼思索了一番。 果然,解药这东西,还是得自己亲自确认一遍才能放心。 桂嬷嬷那略显浑浊的双眼,抬头望了望天:“殿下行为比较偏激,我不希望他被仇恨裹挟着,手刃自己的血亲,成了仇恨的奴隶。” “陷入两难,背上个大逆不道的罪名,影响了自己的前途,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我相信,他的母亲也是这样想的。” 二人到了太极殿,自是吸引了好些目光,有奇怪,也有猜忌,总归都不太友善。 鎏月环视了一周,便随着萧屿澈在一处矮桌前坐下,并未将那些怪异的目光放在心上。 正用着膳,萧屿澈忽的说道:“过几日有个宫宴,你随本王一同去。” 闻言,鎏月愣了一下:“可是夫君不是跟外人装了伤吗?若是就这样过去,会不会暴露了?” 她蹙起眉心,不悦地睁开眼,瞧见的便是自己搭在身边人小腹上的手臂。 怔愣片刻,她仰头看去,对上的便是那漆黑如墨般的眸子。 可惜,没有。 话音落下,萧屿澈便抬眼瞥了她一眼:“为夫这不是在忙?” “那,夫君不去用早膳?”鎏月又问。 尤其是……时舟待她越好,她心里就越是难受。 “嗯。”鎏月笑着点点头,道,“可有制好的解药,给我瞧瞧。” 缇莎连忙应声,转过身到一旁的木柜里拿出了一碗汤药,道:“这是两次的量,奴婢还未来得及炼成丹,实在是没有条件。” 见此情形,鎏月明显一愣,奇怪道:“为何?” “都说是演戏了,旁人可都知晓你被本王行了鞭刑。”男人说着,便又闭上了眼。 鎏月朱唇微抿,微微福身道:“摄镇王妃鎏月,见过太后娘娘,方才并未识得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闻言,柳如霜眸色暗了暗,上下打量了鎏月一番:“你就是那个苗疆来的?” 缇莎转头看向鎏月,脸色苍白地笑了笑:“夫人,奴婢没事,只是不小心扯到手了。” 闻言,鎏月脸色沉了沉,瞧着她那略显牵强的笑容,冷声问:“究竟怎么了?” 萧屿澈装伤过去也就罢了,还要带她过去? 外面人都知道是她伤了他,若是有哪些个不长眼的,找她的麻烦,那可该如何是好? 要知道,她一向惜命。 演戏? 鎏月垂着脑袋沉吟了片刻,笑着点点头。 听到此处,鎏月点点头:“嗯,这件事情殿下之前同我讲过。” 桂嬷嬷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可殿下不知道的是,这并不是先夫人真正的死因。” 闻言,贺颂恩挑挑眉,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云月坊这个姜娘子,人脉还真是广,又是平王,又是摄政王的。” 缇莎愣了一下,张了张唇,许久才说道:“奴婢不知。” “罢了。”鎏月站起身,悠悠地望着院内那盛开着的白兰花,“顺其自然吧。” 见状,鎏月讪讪一笑:“桂嬷嬷可是有什么事儿吗?” 桂嬷嬷无奈地笑笑:“是殿下想让夫人回屋用膳了,夫人忙什么呢,竟忘了时间?” 鎏月将黄桃叫进来给她梳妆,而后她同萧屿澈二人一同用过了早膳,这才是各忙各的。 见此,缇莎抿了抿嘴唇,支支吾吾的不敢吭声。 鎏月紧盯着她,瞧着那被她抿掉的口脂,问道:“你不是从来不涂这些的吗?” 闻言,缇莎眨了眨眼,垂眼沉默着。 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她就是不愿欺骗时舟,她心属实难安。 “殿下的意思是?” 贺颂恩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语气平静道:“去查一下,这个姜娘子究竟是何来历,与平王和摄政王有何关联。” “大人。”鎏月眨眨眼,好奇地扯了扯身侧萧屿澈的衣角,“那是何人?” 萧屿澈收回观察周遭的视线,顺着鎏月的目光看了过去,轻声道:“国师。” 见此,鎏月也不知是何心情,思绪一片乱麻,实在理不清楚,便又抛之脑后,感叹道:“我还一直以为中原的国师就是一名年老色衰的男人罢了,没想到,竟这般的年轻俊美。” “嗯。”鎏月应了一声,看了看面色淡然的时舟,又转头看向脸色不太好的缇莎,压低了嗓音,迟疑着问,“只是解了情蛊,你二人便这么生分了?话都不说。” 缇莎愣了一下,垂着眼,目光似是有意在避开时舟,笑道:“本就是这样的,只是恢复如常罢了。” “放心吧。”黄桃笑了笑,便搀扶着鎏月也上了马车。 这样想着,鎏月眨眨眼,便也没有出声吵他。 此处停着一辆马车,萧屿澈似是早已在马车上等候多时。 时舟站在马车旁,往鎏月这边看了一眼,目光微不可查的在缇莎身上停顿了一下,又很快移开,拱手道:“夫人。” 鎏月看着他眨眨眼,便觉得此言极有道理,便自顾自的将纱布缠到了手腕上。 为了显得逼真,她还伸手用指腹抹了一下自己唇瓣上的口脂,而后将那颜色弄在了纱布上。 “好。”缇莎笑着点点头,“夫人保重。” 说罢,她又看了看一旁的黄桃,道:“千万照顾好夫人。” 很快,马车摇摇晃晃地开始往前行驶,鎏月撩起身后的帘子,从小窗往外看了一眼,却见时舟并未跟过来,而是转身进了王府。 正狐疑之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看什么呢?” “国师?就是之前说要让我嫁给大人的那个国师吗?”鎏月诧异地问道。 男人点点头,应了一声,对于这个国师的来历并未多做介绍。 太极殿很是宽敞,此时宾客不少,却也不显得拥挤。 只是随意扫了一眼,鎏月便被一名一头白发的俊美男子吸引了目光。 “是。”鎏月扯扯嘴角,应了一声,并未有过多搭理她的意思,只想早早糊弄过去离开,图个清闲。 鎏月没再让缇莎操心这解药的事儿,而是自己亲自上阵,一直忙到了天黑,才熄了火。 许是久没见到人,桂嬷嬷找了过来,开口道:“夫人可真是让老奴一阵好找。” 吩咐完后,他便摆了摆手,示意人退下。 近年来,萧屿澈关照云月坊,而前几日在那簪子的图纸贴出去后,姜娘子就去了平王府。 除此之外,她还与摄政王府有些联系。 贺颂恩自是不会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今日的宴会是专程为长乐长公主贺玉珍来挑选驸马的,在她回城之前便在筹备,各个有名有姓的世家公子也都受到了邀请,赶赴宴会。 他鼻梁高挺,肤色苍白,嘴唇薄却润,那一头白发就如瀑布般,眉毛、睫毛皆是白色,只神色淡淡地坐在桌前,垂眼看着上头的酒盅,瞧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仅仅只是坐在此处,他整个人就如谪仙降世一般,莫名的令人心生敬畏。 听见此言,鎏月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日同萧屿澈的要求,便是一同用晚膳。 她并没说什么,便抬脚跟着桂嬷嬷,慢悠悠的往主院的方向走。 不知不觉间,总算到了宫宴那日。 因着缇莎身上有伤,鎏月并未打算让她跟自己入宫折腾,只让她留在府内安心修养。 她应了下来,但还是将鎏月送到了王府门前。 男人瞧着她,语气淡淡地道:“在手腕上缠点纱布。” 说罢,他不知从何处拿了一卷纱布和一把剪子出来,放到了前边的矮桌上。 如此看来,甚为完美。 与此同时,端王府内一片歌舞升平。 舞姬们在前厅里随着旁的奏乐声起舞,主位上,贺颂恩手上捏着一个酒盅,半眯着眼,视线似是在那些个美人身上打转,眸底却毫无情绪。 “殿下人还是很好的。” 桂嬷嬷笑笑,两眼不知望向何处,似是在回忆着什么:“你也知晓,殿下的母亲当年是病逝的,这些年来,殿下一直以为这仅仅是因为外边医馆的郎中不愿意救治先夫人,因此前几年便将那些人全都杀了。” 鎏月眨眨眼,见她确实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才稍稍放下了心:“那你自己好好在府内修养,我走了。” 走着走着,鎏月实在是没忍住,试探着问道:“桂嬷嬷,你说,王爷是个怎样的人?” 谁知,柳如霜似乎压根就没有想要息事宁人的打算。 “苗疆人啊,蛮横无理,哀家属实该好生调教一番才是。” 第58章 软玉温香13 鎏月扯了扯嘴角,没再理她,在此坐了还未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有一名婢女打扮的人匆匆忙忙地跑过来:“鎏月姑娘,我家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见此,鎏月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方才萧清慈所在的位置,却没有瞧见她的身影。 “阿姊怎么了?” 见此,剪霜也不好再说什么,剪秋得以地仰着下巴,又道:“凭什么她能这么得意,这般轻易地便想要坐稳摄政王妃的位置?” “姑娘,明日孙少夫人举办了赏花宴,咱们不妨也挑件礼物送去,到时可有不少人参加,若那鎏月与外男有了什么风言风语,那摄政王可还会娶她?” 萧清慈兴致勃勃地说道:“梧生的戏可好听了,我上次还让他卸掉脂粉瞧了瞧,长得当真是俊!” “如此倒真让人好奇。” “嗯。”萧屿澈淡淡地应了一声,头也没抬一下。 鎏月也不觉得有什么,笑道:“方才白苏来过了,说明日便是阿姊的生辰,我想上街去玲珑阁给阿姊挑一件礼物,明日好送去。” “所以,我现下能上街吗?” 杜婉仙瞧着她的背影,眸色暗了暗。 身侧的剪秋迟疑道:“姑娘,她一看便是不愿走的,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她竟没想过逃,反而在此处慢悠悠地给摄政王的姐姐挑选礼物,这不是想要巴结是什么?奴婢看她就是想要嫁入摄政王府,做她的摄政王妃。” 待到了梨花苑,萧清慈似是熟客一般,带着鎏月轻车熟路地进去:“梧生何时出来?” “哎哟!夫人您来得正好,下一场便是梧生的戏!小的给您安排个视野好的位置,包您满意!”小厮很是热情,恭恭敬敬地领着二人上了楼,在二楼的一出视野开阔的包间停下。 这时,门外有侍女轻声禀报:“姑娘,隼穆公子来了。” 鎏月一愣,纠结了片刻,还是抬脚走了出去,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隼穆:“去院子里坐吧。” 闻言,隼穆愣了一下,但还是笑笑,并未说什么。 “天都快黑了,再说了,你这是在求人的态度?”萧屿澈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 鎏月一愣,眨眨眼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二人在院内的石桌前坐下,隼穆便问道:“昨日萧屿澈忽然找你,他没有为难你吧?” “并未,你不必忧心我。”鎏月浅浅笑道。 这夜很长,鎏月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醒来时天色大亮,已至晌午。 “姑娘醒了?”黄桃守在一旁,笑着伸手将鎏月扶起身,连忙伺候着穿衣梳妆。 片刻,她忽然问道:“近日那孙茂书可有欺负阿姊?” 萧清慈摇摇头:“没有,他如今也不敢了。” “如此便好。”鎏月松了一口气。 男人也没再多言,只是自顾自的盯着手中的卷宗,瞧着像是极为不想搭理她的模样。 她迟疑片刻,在他身边轻轻蹲下,仰头瞧他,拉着他的小臂晃了晃:“大人,求您了,我挑完就回府,绝不会多耽搁的。” “嗯?可好?” 婢女垂着脑袋,急促道:“夫人方才觉得头上的首饰过于繁重,便打算回屋卸一下,可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扭伤了脚,这会儿便想唤姑娘过去说说话。” 还未等她细想,一旁的杜婉仙便嗤笑一声:“姑娘同表姐的感情可真是好。” 鎏月瞧了他一眼,低着头轻声讲出了自己的分析和困惑。 “若要炼制出蚀心蛊,究竟还缺了些什么?” 她走到窗边,瞧着外边儿枝头上已舒展开的花瓣,道:“你说,为何蚀心蛊的延续之法,与雌雄双蛊这般相似?” “雌雄双蛊并无解法,只能用施蛊者的指尖血喂给中蛊者,才能延续其性命,这是单向的控制,而蚀心蛊……” “剪秋,这样揣测别人不好吧?”一旁的剪霜无奈道。 闻言,剪秋冷哼一声:“你这个木头疙瘩懂什么?” “好。” 鎏月眼眸暗了暗,嘴唇微张,吐出了一口浊气:“不管是解药,还是蚀心蛊的延续性命之法,都不能落下。” “咱们得做两手打算。” 闻言,鎏月蹙起眉心,瞥了她一眼,并未有理会她的意思,站起身同那婢女说道:“那便带路吧。” 杜婉仙眯了眯眼:“剪秋说得有理。” 萧屿澈哽了一下,嗤笑一声:“去吧。” “多谢殿下!”时舟笑笑,便阔步离开。 说是包间也不尽然,此处内侧有一排栏杆,能瞧清下方的全貌。 小二给她们上了些茶水和小食便退下了。 见此,隼穆松了口气,点点头,目光却落在了她细嫩白皙脖颈上的一点红痕上。 许是那目光太过惹眼,鎏月注意到了什么,抬手捋了捋自己的青丝,将其放在脖颈侧边遮掩住那痕迹。 鎏月将瓷瓶放好,又随意吃了几口,便吩咐人将膳食撤了下去。 时舟扯了扯嘴角,道:“属下想待缇莎出去走走,鎏月姑娘有黄桃守着便好。” 闻言,萧屿澈眼眸微眯,似是意会到了什么,沉默半晌才道:“你这两日对缇莎的态度,似乎变了许多。” “嗯!”缇莎点点头笑笑,“奴婢会帮姑娘的!” “好。” 鎏月浅浅一笑,又随意扯了几句,便熄灯睡下了。 瞧着她那兴冲冲的背影,隼穆不知怎的,觉得有些怅然。 他分明应该替她感到开心的。 可一想到她要中下蚀心蛊的对象是旁人,他便说不出的难受。 “是。”婢女微微福身,又转头看向黄桃,“还劳烦姑娘去一趟厨房,请白苏姐姐过来照顾夫人。” 萧清慈拉着她到了后台,见到了方才于台上唱戏的梧生。 见萧清慈过来,梧生先是一愣,连忙起身拱手:“见过孙夫人。” 话音落下,还未等杜婉仙说什么,剪霜就连忙反对道:“剪秋,这可是在害人。” “剪霜,像你这样唯唯诺诺的能成什么大事儿?不懂就闭嘴!”剪秋冷哼一声,教训道。 待她走后,时舟从屋外进去,在萧屿澈身前站定:“殿下,可否准属下一晚的假?” “你要做什么?”萧屿澈挑挑眉,瞧着颇为反常的时舟轻声问道。 闻言,鎏月应了一声,随手伸手拿起那个小瓷瓶,轻轻打开了顶上的盖子。 里边儿的粉末只装满了半瓶,瞧着确实不多。 晚些时候,时舟又来了含香苑寻缇莎说话。 缇莎也并未拒绝他,态度极好,与他谈笑风生。 说着,楼下一片哗然,定睛瞧去便见台上已换了人。 这还是鎏月第一次听中原的戏曲,待到散场了才回过神。 “嗯。”时舟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她活泼乐观,嗓音同画眉鸟般好听,很吸引人。” 见他这副模样,萧屿澈啧了一声:“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当时还说鎏月身边那个小丫头太过聒噪,叽叽喳喳的烦得很。” 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是有理,我怎么就没想到。” 她垂着脑袋,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当即便要回去炼制雄蛊。 分明他体内就有蚀心蛊,可她却不愿意,甚至宁愿费一番功夫重新炼制蚀心蛊。 当真不是滋味。 但总体而言,是开心的。 这便也表明了萧屿澈在逐渐信任她,她的处境,会有好转的。 鎏月眨眨眼,笑道:“黄桃这几日是有什么高兴事儿吗?” “兴许吧,她瞧着心情不错。”缇莎应道,随后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极小的瓷瓶,放到的鎏月面前的桌面上,“姑娘,蛇尾已经磨好了,只是剂量不多。” 男人面上毫无波澜,并未应声。 见此,鎏月迟疑了片刻,伸手拉了拉他那结实有力的小臂:“大人,可以吗?” “昨日你我二人列出来的药材,我已让石大夫去寻了,他三日后便能送过来。” 隼穆惶然收回目光,点点头:“嗯,那便好。” 萧屿澈望着门口的方向,直到瞧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收回了目光,垂眸瞧了瞧方才慌乱间随意压在奏疏下的纸张。 他将纸张轻轻抽出,那上边儿所画的少女便愈发清晰。 就算曾经是,如今也不同了。 那自己先前对缇莎的怀疑,便也能彻底打消了。 待折腾完,午膳也已经在桌面摆好。 鎏月坐到桌边小口吃着,不多时,缇莎便抬脚从屋外走了进来。 不过,应当是足够用的吧? 缇莎眨眨眼,接过话来:“蚀心蛊的延续之法,需要两名同样身中蚀心蛊的人相爱并成婚,才能延续,便也相当于与对方结合交融。” 鎏月顿了顿,似是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道:“咱们库房里可还有什么好物件?” “奴婢也不知,库房多数都是摄政王为姑娘备下的聘礼和嫁妆。” 话音落下,鎏月沉吟片刻,道:“走,随我去主院。” 说罢,她便抬脚走出了含香苑。 始终为得出结论,鎏月叹了一口气,将窗台外的瓷瓶拿了进来,细细查看。 之前鎏云给了她一对雌雄双蛊,她用了一只雄蛊在萧屿澈身上,后来她自己炼制出了一对雌雄双蛊,又用了一只雄蛊在时舟身上。 她如今剩的,便只有两只雌蛊了。 “我……”时舟噎了一下,讪笑道,“那是属下当时有眼无珠。” “再说了,殿下之前不也说鎏月姑娘娇滴滴的,很是麻烦?” 鎏月深吸一口气,看向缇莎,反握住了她的手,面上神色极为严肃坚定:“缇莎,那蛇尾明日能磨好吗?” 闻言,缇莎一愣,瞧着她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理解她的注意力为何又转到了蛇尾上,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应道:“嗯,明日晌午,奴婢便给姑娘弄好。” 剪霜咬咬牙,没再出声,她与剪秋二人本是平级,可不论是何方面,剪秋都要处处压她一头。 对此,杜婉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明显,她更加喜欢,也更加偏向剪秋一些。 黑暗中,她睫毛轻轻颤动着,紧闭着双眼,却无甚困意。 如今缇莎杀了祭司安排的线人,那便是彻底背叛了祭司,这般想来,那缇莎便不可能是祭司的人。 “黄桃你去忙吧,姑娘这里有我守着就好。” 见状,黄桃笑着点点头,往外走去,脚步不知怎的都轻快了些许。 “这二者一定有所联系。”鎏月眯了眯眼,又道,“蛇尾粉是祭司制蛊的习惯,定会添加。” “那么,若是让雌雄两只蛊吃下蛇尾粉,再令它们互相啃食,炼成一只新的蛊,那会不会就是蚀心蛊?” 他瞥了一眼桌面上放着的令牌,示意鎏月将这东西拿走。 见此,鎏月诧异地瞧他,伸手将那令牌拿起,这令牌做工很是精美,边缘还是用真金制成,而在令牌上边儿,刻着一个萧字。 隼穆无声地叹了口气,便也没在多留,起身离开了含香苑。 “若有机会,我带你上街去逛逛。”时舟笑着说。 缇莎点点头:“好啊,一言为定。” 听见他们这般,鎏月的神经也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闻言,缇莎微微一愣,蹙眉思索一番,道:“姑娘,奴婢认为可以一试,可奴婢总觉得这法子,似乎少了些什么。” “少了东西?”鎏月垂下眼眸,目光落在窗台上的那抹绿植上,久久未移开。 不够,她还得再炼两只雄蛊出来。 鎏月仔仔细细地挑了一会儿,付过银子之后正欲离开,没曾想,却遇见了终于从外面进来的杜婉仙。 杜婉仙显然也看见了她,笑着打招呼:“鎏月姑娘。” 男人沉默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将黄桃带上,莫要多耽搁。” “嗯!多谢大人!”鎏月开心地笑笑,起身便想要往外走。 许是听出来了她的讽刺之意,杜婉仙脸色变了变,指尖有些发白。 但很快,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那一丁点气愤的神情都烟消云散。 她轻笑一声:“那还得多多仰仗姑娘了。” “慢着。”身后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恶。 鎏月身子一僵,脚步顿住,以为是萧屿澈反悔不愿意让她出门了,只恨自己方才为何便不能跑快些。 她们来到酒楼点好菜,便坐在包厢里闲聊。 鎏月好奇问着:“阿姊,你对梧生似乎很是热络。” 待缇莎走后,黄桃两眼放光,压低了声音:“姑娘,他们真的成了?” “嗯,快了吧。”鎏月半眯着眼扯了扯嘴角,便带着黄桃出府,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 她扭头看了杜婉仙一眼,浅笑着点头示意。 谁知杜婉仙似是没瞧出来鎏月没心思与她多言,反而自顾自的在其身边坐下:“真羡慕鎏月姑娘,再过不久便能嫁给表兄了,到时我还得尊称您一声表嫂呢。” 缇莎好奇地瞧了瞧白苏的背影,问道:“姑娘,她口中的夫人,便是姑娘上次所言的摄政王的姐姐?” “没错。”鎏月眼眸含笑着点头,“阿姊待我很好的。” “原来如此。” 这边,鎏月回到含香苑换了身衣裳,便带着黄桃往外走。 缇莎从院外过来,福身道:“姑娘,奴婢恐怕不能随姑娘一同去了。” 闻言,鎏月连忙点头笑道:“好啊,我明日一定去。” “嗯,那奴婢这就回去复命了。”白苏低头福身,这便告退。 待到了主院,鎏月远远的便瞧见萧屿澈正坐在书案前,低着头不知在什么。 她将缇莎留在院内,随后快步进屋。 鎏月笑了笑:“嗯,我来挑挑明日带给阿姊的生辰礼。” “原来如此。”杜婉仙点点头,忙道,“那你挑好了吗,可需要我帮你参考参考?” “是啊,这是个以男子为尊的时代。”萧清慈叹了一口气,瞧着很是惋惜失望,“若女子也能一夫多妾该多好。” 鎏月轻笑一声:“若阿姊更喜欢梧生,倒不如将孙茂书给休了,迎他进门。” 鎏月不太适应这般热闹的氛围,默默退到了一旁吃着茶水和小食。 只是这样的日子,竟未瞧见孙茂书的人影,倒是奇怪。 “有了这个令牌,王府门前的黑甲卫便不会拦你。”萧屿澈淡淡说着,顿了一下,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去时舟那儿拿一袋碎银吧。” 鎏月眼睫微颤,瞧了他一会儿,心底也不知是何滋味。 很复杂。 — 之前鎏月想尽法子都未能得到的令牌,萧屿澈竟这般轻易地便给了她,这倒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她心中的天平不由得又偏向了情蛊有用的那一方。 应当是起了作用的吧? 那少女一双杏眼略含水光,朱唇微张,那唇珠饱满,面上神情淡淡,隐隐带着些许说不清的忧伤。 一时间,脑海深处的那番话又细细回响着。 话音落下,隼穆低头沉吟了片刻:“是血。” 他抬头看向鎏月,神色认真道:“延续雌雄双蛊的法子便是要用施蛊者的指间血,若蚀心蛊当真与雌雄双蛊有所关联,应当也是指尖血。” 这两日她并未再见到萧屿澈,除了研究蛊,便也没了别的事儿。 直到傍晚,萧清慈身边的白苏来了王府,找到了鎏月,福身恭恭敬敬道:“见过姑娘,我家夫人明日生辰,特地请姑娘一同上街听曲吃酒,午后还在孙家宅子里安排了赏花宴,请了不少夫人前来,有意让姑娘结识一番。” 听见脚步声,萧屿澈掀起眼皮瞥了一眼,手上动作多了起来,待鎏月走到他身边,他手上正拿着一个卷宗。 “见过大人,大人现下可是在忙?” — 翌日一早,萧清慈便乘着马车等在了王府门前。 鎏月收拾了一番,便带着黄桃出府,上了马车。 马车径直奔向西市,所幸这个时辰,大多数的铺子还没打烊。 很快,马车渐渐在玲珑阁前停了下来。 萧清慈愣了一下,似是在认真思考着这个提议,末了,她还是泄气道:“罢了,估计不行,这也太过天方夜谭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了聊着,用过饭便回了孙家宅子。 鎏月在黄桃才搀扶下,下了马车,进入玲珑阁。 此处的客人多是女子,也有零星几个郎君,许是来为心上人挑选礼物的。 “鎏月姑娘怎的一个人?” 身侧传来了一道轻柔的女声,嗓音甜腻,却莫名的让鎏月觉得有些抗拒。 由于赏花宴的时间是在午后,那么在此之前,便是萧清慈和鎏月单独的时间。 “鎏月,你应当还没在中原听过戏曲吧?”萧清慈笑着问。 鎏月点点头:“没听过,戏曲是什么样的?” “不必了,多谢杜姑娘。”鎏月轻声道,“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 “好,那鎏月姑娘慢走。” 此时好些宾客已然到了,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人群中,鎏月眼尖地便瞧见了杜婉仙,她先是一愣,随后又了然地抿了抿唇。 “我不开心,可我不能离开此处,比起性命,心情又算得了什么?” 杜婉仙勾勾嘴角,道:“嗯,挑挑礼物,明日咱们也去。” 见状,萧清慈神秘一笑:“到了你便知晓了,我近日在梨花苑有个极其喜欢的小倌,到时让他来唱。” “好。”鎏月好奇地应下,神色间不由得多了几分向往。 鎏月笑了笑,凑近了萧屿澈,在距离那凉唇仅仅半拳的距离停了下来,嗓音刻意放低,带着些许气声:“多谢大人。” 说罢,她便只起身,收好令牌便快步跑出了屋门。 “怎么了?”鎏月一愣,问道。 “时舟来邀奴婢一同上街,奴婢也不好拒绝,所以……”缇莎轻声说着。 她暂且压下了心中的异样,拿出已包装好的木匣子递给了萧清慈:“阿姊,生辰快乐。” “多谢鎏月妹妹!”萧清慈笑着收下,便有开始招呼其他的宾客。 鎏月淡淡地瞧了她一眼:“嗯,杜姑娘虽同屿澈没有血缘关系,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他名义上的表妹,我自当待杜姑娘同家人一般。” “不必多礼。”萧清慈笑了笑,“鎏月,这便是梧生,他声音是不比唱戏时好听多了?” “嗯!”鎏月连连点头,与梧生打了招呼便没再说话。 见此,鎏月一愣,停下了脚步,微微颔首:“杜姑娘,好巧。” 很快,来人便已在她跟前站定,迟疑道:“表兄他,允你出门了?” 萧清慈与梧生交谈着,萧清慈显得更为热络,而梧生瞧着倒更为局促,只连连点头应声,难得开口说话。 二人待了片刻便告辞了离开,此时已至晌午。 身后传来一道悉悉索索的声音:“过来。” 鎏月朱唇微抿,转身慢吞吞地又凑近了萧屿澈。 听见此言,鎏月了然地笑笑:“无妨,你同他去吧。” “是,多谢姑娘。” “嗯,我觉得他挺不错的!”萧清慈笑了笑,“若是可以,我还挺想纳了他!” 闻言,鎏月微微睁大了眸子,惊讶地瞧着她:“可中原,这似乎行不通?” 杜婉仙怎么说也同萧家有些关系,萧清慈请她过来倒也正常。 但也不知怎的,鎏月只觉得心里莫名的打鼓,这异样的感觉直到赏花宴开始也未消失。 第59章 软玉温香14 此言确实有理,贺庭翊既知晓这簪子,定然也知晓这簪子究竟是从何处得来。 她朱唇微抿,站起身左右看了看,迟疑道:“可我迷路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穆悌笑了笑:“你可知你为何会在此时一个人来到天星台?” 鎏月深吸一口气,道:“夫君,我觉得,不是平王。” “嗯?说说。”萧屿澈挑挑眉,似是有些意外,神色从容地询问道。 这时候,那道清冽的嗓音再次响起:“这宫里,变天了。” 鎏月愣了一下,抬头看去,便见穆悌也正好转头看她:“出事了,回去看看吧。” “她是,我心悦之人。”国师蓦地轻笑一声,嘴角还带着些许淡淡道忧伤。 他缓了一阵,道:“这还是我与你第一次正式的会面。” 闻言,穆悌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是我提议的。” “为何?”鎏月睁大了眼,略有些诧异。 穆悌点点头,笑道:“我与穆念,一同长大,修习蛊术,她一直便要强,处处都要与我争个名次,可是,她能力不足,在评选大祭司时,落了选,而我,成为了苗疆的大祭司。” “在那之后,她便是同疯了一样,一直想要超过我。” “灵璇圣女,久仰。”国师的声音很是好听,清冽干净。 不过对于这个称呼,鎏月还是很意外的。 闻言,鎏月轻轻一笑:“委屈什么,在哪儿住不是住?再说了,这不是有夫君陪着我的?” 男人动了动,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视线流转着,低头吻了上去。 她并未动手杀中原王,而萧屿澈也未来得及动手,国师也失去了蛊术,那如此,中原王会是怎么死的? 似是看出了她的困惑,穆悌笑了笑:“是我杀的。” “你,是苗疆人?”鎏月迟疑了一下,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国师笑笑,道:“你果然很聪慧。” 国师怎会知晓她的封号? “命?”鎏月蹙起眉心,不解地问。 “没错,其实很多事情,都早已注定。”穆悌悠悠的看了她一眼,转而站起身,仰头看去。 鎏月眨眨眼,出声道:“夫君可还记得,当初带陛下去城郊时,平王便险些背了黑锅,扣了个妄图对陛下不利的罪名。” “嗯。”男人应了一声,静静地看着她。 这事儿不知怎的被穆念所知晓,揭发了出去,而后穆悌的祭司之位便被废黜,穆念取而代之。 穆悌并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可那中原女子宋月吟可没有这么好运,她被捆在十字架上,经历了万蛊蚀心之痛,这才得到了重获自由,与穆悌双宿双飞的机会。 就目前她了解的来看,穆悌并非是那种有仇就会牵连旁人的那种人,应当不会是为了报复苗疆才有的这个提议。 事实也正如她所想的那样。 听见此言,鎏月略有些狐疑,但也还是点点头,告辞了穆悌,转身下了楼。 出了天星台后,她依照着穆悌的话直走,周遭的景色果然也愈发的熟悉。 鎏月不解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不就是天吗,有何特别的? 故作高深。 她腹诽着,垂下了脑袋。 说着,他抬脚走进屋,在冰棺的另一侧站定,神情很是眷恋的垂眼瞧着冰棺中的少女。 鎏月眨眨眼,问道:“她是谁?” 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太清楚他话中的意思。 只片刻,便听他又道:“我原本,是苗疆的大祭司。” “若是陛下出事,平王成了凶手,那最终得益的便只能是端王,那日的事是这样,今日的事,也是这样。”说罢,鎏月顿了一下,“更何况,夫君也说了,对于揭发平王一事,端王很是积极。” 闻言,国师轻轻合上了冰棺,道:“出去说吧。” 二人走出了这间屋子,在一处石桌前坐下。 “就像是,你必然会嫁给摄政王一样。” 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穆悌脸上满是柔和的笑意:“你以后会明白的。” 说罢,他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你只要出去直走,便能找到路了。” 国师并不着急,只是慢悠悠地给她倒了一杯茶,这才出声:“我叫穆悌,原本是苗疆的大祭司,而你们如今的祭司,叫穆念,是我的师妹。” “师妹?”鎏月很是好奇。 可是,出了何事? 这个疑问一直被鎏月藏着肚子里,直到二人来到了一处寝殿,她才忍不住问:“大人,出什么事了?” 男人脸色紧绷,神情颇为难看:“陛下驾崩了。” 萧屿澈点点头,神色间是并未掩藏的赞许:“没错,只是如今的证据,对贺庭翊来说十分不利。” 鎏月眨了眨眼,瞧着他那略显忧愁的神情,迟疑了一番,伸手圈住了他的腰腹,轻轻靠在了他的身上:“夫君莫愁,车到山前必有路,若平王当真冤枉,那真相定是能够水落石出的。” 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觉很是唏嘘。 片刻,她又问:“那中原王为何会想到拿苗女的血来炼丹?” 良久,鎏月才被松开,垂着脑袋,红着脸轻轻喘着气。 男人很是餍足地在她耳边轻嗅了一下,嗓音低哑:“夫人去洗漱,该歇息了。” 穆悌神色略带着愧疚:“我想着,苗女总是会蛊术的,本想借刀杀人,谁知之前来的人都未带来蛊,直到你来了。” 听见此言,鎏月陷入了沉思。 她似乎,当真找到了来时的路。 “我迷路了,现在才找到方向回来。”鎏月讪讪一笑,回道。 闻言,萧屿澈点点头,似是松了一口气:“今夜,咱们要宿在宫里了。” 陛下,也就是那个不过八九岁的孩子,贺斯南? 他还这么小。 “什么?”鎏月微微一愣,神情很是诧异。 祭司?他竟然是大祭司? 那…… “为何?”鎏月歪了下脑袋,不太明白他此言何意。 “是命。”穆悌眸色愈发的幽暗,“你与人走散,误入天星台,见到我,这也是命。” 鎏月眸色闪了闪,随即想起了他方才那句,“在你儿时,我还抱过你。”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眸子。 而穆悌轻笑一声,似是并未在意:“万般皆是命。” 前几日鎏云过来时,同她说起过去平王府的事儿。 她当时还说呢,贺庭翊不可能是那个人,她已经确定了。 这个寝殿早已被收拾了出来,被褥烛灯一应俱全。 二人屏退了下人,便也坐在了榻边,鎏月忍不住问:“陛下是怎么死的?” 他们二人离开苗疆,来到了中原,在一次秋日诗词大会上,宋月吟获得了魁首,又因为本就貌美,直接被中原王强行带去了后宫,与穆悌分离。 穆悌没有办法,他离开苗疆时,施蛊的能力已经被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官兵将宋月吟给带走。 仔细听穆悌说完,鎏月这才是明白了个大概。 当时的穆悌爱上了一名身处苗疆的中原女子,二人也都你情我愿,可身为祭司,感情这事本就是奢侈。 “我实在等不下去了,横竖他对我实在是信任,我便想了个法子,将他伪装成了暴毙而亡,没有人怀疑到我的头上。” 鎏月点点头,总算是弄清了自己的困惑。 不过,还有一事。 国师笑了笑,道:“我知晓,你一时间很难消化此事,在你儿时,我还抱过你。” “那你为何会成为中原的国师,现在的祭司又是怎么回事儿?”鎏月眼睫轻颤,连忙问道。 但,依然强势。 萧屿澈眼眸微眯:“点心里被下了毒,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了贺庭翊。” “平王?”鎏月神情一顿,埋头思索着。 可鎏云的话却又让她迟疑了几分,“可就算他不是那个人,他也有那根簪子,定然与那个人有所关联,若想知晓那人是谁,还得问他。” 这话深深的扎进了她的脑海中。 对于鎏月的主动,男人似乎很是惊讶,顿了片刻,伸手搂住了她的肩。 “嗯,这几日便要委屈你宿在此处了。” 他想了法子,历经千辛万难才入宫,取得了中原王的信任,得了个国师的位置,可那时他才知晓,宋月吟不肯就范,就在几日前,于后宫郁郁而终了。 对此,穆悌显然是不愿相信的,他跑去了宫人所说的乱葬岗找到了宋月吟的尸身,这才将人带回来,封存在了冰棺内。 鎏月瘪瘪嘴,心里依然觉得他在故作高深。 什么命,明明是可以人为改变的,若穆悌当时不说让她嫁过来,她说不定早就跑掉了。 这时,那丧钟总算是响了起来,许久才停下。 鎏月眼睫轻颤,神情复杂地回想着。 对此,鎏月也并不太抗拒,只是这种被禁锢着的姿势,令她略有些难受。 不过,他近日动作轻柔了许多,会在意她会不会疼,不似往日那般粗鲁了。 当鎏月在太极殿门前站定,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殿内的气氛极为凝重,令她不自觉地心里打起了鼓。 远远的,萧屿澈一眼便看见了她,忙阔步穿过大殿,在她身前站定:“跑哪儿去了?” 她脸色变了变,不悦道:“那你当时为何要让我嫁给摄政王?” 闻言,穆悌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灵璇,你对长辈就这个态度?” 长,长辈? 说罢,他转头吩咐了几句,便带着鎏月往一个方向走。 此时的气氛确实怪怪的,哪怕是萧屿澈的脸色也怪怪的,难不成是真如穆悌所言的那样,出了事? 第60章 软玉温香15 而在一开始,她刚来到中原时,于刑场见到萧屿澈,便扑过去求他救她。 萧屿澈这个人如传闻中一般,冷血无情,不近女色,却在见到她,听见她的名字后破了例,往王府里塞了一名女子。 “这有何难,计划提前便是。”贺颂恩眯了眯眼,沉吟了片刻,道,“将人带上,去天星台,你去传出消息,让棋子动手,去将萧清慈也给抓过来。” “是。” 鎏月睁开眼,抬头望向贺颂恩,冷声道:“你就只会下药吗?” “那倒也不是。”贺颂恩唇角微勾,垂眼看着鎏月,“毕竟你有蛊,总得防着点儿。” 这香设置得极为隐蔽,无色无味,剂量不大,却也能在不知不觉间便让人吸入,毫无察觉。 鎏月现在脑子很乱很乱,烦躁地闭上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大亮。 他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告诉她。 就似是在等待着结局的观众一般坐在台下,在好奇她何时能够认出他,想起他。 贺庭翊咬咬牙,率先开口:“贺颂恩,你在搞什么,豢养私兵可是杀头的大罪,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蓦的,贺颂恩轻笑一声:“皇弟瞧着精神不错,那应当是睡得挺好。” 三层同下面两层并不相同,只有类似一座小塔般的独立建筑,有些高,站在上面能轻松瞧见二层和天星台外的一切。 身后的下属很是有眼力见的将捆得结结实实的鎏月和贺庭翊一同带了上去。 不多时,鎏月悠悠转醒,瞧见的便是周遭这陌生的一切。 她从小服过的药物多,抗药性好,因此这迷药于她的作用支撑不了多久。 一道哒哒的脚步声从木梯的方向传来,而后由远及近在二人身前站定。 “两位,睡得好吗?” 为何他会在含香苑种满白兰花树,为何他会知晓她爱吃的点心,为何又会让本名不见经传的云月坊特地给摄政王府提供点心,有意关照,为何会知晓她有一个姐姐? “贺颂恩,你当真是无耻!”贺庭翊似是被他这翻言论给气道了,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下一刻,贺颂恩摆摆手,一旁的私兵便上前拿了一块破布,一把塞进了贺庭翊的口中。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听见了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缓缓在她身前站定。 鎏月眼前的视线模糊,在努力看清后,心底一沉。 从始至终,她忽略了太多太多。 贺颂恩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没成想,国师大人竟也是个痴情之人。” “你究竟要做什么?”穆悌眯了眯眼,冷声问道。 鎏月尝试着挣脱了一下身后的绳子,无果后便也放弃了,自个儿待了许久,思绪一片乱麻。 这时,身侧终于传来了一阵响动,当她转头看去时,便见贺庭翊已然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四周。 因为那个于九黎圣殿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说要带她离开的少年,以及救走了鎏云和尔江二人的少年,都是他。 她动了动,低声道:“你总算是醒了。” 意识到不对劲之后,鎏月便没想多耽搁,施蛊弄晕了守在门外的小厮便想要离开。 只是她在此处待得太久,此时已然没了力气,没走两步便倒在了地上。 鎏月紧蹙着眉,死死瞪着他。 她讨厌他,他的靠近着实是令她感到恶心。 瞧见她这幅样子,鎏月抿了抿唇:“梧生怎么了?” “梧生一直都在骗我,他会武功,他是贺颂恩的人。” “贺颂恩,她是皇叔的女人!”贺庭翊瞧见他那轻佻的神色,急切道。 贺颂恩嗤笑一声,又瞧着鎏月这般厌恶的神情,倒也不恼:“那又如何,本王不挑,再者,皇叔的女人,用起来说不定味道更好呢?” “本王要做什么?国师大人此言当真是好笑。”说着,贺颂恩在那冰棺前站定,垂眼看了一阵,“这是你的心上人?” 闻言,穆悌紧绷着脸没有吭声,眸子却也紧盯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对冰棺不利的举动。 所以她一直都搞错了方向,那簪子其实一直都在她身边。 鎏月轻咬着下唇,心绪久久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见人已经失去了意识,贺颂恩冷笑一声,慢悠悠道:“今夜本是来控制贺庭翊的,没成想,竟还有意外之喜。” 下属垂着头,问道:“那殿下,我们现在应当如何?摄政王妃若是失踪了,摄政王定会很快得到消息,查到咱们头上来。” “你问吧,你上次在天牢救了我,我定会知无不言。” — 明月高照,天星台内此时已经被一群私兵给围满。 穆悌眸色阴冷地看着慢悠悠走过来的贺颂恩:“你要做什么?” 是端王,贺颂恩。 只是,他怎会在平王府? “嗯?”贺庭翊显然还是没回过味来,诧异地看向鎏月,“你怎么会在这?我们在哪儿?” 说着,他尝试着动了动,挣扎无果后便也放弃了。 “阿姊?”见此,鎏月极为诧异。 萧清慈此时泪眼婆娑,哭得双眼通红:“鎏月……” 一些细枝末节被她在脑海中挨着理顺,渐渐繁茂,如此来看,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她从前未曾注意到罢了。 来人笑了笑:“本王自是要将大盛,从外姓人的手中给要回来,拿回所有兵权,毕竟这大盛江山,本就该属于本王。” 听见声音,穆悌冷笑一声,眸中满是轻蔑:“痴心妄想。” 她看了看身侧还在昏迷的人,眨眨眼,心中思绪千万。 