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然》 1. 穿越 [] 云开雾释,天高气清。 悬崖边上,一位身着白衣气质出尘的男子单手执剑,长身而立。男子身后的孟楹然悄悄探出头来,打量着面前把他们逼到如此绝境的一群山贼。 为首的山贼头目骑在马上,面目凶恶,满脸横肉,他的马因为靠近悬崖有些不安地嘶鸣了几声,头目拉了拉缰绳,说出了孟楹然在电视剧里听过无数遍的台词:“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白衣男子的声音似孟楹然想象中一般,矜贵低沉,且惜字如金:“荒谬。” 山贼头目显然也不会被这两个字震慑住,他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男子身后的孟楹然,在孟楹然身上停留的时间略长了些,细细打量着孟楹然那张明媚又带着几分娇俏的脸,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如果留下这位小娘子,也可抵几分买路财。” “荒谬!”孟楹然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便接着缩到男子身后。 孟楹然的话,惹得那群山贼笑得更加放肆。这让孟楹然想起之前公司里那些看到年轻小姑娘就大开黄腔的老油条,使得孟楹然有些恍惚。 闭眼前,自己还是都市白领,一睁开眼,就被山贼逼到了悬崖边上。 孟楹然只记得睡前自己看了一本叫《金牌管家的武林秘史》的网络小说。 女主角秦菀自幼因亲生父母被仇家杀害,流落街头,之后被男主角裴瑾一家收养,并成为裴家的管家,同裴瑾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现下就是裴瑾和秦菀才刚刚从裴家出来不久,就被一群山贼盯上,裴瑾为了保证二人安全,拼命与山贼搏斗,但百密终有一疏,有一个小喽啰抓住了裴瑾防守的空挡,朝裴瑾身上要害刺去。 秦菀挡在了裴瑾面前,为他挡下了小喽啰那一剑。 裴瑾看到秦菀受伤,仿佛加了buff一般,杀出一条血路,救下了受伤的秦菀。 而裴瑾对秦菀的爱,自秦菀奋不顾身就他那一刻,就埋下了种子。 睡前孟楹然就是看到这个地方,她难以理解秦菀面对如此危险,还能挡在自己领导面前,真是打工人在武林。 孟楹然看得火冒三丈,当了一天的社畜,下班之后看到女主角还在武侠小说里打工,成功地激起了打工人孟楹然的怒气,她洋洋洒洒写了1000字的差评,带着怒意沉沉睡去。 醒来之后,孟楹然发现自己穿越到睡前看的这本小说里了,而且还穿成了女主角。 孟楹然不只穿成了女主角,还绑定了好管家系统,只有成为好管家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绑定系统后,孟楹然必须关键时刻要做出与书中一样的选择,比如帮裴瑾挡剑。 人果然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睡前的自己怎么不写1000字吐槽有钱人呢? 不过系统为孟楹然也开了绿灯,为了把她融入这本小说,系统自动把秦菀的名字和样貌都替换成孟楹然的了。 孟楹然欲哭无泪,这绿灯开了有何用,用自己的脸在这个世界丢最大的人么。 山贼看孟楹然躲在裴瑾身后娇娇怯怯,她这副玉软花柔的姿态更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挠在山贼的心里,使得他们更加放肆地说出秽语污言:“小娘子何不离了这小白脸,当我的压寨夫人,大家一起吃香喝辣,好不快活!” 山贼的话,把陷入回忆的孟楹然拉了回来,她实在是不想当压寨夫人,也不想替裴瑾挡剑啊! 孟楹然带着商量的语气,凑到裴瑾耳边,尝试着同自己刚刚认识的新领导说道:“裴公子,你身上不是有什么价值连城的玉佩吗?不如给他们一块,或者是给他们一个裴家的承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相信裴公子一定会实现的,”孟楹然乘胜追击,“保命要紧啊,毕竟我们双拳难敌四手。” 裴瑾明显不赞成地摇摇头,把孟楹然往自己的身后再带了带,选择了plan c:“孟管家,他们是言而无信的人,欲壑难填,无论是给一枚玉佩还是许下承诺,他们肯定会想要更多的。” 说完,裴瑾就提着剑迎上了山贼头目。 裴瑾这一剑刺得委实巧妙,只轻轻一刺,就把山贼从马上挑落下来。 裴瑾身形闪得极快,一剑过后,又连续刺了后面几个山贼,不消多一会儿,大部分山贼就被裴瑾伤得没有还击之力。 小说里面描写裴瑾因为是世家公子,对衣食住行方面要求极高,且平常就好穿个白色衣裳,显得人十分的高不可攀,犹如在云端,十分有距离感。 这时裴瑾也是身穿白衣,只是因为同山贼搏斗,总有些血沾上了他的衣服,显得尤为明显。 孟楹然看他的脸上也沾上了些血,把本就超尘拔俗的长相,添上了几分浮艳的味道。 孟楹然不禁感叹,不愧作者形容裴瑾是个朗朗如日月之入怀的君子。 孟楹然真是越看越喜欢,一时竟看得神摇目夺,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险境。 一个小喽啰看到孟楹然独自一人在后面,并没人保护,便寻了个空挡,带着把短剑就朝孟楹然捅过来。 色是刮骨钢刀! < 2. 黑衣人 [] 孟楹然在下落的过程中被崖壁伸出来的树枝带了几次,就坠入了一条湍急的河流。 幸好自己赌对了,主角跳崖怎么能没有河呢! 但是千算万算,孟楹然还是算漏了一步,那就是自己根本不会游泳啊! 她在水里扑腾了一阵,就感觉自己没有力气,好像要沉沉坠入水底,她的眼皮越来越重,身上也越来越冷。 在孟楹然陷入昏迷的最后一秒,她感觉自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孟楹然梦到了那棵梨树,在福利院里和她一同长大的梨树。 在福利院被拆的那天,那棵梨树也一起永远的消失了。 但是在梦里,那棵梨树枝繁叶茂,为孟楹然撑起一片小小的绿荫,孟楹然在这片绿荫里,很温暖,很安心。 福利院的院长走到孟楹然身边,慈爱地摸了摸孟楹然的头:“楹然从小看着心里没什么事,其实很坚强。” 孟楹然听到院长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想起自己好像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没有福利院,没有自己从小熟悉的事物。 孟楹然,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悄悄地说道。 是的,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孟楹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孟楹然耳边响起,究竟是谁的声音,孟楹然好像有点想不起来了,她感觉好像有一道视线在注视着自己。 孟楹然猛地睁开眼,发现天色已经快黑了,身体有些酸痛,她猜想应该是坠入河流所导致的,但她的身上十分干爽,没有入水的痕迹。 孟楹然身旁燃起了一团温暖的篝火,只有裴瑾隔着篝火,远远地虚虚地看着自己。 裴瑾一看到孟楹然醒过来,就朝着孟楹然走了过来,自然地坐在了孟楹然身边。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么近距离地看裴瑾,孟楹然发现裴瑾生得极好,剑眉星目,面庞极俊朗,气质极出尘,不开口讲话的时候,一切都很完美。 之前裴瑾脸上的血迹也被擦拭干净了,孟楹然才想起来书里描写裴瑾是个极爱干净的人。 不愧是书里的男主角,很完美。 但孟楹然还是感到裴瑾有一丝不自在。 她看到裴瑾在身边欲言又止地偷偷看了自己几眼。 孟楹然回忆了一下书里的剧情,恍然大悟。 为什么裴瑾举止如此反常,书里描写得很清楚。 “裴瑾看着受伤的秦菀,不觉心中一荡,他们认识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如此平静的秦菀。 秦菀安静地躺在裴瑾面前,她的身躯那么小,呼吸如此平缓,但裴瑾却陡然害怕起来。 秦菀看着那么脆弱,身上的血把整件衣裳都洇成深色,他很害怕,秦菀会醒不过来,她会就这么一觉睡去,再也不能言笑晏晏地喊自己公子了。” 是不是自己为裴瑾挡的那一剑,让裴瑾对自己情根深种。 真好奇裴瑾情根深种是何种模样,孟楹然也没往后看。 好遗憾,只能亲自体会了。 想到这里,孟楹然愈发专注地看着裴瑾。 裴瑾被盯得十分不自在,他斟酌了半天,缓缓开口道:“孟管家,今天你为我挡那一剑,我自是十分感激,”裴瑾顿了顿,又组织了下语言,试探着接着说道,“但感情一事,并不能勉强……” 不能勉强?孟楹然有些微妙地感觉事情的发展好似和预期不一样。 但是领导讲话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且身为一个合格的社畜,怎么能让领导的话掉在地上呢? “公子讲得很有道理。” 裴瑾听到孟楹然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表情又变得有一丝心疼,短短一瞬,表情竟变得十分复杂。 孟楹然把裴瑾的表情变化都捕捉在眼里,帅哥就是帅哥,做什么表情都是自有气度万千。 “孟楹然……”连叫自己的名字都显得声音十分低沉好听。 孟楹然也忍不住回应道:“裴公子……” 裴瑾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孟楹然道:“孟管家,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尚未立业,儿女情长之事,且容后再议。” 孟楹然的脑子嗡地响了一下,感情裴瑾是觉得自己深深爱上他,所以才为他挡剑的吗? 这怎么和书里写的不一样啊。 “孟管家你不要难过,我知道喜欢上我这样的人很正常,你不需感到不自在……”裴瑾还在朝孟楹然说着自己的观点,但孟楹然只想让他闭嘴。 那么帅的人,怎么能讲出这么疯的话。 孟楹然现在只觉得裴瑾很聒噪,想让他闭嘴。 孟楹然为了转移注意力,环顾了四周,这才发现他们是在一个山洞里。 “公子,我们为什么会在这个山洞里?”孟楹然打断裴瑾的话问道。 讲到山洞,裴瑾的表情又有几分不自然:“你替我挡剑之后,我们跌下悬崖,便被河水冲到这里了,我随便找了个山洞,可以暂时休息。” “公子知道这是何处地界吗?” 裴瑾摇摇头。 孟楹然想了想,现在的发展和书里可能大不一样,书里的剧情,自己也没看下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咕——”孟楹然的肚子响了下,肚子饿了。 孟楹然便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朝着裴瑾道:“公子,你在此处等我,我出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裴瑾听了,便想和孟楹然一起出去,但又想到什么,又尴尬地坐下:“孟管家,那就辛苦你了。” 孟楹然才不管裴瑾,自己就走出了山洞。 山洞外如孟楹然想的一般,就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外。 孟楹然自己不会打猎,便打算随便找点野果充饥。 因为社会生活的原因,孟楹然的野外生存知识几乎为零,她也不敢走得太远,只能在山洞附近随便看看,她怕自己走太远就找不到回来的路。 孟楹然运气很好,随便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一棵果树,上面长了些果子。 她想着摘几个果子充饥,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再想办法找吃的。 就在她跳起来要摘果子的时候,被一个很重的东西扑倒了。 孟楹然脸朝下被压在地上,身上被扑倒的这一下砸得猛地痛了起来。 她挣扎着想抬起头看是什么压住自己,却有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孟楹然的嘴。 一个压抑着痛苦的声音在孟楹然耳边响起:“姑娘,救救我。” 孟楹然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一个人压住了。 “这位兄台,是遇到何事了?”孟楹然不解地问道,她悄悄往后面看了一眼,只看到男子腰上挂着一块写着云字的腰牌。 孟楹然凭借着自己对书里不太有限的记忆回想起,好像只有落云教的弟子,才会佩戴带云字的腰牌。 落云教在《金牌管家的武林秘史》中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你不能说它是正派,也不能说它是反派。 落云教全凭自己的喜好做事,只要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不达目的不罢休。 孟楹然看小说的时候,就觉得这个门派十分自我,但也谈不上是什么十成十的反派,就小说的塑造来说,反派多半还是魔教之流的老牌反派。 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落云教的人呢?是不是他们遇上什么事了? 还未等孟楹然理清思绪,她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原来是有一群人追了过来。 她听到身后的人,喘息愈发沉重。 孟楹然也紧张得屏起了呼吸。 那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离他们越来越近。 孟楹然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只有眼睛在注视着前方。 她看到那群人穿着黑色的衣服,但她辨认不出来是什么门派的衣服。 那群人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为首的人朝孟楹然的方向看了过来。 孟楹然觉得自己似乎是被看到了。 但那人似乎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带着其他人往前追去。 孟楹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待那些人彻底走远,受伤的男子一边从孟楹然的身上起来,一边说着得罪了。 孟楹然也站起身,她借着微弱的光线,看男子长相似是有些俊朗。 穿越之前也没说这个世界遍地是帅哥啊。 “公子伤势怎么样?”孟楹然按下心头的激动问道。 男子摇了摇头:“不碍事。” 男子才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两步,就身形不稳地朝前倒去。 3. 还魂掌 [] 陈少游的故事,果然如他自己说的那般,说来话长,但他还是长话短说。 “不知二位可知最近有一本失传已久的秘籍现世了?”虽然山洞里只有三个人,但陈少游还是压低声音说道。 一时间,山洞里静悄悄的,只有火燃烧木柴发出的哔啵声,气氛被烘托得有些诡异。 “这可没听说过啊。”孟楹然尽量压低声音答道。 陈少游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孟姑娘没听说过《还魂掌》吗?” 孟楹然摇摇头。 裴瑾接过话头道:“传闻《还魂掌》是一位不世出的大侠观天地沧海,终日思考如何修炼出震惊世人的绝世武功,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日仙人托梦,把口诀传诵给他。醒了之后,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枚玉佩,他便按照梦中的口诀写下了这套《还魂掌》。” 陈少游点点头:“传闻《还魂掌》可以起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但是最近江湖上传闻修炼《还魂掌》可以早登极乐。” “早登极乐?”孟楹然不解。 “听说练完之后的厉害之处是可以羽化登仙,去到仙人的世界。”陈少游补充道。 去到仙人的世界?孟楹然隐隐觉得这个厉害之处十分熟悉,难道《还魂掌》可以让人穿越吗? 这么说来,如果能找到《还魂掌》,自己就可以不靠成为金牌管家而回到现实世界了! 孟楹然悄悄看了裴瑾一眼,如果找到《还魂掌》,自己也可以早日摆脱裴瑾。 想到这里,孟楹然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陈少游看到孟楹然露出微笑,疑惑地问:“孟姑娘怎么了?” 孟楹然摆摆手,示意陈少游继续。 陈少游看了孟楹然一眼,接着压低声音:“最近有人在落云教找到了《还魂掌》。” 裴瑾有些诧异,但还是接着问道:“但是《还魂掌》现世,同陈少侠被追杀又有何关系呢?” 陈少游听到这个问题,情绪立马激动了起来:“我本来只是出外游历,但听闻这个消息,也想前去落云教一探究竟,结果刚刚摸到落云教附近,就莫名其妙地被落云教的教众追杀。” 孟楹然意识到陈少游和自己一样,都是才刚刚出门就横遭波折的天涯沦落人,不禁为他不忿道:“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追杀人呢!” 陈少游点点头:“还好孟姑娘和裴公子救了在下,这救命之恩不知该如何报答。” 孟楹然听到这里,露出了一个微笑。 陈少游看着孟楹然的笑,无端端有些害怕起来。 孟楹然还是笑着靠近陈少游,在陈少游耳边道:“陈公子不如以身相许。” 陈少游如孟楹然猜测的一般,的确是第一次出门游历,这边才逃过追兵,没想到又入虎穴,他哪里见过这般孟浪的女子,一下就被被孟楹然的话吓到了,情绪一激动,刚刚受了重伤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又呕出了一口鲜血。 看到陈少游又吐血了,孟楹然连忙把他扶起来。 陈少游还是十分惶恐,他不能起身,只得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孟楹然,便转身向山洞外那个方向爬去。 孟楹然被推到地上,不解地看着裴瑾。 “陈少侠这是怎么了?”裴瑾看着他的举动,疑惑地问道。 “裴公子,我突感身体不适,想去外面透透气。” “那让我们扶着你出去吧。”孟楹然还是贴心地问道。 陈少游一边摇着头,一边爬起来朝着洞外跑去。 “陈少侠……”裴瑾话音刚落,陈少游被这么一叫,没留神脚下的碎石,不小心被绊了一下。 