如今的情况,似乎是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她本还以为是贺颂恩伙同了贺庭翊在合谋着什么。 “我也不知这是何处。”鎏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本来是去平王府寻你的,谁知还未见到人就被迷晕了。” 闻言,贺庭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并未收到你来访的消息,那时候让你进来,应当就是皇兄的安排。” 只是她从前忧心蚀心蛊,忧心解药,一心只想着离开,又气愤于被萧屿澈给抓回来,并未往这方面想罢了。 “国师大人,今夜之后,还劳烦你配合本王,对外宣布于本王登基有利的言论,否则你的心上人,怕是尸骨无存了。” 贺颂恩语气不咸不淡,只摆了摆手,几名私兵便上前去按住了穆悌,控制住了他的手脚。 而后,贺颂恩动了动,抬脚率先上了三层。 思及此处,鎏月眸色暗了暗,又转头不动声色地看向四周,可除了几名看守的私兵,并未瞧见旁人。 人呢? 说着,他在鎏月身前蹲下,眸中满是玩味:“你确实是本王见过最好看的女人,比你们那个祭司好看。” 鎏月冷眼看着他:“所以带祭司入宫的人,果然是你。” 可贺庭翊就不是这般了。 现在看来,贺庭翊也是受害者。 看来萧屿澈说得不错,这贺颂恩果然养了私兵,瞧这阵仗,数量还不小。 鎏月垂着眼,沉默一阵道:“其实我今夜过来,是有件事情想问你。” 鎏月眨眨眼看向萧清慈,还未来得及问出口,便听她道:“言儿,言儿被他们抓走了。” “还有,还有梧生。”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鎏月颇为烦躁地抿了抿唇,手腕被那粗糙的绳索磨得生疼。 贺庭翊叹了口气:“今夜端王以赔礼道歉的名义忽然来访,我便将他放进来了,谁知他带了好些私兵,将我给控制住了,你来得不巧。” 首先便是普通的蛊对萧屿澈无用这件事。 她早该想到的,那种药物只有苗疆才有,那么萧屿澈便一定去过九黎城,极有可能便是当年误入圣殿的那个中原少年,所以他言语中对圣殿的一切才会那么的熟悉。 贺颂恩轻笑一声,道:“时间不多了,你们便好生叙叙旧,待会儿萧屿澈来了,可就没机会了。” 说罢,他便抬脚走远了。 “那又如何?”贺颂恩挑挑眉,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强迫着掰过来,而后微微倾身,在她耳边轻嗅了一下,“如此妙人,本王都舍不得杀了。” 见此,鎏月点点头,看了看比起方才稍稍亮起的天色,轻声问道:“你不久前在皇城挂了一张图,图上的簪子,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见状,贺颂恩眸色暗了暗,手往下直接掐住了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你最好识趣,再过一阵,你定会来哭着求本王留下你,怜惜你,要了你。” 鎏月眼睫轻颤,被禁锢住说不出话,只觉得喘不上气,脸色很快便憋红了。 “簪子?”贺庭翊一愣,总算是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儿,摇头否认道,“我没有那根簪子。” “那簪子,是摄政王府的东西。” 他动了动,指腹在鎏月的脸颊摩挲着:“萧屿澈大势将去,你不如就跟了本王,本王可比他更会怜香惜玉。” “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就凭你,还妄想登基称帝?”鎏月毫不留情,笑容间满是不屑和讽刺。 话音落下,周遭静了片刻,鎏月眼睫轻颤,不可置信地望向他:“此言何意?” 贺庭翊无奈地笑笑:“其实那张图,是杜婉仙偷偷画了给我的,据她而言,那是从摄政王府萧屿澈的书房暗格里找到的东西,藏得很深,应当很是珍贵。” 片刻,贺颂恩才轻轻松开她,而后站起身,不屑道:“将人带上来吧。” 话音落下,几道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萧清慈被捆住手带了过来,一把推到了鎏月身边。 60-70 第61章 软玉温香16 良久,鎏月总算是将他的衣衫弄开,而后手足无措地抬眼看他,迟疑片刻,抬脚跪在了椅子上,垂眼看着他。 男人的视线由这纱裙从下往上,微微仰头,最后停留在了少女那红润的脸上,并未有所动作。 说罢,他便止住了声,静静地看着鎏月,等待着她的回答。 瞧着那漆黑的眸子,鎏月不知怎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惧意。 晚膳还算是其乐融融,之后萧屿澈便领着鎏月回了主院。 刚进屋屏退了下人,萧屿澈便再也绷不住,冷着脸问:“梧生好看吗?” 闻言,鎏月愣了一下,竟下意识的思索了一番,试探般的看着他道:“还……好。” 见他脸色不好看,又连忙补充:“长得也就勉勉强强能看吧,自是不如夫君好看的。” 见此,鎏月眨眨眼,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乖乖蹲下,仰头看着他,嗓音甜软道:“夫君怎么又喝酒了?” 闻言,萧屿澈将手中的酒盅放下,垂眼看向她,并未吭声。 “没错,怎么了吗?”梧生眨眨眼,眼眸清澈干净,似是当真不知鎏月此言是何意。 见此,鎏月也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多想了,摆手笑了笑:“没事。” 最后还是鎏月先妥协,低头主动吻了上去。 她学着萧屿澈之前教她的动作,口中有模有样地弄着。 见此,萧屿澈眯了眯眼,脸色直接黑了下来:“不妥。” “本王有权力知晓缘由。” 鎏月被盯得有些发毛,轻抿了下唇:“夫君怎么了?” “本王怎么了,夫人不知道?”男人总算是理了她,说了一声,便又移开视线,另外端起了一个酒盅。 萧清慈见气氛有些怪异,连忙上前笑了笑:“既然要一起用膳,那梧生便留下来一起吧,人多热闹。” 鎏月眨眨眼,转头看了萧屿澈一眼,并未说什么,只笑着点了点头。 用膳时,所有人都在场,也包括杜婉仙。 鎏月同萧屿澈坐在一起,杜婉仙本来想坐在萧屿澈的另一侧,却被萧子旭抢了个先。 她脚步顿了顿,迟疑片刻,转身将门关上。 萧屿澈正歪着靠坐在书案前,书案上有好几个酒盅,有些还歪着倒在上面。 她慢吞吞地走到了男人的面前,轻声唤道:“夫君?” 男人神色淡然,抬眼瞥了她一眼:“过来。” “平王?”鎏月眨眨眼,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很快,众人便一同回了王府。 厨房新换了一批下人,话少,做事儿也很是利落,没多久便弄好了一大桌子的菜。 估摸着应当差不多了,她才将手往下伸了伸,很快便被那触感和烫人的温度吓退。 “夫君,是要我自己来吗?” 鎏月故作镇定地眨眨眼,嗓音绵软。 “是啊,夫人对平王关心太过了,就像之前他被毒蛇咬了,你还关心他的余毒是否清干净了,提出要去平王府看他,本王就觉得……”他顿了一下,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觉得什么?”鎏月眨了眨眼,上前两步,好奇地追问。 她总是这样,一来哄他,就放低身段,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平白惹人怜惜。 可偏偏他每次都要上当。 说罢,他便转身直接抬脚,阔步出了屋,离开了主院。 鎏月懵懵地看着他的背影,脑瓜子就像是宕机了一般,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这是,生气了? 家境困难,身世不算清白,有个体弱多病的妹妹,却还十分努力乐观,从未想过给别人添麻烦。 这样来看,上次若非到了绝境,梧生也不会跑来摄政王府门前借银子。 话音落下,萧屿澈的脸色这才是好看了些许。 他转头看了鎏月一眼,神色淡淡地问:“那夫人这几日,为何这般关心贺庭翊?” 这也没有法子,萧清慈坐在了萧子旭身边,而在她的身边则是梧生,之后就是萧止和杜莞华,到最后就只剩了鎏月和杜莞华中间有个位置。 杜婉仙纠结了一番,脸色并不算好看,还是颇有些不情愿的坐了过去。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动了动,伸手扯开了那本就无比脆弱的薄纱,而后将人的身子按了下来,张口轻咬了下去。 少女娇呼一声,攥紧了他的衣物,身子颤了颤,不受控制般的微微仰头,却也保持着这个动作,任他享用。 可这次过来,却不知他是来做什么的。 按理说像他这样的人,再次过来,定然会先凑齐银子的吧? 这样想着,鎏月垂下了脑袋,没再吭声。 见此,萧屿澈也明白鎏月不愿多说。 他眼眸微咪,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道:“早些歇息吧,本王今日去书房睡。” 鎏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又不知究竟是哪里不对,就像是一根虚无缥缈的线,她看得见,却抓不住。 久未思索出结论,她索性也就放弃了。 或许当真是她多想了。 她眼睫轻颤着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咬牙纠结着。 其实,她大致能知晓萧屿澈是在介意什么,可她觉得,他的想法实在太过多余。 这压根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怕是会更介意。 到时候,他的问题只怕会变成“本王与那个人谁更好?”。 萧屿澈凝眸看着她,好一阵,才伸手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而后低头吻了上去。 鎏月被吓了一跳,眼睫轻轻颤抖着,柔荑抵在身前,很快便憋红了脸。 鎏月看了一阵,便红着脸,褪去了身上的衣裳,自己将这纱裙换上,而后又在外面裹了一件外袍,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之后,她若无其事地推门出去。 黄桃见了,问道:“夫人可是睡不着?” “我今夜去书房睡,不必跟过来。”鎏月轻声交代着。 男人怔愣了片刻,反复思量着“好了”的意思。 良久,他动了动,放下酒盅,双腿交叠着斜靠在椅子上:“夫人这是何意?” 鎏月眼睫微颤,壮着胆子走上前,蹲下身子,伸手到了他衣带的位置,轻轻解开。 在此期间,萧屿澈便一直垂眸盯着她,眸中情绪晦暗不明。 “饮酒伤身,夫君别喝了。”鎏月眨眨眼看着他,出声劝解着。 可是男人并未理会她,仍然是自顾自的仰头,将酒盅里的酒水送进了口中。 鎏月思绪一片混乱,直到呼吸不上来,才在男人的舌尖上轻咬了一下。 男人低眸看着她,那眸子实在太过深邃,她看不明白。 只是在她未曾注意到的地方,萧屿澈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用膳的整个期间,鎏月的心思都在萧清慈和梧生身上,看向梧生的目光很是频繁。 说来也奇怪,梧生大致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听萧清慈说起过。 此时的书房静悄悄的,只有屋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烛灯。 鎏月将黄桃留在屋外,而后自己推门进去,霎时,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 她抿了抿嘴唇:“这个,说来话长。” 男人冷笑一声:“看来你们故事很长。” “夫君……” 见劝说无果,鎏月干脆直接伸手拉住了他的手,阻止他再一杯杯的给自己灌酒。 “鎏月。”他顿了一下,喉结动了动,视线在她那可怜兮兮的脸上流连着,“你莫要逼本王。” 鎏月脸颊染上了一层薄红,微微颔首,轻咬着下唇不知所措。 她眨眨眼,红着脸整理好了衣物。 思索一番后,她从衣橱里翻出了被压在最底下的,那洞房时穿过的红色薄纱裙。 那日,这纱裙本被萧屿澈撕得有些破,谁知桂嬷嬷竟这般有闲心,替她缝制好了,又送了回来。 鎏月转身关上门,缓缓走到了他的面前站定,而后在那略带探究的目光下,伸手解着自己的衣带,褪去了外袍,露出了身上那朱红色的纱裙。 见此,男人眸色暗了暗,指尖动作微顿。 “夫君,这是我洞房那日穿过的,你应当,会喜欢。”说着,鎏月微微垂下脑袋,那清透的脸颊在烛光的照映下显得更为红润,“我已经好了。” “嗯?”鎏月眨眨眼,连忙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那夫人是何意?”男人冷冷地盯着她。 鎏月有些害怕了。 若她说,她一直对当年那名误入圣殿的中原少年念念不忘,萧屿澈会如何想? 良久,男人才慢悠悠道:“回去吧。” 感觉到身上的禁锢松了,鎏月眨眨眼,连忙站起身子,福过身,便同受了惊的兔子般跑出了书房。 她能瞧出来,萧屿澈很生气很生气,只是并未爆发出来罢了。 可若积攒久了,她怕是承受不住。 黄桃见她这样慌慌张张的,很是奇怪,连忙上去:“夫人,怎么了?” “没事。”鎏月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带着人回了主院。 思及此处,鎏月心里便更是慌,纠结了一番,自己屏退下人躲到了榻上,细细查看了一番。 月事似是已经走了。 只是,动作不似前几日轻柔。 鎏月被弄得有些难受,脸上的薄红染到了耳根。 片刻,男人在她耳边喃喃道:“自己来。” 在黄桃的伺候下,鎏月先去沐浴了一番,正准备回屋歇息,便想到了萧屿澈离开时的背影,心里莫名的打鼓。 她纠结了一番,还是命黄桃掌灯,随她一同去了书房。 本来近日男人才稍稍温柔了几分,这一下直接让她又回忆起了当初被强迫着的样子。 他太强势了,果然,这才是他的本性。 之前的温柔怕都是装出来的! 闻言,黄桃愣了一下,忙点点头。 鎏月紧赶慢赶地到了书房,再一次推开了屋门。 听见声音,萧屿澈转眼看了过来,指尖在手中的酒盅上敲了几下,眸中带着些许意外。 第62章 软玉温香17 她一直在自责,自责自己没能认出他,她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要知道,想要听他说。 从始至终所有的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他,是否记得她。 他伸手拨开了墙边的植被,一处地道愕然展示在眼前。 见此,鎏月回过神来,蹙起眉心,停住了脚步,眼眸满是警惕地看向来人:“你是何人?” 萧清慈哭着点点头,泪眼汪汪的垂下了眼。 鎏月眸色一凝,抬眼看向不远处的贺颂恩,道:“端王,你将我们都抓过来,是想威胁摄政王吗?” 听见声音,贺颂恩转头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挑,缓步走了过来:“你也不笨嘛。” 说罢,贺颂恩轻笑一声:“啊,还有你阿姊,一个小寡妇,定是缺男人的,否则也不会这般容易便信了梧生,对吧?当然,皇叔若是想全程观看,本王也不会拒绝,相信弟兄们也不会介意的。” 梧生,是贺颂恩的人? 贺颂恩笑出声来,极为可惜地往鎏月耳边凑了凑:“美人儿,你看,他放弃你了。” “本王再给你一点时间考虑,是伺候本王一人,还是他们所有人。” 鎏月眼睫轻颤,往下看了看,只觉得腰间的绳子很紧,勒得她很是难受。 似是有什么预感一般,她抬了抬眼,望向了下方楼梯口的位置,果不其然便看见了萧屿澈的身影。 他眯了眯眼,看向鎏月,想起了今日晨起是于书案上发现的东西。 其实自他起身未曾看到鎏月时,心里已然有了猜想,而后他瞧见书案上有一个木匣子。 在一方木匣子里,满是备好的一粒粒解药,而在下方,压着一张纸。 来人脚步一顿,转身拱了拱手,恭敬道:“属下是王爷派来营救王妃的。” “王爷?”鎏月愣了愣,不确定地问,“你所说的王爷,是谁?” 恍惚间,鎏月只感觉身后有人拉了自己一把,她并未反抗,顺着来人的力道跟着跑到塔下,绕到了另一边无人的小道下了楼。 来人替她解开了手脚上禁锢的绳子,而后又带着她离开了天星台,在皇宫里跑了许久,而后来到一处极为偏僻的别院。 贺庭翊被吓得不行,却又因为被堵住了口,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而萧清慈不仅因为萧言的事情被吓到了,如今悬挂在这般高的地方,更是脸色惨白,压根不敢动弹。 “贺颂恩,你真恶心!”鎏月紧咬着牙,恶狠狠地骂道。 贺颂恩轻笑一声:“本王承认,你说得很有道理,可万一呢?万一他萧屿澈,就是甘愿被本王威胁呢?” 说罢,他没有了再搭理鎏月的意思,转头看了看天色,而后摆了摆手,让人将他们三人一同捆住腰身,吊到了小塔的围墙外。 闻言,鎏月蹙蹙眉,不太喜欢这人说话的方式。 不笨?她向来聪慧,不论是穆念还是萧屿澈都这样说。 “摄政王殿下。”来人如实说道。 话音落下,鎏月怔愣了许久。 话音落下,周遭一片寂静。 萧屿澈沉着脸,定定地看着贺颂恩,眸中满是难以掩藏的戾气。 他带着一批黑甲军杀了过来,却在望见上方悬挂着的几人时停住了脚步。 那漆黑的眼中带着还未消散的怒气,同时闪过了一抹诧异。 她冷哼一声,倒也并未同他理论这个问题:“那你可就抓错人了,我只是一个外来人,于这中原无依无靠的,给予不了他任何帮助,只嫁过来不足两月,没什么感情,根本威胁不到他的。” “是吗?”贺颂恩歪了歪脑袋,淡淡地看着她,没有吭声。 闻言,鎏月眨眨眼,思绪回转,看向下方黑压压的私兵,咬了咬下唇。 贺颂恩也不急,胸有成竹地笑着,命人将萧清慈给松绑带了下去。 见此,鎏月抿了抿唇,又道:“再说阿姊,阿姊一介女子,又已经和离,像萧屿澈这样冷血无情之人,又怎会为了她受你威胁?” 片刻,见萧屿澈还未有所动作,贺颂恩动了动,拿着一把匕首走到了鎏月的身边,轻轻抵住了她的脖子:“皇叔,让你的人撤走,毕竟你也不想你的女人死在本王手里吧?” “当然,就这样让她死了,本王还觉得可惜,这儿有这么多弟兄都是许久没碰过女人的,皇叔要不做做贡献,将你的女人让出来给大家玩玩?” 闻言,贺颂恩轻笑一声,压低了声音:“都死到临头了,你这小娘子气性还真是大,本王喜欢。” “放心,怎会当真让你去便宜了他们?在那之前,你得先伺候本王,若是本王高兴了,倒是可以留着你,住进后宫。” 这时候,一道破空的声音传来,一发短箭由下而上,直接刺断了悬挂着贺庭翊的那根绳子。 登时,他整个人失去了支撑,径直往地面栽去。 贺颂恩百无聊赖地在鎏月耳边说了许多,见萧屿澈似是忙完了,才道:“既是皇叔相赠,你的女人,本王就笑纳了。” 说着,他将鎏月拉进了塔内,让她站到能完全看到下方的位置,而后又看了萧屿澈一眼,吩咐道:“拿下。” 哪怕隔得远,他也能瞧见那一抹刺眼的殷红,眸色幽暗,而后又看向萧清慈。 闻言,贺颂恩冷笑一声,没有吭声,直到私兵将东西拿上小塔给他查验一番后,才将东西收好,慢悠悠道:“本王可没说过你交出来,就要放了他们。” “皇叔,选选吧,这三个人,只能活一个,本王着实是好奇,你会选择大义,亲人,还是女人。” “做梦吧!”鎏月冷哼一声,没再打算理会他。 她抬眼望向萧屿澈所在的方向,因为距离太远,她瞧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感觉到他似乎是在生气的。 只是,这气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萧清慈,那便不得而知了。 原来如此,这般鎏月总算是明白先前在王府见到梧生时,感觉到的那点不自然从何而来了。 她眼睫轻颤,轻声安抚着萧清慈:“言儿一定会没事儿的。” 见状,萧屿澈眸色一暗,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动作,而后扫视了一圈周遭的私兵:“你怕是不想活了。” 闻言,贺颂恩冷笑一声:“你在威胁我?你的人现在可都在本王手上,皇叔,你可得想清楚了再说话。” “萧屿澈,让你的人撤走,否则,本王就一个一个杀了他们。” 贺颂恩站在塔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语气带着好些难以忽视的得意。 鎏月皱着一张小脸,抬眼看了看萧屿澈所在的位置,一时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 他应当是看到她昨夜在书案上所留下的信了吧? 他从未有像当下这般想要弄死一个人。 弄死这个从前与他谈笑风生,笑嘻嘻喊他皇叔的人。 这个选择,注定难做。 萧屿澈眸色暗了暗,从腰间将东西拿了出来,递给了身侧的一个私兵。 “现在,你可以放了他们?” 这一刻,他是真正的起了杀心。 而因为手脚全被缚住,他动弹不得,嘴被堵住又叫不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 下一刻,萧屿澈越过了缓缓围上来的私兵,在贺庭翊落地之前托了一下,才避免了那血花四溅的场景。 片刻,他便收到了消息,带着人赶往了天星台。 只是他未曾想到,鎏月竟然也被抓了。 半晌,萧屿澈冷笑一声,口中喃喃着。 “一刀两断,一别两宽?” 他眸色暗了暗,闪着猩红的光:“你这辈子,都只能待在本王身边,跑?能跑哪里去?” 片刻,萧屿澈还是妥协了,很快,他带来的黑甲军便全部撤了出去。 贺颂恩很是满意地眯了眯眼,而后道:“如今,皇叔是不是也该将虎符给交出来了?” 说着,他动了动,那把匕首刺进了鎏月脖子上细嫩的肌肤,流出了殷红的血。 他或许……不会再救她了。 思及此处,她眉心蹙起,眼眶一下子便红了。 “如何?皇叔可想好要选谁了?”贺颂恩的耐心似是耗光了,出声催促道。 见状,萧屿澈喉结动了动,道:“本王选,萧清慈。” 原来到最后,依然是萧屿澈救了她。 他伸手将宣纸抽出来,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看了一遍,而后沉着脸将那纸撕成了碎片。 纸上所写的大意便是她要离开,给他留下了足够的解药,与他一刀两断,一别两宽。 听见声音,鎏月眼睫轻颤,不知怎的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心底是说不出的难受。 其实她能够理解的,毕竟萧清慈是他的亲姐姐,她才是跟他有着血缘牵绊的人。 可她还是难受,她不该有所期待的。 鎏月目睹全程,眼睫轻颤着,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现下就只有她被留在了塔上。 一队黑甲军不知何时闯了进来,为首的萧子旭不同往日那般顽劣,面色阴沉,脸颊还溅上了好些血痕。 可此时的鎏月无心去关心周遭的情形。 她好似什么也听不见了,脑袋一片茫然,只能感知到周遭似乎很吵,多了好些脚步声。 这种事情,他一向是言出必行的。 “是。” 私兵们得令,蜂拥而上,往萧屿澈的位置围了过去。 萧清慈小跑到萧屿澈的身边,只觉得双腿发软,哭道:“澈儿,你得救救鎏月,你不能放弃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到那个畜生手中!” “阿姊放心,我自有打算,你先走。”说着,萧屿澈推了她一把,让她离开了天星台。 身侧了贺颂恩许是急了,私兵们也往下蜂拥而去,一时间极为混乱。 第63章 软玉温香18 小厮迟疑着点点头,而后钻进去关上了门。 不多时,他又推门出来,道:“王妃进来吧。” 鎏月眨眨眼,看向他笑了笑,然后抬脚走到榻边,坐下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我这几日确实待在屋里的时间少了,所以今日特地提早回来,陪夫君饮酒,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今日开张,铺子瞧着生意挺好的。”梧生语气轻松,牵着萧言的手从后院走了出来。 听见声音,萧清慈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今日还得多谢你帮我带着言儿,否则我当真是忙不过来了。” 闻言,鎏月只得作罢,耐着性子等着。 她一定要知道,贺庭翊图纸上的那根簪子究竟是从何而来。 没几日,西市新开了一家绣品铺子,人来人往的生意极好。 — 另一边,鎏月从炼丹房里出来,浑身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如今她已准备好了未来几十年所有的解药,包括自己的和萧屿澈的。 只是此时的前厅并没有人,点着香,却闻不到什么香味,小厮只是让人给她上了一盏茶,而后道平王随后就来,便欠身退下了。 一时间,整个前厅极为安静,唯能听见些许浅浅的鸟鸣声。 鎏月身子一颤,轻咬着下唇,手指下意识抓紧,指甲在他的后背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这般情形虽已上演过多次,可她依然不习惯。 “这有什么,举手之劳罢了。”梧生在她身侧站定,垂眼看着她忙碌的动作,“今日营收如何?” “还不错,因为是开张第一日,为了拉新,价格设得有些低,但总体算来并没有亏本,还赚了一小笔。” 听见声音,鎏月迟疑片刻,还是依言勾住了他的脖子。 而在下一刻,男人动了动,埋头覆上了那柔软,张开了嘴。 这样一来,即便是要离开,只要给萧屿澈留下足够的解药,她也不会有什么愧意。 说着,萧清慈把整理好的账本举到他面前,眼眸亮晶晶的。 梧生摆摆手:“我看不懂这些。” 见此,鎏月点点头,并未客气,抬脚随着那小厮入了平王府。 待一路走到前厅,鎏月都未曾瞧见什么下人,整个平王府都显得空荡荡的,莫名令人心悸。 鎏月等了一会儿,见萧屿澈并未有何反应,松了一口气,起身下榻,越过地面上方才撕碎的衣料,走到衣橱前随意拿了一套衣裳换上。 腰间的酸软令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忍着换好衣裳后,她又准备了一个包袱,带上两套衣裳和一些细软首饰。 待到傍晚时,客人陆陆续续散去,萧清慈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柜台后打着算盘,细细算着账。 “杜姑娘?”萧清慈一愣,一时间也没明白梧生所说的究竟是谁。 但只片刻,她便有所猜测:“你口中的杜姑娘,是杜婉仙?” 鎏月心下一颤,还未回过神便感觉到那大掌逐渐往上,轻轻握住了那片柔软,捻上了最顶端。 她下意识攥紧了身下的被褥,便听耳边响起了那低沉沙哑的嗓音:“手,搂着本王。” 怎的总有一种被这个男人看穿了的感觉? 或许是他们歇得早? 这样想着,鎏月心里便没了那么害怕。 而今萧屿澈显然不似第一次那般生疏,反而不知不觉间娴熟了许多,不会令她难受了。 她似乎,也有些喜欢上了这种感觉,这是她并不愿意承认的一点。 屋内烛光昏暗,萧屿澈此时并不同往日那般坐在书案前忙碌,而是自个儿靠坐在床榻边,闭目养神。 鎏月看了一眼,而后轻轻将屋门关上,缓步走到桌前,将那两个酒壶放在了桌面上。 鎏月抿了一口茶,就这般坐着等了一阵,忍不住看向守在外面的小厮问:“平王何时能到?” 小厮看了她一眼:“还请摄政王妃再稍等片刻。” 她神情自若地笑了笑,自己轻轻抿了一口酒,而后媚眼如丝地看向他:“夫君在怕什么?” “怕?”萧屿澈嗤笑一声,伸手接过酒盅,仰头一饮而尽,目光也未从她身上移开分毫。 夜色下,一道灵活的身影在小道穿梭,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繁茂的枝叶下。 “夫人?”听见声音,本昏昏欲睡守在假山旁的缇莎猛然惊醒,待瞧清了人后,才抬脚上前。 鎏月在缇莎身前站定,道:“守卫可都迷晕了?” 听见声音时,萧屿澈便睁开眼,神情瞧着有些疲惫。 “今日回来挺早。” 男人眸色幽暗,闪着些许意味不明的光,并未有所动作:“夫人今日,很是反常。” 话音落下,屋内静了一会儿,鎏月眼睫轻颤,不知怎的后背一凉,顶着男人直勾勾的目光,忽的觉得心虚。 正欲推窗离开,鎏月便似是想起来什么,走到书案前摸黑拿起了狼毫笔,沾上墨汁在纸上写了几句话,而后将一个早已备好的木匣子压在了那张纸上。 做完这一切,她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而后毫不留恋地推窗翻了出去。 思及此处,她从庆幸中缓过神来,仔细琢磨了一番,而后去沐过浴,带了几壶加了料的好酒回房。 见此,鎏月浅浅一笑,拉着他走到桌前坐下,随后给他斟了一杯酒,递到了他的面前。 “夫君尝尝,这酒如何?” 可若是茶有问题,她一早便能发现,怎会等到现在。 闻言,萧清慈眨眨眼:“这么晚了,你舅母应当歇下了。” 眼看着萧言就要闹了起来,梧生连忙笑道:“无妨,让梧生小叔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 夜色下,梧生似是想起了什么,道:“说来也巧,今日也是杜姑娘进门的日子。” 是先前自己也喝了那酒的缘故吗?不能吧,她还睡了一觉呢。 她眨眨眼,晃了晃脑袋,视线落在了小桌上的那茶杯上。 “没错。”梧生点了点头,“抛开萧家不谈,以她的家世能嫁个小官儿倒也是高攀,虽是个妾,但往后的日子应当也不赖。” 话音落下,萧清慈眨眨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片刻,鎏月柔荑轻轻在身前推了推,娇嗔道:“夫君,那酒是我特地准备的。” 近日萧清慈已经带着萧言搬出了王府,在外购置了一套宅子,虽不大,但两个人也够住了。 几人收拾好东西,便慢悠悠的往回赶。 他将酒盅放回桌上,又斟了一杯,语气淡淡:“本王可不信夫人在这般年纪,便想当个寡妇。” 闻言,鎏月动作一顿,故作气道:“夫君瞎说什么呢?” “啊。”萧清慈悻悻一笑,将账本放好,而后张开手轻轻搂住了萧言,“言儿累不累呀?” 萧言小嘴一撅,道:“娘,我困了,想回家让舅母给我讲讲故事。” 这事儿,并不见得。 再醒来时,天还没亮。 鎏月心有余悸地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已然熟睡的男人,动了动自己发软的身子,坐起了身。 男人又接连着喝了几杯,便再稳不住,起身扛起鎏月便丢到了软榻上,倾身上去,将衣裳撕开随手丢在地上,而后捏住了那柔软纤细的腰身。 “夫人放心。”缇莎点点头,理了理自己肩上的包袱,应道。 闻言,鎏月眼睫轻颤,语气淡淡道:“今夜出了这个门,便莫要唤我夫人了。” 今夜倒是奇怪,这一路上竟都未曾遇上巡逻的禁军,鎏月很是容易地便到了平王府门前。 她仔细瞧了瞧这高门院墙,放弃了翻墙进去的想法,扣了扣大门。 不习惯身上毫无遮挡,也不习惯那种……感觉。 缇莎不解地蹙起眉心:“我们为何不能一起走?”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弄清楚。”说着,鎏月便率先往后门的方向走去。 又等了一阵,杯中的茶水已然见了底。 鎏月颇为烦躁地蹙起了眉心,莫名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这夜似是很长,总之鎏月是这样认为的。 片刻,大门传来一道沉闷的响声。 一名小厮打扮的人将大门推开一条缝,而后上下打量了鎏月一番:“你找谁?” 男人眸色暗了暗,狭长的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蓦的勾起唇角。 “既是夫人的一番心意,本王自不能推脱。” 缇莎眨眨眼,看了她一阵,点点头:“奴婢明白。” “嗯,你先从地道出城,于临城十里开外的桃林等我,我随后便到。”鎏月轻声说道。 萧屿澈今日也不知怎的,明明喝了她下过料的酒,精力还是这般的好,似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肯罢休一般,逮着她折腾了好久。 在他躺下之前,她便先受不住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缇莎连忙抬脚跟上,直到出了那扇门,才道:“那姑娘不妨将包袱给奴婢,奴婢先带出城。” 听见此言,鎏月脚步一顿,看了缇莎一眼,浅浅一笑:“不必,一个包袱罢了,我不累。” “夫君?” 鎏月笑了笑:“摄政王妃有要事要见平王,还劳烦通传一下。” 思及此处,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香炉上。 是香。 闻言,缇莎只得作罢,又忧心地嘱咐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鎏月盯着她的背影,直至其消失在了夜色中,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她嗓音娇软,听得男人心情颇为愉悦,他动了动,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而后吻上了那柔软的唇瓣。 鼻尖满是那独特的香气,夹杂着些许淡淡的花果香,男人呼吸沉重了几分,另一只大掌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 第64章 软玉温香19 “没有,既然公子喜欢,要去便是。”杜婉仙干笑了一下,说道。 她看了看王川,泪眼汪汪地拉着他:“公子,求公子,奴婢不想死,奴婢别无所求,只是对公子心生爱慕罢了,奴婢愿意永远跟在公子身边伺候!” 待鎏月慢悠悠地回了屋,黄桃已不在屋内。 可在屏风的另一边迷雾缭绕,还传来了些许淅沥的水声。 她始终无法将当年那名少年的脸,与这样一个冷漠弑杀的人重合在一起。 不知道答案,至少她心里可以一直有一个念想。 黄桃想了想:“奴婢方才从灵堂路过,见二公子还在那儿。” “嗯。”鎏月应了一声,思索一番,随后起身往屋外走,“我去瞧瞧,你不用跟来。” 思及此处,鎏月深吸了一口气,将簪子收好。 既然要走,那她这次便一定得万分小心,切不可再让萧屿澈察觉- 另一处宅子里,也闹得鸡飞狗跳。 屋内,剪霜神色凝重地给她上着药,嘴上还在为她打抱不平:“真不明白,分明是剪秋自己的主意,夫人为何还要罚小娘,这剪秋自己倒是踩着小娘往上爬了一级,好没良心!” 话音落下,那边儿的声响大了许多,只片刻,萧屿澈便披了一件外袍走了出来。 他并未系上腰间的系带,脖子下方半遮半掩,一览无余。 一路到了灵堂,鎏月一眼便注意到了坐在棺椁旁的萧子旭。 此时的萧子旭面无血色,眼神空洞,歪着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只是越是这种时候,便越容易取得旁人的信任,若她想走,说不定还真少不了萧子旭的帮忙。 说着,见王川没有反应,她又转头看向何秋莹,挣脱了身边涌上来的侍女,在何秋莹跟前跪下:“求夫人饶命,奴婢知错,奴婢什么也不要,愿一生一世伺候公子!” 鎏月叹了一口气,同失了魂一般走到榻边坐下,拿出了还藏在袖口的簪子。 她垂着眼,目光细细从那簪子上细致的纹路扫过,那本清澈的眸子此时显得有些复杂。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到了天黑,剪秋直接被送去了王川的院中。 杜婉仙以看护不力被罚跪了两个时辰,眼看着时辰到了,她才在剪霜的搀扶下站起身,忍着膝盖的疼痛慢慢回了房。 听着,萧子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吟着没有吭声。 鎏月看了他一眼,也知晓目的已经达到了,随意又宽慰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今日的事儿是萧屿澈在处理,她只让人打听了,倒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她从下人手中提了一盏灯,便快步往灵堂的方向走。 这倒不是她多管闲事,去操心这个同萧屿澈没有丝毫关系的假弟弟。 “还请夫人恕罪,是妾身管教不严,令剪秋冲撞了公子。”杜婉仙脸色惨白,看了王明一眼,见他并未有要为自己说话的意思,便只能委屈巴巴地跪在了何秋莹的跟前。 如今在中原,她本也没了什么挂念,鎏云尔江已然离开,隼穆和缇莎也都走了,这里已经没有了她熟悉的人。 “哼,主意都打到我儿子身上了,我岂能还留她活命?”说罢,何秋莹气冲冲道,“来人,把这贱婢给我带出去,乱棍打死丢出去喂狗!” 听见声音,剪秋也是慌了,按理说她如今也已经是大公子的人了,这大公子怎么也不护着她点儿? “我哥一早就知晓这件事,可他从未说过,一直瞒着我,正如他所说,他只是为了看一个笑话。” “看我这个笑话!” 杜莞华死了,萧止被抓进了府衙,而萧子旭则是一直守在他娘的棺椁前喝闷酒。 可天色已晚,夜里风大,若他继续这样下去,难保不会出事。 不,或许还有,或许萧屿澈也是。 被发现时,她衣不蔽体,发丝凌乱,身上有好些暧昧的红痕,俨然是一副事后的模样。 而王川只穿了一身中衣,坐在榻边,对于众人的目光也丝毫不惧。 鎏月动作一顿,似是猜到了什么,轻声唤道:“大人?” “黄桃说你去灵堂了。”屏风另一侧传来了那道熟悉的嗓音。 这时候,王川总算是站起了身:“既如此,你便来我院中做个通房吧。” 说着,他看了看杜婉仙:“本公子要杜小娘一个侍女,杜小娘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剪秋应该也知道,跟在我这样一个处处被夫人打压的妾室身边,没什么好日子过,这才想为自己谋出路,我能够理解,这一点,她倒是像我。” 可她没有勇气去问。 对于萧屿澈,她已然不抱希望了,甚至她希望自己的猜想是错误的。 剪秋是在那八品官员王明的独子,王川的榻上发现的。 灵堂的烛光晃了晃,使他二人在墙上的影子也晃动了几分。 鎏月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道:“那不如,便离开这个伤心地吧。” 剪霜叹了一口气,将她扶到了榻上,迟疑了半晌:“小娘,我们不若去求助摄政王府?” “无论如何,小娘的姑母都是摄政王如今的继母,摄政王既受您一声表兄,想必一点小忙他也是愿意帮的。” 鎏月眼睫轻颤,忙移开视线:“那,今日也不早了,夫君便早些歇息吧。” “急什么,这不是还早?”萧屿澈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本王还未问你,你今日躲在堂屋外偷看什么?” 杜婉仙纠结了许久,始终拿不定主意,只能摇摇头,暂时将此提议作罢。 “对了,奴婢听说这公子有一个特别……奇怪的癖好。” “嗯?” 不过只是他那刚入府没多久小娘身侧陪嫁过来的侍女罢了,没什么好稀奇的,睡一觉,他又不用负责。 另一边,剪秋于屋内褪去衣物,露出了满身的伤痕。 而在她身后,王川正定定地看着她,手上还握着一根乌黑的鞭子。 “过来。” “那倒不必……”鎏月笑了笑,忙打消了萧屿澈的这个想法。 她都打算走了,要个铺子来做甚? 王明瞧见这般的情形,脸色并不好看,他的正房何秋莹自是将此迁怒到了杜婉仙的身上:“好啊,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奴,杜小娘连身边的丫鬟都是一副狐媚子样,当真是管教有方啊!” 杜婉仙垂着眼,神色淡淡,瞧着没什么精神气儿。 半晌,他只觉一阵心酸,眼眶通红,语气也软了下来,哽咽着:“我不知为什么,我以为这个家是很美满的。” “可这里,遍地疮痍,支离破碎,它本就如此,是我奢望太多。” 鎏月眨眨眼,如实应下:“我能看得出大人是关心二公子的,今日变故太多,我这才过去瞧瞧,开导他一番。” “原是如此。” 闻言,鎏月脸色一僵,悻悻一笑:“我本来是……丢了一对耳坠的,听闻玲珑阁出了新品,所以想找夫君商议一番,可见夫君在忙,不忍打扰,又实在好奇,这才在那儿站了一阵。” “这……”杜婉仙朱唇紧抿,神色颇为忧虑,“可我前不久,才将摄政王府前来求助的人给赶走了,我若是现在过去,他们定然是不会帮我的。” “小娘,我们不试试怎会知道?”剪霜劝说着。 奇怪的癖好…… 听见声音,剪秋身子忍不住的发抖,却也还是哆哆嗦嗦的到了他跟前跪下。 “公子……” 横竖她现在也不着急,在萧子旭的心里先埋下一根刺,早晚能用上- 今夜的月色都被沉沉的乌云所盖住,显得死气沉沉的。 鎏月独自一人在屋内实在是坐不住,总觉不安,她看了一眼过来上茶的黄桃,问道:“殿下还在忙?” 这个东西对她来说,难度有那么一点点的大。 当然,只有一点点。 萧子旭眼睫颤了颤,似是回了神智,抬眼看向她:“我怎么能不难过?” “我一直以为我娘不过是任性了些,脾气差了些,我从未想过她竟会杀人。” 鎏月朱唇微抿:“你哥怎么会当你是笑话?” 啪的一声,鞭子毫不犹豫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既决定来侍奉本公子,就好生侍奉。” …… “偌大个王府,还需夫人掌家,本王已经派人通知了教习嬷嬷,明日便继续。” “……” 鎏月沉默地看着他,也知晓自己此时并不该劝他什么。 他顿了一下,自嘲般的笑了一声,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丝毫没有在意其从嘴角溢出流进了衣领。 “如今倒也算安定了下来。”男人搂着鎏月的肩,带着她一同上了榻,“夫人是否也该将之前搁置的继续学来?” 