陈少游一个踉跄,身体摇摇晃晃地转了一个圈。 仿佛所有事物都被定格了一般。 孟楹然看着陈少游悠悠转了一个圈,本来束起来的头发,随着陈少游的动作,逐渐散落开来。 陈少游的头发像一匹绸缎那般,柔顺又有光泽。 孟楹然只看见,一个如瀑长发的英气美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陈少游愣住了,孟楹然也愣住了。 陈少游竟然是女儿身? 武侠小说里的女扮男装都这么草率吗? 之前头发不散开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啊! 这是什么只要束着头发就看不出女扮男装的buff啊! 电视剧里看不出来就算了,怎么现实看也看不出来呢! 孟楹然的心,立马凉了半截。 说什么以身相许,说什么报恩。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孟楹然叹了口气。 送给她自己还未开花结果,就夭折的爱情。 虽然孟楹然不会抽烟,但她现在只想出去抽根烟冷静一下。 “陈姑娘?”裴瑾还算理智地问道。 陈少游胡乱地点点头。 而后三人又如同刚刚一般坐在了火堆旁。 “所以陈姑娘是为了自己安全才女扮男装在外游历吗?”裴瑾好奇地问道。 陈少游又点点头。 “陈姑娘现在有什么打算呢?”裴瑾接着问道。 “本来我打算去落云教一探究竟的,但现下我受伤行动不便,想着还是先回家修养一阵。”陈少游如实答道。 “陈姑娘家住何处?不如陈姑娘同我们结伴同行,一路上也有个照应。”孟楹然提议道。 陈少游看了看孟楹然欲言又止,似乎还沉浸在之前孟楹然那句话里。 裴瑾也劝道:“陈姑娘孤身一人上路,属实不太安全,我们三人有什么困难也能彼此分担一下。” 陈少游被裴瑾说得有些许动摇了,她又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不知裴公子和孟姑娘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孟楹然自是想去落云教找《还魂掌》,但她又担心裴瑾不想去,一时孟楹然也想不出什么两全之策,只得在抢在裴瑾开口前说道:“我家公子自幼习武,醉心武学,于武学一途,属实是不世之材。” 孟楹然停顿了下,接着说道:“我家公子在当今武林的年轻一代中,若是比试的话,很少有人能胜过他呢!试问这么一本如此厉害的武林秘籍摆在这么一个刻苦修炼的武学奇才面前,谁又能忍得住呢?我家公子,自是想去落云教一探究竟,一睹这惊天动地的绝世秘籍的风采。” 孟楹然说完,想了想自己这一步着实巧妙,先发制人,想必裴瑾也很难找出反驳之语吧。 况且,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拍马屁这种做多了显得自己狗腿,做少了又不能从言语间显现出领导能力的职场小技巧,自己这种职场老油条,唬一唬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公子哥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裴瑾惊讶地看了孟楹然一眼,他还当今日孟楹然受到惊吓,不愿再陪自己去寻找秘籍。 面对这样的孟管家,裴瑾一时竟感觉有些陌生。 裴瑾没想到的是,虽然自己的确是醉心武学的不世之材,在年轻一代中也算个中翘楚。 但孟管家自幼同自己一起长大,从未听过她如此夸自己,难道是因为今天一起经历了生死时刻,孟管家终于暴露了自己的内心,把她对自己的看法,忍不住就对才见面的陌生人倾吐出来。 原来自己在孟管家心里如此高大,裴瑾内心震惊久久不能平静。 4. 密室 [] 人生不就是一直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 这是孟楹然在第二次下坠过程中唯一的过程的想法。 当然,还有一点她很不理解的是,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系统怎么还能精准地控制住她,把她垫在裴瑾身下,才开始下坠的历程。 结果就是,裴瑾轻飘飘地从孟楹然身上起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孟楹然。 孟楹然在心里怒骂这个该死的系统,面上只能装得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起来。 孟楹然爬起来朝头顶看了一眼,只能看到他们跌落下来那个狭窄的缝隙,除此之外就只是摸不到的岩石。 “孟管家……”裴瑾的声音有些艰涩,“我们这是掉到了哪里?” 孟楹然还在仰头望着头顶的缝隙,在尝试着想原路返回是否可行,被裴瑾这么一打断,孟楹然心中突然有些怒气。 要不是裴瑾,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而且一个武林世家的少爷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 区区坠个山洞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不是一整天都在一路下坠吗? “公子且镇静一会儿,不过……”不过是坠个山洞罢了,怎么会掉到一个如此豪华的房间里! 孟楹然揉了揉眼睛,再度睁大眼睛环视四周。 的的确确是个富丽堂皇十分奢华的卧房。 这床榻,这书桌,这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博古架。 孟楹然除了在电视上,就没见过这么古色古香的房间。 此时,孟楹然和裴瑾在房间的正中央。 孟楹然的左手边是一张榉木黑漆拔步床,床下有一层做工精致的抽屉,床的四周,有木质围栏,围栏上装着木质的窗户,上面雕刻着大朵大朵镂空的海棠花,虚虚实实把床分隔出了一个新的空间,床前有一个回廊,回廊的一侧设置着梳妆台。 孟楹然的右边是一张上好梨花木制成的书案,上面摆着一摞书,一方溪砚,玉制的云纹笔搁,上面还摆着几只毛笔,正中有一张纸,上面好像题着一首诗,旁边还有一支正在燃烧的蜡烛,蜡烛旁,还有一叠精致的小食同几颗荔枝。 书案的背后是一大个博古架,延伸到了整面墙上,仿佛嵌入墙内一般,博古架上摆着各式精美的摆件,还有许多书籍。 虽然十分豪奢,但这间房还是处处透露着古怪。 虽然顶上没有房顶,只是山洞的自然构造,但却只有这一个房间的位置。 这就意味着,整个房间都是镶嵌在这个山洞中! “公子,你觉不觉得这个房间很奇怪?”孟楹然忍不住朝裴瑾问道。 裴瑾点点头:“孟管家,很高兴你也发现了这个事实。” 孟楹然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反问自己这份工是一定要打吗? 找不出否定答案的她,只得逼迫自己一边做深呼吸,一边反复告诫自己不要生气。 “孟管家……”裴瑾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疑惑,“你是在做法吗?” 孟楹然又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带着十二分的隐忍:“没有啊,公子。” “那孟管家是在干什么?”裴瑾自然地问道。 在心里骂你。这句话孟楹然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但事到如今,她的确是有点忍不住:“公子,可能是因为你自小行善积德,我刚刚还在疑惑如果我们没有地方休息那该怎么办,天上的仙人可能听到我的感召,这不就送了张床来我们面前吗?” 裴瑾听了孟楹然的话,又露出了孟楹然熟悉的那个有点惊恐的表情。 孟楹然似乎有点摸清楚裴瑾这个表情的意思了。 裴瑾不是害怕自己接近他吗? 这就让他这个世家公子见识一下人心的险恶。 孟楹然快速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流氓是怎么调戏良家妇女的,下一秒她就要对裴瑾付诸实践。 孟楹然一边露出一个自认为电视剧里反派该有的阴恻恻的笑容,一边走近裴瑾。 她伸出一只手,抚上了裴瑾的脸庞,裴瑾的脸果然如她想象那般,滑得像一匹上好的绸缎:“公子的脸可真滑啊。” 裴瑾立马露出了一个羞愤的表情,白皙的脸也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但奇怪的是,任平日他身法再好,这一秒也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裴瑾的话,也有些结巴:“孟孟孟孟孟管家!自自自重啊!” 梦楹然不理裴瑾的话,她看了一眼裴瑾的耳朵也有些红了,她又伸手摸了摸裴瑾的耳垂:“公公公公公子,你你你你你的耳朵好像有点红了。” 裴瑾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伸手把孟楹然推开了一些:“孟管家,你是个女儿家!” 孟楹然摇摇头:“但是我不在乎这些虚礼。” 裴瑾立马抢白道:“我在乎!” “那怎么办呢?” “孟管家,从现在开始,”裴瑾双手展开到最大,“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得小于这么远!” 