鎏月微微一愣:“搁置的什么?” “是,听苍来说殿下还在书房。”黄桃如实应道。 “那,二公子呢?”鎏月迟疑片刻,还是不太放心。 鎏月将手中的灯放好,而后走到他跟前坐下:“逝者已去,别难过了。” “而我爹……他今天叫我什么来着?贱种。” 不,她一点也不想学! “怎么不会?我从始至终,我将他当成兄长,我敬重他,什么都听他的,只有我对他掏心掏肺,他都不曾正眼看过我!” 话音落下,萧子旭明显一愣,诧异地看向鎏月:“离,离开?” “嗯,离开。” 萧屿澈看了她片刻:“本王似乎没少了你的例银,还是说它玲珑阁出了什么好宝贝,超出夫人的能力了?” “你若喜欢,本王把玲珑阁给你盘下来便是。” 现在在王府之中,她已然没了真正的能够为她所用之人,四处都是萧屿澈的眼线,她的一言一行都瞒不过他。 身边无人可用,如今她也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了。 鎏月柔声说着,笑道:“于我而言,苗疆,也是一个伤心地。” “所以,我现在身在中原,真的好多了。” 第65章 软玉温香20 “做什么?”男人眼眸微眯,目光幽深地盯着她,似是有喧嚣着的猛兽想要将人吃透一般。 “夫君。”鎏月似是撒娇般的,笑眯眯道,“我来月事了,手也疼得很,怕是不能伺候夫君了,夫君可莫要动怒,也莫要想,憋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闻言,萧屿澈动作一顿,抬眼森森地看着她。 她莫名的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躲开了视线。 鎏月点点头,神色间满是凝重。 这种症状,她自己也从未听过,哪怕是在什么古籍之上也没有记载。 可越是离奇,此事就越是严重。 她在这院内走了走,便坐在了秋千架上。 黄桃似是听见了外边儿的什么动静,跑去了宫殿外,良久才回来,神色略有些忧虑。 烛光摇曳着,在墙上照映出了二人的影子,吱嘎的声音一直响到了半夜。 不过片刻,当鎏月觉得身上一凉,只剩下了一层小衣时,便觉得小腹一阵坠痛,难受地皱起了小脸。 萧屿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本王弄疼你了?” 可据穆念所言,若没有鎏月的帮助,此事她还得多耗个几年,短时间内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 绕是如此,也依然让人心里打鼓,此事,会与穆念有关吗? 午膳时,苍来和黄桃便很是尽责,拿银针试毒也就罢了,还得自己亲自吃过之后,确定无事,才敢让鎏月动口。 “怎么了?”鎏月看了她一眼,奇怪地问道。 见此,黄桃迟疑片刻,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奴婢方才听闻,太后娘娘身边的一名宫人忽然就病倒了,请了太医去瞧,却什么也瞧不出来,症状很是古怪。” 除了手,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 这样想着,她胆子大了些许,有恃无恐道:“夫君就莫要唬我了。” “嗯。”男人嗓音低哑了几分,“昨日确实少了些,既如此,今日便再辛苦一下夫人。” 说着,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着,停在了衣襟的位置。 鎏月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黄桃,这世上哪有什么脏东西?”鎏月无奈一笑,追问道,“那她睁眼之后,可有意识?” 闻言,黄桃仔细回想了一番,摇摇头:“没有。” 男人微微埋头,在她耳尖轻咬了一口:“夫人怎么总是改不掉为别人守丧的习惯?” 鎏月愣了一下,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噌的一下便染上了一层薄红。 “我哪有。” 可没法子,这个人也不知怎的,自己的手不用,非要用她的手。 是要香一些吗? 鎏月腹诽着,最后实在是没了力气,男人的大掌便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带着她上下移动。 虽时间有点长,但好在只折腾了她一次。 男人轻哂一声:“睡了,还如何同为夫说话?” “自然是梦呓。”鎏月瘪瘪嘴,又再次闭上了眼。 “什么?”鎏月奇怪地看着他,还未反应,便被一把捞到了榻上,伸手扯开了衣襟。 忽然一下子受到这样的刺激,鎏月明显一慌,挣扎着想要躲,可也无济于事。 闻言,黄桃眨眨眼,顺着鎏月的目光看去,随后笑了笑:“这次不是时舟没有入宫吗,殿下带的是另一名心腹,叫做苍来,他也是奴婢之前同夫人说起过的,兄长。” “你哥哥?”鎏月明显有些诧异,在摄政王府待了这么久,她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此人。 “哦?是何症状?”对此,鎏月倒是来了兴趣,问道。 黄桃眨眨眼,道:“听闻那名宫人一开始,是忽然倒地抽搐,口吐白沫,谁叫也不答应,似是失去了意识,过了几个时辰,又睁开了眼,只是瞳孔发白,瞧着尤为可怖,就似是中了邪,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一般。” 片刻,她觉得自己整个人被一下子捞了过去,气鼓鼓的闭着眼不搭理他。 “夫人在梦里都在想着为夫,当真是让为夫好生荣幸。”说罢,男人伸手将人从被褥里捞了出来。 鎏月睁开眼看着他,忙伸手抱紧了自己:“夫君,如今才出了事儿,咱们若是要做什么,怕是不大好吧?” 鎏月也不知怎的,莫名的便想起了从破庙逃走的祭司,穆念。 她之前所言的什么蛊术,也让鎏月尤为在意。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鎏月便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红着脸去洗漱。 直到她慢吞吞地爬上了榻,垂着脑袋等着旁人的动作时,却听萧屿澈也下了榻。 未几,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停在了榻边,而后她能感觉到身边往下陷了几分,一个暖烘烘的热炉便凑了上来,伸手从后面圈住了她的腰肢。 “夫人睡了?” 鎏月睁开眼,不知怎的,从方才开始发烫的耳根就一直没能消下去。 “睡了。” 闻言,鎏月微微怔愣着看着他,好奇道:“什么?” 她眨眨眼,就这样瞧着男人的视线慢慢下移,落到了她的手上。 鎏月本以为,这也不算难,可是男人的要求实在是太多,她脸颊绯红,手酸得不行,最后只想直接罢工不干。 她深吸一口气,泛红的指节紧紧攥着被褥,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丝毫的声音。 未几,男人又换了动作,将那软乎乎的东西并拢到了一起,而后,一个烫人的东西被放到了中间,挤压着乱动。 她略有些诧异,抬眼看去:“夫君,去哪儿?” 或许是因为换了地方,这夜她睡得不太安稳。 睡梦中却能感觉到自己有人在抱着自己,后背被轻轻拍打着,耳边是极其轻柔的呓语。 黄桃眨眨眼,道:“似是去了天牢。” “原来如此。”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言。 男人脚步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似笑非笑:“自然是去洗漱。” “哦。”鎏月眼睫轻颤着,连忙低下头,自有一种觉得被看穿了的错觉。 片刻,她回过神来,不知怎的有些气鼓鼓的。 不是,为何她忽然心虚了?她可没有一点期待的意思! “不是。”鎏月有些迟疑,道,“似是,月事来了。” 萧屿澈:“……” 这一觉终究还是睡到了天亮,当鎏月醒来时,身侧并无旁人。 黄桃替她梳妆了一番,不知怎的还心有余悸:“昨日夫人久久未回来,可吓死奴婢了。” 对此,鎏月很是无奈。 蛊毒不分家,她自己对毒颇有研究,若膳食中当真被下了毒,她定会是第一个察觉的。 最后便成了她瘫软在榻上,衣衫敞开,小衣被往上拨弄到了脖子处的这般画面。 鎏月红着脸,实在是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下一刻便身子微微战栗,耳边尽是些许旖旎的声音。 他又乱亲…… 男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是被气到了,轻哂一声:“夫人胆子可真大。” “你以为,本王没有别的法子?” 果不其然,当真是来了。 这事儿是还未开始,便已经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殿内待着实在是无趣,她便拉着黄桃出了殿门,想要活动一下自己昨夜被摧残的手。 这时候,院内的一名眼生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黄桃,这是谁?” 良久,鎏月总算是从昏昏欲睡中惊醒过来,对于自己身上黏糊糊的感觉很是不满。 在她幽怨的目光下,男人还是极有耐心地替她清理了干净,才搂着人入睡。 还算是有点人性。 鎏月顶着那略微阴沉的目光,小跑着去处理了一番。 待回到寝殿时,他正靠坐正榻边,脸色并不好看。 思及此处,鎏月哼了一声,自顾自的裹紧了被褥,侧身闭上了眼。 似是注意到她们的视线,苍来转头看过来,上前几步拱拱手:“属下苍来见过夫人,是殿下吩咐属下在此处保护夫人的。” “那就劳烦你了。”鎏月笑了笑,并未摆出什么架子。 “我这是瞧夫君为此事忧心,才想着要分担一二,夫君怎么乱说?” 萧屿澈看了她一阵,哑然:“那便好。” “嗯。”鎏月点点头,“如今,他确实危险。” 萧屿澈瞥了她一眼:“本王的王妃,似乎很担心别人。” 见此,鎏月慢吞吞地跨过他的双腿,缩进了床榻的里侧,闷声道:“夫君再忍耐几日吧。” “忍耐?”男人冷笑一声,“本王认为,可以有别的法子。” 闻言,鎏月一愣,这才意识到她所言的是昨日与柳如霜纠缠时的事儿。 “别想那么多,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鎏月轻笑着安慰道,又问,“殿下今日去了何处?” 闻言,鎏月神色一僵。 她确实不希望贺庭翊死了,但可不是萧屿澈以为的什么奇奇怪怪的原因。 见此,鎏月心里还是有些气,但也不知怎么发作。 她想了想,指尖轻轻摸上了男人的喉结,而后顺着那略显凌乱的衣襟往下,轻轻滑动着,到了腰腹的位置才停下。 瞧着瘫在自己身上的少女,男人眸色暗了暗,喉结微动,低哑道:“去审了贺庭翊,本王几乎已经确定了,昨日的事儿,与他无关。” “可如今,没有证据,没法将人放出来,本王担心贺庭翊会被灭口,便让人去天牢守着,除了进出送吃食的宫人,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直到晚上萧屿澈回了寝殿,他们二人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榻上,鎏月仗着自己来了月事,丝毫不怕,很是主动地靠在了萧屿澈的身上:“夫君今日去做什么了?” 鎏月只觉得自己的脸一路红到了耳根,自己捂着脸,闭着眼睛,不敢看他。 哪怕是这样,床帐也晃动了起来。 第66章 软玉温香21 交缠间,外衫尽数剥落,可她并不觉得冷,反而身子是暖乎乎的。 直至她身上仅仅只剩下了一件小衣,男人才轻轻松开了她,任她缓了片刻。 “嗯。”萧屿澈凝凝眸,应了一声,于榻边坐下,“还早,继续睡吧。” “不。”鎏月眨眨眼,爬起身搂住了他的胳膊,“夫君肩上的伤如何了?” 鎏月眨眨眼,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一眼,便低下头乖乖地替他解开了腰间的大带。 紧接着,她手上一空,原本拿在手中的大带已然被男人抽去。 人啊,终归是自私的。 夜里叫了好几次水,不知过了多久,她瘫软在软榻上,香汗淋漓,眸子有些许的茫然,怔怔地看着萧屿澈伸手解开了她腕间的束缚。 当初她被送往江南,虽每年能与柳如霜和兄弟姊妹见上一面,可终究是没什么感情的。 她只希望自己能够活下来,至于最后掌权的是贺庭翊还是贺颂恩,都无所谓,毕竟都是同她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也没什区别。 而鎏月也趁着这片混乱之时,命黄桃去平王府将她上次遗留的装了解药的包袱给带了回来。 接连着几日,她每日就换药吃茶,看看话本子,日子格外难熬,也格外无趣。 所幸腿上只是皮外伤,并不严重,虽还未好全,但也能下地走路了。 思绪到这儿,贺玉珍定了定神,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身,而后道:“你去城楼,问问皇兄可有需要本宫帮忙的。” “是。”小宫女点点头,急匆匆地便离开了。 她紧绷着脸站了片刻,便转身回了寝殿,将一些轻便的衣裳和金银玉饰全都装了起来。 若贺颂恩败了,她只能逃。 不多时,黄桃脸上带着笑意前来禀报:“夫人,苍来已经将大小姐救回来了。” “当真?”鎏月微微睁大了眼,眸中满是庆幸。 “夫君指的是?” 男人神情有些许的无奈,伸手轻轻勾起了她随意搭在肩上的发丝:“从你出逃那日到现在,过去挺久了。” 她悻悻一笑:“嗯……夫君想怎么做?” “本王上次说过,你若再逃,就把腿给你打折。”男人神色淡淡地盯着她。 还好,她没事儿。 这夜,她总算是见到了风尘仆仆的萧屿澈。 他于深夜带着凉意和淡淡的水气进屋,而后停在了榻边,弯腰替榻上的人儿捋了捋发丝。 可那人儿似是睡眠太浅,睫毛轻轻颤动着,很快便醒了,她伸手抓住了他那略带着凉意的大掌,睡眼惺忪地望向他:“夫君?” 萧屿澈并未理会,而后将大带的另一端捆在了床头的镂空上。 “这次,就这么罚你。” “那日没做完的事,今日做了。” 他的指尖轻轻勾着小衣的细带,另一只手也未曾停下。 不多时,上次未曾扯断的细带,这次终于断了。 鎏月朱唇微张,垂着眼回味着他话中的意思。 他所指的,是她妄想逃出城门那日的事…… 随即她感觉手腕一紧,两只手被并拢,然后被她方才解下的大带捆在了一起。 “夫君?”鎏月眼睫轻颤,眸中闪过了些许的惧意,缩着身子惊恐地望着他。 男人那漆黑的眸子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没有吭声。 “夫君一连出去好几日,连个信儿都没有,就一点都不想我吗?”鎏月眯了眯眼,瞧着气鼓鼓的。 摄政王府内,鎏月坐在榻上满心忧虑,本是困倦,却因着腿上隐隐作痛的伤无法入睡,只能让黄桃去拿了个话本子来消遣,转移一下注意力。 思及此处,鎏月紧咬着下唇,神色复杂。 男人并未给她喘息的机会,伸手捏住她的脸颊。 男人并未理会她,那温热的大掌又缓缓往下。 不多时,那略显湿润的温热往下,令她身子不住地颤抖,口中满是控诉。 微风吹动着窗外的桃枝晃了晃,那娇嫩的花瓣被撑开,来人忍不住浅尝一番,惹得其毫无规律地乱晃着。 而此时,贺玉珍捂着心口缓过来,瞧着已然空荡荡的柴房,紧咬着牙关。 如今萧清慈被救走,那萧屿澈那边儿的人定然已知晓是她在动手脚,那么若贺颂恩败了,她也活不了。 鎏月眼睫轻颤,身上的束缚和遮挡全部消失,而男人的视线也太过灼人,令她片刻便红了脸,紧咬着牙关,偏开头闭上了眼。 她能感觉到他的靠近,气息轻轻喷洒在她耳边,令她身子不住的战栗。 “夫君。”她轻声低吟着,双颊通红,身子胡乱扭动着想要躲,却根本无处可躲。 收拾好东西,贺玉珍命人将包袱藏到了城门不远处的草丛里,此时正好方才派去的小宫女回来复命:“殿下,王爷说让殿下去城楼上。” “让本宫去城楼?那么危险的地方……” “已无大碍,劳夫人挂心了。” 鎏月小脸皱起,歪了歪脑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夫君今日说话怎如此奇怪?” 贺玉珍焦头烂额着正欲拒绝,小宫女又道:“王爷说他有法子能杀了摄政王。” 听见此言,她抿了抿唇,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堵上一把。 “救走了?”贺颂恩瞪大眼看向贺玉珍,气愤道,“你怎么不让人看牢点!现在人被救走了,本王拿什么来威胁萧屿澈?” 贺玉珍紧抿着唇,也知是自己坏了事儿,没有吭声。 此时的苍来赶到了萧屿澈身边,同他低声说清楚了此事。 他眸色幽暗,意味不明地望向城楼上的贺玉珍。 “换药?”鎏月一愣,“她受伤了?” “嗯,也是小腿中箭,如今怕是下不了地了。”黄桃点点头,眉心蹙起,“不过苍来说,掳走大小姐的人,是长乐长公主。” 鎏月神色一顿,故作镇定地笑笑:“我能做什么?都说了,是因为心里记挂着夫君。” 萧屿澈垂下眼,视线往下不知落在了何处,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腿好了吗?” “嗯,那夫君是不是没休息好?”鎏月轻轻一笑,歪着脸在他的手心蹭了蹭。 “是啊,所以夫人要如何帮为夫?”萧屿澈挑挑眉,神色戏谑。 “那阿姊现在在何处?” 黄桃轻轻一笑:“为了方便照顾,安置在了主院的偏房,离得近,医女正在给大小姐换药。” 鎏月眼睫轻颤,眸中闪过片刻的茫然,诧异地睁大眼:“贺玉珍?” 在她的记忆中,贺玉珍性格好,并不似那种会与贺颂恩狼狈为奸的人,再者,她可是贺庭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怎去去帮贺颂恩? 此时城门已开,不少黑甲军和贺颂恩的私兵厮杀在一起,周遭满是硝烟和血腥味,十分混乱。 贺玉珍尽力避开,从人少的地方上了城楼,来到了贺颂恩的身侧:“皇兄,你说有法子能杀了萧屿澈?” 这一场乱动,一直持续到了天黑才结束。 贺颂恩被斩于城楼之上,贺玉珍死于乱箭之下,城楼处尸横遍野,血气冲天。 “嗯。”贺颂恩点点头,看了一眼下方还坐在马背上的萧屿澈,问道,“萧清慈呢?” “她……被人救走了。”贺玉珍垂着头,无奈道。 “想。”萧屿澈嗓音沙哑,应了一声,“本王在想,夫人究竟在想什么,为何明明走了,却又回来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 “方才本王还说,莫要伤了她,现在……”说着,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毕竟是战场,刀剑无眼。” 苍来脸色变了变,很快便明白了萧屿澈的意思,颔首:“属下明白了。” 毕竟若是帮贺颂恩赢了,她便可以继续待在宫里做她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长公主,不用四处逃亡颠沛流离。 打定主意后,她点点头,带着人往城楼的位置跑去。 听见此言,鎏月明显一愣,她还真就蹙眉思索了一番,而后又坐直了身子:“那我给夫君捏捏?” 男人眉梢轻挑,摇了摇头:“这种事不用你来做,你只需做你该做的,能做的,便好。” 鎏月心下一惊,忙道:“可我没有,纵使我当时有那个想法,最后不都回来了吗?” 说罢,她干笑了几声,偷偷观察着男人的神色,动作已然是在缓缓挪动着,与他拉开了距离,就像是在随时准备着跑路一般。 “快好了,我已经可以下榻了。”鎏月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连忙答道。 男人动了动,目光又落在她那纤长的眼睫和透着红润的脸庞上,伸手捏上了那软乎乎的肉:“看来,夫人这几日休息得不错。” 只是对于萧屿澈而言,她的小动作,不过只是小孩子把戏罢了。 他只是伸手轻轻一捞,便又将人给捞了回来,而后低着头,嗓音低沉,隐隐有着威胁之意:“所以,本王这次不会打折你的腿,但是……” 该做的和能做的? 鎏月眼睫轻颤,一时也想不出他所言究竟是何意。 良久,鎏月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身上的重量令她喘不过气来。 那本气呼呼的控诉在一次次晃悠中,逐渐变得细碎。 “但,但是什么?”鎏月心跳得厉害,生怕男人会将她关了起来。 可下一刻,男人的举动令她有些诧异。 他只是松了手,而后指了指自己的腰间:“解开。” “嗯?”鎏月眨眨眼,看了他那晦暗不明的眸子片刻,瞬间明白他了意思。 若她这样都还不明白,那当真是白瞎嫁人这么长时间了。 “你也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 第67章 软玉温香22 祭司笑笑,抬脚率先走到了佛像的后面,拨开了地面那满是灰尘的稻草。 一处向下的黑洞愕然显露出来。 闻言,鎏月轻轻一笑,瞧了瞧这灰蒙蒙的屋子:“将灯点上吧。” “好。”缇莎点点头,连忙跑去点灯。 只是她正想下去,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的,脱了力,一下便往一旁栽去。 鎏月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她,神情略显担忧:“祭司大人,你怎么了?” 这样,无论如何,她也用不了蛊了。 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缇莎缓缓走进了屋,而后转身关上门,这才慢慢走到了她的身边:“夫人。” “外边儿怎么说?”鎏月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 这事儿太过危言耸听,鎏云真的担心,萧屿澈不会放过鎏月。 索性便去找平王帮忙,他有那根簪子,那必然是当初的那个少年,应当会顾念着缘分帮她们一把,帮鎏月一把。 那么,只要拿捏住了鎏云和鎏月,便相当于捏住了萧屿澈的命脉吧。 且先瞧瞧,他会如何处置鎏月吧。 王府门前的小厮很是尽责,通传一番后便将她请了进去。 贺庭翊坐在前厅,神色淡淡地看着她走进来福身行礼,问:“你是云月坊的娘子吧,不知造访平王府有何贵干?” “夫人?您怎么出来了,若是被殿下知晓定是会生气的……”缇莎反应过来,焦急地说着。 见此,鎏月笑了笑,道:“那我们进屋说。” 缇莎愣了下,点点头,同她一起回了屋。 照她的说法,萧屿澈心目中的人,定是此人才是。 所以这也是这些年来,摄政王府一直关照着云月坊的缘由吧。 缇莎犹豫着,支支吾吾的不敢开口。 “怕什么?说。”鎏月眼眸微眯,脸色沉了几分。 如今的状况有些复杂,若萧屿澈心悦的人是鎏云,这么多年又为何毫无动作?以他的能力,除掉鎏云的夫君也不是难事。 可现下,他反而还娶了鎏云的妹妹鎏月。 这倒是令人匪夷所思。 这时候,院内传来了些许嘈杂的脚步声。 缇莎心下一慌:“应当是殿下带着人过来了。” 紧接着,几声鹧鸪叫声响起,划破了这沉寂的黑夜。 听见声音,鎏月立马便意识到,是祭司来了。 她顿了顿,便将所发生的事儿告诉了祭司,又指了指自己脖颈上的红痕,后怕道:“我差点就死了。” 见状,祭司似是打消了心中的疑虑,点点头。 待关上房门,鎏月便拿出了那个小瓷瓶,交到了缇莎的手中:“缇莎,我拿到了祭司的血。” 闻言,缇莎尤为诧异。 说罢,她没再多耽搁,正欲抬脚离开,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走到佛像后,用稻草遮住了那黑洞,将一切都恢复了原样,这才转身离开。 不过她姐妹二人模样确实有七八分相像,莫非,只是个替身? 思及此处,贺庭翊觉得这种可能性愈发的大。 “奴婢不明白。”缇莎垂下眼。 鎏月盯着那徐徐燃烧着的烛芯,片刻才出声道:“昨日祭司过来,她受伤了。” 鎏月跟过去一瞧,眸色暗了暗:“那我们这便走吧。” 说着,她转身看向祭司,主动拉住了她的手,浅浅一笑:“祭司大人,我们以后,都会好的吧。” 此事满城风雨,而在云月坊,尔江本不打算让鎏云知晓此事,忧心动了胎气,可这还是难免的传入了她的耳中。 如今摄政王府已没再限制他们的自由,鎏云便收拾好,瞒着尔江出了门,径直往平王府而去。 话音落下,周遭静了静。 贺庭翊轻薄唇紧抿,良久才道:“她对摄政王动了手,本王如何能救她,如今皇叔未将她押入天牢,已算是不错了。” 说着,他摆摆手打发走了鎏云。 “嗯。”缇莎忙过来给她添了一杯茶,“几乎都听说了。” “那便好。”鎏月笑了笑,伸手捏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个佛像黯淡无光,上面布满了灰尘,到处都是蛛网,显得破旧和凄凉。 鎏月很是诧异,看向那尊佛像,道:“那地道在何处?” 今日的天气还算不错,窗外传来些许清脆的鸟鸣声,本是白日,在这门窗紧闭的屋内却是灰蒙蒙的一片。 鎏月靠坐在床榻边,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穿好衣裳,将一个空着的小瓷瓶放到身上,伸手用力推了推窗,可窗户被人封得严严实实的,她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响动,根本无法推开。 正踌躇间,屋门响了一声,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 鎏月满意地勾起嘴角,而后从袖中拿出了那根簪子,挑了祭司原本手腕上伤口的位置,割了下去。 那带着药味和阵阵甜腥味的鲜血滴滴答答的流着,鎏月用瓷瓶接了满满一瓶,才给祭司止了血。 鎏月绕了一圈,总算是在院子的角落找到了缇莎。 她微微凝眸,给缇莎放了指尖血,人才缓缓清醒了过来。 闻言,缇莎一愣,不知此事同祭司有何关系,但还是思索一番,点点头:“确实如此,奴婢也闻见血腥味了。” “嗯,她的血当中,似乎入了药,那味道像极了解药中所缺的那味药。”说着,鎏月抬眼看向缇莎,“我要试试。” 缇莎一愣,忙低下头,故作从容地笑了笑:“许是昨夜没睡好吧,魇着了。” 见此,鎏月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言。 可是还未等她睡熟,窗口的位置便传来了几声沉闷的声音。 她愣了愣,立马清醒了过来,起身放低了脚步声走到了窗边。 — 整整一日,萧屿澈都未再踏足过主院。 鎏月一个人待着倒也无聊,总算是挨到了夜间,她收拾了一番便打算睡去。 “王爷在皇城所张贴的簪子,是民女的。”说着,她顿了顿,“还望王爷能看在往日的缘分下,救救我妹妹。” 闻言,贺庭翊眯了眯眼,微微倾身看着她。 她面无表情地扯掉祭司的腰带,将她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捆在了一旁的木柱上。 见还不够,便又解下自己的衣带,将她的手指也并拢捆了起来。 祭司愣了愣,轻笑一声:“自然,你大可放心,如今你得罪了摄政王,也没有退路了,跟着本司,那就是你唯一的出路。” 话到了此处,祭司转头看了看那黑洞,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火折子,轻轻吹燃:“走吧。” 待屋内敞亮了起来,才总算是有了些许的人气。 鎏月站起身走到桌边,缓缓坐下:“帝京的人都知晓了?” 一个时辰前她才亲眼看着鎏月睡下的,这会儿怎么就忽然得到了祭司的血。 不过鎏月并未给她询问的机会,道:“你拿着,去替我试药。” “好。”缇莎点点头,连忙应下。 缇莎紧紧望着她那脖颈上的些许红痕,咬了咬牙,心疼地抹了抹眼泪:“夫人为何要这么做?” “我自是有我的道理。”鎏月顿了顿,放下茶杯,抬眼看着缇莎,笑道,“哭什么?他现在可没打算杀我。” 祭司看了她一眼,心下似是有狐疑,可也没再耽搁时间,拉着她便从小门绕着那意识不清的守卫逃了出去。 不久,鎏月跟着祭司来到了城门不远处的一个荒废已久的破庙,这才停下了脚步。 祭司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还是撑不下去,很快便晕死了过去。 “祭司大人?”鎏月试探着唤了一声,见未得到回应,这才敛起了脸上的神情,轻轻将她放到了地上。 鎏月转头望去,便见祭司此时正站在门边,同她招了招手:“快走。” 她眨眨眼,捏紧了袖中藏好的簪子,并未犹豫,抬脚就跑到了祭司的身边。 原路回了摄政王府,又回了主院,鎏月便又换下了衣裳,寻找着缇莎的身影。 她回来时便瞧过,府上的守卫只是中了迷香,没什么大碍,过两个时辰便能自己醒来。 这边,不出所料,听见消息的贺颂恩一早便来了摄政王府,言语间满是担心,却也试探着萧屿澈的伤势。 全程,萧屿澈都在榻上,并未直接露面见他,语气也听着虚弱得不行,令贺颂恩心里的猜测又笃定了几分。 只是现在的事儿不能耽搁,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拿到了祭司的血。 “可祭司……夫人打算如何拿到她的血?”缇莎有些忧心,毕竟以祭司的能力,若要杀人,弹指一挥间便能做到。 “看吧。”鎏月眸色暗了暗,仔细瞧了瞧缇莎,“你瞧着脸色不太好。” “那些人说,夫人失了宠是小,依殿下的性子,说不准会直接杀了夫人。”她顿了一下,又道,“夫人不必听那些闲言碎语,无论最后如何,奴婢都会跟着夫人的。” 祭司盯着她,问:“你不是受了鞭刑吗?” 鎏月愣了一下,眨眨眼:“外面是这样传的吗?” 鎏月看了看四周,转移话题道:“我们为何来此处?” “这里有一个能通往城外的地道。”说着,祭司勾了勾唇角,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尊巨大的佛像。 他唇角勾起,道:“你妹妹是何人?” 鎏云眼睫轻颤:“我妹妹是摄政王妃,鎏月。” 否则像他那样一个不近女色之人,为何会平白的关照云月坊?又为何在刑场时,只是鎏月朝他求了情,他便将人保了下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她将东西收好,而后看了祭司一眼,轻轻笑道:“好好睡一觉吧,威胁我?你还不配。” 第68章 软玉温香23 “你想用来威胁鎏月?”贺颂恩蹙了蹙眉,神色略带纠结。 可穆念只是摇摇头,笑道:“威胁?她这样的人,怕是不会受一个毫无感情血亲的威胁。” “昨夜是你给我下了迷药?”见她兴致寥寥,时舟抿了抿唇,话锋一转,忽然转头发问。 听见此言,缇莎脸色明显一僵。 紧接着,时舟瞧见地面的稻草被人拨开,随即一只细嫩的手扒在了地面边缘的青石板上,指节在那烛光的照映下泛出淡淡的红。 屋内的光被从窗口灌进来的风吹得晃了晃,忽明忽暗的,在墙上映出了二人放大的身影,莫名有些渗人。 穆念神色淡淡,眼眸眯起,似是在回想着什么,而后轻笑一声,抬眼看向贺颂恩:“我要用他来炼蛊,若要对付鎏月,他便是最好的原料。” 快点醒来吧,她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问。 似乎便是贺斯南中毒身亡的那日,贺颂恩亲口指正他的那日,鎏月救他的那日,萧屿澈命人放他出来的那日,还有……今日。 若非他落下来时被萧屿澈托了一把,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而后她也没再耽搁,转过身蹲下来从鎏月手中接过了火折子,而后也伸出手:“姑娘,来。” 见此,时舟眸色暗了暗,往她身侧挤了挤:“让开,我来。” 缇莎点点头,干笑一声:“或许吧。” 见此,时舟没再犹豫,走过去蹲下身,而后冲着来人伸出了手:“来,我拉你上来。” “那你的意思是?” 而在庙堂外,缇莎瞧着忽然跟着她出来而后在她身侧站定的时舟,诧异地睁大眼,而后移开视线,故作无事地望着那黑压压的乌云。 “明日或许会下雨。”时舟率先打破僵局,出言道。 与此同时,帝京的另一边。 对于且战且退的萧子旭和萧屿澈,梧生也是紧追不舍。 他身后跟着一大队私兵,瞧着气势汹汹的,而反观他们这边,先前萧子旭带来的人都已经战死得差不多了,此时萧屿澈肩头也中箭受伤,并无什么还手之力,最稳妥的法子还是甩掉他们,先行藏匿起来。 听见声音,缇莎明显一顿,拿着火折子的手颤了颤,使得火苗晃了晃,忽明忽暗。 “时舟?” 只是忽如其来的角色转变,总是让他不太适应,甚至觉得浑身不自在。 其实他如今同萧屿澈待在一起,站到同一阵营,自个儿莫名的都觉得别扭。 毕竟他当初可是做什么都要针对萧屿澈的。 鎏月朱唇微抿,紧紧盯着洞口上方的时舟,在他身侧寻找着其他人的身影。 若是时舟在此处,那是否说明了萧屿澈也在? 只是正是因为萧屿澈托的这一把,他的手被伤到了,并不灵活,从而才导致了那利箭射进了他的肩头。 说起来,贺庭翊心里是有愧的。 外边儿的梧生似乎依然带着人在搜查,一行人不能随意出去,也已然精疲力尽,暂时便在此处休整了下来。 这般想着,她轻轻推了推身前的缇莎,而后从她手中接过了火折子:“给我吧,你先上去。” “啊,好。”缇莎回过神来,抿了抿唇,便也伸手握住了那温热宽厚的手掌,借着力爬了上去。 只是此时,一道细微的响动令他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他猛然睁开眼,目光放到了那巨大佛像的后侧。 刚入破庙时他分明已经里里外外检查过了,难不成佛像后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未曾发现的? “姑娘,这里有些高。” “你能上得去吗?若是可以你就先上去,然后拉我。” “有些难,奴婢试试。” 瞧着鎏月那凝重的神情,旁的几人也止住了声。 萧子旭抿了抿嘴,忍不住问:“好端端的,怎会忽然发热?” “伤口感染,没什么大事。”鎏月回了一句,便沉着脸,仅仅用现有的东西处理了一下伤口。 思及此处,他站起身绕到了佛像后,并未瞧见什么,可那声响却愈发的清晰,甚至令他觉得有些熟悉。 他迟疑了一下,没有立马动手,而是抱着剑守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那本黑漆漆的位置,地面竟亮起了细微昏黄的光。 缇莎愣了愣,一个没平衡便跌坐在地上,眨眨眼。 这种情形,鎏月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拉着时舟的手便也从地道中上来。 “时舟,你怎么在这儿,殿下呢?”刚站稳,鎏月便忙不迭地问道。 闻言,时舟看了她一眼,闷声道:“殿下受伤了,在那边躺着的。” 鎏月眼睫轻颤,心里不知怎的一沉,连忙顺着时舟示意的位置快步跑去。 确定无事后,萧子旭将那本就破旧的朱红木漆大门勉强关上,而后忙跑到萧屿澈身边,瞧着他那鲜血直流的位置蹙起眉心,撕下了自己身上的一块衣料:“哥,我给你止血。” 见此,本欲抬脚上前的贺庭翊便猛的停住了脚步,身侧的拳捏了捏,故作无事地观察着周遭的情形和上方不知结了多久的蛛网。 事情是从何时起变得不对劲的? 好在他们人少,于这建筑繁多地形复杂的帝京城里藏匿起来还是较为容易的事情。 几人很快甩掉了梧生和他带着的那群人,藏进了城门处的破庙内。 夜已经深了,今夜的月光都被厚重的云层给遮挡,破庙内已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其余人都已经睡下,时舟守在萧屿澈身边,抱着剑闭目养神。 她等了片刻,见其没有反应,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伸手轻轻摸了下他的脸。 下一刻,她动作一顿。 指尖发烫的温度令她心下一沉,她动了动,抬手又覆上了他的额头,神色凝重了好些。 “大人?” 可谁知她所想的远走高飞并不顺利,分明都已经出了城,鎏月竟然要回来? 缇莎沉默了,她不愿承认,又不愿撒谎,只能沉默。 时舟似是懂了,倒也并未再追问此事:“三日后是你的生辰吧。” “嗯。” 天色较晚,其他人见没什么事儿,便又纷纷睡去。 鎏月守在萧屿澈身边,时不时摸摸他的体温,察觉到在慢慢降下去,总算了稍稍松了一口气。 此番动静将破庙内的其他人也吵醒了,贺庭翊和萧子旭纷纷凑了过来,诧异着此处竟然会有一个地道。 只是此时,鎏月没什么时间同他们解释,忙在他们的示意下找到了萧屿澈伤口的位置,解开布料细细查看。 迟疑片刻,鎏月动了动,在萧屿澈身边紧挨着坐下,而后歪头靠在他的身上,捏住他宽厚的大掌,嗓音轻柔:“我在。” 她眼睫轻颤,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话音落下,穆念眼中闪着猩红的光,并未犹豫,直接出声:“你去将那人给带过来。” “那人?”贺颂恩眉梢一挑,“你所说的,是你先前从苗疆带来的那个男子?” “不错。” 穆念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神情又恢复了淡然:“毕竟那人可是鎏月的血亲。” “其实不难,只要能制住鎏月,萧屿澈便会乖乖就范。”贺颂恩勾着嘴角,神色笃定。 听见此言,穆念脸色变了变,而后缓缓勾起一抹笑:“那我便有法子了,正好,挑筋取血之仇我还没报呢。” 不多时,偌大的庙宇静得只能听见风吹动枝叶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旁人沉稳清浅的呼吸声。 “鎏月……” 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模糊的喃喃声,听着略有些沙哑,鎏月一愣,困意顿时消散,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此时的萧屿澈正靠坐在柱边,双目紧闭,眉心蹙起,脸色略显惨白,额间也满是细汗。 顺着缇莎手中散发出来的那昏黄的烛光,鎏月蹲下身,眸中满是担:“大人?” 只是萧屿澈此时依然紧闭着双眼,眉心紧蹙,瞧着毫无意识。 毫无意识,会唤她的名字? 她又试探着唤了一声,却也仍然未得到回应。 她一只脚的脚筋已经被挑断,虽然止住了血,但还得疗养好些时候才能勉强下地走路。 身上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都是被鎏月取血而导致的。 “那你何时能炼制出来新的?” 闻言,穆念不耐地抬眼看向贺颂恩,眼眸微眯:“你以为蛊是那么好炼的吗?” 一时间,鎏月都开始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在下一刻,她便打消了这个怀疑。 声音戛然而止,时舟微微低着头,不自觉地捏了捏藏在袖中的东西,却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周遭就这般静了好些时候,夜色渐浓。 与此同时,另一边。 趁着摄政王府被控制,贺颂恩总算是命人将在柴房里被困住,浑身是血的穆念给放了出来,还叫来了郎中给她诊治。 毕竟她亲耳又听见了从男人口中发出的喃喃声,只是她并未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是梦呓吗? 待郎中退下之后,贺颂恩屏退了所有下人,留在屋内垂眼静静地看着穆念:“你的蛊可还在?” “没了。”穆念咬牙切齿道,“全都被鎏月给烧了。” 其实昨夜她的行为颇为大胆,相当于是亲手将下了料的东西递到了时舟的嘴边。 毕竟她想着,反正都要远走高飞了,被发现也无妨,丝毫没有畏惧。 贺颂恩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善道:“别给本王弄死了。” “行,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放心便是。”穆念笑容阴沉,眸子一片沉寂,“她不会死,我会像这段时日她捆住我一般,将她捆住给你送来,她用不了蛊的。” 第69章 软玉温香24 思绪回笼,鎏月看向穆悌点点头:“没错。” 穆悌微微颔首,又看向穆念,道:“你炼制出禁书里的蛊术,控制九黎圣殿,借命妄想长生,本就有违天道,穆念,祖训你都忘了?” 萧屿澈脸色颇为难看,若穆念当真藏在宫里,这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必须找到她,除掉她。 柳如霜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交谈也半句都听不懂,很是焦急。 此时,一名小宫女打扮的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冲着几人行了一礼,而后转向柳如霜:“太后娘娘,云荷姐姐也病倒了,症状……同其他人一样。” 其实以穆念的实力,用蛊控人混进宫里并不难,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 另外一种,便是有宫里的人与她勾结,达成了某种交易。 否则穆念怎会平白的要对贺庭翊下手? 很快,那些本昏迷着的宫人逐渐恢复正常,有了快要醒来的征兆。 最先清醒的便是中蛊时日最短的云荷,她睁开眼,眼中满是茫然。 男人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轻哂一声:“若能那么容易被你瞧见,不是打草惊蛇了?” “那倒也是。”鎏月悻悻一笑,拉着萧屿澈往前走了走,“既然如此,我们就得先弄清楚她究竟在哪个位置,这么多人呢,可不能误伤了。” “嗯。”男人应了一声。 “当时,奴婢端着小食从御膳房出来,忽然觉得头晕,眼皮很重,浑身一软就倒在了地上,只是乘小食的瓷碗摔碎了,划到了奴婢的脸上,那刺痛的感觉才让奴婢清醒了几分,瞧见一个女人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奴婢,那神色很是轻蔑,就似是在看什么死人一样。” 说着,云荷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身子。 “嗯!”鎏月笑着应了一声,而后将方才问出的东西快速跟他讲了一遍,“所以我认为,穆念极有可能便藏在御膳房后侧的厢房内。” 萧屿澈点点头,神情并未有丝毫的怀疑,只让时舟去将黑甲军都召集了过来,便领着人往御膳房而去。 只是这路程稍有些远,萧屿澈似是考虑到了什么,命人弄了辆马车来,而后带着鎏月坐了上去。 鎏月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不久,马车终于晃晃悠悠地在御膳房不远处停了下来。 二人下了马车,此时一片风平浪静,宫人都正进进出出,忙前忙后地准备膳食。 “祖训?”穆念冷笑一声,“师父中意你,许你成为大祭司,而我则是弃子,从小便与你有着云泥之别,什么破祖训?我可没那种师父!” “所以,你如今是不打算收手了?”穆悌语气冷了几分。 对此,穆念毫不在意,洋洋自得道:“那师兄,又能耐我何?” 时舟点点头,便走到不远处跟下面的人吩咐。 萧屿澈则是站在原地目光一直停留在鎏月的身上,眸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多年过去,鎏月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让人惊喜。 话音落下,不止是鎏月,柳如霜都陷入了沉思:“宫里何时有这样一个女人,哀家竟半点不知情。” 屋内静了片刻,另一个宫人便悠悠转醒。 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醒了,同样的问题,鎏月挨个盘问了一番,这才起身离开了屋子。 果真,云荷身上,也让她发现了蛊的踪迹。 鎏月眼睫轻颤,又去查看了其他人。 其他人许是病倒的时日久了,身上并未察觉到什么,而云荷身上所残留的痕迹,也在极快地淡去,很快便再也瞧不出来。 路上,鎏月被这马车晃得莫名有些困。 她强甩掉困意,看向萧屿澈,他此时正闭着眼,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夫君?” “可瞧出什么了?”柳如霜轻声询问。 鎏月眨眨眼,思绪回笼,应了一声,便没再多言。 见她似是在忙着什么,柳如霜神色有些怪异,噤声看着。 门边,萧屿澈许是不太放心,便跟了过来。 他静静地看着屋内忙碌的鎏月,神色染上了一层意味不明的味道。 她看了看院内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萧屿澈,慢吞吞地走了过去,仰头甜甜唤道:“夫君。” 男人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鎏月,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软乎乎的脸颊:“可问出什么了?” 只是,她会藏身在何处? 片刻,屋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穆念神色极为难看,瞧着比前几日憔悴了不少,面容不知怎的也不似之前那般,瞧着也苍老了许多。 话音落下,鎏月神色一顿,怪异地看了看穆悌的背影,又看向穆念。 所以穆念这样,是有别的不为人知的目的? 闻言,鎏月眸色一凝:“说,当时是何种情况?” “什么?”柳如霜双眉紧蹙,一双凤眼染上了前所未有的戾气,“怎会如此?” “怎么了?”见柳如霜如此大发雷霆,鎏月心里平白生气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 如此,她便明白了。 这也是穆念的手笔。 早在宫里封锁那日,穆念便已经入了宫,说不定还更早。 “穆念,你还想做什么?”这时,国师穆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鎏月的身后,朝着那紧闭的屋门喊道。 鎏月一愣,便见穆悌抬脚上前越过自己,而后在屋门前不远处停下:“这里可不是苗疆,不是你能随心所欲的地方。” 鎏月笑了笑:“然后呢,可有遇到什么人?” “人……”云荷蹙起眉心,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一个片段从脑海中闪过,令她浑身一震,“有,奴婢见到了一个很好看的人,美得都不像是人类,有一种怪异,脊背发凉的感觉!” 柳如霜深吸了一口气,将近日宫里的宫人陆陆续续病倒,且症状奇怪的事情讲给她听。 听完,鎏月便想起了那日在宫里,黄桃所说的奇怪地病症,面色凝重道:“带我去瞧瞧。” 闻言,舆内静了片刻,男人又合上眼,淡淡道:“你还敢骗本王不成?” 那倒……看情况。 “嗯。”男人嗓音略显沙哑,轻轻掀起眼帘看向她。 鎏月眨眨眼,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穆念冷笑一声:“你知道?那你说说,我想要做什么?” “你每年领那么多圣子圣女回圣殿,不过是想要借命。”说着,穆悌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鎏月,“听闻每年都会有一批年满二十岁的圣子圣女死去,可当真?” 所有病倒的宫人都被安排在了一个厢房里,鎏月走进去,便发现里边儿已经躺了好些个人了。 她眉心微微蹙起,连忙走到刚被搬进来的云荷身边,查看一番,脸色凝重了起来。 时舟往屋内看了一眼,道:“殿下,平王如今身上有伤,还未清醒,又被人盯上了,可需要将他从天牢接出来?” “再等等,让苍来去守着,寸步不离。”萧屿澈语气淡淡地应了一声。 可那时皇宫封锁戒严,若无人帮她,她很难躲过那么多巡逻的禁军和黑甲军。 鎏月垂着脑袋,细细思量着。 “你有法子?”柳如霜一愣,本也有些迟疑,但想起方才她令贺庭翊转危为安,对她平白就多了许多信任,便也没多耽搁,领着她便往慈宁宫走去。 萧屿澈语气淡淡:“黑甲军已经将这个位置围住了,若需要她的血,便活捉了她。” 话音落下,鎏月微微睁大眼,诧异地转头瞧了瞧,并未发现什么黑甲军的影子。 直到搜查最后一间厢房时,那两名黑甲卫却忽然动作一顿,极为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见此,鎏月眸色一凝,视线紧盯着那紧闭着的屋门,就这般僵持了片刻。 “穆悌?”她明显有些诧异,“怎的?师兄,你一个被废了蛊术的人,还敢与我叫板?” “我是在提醒你,收手,别以为我不知你养那么一群圣子圣女是想做什么。”穆悌神色冰冷道。 “醒了?”鎏月在她榻边坐着,垂眼淡淡地看着她,“你先别动,回答我几个问题。” 云荷愣了愣,认出了鎏月,点点头。 “嗯。”萧屿澈微微颔首,只摆摆手,一队黑甲军便不知从何处出现,围住了一整个后院。 院内,依然是一片寂静,似是没有活物一般。 两名黑甲卫率先前行,一间间的厢房查看寻找,都无人。 “你方才在做什么?” “方才?”云荷茫然地眨眨眼,仔细回想了一番,“奴婢方才是去御膳房端给太后娘娘准备的小食。” 鎏月感受着蛊虫的味道,循着感觉进了御膳房。 一直到了无人的后院,她才停下了脚步,道:“祭司就在这一片位置,具体的我感知不到,也不敢再靠近了。” “灵璇,你好大的胆子。”屋内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本司还未去找你,你倒先找上门来了。” 闻言,鎏月眸色暗了暗,笑道:“祭司大人原来这么记仇,我不过是取了点儿你的血罢了。” 鎏月愣了一下,脑海中本有些淡忘了的记忆浮现出来。 在她儿时,于圣殿识得一位姐姐,姐姐很是漂亮,每月巡街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些糖果。 只是后来,她再未见过那位姐姐,听旁人说,是忽然病逝了。 如今穆悌重新提起,倒令她多了几分猜想。 “罢了?你可知本司的血有多珍贵!”穆念语气听起来很是怨毒,似是濒临了情绪崩溃的边缘。 鎏月不懂她的血如何珍贵,也不感兴趣,只要她的血能制成解药,于她而言便才是珍贵。 第70章 河清海晏 闻言,鎏月眼睫轻颤,好一阵都未曾缓过神来,不自觉的便红了眼眶。 和离书?他竟会主动签了和离书给她? “是你。” 鎏月愣了愣,随即想通了缇莎的意思,直接被气笑了:“想什么呢,我哪有那本事。” 说着,鎏月敛起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缇莎,我要回去。” “如今皇宫大乱,全然被端王所控制,殿下又交出了虎符,我有些担心。” 可隐隐的,鎏月总觉得惶惶不安,就似是签下了这和离书,便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一般,心里直打鼓。 听见这异常熟悉的声音,萧清慈动作一愣,神色有片刻的茫然。 她缓缓转过头看去,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放大。 可如今的城内也不安定,表面瞧着风平浪静的,实际有很多人来回徘徊着,一看便是盯梢的眼线。 这般情形,他们不会是萧屿澈的人,那便只能是贺颂恩安排的人了。 漆黑的巷内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许是本能求生的意志作祟,她竟忽略了那种疼痛,手撑着地,一下一下往前爬着,在冰冷的青石板地面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终于,那道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别逃了,你的伤口若是不处理,可是会流血过多而亡的。” 萧清慈只觉小腿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 “那他呢?”鎏月眉心微蹙,问道。 “这个属下就不知情了。”陈安顿了片刻,又道,“王妃出了城,便自己往外走吧。” — 另一边,摄政王府内。 杜莞华脑子纵使是再笨,那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陈安观察着周遭的情形,忙拉着鎏月一路到了小道的尽头,又带着她进了地道。 待鎏月思绪回笼之时,她与陈安二人已然站在了城墙外。 她,离开了帝京。 还未等鎏月细想,身侧的下属就拉了她一下,示意她跟着走入了一旁的小道。 待四下无人,下属才停下脚步,低头拱手道:“属下陈安,见过王妃。” 她指尖微微颤抖,伸手接过了和离书垂眼看着,半晌都未说一句话。 “他……他如何同你说的?”鎏月眼睫轻颤,看着那人,忍不住问道。 他迟疑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四周,说道:“王妃还是先同属下离开此处吧。” 闻言,鎏月点点头,随着他进了地道。 一路漆黑后,二人总算是从地道里出来,此时也已然离开了混乱的皇宫。 帝京似乎,已经彻底被他所控制了。 “这种时候,就不必多礼了。”鎏月伸手虚扶了一把,又问,“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陈安直起身子,轻声道:“王爷吩咐,让属下送王妃出城。” 曾经于她而言难如登天的事,竟如此的简单。 看来萧屿澈当真是要放她走了? 瞧着这认错飞快的下属,鎏月抿了抿唇,半晌才摆摆手道:“行了,起来吧。” “多谢王妃。”陈安站起身,许是心虚,又生怕再说错了什么惹得鎏月恼怒,便垂着脑袋没再吭声。 “那王爷呢?”杜莞华微微睁大眼,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稳住心神又问道。 “王爷,也是同样的罪名,正在全城通缉。” 她老早就说了,只要权力凌驾于万人之上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可萧屿澈不肯,不愿自个儿登基,如今好了!被全城通缉了吧! 可如今再想这些已是无用。 缇莎见她无碍,松了一口气:“奴婢一直未等到姑娘,担心姑娘出事儿,这才赶回来了,姑娘没事便好,奴婢已经打探好了,不远处有条近路,可以更快到临城。” 说罢,她又看向站在鎏月身后的陈安,愣了一下,眉心微蹙:“这是……” 于缇莎而言,这确实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鎏月可是偷偷逃出来的,怎可能让萧屿澈身边的人发现?如今这般和谐的情形,她着实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了。 此时的杜莞华哪还有心思责骂一个小小侍女,满脑子都是全城通缉这句话在反复回响。 所以,摄政王府该不会真是要完了吧? 鎏月不见了,萧屿澈一早便没了踪影,而萧子旭也是极为反常地未留在屋内,反而是带了一批人离开。 这般反常,她自是忧心,别的于她而言倒是无妨,只是担心萧子旭,担心自己受到牵连。 缇莎眨眨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扭头看向不远处,喃喃道:“可是,城门已经锁了。” 正在她焦头烂额来回踱步之时,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厮总算了小跑着回来,气喘吁吁道:“老夫人,听闻二公子带人杀入了皇宫,如今城内到处贴了告示,以谋反的名义要捉拿二公子。” 她紧咬着牙关站起身,往巷子深处跑去。 可随即,那道破空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利箭从后侧的上方射出,直接刺进了她的小腿。 主母好整以暇地喝着茶,命杜婉仙跪在地上给她捏脚。 只片刻,杜婉仙只觉得身上一疼,被主母一脚踹得晕头转向的跌坐在地上。 “出城?”听见此言,鎏月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萧屿澈竟会主动让人送她出城? “没轻没重的。”主母的神色瞧着很是嫌弃,保养得当的脸上又满是轻蔑和厌恶,“老爷不在这儿,你做出这幅娇滴滴的模样给谁看?” 闻言,杜婉仙朱唇微抿,忙规规矩矩地跪好,俯身磕头:“妾身知罪,夫人息怒。” 时至深夜,剪秋服侍了杜婉仙歇下,这才浑身酸痛地回了下人所住的厢房。 厢房内是好几名侍女同住,这会儿似是还在聊天,都还未熄灯。 思及此处,剪秋眯了眯眼,想起了那摄政王府爬床成功上位的青禾,又想起了杜婉仙所住的屋子。 这二人虽是个妾,但条件仍然比她们这些侍女好了太多了。 说着,陈安从袖中拿出了一张折好的纸,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她的面前:“这是两份王爷已经签好字的和离书。” 陈安顿了顿,神色间似是闪过了一抹挣扎,而后摇摇头:“并未,殿下只是让属下将和离书带给王妃,并未说别的,签与不签,还得王妃自己决定。” 杜莞华后退两步,双腿一软便往地上跌去,身侧的侍女同样在震惊中未曾回过神来,一个疏忽便没能扶住她。 “老夫人。”侍女被吓了一跳,本以为又会同往日一般遭到责骂,可等到的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还劳烦王妃签好,属下好带一份回去复命。”陈安说道。 闻言,鎏月轻咬着下唇,犹豫了好一阵,问道:“是他说,要我签的吗?” 当初她不愿嫁人的时候,杜莞华压根不吱声,如今有难了倒想着来找她了,当真是笑话。 再者,而今的情况她都自身难保,如何能有余力分心去帮旁人? — 与此同时,一条胡同弄巷内。 萧清慈惊恐地看着一路将自己带出皇宫的人就这般忽然被利箭贯穿了胸膛,吓得手足无措,带着血丝的眼眸睁大,直接跌坐在地。 这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姑娘!” 鎏月动了动,回头看去,便见缇莎正小跑着过来,神色满是疲惫,终于在她身侧站定。 一道清浅的脚步声从巷口响起,而后又越来越近,不紧不慢的,听得人心里直打鼓。 可到底也是经历过些事儿了,萧清慈也知晓自己若是在此时被人抓住了,再想逃怕是就真的难了。 一旁的侍女愣了愣,可惜道:“可剪秋,如今杜小娘在老爷那儿说不上话,又有夫人打压着,时不时便教训一番,你跟在杜小娘身边可没过过好日子。” “是啊,不如早早嫁了人,也当是有个依靠,那个小厮也不错,至少每月都有固定的月银呢。” 杜婉仙舒了一口气,垂眼思量着,这时候剪秋从门外走进来,福身迟疑道:“小娘,主母请您过去。” 听见此言,她眼睫轻颤,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抬脚到了主院。 见此,鎏月看了陈安一眼,道:“他是王爷的人。” “啊?”缇莎愣了愣,眼眸微微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姑娘,您还买通了王爷的人啊?” 待熄灯上榻,她睁眼望着房梁,心里暗自思量着。 其实她们有一点说得不错,她的样貌如何她自己还是知晓的,若是就这般便宜了一个小厮,倒是可惜。 鎏月思索了片刻,而后将和离书收了起来,道:“我现在不签。” 见剪秋回来,她们笑着走上前,轻声道:“剪秋,上次送你簪子的那个小厮,你考虑得如何了?” “我没考虑这些。”剪秋干笑一声,坐回梳妆台前,瞧着铜镜内姣好的面容,慢慢取下自己的首饰。 听着身边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剪秋也只是轻轻笑着,并未表态。 话音落下,陈安显然有些诧异。 据他所知,摄政王夫妇感情并不好吧,这王妃是被强娶过去的,当初逃跑时闹得沸沸扬扬的,整个帝京几乎都知道,而后还在深夜刺伤了王爷,当是极想离开才是。 如今这般好的机会,她竟然不签? 杜莞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思索片刻道:“快,去找仙儿!” 侍女忽的被抓紧了手腕,还未反应过来,她又道:“看看她能不能求她家官人帮忙,救救我儿。” 这张脸,她应当利用起来才是。 “这……” 陈安也自知理亏,若非鎏月问起,他说不定真就误解了萧屿澈的意思。 他咬咬牙,连忙跪下,拱手道:“王妃恕罪,属下知罪。” 见她这伏小做低的模样,主母神色总算是有所松动,摆了摆手:“行了,起来吧,免得老爷说我苛待了你。” 说罢,主母又慢悠悠地警告了几句让她莫要同摄政王府的人有联系,这才将她放走。 这处府邸算不上大,也算不上气派,地势不好,只是朝堂给这种小官员随意配置的住处罢了。 可是当侍女见到杜婉仙说明来意后,便立马被变了脸色的她给赶出了大门。 鎏月眯了眯眼,眸色暗了几分:“既然他并未说过这种话,你方才为何还要让我签?” “他让你带来和离书是让我决定的,不是让我签的,你这……是否算是擅自揣摩摄政王的意图?” 见状,侍女眨眨眼,连连点头,便起身快步离开。 她很是警惕,一路绕过大路,从小道穿到了杜婉仙如今的住所门前。 “你怎么回来了?”鎏月蹙起眉心,显然极为诧异。 她也不想再当伺候人的奴婢了。 如今时局动荡,她确实也该为自己谋一条出路了。 70-80 第71章 河清海晏01 翌日,她早早收拾了一番,一个人到了天星台。 她想要找穆悌问问,他可是国师,应当是知道什么的吧? 鎏月被哽了一下,笑道:“我这也是为夫君分忧,若是真出了事儿,那便是死无对证了,夫君该当如何?” “该如何便如何。”萧屿澈神色淡淡,“本王可以直接找个由头杀了贺颂恩,便算是为平王报了仇。” “所以,大人就不管平王了?”鎏月眼睫轻颤着,问道。 萧屿澈脸色似是沉了下来,瞧着很是不悦。 见此,鎏月眨眨眼,忙垂下脑袋,不再多言。 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摄政王府门前,二人下了马车,便见萧子旭、时舟和缇莎都等在门前。 缇莎一见到鎏月,眸子一亮,连忙就跑了过来,道:“夫人没事吧,奴婢可担心死了。” 萧子旭也走了过来,在萧屿澈面前站定,神色略有些不自在:“哥。” “嗯,怎么了?”见他这副怪异的模样,萧屿澈问道。 鎏月眨眨眼,瞧着他那极为笃定的模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有自信,有这个野心,同时,也有同等的足以匹敌的实力。 鎏月一直都知晓。 她朱唇微抿,道:“可若他们都死了,夫君定会背上骂名,再说了,这谁还能继承皇位?” “你以为,贺颂恩不死,便能继承皇位了?”萧屿澈唇角勾起,慢悠悠道,“若无人继承大统,那本王便是最好的人选。” “她是谁,长公主殿下不必知道。”穆悌神色很是淡然。 见此,贺玉珍轻咬着下唇,瞧着似乎是有些难过。 “若是我们都走了,平王在牢里,会不会出什么事儿?”鎏月眨了眨眼,忙问道。 闻言,萧屿澈眸色暗了暗:“夫人好关心他。” 当然,她也有些许的私心,想要见他。 “国师大人?”贺玉珍站在殿门的位置,试探着喊了一声。 只是,并未有人回应。 听见此言,鎏月微微睁大了眸子,明显一愣,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这人怎么动不动就将杀人挂在嘴边? 贺颂恩看着她笑笑:“皇妹既明白,又何须再问?” 说罢,他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道:“如今,陛下驾崩,老三入狱,咱们贺氏能够继承大统的人,便只剩下我了。” “皇兄。”很快,贺玉珍来到前殿,对着贺颂恩微微福身行礼。 见此,贺颂恩连忙摆手:“莫要多礼,你我兄妹二人,无需见外。” 可若是萧屿澈当了皇帝,她便成了……皇后? 若往后一直锁在后宫,她可不乐意。 且不说她与贺颂恩交集甚少,现如今已是深夜,不论是谁也不会这般没眼力见儿的深夜来访。 会是在屋子里吗? 思及此处,贺玉珍鬼使神差般地走了过去,轻轻推开了屋门。 屋内中央的那一口冰棺,立马变吸引了她的注意。 “我就是,就,就是担心哥。”说着,萧子旭声音愈发的小,脑袋也越来越低。 一番交谈后,贺颂恩起身告辞,回了自己的寝宫。 “如今,一定要盯紧云月坊,控制住姜娘子,但暂且不要让人发现。”他低声同自己身边的下属说着,“这个姜娘子的来历可查清楚了?” 见此,贺玉珍蹙起眉心,焦急道:“本宫现在哪有心思喝茶?问你呢,陛下是怎么死的?” 穆悌轻轻一笑,也不恼,漫不经心道:“自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害死的。” 萧屿澈愣了一下,神色明显有所松动。 “嗯。”他应了一声,便道,“天色不早了,便让人准备晚膳吧。” “今日,所有人一起。” 思及此处,贺玉珍纠结了一番,本欲命人将贺颂恩打发走,可却又似是想起了什么,道:“请皇兄去前殿吧。” 说罢,她便也套上了外袍,推门往前殿走去。 “我无事,好好的呢。”鎏月轻轻一笑,宽慰道。 见此,缇莎这才是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对于年幼的新君忽然驾崩一事,贺玉珍也觉得十分奇怪。 她从小养在江南,虽对这些个皇兄皇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但也明白此事的严重性。 极其严重。 贺家的江山,危矣。 她眨眨眼,抬脚走进了天星台,上了那蜿蜒的楼梯。 说起来,之前每次过来,国师都从未让她上去的,她还不知道上面有什么呢。 “不是被三皇兄下了毒?”贺玉珍反问。 见此,贺颂恩摇摇头:“非也。” 闻言,萧子旭眸中微微诧异,亮了几分。 正巧萧清慈从王府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令鎏月颇为眼熟的人。 那人也瞧见了鎏月,连忙上前行礼:“上次,还多谢王妃慷慨解囊,梧生感激不尽。” 见此,鎏月笑了笑,连忙让他起身:“你妹妹没事了吧?” “长公主这会儿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穆悌不知何时在贺玉珍的身后站定,语气淡淡道。 闻言,贺玉珍回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良久,她问道:“她是何人?” 贺玉珍咬咬牙,冷哼一声,气冲冲的便转身离开了。 或许贺颂恩说的是对的,他们贺家的江山,定是不能交到外人的手上。 — 接连这几日,鎏月都很少看见萧屿澈的身影。 每次入睡时,他还未回来,醒来时他也已经离开。 思及此处,贺玉珍的心里满是忐忑。 她观察了一番,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紧闭着的屋门上。 这时候,殿外传来了宫女的禀报声:“殿下,端王殿下来了。” 闻言,贺玉珍自然很是诧异。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 到了晌午之后,萧屿澈竟难得的回了寝殿。 鎏月见到他,明显一愣,诧异道:“大人回来了。” “嗯,她如今已经好多了,待她病好了,梧生一定带她前来亲自感谢王妃。” 鎏月并未拒绝,只是抬眼看向萧清慈,眸中闪过了些许狐疑。 “可皇兄,那能给三皇兄定罪的证据,可是你拿出来的。”贺玉珍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贺颂恩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眸微眯:“此事,我也没法子,是皇叔威胁我做的。” “什么?”贺玉珍狐疑地垂下眼,似是有些微微动摇。 在她的印象里,萧屿澈其实是个极好的人。 “长乐,皇兄希望你明白,皇叔留下我,只不过是因为我最没有威胁,而他待你好,也不过是因为你只是个女子,无法参言江山社稷之事。”贺颂恩顿了顿,“你所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脚步缓慢地走过去,迟疑了一番,按耐住心中的忐忑,伸手一把推开了那个棺盖。 如此,冰棺内躺着的那名貌美的少女,一下子便溢入了她的眼帘。 这是何人? 鎏月放下了撩开的帘子,转身看向萧屿澈,欲言又止。 见此,萧屿澈颇有些无奈,淡淡道:“想问什么便问。” “那个,平王是还在天牢里的?” 萧屿澈看了她一眼:“嗯。” 二人在前殿坐下,而后吩咐人上了茶,这才屏退了旁人。 “皇兄深夜过来,可是有事要说?” “皇叔?”贺玉珍微微一愣,诧异地看着他。 “没错。”贺颂恩点点头,“你以为陛下是怎么死的?毒,再加上老三这个替罪羊,此事一出,一箭双雕,他这是想要夺我们贺家的江山!” 过了片刻,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走到了穆悌的身边,仰头看着他:“陛下驾崩了,你知道吗?” “嗯,臣自然知道。” 穆悌轻轻关上了屋门,转头在一旁的石桌边坐下:“殿下有什么想问的?” 闻言,贺玉珍连忙小跑着到了他的身边:“你觉得,陛下是怎么死的?” 穆悌抿了一口茶,却并未正面回应她的问题:“殿下要不要喝口茶?” 下属点点头,道:“姜娘子自苗疆而来,身份……不明,只能知晓她在帝京之后的事儿,其他的痕迹,似乎都被人刻意抹干净了。” “呵。”贺颂恩嗤笑一声,道,“让人盯着萧清慈,是时候,该用用那个隐藏的棋子了。” 话音落下,周遭静了好一会儿。 贺玉珍纠结了许久,才抬眼看向贺颂恩:“那皇兄是需要我做什么?” 闻言,贺玉珍眯了眯眼,盯着他道:“既然如此,皇兄还担心什么?” “长乐,你还是太年轻了。”贺颂恩摇摇头,故作无奈地笑笑,又道,“你可知,陛下为何会死?” — 而在贺颂恩离开后,贺玉珍自己躺在榻上,想了许久都未曾想明白。 萧屿澈,当真会夺权吗? “嗯。”萧屿澈抿了口茶,“如今暂时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证据,咱们先离宫,解除封锁。” “啊,好。”鎏月点点头,自是应下。 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带着人往宫外走。 因为才刚刚解除封禁,之前被困在宫里的其他宾客,也纷纷往外走,准备回府。 “长乐,你得帮皇兄。”贺颂恩叹了一口气,“若皇兄无法登基,那这贺家的江山,便是当真要落入了外姓人的手中了。” 也不知怎的,她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思及此处,她看向梧生,问道:“你今日过来,是来找阿姊的吧?” “那……”贺玉珍迟疑了一下,“三皇兄是真凶吗?” 听见此问,穆悌看了她一眼:“殿下的问题太多了,臣又不是万事通,怎会事事都知晓?” 说罢,他没再搭理贺玉珍,自顾自的品起了茶。 一时间,宫道上的人和马车都比较多,显得略有些拥挤。 不过当他们看到摄政王府的马车时,都纷纷不约而同的让开了一条路,似是生怕得罪了他们一般。 第72章 河清海晏02 萧子旭一愣,脸色白了白,这是他第一次从萧屿澈眼中,看到了那么浓的寒意,那么浓,令他觉得太过陌生。 这还是他的兄长吗? 一股淡淡的酒气夹杂着沐浴过后淡淡的清香钻进了她的鼻尖。 身后的身形和力道都极为熟悉,令鎏月安心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便听见屋门似是被人推开,而后后关上,一道略显虚浮的脚步声慢慢到了榻边。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一下子便清醒过来,那双满是警惕的杏眼于黑暗中睁开。 黄桃见鎏月回来时神色复杂,若有所思的模样,忙问:“夫人,耳坠可是没找着?” “嗯。”鎏月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胡乱着应下。 只是他今日,怎的喝了这么多,哪怕沐浴也洗不掉? 正思索着,鎏月动了动,从他怀里转过身,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男人也适时松了手,待她躺好才重新搂紧,嗓音低哑:“本王吵醒你了?” 萧屿澈嗤笑一声,眸中满是嘲讽:“你还不知道吧?你最爱的小儿子,萧子旭,身体里流着的压根就不是萧家的血,你费心费力操劳半生,养的可是别人的种。” 萧屿澈眯了眯眼,似是不打算同萧子旭浪费时间,收回了目光,悠悠地看向萧止:“本王是什么样的人,你应当是知道的,就算没有这件事,本王也不欢迎这个不干不净的女人登堂入室。” “这么长时间,留着她,不过只是为了看笑话罢了。” 她点点头,沉吟片刻:“先上膳吧。” “是。” 回想起了耳边的喃喃,鎏月思索一番,叫来黄桃问道:“殿下今日何时离开的?” “晌午时分,夫人那时还未醒呢。” “不必了,我去就好,横竖也不远,就当是锻炼腿脚了,你就在此处等我便好。” 说罢,鎏月没再给黄桃说话的机会,抬脚就走出了屋门。 鎏月眯了眯眼,看了一眼书房的各种木柜,借着窗口洒进来的余晖视物,开始弯腰翻找起来。 不多时,她果然找到了一处暗格,其中放着一个花样精美的木匣子,伸手轻轻打开了来,那极其熟悉的簪子便映入了她的眼中。 “什么?” “本王那日告诉过你,半月前就吩咐了苍来带着黑甲军驻守于城外五十里处,你哪怕并未被贺颂恩带走,顺利出了城,最后苍来也不会放你离开。”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这是本王的意思。” “什么?”萧止愣了愣,眉心紧蹙,不知他所言的笑话是为何意。 “嗯。”鎏月垂眼应了一声,便依着黄桃的意上了软榻。 萧屿澈的脚步向来沉稳,节奏不紧不慢,不会如方才那般。 所以她身后的人,是谁? 她眼睫轻颤,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拿出来仔细查看了一番,心下一沉。 这果然,就是她的东西。 若说要寻人继位,贺庭翊自是唯一的人选毋庸置疑,可他如今问出了这个问题,大概率是还有别的人选或者想法了。 “于我而言,谁继位都一样。”鎏月轻轻一笑,含糊着答道。 鎏月尽力保持着平稳的呼吸,做出自己还未醒来的样子。 下一刻,那人上了榻,有力的臂膀轻轻环过她的腰,鼻尖靠在了她的耳边。 “不算吵醒,我本就没睡熟。”鎏月轻声嘟囔着,“夫君,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是和离书的问题?”说着,男人睁开眼,黑暗中,幽深的眸子就这般看着她。 鎏月愣了愣,刚想否认,却又对此事颇为好奇,便顺着他的话问道:“嗯,夫君当时是否当真不要我了?” 头顶传来一声轻浅的嗤笑:“本王以为你应当想到了。” 一路畅通无阻,下人对她依然恭恭敬敬,并未有人拦她,待到了书房,她四下环视了一周,回想着当时贺庭翊所说的话。 杜婉仙是在什么暗格里找到的簪子? 一顿饭不知怎的食之无味,鎏月纠结了良久,这才起身看向黄桃:“我似乎有只耳坠落在书房了,我去找找。” 黄桃一愣:“要不奴婢过去找,夫人是哪只耳坠掉了?” 一时间,她难以将这个心思深沉的男人同当初那中原少年重合在一起。 他们当真是同一个人? 刚沾上榻,鎏月便慌忙钻进了被褥,自个手忙脚乱地穿上了衣物。 萧屿澈眼眸带着淡淡的揶揄,看着被褥里的人儿忙活了半天才冒出脑袋喘了口气,他唇角勾起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 鎏月眨眨眼,颇为诧异:“你在那时便知晓我想走?” “嗯。”男人似是有些口干舌燥地舔了舔唇角。 她知晓,自己在期待着某种结论,实际上她心中的天平也偏向了那一方。 可她不敢随意下定论,只能将簪子收了起来,而后将书房复原,自个儿回了主屋。 萧屿澈也不恼,自顾自的在一旁坐下,道:“现如今帝位空置,皇子中只剩下了贺庭翊一人,你可有何想法?” “我?”鎏月眼睫轻颤,那本就清澈眸子闪了闪,溢出些许细碎的光。 她忽然退缩了。 若她问出了口,得到的答案却同她的猜想不符,那这疯子会怎么做? 她不敢想。 可鎏月心中却警铃大作,忙挣扎了一下,道:“夫君,我困了。” 男人顿了顿,还是将手搁在了那片柔软上,不再动弹:“睡吧。” 鎏月无奈闭上了眼,脑海中却是思绪万千,始终无法平静,不知何时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鎏月叹了一口气,拿起一旁的话本子打发着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 黄桃推门进来伺候着她洗漱,轻声说着:“殿下还不知多久才会回来呢,夫人不必一直等着,当顾惜自己的身子。” “无妨,殿下对夫人这么好,不过是个耳坠罢了,库房还有好多呢,夫人不必忧心。”黄桃轻声安抚着,生怕鎏月会为此焦虑。 只是鎏月现下没心思同她说这些,随意应付了几句,便神色蔫蔫地屏退了下人,自个儿呆在屋里。 这人,真是个疯子。 杜莞华脸色变了变,在萧子旭诧异的目光下,迟疑片刻,而后哭哭啼啼地上前两步,做出一副柔弱状:“澈儿,桂嬷嬷一向不喜欢我,你是知道的啊……” “那你的意思是,桂嬷嬷在污蔑你了?”萧屿澈冷眼看向她。 “那和离书呢?和离书有何用?”鎏月连忙追问。 “无论如何,你都逃不了,那和离书不过是给你一个选择罢了,你若不签,回来便还是本王名正言顺的王妃,可若签了,那可就只能做一个侍奉本王的通房丫头了。”萧屿澈语气不咸不淡,似是在诉说着什么极为平常的事儿。 这剩下的半日她都在纠结,纠结着应当如何开口询问。 若事实不是她所想的那般,她当如何? 鎏月眼睫轻颤,身子忍不住微微发抖,只觉得后背发凉。 她在庆幸自己的选择。 “嗯?本王如何了?” 萧屿澈将大带随手搁到一旁,而后伸手将那红着脸不肯出声的人儿抱去清洗了一番。 萧屿澈这样的想法,于她而言太可怕了,这样的人真的能够真心相待吗? 可这于鎏月而言,便如同当头一棒。 若她签了,依然会被抓回来,做那无名无分却还要侍寝的通房? 话音落下,屋内静了好些时候。 鎏月诧异地望向他,一时缄默无言。 不远处,此时萧止脸色涨红,指着萧屿澈的鼻子骂着:“你听信谗言,竟以此来指责你的亲生父亲!” “谗言?”萧屿澈挑挑眉,脸色阴冷,“桂嬷嬷都已经告诉了本王当年的事情,母亲的死,你脱不了干系,那个娼妓出身的东西更脱不了干系!” “幸好,夫人选对了,比起一个通房丫头,好好的摄政王妃,正房夫人,自是要好太多。”黑暗中,萧屿澈唇角勾起,眼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虽然男人语气带笑,可莫名的却让鎏月觉得恐惧。 话语间,他的手又开始不老实了起来。 毕竟软玉温香在怀,哪怕不做什么,摸摸也是好的。 杜莞华神色一顿,本想应下,不知怎的在撞见那幽深眸子的时候,感觉周身寒凉,似是围绕着森森的杀气。 “哥,这到底是怎么了?”萧子旭紧抿着唇,一脸茫然地看向萧屿澈,瞧着压根没弄清现在的状况,只莫名觉得心里打鼓,“桂嬷嬷不久前还骂了我娘,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 “放肆!”萧屿澈呵住了他。 男人盯着她看了片刻,:“不一样的,看你是想做摄政王妃,还是做皇后。” 萧屿澈没再追问,趁着天还未亮便又拉着她睡下。 鎏月确实是累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嘀咕,说什么有事忙,晚些归。 悠悠转醒之时,已然落日余晖。 男人动了动,埋头在她的发丝上轻轻嗅了一下:“夫人身上还是那个味道。” “很香。” 他动了动,伸手捏了捏她那红得烫人的脸颊:“说不出来?” “哼!”鎏月气哼一声,偏过脑袋不再理他。 虽然对于萧屿澈的想法她曾有过猜测,但那也仅仅只是猜测,如今听他亲耳说出来,便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她并未随意表态,只是轻声道:“夫君想要我做什么都好,全凭夫君安排。” 翌日醒来时,身侧空荡荡的,床榻早已凉去。 鎏月起身洗漱用过了早膳,这才得知了前院出了事,急匆匆地小跑着过去。 第73章 河清海晏03 萧屿澈一向都不待见隼穆,之前以为她是要帮隼穆报仇,便气成那样,如今她又主动提起,怕是又要惹人生气了。 “啊?”时舟眨眨眼,看起来很是不解,“殿下就别打趣属下了,属下同她可不熟。” 此言一出,倒是让萧屿澈更为意外了。 不熟? 时舟扯着嘴角笑了笑:“属下去找缇莎做什么?” 萧屿澈狐疑地盯着他:“吵架了?” “为何?”鎏月一愣,微微睁大了眸子,心里多了一个猜想。 “因为,本王是最合适的人选。”男人紧盯着她,没再多言。 正欲改口,萧屿澈便淡淡道:“听闻一个体内有蛊的人,若是被人杀死,那蛊就会转移到凶手的身上。” “本王听说了蚀心蛊,所以,想要他体内的蚀心蛊。” 鎏月眨眨眼,自己消化着,好一阵才回过了神,却也并未全信。 她迟疑了片刻,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道:“既然大人知晓了蚀心蛊,那我便也不再多隐瞒了,其实,我并不想伤害大人,也不打算回苗疆去了。” “没问题,你放心便是。”鎏云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口应下。 鎏月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姐姐进去前最好再放点迷香,祭司这个人实力难测,一定要当心,最好不要与她正面撞见。” “好。” 不久,厨房将今晚的膳食送到了书房。 萧屿澈并未抬眼,问:“夫人那边的可送过去了?” 鎏月眼睫轻颤着看向萧屿澈,摆了摆手示意黄桃离开。 待屋内无人了,这才走到他身边,道:“大人,仅仅是因为这个杀人,倘若传了出去,怕是会失了民心。” 只是还未等萧屿澈多问,门外便传来了下人通传了声音:“殿下,黄桃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萧屿澈将目光从时舟身上收回,应了一声。 出了摄政王府后,鎏云也没再耽搁,径直便往鎏月所言的那个破庙走去。 到了破庙前,她放了迷香,过了一阵才抬脚进去。 “你没去找缇莎?”萧屿澈有些意外。 这段时日,自从时舟跟缇莎好上,他便能随时知晓鎏月大致的动向,倒也不用专门派人去盯着。 今日的时舟竟寸步不离,没去过缇莎那儿,确实让他颇为吃惊。 当然,她也不打算留下。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今日会这般听话。 本打算只是稍微哄哄他来着…… 鎏月朱唇轻抿了下,忙开口道:“我已经确认了,祭司的血确实就是那味药材,也就是说,只要我能炼制出足够的解药,以后便不必担心蚀心蛊了。” 说罢,她顿了片刻,抬眼看向萧屿澈:“只是想请大人帮我,多备些所需要的药材,我可以多炼制一些,这样的话,大人也可以服用解药……” 只是近日厨房对这边,颇有怠慢。 她并未将此言说出口,微微福过身,便叫了缇莎过来,自己离开了院子。 很快,黄桃在他面前不远处站定,微微福身:“殿下,夫人说想请殿下回屋用晚膳。” 