孟楹然当然求之不得,既恶心到裴瑾,又可以让他离远一点,听到他这么讲,立马就如他所愿,走到了一边。 看到孟楹然离开了自己,裴瑾松了一口气。 孟楹然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样才对嘛,人总要为自己说的话付出代价。 孟楹然觉得逗裴瑾也逗够了,就把心思转移到正事上了:“公子,你知道这个房间有什么用吗?” 裴瑾似惊弓之鸟地看了孟楹然一眼,但还是正色道:“在深山之中造这么一个房间,本来耗费就极大,且里面的物件看着也价值不菲。” 孟楹然点点头:“难道是要囚禁什么人吗?” 孟楹然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这么想法很有道理,按照之前看过的小说,深山之中,必定要藏着一本两本武林秘籍,住着一个两个绝世高人。 难道这书桌之上的书,就是最近武林上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还魂掌》么? 孟楹然走到书桌边就开始翻那摞书。 但是翻开孟楹然却大失所望,这些书不过是只是些普通的字帖。 但是,孟楹然翻书的过程中,却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这些书,就这么大喇喇地摆在这里,上面却没有灰。 她又一摸书桌,书桌上也没有很明显的灰尘。 而且那碟荔枝还散发着一股属于荔枝的甜甜的香气。 孟楹然无端端感觉有些害怕,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害怕,她总觉得在暗处好似有什么东西蛰伏着,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和裴瑾。 “公子,这书桌上没有灰,是不是有人在此居住?” 裴瑾沉默了一会儿,反问了孟楹然一个问题:“孟管家,在这个房间住,要怎么出去呢?” 孟楹然还是有些不解。 “孟管家,这个房间,没有门。” 裴瑾的话,让孟楹然害怕到极点。 在深山中突兀地出现这么一个房间,看着有人居住的痕迹,却没有门。 那么,那个人,是不是就和自己在同一空间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呢? 他究竟在房间的哪里呢? 房间里一览无余,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孟楹然冷汗涔涔,她感觉虽然天气还不是很凉,但此时的自己,好像跌进了一个冰窖。 “公子,我们可以原路返回吗?”孟楹然绝望地看了一眼那个狭小的缝隙。 “太高了,旁边没有可以踏脚的地方,我们二人是上不去的。” 孟楹然有些茫然:“公子,没有什么家传轻功可以飞檐走壁吗?” 裴瑾摇摇头:“孟管家,轻功也要有壁才可以的,我们跌下来那道缝隙,四周过于光滑了,我们是上不去的。” 裴瑾 5. 魔教秘宝 [] 孟楹然没想到,博古架打开之后,还是同样的一个房间。 在博古架合上之前,孟楹然和裴瑾到了这个新的房间。 这个房间和刚刚那个房间是完全对称的。 同刚才那个房间共用的那一面墙,也是有一个巨大的博古架,博古架前也是同样的书案,书案上有只燃到一半的蜡烛。 包括那张奢华的拔步床,床前有一块踏板,床下是一块空旷的空间。 只是书案上没有那碟精致的小食和荔枝了。 但是这一个房间,却有一扇门,开在侧边。 “公子!有门!我们可以出去了!”孟楹然激动地朝着裴瑾说道。 裴瑾却还沉浸在刚刚的尴尬情绪之中,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孟楹然看裴瑾一点都不激动,便主动拉着他,打算去开门。 还未走到门口,孟楹然就感觉背后的人拉住了自己。 孟楹然疑惑地往后一望。 裴瑾用一股极大的力气把孟楹然往后一拽,躲进了那张奢华的拔步床里。 孟楹然和裴瑾贴得极近,她能感觉到裴瑾的呼吸在一呼一吸间,倾吐在自己的脖颈处。 她有些痒,想要往前躲开。 裴瑾又拉了一拉,一手捂住了孟楹然的嘴,以极低的声音贴在孟楹然耳边道:“安静些,有人。” 裴瑾才说完话,那扇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走进来了一个人。 幸好外面这张拔步床四周还围了些做工极好的幔,把四周的围栏都围住了,孟楹然他们才可以完全被挡住。 只是挡得未免有点太好了。 孟楹然也看不见外面是什么情况。 只能看见走进来那人,穿了一双做工精致的黑色靴子。 那个人径直走到博古架那里,也是转了下上面的灵蛇,博古架就打开了。 但他没有急着要走,他在博古架前停留了一会儿。 孟楹然心里有些着急,她看不见那人在干什么,她在想,是不是发现自己了。 人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梦楹然才有了这个念头,就看到那人朝着自己这里走来。 一步一步。 她感到身后的裴瑾已经伸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裴瑾捂住孟楹然那只手,也更紧了紧。 那人又走了一步。 却突然停下了。 孟楹然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嗓子有点发干,她害怕面前那人能听到此时她的心跳声。 因为她现在什么也听不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但那个人,好像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 他拿起东西后,转身进了博古架后。 博古架又回归了原位。 孟楹然终于松了口气。 但裴瑾还是不放开她。 孟楹然尝试着伸手去挣开裴瑾的怀抱,她发现自己好像是一个被裴瑾拥在怀里的姿势。 但是她越挣扎裴瑾力气越大,裴瑾甚至用另一只手箍住了她的腰。 裴瑾的呼吸不断落在她的颈侧、耳畔:“那人还未走远。” 裴瑾的声音很低,很有磁性,很像孟楹然小时候在福利院里,电视上出现的男歌星。 由于时间过于久远,孟楹然已经想不起那个歌星的模样,但大概也是像裴瑾这般好看的吧。 裴瑾的眼睛很好看,瞳仁漆黑如仲夏的天空,笑起来亮亮的,不笑的时候,又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嫌弃的时候,眼里情绪也十分生动。 一时间,孟楹然感觉时间过得有些慢。 因为她看不见身后的裴瑾,她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孟楹然觉得裴瑾的手很大,又有些烫,她的嘴唇,似乎要被灼伤了,她的脸,好像有些热。 她第一次闻见裴瑾身上的味道,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让孟楹然觉得很平静,很安心。 孟楹然忘记了自己现在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境地,她的身体不再像刚刚那样僵硬,渐渐放松了下来。 “砰——” 博古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孟楹然被吓得跳了一下,裴瑾又拽了她一下。 刚刚那个人,出来了。 但这次他并未做什么停留,熄灭蜡烛后,径直走出了这个房间。 在一片黑暗中,孟楹然感觉裴瑾侧耳听了很久,终于放开了自己。 裴瑾的声音此时有些距离:“孟管家,冒犯了。” 孟楹然一时有些怅然若失,她低声道:“倒也没有。” “呲……”是火折子的声音。 下一秒,裴瑾就点亮了那根蜡烛。 裴瑾的脸没有征兆地出现在孟楹然面前。 孟楹然想起刚刚的事,脸又有些热了。 裴瑾本来平静的表情,因为看到孟楹然的脸,又有些波动:“孟管家,刚刚是形势所逼,我……”裴瑾又思索了片刻,盯着孟楹然的脸,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迟疑地说道,“你不会乐在其中吧?” 果然不张嘴的帅哥才是真帅哥,要不大家看小说都喜欢高岭之花冰山帅哥呢。 帅而不自知才是真帅哥。 孟楹然心道好险好险,要不是裴瑾说话,自己差点就要心动了呢。 吊桥效应是存在的,现代科学诚不欺我。 等到心绪归于平静,裴瑾只会是那个熟悉的裴瑾。 裴瑾见孟楹然不说话,以为自己证实了心中猜想,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孟管家,请自重!” 裴瑾是懂如何扼杀爱情的火花的。 孟楹然又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裴瑾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嘛。 有这样的领导,自己的事业一定蒸蒸日上,因为上班就只想上班,丝毫不会考虑其他。 说到事业,孟楹然突然感觉,刚刚那个人出现得太奇怪了。 他来去匆匆什么也没带走,也没拿着什么东西。 那他来这里是打算做些什么。 “公子,刚刚那个人,你见过吗?”孟楹然寄希望于世家公子可能会有一些游历江湖的经验。 “孟管家,刚刚那种情况我也看不清他是谁,但有灵蛇为标志,想必他是魔教中人。”裴瑾把自己的推断全部都说了出来。 