鎏月眨眨眼,鬼使神差地便道:“那大人可否告诉我,为何要杀隼穆?” 话音落下,她便觉得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 “说来话长。” 鎏月叹了口气,将祭司过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尽数告知了鎏云:“终于,我能做出蚀心蛊的解药了,只要能够有祭司的血,我就能有源源不断的解药。” 只不过,一开始还好,渐渐的,水下的东西动了起来,缠上了她的身子。 很快,水声荡漾。 片刻,男人伸手覆上了她的腰间,也不知用了何种法子,极其轻易地扯开了她的衣带。 鎏月不过恍惚了片刻,待回过神时便被剥了个干净。 二人没再多言,时辰也有些晚了,便都先安安静静的用了膳。 待晚膳后,本着增进感情的由头,他们打算在后院走走。 屋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只有昏黄的烛光照亮了二人的目之所及的一切。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翌日清晨,鎏月迷迷糊糊地从榻上睁开眼,茫然地看着顶上轻薄的红帐。 她昨夜,不是在同萧子旭说话吗,何时进屋到的榻上? 鎏云也很是为她开心,点点头:“如此甚好,你不再有性命之忧,也不再受制于人,挺好的,只是祭司的血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姐姐放心,我前几日将她捆在破庙里的,若无人救她,她是出不来的。”鎏月兴致勃勃地说着,又道,“只是我现在出不去,还要劳烦姐姐替我去取一些过来。” 萧屿澈看了她一眼:“有什么是本王不知道的?” “嗯。”萧屿澈应了一声。 “不过,本王有一事不解,你若想要祭司的血,为何不让本王帮忙?” 他所言,是隼穆说的那个需要两情相悦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法子,就像是鎏云和尔江。 可是,他们并非两情相悦吧? 话音落下,屋内静了片刻。 靠的,不是民心? 这么久了,脸上的红润没消下去也就罢了,怎的反而还更烫人了? 主动?她要怎么主动? 恍惚间,黄桃推开屋门走了进来,将泡好的茶壶轻轻放到桌面上。 见鎏月醒了,她忙走过来笑笑:“夫人醒了。” 虽是白日,但此处实在荒芜,杂草丛生,到处都是蛛网,原本朱红色的大门落了漆,显得破旧,莫名让人后背发凉。 只是当鎏云硬着头皮走到那落灰的佛像前时,却并未瞧见祭司的身影。 “这里头有你喜欢的花,大抵已经开了,去瞧瞧吧。”萧屿澈轻声说着,便率先抬脚,阔步走进了院内。 见此,鎏月眨眨眼,连忙跟了上去。 “大人怎知晓我喜欢什么花?” “仅仅?”男人语调扬了扬,冷笑道,“你是本王明媒正娶回来的,要罚,也只能本王罚你,这些下人,有何资格?” “更何况,本王掌权,从来靠的就不是民心。” 恍惚间,男人动了动,在她娇嫩的唇瓣上细细摩挲着,又嗓音低哑道:“要这样。” 少女红着脸,那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便又学着他的模样,动了动。 而与此同时,在摄政王府内,鎏月回忆着那个梦,以及黄桃说萧屿澈昨夜来过的话,心里直打鼓。 或许,她应该做些什么。 二人又坐了一阵,见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往外走。 鎏月将鎏云送到院门前,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遍,这才让人离开。 “姜娘子?”鎏月一愣,忙站起身,满心欢喜地朝前屋跑去。 待瞧见人,她便屏退了所有的下人,过去拉住了鎏云的手:“姐姐,你近来如何?” 闻言,萧屿澈眉梢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夫人当真这么说?” “奴婢不敢欺瞒殿下。”黄桃轻声应着。 闻言,鎏月微微一愣,道:“祭司很厉害的。” 说着,她垂下了脑袋,没再吭声。 那个梦实在毫无逻辑,可又太过真实,令她现在都还觉得心有余悸。 男人将她抱进了浴桶,而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事已至此,鎏月也没办法,只能先硬着头皮洗,并暗自下定决心,待洗完之后,必定不会再被唬住。 不知怎的,她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似是今日,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跟着旁人的思路,在被人给带着走,还并未发现什么不对。 男人让人备了水,而后屏退了所有下人,硬拉着她到了那还冒着热气的浴桶前,低声蛊惑道:“今日夫人再主动一下。” 鎏月眨眨眼,略有些茫然地点点头。 萧屿澈将视线从公文上移开,看了时舟一眼,淡淡问:“夫人今日做了什么?” 时舟站在一旁,迟疑道:“属下也不知。” 待梳好了发髻,鎏月抬眼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摆了摆手,制止了黄桃想要为她涂抹脂粉的动作。 横竖她如今就待在院子里,又不出去见人,就不必点妆了。 可若他并不在意这些,当初又为何要应着国师的话,将她娶作王妃? 若不是为的民心,那是什么? 只不过,鎏月现下思绪放空,并未想这些,只觉得这一切好似都是理所当然,水到渠成。 这种迷迷糊糊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回屋,都还未有所改善。 似是瞧出了她的局促,男人好笑道:“想问什么便问。” 鎏月脸色变了变,轻声道:“大人,不怪我吗?” “是。”时舟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那,夫人不会再拿刀扎本王了吧?” 闻言,鎏月脸色一僵,瞧着那略带揶揄的笑,意识到他是故意提起此事,无奈地垂下脑袋:“不会了。” 夜色下,前方有下人掌灯,在后面不远处,二人并肩走着,距离不远不近。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含香苑。 主动沐浴,然后主动…… 大概就是这样。 她能接受。 “是这样吗?” 她微仰着头,脸色红润,眸色略显迷茫,朱唇微张,瞧着格外可口诱人。 “嗯。”鎏月应了一声,在她的搀扶下起身穿上衣物,“昨夜二公子是何时离开的?” 黄桃一愣,轻声道:“听缇莎说,是殿下一来,二公子就走了。” “祭司并非什么好人,大人应当也知晓,我怕死,向来惜命。”她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我之前在想法子炼制解药,只是始终缺了一味药,近日才发现祭司的血似乎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味药,所以才为了取得她的信任,对大人动了手,将事情闹大。” “为何我之前用的蛊,对大人不起作用?”鎏月小心翼翼地问着,暗自观察着男人的神色,生怕自己又说错了话,“我的意思是,说不定这蚀心蛊对大人也无用呢?” “那,这是大人的屋子,大人自然是想睡哪儿睡哪儿。”说罢,鎏月顿了一下,又抬眼看他,“大人若想延缓,可不仅仅是这样,最主要的,是大人的心。” 她明白了,方才的温柔只是她的错觉罢了,野兽终究是会露出本性的。 就像是现在。 见萧屿澈过来,鎏月将视线从那膳食上移开,福身道:“见过大人。” “嗯。”男人走到她身前,伸手轻轻扶起她,“夫人今日瞧着心情不错。” 一时间,鎏月纠结得不行,本不想有所动作,只是那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紧盯着不放,令她颇为不自在。 她似是妥协了,壮着胆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才鼓起劲,上前两步靠近了几分,伸手轻轻勾住了他的脖子。 闻言,鎏月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二人要一起沐浴? 思及此处,鎏月心下一颤,连忙后退了两步,脑袋同拨浪鼓似的晃了晃:“不,不可。” “嗯?”萧屿澈罕见的没有似往常一般硬将人拉过来,而是上前几步,低声询问,“为何?夫人难不成是反悔了?” 不,她现在发现了,不过也已经晚了。 鎏月从未想过,一个人脸皮竟能厚到这般地步,在浴桶里就…… “放肆。”男人黑着脸,面色紧绷着,深吸一口气,吩咐道,“去将厨房的人全都叫过来。” 说罢,他顿了一下,又将正欲出去的时舟叫了回来:“罢了,不必同他们多费口舌,都杀了便是,厨房是该换换人了。” 萧屿澈静静地看着她:“小问题。” “不过。”他的指尖轻轻在桌面上敲打着,眸色暗了暗,“夫人是没打算用另一个延缓蚀心蛊的法子?”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鎏月捏着衣角,局促道。 男人又上前了几步,直至将人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这才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那夫人是何意?” 思及此处,她叫来了黄桃,道:“黄桃,命厨房备些好菜,今晚,去请殿下过来用膳吧。” 闻言,黄桃愣了一下,笑道:“好,奴婢会去请殿下的。” 他的语气听着吓人,鎏月脸色微微僵硬,站在远处没有吭声。 黄桃上前,在萧屿澈脚边跪下:“殿下,这几日厨房送来的膳食都是这样,奴婢去找厨房理论,他们便说夫人失势,早晚会被殿下……处死,所以也不用浪费粮食。” 见此情形,鎏月朱唇微抿,道:“有什么便说吧,殿下又不是外人。” 黄桃点点头,这才松了口气,道:“方才姜娘子叫人捎了口信,说是,没找到人。” 若是祭司不在破庙,那定是被人给救走了,倘若真是这般,那想捉她,便难了。 思及此处,鎏月脸色便愈发的难看。 如今的血仅仅够维持一年,之后她要怎么办? 不过,若是解药当真只够维持一年,这也是最好的法子了,她也可以试试。 想到这儿,鎏月笑了笑:“会有的,只要大人有,我便有。” “我无事,就是担心你。”鎏云柔和地笑了笑,拉着她坐下,语气颇有些埋怨,“你怎么回事儿,听见你行刺摄政王的消息,我都吓懵了,生怕你掉了脑袋。” 闻言,男人沉默片刻,薄唇轻启,正欲说些什么,黄桃便从屋外匆忙走了进来,微微福身过后,迟疑地看了看萧屿澈。 萧屿澈眯了眯眼,神色不知怎的,多了几分庆幸,却也让人难以察觉:“夫人看来得同本王,好生培养一下感情了。” 闻言,鎏月脸色一僵,悻悻一笑:“我同大人,自是,情比金坚。” 鎏月想不太明白,干脆便没再多言,就这般瞧着萧屿澈叫人去外边酒楼买了一桌菜肴回来。 待所有布置好,她这才坐下,垂着脑袋,时不时地看向他,欲言又止的。 “夫人的意思是?”萧屿澈挑挑眉,似是懂了,又似是没懂。 见此,鎏月耳根子红了几分,道:“我的意思是,大人若能每日陪我用晚膳,我便很开心了。” 见此情形,萧屿澈眼眸微眯,似是看出了什么,问道:“所以,你是在担心本王?” “怪你什么?”萧屿澈眉梢微挑,奇怪地看着她,“关也关了,罚也罚了,本王气也消了,怪你什么?” “再说了,本王知晓,你没下死手。” 良久,男人转身垂眼看着鎏月,出言道:“若想增进感情,夫人便先改改口吧。” 闻言,鎏月一愣,诧异地仰头望向萧屿澈,一下便撞进了那漆黑的眸子中。 鎏月轻咬着下唇,眼睫轻颤着,眸中水光滟滟,瞧着亮晶晶的。 半晌,她只觉得自己的脸上愈发的热,还是妥协地轻声道:“夫君。” “嗯。”鎏月一愣,垂眼应了一声。 那可不是吗?谁让这男人动不动就…… 哼! 鎏月微微一愣,抬眼瞧着他那漠然的神情,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一时间,鎏月也不知怎的,竟然迟疑了起来。 这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吗? 见此,她眉心蹙起,里里外外地又找了一遍,人影没看见,倒是在地面发现了几滴早已干涸的血迹,一直延伸到了后门的方向。 看来,人已经跑了。 乖? 脑海中似是着了魔一般,一直回响着这句话,令鎏月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闻言,鎏月愣了一下,纠结了片刻:“那大人,就不想知道缘由吗?” “你说,本王便听着,你若不说,本王也不多问。”萧屿澈神色平静地看着她,那漆黑的眸子很是沉静,从容,却似有能蛊惑人心的能量。 男人眸色暗了暗,嗓音低哑道:“那夫人日后便要学着主动些,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比若现在。” 鎏月眨眨眼,诧异地抬眼瞧他。 鎏月轻咬着下唇,虽不太愿意,但还是在男人一声声夫人,连哄带骗的攻势下妥协了。 她伸手替他解开了衣带,褪去衣袍,瞧着那精壮的躯体,脸红得似是能滴血了一般,不知所措。 “殿下来过?”鎏月眨眨眼,略有些诧异,一时也不知心里是何情绪。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莫名又想到了昨夜做的那个梦。 “回殿下,已经送过去了。”厨房的下人应了一声,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鎏月笑了笑:“还多谢大人允许姐姐随时过来王府。” 原是如此。 萧屿澈脸色微动,没再多言,在桌边坐了下来,视线在桌面的膳食上停顿了好些时候:“主院的膳食何时这般差劲了?” 鎏月眨眨眼,心里不由得也一阵狐疑。 她是在,担心他吗? 黄桃点点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就鎏月这般模样,哪怕是不点妆,也是为极好看的。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黄桃开口道:“对了夫人,姜娘子来了,在前屋等着的。” 没找到人…… 鎏月眉心蹙起,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她脑子一热,鬼使神差般的就踮起脚尖,凑了上去。 这便是他所要的,主动吧? 话音落下,萧屿澈挑眉看着她,明显没信。 这话说出来,鎏月自个儿都不信,只能干笑着,转移着话题:“那,大人日后的晚膳,便不要留在书房了吧?” 凉风拂过,不远处的池面泛起了阵阵波澜。 萧屿澈垂眼看着她,给了她片刻喘息的机会,便又道:“这只是第一步,夫人有没有发现,你一直以来都很被动?” 似是听懂了他的意思,鎏月眨眨眼,纠结道:“可,平日里人多,我叫不出口。” 男人并未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捧起了她的脸,嗓音清冽:“那便四下无人时叫,就如现在。” 说罢,他没再过多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真心。”男人眯了眯眼,“那夫人有吗?” 闻言,鎏月愣了一下。 她现在对他,确实也没啥真心。 二人站在树下,屏退了所有下人。 一时间,周遭静得令人有些心慌。 “大点声。”萧屿澈很是满意她的表现,神色都柔和了许多。 鎏月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发烫:“夫君。” 男人微微埋头凑近,却在要触碰到那唇瓣之时停了下来:“是这样才对。”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面前,带着些许别样的旖旎。 瞧着她那迷糊的模样,男人轻哂一下:“谁说,就你一个人沐浴?” “不过大人,我也有一个问题,很是不解。”鎏月回过神来,轻声说着,抬眼偷看着男人的反应。 男人挑挑眉,神色漠然:“问。” 男人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仅仅是用膳?本王每日宿在这儿,可好?” “嗯,夫人真乖。”男人勾勾嘴角,总算是松开手,任由着鎏月同只鸵鸟般的低下头,想要将自己给藏起来。 萧屿澈唇角勾起了一个弧度,神色瞧着不似方才那般紧绷:“既如此,本王便回屋用膳吧。” 话音落下,一行人便离开书房,一路到了主院。 鎏月仔细思索一番,那时的记忆就像是平白消失了般,令她记忆犹新的,只有梦中那漆黑冰冷的深渊。 不过,萧屿澈并未离开,只是垂眼看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衣带:“解开。” 鎏月一愣:“为何现在要解开,我还未沐浴呢。” 鎏月睫毛轻颤着,恍惚间便觉得那本只带着淡淡薄红的脸又烫了几分,一路红到了耳根,只觉颇为无地自容。 薄唇近在咫尺,只要稍稍一动便能贴上。 第74章 河清海晏04 随着那开锁声和吱嘎一声的推门声,一名衣着艳丽的女子带着几名宫女走了进来。 “该换药了。” 好在萧屿澈也并未一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满意地看着那落款处空荡荡的位置:“夫人留着这和离书,是还想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我能做什么呀?”鎏月讪笑一声,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和离书给收好拿走。 鎏月眼睫轻颤,又转眼看向一旁不知何时探路回来的时舟。 此时的时舟面色茫然,眼中却泛出了泪光,瞧着很是心痛,压根说不出话来。 “帝京城乱,本王写好了和离书放你离开,这是禽兽?”萧屿澈微眯着眼看着鎏月。 鎏月被哽了一下,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没有吭声。 女子并不恼,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眸色毫无波澜:“怪只能怪摄政王权势太大,起了谋逆之心,本宫想维护的,只是这江山。” “这江山,只能是贺家的。” 鎏月只觉得方才还吵闹的周遭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许久,才听见身边的声音。 “把她放下,本王看看你的伤。”萧屿澈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跟前,紧绷着脸看着她,那双平日里毫无波澜的眸子竟闪过了一丝不忍。 这一丝不忍并未被鎏月所捕捉到,她抬眼轻飘飘地看向萧屿澈:“她死了?” 萧屿澈沉默一阵,没有吭声。 闻言,鎏月愣了一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她思索一番,微微睁大了眼,诧异地看向萧屿澈:“所以大人让我出城,是想让我去寻城外黑甲军的庇佑?” “嗯。” 不多时,萧屿澈将鎏月轻轻放在了佛像前的供台上,低头查看着伤口。 “疼吗?” 蓦的,她忽的想起来正事儿,问道:“那些黑甲军是怎么回事儿?大人是早有安排吗?” “黑甲军只认本王的令牌,不认兵符。”萧屿澈说着,垂眼打量着她中箭的位置,“早在半月前,本王就命苍来安排了一批黑甲军,守在城外五十里处,听候发落。” 见此情形,鎏月眸色冷了下来,也不知是在气什么:“她已经死了,你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 可时舟就似是没听见一般,身子无力的跪在了她的面前,垂着眼怔怔地看着缇莎。 话音落下,后面的几名宫女纷纷上前,将手中端着的伤药纱布等放在一旁,而后将萧清慈腿上的纱布给剪开,清洗伤口。 萧清慈忍着痛看向那名女子,气恼道:“澈儿对你那么好,你竟恩将仇报,不配为人!” 所以方才,是黑甲军赶到了? 可是萧屿澈不都已经交出兵符了吗,为何还能令黑甲军听命于他? 还有,帝京城已经被贺颂恩给控制了,那么黑甲军是从何处而来? “我……”他张了张嘴,嘴唇轻轻颤抖着,却半晌没说出话来。 “你什么?”鎏月冷笑一声,似是在宣泄着什么,她在怪时舟,也在怪她自己。 片刻,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泛着泪光,垂眸静静地看着她:“也好,能让你走得体面。” “你自小便不喜拘束,可我却将你留在身边这么多年,哪怕是到了中原,你还依然跟着我困在这一方宅院里,委屈你了。你现在都不在了,若还将你困在一处小小的墓穴之中,也说不过去,那,我便将你火葬了,你也能去别处走走,尽量少留一些遗憾。” 虽然时舟对缇莎总是冷言冷语的,可缇莎喜欢啊,这是不忍只用情蛊占有,不忍欺骗于他的喜欢。 时舟接过缇莎,动作极其小心,就似是捧着一块绝世宝玉一般,生怕一个疏忽便碎在地上。 鎏月垂眼收回了目光,这才注意到周遭都站满了黑甲军,而穆念此时依然靠坐在不远处的小轿上,双目瞪大,嘴唇微张,已然没了生气。 而当鎏月再次见到缇莎时,是在后面的厢房。 此时缇莎身上的箭和血污已经被清理了干净,黄桃还给她擦了擦脸,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整个人就同睡着了一般。 鎏月眼睫轻颤,努力克制着自己有些发酸的鼻尖,可眼眶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还是忍不住红了。 萧屿澈眉头紧锁,连忙道:“听话,让时舟先看着,本王给你上药。” 鎏月紧咬着牙,红着眼死死抱着缇莎不肯撒手,可末了,却又在时舟试探着伸出手来的时候,将人交给了他。 时舟深吸了一口气,那双通红的眼将目光从缇莎身上移开,看向鎏月:“夫人可否把她交给我?” “交给你?”鎏月眉梢微挑,“凭什么?” 周遭静了片刻,鎏月垂着脑袋,叹了一口气:“若她能早些知晓便好了。” “别想了,先吃点东西。” 萧屿澈轻声说着。 “只是这样做会毁了你的尸身,你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末了,众人就在这破庙的院内寻了一处空旷的位置,将缇莎给火葬了。 鎏月许是哭累了,只是红着眼静静地看着那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也不知在想什么。 “那大人给我和离书……”鎏月轻抿着唇,迟疑道,“是当真想放我走?” 萧屿澈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眸色幽深,看不清情绪:“放你走?” 他顿了顿:“你认为呢?” 萧屿澈只是低着头,撕开了那中箭位置的布料,而后将露在外面的箭身给折断,起身一把将人抱进了庙宇。 “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准进来,另外,苍来去将王府的太医请来,让他将所有能带的药全都带上。” “属下遵命。” 下一刻,苍来就带了些包子糕点回来,还是热乎乎的。 众人总算是都填饱了肚子。 她动了动,却没有在周遭瞧见时舟的身影,可当她转头一看,便发现在一棵老槐树下,时舟正面朝树蹲在那处,肩膀轻轻颤抖着。 他似乎在哭。 “嗯。”萧屿澈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那夫君可想到了别的法子?”鎏月笑盈盈地看着他。 鎏月微微睁大了眼,气道:“你这是在怪我吗?若非为了你,我怎会回来,又怎会受伤?说白了我这伤都是为你而受的!” 她哼了一声,也不管这其中的逻辑,将锅一股脑扣在了他的头上。 思绪间,萧屿澈在她身前蹲下,而后轻轻抓住了她那中箭受伤的左腿。 鎏月痛得皱起了小脸,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惨白地抬眼看他。 说实话,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当真是没瞧出半分。 嗯……除了他身中情蛊的那段时日。 这样想着,鎏月便也没去打扰。 他此时都躲起来了,自是不愿让人瞧见。 鎏月一愣,眼眸紧盯着他手上的东西,忽的红了脸。 她方才想到何处去了? 谁知男人轻哂一声,难得的极有耐心,尽数接下:“好,那本王还得多谢夫人的情深意重。” 说着,他动了动,伸手将鎏月的衣襟给扒开。 只是鎏月越想越生气,待适应了那痛感,不满道:“那你拔箭之前,就不能先提醒我一下?” “提醒与不提醒,有区别吗,不还是得拔出来?”萧屿澈瞥了她一眼。 不多时,当火焰熄灭,时舟红着眼过来,向鎏月恳求带走了骨灰。 对此,鎏月也并未拒绝。 鎏月被压得痛呼出声,伤口本就疼,被他这么一按,更疼了:“你就不能轻点!” 男人没有应声,但手上的力道着实是松了一些。 鎏月眨眨眼,心中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当然疼,大人问这问题也太无聊了。” 听见声音,萧屿澈看了她一眼,语气颇为无奈:“你若不回来,便不会受伤。” 鎏月蹙起眉心,可还未等她细想,左腿中箭的位置就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那留在血肉里的箭头,竟就被萧屿澈这般忽的给拔了出来。 鎏月气呼呼的撇开脸,垂眼看了看他那依然按在自己伤口上的手,手背上有好些凸起的青筋,瞧着似是还在隐隐跳动。 “我不管,我疼,你轻点儿!”鎏月又被那忽然没控制住力道的手按得生疼,倒吸了一口凉气。 —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 富丽堂皇的宫殿中有一处极不起眼的柴房,此时明明是白日,柴房内却极其昏暗。 “你做什么?”鎏月一急,同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兔子一般瞪大了眼睛,龇牙看着他,“你这个禽兽!我都受伤了你还不放过我!” 萧屿澈眉梢轻挑,伸手进去摸出了叠好的和离书:“禽兽?” 萧屿澈神色自若,毫无波澜地看向她:“若要止血只能这样,这是为了你好,不若你求求本王,本王想想别的法子?” 闻言,鎏月眼睫轻颤,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好声好气道:“夫君,求求你了。” 她可算是知道了,哪有什么别的法子,这狗男人就是故意的! 思及此处,鎏月暗自瞪了他一眼,却又在他抬眼看过来时恢复正常。 毕竟……她还是有点小怂。 她惨白着小脸,咬牙切齿道:“谁让你忽然拔出来的?” “那不然,本王慢慢拔?”萧屿澈挑挑眉,可手上也没闲着,将那染血的箭头丢在一旁后,从身上撕下了一块衣料,用力按住了伤口的位置。 不久,苍来总算将太医给带了过来。 包扎好之后,鎏月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余光瞥见太医提着药箱准备离开,连忙又叫住了他,而后指了指萧屿澈:“王爷肩上也有伤。” 太医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微微颔首。 众人收拾好情绪,萧屿澈在鎏月身边安抚了一阵,便走到门前:“黑甲军听令。” “末将在!” 登时,震耳欲聋的喊声从这一方破庙传出。 萧屿澈顿了顿,又看向他们这边:“诸位,随本王一起。” “杀回去。” 萧清慈缩在角落,脸上脏兮兮的,嘴唇惨白,小腿处还包着白色的纱布,纱布上渗出了些许殷红的鲜血。 最顶上的小窗外投下一缕阳光,外边气候时宜,可这似乎都与这座阴冷的柴房没什么关系。 “可你先提醒我,我也能做好准备。”鎏月委屈巴巴地嘟起小嘴,赌气般的哼了一声。 萧屿澈轻笑一声:“准备?你能准备什么?可能减轻疼痛?” 那倒不能。 上药包扎折腾了半日,鎏月才总算又想起了缇莎,连忙往外张望着,却不见时舟的影。 “大人,时舟呢?他把缇莎带哪儿去了?” “时舟是本王的人,他的心思本王最清楚,就像你知道缇莎的心思一样。” “大人的意思是,时舟对缇莎……” 鎏月顿了顿,瞧着萧屿澈那肯定颔首的模样哑然。 “未曾。” “……” “不必担心,他会好好守着她的。”萧屿澈语气淡淡道。 听见此言,鎏月狐疑地看着他:“为何这样说?” 第75章 河清海晏05 “你放心,待我考上功名,一定风风光光地将你娶回去,做我的夫人,你再也不用遭受白眼了!” 可杜莞华不信。 她觉得,只有捏在手中的东西,才真正是属于她的。 可孟平安的存在,于当时的杜莞华而言,是一个隐患。 为防事情败露,失去如今拥有的一切,她偷偷将孟平安约了出来。 一时间,萧止直接傻眼了。 他看了看地上的杜莞华,又低头看了自己的手,颇为心虚地将手背到身后。 鎏月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无论他是与不是,都实非良人。 眼看着萧止和杜莞华又要吵起来,萧子旭紧绷着脸,连忙出声道:“我同意林小娘的说法。” “就让太医来验。” 杜莞华脸色一僵,忙起身推了青禾一把:“你一个贱奴出身的妾,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的家务事指手划脚?” “老夫人……”青禾脸色一白,眼眶立马就红了,瞧着似是受尽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往萧止的怀里依偎着。 杜莞华轻轻摇头:“平安,哪怕我已经嫁给了别人,你也不介意吗?” “我若当真介意,一开始便不会同你在一起。”孟平安神色坦荡,并未有遮掩。 鎏月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有抬脚进去,此时过去,她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思及此处,她转身便抬脚往后院走。 萧子旭总算回过神来,看了看正争执着的萧止和杜莞华二人,眸色黯淡,又转头看向萧屿澈。 他从小到大最为敬重的兄长,早知道这个秘密,却这么多年才肯说出来,让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笑话。 于是乎,盯着那赤诚的目光,杜莞华毫不犹豫地靠近,伸手一推。 下一刻,孟平安便栽进了身后的一口枯井内,没了生息。 只听砰的一声,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她的后脑勺直接磕到了桌角,森森鲜红的血从发丝的间隙顺着脖子流了下来,那双本气愤着的双眼变得无神了起来,重重倒在了地上。 青禾漫不经心地往嘴里塞了一块果子,而后笑盈盈地看着这二人,神色间满是得意。 她本来是想寻寻杜莞华的错处的,可没成想,杜莞华竟自己便犯了这么大一个错,这错还被萧屿澈知道了。 “娘?”萧子旭怔怔地看着她,抬脚跑到她身边,将人抱起来查看。 可她此时已然没了意识,只茫然地望着前方,不知在看何处,不知看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最后终于无力地闭上了眼。 至于旁人的承诺,都没有确定性,太过廉价了。 话音落下,萧屿澈还未应声,萧止便噌的一下站起身看向杜莞华:“你这个贱人,竟敢背着我同别的男人苟且,还生下个贱种!” “老爷,妾身哪敢,定是太医弄错了……” “还敢狡辩!” 科考那日,孟平安无故缺考,众人皆以为他是临阵脱逃,逃回老家去了,便也没人过问他的去向。 过了一段时日,王小二省亲回来,这才发现了井中早已没了生息的孟平安。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这下,便是她杜莞华作茧自缚留下的恶果了。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那个奸夫,究竟是谁?”萧止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压根没有要给杜莞华留些脸面的意思,“你若还不说,我便让人上板子,打到你承认!” “老爷,我说!我说。”杜莞华被吓得不轻。 萧止红了眼,上前一把抓住杜莞华的手,呵斥道:“你个毒妇,你竟还敢杀人!还不快随我去官府认罪!” “我不去,我凭什么要去!”杜莞华也不是个性子软的,死命挣扎着。 可下一刻,她一个没稳住身形,往后栽去。 孟平安是个文人书生,江南人士,此次入京便是为了赶考,才暂居在桃李巷。 与杜莞华相识,只是巧合。 杜莞华哭哭啼啼地缓了一会,说道:“当初,老爷从万花楼将妾身赎出来,就安排在了西市的桃李巷中居住。” “娘!太医!快叫太医来!” 黄桃在她身边站了良久,自是奇怪:“夫人,我们为何不过去?” “我们过去能做什么?就别添乱了。”鎏月淡淡说着,自个回了屋。 一行人便暂时放弃了争吵,一同去了前厅,而杜莞华神色慌乱,就似是想要掩饰什么一般,时不时的来上一句想要阻止,却都被萧屿澈不痛不痒的一句话给抵了回去。 如今,他也不知该以何种心态面对萧屿澈了。 他,竟没半点反应吗? “什么?”孟平安瞪大了眼,“是我的?我要当父亲了!” 而此事最后结案,是孟平安见王小二不在家,想进去偷东西,却不慎跌入井中,求助无门这才死去。 萧屿澈这个人,是不会有感情的。 包括他昨夜所说的,之前关于那和离书的打算,便算是让她彻底看清。 不知怎的,她现下心跳得厉害,后背发凉。 萧止看了他一眼,沉着脸道:“既如此,便验一下吧。” 听见里边儿的动静,鎏月心下一沉,预感定是杜莞华出了事。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萧屿澈那漠然的神色。 萧屿澈神色淡淡地看了这二人一眼,便摆了摆手,命太医自行离开。 而后,他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这才看向萧子旭。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杜莞华终于还是急了,没了方才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子旭怎么可能不是老爷的亲骨肉!澈儿,你哪怕不喜欢我,也不能这般栽赃,抹去子旭应有的身份啊!” 此时的萧子旭脸色惨白,怔怔的站在原处,低着头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屿澈眸色暗了暗,指尖微动,移开了视线,又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 那时的杜莞华到底年轻,她容颜不差,自是爱美,每每出门都会将自己好生收拾一番。 不少人认得杜莞华这个曾经万花楼的花魁,都待她冷眼,嫌恶,对她如今的穿着指指点点。 可算算日子,她有孕的时间,正是他将她从青楼里赎出来之后的一个月。 若这孩子当真不是他的,那便说明…… 在她遭到冷眼之时,只有路过的孟平安肯挡在她身前,替她说话。 “人无完人,站在光下,怎会没有影子?杜姑娘既已从良,各位还莫要拿从前的事儿来弯酸人了。” 不多时,太医总算赶到,给二人滴血之后,脸色沉重地朝萧屿澈拱拱手:“回禀王爷,萧老爷和萧二公子的血,并不能交融,他二人没有血缘关系。” 夜色下,孟平安气喘吁吁:“我们为何要在王小二的院内想见?” “王小二出门了。”杜莞华轻声笑着,道,“平安,我有身孕了。” 打板子,是她曾用来责骂下人的手段,她可不想这东西用在自己身上。 毕竟那板子上连着的可是一排排钉子,打下来能直接要人半条命! “逆子!”萧止显然不信,被杜莞华的情绪带着走,对萧屿澈俨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萧屿澈冷笑一声:“你就不想想,萧子旭浑身上下可有哪一点像你?” “看来有些人,哪怕离了那烟花之地,也改不掉某些毛病。” “害,谁说离了万花楼,便不能自己单干的?” “就是,自己单干,还不用被抽成,赚得还多些呢!” 听杜莞华讲完了这个故事,萧子旭瞪大了眼,满是震惊:“娘,你杀人?” “你凭什么说我杀人?他是跌入井中摔死的,官府都已结案了。”杜莞华看了他一眼,“你是我生的,没有资格质问我。” 她不该对他抱有幻想的。 或许,她应当早作打算了。 话音落下,萧止脸色一变,神色也变得有些迟疑了起来。 当初若非有了这个孩子,他压根就不会让杜莞华进门。 萧子旭看着面前这一片混乱,只觉得头昏脑胀的,思绪不知飞向何处。 他始终不能明白,为何萧屿澈突然说自己不是萧止亲生的?怎么会这样? 于那时的杜莞华而言,孟平安的吸引力极大。 萧止很少过来,哪怕是来,也从后门偷偷摸摸的进,生怕被人瞧见了。 可孟平安不同,他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丝毫不惧旁人的闲言碎语,是真心对她好。 见形势不对,杜莞华立马又死皮赖脸的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妾身辛辛苦苦,十月怀胎,好不容易才为老爷生下一个儿子,可竟还要遭人这般污蔑!苍天啊,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这时候,待在一旁看戏的青禾总算是找到机会上前插了一嘴:“老爷不必如此动怒,王爷也不是会说瞎话的人,但兹事体大,还得慎重,依妾身来看,这二公子究竟是否是老爷的亲骨肉,只需找太医来一验便知。” “妾身有日出门买菜,便见着了住在隔壁的邻居,孟大哥。” 似是意识到了这个称呼不对,她脸色一变,又连忙改口:“孟平安。” 街坊邻居都不喜欢她,私底下的言语不在少数,哪怕的被她撞见,也丝毫不担心被她听见,还故意放大了声音嘲讽。 可这也是她的筹码,她以此相要挟,从见不得光的外室摇身一变,成了萧家的正房夫人。 比起感情,她显然更喜欢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 一来二去,她就真跟孟平安发生了一些事情。 以至于这个孩子,她并不知晓究竟是谁的。 那段时日,巷中的男子无论老少,都对杜莞华这个孤身住着的貌美花魁觊觎不已。 一次夜里,当真就有人摸进了她的屋子,她险些被轻薄,是孟平安救了她。 第76章 河清海晏06 这时候,破庙外又传来了好些震耳欲聋的脚步声,似是有什么军队赶了过来,可鎏月听不清。 她耳边唯一能听见的,是箭刺进血肉的声音,是缇莎忍痛的闷哼声。 “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糕点,就是那袋糕点,让我熬过了那个寒冬,自那之后,我便想着我一定要进入九黎圣殿,一定要见到灵璇殿下,然后好好报答殿下。” “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殿下……为何不信我?我能为你做很多事情的。” 所以哪怕线人提出无理的要求,得寸进尺,她都一一忍耐,哪怕动手杀了人,手上沾了血,她也在所不惜。 她闷哼一声,咬着牙,那聚焦在伤口某一处的痛感太过明显,令鎏月本就苍白的小脸皱在了一起,双眼通红,额间满是细汗。 终究她还是没能稳住身形,单膝跪在地上。 见此,缇莎终于再也坐不住了,撒腿就直接跑到了鎏月的身前,紧紧抱住她,隔绝了穆念的视线,嗓音还带着哭腔:“姑娘,您没事吧?” 穆念挑挑眉:“缇莎,你们还真是主仆情深啊。” “可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将你从那一堆乞儿中带回九黎圣殿,给你吃,给你住,给你穿,前些时日又是谁告诉了你解除情蛊的法子!” “金蚕蛊?”缇莎愣了愣,随即想起了之前从书中瞧见的禁术。 鼻尖满是刺鼻的血腥味,紧紧抱住自己的小姑娘身子轻轻颤抖了,明明很疼,却又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鎏月愣了半晌,都没能缓过神来,只见缇莎用力直起身子,然后又再没了力气往旁边跌去。 逐渐的,缇莎的声音小了起来,嘴角也溢出了些许鲜血,不住地咳了两声。 “缇莎……”鎏月眼睫挂上了晶莹的泪珠,神色极为复杂。 一时间,鎏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动了动,身上的痛感忽然消失,令她险些没稳住身形。 鎏月深吸一口气,而后挣扎着坐起身:“此蛊只能用于一人身上,从炼蛊起便不可更改,决定好下蛊人之后,便要寻那人的血亲,用其血肉喂养毒虫,从而形成蛊,一夜便可完成。” “炼成之后,只要施用金蚕蛊,蛊便能找到血亲的位置,同时也能让人身体剧痛无比。” 她回过神,连忙抱住她,朱唇微微张着,心里似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缇莎许是没了力气,眼眸微微眯起,可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灵璇殿下,莫要哭。” 她确实没有信过,她不信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她好,无缘无故的忠心于她。 她带着警惕面对着周围出现的所有人,殊不知在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人愿意为了她而不顾一切。 “鎏月。”萧屿澈紧绷着脸,死死盯着她,“不要出去。” 他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也知晓定是鎏月动了什么手脚。 愧疚、不舍、心疼、自责……多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令她就似是整颗心揪起来一般,极为痛苦。 “大人。”她轻咬着下唇,看了一眼他肩头又开始渗出鲜血的位置,眸色暗了暗。 一时又陷入了僵局。 鎏月并未说什么,指尖微动,很快便察觉到手上的力道小了许多。 随即她轻轻一挣,便甩开了他的手。 她又张张嘴,总算哽咽着出了声:“我早就说了,让你走,你非不听。” 缇莎笑了笑,声音极为虚弱:“殿下可还记得好多年前巡街时,曾在路边,给一个乞儿施舍了一袋还冒着热气的糕点?” 回来后,她终于从鎏月的眼中看见了信任。 只是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鎏月在暗自调查什么事情没有告知她,哪怕在离开那日,鎏月也单独去了另一处,支开了她。 鎏月甩开了她的手,气道:“那不然真等她放火,然后大家一起死在这儿?” “鎏月,沉住气。”萧屿澈冷着脸站起身,为防止她当真出去,紧紧捏住了她的手腕。 “不行。”萧屿澈冷声道,面色略显阴沉。 见此,贺庭翊也不干了:“就是,那怎么行,怎能将你一个人丢在此处?” “是啊夫人,奴婢陪着您。”安静许久的黄桃也出言说着。 可这些她都无所谓,或许到了合适的时机,鎏月会告诉她的。 不过,事到如今,她也不再担心这些琐事了。 话音落下,她手一松,那根箭就径直射入了缇莎的后背,丝毫没留余地。 “缇莎?”鎏月愣了愣,有些急了,“你快走!” “不。”缇莎摇摇头,嘴唇惨白,“我要陪着殿下。” 话音落下,庙宇内静了片刻,鎏月站起身道:“我出去,你们想法子走。” “不行。”缇莎一把拉住了鎏月,坚持道,“姑娘不能去。” 此时穆念的手中把玩着一对弓箭,眼眸轻蔑地看向鎏月的位置,无论是神色还是语气,都显得极为冰冷。 “站出来,然后跪下,一步一步磕着头到我跟前。” 鎏月轻轻一笑:“我还是那句话,我凭什么跪你?” 穆念不气反笑,手上一松,那箭便划破空径直射入了鎏月的腿中。 闻言,缇莎眨眨眼,整个人都有些懵:“所以这便能解释了她将姑娘的兄长也带来中原,正是为了等这一刻。” “没错。”鎏月虚弱地应了一声,“如今穆念只知我在此处,并不知晓你们也在,你们想法子离开便是。” 与此同时,穆念许是玩儿累了,放下弓箭摆了摆手,在她身后的那些私兵则又立马举起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鎏月和缇莎所在的位置。 “既如此,我便成全了你们的主仆情深。” “放箭。” 听见声音,鎏月立马紧张了起来,透过那破烂的窗纸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见一名私兵当真拿着火折子过来,她慌了。 “别动,我出来。” 末了,穆念总算是失去了耐心,冷声道:“来人,放火,烧了这座庙。” “是。” 她哭了吗? 鎏月眨眨眼,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如今早已泣不成声,脸上满是泪痕,眼眶和鼻尖红得令人心疼。 听见声音,她动了动,没再犹豫,抬脚走到了庙宇的门前,视线穿过院落,瞧见那朱红色木漆门外轿子上坐着的穆念。 外边儿穆念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已是不耐:“鎏月,可别让我等久了,你若不出来,我便只能让人放火,逼你出来了。” …… 其实同鎏月待在一起的日子,缇莎都很开心,可还是会因为其不信任自己而难过。 “你翅膀当真是硬了,当初在九黎圣殿,你跪的还少吗?” 穆念冷笑一声,似是回忆起了什么,道:“你还是小时候乖些。” 当初鎏月得知了可以去临城取解药时的眼神,收到那张带有扶桑花图样纸条时的眼神,几次外出后回避的眼神,都深深扎进了她的心。 她总是想,若鎏月有一日能够真正信任她,那就好了。 “大人,她不会杀我的。”鎏月笑了笑,安抚了一声,便想挣开他的手。 只是他依然抓得很紧,并没有要放她出去的意思。 听见声音,穆念很是满意地勾起了唇角,摆了摆手,让人退下:“那便快些。” 见此,萧屿澈捏着她的手更紧了,低声道:“不准去。” 而穆念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这副永远泰然自若,不为所动的模样。 她眼眸微眯,眸中泛出一抹寒光,而后动了动,轻轻将手上的弓箭对准了鎏月,拉满了弓。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跪,还是不跪?” 殿下……她已许已经未曾听人这样唤了。 鎏月眸色一凝,使劲推了她一把,可身子没了力气,竟半点推不动,忙死死盯着她压低了声音:“你这样下去会死的!她不会杀我,可她会杀你啊!” “你让我出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吗?” 鎏月静静地看着她,神情无波无澜。 现在,鎏月应当是能够完完全全地信任她了吧? 鎏月眉心微微蹙起,那脸色依然惨白,抬脚跨出了庙宇的门槛。 “我为何要跪你?” 很快,缇莎终是忍不住蹙起眉心,小脸皱在一起,连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去看看,这世间的,大好河山……” 话音落下,她那本灵动的瞳孔逐渐变得无神,缓缓闭上了眼,不知从何处沾了血的手也无力地搭了下去。 这一刻,在缇莎眼中,鎏月不是王妃,不是夫人,只是她的灵璇殿下,在当初她饥寒交迫命不久矣之时出现的,那宛若神明般的救赎。 鎏月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大人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此时,外面又传来了一道极为烦躁的催促声:“你还要我等多久?” “殿下别哭。”缇莎眼尾也划出了两道泪痕,眸中还泛着好些水光,强撑着让自己神情不那么难过。 “能为灵璇殿下而死,我不胜荣幸。” 下一刻,无数箭破空射向了了她们所在的位置。 萧子旭和贺庭翊也没想到这人会这么疯,自然也顾不得会暴露什么,径直提剑冲了出去,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你说,我如今的箭法如何?”穆念歪着头,笑眼盈盈地看向鎏月,然后又拿过一根筋拉起了弓,往她身上瞄准着。 她是真的,不胜荣幸。 后来,鎏月迫于无奈,只能将希望赌在她的身上,让她去临城取得解药。 这是一次她展现自己的机会。 第77章 河清海晏07 事实上,在同穆念聊过一阵后,鎏月这心里便一直没有底。 穆念所说的鎏云活不了多久,究竟是唬人的,还是真的? 这事,她不敢赌。 男人叫了水,轻轻解开了她眼上的系带。 屋内烛光摇晃着,还带着些许旖旎的气味。 男人似是有些意外,盯着她看了片刻,便松开了手,默许了这事儿。 见此,鎏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直至清洗干净,鎏月才被抱回了榻上,浑身无力地闭上了眼。 萧屿澈在她身边,神情餍足地瞧着那很快熟睡的人儿,眸子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总之,你带上便是,若是有什么事儿,也好应急。”鎏月轻声说道。 见此,鎏云迟疑片刻,还是点点头:“好,听你的。” 良久,她的脚踝被捏住,搭在了男人的肩上,床榻又吱嘎地响了起来,许久才缓缓停下。 鎏月瘫在榻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未从那感觉中回过神来。 今日他确实很轻,很温柔。 除了顶的时候,稍微有些重。 那本春宫图,倒是有点意思。 翌日,当鎏月从榻上悠悠转醒,眯眼瞧着屋内的光,片刻才回过神。 天亮了。 那眼眸漆黑幽深,含着些许意味不明的情愫。 她咽了咽唾沫,垂下脑袋,手上又轻轻拉开了他的衣襟,脸颊不知怎的有些泛红。 只是她坐在榻上,而男人身形高大,又站着的,她压根够不到他的肩头。 待鎏云离开后,鎏月又一个人去了柴房。 依然是那根簪子,从穆念的脸上划过,直至心口的位置。 “祭司大人,告诉我,你为何说鎏云活不了多久?” 只是她没想过,上次的鲁莽不过是因为萧屿澈饮过酒,心中还有气。 而今,应当是不会再那么难受的。 “离开?”鎏云愣了愣,眉心蹙起。 见此,鎏月也明白她是在顾虑什么,轻声道:“近几日,我会为你备下足够的解药,而后你同尔江便从破庙的那处地道离开,我过段时日会去找你们会合。” “鎏月,我不需要解药的。”鎏云有些困惑。 鎏月眼睫轻颤,在那灼热的目光下,硬着头皮,慢吞吞地解着自己的衣带。 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脑子不知怎的有些迷糊。 就因为她害怕似上次那样难受,就主动……做这个? 犹豫了片刻,鎏月从榻上爬起来,站起身,正好与男人平视,在那灼热烫人的视线下,垂着眼将他的外袍轻轻褪去。 里间还有件里衣,她眨眨眼,手伸过去拉开衣襟,指尖无意间便触碰到了那略显烫人的身子,当即便将手又缩了回去。 “那倒是,不需要。”鎏月轻声说着,手又伸过去,褪去了萧屿澈身上的衣料,露出结实的身子。 那下一步,就该是她自己了。 闻言,鎏月发了一会儿愣。 手腕,眼睛…… 她眨眨眼,不确定道:“夫君,手腕指的是……” “就是夫人想的那样。”男人神色揶揄,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抉择。 可动作再慢,也还是有做完的时候,男人极有闲心,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渐渐的,见她身上只剩下了一件小衣,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那接下来,可需要本王帮忙?”萧屿澈语气带着揶揄,凑近了问。 “别的?”鎏月眼中泛着薄薄一层水雾,神色略显茫然。 萧屿澈点点头,不知从何出摸出了一根月白色的系带,而后眸色深沉地盯着她:“这个东西,今夜要捆在夫人的身上,有两个位置,夫人可以自己选。” “嗯。”鎏月应了一声,垂着脑袋,瞧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见此,他眸色暗了暗,伸手轻轻捏起了她的下颌,嗓音低哑:“好,本王轻点,今日,咱们玩点别的。” 不过,对于她的主动,萧屿澈也乐见其成。 经过一段时日的锻炼,鎏月很是熟练地解下了他的衣带。 衣襟轻轻敞开,她眼睫轻颤,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他。 “哪两个?”鎏月有些懵,嗓音软软地问道。 男人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要不,在夫人的手腕上,要不,就在夫人的眼睛上。”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些许的玩味和揶揄。 “可需要本王帮忙?”他嗓音低哑,连着这屋内旖旎的感觉,令鎏月觉得脸颊发热。 鎏月故作镇定地看了他一眼,纠结了片刻:“夫君,可否轻些?” “嗯?”男人神色一顿,定定地看着她的眸子,“本王上次,弄疼你了?” 鎏月脸颊又烫了几分,思绪一转,想起了那日于城门处被捉回来后的情形。 那日,他就是捆住了她的手腕,也正是在这张床榻上。 思及此处,鎏月毅然决然道:“我选眼睛。” 这确实有些过于折磨人。 当然,是另一种方式的折磨。 她动了动,便觉浑身软得不行,半点没有力气,便又认命般的躺了回去。 “夫君。” 她唤了一声,身侧靠坐着的男人便睁开眼,转头看向她。 “嗯。”男人眼中笑意更浓,抬手将那系带轻轻捆在她的脑后,遮住了她的全部视线。 目之所以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还带着些许烛光映出来的昏黄。 鎏月有些害怕,下意识地便抓紧了男人结实的小臂。 “感觉就是,特别难受,不舒服,好像……缺了点什么。”她有些不确定,努力形容着。 “嗯。”男人微微颔首,“若是本王时间短了,你觉得不够,自然也是这般难受。” “是吗?”鎏月眨眨眼,瞧着很是诧异。 见此,萧屿澈莫名有些头疼,他抬手暗了暗眉骨,轻哂一声:“那你还记得上次服用过的,端王送来的迷情水?” “怕吗?” 听见此问,鎏月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萧屿澈那漆黑的眸子,摇摇头:“为何要怕?” 久……就久吧。 无妨。 嗯,无妨。 “你要做什么?”穆念神色瞬间警惕了起来。 因着今早萧屿澈说的话,鎏月一整日都忧心忡忡的。 趁着烧火的功夫,她将鎏云拉到一旁,语气凝重道:“姐姐,如今的形式不好,中原似乎是要变天了,你最好尽早离开。” 鼻尖是男人身上淡淡的乌木沉香的味道,耳边是那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夹杂着些许口中怪异的水声。 而在此情况下,她的触感便变得尤为灵敏。 鎏月也不知此人为何精力这么好,她才醒呢,他便不知在这儿坐了多久了。 “醒了,不睡了?”许是才起身,萧屿澈嗓音略显沙哑。 瞧着她这副模样,男人显然气得不轻,道:“夫人想想,上次中了软骨香,是何感觉?” 闻言,鎏月愣了愣,还真就细细回想了起来。 下一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腰间覆上了一片温热,而后身子一轻,再回过神时,已经躺在了榻上。 没了视觉,其他的任何细小的东西于她而言便变得尤为清晰。 “不睡了。”鎏月鼓起小脸,不满道,“夫君,你日后能不能快一点,时间短一点?” 话音落下,男人眸色暗了暗,气笑:“嗯?” 萧屿澈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伸手将浑身发软的人儿给捞了起来:“本王准备对付端王了。” “嗯。”鎏月点点头,应了一声。 “因为,端王这些年藏得很深,恐怕已经养了私兵,本王现下还摸不准他的底。”男人轻声说着,似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可鎏月已经灵敏地感应到了,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小衣被由下而上,堆在了她的脖子下方,身子凉飕飕的,那两处小尖却又热乎乎的,她只觉得战栗,脑中早已没了什么旁的思绪。 她轻咬着下唇,泛红的指节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身子却控制不住的轻颤。 这次萧屿澈等她一起用了早膳,这才去忙。 今日鎏云过来了,鎏月带她去瞧了穆念一眼,而后又取了些血,这才一同往炼丹房去炼丹。 鎏月眼睫轻颤,垂下眼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怕,因为夫君无论何时,都是最厉害的,定能护好我,护好自己,再者,我会帮夫君的。 话音落下,屋内静了片刻。 良久,男人才笑笑,伸手捏了捏鎏月软乎乎的脸颊:“起来了,肚子该饿了。” “好。”鎏月应了一下,磨磨蹭蹭地穿好衣物。 如此这般,鎏月后悔了。 她宁愿被缚住双手,也不愿在此情况下感知灵敏。 半晌,萧屿澈才神色怪异道:“若是本王快了,你能好受?” “我?”鎏月有些懵了,这同她有何关系? “迷情水……”鎏月微微一滞,她想起来了,那日的情形自从她喝下迷情水,便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莫名羞人。 瞧着她的神情,男人适时补充道:“若照你这般,你不满足,便是那种感觉,夫人可懂了?” “嗯。”鎏月微微睁大了双眼,似懂非懂地点着脑袋。 像萧屿澈这样一个眼高于顶,手握黑甲军,掌控了所有兵权的人,会说出这种话,那便当真是摸不准了。 他,摸不准贺颂恩。 穆念嗤笑一声:“灵璇,你怕了。” “我怕不怕,就不劳祭司大人费心了,这事儿,你是说,还是不说。” 说着,鎏月动了动,将簪头对准了穆念的脚踝。 “嗯?”鎏月眨眨眼,奇怪地看着他。 他这是什么神情,怎的怪怪的? “所以,你应当祈祷本王再久一点。”萧屿澈嗓音低沉,语气间带着些许蛊惑。 鎏月现在只觉得脑子乱乱的,只能一个劲儿点头应下。 第78章 河清海晏08 梧生苦笑着点点头:“我妹妹在娘胎时,不足月便生了出来,身子不好。” “我本也不想伤害萧清慈,只是我妹妹,当时在贺颂恩的手上,我不得已,只能听命于贺颂恩。” 如今萧子旭离开了,那便指望不上,王府皆是萧屿澈的人,可梧生一定不是。 他瞧着人并不算坏,如今是钦犯,又有个病了的妹妹,自是想要离开帝京的,那何不将此人拉拢为自己所用,而后跟他们一起离开帝京? 不过她的心思并未在男人的那句话上。 她想到了,既然萧屿澈这么有能耐,那萧子旭应当也跑不远的。 “夫君,你可能将二公子寻回来?” 听见声音,梧生身形一顿,转过头来看向鎏月,见她身边没带别的人,那紧张的神色才算是放松了下来。 “嗯,抓药。” “啊。”鎏月眼睫轻颤,瞧着男人那阴沉的脸色,终于回过神来,往后退了退,“不是……” “那是什么?”萧屿澈眯了眯眼,眸色平静地盯着她。 翌日一早,萧屿澈便不见了踪影。 黄桃守在一旁,见鎏月醒了,立马便走过来,将她扶起来伺候着洗漱穿衣。 鎏月眨眨眼,看了看他的背影,沉默着带着黄桃回了王府。 思索间,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可是摄政王的亲姐姐,要什么没有,你能补偿她什么?”鎏月挑挑眉,问道。 听见此言,梧生愣了愣,自嘲般的笑了笑:“说的也是,我现在是个被通缉的重犯,能不能护好我妹妹都不知道,又有何脸面说要补偿她。” 鎏月缩了缩脖子,许是被吓的,红着眼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只是看夫君心不在焉,似是担心二公子,这才为夫君提了个主意,并非是有私心。” 男人沉默片刻,蓦的轻哂一声:“他要走便走,本王不在意。” 她顿了顿,将信封拆开,而后取出了里面的信纸快速扫了一眼,在落款处没有名字,只有那熟悉的扶桑花的图案。 看来,这是鎏云寄来的。 男人看向她的目光沉了沉,黑得宛若那密林里蓄势待发的猛兽一般。 “怎么,夫人想见他,是有话要说?本王怎不知夫人同他的关系何时那样好了?” 闻言,鎏月眼睫轻颤,对于他的话半信半疑。 梧生苦笑着低下头:“或许正如你所言,因果报应吧。” “但对于萧清慈,我有愧,若有机会,我会想法子补偿她。” 思及此处,鎏月心中因为萧子旭离开而积聚的愁云散去,眼眸泛着光。 她起身拿起了一个钱袋,而后抬脚便出了屋。 二人到玲珑阁逛了一圈,挑了些喜欢的首饰直接带走。 正欲回府时,却在对面医馆的门前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其实她方才的话,真假参半。 鎏云和尔江二人的确是到了徐州,可他们并未说过要再往南走,只是在信的末端留下了一处住址,表示会在此地旧居。 “是。”鎏月垂着脑袋应了一声,便无奈地随着他一同回了王府。 如此,鎏月也安心了不少。 至少往后她有了去处,在这乱世有处可去,总好过如浮萍般漫无目的飘荡着的要好。 梧生叹了一口气,便也没一直在医馆前候着,转身离开了。 如今没有银子,他的打算是先做份工,将药钱赚到才是。 黄桃眨眨眼:“可是已经傍晚,若现在出门,届时天都该黑了。” “无妨。” 萧屿澈将她的情绪看在眼里,饭桌上并未说什么,只是在准备就寝之时,慢悠悠地开口:“萧子旭跑了,夫人瞧着很是忧心啊。” 话音落下,鎏月回过神来,心漏了一拍。 黄桃见了,自是奇怪,连忙快步跟上:“夫人要去何处?” “我感觉今日带回来的首饰,没有一件合适搭配的衣裳,所以想去挑些回来。”鎏月轻声说着,很快便到了王府的大门前。 鎏月眸色一凝,迟疑片刻,还是带着黄桃走了过去,在那人身后站定:“你要抓药?” “是吗?”萧屿澈眉梢轻挑,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那明日本王便命太医过来,给你好好瞧瞧。” “若当真有问题,便好生调理,若没问题,夫人便好好学。” 水气缭绕间,男人似是轻笑一声,伸手于水下握住了她的脚踝:“过来点儿。” “这,不太好吧。”鎏月浑身湿漉漉的,那弄湿的衣裳在她的拒绝下也没来得及脱下,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那玲珑的身形。 “大人。” “天都快黑了,要去哪儿?”萧屿澈正她身前站定,问道。 鎏月冷冷一笑:“你现在可是重犯,哪有银子抓药?” “那王妃是想抓了我去大理寺领赏?”梧生抬眼看向她,捏了捏自己为了做伪装而贴上的胡子…… 鎏月脸色颇为难看,强扯着笑容拉了拉萧屿澈的衣袖:“夫君,我近日头昏脑胀的,很是不舒服,怕是学也学不进去……” “……” 好好好,这狗男人真是油盐不进! 鎏月瞪了他一眼,也没理他,自己转身就拖走被褥,将自己裹住,而后闭上了眼。 男人莫名遭了冷落,却也不恼,眸中带着些许玩味。 于他而言,这倒有趣。 待到用早膳之时,她才从腰间拿来一个信封出来,轻声道:“夫人,今早王府收到了一封信,是从徐州那边寄过来给夫人的,只是不知是何人寄来的。” “给我的?”鎏月略有些诧异,伸手接过了信,上边愕然写着‘鎏月亲启’这几个字。 只是当晚,萧子旭便不知所踪,只在屋内的书案上留下了一封辞别信。 鎏月也不曾想到,这人动作竟这般的快,她都还未曾做点什么说点什么,人就跑了。 这倒是给她气得晚膳都没吃下去。 鎏月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将信收好。 见此,黄桃神色微动,好奇道:“夫人,这是何人寄来的信?” “夫君就没想过要拦着他?”鎏月眨眨眼,试探着问。 “他一出城,本王便得到了消息,放他走,是本王默许。”男人动了动,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目光细细在她脸上临摹刻画着。 这张脸,他真是怎么看都不会厌。 “是我姐姐,她说已经到了徐州,打算再往南走走,寻一处安稳之地住下。”鎏月轻声说着,又伸手捏起瓷勺抿了一口热粥。 “让你过来就过来。”男人语气沉了沉,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 鎏月没法子,只能顶着那灼热的目光,慢吞吞地往他那边移了下。 他似是没了什么耐心,下一刻,便覆上了那腰肢,往这边一压,那软玉温香便终于贴了上来。 鎏月眼睫轻颤,就眼看着他转身躺下,不再搭理她。 这般,她倒是松了一口气,慢吞吞地躺好,转头盯着他的背影愣了愣神。 “我可没这么闲。”鎏月哼了一声,“你当初可是把阿姊骗得好苦,如今这般,还真是因果报应。” “说说吧,你得什么病了?” 忽的,耳垂的位置传来一阵疼痛,又夹杂着温热,男人那低哑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倒不必,本王又没怪你,夫人也太见外了。” 那薄唇缓缓往前,覆在了那娇嫩的唇瓣上,大掌如蛇般灵活地钻进了衣摆,而后游离而上,并未怜惜地捏了一下。 晚膳之后,萧屿澈带着鎏月在院内消了消食,这便命人备上热水沐浴。 鎏月本是不想洗的,只是被男人拖着去了水里,身子已然弄湿,不得不洗。 黑暗中,男人张开眼,一双眸子显得极为平静,毫无情绪,瞧着却似是在眸底藏着那翻涌着的惊涛骇浪,令人望而生畏- 又过几日,鎏月腿上的伤总算是好得差不多了,得到应允后便带着黄桃出了门,去西市随意逛着。 可鎏月此时已被他那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眼神吓得一动不敢动,只故作镇定地眨眨眼出声解释:“夫君若不喜欢,我往后便不再自作主张,揣摩夫君的心思了。” 男人轻笑一声,俯身凑到了她的耳边,那温热的呼吸弄得她痒痒的难受。 片刻之后,鎏月似是讨好般的往萧屿澈那边凑了凑,壮着胆子,将手轻轻搭在了他的侧腰上,这才满足地闭上眼。 “夫君,好梦。” 黄桃似是看到了什么,忙兴奋着道:“夫人,前边儿便是玲珑阁了,咱们去瞧瞧吧!” 闻言,鎏月眨眨眼笑着点点头:“好。” 男人看了她片刻,瞧着那略有慌忙的目光,强忍着想将那几片布料撕碎的冲动,抽离了身子。 他深吸一口气,气息似是有些颤抖:“睡吧。” 梧生低头沉默了片刻:“不是我,是我妹妹。” “妹妹?你当真有个妹妹?”鎏月略有些诧异,自那日事变,她可一直认为这所谓的妹妹只是梧生当初博取同情的一个幌子罢了。 话语间,鎏月已走出王府,可刚走几步,一辆马车便慢悠悠地在门前停下,苍来从前边儿跳下来,拦在了她的身前。 见到苍来,她脸色变了变,果不其然便瞧见了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萧屿澈。 在她养伤的这几日,萧屿澈当真去将玲珑阁给盘了下来。 现如今,哪怕她去将里边儿的东西给搬空,掌柜的也不敢说什么,反而会笑着奉承说荣幸之至。 绕是已成婚这么久,她还是不太习惯这样亲密度接触,缩在浴桶边上低着头。 奈何这浴桶并不大,她哪怕尽力躲开,也避免不了水下的触碰。 鎏月悻悻一笑,将方才同黄桃的说辞又与他讲了一遍。 男人点点头,语气不咸不淡:“现在天色已晚,出门不安全,明日再去吧。” 第79章 河清海晏09 夜里,缇莎独自一人待在房中,窗外的风偷偷灌了进来,将本就昏暗的烛光吹得忽明忽暗,映在她的脸庞晃了又晃。 她垂眼盯着手中那小木匣子,良久,还是轻叹了一口气,从中取出来蛊虫,而后放到了火焰上,烧成了灰烬。 黄桃对于鎏月今日的兴致也是颇为意外,做事都认真了许多。 只是早早收拾完,天还没黑,这灯会还未开始,也不好出门。 缇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气氛就这般又僵了下来。 良久,时舟又忽然出声:“听闻你生辰快到了。” “嗯。”鎏月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瞧着她有气无力的模样,男人眸色暗了暗,道:“歇一日吧,明晚西市有灯会,本王带你出去走走。” 时舟脸色一僵,不知怎地瞧着有些踌躇,绷着脸拱手道:“夫人,不必了。” “嗯?”鎏月看向时舟,神色并不是很意外。 如今情蛊解了,时舟对缇莎疏离,倒也正常。 鎏月不知怎的有些不放心,上前捏着她的手腕把了脉,道:“你可有哪儿不舒服?” “哟,你还挺关心我啊。”穆念唇角嗤笑,眸中带着讽刺。 翌日,鎏月总算是没有去炼丹房倒腾她那些个瓶瓶罐罐,而是兴致勃勃地挑衣服,在铜镜前打扮。 而后的几日还算是风平浪静。 一切都在按照着计划行事,鎏月以采买的名义吩咐缇莎出了门,就在白日里便将鎏云和尔江二人送入破庙的地道中离开。 闻言,鎏月愣了愣,那迷茫的眼中总算了有了些许的光亮:“好。” 说起来,她还未曾见过中原的灯会呢。 翌日,鎏云的身子养得也差不多了,鎏月担心夜长梦多,便让尔江将人带回了云月坊。 如此说开了,鎏云和尔江都未责怪鎏月,只是鎏云还未从这个打击中走出来,整个人都恹恹的。 接下来的日子,鎏云便和尔江一起留在了王府,在太医的帮助下好生调养身子。 不多时,鎏月一手拉着萧屿澈的袖袍,一手提着一个兔子花灯,笑盈盈地走了出来。 她看向缇莎和时舟所在的位置,一眼便瞧出了此时略显怪异的气氛,脚步一顿。 “缇莎,你也去试试,猜灯谜可好玩了!” 鎏月眨眨眼,看了一眼还是书案前还在忙碌的萧屿澈,片刻后道:“夫君,我去柴房看看。” “好。”萧屿澈抬头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而后又低下了头。 见此,她笑了笑,小跑着出了门。 闻言,缇莎一愣,垂下了脑袋:“夫人,奴婢不识字。” “这有什么?”鎏月眉梢一扬,“让时舟陪你去。” 穆念笑了笑,又道:“你哪怕现在,也不过是个区区的王妃而已,不也还是要仰仗男人。” “那你的意思?”鎏月轻笑一声,反问道。 “别的?”鎏月愣了愣,在那茫然的目光下,男人动了动,只片刻便解开了她的衣带,而后捆住了她的手腕。 闻言,鎏月沉默了片刻:“你不该如此的,你既然喜欢,为何一定要给他解蛊,还是以自己心头血为代价?” “夫人……” 闻言,鎏月眨眨眼,迟疑片刻:“我当然不会乱跑了。” “最好是这样。”男人唇角微微勾起,大掌直接掐住了她的腰身,“夫人今日,陪本王玩点别的。” 这日,鎏月如往常一样,浑身无力地回了屋。 萧屿澈正坐在书案前,听见声响,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便搁下了手中的东西,起身走到她跟前:“累着了?” 闻言,鎏月愣了愣。 这个问题,她还当真未曾想过。 “你听谁说的?”缇莎一愣,神色略显诧异。 “黄桃说的。”时舟淡淡应了一声。 闻言,缇莎眨眨眼,垂眸沉默了片刻:“嗯。” “我正好要去购置一批东西,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时舟顿了顿,转头看了她一眼。 鎏月日日都去柴房,从穆念那儿取出新鲜的血,而后端去炼丹房炼制解药,忙忙碌碌的,倒也充实。 见她如此,鎏月挑挑眉,松开手站起了身子:“看来你没事。” 说罢,她便转过身,刚走到门边,便听见了身后穆念的声音。 话音落下,周遭静了片刻。 鎏月眸色暗了暗,冷声道:“我对权势什么的,没有任何兴趣。” 另一边,苍来走到萧屿澈身边,拱手道:“殿下,属下已经问清了,在大婚那晚杜姑娘去过书房。” “她?”萧屿澈眯了眯眼,握着狼毫笔的手摩挲片刻,“听闻她爹有意将她塞给一个从八品做妾?” 见此,时舟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沉默良久,却也还是没说什么。 缇莎一抬眼,便恰巧撞进了那淡漠的眸子里,不自觉愣了愣神。 “其实,不必麻烦了。”她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随口道。 “可权势能让你过得更好。”穆念急忙提高了声音,说道。 闻言,鎏月深吸一口气:“穆念,我与你追求不同,你不必妄想着能说服我。” 说罢,她没再搭理穆念,转身便离开了柴房。 缇莎哽咽着,许是还想说些什么,被鎏月给打断:“罢了,事已至此,蛊给你,你自己选择吧。” 萧屿澈眸色暗了暗,轻哂一声,捏住了她的肩头:“为何生气?本王是有意让他们离开的。” “如今的情况,你将她送走,也情有可原,再者,本王也不怕你跑了,留着她也无用。” “是。”缇莎犹豫着,还是将东西收好,欠身离开了屋子。 “嗯。”男人应了一声,只这样一句,听不出什么情绪,平白的让人心里打鼓。 鎏月眼睫轻颤,手上紧了紧:“夫君不生气吗?” “没错。”苍来点点头,待着下言。 萧屿澈面上无波无澜,语气颇为平静:“既如此,便遂了他的意吧。” 思及此处,贺颂恩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近日,棋子可有何进展?” 下属微微颔首,唇角颇为得意地勾起了一抹弧度:“殿下放心,很是顺利,棋子已经成功取得萧清慈的信任。” 这事儿,鎏月也没想过能瞒住萧屿澈。 她本着自个儿坦白或许能好哄些的心思,在萧屿澈回屋后便主动上前圈住了他的腰身。 “夫君,我将姐姐送走了。” 正思索着,鎏月来到柴房前,门前的黑甲卫连忙弯了腰,拱手行礼,而后为她推开了门。 柴房黑黢黢的,仅仅能够勉强视物,穆念依然还缩在那个角落,只是这儿多了些难闻的气味,令人难受。 良久,瞧着萧屿澈带着鎏月挤进人群里去猜灯谜,缇莎便停下了脚步,候在人群外边儿。 时舟也适时在她身旁隔了一段距离停下,双手抱剑,神色尤为淡漠。 这几日穆念瞧着状态似乎不太好,她莫名有些担心。 总不能是血放多了,快死了? 那不能吧,她掌握好量了的。 “你可知我之前在宫里放的,是什么蛊?”穆念淡淡问道。 “你又来了。”穆念瞥了她一眼,冷声道。 见此,鎏月轻笑一声:“怎么?我不能来?” 穆念冷笑一声,没再吭声。 话音落下,苍来愣了愣,拱拱手:“属下明白了。” — 到了傍晚,天色暗了下来,鎏月便随着萧屿澈乘马车到了西市。 往日街边的小摊贩都挂上了好些花灯,走不了几步便有一处猜灯谜赢花灯的小摊,围满了人,瞧着很是热闹。 “灵璇,你甘心吗?” 鎏月脚步一顿,眼睫轻颤着,转过身看向她。 “今日你们中原是有什么节日?”缇莎不知怎的有些不自在,许是实在受不了这个氛围,主动出声问道。 时舟转头看了她一眼,抬脚靠近了几步:“不是节日,今日是两百年前舜帝一统中原的日子,每年都会庆贺,这是习俗。” “这是我新炼制的蛊,只是如今只有个雏形,想要无限的一传十十传百,还需得我亲自动手。”说着,穆念顿了一下,“我先前同你说的,就是这个蛊,只要你能帮我,这蛊日后,便能无限传播,威力增大,而我们则可以置身事外,待这里变成了一座死城,我们,坐享其成,凌驾于万人之上,不好吗?” “灵璇,你是个聪明人,这应当比你现在这样寄人篱下,依附于男人要好太多了吧?” 二人走走停停,相处虽不似寻常夫妻般亲密,倒也融洽,而缇莎和时舟则是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保持着距离,却都未曾出声,气氛显得颇为怪异。 只是…… 鎏月眼睫轻颤,看向缇莎,眸中染上了些许的担忧。 说着,鎏月动了动,将提早准备好的小木匣子塞到了缇莎的手中,而后头疼地摆摆手:“去吧。” “殿下,要不要属下去将人给抓回来?”旁侧的下属低着头问。 贺颂恩并未立马应声,沉吟了片刻,才摆摆手:“不必。” 萧屿澈的软肋定会有萧清慈,若是还有旁人,那便只能是鎏月了。 — 与此同时,端王府内。 贺颂恩听完了属下的禀报,有些烦躁地眯了眯眼。 回去之后,鎏月将缇莎单独留在了屋里,问道:“你若不喜他的态度,我再拿一只情蛊给你。” “夫人,不必。”缇莎垂着眼,眼眶有些红,轻声道,“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 说罢,他搁下手中正拿着练字的狼毫笔,眸色幽暗。 这段时日,他也几乎瞧明白了,云月坊的人于萧屿澈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第80章 河清海晏10 身后的男人沉默了片刻,蓦的哂笑一声:“那你怕是不能如愿了。” “挺聪明,这次走了这么远,还得多亏了梧生帮你。” 鎏月紧咬着牙,试探着挣扎了一番,无果后干脆便松了力道,气道:“是啊,为了离开你,我可以跳河。” “你以为禁军里没有本王的人?” 男人语气揶揄,鼻尖凑到她脖颈处深吸了一口气:“好在,味道没变。” “你都知道了。”鎏月冷笑一声,“是黄桃告诉你的。” “不是。”萧屿澈眼眸微眯,语气颇为不悦,“黄桃是本王的人没错,可她如今可是一心向着你,问什么都不肯说。” 不多时总算有惊无险地到了城南,可她却并未在周遭看见梧生的身影。 正迟疑着,不远处的巷口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这里。” 那女子脸色惨白,瞧见竟有人能操控毒蛇,吓得连连后退。 鎏月倒也没有心思管她,只垂眼看着瘫倒在地上的车夫。 “这是哪儿,桃花村在哪儿?” 车夫给她指了路,便恳求着想要解药。 见此,鎏月颇为可惜地叹了一口气:“这蛇是我偶然捡的,我可没有解药,你便自求多福吧。” …… 闻言,鎏月微微一愣,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 怎么可能,黄桃一直便是萧屿澈安插在她身边监视她的,怎么可能会有意帮她隐瞒?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多时,那车夫的惨叫声传来。 她动了动,这才下了马车,指使着白蛇回来攀上了她的手腕,慢悠悠道:“想活命,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我满意了,倒是可以给你这蛇毒的解药。” “什么?”鎏月往另一侧躲了躲,并不理解这人在说什么。 这夜里,鎏月从提前就看好的后门位置偷偷溜了出去,而后便避开巡逻的禁军,往城南的方向跑。 一路上静悄悄的,偶尔会在转角听见几名当差的禁军闲聊的声音。 “我说,我什么都说!” 车夫被吓得皱起脸,险些哭了出来- “好,辛苦你了。”听见这样的安排,鎏月松了一口气。 侍女打量了她一番,道:“上来吧,我家主人等你许久了。” “好。”鎏月应了一声,便背着包袱上了甲板,而后随着侍女上了木梯,到了一间小屋门前。 梧生苦笑着道:“我安排的路线虽有些绕,但却是最安全的,不容易被发现,只是这世道不太平,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你救我妹妹两次,我送你离开,咱们便是两清了。” 鎏月一愣,连忙转头,便借着月色瞧见了正躲在那里的梧生。 她抬脚过来,问道:“我们该怎么出去?” 梧生叹了口气,怅然地摇摇头:“我妹妹现在身子不好,不能奔波,否则我也不会留在帝京,你走吧,城外的马车和船只我已经安排好了,出了城之后直走,你会看见一座寺庙,寺庙的后门停着一辆马车,车夫会带你去到不远处的桃花村,村子有一条河直通向渡口,到时你直接找到我让人备下的小舟,顺流而下,到了渡口之后,会有人接应你上船,前往徐州。” “你便住在此处,不久便要开船了,待会儿晚膳时我再来寻你。” 鎏月点点头,进屋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而后瘫坐在软榻边,长舒了一口气。 梧生神神秘秘地笑了笑:“这里有一个守卫同我交好,他会带你出去的。” 闻言,鎏月眨眨眼,迟疑片刻:“你不走吗?你不带着你妹妹走吗?你既然有熟识的人,那么出城应当不难。” 月色渐渐被笼罩在了乌云之下,没多久,鎏月瞧见前方有一处密林,只是天色太暗,显得黑洞洞的,活脱脱像许多张牙舞爪的妖怪,尤为可怖。 开弓没有回头箭,鎏月虽心生惧意,但还是咬了咬牙,捏紧了手中的火把,毅然决然的抬脚走去。 “嗯。”鎏月轻轻点头,若有所思道,“以你的能力,被威胁着装作戏子,确实是可惜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梧生眯了眯眼,叹了一口气,便没再耽搁,“走吧,我带你去寻我的交好。” “迷药。”萧屿澈唇角勾起,漆黑的眸子就这般盯着她,如冰冷的蛇蝎一般让人后背发凉,“夫人不太听话,便好生睡一觉,待你醒来,便到家了。” 鎏月冷笑一声:“家?你控制我,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我,这算什么?” 面对这个男人,心里的无力感真的让她格外的累。 就好像,她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反抗,无法逃离。 鎏月举着火把跟着他走到城门边,待门开了,便闪身灵巧地钻了出去。 只是身后还传来了一道嘀咕声:“好好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过,非要乱跑……” 她自嘲般的轻笑一声,而后看了看萧屿澈:“大人神通广大,我还能去哪儿?” “既知道,便无需做此等无畏的挣扎。”男人淡淡地看她,抬脚慢慢靠近。 那人打量了鎏月一番,将手中的火把递到了她的手中,道:“走吧,我会将城门开一条缝,你出去后便不要回头。” “好,有劳了。” 鎏月点点头,便随着他往城门的方向走,角落处,一个禁军打扮的人正手举着火把站在原地,看见他们后,招了招手。 二人快步过去,交谈一番后,梧生便离开了。 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势在必得的模样,将她的挣扎看作是小孩子的折腾,蜉蝣撼树的不自量力罢了。 鎏月身上忽然就没了劲儿,似是彻底被击溃一般。 这个季节蚊虫尤其的多,更何况是在这种密林,不过鎏月穿得厚实,将身上的肌肤遮得严严实实,倒也不怕。 也不知这处密林究竟有多大,鎏月走了许久都还未到头,只得停下脚步,弯腰揉了揉发软的腿。 鎏月眼睫轻颤,待转过头时,城门已被关上了。 她顿了顿,也没想跟人计较,转身一直往梧生所言的方向走。 “让人盯着你,那自是因为夫人不太老实,总想着跑,若夫人收了心,本王又怎会忍心关着你呢?”男人语气不咸不淡,就似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 一只滑溜溜的白蛇缠上了她的脚踝,逐渐往上盘绕。 鎏月愣了一下,便伸手将那白蛇拿起来看了看,眯了眯眼:“你这牙瞧着还有毒。” 火光下,白蛇吐着信子,黝黑的眼睛盯着她。 她思索一番,将蛇放进了自己的包袱里:“我拿着火你都能找上我,那定是有缘,便跟我一起走吧。” 