魔教为什么要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修建这么两个一模一样的房间? 而且刚刚那个人来, 6. 机缘 [] 孟楹然被裴瑾的话吓到了,她并不知道这是裴瑾所谓的两全之策,她只知道裴瑾的确是自己事业上的一大拦路虎。 孟楹然只得做出一个自认为楚楚可怜又愿意陪着裴瑾上刀山下火海的表情:“公子,难道你就忍心楹然一人在外面独自等待吗?” 多么忠诚的下属,多么热爱和领导一起上班的下属啊! 孟楹然心想,如此这般裴瑾还能心硬得起来吗? 裴瑾却还是十分冷酷地说:“孟管家,这里实在太过于危险了。” 孟楹然又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楹然自幼同公子一起长大,楹然知道公子武艺高强,区区一个魔教老巢,自是不在话下,”孟楹然做作地红了眼眶,“但是退一万步讲,如若……” 孟楹然又带上几分哽咽:“如果公子真的出事,楹然又岂能独活于世间?” 裴瑾听完,心中竟一度震惊得不能平静,孟管家竟爱自己到如此地步。纵使她觉得自己武艺高强,但是她一个不识武艺的人却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像一只危险又脆弱的小兔子,竟然会担心狮子能不能糊口。 而且孟管家竟然想要去殉情,这般的情深似海…… 裴瑾沉默良久,终于缓缓说了个好。 孟楹然并不知道裴瑾这一番心理活动,她听到裴瑾终于松开,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这是一大笔财富在向自己招手啊! 得到裴瑾首肯,孟楹然就立马投入寻找魔教秘宝的工作中。 孟楹然又看了看博古架:“公子,那人在原来的房间停留了片刻,我始终觉得,魔教的秘密,应该在隔壁的房间。” 裴瑾不置可否,只是把目光移到了那条灵蛇之上。 孟楹然心道,裴瑾也赞同自己的想法,下一秒就去拧了那条灵蛇摆件。 博古架再次缓缓打开了。 但奇怪的是,那碟小食和荔枝竟然消失了! 那个神秘人进去的时间,根本不够吃完这些东西,而且也不见他带走。 只是一碟小食而已,也没有毁掉的必要。 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其他人吃掉了。 孟楹然之前的感觉没错,这间房里,必定还藏着一个人! 但这个人究竟在哪里呢? 之前自己同裴瑾藏在拔步床之内,才没被发现。 难道那个人就在拔步床之内? 孟楹然怀疑地走向拔步床。 “孟管家!你在干什么?”裴瑾看孟楹然走向拔步床,内心突然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他跟在孟楹然后边,想制止孟楹然的动作。 “孟管家,此事和这张拔步床并无关系!”裴瑾在孟楹然身后说道。 孟楹然被裴瑾的话,制住了脚步。 但她还是不放弃,再次好好端详这张拔步床。 她总感觉里外两张拔步床有些不同。 但一时又看不出来。 她只得把心中所想讲出来,希望裴瑾能一起想想办法:“公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张拔步床有何不同?” 裴瑾一听到拔步床,又想到之前孟楹然的表情,顿时摇摇头。 孟楹然还不放弃:“之前那人进入这间房的时候,公子可听到什么声响,你武艺高强,肯定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裴瑾开始回想那时是否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但都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声音。 不对! “孟管家,有一阵我听到了机关启动的声音,然后所有声音仿佛消失了一般,”裴瑾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个细节,“是不是他开启了一个新的机关,去到了一个新的房间?” “说明在这个房间之外,竟还有一个新的房间吗?”孟楹然追问道。 裴瑾点点头,说出了心中猜想:“那个房间里,应该都是魔教的秘密,所以才设计这么复杂又繁琐的机关。” 孟楹然感叹,自己果然又离理想生活更近一步:“公子觉得,这个机关应该设计在哪里呢?” 裴瑾又陷入了沉思,他回忆着听到的声音,开始模拟之前那人的行走轨迹。 他一步一步走,终于还是走到了拔步床的前面。 裴瑾看着拔步床,陷入了沉默。 “机关果然在这床之内吗?”孟楹然问道。 裴瑾悄悄瞥了一眼孟楹然,发现她神色并无不同,不禁暗自松了口气:“按照他走的路,应该就是在这附近。” 孟楹然立马开始寻找可以开启机关的方法。 之前的武侠小说里,不都是随便拧拧装饰就可以打开了吗? 而且这张拔步床同外面那张,的确是有些不一样。 究竟是哪里呢? 孟楹然看到这张拔步床下面,那两个雕刻着海棠花的抽屉。 外面的拔步床之下,似乎没有这两个抽屉。 外面的拔步床,下面是镂空的! 说明在这张床之下,必定还藏着什么空间,可以去到新的房间! “公子!这张拔步床下面是抽屉,但外面那张是镂空的!” 裴瑾听到孟楹然的话,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神秘人去的房间很有可能就在下面!” 裴瑾的脸因兴奋有些薄红:“孟管家,当务之急是找到机关。” 机关究竟在哪里呢? 孟楹然顺着那两个雕花抽屉的表面开始细细摸索。 但很遗憾的是,孟楹然并没有摸到什么很明显的开关。 孟楹然又沿着围栏开始做敲敲又打打。 她感觉手都敲麻了,还是一无所获。 孟楹然不放弃,她又把整张床的四周都摸索了一遍。 但仍旧是没有发现什么。 她就差把这张拔步床给翻过来看了。 但寻找了半天却毫无头绪,使得孟楹然有些泄气。 她颓然地坐在地上。 裴瑾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孟楹然仰头看着他。 裴瑾的表情并没有不耐烦,相反有些期待地看着孟楹然:“要不要再试试其他地方?” 孟楹然摇摇头。 裴瑾也不催促她,只是朝孟楹然伸出手。 孟楹然有点不理解裴瑾的动作,她下意识地想握住裴瑾的手。 就在孟楹然的手离裴瑾只有大概一寸的时候,裴瑾突然把手收了回去。 “公子这是在做什么?”孟楹然直接问道。 裴瑾在怀里摸索了一阵,终于摸出了一方丝帕,孟楹然看到那是一块白色的丝帕,只是在角落里绣着一朵梅花。 裴瑾将丝帕摊开在自己手掌 7. 故人 [] 孟楹然有时候很佩服裴瑾。 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裴瑾还能迅速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云淡风轻地掸掸衣袍上的灰,神色自若地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而后,从容地朝面前的人拱了拱手:“在下裴瑾,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被铁链锁着的人,发出了一声冷笑:“原来是裴家小子,裴东来现在身体可还硬朗?” 孟楹然看小说的时候没有注意,这裴东来究竟是何许人也。 裴瑾眉头皱了皱:“承蒙前辈关心,家父身体依旧十分健康。” 那人笑道:“小子,我同你父亲可是旧识,在之前,你爹爹可要唤我一句慕容兄。” 裴瑾立马再次拱拱手:“慕容前辈。” 被称作慕容前辈的人把注意力转移到孟楹然身上:“这位小友是你娘子?” 孟楹然连忙摆摆手:“在下孟楹然,是公子的管家。” 慕容前辈冷哼一声:“半大的小子,出一趟门,好大的排场。” 裴瑾正待反驳,就看听到慕容前辈接着说道:“裴家小子已经这么大了,不如让我来试试,裴东来传授给你的武艺,你学得怎么样了。” 慕容前辈话毕,孟楹然就感觉一阵凌厉的掌风贴着自己的脸擦过。 孟楹然只是在旁边观战,就能感受到如斯恐怖的内力,遑论正面迎敌的裴瑾。 裴瑾被慕容前辈这突如其来的一掌逼得往后退了几步,但他脚下化劲,巧妙地转了个弯,堪堪避开了慕容前辈的突然发难。 慕容前辈眼睛亮了亮:“裴家小子,这招接得不错。” 慕容前辈又抬起了被铁链锁住的右手,只见他的右手在胸前虚虚化了圈,而后内力更为遒劲的一掌直直朝裴瑾逼来。 因为这次裴瑾早有准备,慕容前辈还未发力,他就严阵以待,所以裴瑾身形并未闪躲,只是伸出手,也是在胸前起了掌,就将这一掌的力道,全数化了去。 慕容前辈这次笑得十分爽朗:“裴家小子,看起来裴东来并未疏于对你的管教。” 慕容前辈话毕,接连几掌力道精纯的招式,连续朝裴瑾袭来。 裴瑾却不似刚才那样站定在地面招架,他先朝左边退了一步,躲开了第一掌,而后又矮身躲过了第二掌。 但到第三掌,裴瑾就有几分招架不住了,他尝试往右边躲避,但还是没有完全躲过,被凌厉的掌风割断了一点衣角。 后面的几掌,裴瑾就有些躲闪不及,就在掌风直逼裴瑾面门之际,慕容前辈堪堪收了内力。 裴瑾的额头上已经满是细密的汗水,孟楹然注意到有一滴汗快要流到他眼睛里了,便递上了一方丝帕。 裴瑾道了声谢,擦了擦额头的汗。 慕容前辈看到裴瑾接过孟楹然的丝帕,冷哼一声:“裴家小子,招式还可以,这么大的人,却这么娇气。” 孟楹然心道,不愧是大前辈,看人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一下子就看穿了裴瑾豌豆公主的本质。 “不过如若没当年那件事,你也要唤我一声慕容世伯。”慕容前辈远远地看了裴瑾一眼,仿佛想透过他,看到当年自己与裴东来一起的岁月。 “慕容世伯……”裴瑾朗声喊道。 “哈哈哈哈哈哈,妙极,妙极”慕容前辈朗声笑道,“那就让我这个做长辈的来送你一份见面礼吧。” 孟楹然的心开始痛了起来,果然是男主的机缘啊! 怎么就不能成我自己的机缘呢! 孟楹然痛心疾首,孟楹然捶胸顿足。 慕容前辈伸手朝裴瑾演示了一招:“裴家小子,你可看好了。” 慕容前辈的手势极快,他身形未变,孟楹然只觉得眼前一花,就拿到了裴瑾手中擦汗的丝帕。 慕容前辈嘴角含着笑:“裴家小子,这招叫做摘星揽月手,你且试试,能不能拿回这位姑娘的丝帕。” 裴瑾听完跃跃欲试,他尝试着回忆慕容前辈的动作。 下一秒,他就模仿着,朝慕容前辈伸出手。 只是还差一点点,慕容前辈堪堪避过了他。 裴瑾毫不泄气,又再试了几次。 到第三次时,裴瑾终于拿到了慕容前辈夺过去的那方丝帕。 裴瑾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像一只昂这头等待夸奖的名贵鸟儿:“我拿到了。” 慕容前辈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错,不错,裴家小子,假以时日,必将名震武林。” 裴瑾谦虚地答道:“慕容前辈过誉了。” 慕容前辈笑了笑:“是我们老了,以后就靠你们年轻一代了。” 裴瑾听到这里,突然义愤填膺:“慕容前辈,不知是谁将你囚禁在此处,正好今日我同孟管家途经此地,让我们救你出去!” 但是慕容前辈却突然变得暴躁起来:“救我出去?裴家小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裴瑾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发展会变成这样,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孟楹然看到自家领导如此,作为打工人自是要为领导解围:“慕容前辈,我家公子不是这个意思。” 看起来要获得武林高人的秘传也不容易,原来慕容前辈也和小说里千千万万的高人一样,有属于自己的脾气。 “哦,小姑娘,那你说说,你家公子是什么意思?”慕容前辈反问道。 “我家公子也是出于对前辈的关心,试问谁看到一个故人如此不会感到深深痛心呢?公子当然知道自己武学上的造诣远远不如慕容前辈。”孟楹然真挚说道。 “但是,我同公子看到前辈这般必定会竭尽所能,倾尽全力把慕容前辈营救出去。”孟楹然把姿态放得十分低,希望这位高人能回心转意。 突然,孟楹然头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不好,有人来了。”裴瑾看着孟楹然说道。 但慕容前辈却无所谓,大喇喇地坐着:“对啊,有人来了,怎么办呢?” 孟楹然四处看,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那人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裴瑾一把将孟楹然拉到慕容前辈旁边,躲了起来。 慕容前辈看着在自己身侧的二人,嗤笑了一声。 “砰——”又是机关转动的声音。 在慕容前辈前面降下了一副铁制的阶梯。 孟楹然傻了。< 8. 桃花酿 [] 孟楹然站在八宝斋的门口,看着牌匾金光灿灿的三个大字,有些怀疑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很好,很痛。 疯的不是自己。 在荒郊野外风餐露宿这么久,是该吃顿好的犒劳下自己。 “孟管家,愣着干什么?”裴瑾在一旁催促道,“慕容前辈可等不得了。” 孟楹然在心里吐槽,是你等不及了吧,领导。 孟楹然直到走进八宝斋,也还是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太对劲。 从地牢出来的过程十分简单,他们按照那位聋哑老人的方式,顺着楼梯爬到了原来的房间,再去到原来那间有门的房间。 打开门是个十分山明水秀的郊外,再往外走许久,终于就到了一个小镇上。 那日在地牢同慕容前辈交手之后,虽然不能帮助他脱身,但裴瑾承诺只要能做到的事,就一定帮助慕容前辈做到。 孟楹然一直以为这只是句场面话,没想到慕容前辈真的开始思考起来。 慕容前辈沉默良久,眼睛盯着远处看了看,好似在思索什么。 终于,他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那一句:“我已经很久没吃过八宝斋的烧鸡了。” 孟楹然不知道八宝斋是什么,她想,既然是绝世高人的心愿,一定是老饕才能发现的珍馐小馆,或者是珍藏着世外高人记忆的小店。 孟楹然还道裴瑾没有见过世面,才在慕容前辈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露出了一个愕然的表情。 绝世高人提出他的要求一定有他的道理。 裴瑾这么诧异,一定会失去这个机缘。 这个机缘,孟楹然势在必得。 后来,孟楹然在追问裴瑾之后,才知道原来八宝斋是一家全国连锁的酒楼。 这个机缘,孟楹然势在必得吗? 在孟楹然吃到第一口烤鸡的时候,她再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八宝斋的烤鸡,从她自己的角度来说味道也就还好吧。 “公子觉得这只烤鸡味道怎么样?”孟楹然试探地问道。 “没有家里厨师做得好吃。”裴瑾十分客观地评价道。 还好还好,这个世界的人,味觉是正常的。 难道是慕容前辈味觉不正常吗? 绝世高人,味觉不同于常人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是绝世高人的机缘,不经历一番磨难,怎么能轻易成功? “公子,我们要不要给慕容前辈加餐?再把八宝斋的招牌菜带点过去?”孟楹然认真考虑道。 “孟管家的提议不无不可,但我们还得考虑如果买得不合慕容前辈胃口怎么办。”裴瑾反驳道。 孟楹然第一次觉得裴瑾竟然还有心思如此缜密的时刻。 但是当裴瑾再一次开始催促孟楹然的时候,孟楹然觉得,或许裴瑾不想加餐只是因为他急着去见慕容前辈。 在地牢昏暗的光线中,孟楹然还是能看到,慕容前辈看见烤鸡的那一刹那,眼睛亮了亮。 原来慕容前辈竟是个沉溺于口腹之欲的人。 即使慕容前辈看见烤鸡如此激动,但他的吃相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不似被关在地牢,久不见天日之人。 慕容前辈不愧是绝世高人。 吃完烤鸡之后,也只是露出一个满足的表情,稍稍往后一靠。 孟楹然一脸期待地看着慕容前辈。 但慕容前辈却丝毫没有吃人嘴短的意思。 脸皮厚度也是绝世高人的程度。 裴瑾却是十足的小辈姿态:“慕容前辈喜欢吃吗?” 慕容前辈点了点头,先对裴瑾和孟楹然表示了感谢,如果没有他们,自己就吃不上记忆里充满爱的味道的烤鸡,而后话锋一转:“唉,可惜了,八宝斋的烤鸡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如果能再尝一口芙蓉阁的梨花酥,那我这辈子就是做鬼也无憾了。” 不就是梨花酥吗?买! 孟楹然和裴瑾又到了芙蓉阁的门口。 芙蓉阁却不似八宝斋那般,是全国连锁。 它恰好就是在慕容前辈被囚禁的地牢附近。 那倒也是便利。 芙蓉阁的梨花酥,的确是它家的招牌。 孟楹然尝了一口之后,觉得这次慕容前辈的品味似乎有所长进。 慕容前辈把孟楹然他们带去的梨花酥又一次吃得干干净净:“这梨花酥果然还是从前的味道。” 裴瑾配合地点点头:“慕容前辈喜欢就好。” 慕容前辈听完却开始叹气了:“唉,可惜了,可惜了。” 裴瑾适时追问道:“前辈可惜什么?” 慕容前辈十分老道地说:“这芙蓉阁的梨花酥,如果配上醉仙居的桃花酿可就是再好不过了。” “这醉仙居又是何处?”孟楹然这次已经不想私下问了。 “哦,小姑娘没听过醉仙居?”慕容前辈挑了挑眉,“醉仙居可是我同裴家小子他爹经常去的酒楼。” 慕容前辈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被铁链锁着的右手,抹了抹眼角:“不知道现在醉仙居的酒,还是不是从前那般滋味。” 这蹩脚的演技,骗三岁小孩都不够吧。 裴瑾却目光灼灼:“慕容前辈,等我。” 这个机缘注定是裴瑾的。 孟楹然突然很不想伺候这位绝世高人了。 在去醉仙居的路上,孟楹然忍不住追问裴瑾,但还是问得十分委婉:“公子,是否觉得慕容前辈的要求有些无礼?” 孟楹然其实想问,裴瑾是否看得出来他自己是冤大头呢。 裴瑾却云淡风轻地说:“或许是慕容前辈的囚禁生活太过无聊了吧,只是坛桃花酿就能让父亲的旧友快乐那么几分,也是我们身为小辈的应该做的。” 孟楹然接着问道:“慕容前辈真是裴大侠的旧友吗?” 裴瑾点点头:“我只是依稀记得,慕容前辈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启字。小时候慕容前辈总来家里找父亲喝酒,后来慕容前辈就不来了。” “公子知道为什么吗?” 裴瑾摇摇头:“父亲从未说过,只是后来偶尔会自己喝一杯桃花酿。” 裴瑾看着孟楹然接着解释道:“孟管家,或许你会觉得慕容前辈的要求有些不合理,或许,正如他表现得那般,他就是以逗我们为乐,但能让他开心的话,也不无不可。”