车夫迟疑片刻,确定来人是个活生生的人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只是那双眸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转了转,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那个,姑娘是去桃花村吧?” “是。” 车夫就靠在车旁打着瞌睡,听见声音,他似是被吓到了一般,猛然惊醒:“你,你……” “师傅,久等了。”鎏月怕吓到了他,放轻了声音。 男人很快起身,鎏月这才得了空,咳嗽片刻,大口呼吸着,双眼通红地瞪着他:“你给我吃的什么?” 鎏月蹙起眉心,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撩开车帘看去,便见那车夫正同一名打扮妖冶的女子攀谈。 “这真是个好货,刚从帝京偷跑出来的,不会有人找的!” 女子嗤之以鼻:“你这要价也太高了,她那衣着价值不菲,万一是哪个达官贵人家的姑娘或美妾,我这万花楼还开不开了?” “那,十两银子,不能再少了!” 连着两日,鎏月包袱里带的食物和水基本都用完了,不过好在她已经顺着桃花村往下到了渡口。 渡口紧挨着便是镇上的集市,她从包袱里随意挑了些首饰拿到当铺,接过银子便去备了些干粮和水。 连日奔波,身上已然脏兮兮的,有些难受。 鎏月请人打了一桶热水,自己简单清洗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做完这一切,侍女正过来让她出去用晚膳。 楼下很是热闹,宴席上几乎都是有名的商户,甲板上还有歌舞助兴。 鎏月双手抵在身前,后腰却被紧紧搂住,许久许久,大有她不咽下去便不结束的架势。 终究,她还是有些喘不过气,求生的本能还是令她将东西咽下。 在车夫的招呼下,鎏月坐上了马车,一开始还保持着警惕,可没多久便不知怎的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待她醒来时,周遭依然黑漆漆的,天还未亮,可马车却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 鎏月侧耳听着他二人的声音,心下一沉。 看来,这车夫是想将她给卖了啊。 话音落下,鎏月安心了不少,再次往前,不久便果真瞧见了一处寺庙。 她回忆着梧生的话,穿过寺庙到了后门,一辆马车正静静的停在此处。 鎏月眯了眯眼,忽然想到了自己先前放进包袱里的那条蛇,唇角勾起。 梧生同她讲过,接应的人会在船头上绑一根红带。 此时已经傍晚,若再耽搁,她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吭声。 那迷药很快起了效果,鎏月只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一黑,终于没了意识。 鎏月来到渡口看了看,果然找到了一艘绑着红带的船,只是这船极大,瞧着有许多小屋,甲板上还有些正奏乐的女子。 迟疑片刻,她还是上前看了看不远处的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子,轻声问道:“我要去徐州,可以乘船吗?” 都到这儿了,那男人应当是找不到她了。 她终于,摆脱了那种控制。 “听说了吗?今日船上可有个大人物!” “哦?何种大人物?武林豪杰还是达官显贵?” “这我倒不知,只听说此人带了人马上船,瞧着很是不好惹。” 两名黑甲卫撞开了门,便退到了一旁,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熟悉的身影。 鎏月眼眸微张,神色间满是诧异,也带有惧意。 他是如何找过来,如何知晓她在这艘船上的? 难不成是梧生…… 思绪间,她隐隐有些不安,却又不知这不安究竟来源于何处。 身上有种被野兽注视着的那种战栗的感觉,可她转头去寻,却寻不到来源,只能瞧见周遭喝酒谈论的商户和迎着奏乐的舞女。 身上的那种感觉并未消失,不知源头何在,令鎏月惶惶不安,她紧抿着唇,起身上楼回了自己的屋子。 待关上屋门,那种可怖的感觉终于消失,她稍稍安心了一些,快步去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袱打算离开。 只是此时,船只已经启动。 他好似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可她自己闻着,并未有什么旁的味道。 “夫人身上的味道,可是能治本王的药,本王怎会轻易放你走?”男人嗤笑一声,臂弯的力道紧了紧。 鎏月虽并不抗拒他的触碰,可心里终归是不乐意的,一股无名火不知从何处而起,不悦道:“所以大人不让我走,只是因为这个?” 鎏月坐在一旁用着面前的点心,眉心微蹙。 大人物? 鎏月眼下满是愁容,那不安的感觉始终未曾散去,她推窗瞧了瞧,却发觉这船行驶的方向并不是徐州,而是帝京。 正踌躇时,身后的屋门突然发出声响,被人从外面给撞开了。 可鎏月到底也不是个软性子,眸色冷了下来,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转身便往她方才推开的窗边跑去。 “你还想有什么?”男人眸色幽暗,不知从何处捏起了一颗黑色的药丸。 鎏月并未察觉,只能感觉男人动了动,将她强硬地拉着转过身。 还未等她细想,萧屿澈就大步进屋,紧接着,他身后的门被重重关上。 狭长的眼中无波无澜,却又似藏着惊涛骇浪,淡淡地落在她的身上:“想去哪儿?” 鎏月眼睫轻颤,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眼中浓浓的惧意倾泻而出。 只是刚到窗边,她背后的包袱便被一道大力拽住,往后一拉,登时,她整个人便再次被捏住手腕,紧紧圈在他的怀里。 “怎么?夫人为了离开本王,不惜跳河?” 下一刻,她的脸颊被捏住,被迫而微微张开的红唇被塞进了那颗药丸。 她反应很快,并未咽下去,只是皱着小脸想要吐出来时,便被男人那薄唇给堵住了口。 见此情形,鎏月也自知逃不了,只得咬咬牙,想要为自己争取些什么,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只是不喜欢整日待在后宅,大人想要皇位,可我不想进那深宫,困在高墙内,我会喘不过气的。” 80-86 第81章 河清海晏11 见状,缇莎克制着自己平静下来,可脑中还是一团乱麻,无论如何也理不清楚。 听见此言,鎏月愣了一下,然后神色变了变,垂下了脑袋,轻声说道:“那夫君想如何?” “夫君想如何,我便照做。” “什么机会?”鎏月忽视了他脸上略带幽怨的神色,笑着问,“离开的机会?” 萧屿澈看了她一阵,没再吭声。 鎏月似是适应了这种疼痛,紧咬着牙,微微睁开了眼:“是金蚕蛊。” — 天蒙蒙亮时,萧屿澈意识回笼,只觉得身上很重,动弹不得,似是被什么压住了一般,哪怕是那口干舌燥的感觉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他睁开眼,茫然地看了眼周遭静谧的情形,而后动了动自己发麻的身子,这时他才注意到那靠在自己身上熟睡着的人儿。 “可是她人都没进来,为何会知道皇婶在这儿?” 贺庭翊率先想到了不对的地方。 鎏月眨眨眼,安抚般的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而后仰头在那处蜻蜓点水般的碰了一下,又迅速离开。 男人瞧着明显不满足,只是他一边肩头受伤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又被鎏月给压得发麻,只能微眯着眼紧盯着她。 “姑娘?”缇莎瞪大了眼,忙从不远处扑过来,神情满是紧张,“姑娘您哪儿疼?怎么会疼?不可能是蚀心蛊啊,怎么会……” 此时的众人也没心思在意缇莎这不合时宜的称呼,满心都在鎏月身上。 男人嗓间发出一道嗤笑,那漆黑的眸子似是燃烧着熊熊火焰,轻易便能将她吞噬。 “本王给过你机会的。” 这一动弹,本就睡得不熟的鎏月立马便醒了,仰头看了看萧屿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口中嘟囔着:“你醒啦?嗯,退热了,还好。” 见此,男人薄唇紧抿,嗓音带着些许的沙哑:“你怎么在这儿?”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顷刻之间,一条活生生的性命终结了。 穆念慢悠悠地取出银针,而后从枕下拿出了一把匕首,高高举起。 下一刻,鲜血四溅。 夜里,一名男子被人押到了穆念的跟前。 见到穆念,他的神色明显一变,双眼发亮,忙跪倒在地:“祭司大人,您终于想起我了。” 萧屿澈率先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拉住她:“你怎么了?” “疼……”鎏月几乎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她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和骨缝,都似是被针扎火燎了一般,令她痛苦不堪。 这时候,时舟从外面快步进来,神色凝重:“殿下,有一队人过来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说罢,他连忙小跑着到了佛像后,拨开稻草,招呼着众人离开。 她眼睫轻颤,小脸皱成一团,脸色霎时便变得尤为惨白,只是痛苦地蜷缩在了地上。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心下一沉。 “我在这儿,夫君不开心?”鎏月挑挑眉,换了一个令自己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中。 穆念垂着眼,面色毫无波澜,而后冲他招了招手,男子便连忙起身上前,弯着腰,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就是前不久皇城上贴的那张图,图上的簪……” 还未等她说完,声音便不受控制地骤然停下,取而代之的是细碎的低吟。 萧屿澈薄唇紧抿,神色极为复杂。 据他所知绝不可能是蚀心蛊,可那又会是什么? 片刻,鎏月总算是缓了过来,此时额间满是细汗,大口喘着气。 “怎么回事?”萧屿澈脸色紧绷着盯着缇莎。 缇莎脸上闪过一抹茫然,摇头道:“奴婢也不知。” 毕竟早在几个月之前,穆念刚找到他时,便给了他一大笔银子,还许下“你若帮本司带回鎏月,还有一大笔银子”的承诺。 为了这笔银子,他才一路跋山涉水地随着穆念来到了中原。 可谁知来到中原只见了鎏月一面,还未说上话,晚些时候便被人给带走了。 穆念一手伸出拉住了他的衣领,迫使他弯腰靠到自己的耳边,而另一只手则是搭在了他的肩头,缓缓移动着。 “只是,还需要你帮本司做一件事儿。” 男子也是并未料到穆念竟会对他下手,毫无防备,在察觉到颈间刺痛的时候瞪大了眼睛看向穆念。 只片刻,他双目充血,脸涨得通红,嘴唇发紫,立马便没了气息,倒在了地上。 穆念也大致知晓他的心思:“你放心,只要抓到鎏月,银子不会少了你的。” “多谢祭司大人!”得到了肯定的承诺,他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鎏月放缓了呼吸,拉了拉缇莎的手,而后看向萧屿澈:“无妨,我现在不疼了。” 闻言,穆念轻笑一声,袖中滑出了一根极细的银针:“好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既如此,便劳烦你死一死,为本司铺路吧。”话音刚落,穆念手中的银针便一下扎进了男子的脖子。 “祭司大人但说无妨,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话音落下,男人沉默了片刻:“你不是要走?” “一刀两断,一别两宽?” 萧屿澈被哽了一下:“本王不过是成全你。” “夫君想多了,我怎会离开夫君呢?” 可也毕竟这么长时间了,鎏月早已被锻炼得不知羞,厚着脸皮道:“夫君生气了?” 见人不说话,她也不恼,自顾自道:“夫君救了我,我怎会乱跑?” 毕竟从昨日到现在,他们都已经饿了一天了。 “皇叔才退了热,身上还有伤,怕是不宜太过奔波劳累。”贺庭翊沉吟着道。 “可此时城内大大小小的街巷全都是贺颂恩的眼线,若我们一直待在此处,怕是早晚会饿死。”萧子旭紧绷着脸,瞧着俨然像是一个大人了。 只是此时,这破庙的门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响起了穆念那颇为嚣张的声音:“终于找到你了。” 没有人回应她,正当众人准备跳下地道离开之时,鎏月又身上一疼,无力地往下跌去,幸而萧屿澈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她,才没让人就这般摔了下去。 鎏月悻悻一笑,忙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我只是跟夫君开一个玩笑罢了。” “是吗?”男人冷笑一声,不置可否,也不知信了没。 “那,和离书你放哪儿了?”萧屿澈瞥了她一眼,脸色似是好了些许。 鎏月笑笑:“我放好了的。” 鎏月歪了歪脑袋,自是不清楚他心中的想法,还只当是他良心发现才给了那和离书。 这时候,时舟从外走了进来,神色颇为凝重:“殿下,派去保护大小姐的人一直没有消息。” 其实,纵使鎏月当即签下和离书,离开了帝京,也无法进临城。 他安排这和离书,瞧的只是一个态度。 从始至终,他都未曾想过要放她离开。 闻言,男人似是想起了什么,眸色暗了暗:“那和离书,你可签了?” “没有。”鎏月摇摇头,连忙否认,而后神情瞧着很是委屈,“夫君是厌了我吗?” 不久,天边终于泛出了些许雾蒙蒙的光,从外照亮了庙宇,使得此处也不似先前般的漆黑。 这般情况,众人也不好贪睡,纷纷醒来,凑在一起商讨着下一步的计划。 鎏月转头看向时舟,蹙起眉心。 听着这话的意思,萧清慈还未回来? 可当时她分明是最先离开的。 一时间,周遭的气压都低了好些,没人再说话。 或许,他们应当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嗯?”男人眉梢一挑,不知怎的眸中微怒,唇角满是讥笑,“现在不签,原是打算留着以后签。” 听见此言,鎏月眨眨眼,自是知晓他现在还是生气的。 鎏月看向萧屿澈,眨了眨眼,而后慢慢凑了过去,嗓音放软:“夫君,你是不是留了什么后手?” 可男人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未从正面回答,只道:“待着便是。” 见状,鎏月也没再多问,只是她想起了自己回来的目的,连忙瞧了瞧他的脸色,硬着头皮问:“夫君,我有个问题。” “问。” 萧屿澈靠在一旁,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神色却并未有丝毫的担忧。 “再等等,此时不能贸然出去。” 毕竟她那日在书案留下的那封信,可极为决绝。 “怎么,疼得说不出话来了?你求求我,我便暂时让你歇一会儿。” “夫君莫要生气了。”鎏月眨了眨眼,双眼微红,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轻轻拉了拉他的手。 可见男人没什么反应,她思索一番动了动,微微倾身去,主动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穆念坐在一方小轿上,被几名私兵抬着,就停在那朱红色木漆的破旧大门外,视线穿过门后的院落看向最里端的庙宇,神情很是惬意。 只是在那看似平淡如水的眼中,还夹杂着些许不为人知的疯狂。 庙宇外的声音再次传来:“别白费力气了,这地道外,我已经安排了人,你哪怕出去也是死,不如便出来,咱们好生聊聊。” “鎏月。”萧屿澈眸色幽深,定定地看着她,“你以为这样便能打发了本王?” 听见此言,众人脸色皆是一凝,时舟打了个手势,然后率先下了地道,往外去探路。 话音落下,缇莎紧咬着牙,瞧着鎏月此般痛苦的模样,双目通红:“是她,是她害得姑娘这般的。” “你别急,且好生想想,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可有什么解法。”萧子旭蹙了蹙眉,出声安抚着。 第82章 河清海晏12 瞧着众人略显失落的模样,鎏月眨眨眼,抬脚主动走到了前边那具尸体旁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上了尸体的手腕。 “鎏月?”萧屿澈眉心微蹙,半眯着眼看着她。 闻言,男人的脸色似是变了变:“你说,那根簪子独一无二?” “没错。”鎏月点点头,很是笃定。 — 翌日,当鎏月浑身酸痛地从暖阁醒来时,天已大亮。 身边并没有人,昨夜的荒唐还历历在目,特别是那句喃喃,在她几近昏迷时尤为深刻。 听见此问,鎏月眨眨眼,迟疑片刻,还是无奈出声道:“因为,我听姐姐说,平王府在找一根簪子,那根簪子同我丢的那根一模一样。” “那根簪子是姐姐亲手打造送给我的,独一无二,已经丢了好些年了,我想找回来。” 可她觉得,如今定是不能坐以待毙,她需得将人哄好了,这悬着的心才能落下。 “夫人今日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黄桃站在一旁,忍不住出声询问。 鎏月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没事。” 片刻,她用完了碗中的粥,盯着这空荡荡的碗看了一阵,似是想到了什么,道:“黄桃,殿下可有什么喜欢的膳食?” “黄桃,你教教我,面食应当怎么做?”鎏月瞧着灶台上的一口大锅,和奇奇怪怪她未曾见过的厨具,一筹莫展。 “面食?”黄桃也苦恼地皱了皱眉,“大概,得先有面条。” 说着,黄桃也莫名有些拿不准了,道:“夫人想做的话,不若先让人去集市买现成的面条来。” 只是瞧着黏糊糊的,同之前萧屿澈端给她的完全不同。 鎏月有些懵了,他分明就是按照厨房里下人所说的步骤做的,怎会如此? 一旁的下人看出了她的窘迫:“夫人若想做好一碗面,火候需得好好控制,不止如此,关于配料等方面也是有许多讲究的。” …… 待走出暖阁,她总算是在书案前瞧见了萧屿澈的身影。 他依然低头在忙,也不知是没注意到还是不想搭理,总之鎏月感觉自己被忽略了。 似乎自从完全接手国事,他便更忙了。 闻言,鎏月微微一愣,忙将木匣子放好,站起了身:“可是出了什么事?” “平王。”萧屿澈顿了一下,“险些遇害。” 险些…… 鎏月眨眨眼,刚刚悬起的心便又落了下来。 至少,人还活着。 “你怎么看?”他眸色幽暗,垂眼看向鎏月。 鎏月脸色也并不算好看,压低了声音:“我怀疑是祭司。” “她,说不定就在宫里。” 萧屿澈眼眸微眯,沉吟许久。 其实皇城上贴的那张图,他也看见了,回来后还仔细检查过,府上的还在,因此便认为只是巧合罢了。 谁知鎏月竟说,簪子只有一根,独一无二。 他嗓音低哑,在她耳边轻声喃喃:“别以为这样,本王就会消气。” 不过片刻,鎏月缓缓站起身子,回到了他的身边:“大人,他……体内有残留的蛊虫。” 此言一出,男人那本就紧绷的脸又沉了几分。 如今这宫里,还有谁会施蛊? 萧屿澈坐正了看向她,问道:“那你说说,为何无故那般关心旁人?” “哦。”鎏月眼睫轻颤,垂下眼,自己回了主院,沐浴一番才开始用早膳。 从头到尾,她都心不在焉的,脑海中一直在思考着萧屿澈的反常。 所以她都那么主动了,他还在生气。 半晌,太医从一旁站起身,在柳如霜期待的目光下,摇摇头:“启禀太后娘娘,微臣竭尽全力,也只能为平王殿下再争取半日的时间,若这半日内,殿下无法醒来,那便……无力回天了。” 话音落下,柳如霜眼睫轻颤,泪水如决堤般的从眼眶涌出。 哄人就要有哄人的态度,这点鎏月还是知道的。 虽然有些累,但能哄好就行,只是这地点是在书房,多少令她有些,难以启齿。 闻言,萧屿澈垂眸瞥了她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轻轻捏住她的下颌,俯身吻了上去,半晌才抽身:“自然。” 鎏月朱唇微张,红着脸望着他,腿都蹲得有些麻了。 那么,贺庭翊是如何有那根簪子的图纸的? 闻言,黄桃愣了下,苦恼地摇摇头:“奴婢不知。” 鎏月低头沉吟片刻,蓦的就想起了之前萧屿澈从厨房带给她的面食。 “夫君不同我一道吗?”鎏月轻声问着。 毕竟不久前,男人大清早还极有耐心地等着她收拾好,一同用膳。 可今日气氛似是有些不同了,他语气淡淡:“本王在忙,自己去吧。” 鎏月眨眨眼,思绪回笼,抬脚走了过去:“夫君。” 萧屿澈嗯了一声:“饿了就收拾收拾,去用早膳吧。” 打定主意,她当真便依了他的言,半晌实在累得动不了,这才被抱进了暖阁。 男人身上带着酒气,动作不似前两日那般,带些粗鲁莽撞,弄得鎏月有些难受。 思及此处,鎏月叹了一口气。 究竟是在气什么呢? 萧屿澈眸色暗了暗,抬脚走到了柳如霜身边,垂眼打量着那块布,道:“这,是狱卒所用的衣料。” “狱卒?”鎏月眼睫轻颤了下,神色略有些诧异。 他说过,他母亲爱给他做这个,那么,他应当也是爱吃的。 想到这儿,鎏月连忙起身,带着不明所以的黄桃一路风风火火的到了厨房。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道略微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萧屿澈阔步从门外走了进来,神色略显凝重。 “收拾一下,随本王入宫。” 男人沉默片刻,神色间似是带了一抹纠结,道:“还不错。” “那,夫君还生气吗?”鎏月笑了笑,试探着问。 萧屿澈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先前的郁气都一消而散。 虽他知道,对于簪子丢失,鎏月还有所隐瞒,但她能讲出来,他便很满意了。 许是有所察觉,男人伸手到她腰间,轻松将人给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而后又捞过来继续,手上还不停地撕扯着她的衣裳。 鎏月眼睫轻颤着,偏头推开了她,眼尾略有些泛红:“这天还没黑呢,况且大人还未说清楚,究竟有没有还在生气。” 她缓过神来,四下看了看,而后在榻上找到了之前被她自己脱下的衣袍。 鎏月慢吞吞地将衣袍套上,而后下了榻。 鎏月点点头,立马吩咐人去做,不久,一盆面条就被摆在了案板上。 她琢磨了片刻,在锅里烧了水,让厨房的下人帮忙生火。 忙活了许久,终于倒腾了一碗面出来。 听见声音,萧屿澈只是抬眼淡淡地瞥了她一下,而后又垂下眼帘,没有出声。 鎏月慢吞吞地走过去,将食盒放到了书案边上,道:“我做了点吃的,夫君要不要尝尝?” 她从未想过,她也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日。 明明她的儿子,会是九五至尊,万人之上的,如今却落得在阴冷潮湿的天牢里,不明不白死去的下场。 “本王不说清楚,便不能碰你了?”萧屿澈轻哂一声,反问。 她移开视线,气鼓鼓道:“不能。” 瞧见碗里的东西,萧屿澈明显有些诧异,神色古怪了些许,而后才拿起筷子,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尝了一口。 “如何?”鎏月眨眨眼,蹲下身看着他。 就这般折腾了许久,天色不知不觉也暗了下来。 一碗瞧着勉勉强强能入眼的面条这才是被端了出来。 男人手上的动作似是顿了一下,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端过来吧。” 见此,鎏月忙点头,伸手先将他面前的公文挪开,这才打开食盒,将那碗面条端了出来。 她纠结许久,始终也想不明白,索性便打定了主意,尝试着与他生些情愫,应对蚀心蛊。 她连忙收拾一下,跟着萧屿澈一同入宫,直奔天牢。 话音落下,柳如霜长舒了一口气,便又跑到小榻边坐着,紧紧看着贺庭翊,又叫太医过来查看,生怕他又出了什么事。 萧屿澈阔步走到鎏月身侧,微垂着眼,片刻才言:“你脸色不大好看。” 与此同时,天牢内,贺庭翊正躺在一张临时搭好的简陋小榻上,脸色惨白,双目紧闭,额间满是细汗。 柳如霜守在他身边,泪眼婆娑地低着头,那还捏着绣帕的指间紧紧抓着他的手。 “你是本王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来的,你说不让碰就不让碰?”说着,他俯身在她的耳尖轻咬了一下,语气带着些许无奈,“你就惯会惹本王生气。” “我哪有。”鎏月莫名的有些心虚,声音都小了些许。 鎏月松了一口气,命人将东西放进了食盒里,这才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待到了门前,见萧屿澈还在忙,鎏月便让下人等在了外面,自个提着食盒进了书房。 自然也没忘记关上门。 祭司跑了,得不到那特殊的血,这般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思及此处,她眸色一凝,莫名便想到了先前萧屿澈的意思。 要用隼穆所言的延续之法吗? 而柳如霜得知贺庭翊没事了,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注意到了他胸前包扎的破布,皱了皱眉:“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寻来的?” 听见声音,鎏月愣了一下,转头看了过去:“从角落捡的,可是有什么问题?” 瞧着萧屿澈似是不生气了,鎏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似是还有许多事要忙,她便没再打扰他,看着他吃完了碗中的面,才起身离开了书房。 见萧屿澈许久不吭声,鎏月眨眨眼,又仔细回想了一番。 她也没说错话呀。 思及此处,鎏月动了动,伸手从头上取下了自己的簪子,而后扒开了贺庭翊的衣襟,露出胸膛,将那根簪子一下扎了进去。 男人闷哼一声,脸色惨白着蹙起眉心,鬓边满是细汗,瞧着极为痛苦。 “夫君。”鎏月轻轻拉了拉他的袖袍,“怎么了?” 男人似是回过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所以你这般,便只是为了这根簪子?” “嗯。”鎏月点点头,轻抿了下唇。 一连几日,鎏月也忙忙碌碌地总算是用现有的材料,将解药炼制完成,唯一令她苦恼的就是,这解药只够她一个人一年的量。 她坐在书案边,瞧着上边摆放着的木匣子里为数不多的解药,愁得不行。 这时候,萧屿澈和鎏月从外赶了过来。 问过情况后,萧屿澈也没再出声,看向贺庭翊的目光几乎是在看一个死人了。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狱卒:“可有什么人进来过?” 狱卒显然有些怕,哆哆嗦嗦道:“没,并未。” 鎏月紧盯着贺庭翊,轻轻松开了还拉着萧屿澈的手,抬脚走了过去。 见她过来,柳如霜明显有些紧张:“你做什么?” 如今萧屿澈体内也有蚀心蛊,那便同样也需要解药。 若他二人分下来,一人便只够半年。 鎏月看了看萧屿澈,柔柔一笑:“夫君放心。” 见状,男人眸色暗了暗,微微颔首,便也转身离开。 “方才本王盘问过,这几日并未有外人靠近。”说着,萧屿澈顿了一下,又道,“所以,只能是能随意进出天牢的内部之人做的。” 这便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她不甘心。 见此,众人神色都变了变。 柳如霜有些不太放心:“你真能救我儿子?” “太后娘娘,横竖平王殿下只能坚持半日了,何不让我试试?”鎏月笑了笑,转头看向她。 可此时还未结束,鎏月转头看了看四周,在角落寻到了一块破布,而后替人细细包扎好,诊脉后确定无误,这才将其他人叫进来。 萧屿澈命人叫来了刑部的人,由上至下盘问,总算是锁定了于今日晌午失踪的狱卒,带着人在不远处的莲池中找到了他的尸体。 人已经死透了,如此一来,线索便又断了。 柳如霜急匆匆地跑进来,看了看小榻上还昏迷不醒的贺庭翊,又转头跑到鎏月面前伸手捏住她的肩膀晃了晃:“如何了?他……可救回来了?” 瞧着她那心急如焚的模样,鎏月笑了笑,轻声道:“娘娘放心便是,平王殿下应当晚些时候便会醒来。” 待此地无人后,鎏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垂眼细细盯着贺庭翊。 他所中之毒,竟会是苗疆的剧毒,此毒极为厉害,毒素入体后直奔心脉,任何人都无力回天。 “我会医术,让我瞧瞧。”鎏月轻声说着,便上前。 这次,柳如霜迟疑着并未再阻止她,只是那双凤眼紧盯着她,生怕她做出什么对贺庭翊不利的举动。 鎏月回过神,道:“无妨,我能救他,只是还请诸位回避。” 话音落下,不止是柳如霜,就连自持医术精湛的太医都很是诧异,当即也顾不得尊卑:“你说,你能救他?” “嗯。”鎏月点点头,应了一声。 对此,鎏月并不在意,细细查看一番后,神色逐渐怪异了起来。 柳如霜焦急地看着她,忍不住问:“如何?” 她迟疑了一阵,还是点头道:“好。” 说着,她站起身,带着人先后离开了牢房。 她指尖轻颤了一下,施蛊令蛊虫进入伤口,神情凝重,不多时,自己额边的发丝便因为黏腻的汗珠而粘在了脸上。 待那伤口处涌出的血液颜色完全恢复正常,她才收了手,小脸相比方才惨白了些许。 闻言,鎏月一愣,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而后无所谓道:“无妨,只是费了些精神罢了,好生睡一觉便好。” “嗯。”萧屿澈点点头,神情却并未有所放松,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她如今,便也只能堵上一把了。 鎏月并未理会,将簪子拔了出来。 登时,乌黑的血液便从伤口处尽数涌出。 狱卒的衣料怎会被撕成这副模样,随意丢在牢房的角落? 第83章 河清海晏13 那日她从破庙中醒来,便发觉自己被捆在此处,只是鎏月太过了解她,了解施蛊之人的弱点,将她的手脚都捆得结结实实,她半点挣脱不开,也无法运用蛊术。 一直到了天黑,她见到了一个男人。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静了下来。 鎏月眼睫轻颤,回头看向萧屿澈,后者似是会意,不多时,一发利箭从上方越过众人,射入了穆念的大腿。 那倒也是。 鎏月点点头,便又乖乖地躺了回去,闭上了眼。 至于慈宁宫那先后中蛊的宫人,不过是她在试炼自己的新蛊术罢了。 只是没想到,她就栽到了此处,如今落得这样,成为了阶下囚。 思及此处,穆念不甘心,尝试着动了动,咬牙瞪着鎏月。 鎏月眨眨眼,神色略显诧异,笑了笑:“看来剂量还是小了,你竟然醒了?” “呵!”穆念冷哼一声,没再理她。 话音落下,鎏月便没再多耽搁,抬脚出了柴房。 门外的黑甲卫拱手行了一礼,便伸手去将门给关好。 登时,她痛呼一声,似是还想做些什么,身子却又不受控制般的倒在地上,很快便闭上双眼,失去了意识。 见此情形,鎏月松了一口气。 幸好来之前她早有准备,同萧屿澈商量好了,而后在那把箭尖上,抹上了浓度极高的迷药。 只要射中,便不会失手。 鎏月眼睫轻颤,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莫名觉得满足,一夜安稳。 翌日天亮,用过早膳之后,鎏月便马不停蹄地带着缇莎去了柴房。 柴房位于后院角落,没什么人会来,只有几名萧屿澈安排好的黑甲卫守在此处。 鎏月停下脚步,嘱咐道:“别让她饿死了,吃的放她跟前就行,切记,不能解开她身上的绳子,绝对不能。” “是,请王妃放心。” “灵璇,我的血有多珍贵你知道吗!”穆念咬牙切齿地骂道。 “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说着,鎏月又转身走了过来,草草替她止住了血,“只要能做出解药,我管你的血如何珍贵?” “对了,你可知晓,鎏云和尔江,都还活着。”鎏月笑盈盈地看着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眸中满是嘲讽,“你想杀的人,活得好好的,感觉如何?” “呵。”穆念冷笑一声,“你以为鎏云还能活多久?” 鎏月动了动,抬脚慢悠悠的走到了穆念身前不远处站定:“祭司大人,没想到,你也会落得这般下场。” 闻言,穆念抬眼看了她一眼,眸中满是怨毒:“灵璇,我好歹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这样对我?” 闻言,穆念愣了愣,嘴唇轻颤:“你……都知道了?你是如何知晓的?” 鎏月轻笑一声:“你来的那日,手上有伤,我闻到的。” “那又如何?”鎏月眨眨眼,不以为意,“你控制我,掌握我的命脉,将我困在九黎城,困在九黎圣殿,你还指望我会对你感恩戴德吗?” 穆念眸色暗了暗,似是听进去了一些,又道:“我将你养大,你为我所用,天经地义。” 见此,鎏月这才点点头,领着缇莎离开,直奔炼丹房。 缇莎还有些不放心:“夫人,我们这样,祭司当真不会逃掉吗?” 鎏月笑了笑:“放心,只要无人去动她,便跑不掉。” 可鎏月摇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是什么样的人,祭司大人应当很清楚,我只是恶心你的行径罢了,再者。” 她顿了顿:“你以为我为何要留着你的命?” 话音落下,柴房安静了好一阵,仅能听见二人浅浅的呼吸声。 穆念眼眸微眯,莫名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鎏月笑了笑,慢悠悠道:“别白费力气了,这可是我亲手绑的。” “呵!”穆念冷笑一声,“你究竟想做什么?” “怎么醒了?”身侧传来一道略显沙哑的嗓音,“可是饿了?” 鎏月愣了愣,便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萧屿澈也坐了起来,那漆黑的眸子融入夜色,静静地看着她。 — 待回了王府,鎏月总算是喘了口气,沐浴过后已是傍晚,她累得不行,晚膳都没用,直接睡下了。 只是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始终记挂着自己还未完成的事,迷迷糊糊的,不知怎的忽然便醒了。 男人先是同她交谈了一番,二人达成交易,这才替她松了绑,带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了宫。 而对贺庭翊动手,自然也是那个人的意思。 此时的周遭一片漆黑,只有从窗口溜进来的那淡淡的月光能让人勉强视物。 鎏月茫然地眨眨眼,动了动,缓缓坐起了身子。 见鎏月过来,他们纷纷拱手行礼,而后替她推开了门。 柴房里黑漆漆的,没有点灯,只有一点点光亮从最顶端那极小的窗口透进来,配着那在角落里被捆住手脚的穆念,平白增添了一股凄凉的感觉。 “灵璇,你还敢来?” 见此,穆悌眸色暗了暗,沉默着并未出声。 鎏月连忙上前,道:“今日多谢你将她引出来。” 鎏月眼睫轻颤,沉默了片刻,轻声道:“祭司大人,你还不了解我吗?无关之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哪怕他们到了地底下,要怪,也只能怪你啊?我不过是做了任何人处于我这个位置都会做的事。” 这事儿…… 这其实也不算是个什么事儿,就是说,这拿到明面上来,也太羞耻了! 再者,这男人似乎还在认真研习? 她摇摇头,轻声道:“没有,就是脑子有些乱。” 男人默然,片刻才出声:“祭司不是已经抓到了?不必忧心。” 说着,他顿了顿:“若睡不好,如何有精力去审她?” 穆悌动了动,轻声道:“这并非是我的功劳,穆念本就心思深,她这会儿能出来,定是恨极了我。” “总之,都谢谢你了。”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轻笑道。 穆念紧盯着她,那眼神似是在盯着什么极为可怖的鬼一般,半晌才道:“你确实,极有天赋,不跟我合作,当真是可惜了。” 她竖起耳朵听着身侧的动静,确定男人又躺回来后,动了动,往他身边凑了点。 察觉到他没什么反应,她朱唇轻抿,又大着胆子往那边挪了挪,下一刻,她感觉到肩头一紧,整个人都被捞进了那宽厚温暖的怀中。 头顶上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睡吧。” 事情结束,鎏月亲自过去将穆念捆住手脚。 而后萧屿澈命人将她带回了王府的柴房关着,吩咐道:“去将平王从天牢里放出来,带回去修养,另外再派一队黑甲军去守着,若再出事,提头来见。” “是。” 对此,鎏月也并不担心,毕竟昨日将人带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她身上的蛊,全部收走销毁了。 如今这穆念于她而言,不过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罢了。 “为你所用?你修炼禁书上的蛊术,违背天道向无辜之人借命,这么多年,你害死了多少人?” “灵璇,你这么问,莫非是想为他们报仇?”穆念嗤笑一声,眸中的嘲讽毫不遮掩,似是在笑鎏月的善心泛滥。 而后,她指着穆念中箭的位置,割破了衣物,露出血肉,才又对着伤口扎了下去。 登时,穆念惊呼一声,那本稍稍愈合的伤口又鲜血直流。 鎏月这次拿了个大点的瓷碗,直到接满了,才起身交给门边的缇莎。 这春宫图,她当时不是藏到了含香苑的床榻下? 他是何时拿到手的! 她朱唇微微抿起,偷偷瞥了他一眼,而后转身就逃也似的回了榻上。 接下来的时间,她与缇莎便一直待在炼丹房,炼制解药,一直到了很晚才熄火。 鎏月浑身酸痛地沐浴完,回屋便瘫在了床榻上。 天都没亮,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萧屿澈从书案前抬起头,半晌,又低头不知在看着什么。 躺了一阵,鎏月坐起身,见萧屿澈还在忙,眨眨眼,起身快步走到了他的身侧,心情极好道:“夫君在看什么?” 见此,鎏月也没再同她多废话,上前几步在穆念身前蹲下,打量了一番:“你手腕上的伤应当是好了的,那腿上有个现成的,就给我用啦。” 话音刚落,她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按下机关,簪子的那头瞬间多出了一截极其锋利的刀刃。 片刻,一道脚步声在榻边停下,而后将她一把拎了起来:“夫人这是怎么了?” “我,有些困了。”鎏月讪笑一声,瞧着男人那居高临下盯着她的模样,莫名的心里发怵。 她大抵,猜到了他想做什么。 “不说?”鎏月语气冷了下来,而后蓦然低笑一声,“无妨,我会让你一直活着的,一直一直,咱们,来日方长。” 说罢,鎏月站起身,正欲离开,便被身后的穆念给叫住了:“灵璇,你将我困在此处,那九黎圣殿的那么多人可都没有解药,都会死的,你狠得下心,为了一己之私放弃他们所有人?” 想起男人上次那粗鲁莽撞的模样,鎏月心下一慌,指尖主动勾上了他的衣带。 “夫君,我自己来。” 闻言,鎏月眸色暗了暗,沉默片刻:“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穆念轻蔑地笑着,似是意有所指,看得鎏月心底一沉。 可这时,男人手中的画册令她神色一僵。 春,春宫图? 男人顿了顿,合上了那图册:“如你所见。” 见此,鎏月干笑了一下,瞧着那分外熟悉的封皮,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第84章 河清海晏14 随着那轰隆隆的声响,城门开了。 闻言,范毅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换过药?” “嗯。”她微微颔首,瞧着很是虚弱,“贺玉珍不想我那么快死了。” 这时候,屋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不多时,杜莞华推开门前阻拦的几名侍女冲了进来,目光径直看向鎏月,而后快步过来。 随着那喊杀声和密密麻麻的马蹄声,那大批黑甲军,已然杀进了皇宫。 范毅歪了歪头:“我是何人,长公主就不必知道了,这里边儿的人,我要带走。” 说罢,他便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冲了上去。 对此,贺颂恩自是没有想到。 他不知城门为何会开,但只片刻便想清了其中的关联。 鎏月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他自是随着王爷平乱去了。” “平乱?他才多大啊,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你这个做嫂嫂的怎么不拦着点儿?”杜莞华是又气又急,就差指着鎏月的鼻子骂了。 到底也只是一些宫里的侍卫,只几招便全被范毅给打趴下了,而后他动了动,上前掐住了贺玉珍的脖子,而后又一把丢下。 周遭的血腥味慢慢蔓延开来,贺玉珍似是被吓到了,直接腿软得站不起身子。 