< 9. 神秘人 [] 喝醉的裴瑾并不十分沉着。 相反,喝醉的裴瑾有些赖皮。 孟楹然把裴瑾带到他们住的客栈之时,天已经黑了。 裴瑾是个成年男子,身量很颀长,遑论还喝醉了酒,简直就像一块死沉死沉的废铁。 但是裴瑾身娇体嫩,又磕不得碰不得,毕竟是个满嘴废话的大活人。 她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裴瑾从地牢带到了他的房间。 之前在公司打工的时候,孟楹然可没干过这种体力活啊。 才把裴瑾放到床上时,孟楹然虚脱地靠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在心里狠狠骂着裴瑾。 孟楹然就这么靠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裴瑾的睡颜。 等气喘匀了,孟楹然像在福利院时,帮一起睡觉的小朋友掖被角那样。 她习惯性地帮裴瑾掖了掖被角。 孟楹然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她自己也愣了愣。 她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原来自己不在原来的世界已经好多天了。 她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心出神。 孟楹然没留神,裴瑾握住了她的手。 裴瑾的手很暖,很实在地握住了她。 喝醉的人,力气也很大。 裴瑾只一拉,孟楹然就跌入了裴瑾的怀中。 孟楹然突然与裴瑾距离很近。 她听见了裴瑾沉沉的心跳声。 裴瑾在孟楹然耳边低低唤了一声:“娘子。” 孟楹然心跳得有些快了,她有些想挣脱裴瑾。 但孟楹然毕业开始打工,经常熬夜加班,不怎么锻炼,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遑论是面对一个武艺精湛又醉酒的人呢? 孟楹然根本挣脱不开。 她挣扎了片刻,正好对上了裴瑾缓缓睁开的眼。 裴瑾的眼神看着有些涣散,却在看到孟楹然后变得逐渐清明起来。 在孟楹然看来,裴瑾睁眼见到自己之后,突然变得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一边尖叫着喊“我的娘子怎么变成了孟管家!” 一边把孟楹然推到了地上。 孟楹然从地上爬起来,裴瑾又睡了过去。 孟楹然恶狠狠地看了裴瑾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带着怒意睡了过去。 窗外的光透了进来,孟楹然被光晃醒了。 天亮了,孟楹然想起了昨晚被推到地上的自己,才醒过来,就在心里开始怒骂裴瑾。 但是骂过之后,又得去开启新的一天打工生涯。 孟楹然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敲响了裴瑾的房门。 “孟管家,请进。”裴瑾熟悉的声音隔着客栈的房门响起。 孟楹然推门进去,就看到裴瑾坐在桌边开始喝茶了。 裴瑾看到孟楹然,心虚地喝了一大口茶。 孟楹然走到裴瑾身边坐下,端起茶壶自然地给裴瑾的茶杯满上了。 做完这个动作,孟楹然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打工久了,伺候领导越来越熟练了。 人的底线果然是逐渐降低的。 裴瑾又心虚地把孟楹然刚倒出来的茶,猛地一口喝完了。 裴瑾现在很怕看见孟楹然。 因为他昨晚做了一个很荒诞的梦。 他梦见自己一举揭露了魔教的秘密之后,成为人人口中尊敬的裴少侠,而后是自己的小登科之夜。 裴瑾梦见自己和新嫁娘洞房花烛。 新娘穿着大红喜服坐在自己旁边。 新娘的头上是绣工精致的盖头,他并看不见新娘的脸。 裴瑾只能看见新娘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角,似乎很是紧张。 裴瑾笑了笑,原来自己的新娘如此紧张。 他握住了新娘的手,轻轻喊了她一声娘子,想缓解她的紧张。 新娘却没有反应。 裴瑾又低低喊了一声。 裴瑾想看一看,自己的娘子究竟长什么样。 他有一些紧张,手心还有点出汗。 他满怀着期待,掀开了新娘的盖头。 那张自幼十分熟悉的脸却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是,孟管家的脸却不似平常。 今日孟管家是精心打扮过的。 细细修过的眉毛,浓密下垂的睫毛,把孟管家平时那双饱含情绪的双眼给掩盖住了,也把她此刻的情绪给掩盖住了。 孟管家平时能言善道总是反驳自己的巧嘴,今日也涂抹上了鲜艳的唇脂。 裴瑾仔细看了孟管家才发现,原来孟管家已经长得如此大了,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容貌昳丽的佳人。 但是新嫁娘是孟管家给裴瑾的冲击还是太大了。 孟管家像平时一般,靠近自己,她凑到裴瑾耳边道:“夫君,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可千万莫负好时光啊。” 裴瑾被孟管家的动作吓得往后退,但孟管家还是不停往前。 裴瑾只得把孟管家猛地往前一推。 而后,孟管家就在裴瑾的梦里消失了。 梦里,裴瑾一人独自坐在喜床边,呆呆地看着眼前消失的人。 梦醒之后,裴瑾惊起一身冷汗。 是以见到孟楹然还是一惊一乍,不能缓过来。 “公子,今日我们还是去拜访慕容前辈吗?”孟楹然在一旁开始询问今日裴瑾的行程。 孟楹然突然说话,裴瑾又被吓了一跳。 他立马心虚地点了点头。 孟楹然提着八宝斋的烧鸡,芙蓉阁的梨花酥,又出现在了那个阴冷的地牢。 “裴家小子同孟姑娘今日还真是准时呐。”慕容启笑眯眯地看着二人。 裴瑾献宝似的,从孟楹然手里接过食物,摆在了慕容启面前。 慕容启示意裴瑾二人同他一起品尝他们带来的食物:“二位别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 不客气,当然不客气。 这都是我们带来的啊。 孟楹然在心里咆哮。 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为了机缘,忍一忍。 “裴家小子,昨日喝醉了之后,今日醒过来可有不适?”慕容启贴心地问道。 裴瑾摇摇头:“慕容前辈,我睡醒之后,并无感觉。” 慕容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他们头顶上方又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来地牢久了,孟楹然已经熟悉地分辨出,这是给慕容启送饭的哑奴的脚步声。 这几日,慕容启吃的都是他们从外面带的东西。 为了防止囚禁慕容启的人起意。 哑奴送的吃食,自然是被裴瑾和孟楹然二人吃完了。 10.沉默是金 [] 在阴冷不见天日的地牢里。 神秘人同裴瑾他们还在对峙,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神秘人看着裴瑾笑了笑:“裴少侠,按照辈分来说,你也应该喊我一声世伯。” 裴瑾嫉恶如仇地看了神秘人一眼。 神秘人只把裴瑾当成不成气候的小孩:“怎么喊慕容启就愿意,喊我就不行了。你父亲恐怕更愿意你喊我一声世伯吧。” “不过是一招摘星揽月手而已,这许多花哨的招式,我也可以教你几招。”神秘人对裴瑾说道。 “歪门邪道的功夫,裴家的人,不屑于学。”裴瑾冷冷地说。 “况且你也不会把透露自己身份的招式交给裴家小子吧。”慕容启在一旁补充道。 神秘人冷哼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看好了,裴少侠,这招我只演示一次。比慕容启的摘星揽月手厉害了许多。” 说完神秘人伸出手,夺过了裴瑾的佩剑,身形却毫无变化:“慕容启只能教你抢抢丝帕,我这招却可以夺人兵刃于无形。” 神秘人把裴瑾的佩剑又扔回给他。 孟楹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愣住原地。 不是要做明白鬼么?怎么男主的机缘说来就来! 上一秒不还喊打喊杀的吗? 反派大哥你可敬业一点,怎么开始传道受业解惑了! “裴家之人,不学歪门邪道亦可立足于江湖。”裴瑾坚持道。 神秘人突然冷笑一声:“这可由不得你。” 他走近裴瑾,拉着他的手,快速地演示了一遍:“裴少侠可要好好记住这一招。” 裴瑾想要反抗,却挣脱不开神秘人的手。 神秘人又拉着裴瑾试了一次,确定他已经学会了,便放开了他的手:“裴少侠,我这招何如?” 裴瑾把头扭到一边,冷哼一声:“不怎么样。” “这招不怎么样,那裴少侠再看看下一招吧。”说着就要再向裴瑾演示。 男主角不想要,不如就自己拿走。 孟楹然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把裴瑾护在身后:“我家公子不愿意学,为什么要逼迫他。” “孟姑娘,你不会武功,保护不了裴少侠的。”神秘人语气客客气气却丝毫不留情面地对孟楹然说道。 “教会我家公子这种武学奇才算什么本事,你要让三岁小儿都学会,才能显示你的武学造诣高吧。”孟楹然故意激将神秘人。 “况且你教得也不好吧。”慕容启在一旁冷冷说道。 “你以为可以激怒我吗?”