鎏月垂眸看了一眼,恹恹道:“我现在哪有这心思。” “夫人不必忧心,殿下的黑甲军可是很厉害的,就算是端王占尽了天时地利,也不一定能赢。”黄桃安抚着,垂下了眼。 思及此处,鎏月也没了好脸色,冷眼看着她:“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见此,杜莞华瞪大了眼:“我如何没有资格?我再不济也是你名义上的婆母!” 黄桃眸色一凝,忙放下手中的粥碗拦住了她:“老夫人这是做什么,夫人身上还有伤,需要休息。” “我问你,子旭呢?”杜莞华压根没有搭理黄桃的意思,越过她定定地看着鎏月。 只是她这话着实是不讲理,萧子旭再如何也几近弱冠,年岁并不小了,若是做什么都畏手畏脚的,日后怕是当真只能做一个废人。 再说了,萧子旭去做什么,为何要迁怒于她? 可她如今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由新来的医女安排着好生坐在软榻上修养。 黄桃命人从厨房端了一碗热粥过来,递到了鎏月的面前,嗓音还略带着沙哑:“夫人吃点儿吧,还是热的。” 范毅也没有管她,径直走入柴房将萧清慈身上的绳索解掉:“大小姐,您没事儿吧?” 萧清慈眼睫轻颤,眸色清明了几分:“我腿上有伤。” 待收拾好残局,鎏月便顺势坐上了先前穆念坐的那顶小轿,而后由萧屿澈安排的人慢悠悠地抬回了王府。 当然,跟随着一同回来的还有黄桃。 至于其他人,估计就随着萧屿澈去了皇城。 看来自从天星台之后,就有人在萧屿澈的吩咐下一直潜藏在宫内,他一直都未曾发觉。 可此时并没有时间和机会去给他懊悔了。 “我在说什么,老夫人心里自当是清楚。”她唇角勾起,漫不经心地欣赏着杜莞华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是你因为不愿再当见不得光的外室,想要登堂入室做正房夫人,这才撺掇了老爷拒绝郎中的问诊,甚至还拿银子收买,让他们莫要搭理殿下那时的求助。” “老夫人,我说的没错吧?” 只是如今整个皇宫都被贺颂恩给占领了,那儿又是易守难攻的地势和建造,难免令她有些忧心,她想要知道的都还未得到答案呢,可不能让萧屿澈出事。 末了,范毅收拾好正欲出来,便瞧见太后柳如霜快步带着人进了长乐宫,瞧着很是着急。 他顿了顿,停住了脚步,眸色暗了暗。 “婆母?”鎏月嗤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那还得看殿下是否认你这个母亲了。” “你说,若是殿下知道了当初先夫人病重时你做的手脚,他还会留你吗?” 贺颂恩蹙起眉心,紧抿着唇。 他本就生性多疑,如今萧屿澈这般反常,就似是留了什么后手一般,完全不在乎他亲姐姐的性命了? 不对。 长乐宫便是那长乐长公主贺玉珍的宫殿了,那人应是受了贺颂恩的命令来查看萧清慈,那么萧清慈也就被关在了长乐宫里。 看来此事,跟贺玉珍也脱不了干系。 其实她现在哪有底,不过是看鎏月劳累两日受了伤,还得忧心这边的战况,才不得不出言安慰。 至少,她们现在不能乱。 话音落下,屋内静了好些时候,杜莞华微张着唇,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而后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努力克制着自己脸上的神情,故作镇定:“你这是何意,莫要空口白牙的血口喷人!我根本不知你在说什么!” 贺颂恩冲身侧的下属招了招手,耳语了几句,那下属便拱手告退。 只是一路到了长乐宫门前还未进去,便被不知从何处忽然出现的范毅给一下子拧断了脖子,拖进了一旁的草丛里。 柳如霜方才的苦口婆心,也不过是想要用她贺玉珍的命,给她的的好儿子谋划铺路罢了。 说起来,她不论在哪儿,不论何时,都是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弃子。 与此同时,一大批乌压压的黑甲军已然停在了皇城门前。 贺颂恩许是早就听到了风声,在城楼上等候多时。 长乐宫内,柳如霜屏退了下人,气急败坏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竟然帮端王?你怎会受那个奸人的蛊惑,去帮着他对付你的亲弟弟?!” “母后,儿臣只是帮他对付萧屿澈而已,并未想伤害三弟。”贺玉珍垂下脑袋,轻声解释道。 桂嬷嬷听闻了消息赶了过来,瞧见的便是现在这幅情形:“夫人,都说出来了?” 鎏月瞧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并未回答:“将老夫人带下去吧,命人严加看守,不得有误。” “是。” 如今她已经做到了此般地步,萧清慈看了她的脸,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的想法,就算是放了萧清慈回去,那以萧屿澈的性格,还会留她性命吗? 此事玄。 杜莞华紧绷着脸看着鎏月,脸色并不好看,气得咬牙切齿地直接就想上前同她动手。 守在此处的黄桃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对此事尤为诧异,但也在瞧见杜莞华动作的那一瞬间便出了手,只是两招,杜莞华便直接被放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身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惹得贺玉珍胆战心惊地转头,瞧见的便是范毅那锐利的眼神。 “你是何人?”贺玉珍蹙了蹙眉,出言问道。 “萧屿澈,你难不成忘了你的亲姐姐?她现在可就在我的手上,你若不想她死,便退兵,承诺不再参与朝政,本王便放你一命,送你一家人去江南安家,如何?” 闻言,萧屿澈脸上却并未出现贺颂恩以为的恼怒和担忧。 “大小姐放心,属下一早便将小公子送回了王府。” “那便好,多谢你了。” 苍来点点头,而后伸手将人接了过来:“知道了。” 范毅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伸手直接将人给抱了起来,而后在她诧异的目光下带着她走出了柴房。 萧清慈一时间还不太适应外边儿的光亮,好一会儿才眯着眼道:“找到言儿了吗?” “如今你弟弟跟萧屿澈站在一边,端王要对付萧屿澈就必定会牵连你弟弟,你不能这么做。”柳如霜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 可对此,贺玉珍并不乐意:“母后,若是让萧屿澈重新掌权,这江山还会有我们贺家的份儿吗?还会有三弟的份儿吗?”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帮端王,不能帮那个连自己亲弟弟都下得去手的奸人,你怎知他不是将你利用完便杀之?”柳如霜语气不再似方才那般,冷声抬高了音量,“立马将萧清慈放了,好生送回摄政王府。” 闻言,贺玉珍轻抿着唇,迟疑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他只是轻轻勾起唇角,眼眸满是轻蔑,神情中总有一股胜券在握的优越感。 “是吗?那若本王偏不退兵呢,你,可敢下来一战?” 贺玉珍思索一番,带着人眸色阴冷地到了柴房,命人开了锁。 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杀了萧清慈,灭了她的口。 范毅轻车熟路地打开小门,门外苍来的身影映入了他们的视线。 “大小姐腿上有伤,将人安安全全地送回王府。” 见此情形,柳如霜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起身又嘱咐了她几句便快步离开了。 贺玉珍抬起眼看向她离开的背影,眸色暗了暗。 “是。” 下面的人拱拱手,正欲行动,谁知下一刻便被一枚暗器穿透的脖子,很快便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不多时,范毅抱着萧清慈到了皇城门旁的小门处。 此时这儿并没有什么人,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城门之外的黑甲军上,而城门下只有几名私兵守着,瞧着也没什么认真的劲儿,他故意卡了一下视野,所以并未有人看见他们。 这样一来,无论此战是哪一方赢了,她都能扮演好一个无辜之人,只要萧清慈死了,便没人能知晓她曾做过的事。 思及此处,她唇角勾起,摆了摆手:“杀了,处理干净点儿。” 二人共事多年,其中的默契不言而喻,都知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 苍来转身便走,而范毅则是关好了小门,而后往城门处靠了靠,忽然偷袭将那些个私兵尽数割喉,这才跑到门前,抬起门栓。 第85章 河清海晏15 对于鎏月忽然请她和尔江一同过来用膳一事,鎏云半点没起什么疑心,毕竟,这是她亲妹妹,当初宁愿自己受罚也要放他们离开的人。 鎏云无奈一笑,接过了茶点:“好,一定喝完。” 她仰头抿了一口,道:“这茶点好甜啊,味道也很香,瞧着用料似是比寻常的茶点要重上许多。” 只是穆念比较特别,这种蛊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 否则早在九黎圣殿时,她便会被控制着说出解除蚀心蛊的法子,哪还用等到现在? 饭桌上,鎏月在鎏云身侧坐着,时不时的给她夹菜,这顿饭倒是吃得其乐融融的。 饭后,下人上了茶点,鎏月亲手端了一杯,递到了鎏云的面前:“姐姐,你尝尝这茶点,可好喝了,一定得喝完,不然可惜了。” 见穆念许久没有吭声,鎏月的耐心也已然耗尽,一抬手,便直接挑断了她的脚筋。 随着一声惨叫,穆念脚踝的位置登时便血流不止。 “为什么?”鎏云哽咽着,又出声问道。 此时,鎏月也很是难受,本抑制住的泪水此时也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屋内一片沉寂,尔江也没了方才的那副气冲冲的模样。 其实,鎏月的选择是对的,若是换做他,他也会这样选择。 只是无论如何,苦的都是鎏云。 “无妨,无论有没有孩子,我都不在意。”说着,尔江笑了笑,那微红的眼眶瞧着也满是疲惫,“只要你好好的,我做什么都可以,此事哪怕鎏月不做,那我也会做的。” “蚀心蛊原本极小,药量也小,所以只需要按时服用解药便无事,可若是母体有孕,那蚀心蛊便会钻进胎儿的体内,随着胎儿渐渐长大,它也会越来越大,需要的药量也会愈发的多,不出半年,无论何种法子便都无法抑制蚀心蛊的发作,可到那时的发作,便是以胎儿那般大的体型,逐渐从体内蚕食,吞噬母体。” 穆念脸色惨白地说完,便喘了口气,没好气道:“我说完了,快给我止血!” “嗯。”鎏月点点头,面含笑意地看着她。 毕竟,鎏云也懂医,为了掩盖住堕胎药的味道,她不得已才加重了味道。 鎏月不敢多想,可一时也不知应当如何是好。 她魂不守舍地回了屋,坐在榻边,许久都未缓过神来。 不久,萧屿澈从外走了进来,见她这副模样,颇为诧异。 他眸色一凝,抬脚在鎏月身侧坐下:“怎么了?” 对此,鎏月也并未浪费,全都用瓷器接好。 “如何?祭司大人说还是不说?” 鎏云深吸一口气,双眼已经哭得红肿,布满了血丝,她轻轻闭上眼,又是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往下,没入了床榻上不见踪影。 “我知道了。”她有气无力地说着,便没再出声。 见此,鎏月也并未手软,正欲动手,穆念便吓得脸色惨白,忙出声止住:“我说我说!” 鎏月浅浅一笑,收回了手中的簪子:“这才对嘛,我还以为祭司大人多有骨气呢。” 而此时的鎏月正蹙着眉心,还沉浸在接收到此等信息的震撼中无法回过神来。 所以,若想要鎏云活着,那她腹中的胎儿就必须死。 穆念深吸了一口气,道:“体内有蚀心蛊的人,是不能有孕的。” “嗯?”鎏月微微蹙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鎏月眨眨眼,低落道:“我方才去见了穆念,她说,身中蚀心蛊的人,不可有孕,否则便会被钻入胎儿体内的蛊给杀死,无论何种法子都无力回天。” 闻言,萧屿澈沉默了片刻:“本王不让你生。” 鎏月摇摇头,笑道:“夫君,我现在担心姐姐。” 可自己是什么人,她自己最清楚。 姐姐是什么人,她也清楚。 “姐姐,若留下了这个孩子,你会死的。”她哽咽着,握住鎏云的手,深吸一口气,“我所求不多,只希望姐姐能好好活着。” 鎏月缓了一阵,便将穆念所言尽数说了出来。 所以,此事不能现在告诉鎏云,就算是告诉她,也得是在打掉这个孩子之后。 “我要做什么?”鎏月颇为无辜地眨眨眼,莞尔一笑,“我能做什么?我不过是想知道真相罢了。” “若祭司大人不说,我也只能采取些非常手段,便先从你的脚筋开始吧。” “还愣着做什么,快啊!”穆念催促道。 鎏月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极其敷衍地替她止血包扎了一番,便夺门而出。 对于这个孩子,无论是鎏云还是尔江,都十分期待和欢喜,若是此时告知他们,这胎儿必须死,他们会是何种心情? 穆念脸色苍白地盯着鎏月,气道:“做梦。” 鎏月轻笑一声,也不恼,伸手捉住了穆念的另一只脚踝。 见此,鎏月心底也很是忐忑,抓紧了鎏云的手:“姐姐,你怪我吗?” 过了半晌,鎏云才缓缓睁开眼,看向鎏月,无力地笑笑:“姐姐不怪你,要怪只能怪自己命不好,这一生,都不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其实这种事儿,一般来说都是让专门行刑的人来做的,只是鎏月不放心,担心旁人不知轻重令穆念脱了束缚,用上蛊术。 如此,便只能自己亲自动手了。 鎏云微微睁大了眼,眼眶通红,眸中含着泪,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张了张唇,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尔江被气得不行,上前便想动手,却被黄桃给拦了下来:“做什么?别拦我!” 鎏月眼睫轻颤,脸色并不好,抬脚一步步走到了榻边,没了动作。 “为什么?”许久,鎏云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颤抖着,带着哽咽。 见此,鎏月也很是心疼,她蹲在榻边,双眼通红地看着鎏云那憔悴的模样,道:“姐姐,我不得不这样。” 见此,穆念显然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身子。 无论她再如何厉害,如今无蛊可用,便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罢了,还不是任人宰割? 瞧着穆念的神情,鎏月眸色暗了暗,极其有耐心地看着她。 其实,她有一种蛊,能够短时间的控制人说出真话,之前她便对萧子旭用过。 鎏月算着日子,第二日就请了鎏云过来用膳。 胎儿越小,对母体的影响也就越小,身子也能越早的恢复过来,方便赶路。 “嗯。”男人应了一声,眸色暗了暗。 鎏月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姐姐和姐夫,都很期待这个孩子,若我现在告诉他们这件事,他们会如何?” 没错,姐姐有权知情,也有权自己做出抉择。 可她怕,她怕姐姐当真会选择生下这个孩子。 她从小便知道,她与姐姐是不同的。 几人一同聊着天,天色不知不觉便暗了下来。 临近离开时,鎏云便忽然觉得腹痛难忍,整个人脸色惨白,压根直不起身来。 对此,尔江明显手忙脚乱的:“怎么了,哪里疼?” 鎏云睫毛颤了颤,泪水很快便奔涌而出。 她能接受滑胎,能接受失去了这个孩子,可她无法接收这一切都是鎏月,她最最信任的亲妹妹的手笔。 见此,鎏云深吸一口气,伸手想要拉住尔江的袖袍,可在触碰到之前便没了力气:“尔江,鎏月不会的。” “除了她,还有谁?”尔江声音听着有些哽咽,语气强硬。 “你确定?”鎏月挑挑眉,“若是再来一下,祭司大人怕是承受不住。” 穆念咬着牙,并未搭理她。 “鎏月,你该告诉她。”萧屿澈轻声道,“她有权知情,也有权自己做出决择。” 鎏月眼睫轻颤,不自觉地便红了眼眶。 打定了主意,鎏月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萧屿澈,牵强地笑了笑:“夫君,我明白了,也想清楚了。” “嗯。”男人点点头,对于此事也并未再多言。 毕竟,她的事情,要让她拿主意,自己去处理。 “大抵,会难过一阵,而后打掉这个孩子。”萧屿澈猜测道。 “嗯,会难过。”鎏月眨眨眼,“可若不告诉他们这件事,让这个孩子意外流掉,他们也会难过。” 鎏月眸色暗了暗,连忙将人扶着去了偏院躺下,而郎中和大夫早已候着。 一番折腾,天完全黑了。 鎏月站在屋门前,听着屋内的动静,瞧着远处晃晃悠悠的烛灯,闭上了眼。 良久,待郎中先后离开,她才定了定神,掩下了眼底的水光,转身推门进了屋。 姐姐善良大度,凡事都会先替旁人考虑,可她不同,若是遇事,她首先考虑的便是自己。 只是这种自私和薄情,在九黎圣殿那本就森严的管理下,并未被人瞧出来。 鎏月垂下眼,深吸了一口气:“是我。” 话音落下,屋内静了片刻。 此时的鎏云脸色和唇间都极为惨白,毫无血色,双眼空洞着躺在榻上,瞧着极为虚弱。 尔江蹲在榻边,伸手轻轻拭去了从她眼角滑落的泪珠,光是背影瞧着,就极为痛苦。 良久,尔江走了过来,在榻边坐下,无声地哽咽着。 鎏云看着他笑了笑,轻声道:“夫君,我们不能有个自己的孩子了。” 听见声音,鎏云微微偏过头,看向鎏月,眸子亮了几分:“鎏月。” 尔江忙站起身,怒气冲天地看向鎏月,打断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得鎏云滑胎?” “不……”鎏月摇摇头,哽咽道,“姐姐不要这样想,要怪,也只能怪祭司,怪她研究禁书,害了我们。” 第86章 河清海晏16 萧屿澈微微颔首,漫不经心地将目光转向簪子上方奇异的纹样:“当年在九黎圣殿,本王曾因这独特的纹样问过你,所以印象深刻,只是你分明在圣殿过得不开心,本王想带你走,可你却不肯。” “本王说了给你几日考虑,可没成想等来的,是鎏云和尔江,你还是留在了那里。” 鎏月紧抿着唇,并未吭声。 她大概明白,可她不愿相信,也不愿接受。 男人并未因为她的沉默而停下,自顾自的说道:“这簪子,是你的姐姐鎏云亲手交给本王的。” 萧屿澈冷笑一声,伸手一把拽住了鎏月的脚踝,几下便将锁链所连着的金环扣上,另一头则是扣在了榻上的镂空处。 鎏月挣扎着,脚上的晃动却只能令锁链发出叮当的声响,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待鎏月醒来时,正在摄政王府内。 此时天还未亮,屋内点着昏黄的烛灯,瞧着周遭颇为熟悉的装饰,她眼睫轻颤,只觉四肢无力,挣扎着坐起了身子。 萧屿澈眉梢轻挑,看了看她浑身上下只剩了一片破碎纱裙的模样,喉结动了动,仍然起身从衣橱里拿了一床被褥出来,铺到了榻上。 闻言,鎏月眼睫轻颤,眸色暗了暗。 如此来说,他便是在变相地承认了他的身份。 她抬眼看向他:“你当真是……” “你昏睡了一整日,这是本王命工匠赶工专门为你打造的锁。” “你,你怎么能……”鎏月气急了,双目怒意与惧意交缠,往后退了退。 软榻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她先前带走的包袱静静地放在床头。 本以为屋内没人,可她这时却瞥见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的萧屿澈。 “醒了?”萧屿澈抬起头,目光从手中的公文上移开,灼灼地盯着她。 鎏月咬了咬牙,气道:“你又要关我吗?” “怎么不能?”男人眯了眯眼,神色不悦,“本王上次说过,你再逃,会打折你的腿。” “可惜,本王终归是舍不得的,便只能命人造了这锁,锁你一腿,便也算是折你一腿了,如此,也算两全。” 他眸色微暗,又看向鎏月,淡淡道:“离开九黎城后,本王并不甘心,一直惦念着,便想法子取得了先帝的信任,得了个摄政王的名头,如今的权势,都是本王苦心经营了多年所得。” 她竟这幅模样同他说了这么久的话,自己还未察觉。 “夫人看起来,很喜欢这身。”瞧见她的眼神,男人语气揶揄,而后动了动,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瞧着他这动作,鎏月也来不及再去想那纱裙,气急败坏道:“你做什么?你走开,不要碰我!” 似是被这目光刺到了,萧屿澈收起了脸上顽劣的笑,脸色沉了下来,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反而加快。 褪去衣物后,他上了榻微微俯身,隔上那层薄纱就覆上了那层柔软。 “这是什么?”鎏月眸色一凝,盯着萧屿澈手中的东西,莫名有些不安。 但果然,男人下一刻的话便验证了她的猜测。 她紧抿着唇,感受着脚踝处的凉意,垂下脑袋,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换掉,换成了那轻薄的藕粉色纱裙,若隐若现的,什么也遮不住。 “你……”也不知是羞还是怒,鎏月一下便红了脸。 男人收回手紧绷着脸,眸色阴暗,随手拿起了方才解下的衣带,同之前那般捆住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而后又拿了一张绣帕,塞进了她的口中:“夫人着实是不太安分。” “那不然呢,继续让你跑?”男人勾起唇角,起身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而后从书案前拿起一把金锁,走到了软榻边。 鎏月红着眼,泪眼婆娑地瞪着他,眼中满是愤恨。 她从未被这样对待过。 可绕是再愤怒,接下来的事儿她也无力阻止。 窗外天还未亮,依然是漆黑一片,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桃花被雨水打得垂下了头,寒风呼啸着,一如一只伺机而动的野兽发出的低吼声。 鎏月愣了一下。 有别的公务在身,却出现在了刑场,莫不是专程为她…… 这怪异的感觉令鎏月有些不自在,当然,她也并未想让萧屿澈如意,抬手就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而后张口便咬上了他的虎口。 “夫人走了几日,本王就想了几日,念了几日,夫人就这般忍心拒绝本王?” “呵,你都忍心这样对我,我有什么不忍心的?” 鎏月冷笑一声,眸子极冷,带着的只有恨意。 鎏月眼眶通红,口中被塞了手帕无法出声,只偏开头,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男人也不恼,思索片刻,起身吹灭了烛灯。 摇曳的烛光熄灭,只留下了一缕白烟缓缓往上,很快便没了踪迹。 大掌隔着薄纱捏了捏,来回滑动,那粗糙的薄纱弄在细嫩处,令人战栗不止。 这种感觉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让她受不住。 一次过后,屋内一片旖旎之色,男人停下动作,欣赏着她身上斑斑点点的红痕,轻笑一声:“这般来看,本王都有些舍不得了。” “疼吗?” “本王看不清了,便不会心疼了,是个好主意吧?” “那中原王本就昏庸……”鎏月抿了抿唇,眸色极为复杂,她现在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何情绪。 “他原本并不昏庸,这一切也是本王的手笔,给他举荐苗疆美人,也是希望苗疆能将你送过来。” “……” “大人记错了吧,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萧屿澈眉尾一挑,神色带着些许无奈:“不记得也罢,可本王绝不信你对本王没半分动心。” 说罢,他就这般定定地盯着她的眸子,就似是在逼着她回答一般。 她这才意识到,其实萧屿澈之前都还算轻柔,有所克制的。 也不知是不是从小用过多种药物的缘由,她始终对于这样的触碰,异常的敏/感。 下一刻,她的手被捉住,而后往前带了带,待触碰到那东西后,吓得往回一缩,却因为手腕被捉着,无法逃离。 萧屿澈盯着她看了片刻:“明日准你一日假。” 话音刚落,她便感到身上那肆无忌惮的触碰,不住地战栗着。 他竟然…… 男人轻哂一声:“贺庭翊给本王偷偷下了药。” “为何?”鎏月一愣,诧异地看向他。 “看来你知道此事。”鎏月冷眼看着她,没了再搭理的心思,抬脚便回了王府。 后来剪霜如何,她不得而知,也没兴趣知道。 鎏月沉默了。 他,有问题?嗯? 贺庭翊这畜生是故意报复她呢吧! 萧屿澈并未设防,也并未察觉,待他睡得昏沉,鎏月便起身收拾好了东西,检查好了解药,而后推窗翻了出去。 “夫人觉得,本王这方面有问题?”萧屿澈眸色幽深地盯着她,手上也没闲着,在水中轻轻拨弄着。 鎏月忍着身子怪异战栗的感觉,出言安抚着:“我从未这样想过,平王实在是,多虑了。” 他眯了眯眼,神色毫无波澜,看不出喜怒:“他说,你还不太老实,说本王管不住女人,定是那方面有问题。” “……” 鎏月眉心微蹙,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看了片刻,摇摇头:“我为何要救她?” “那日阿姊生辰宴发生的事儿,也有你家姑娘的手笔,我没想法子报复她便已是仁慈,如今你还想让我救她?” “这……”剪霜脸色变了变,没了声。 这事儿她知道,当时也想要阻止过,可杜婉仙不听劝…… “嗯,本王也觉得。”男人唇角带笑,轻轻点头,“可今日药也已经下了,还得辛苦夫人了。” “……” 好,贺庭翊,这账她早晚要同他清算一番! 鎏月抬手拉着男人的手,妄想阻止着他的拨弄,却也使其更加的肆无忌惮,甚至往下去了另一处地带。 凉风徐徐,屋内却是一片旖旎春色。 末了,鎏月瘫在榻上,没了力气,任由着男人拿了药过来,给她轻轻敷上。 “本王忍了这么久,夫人忍心?” “……” 黄桃迟疑着,还是问道:“夫人为何要帮他,他可是通缉榜上的人。” 鎏月脚步一顿,看了她一眼,忽悠道:“他帮过我一次,我也帮他一次,便算是两清了。” “原来如此。” 见状,剪秋一愣,诧异笑道:“多谢,多谢小娘。” 杜婉仙点点头,又看向一旁气不过的剪霜,从腰间拿了几张银票出来,塞到了她的手中:“拿着,走。” “嗯,不少官员中饱私囊,已经查清了命人在今夜抄家。”萧屿澈顿了顿,唇角勾起,“杜婉仙所嫁的那个王家,亦在其列。” 荡漾的水声在屋内响起,许久未停,不久后又转去了床榻的位置。 这夜烛光晃动,窗外的桃花全然盛开,露出了里边儿的花芯给路人观赏。 梧生也没耽搁,直接道:“大恩不言谢,若王妃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尽管吩咐,我也相信,王妃愿意在此时帮我这个朝廷钦犯,定是有所求。” 这处院子极为简陋,却格外干净。 只是这样的地方,鎏月长这么大,还从未踏足过。 与此同时,另一边,王氏府邸。 一行官兵进进出出,将男丁全部拿下,女眷关在祠堂看守,清点着府上的财物。 剪霜和杜婉仙缩在角落,看了看不远处凑过来的剪秋,眸色暗了暗。 “姑娘,您这是何意?奴婢从小跟着您……” 还未等她说完,杜婉仙便冷声打断:“让你走就走,我现在可还是你的主子,你还想抗命不成?” 梧生一个钦犯,出门都会乔装,自然也不会让邻里认出他。 鎏月微眯着眼,四下张望着,一路打听着空置的院落。 终于,她在最深处的一个院落前停下,轻轻扣门:“有人在吗?” 萧屿澈收拾好一切,这才坐回了榻上。 鎏月睁开眼看向他,嗓音软软道:“听闻近几日,夫君在整顿朝纲?” “小娘……” “你还来做什么?”剪霜气呼呼地瞪着她,抗拒着她的靠近。 不多时,门开了一条缝,里边儿的人见是鎏月,奇怪地眯了眯眼,将门开大了些:“王妃?” 鎏月看着梧生,将手中的钱袋往前递了递:“去给你妹妹看病吧。” “小娘?”剪霜明显一愣,不明白杜婉仙的意思。 杜婉仙眸色一凝:“拿着银票走,你的卖身契我已经藏在了平日里你常打扫的那盏花盆里,你去拿了然后离开,从此就与我毫无关系。” 剪秋眼眶通红,哭哭啼啼道:“小娘,奴婢知错了,让奴婢陪着您吧。” 杜婉仙冷眼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好。” “这……”梧生薄唇紧抿,心里五味杂陈。 没成想,上次便是鎏月拿银钱帮了他一把,现下,又是她。 “王妃请进。”梧生并未立马接过钱袋,而是侧开了身子,让出了一条路。 鎏月点点头,将黄桃留在了门外,自己进了院子。 接下来两日,她一言一行都如往常一般,应是没让萧屿澈察觉到什么。 待到了约好那日,就寝前她便在屋内的香炉里掺了点儿迷香。 梧生带着她进了屋,她便一眼瞧着了榻上躺着的一个姑娘。 “这便是你妹妹。” 【正文完】 第87章 河清海晏17 “奴,奴婢不敢。”剪霜红了眼,哪怕再是迟钝,此时也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杜婉仙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向来不喜欢小娘这个称呼。 “去吧,你已经跟了我十几年,往后就别再跟着我去教坊司了。” 说着,杜婉仙动了动,指了指祠堂的后门,示意她离开。 杜婉仙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剪霜跟了我那么久,一直忠心耿耿,我自然不能带着她去教坊司,永生抬不起头。” “至于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所存的心思,你就不是个安分的人。” 按理来说,她同剪霜跟着杜婉仙的时间是一样的,为何杜婉仙却要放剪霜离开,留她在身侧? “小娘……”剪秋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道,“您为何要这样?” “那,姑娘保重,奴婢一定会想法子。”剪霜眼含着泪,也知道此时不能多耽搁,拿好东西便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一旁的剪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闻言,剪秋脸色变了变,情绪有些复杂。 杜婉仙并不在意,还慢悠悠道:“你是公子的通房,便也是王家的人了,我自然不能放你走。”- 翌日,待萧屿澈离开后,鎏月便出了门,根据昨日梧生离开的方向寻了过去。 那个方向是一条弄巷,住着的百姓多,很是热闹,但正是这般,找人便更加的困难。 “还,壮了。” 摸着比之前更吓人了。 水波荡漾着,那烫人的温度太过明显,鎏月眼睫轻颤,眼下不自觉也染上了一层红晕。 “都这么长时间了,夫人还是没习惯。”萧屿澈挑挑眉,好整以暇地垂眼看她,指尖轻轻拨开了那贴在脖颈上的青丝。 她推开门时,黄桃还静静地等着院门前:“夫人终于出来了。” “嗯,我们走吧。”鎏月轻声说着,便率先抬脚往巷口走。 “大人,痒。”鎏月躲了躲,语气颇有责怪,表露出的娇嗔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萧屿澈眸色暗了暗,嗓音都低哑了几分:“别乱动。” 若是剪秋没有这档子事儿,那她自然可以放她离开。 可惜,仅一念之差,便作茧自缚了。 “嗯,她还在昏睡。”梧生叹了一口气,给鎏月拿了一张椅子。 鎏月将钱袋随手放在桌上,便坐了下来。 “夫人没发现,本王今日同之前有何不同?”男人喉结微动,低声问着。 鎏月慌乱地看着他,就似是那含苞待放的花一般,诱得令人想要折下:“是……身子烫了许多。” 鎏月身子颤了颤,干笑道:“那自是不习惯的。” “你应当习惯的。”男人指腹在她脖颈处轻轻往下滑动,直至肩头,又轻轻拨开了那层衣料,露出了圆润小巧的肩头。 闻言,鎏月眉梢微挑,浅浅一笑:“你倒是个聪明人。” “我想去徐州,我需要你去帮我安排好一路的车马或者船只,想法子偷偷送我出城。” 许是听出了他话里了意思,鎏月眼睫轻颤,忙道:“那,我可不可以不学掌家?” 这几日她日日听教习嬷嬷讲学,听得脑袋都晕乎乎的,压根别多余的心思想别的。 说着,他指腹继续下滑,没入水中,几下便将那束缚着的衣料散开。 “前几日是看你腿伤没好全,不忍再折腾你。”他薄唇轻启,微微俯身在她耳边嗅了一下,“现在不同了。” 二人一路到了王府门前,刚下马车,便被忽然冲出来的剪霜给拦住了。 黄桃脸色变了变,忙挡在了鎏月身前,冷眼盯着她:“你做什么?” “王妃,求王妃救救我家姑娘,王家被抄了,姑娘会被送去教坊司的!”剪霜哭着跪了下来,语气满是恳求,“奴婢求求王妃,求王妃开恩,帮我家姑娘一把!” 话音落下,屋内静了一会儿,梧生眉心蹙起,显然有些迟疑。 但片刻,他便点点头,道:“好,给我两日时间,两日后戌时,我在城南等你。” “好。” 鎏月点点头,便没再多耽搁,起身离开。 眼前一片漆黑,只能看清男人那高大的轮廓。 鎏月战栗着缩了缩身子,惹得脚踝处的金色锁链晃了晃,发出了叮当的响声。 耳边又响起了男人那恶劣的轻笑:“夫人,还逃吗?” “嗯,本王差点忘了,你说不出话。” 鎏月捏紧了方才从包袱里拿出来的簪子,待他靠近,便趁他不注意往他身上扎去。 只是下一刻,她的手腕便被紧紧握住,无法再往前。 “这簪子果然被你拿走了。” 萧屿澈语气不咸不淡,从她手中夺走了簪子,细细把玩着:“你就不好奇,你的簪子,为何会在本王的书房?” 鎏月冷哼一声:“你先松开我的手。” “你这样对我,我当然想逃,可你若待我温柔些,我便不逃了。” 萧屿澈眼眸微眯,沉吟片刻,嗓间发出一声哂笑:“嗯,给你解开也无妨。” “不过,夫人胆子确实大,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敢打本王的人。” 说罢,他动了动,俯身过来取下了那手帕:“此事没了夫人的声音,真是不太尽兴。” 待手上的束缚消失,鎏月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坐起身:“我冷。” 不多时,薄纱被一把撕开,那带着薄茧的大掌覆上,动作并不算轻柔,反而带着些许惩罚的意味。 鎏月只觉得自己很累很累,身子就像是要撕裂了一般,到了最深处,令她颇为难受。 她抿了抿唇,似是想到了什么:“那就算我那日不求大人,大人也会救我。” “是。” 萧屿澈伸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颌,唇角微勾:“你是本王名正言顺的王妃,本王自然会一直待你好,从迎你进门到现在,本王也自问并未苛待你,本王的诚意,天地可鉴,如此,你还觉得本王没有真心?” 闻言,鎏月浅浅一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中舒畅了许久,指尖在他身前轻点着:“若早知道,我才不会浪费我一只情蛊。” “你不用下蛊。”说着,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轻摩挲着,“于本王而言,你本身就是蛊。” “可夫君今日也太粗鲁了些,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 鎏月撇了撇嘴,不悦道。 “自然当真!”鎏月浅浅一笑,微眯着眼,“其实我一直仰慕夫君,只是夫君平日里太凶了,我害怕,做什么都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生怕惹了你不高兴,丢了小命!” “早知夫君这么在意我,我才不会那么害怕!” “给你个机会,说清楚为何想走,或许本王可以解开你脚上的锁。”萧屿澈垂着眼,瞧着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只是眼底的情愫耐人寻味。 鎏月神色一顿,笑道:“我早就说过了,不想被困住。” 她总算是想通了。 想通了萧屿澈从始至终所有行为的动机。 萧屿澈垂眼看着她,见她一直没吭声,倒也不急,安静等着。 鎏月思索许久,心中的郁结和疑惑总算是消散,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压抑。 鎏月垂着脑袋,感知到萧屿澈是在同她细细解释,伸手拉紧了身上的被褥:“那你同国师,可是事先商量好的?” “国师?”男人挑挑眉,回忆片刻,也明白了鎏月所指何事,“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各取所需。” 话音落下,屋内静了片刻,雨声滴答着,成了这夜最动听的奏乐。 “本王想听的是实话,夫人这张嘴,远不如你的身体诚实。”男人语气淡淡。 黑暗中,鎏月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心下一沉,如实道:“因为,我有些害怕。” 男人沉默片刻:“你还在怕本王?本王可记得你之前说本王是纸老虎。” “那在刑场那日呢?”鎏月眼睫轻颤,忍不住问道。 男人指尖轻轻撩起她肩上的一缕青丝:“本王那日有别的公务在身。” “那我还真是吃亏。”她歪了歪脑袋,佯作生气地看着他,“既如此,夫君为何不早说?” 萧屿澈轻笑一声:“怎么这会儿就从大人变成夫君了?” “因为,我原谅你了。”鎏月哼了一声,如此她才算是真正敞开心扉,放松下来,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展示真正的自己,“你太坏了!” 良久,鎏月总算是妥协了,垂着脑袋,闷声道:“我只是不信你,不信你会一直待我好,不信你会对我有真心,也害怕自己终有一日会失去所有的一切。” 男人沉默着,许久才道:“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能不管不顾的随意乱跑?” “什么?”鎏月抬眼看向他,颇为不解。 “一开始本王给苗疆送了一封信,娶你的聘礼也给苗疆送了去,苗疆的回信是,愿将你以公主之尊嫁与本王和亲,当然,条件便是中原与苗疆永无战乱,不必上贡。” 话音落下,鎏月茫然地望着他,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所以她嫁给萧屿澈,苗疆早就知道。 只是,怎么有一种被卖了的感觉? 思绪间,她凝了凝神,只觉得脑袋很乱。 若真如萧屿澈所言那般,那从始至终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她…… “嗯?” “这个锁不合适,夫君快给我解开!” 萧屿澈看了她片刻,眼底终于染上了一层笑意,从一旁拿起钥匙,将锁链给取了下来。 下一刻,鎏月蹭起身子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毫无顾忌地往他怀里钻:“夫君为何不早告诉我,若我早知道夫君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才不会走呢!” “当真?”萧屿澈眸色凝了下,半信半疑。 萧屿澈轻笑一声:“本王何时说过在意你了?” “夫君当年离开九黎城后,便一直惦记我,对不对?” 鎏月没再遮掩,就这般直直的望着他,只求一个答案。 良久,萧屿澈指尖轻轻从她耳边滑过,将略显凌乱的发丝理到了耳后:“从前与佳人所隔千里,如今佳人在怀,人生无憾,本王确实对你,觊觎已久。” 萧屿澈眸色暗了暗,吩咐人备了水,指腹在她的脸颊上摩挲着:“夫人秀色可餐,本王哪里把持得住?” …… 沐浴过后,萧屿澈心情极好,也不忍再折腾她,给她上过了药,便又命人布膳,直至天蒙蒙亮了,才又带着她睡下。 接连着三日,鎏月都没离开屋子。 倒不是她不想离开或者萧屿澈不允离开,只是她是在是没力气。 每晚折腾到天亮,她睡到傍晚起,如此反复,她只觉得四肢发软,浑身无力。 终于,她期待已久的月信终于来了,她总算能睡个好觉- 萧屿澈忙得几日未归。 贺庭翊登基萧屿澈辅政的消息,她还是带着黄桃出门挑布匹的时候听闻的。 听人说摄政王惜才,梧生他并未杀,拿下了在牢里策反,之后便封了个禁军统领,守护帝京和皇城的安危。 此次动乱载入史书,萧屿澈提前布局运筹帷幄,倒也成了一段传奇。 “要我说,当时国师的言论也太准了,摄政王夫妻如今恩爱有加,果真为咱们大盛带来了祥瑞!” “是啊!那么大的动乱都能平定,定然也有这方面的缘由!” “摄政王身侧就只有王妃一个女人,还表示永不纳妾,如此专情,还真是令人羡煞不已!” “听闻好些朝中官员都将自己府上的美妾给送走了。” …… 天星台内,穆悌坐在冰棺前饮茶,时不时仰头看看门外的天象,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垂下眼,看向冰棺内容颜恬静,就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的女子:“一切都结束了,如此盛世,你看到了吗?” 他顿了顿,捏着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此生风雨飘摇,所逢良人却不逢天时。 唯愿来生,山海无尘,盛世相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