神秘人反唇相讥。 “小孟管家说得对,裴家小子悟性挺高,教会他算什么。”慕容启接着道。 孟楹然心道,是了,我悟性低,来教我。 况且,孟楹然作为一个现代社畜,门派之见并不深。 武功招式之流,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只要不害人性命,学上一学又有何不可。 这种作为正派反派斗争的牺牲之人,就让我孟楹然来当吧。 这种承受传授武艺的痛苦就让我孟楹然来承受吧。 孟楹然在心里怒吼。 神秘人和慕容启看向孟楹然。 裴瑾把孟楹然护在身后:“孟管家自幼没有习武,她不懂这些,还是放过她吧。” 神秘人冷冷看了裴瑾一眼:“不教孟姑娘,那就裴少侠来学吗?” 孟楹然一把推开裴瑾,裴瑾被孟楹然突然的动作搞得有些不稳。 孟楹然看着裴瑾晃了一下,有些愧疚地把他护在身后,对不起了裴瑾,你的机缘就让给我吧:“公子,我知你不愿意,就让我来替你承受吧,我只是被裴家收养,严格意义上,并不算裴家人,日后说出去,也无损公子清誉。” 裴瑾还想把孟楹然拉在自己身后,却被神秘人点住了穴道。 裴瑾动弹不得,只得在原地看着孟楹然被神秘人拉过去:“孟管家……” “孟姑娘,这招你可看好了。” 于教学一途上,神秘人还是个因材施教的老师。 他看孟楹然毫无武学基础,就教了她一招十分厉害的自保招式。 孟楹然只看见神秘人从自己的头上抽走了一支簪子,手法并不复杂,只是把全身的力气都倾注在这只簪子上,狠狠地掷向墙壁。 孟楹然只听见叮的一声,簪子就深深嵌进了墙壁大半,只剩下尾部露在外面。 真是好深厚的内力! 高招啊! “学会了吗?孟姑娘。”神秘人客气问道。 这就演示完了? 孟楹然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慕容启在一旁发出了一声大笑:“你教得也不怎么样嘛。” 神秘人并不理会慕容启,他走过去,从墙壁上取下这只簪子,交到孟楹然手里。 “孟姑娘,不要想着招式,你要把意念灌注在这只簪子上,刺向敌人的心口。”神秘人又讲了一遍。 “得罪了,孟姑娘。” 而后,他握住了孟楹然的手腕,叮嘱她,用自己的腰带动整个身体,气沉丹田,就可以用最大的力气,四两拨千斤,掷出这支簪子。 孟楹然感觉自己没怎么使劲,但是这支簪子却如同刚刚一般,牢牢钉在了墙壁之中,只是不如神秘人自己掷得那么深而已。 “这下学会了吧。”神秘人期待地问。 “小女子武艺低微,连敌人身都近不了,这招学了也无济于事。”孟楹然说道。 “小孟管家,我教你怎么近敌人身。”慕容启在背后朗声说道。 机缘都是一个接一个来的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慕容启从地上站起来,嘴中念道:“以真为假,以假为真,均之为妄境耳。” “小孟管家,记住这句口诀,看我脚下。” 慕容启的脚下看似十分复杂,但是却有一定的规律。 “小孟管家,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忘记你所看到的。”慕容启接着说。 “跟着你的心动。”慕容启在一旁说道。 孟楹然尝试着闭上眼睛,跟着慕容启说的口诀开始走。 但是还是找不到诀窍。 “小孟管家,你想着你要到的目的地。” 孟楹然又念了一遍口诀,她想着要近到裴瑾身边,睁开眼,就到了裴瑾不远处。 “小孟管家,悟性不错。”慕容启在一旁夸奖道。 “小孟 11.哑奴 [] 神秘人比起孟楹然来说,毕竟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 孟楹然这临时抱佛脚学的技能,自是有些不够看。 她的簪子堪堪划破神秘人的衣服,浅浅刺进了神秘人的胸口,就被神秘人一挥手扫到了地上。 孟楹然感觉浑身痛得都要散架了。 “孟姑娘怎么还恩将仇报呢?”神秘人冷冷看了孟楹然一眼。 裴瑾立马走到孟楹然旁边,把她扶起来:“孟管家,为了我,你受苦了。” 裴瑾拔出剑,指着神秘人:“正邪不两立,我劝阁下还是快快束手就擒。” 神秘人又冷笑一声:“裴少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裴瑾看了看手中的剑:“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慕容启突然在后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裴家小子还是有点气性在身上,有几分你父亲年轻时的样子了。” 不知为何,听到慕容启说裴东来,神秘人又冷哼一声:“那就让我来领教领教裴少侠的高招吧。” “那么大的人,和小辈过招还说这么谦虚。”慕容启忍不住在一旁说道。 “你要亲自来吗?慕容启。” “我技不如人,已经被锁在这里,还来什么。”慕容启无所谓地说道。 “那还废什么话?”神秘人话毕,就朝裴瑾袭来。 裴瑾只得提剑挡住他的攻击。 但是如同慕容启说的,裴瑾虽说在小一辈中是数一数二的强者,但在他们老江湖面前还是有点不够看。 几招过后,裴瑾就有些抵挡不住,开始显出颓势。 电光火石间,眼看着神秘人就要朝着裴瑾的面门袭来。 孟楹然虽说只是在一旁干着急,不知道要做什么。 但倏忽间,一股熟悉的力量开始操控起了她的身体。 是什么? 这该死的系统! 孟楹然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挡在了裴瑾面前。 与此同时,孟楹然瞥见一直在后面的慕容启也上前来,想要趁混乱之时,给神秘人致命一击。 孟楹然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这次不是自己帮裴瑾挡伤害了。 就在电光火石间,孟楹然觉得一切都放慢了速度。 系统的力量突然消失,但是慕容启突然停了下来。 在暗中蛰伏了许久的真正的哑奴,捅了慕容启一剑。 神秘人看到此情景,也停下来手中的动作,嘲笑地看着慕容启:“慕容启,枉你一直想护住慕容止,现在后不后悔!” 裴瑾立刻想要刺那哑奴一剑,却被慕容启手中发出的金针阻止:“阿瑾,不要伤害他!” 裴瑾同孟楹然跑到慕容启身边,把他扶起来。 裴瑾点了慕容启身上几个重要的穴道,想要止住慕容启的血。 但是十分徒劳,哑奴那一剑,几乎是朝着慕容启的心口刺去,已经刺得十分深。 差不多把慕容启捅了个对穿。 “我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把秘籍交给我,我就保慕容止平安一生,如何?”神秘人朝着慕容启说道。 慕容启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孟楹然顺了顺慕容启的背:“慕容前辈。” 慕容启朝着孟楹然笑了笑:“小孟管家,我不碍事。” 孟楹然有些着急,她对着裴瑾问道:“公子,之前给陈姑娘的回天丹还有吗?” 慕容启朝着他们摇了摇手:“不必了,小孟管家。我慕容老儿命该如此。” 他又朝着孟楹然招了招手:“小孟管家,我脖子上有一块玉牌,上面就是他在找的秘籍,”慕容启十分虚弱,他说一句话要缓很久,“你把玉牌拿下来,给他吧。” 孟楹然听了慕容启的话,把他脖子上的玉牌摘了下来。 但是孟楹然还想搏一搏,她拿着玉牌一步一步走近神秘人,但还是悄悄握住了那支簪子。 “小孟管家,不必伤他,他要玉牌便给他吧。”慕容启看穿了孟楹然的动作。 孟楹然只得把玉牌乖乖地递给神秘人。 神秘人笑着接过了玉牌:“要是早给我,何必白费力气呢?” “放过慕容止。”慕容启拼尽最后一口气说道。 神秘人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玉牌:“我怎么知道这枚玉牌是不是真的?” “因为如果给你假的,你一定不会放过慕容止。” 神秘人听完朗声一笑:“也对。” 倏忽间,神秘人突然走近哑奴,刺了一枚金针在他的手掌。 哑奴似乎感觉手掌有些刺痛,他怔住了,他愣愣地抬起手,虚虚地望着手掌,而后,有些不敢置信地朝着神秘人那个地方望了望。 但是,哑奴什么也看不见,因为他的双眼早就已经看不见了。 神秘人笑着看着眼前的几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点燃了地牢里的干草。 瞬间,火舌就窜了起来。 裴瑾想要提剑去刺神秘人,却被哑奴挡了回来。 神秘人只留下一句,便转身走了:“你们再演什么兄弟情深也好,小年轻情深似海也好,都去地下演吧。” 哑奴站在外围,拦住了裴瑾他们的去路,想把他们困死在这地牢之中。 裴瑾朝着慕容启道:“慕容前辈,我用剑把锁住你的锁链割开,我们一起逃出去!” 孟楹然也在一旁:“对啊,慕容前辈我们一起出去。” 慕容启却瘫在地上,摇摇头:“我要和阿止一起,不出去了。” 裴瑾还是提着他的剑,在一剑一剑割着慕容启身上的锁链。 只是这锁链实在过于坚固,裴瑾的剑不能伤它丝毫。 孟楹然也过去扶着慕容启,想把他扶起来。 但慕容启却把孟楹然一把推开:“时至今日,是我咎由自取。小孟管家,你同阿瑾快逃吧。” 慕容启突然像想起什么:“阿止的脖子上,有一块玉牌,那才是真正的秘籍,劳烦你们取下来带走吧。” 孟楹然看了看哑奴一眼:“慕容前辈,这位前辈就是慕容止吗?” 慕容启叹了一口气:“慕容家同裴家差不多,二十年前,都是武林上数一数二的武林世家。” “但是,慕容家每一代只有一个孩子,那时家主会给那个孩子选一位生辰八字一模一样的孩子,让他们一起长大。阿止就是父亲为我选的伙伴。” “在选定阿止的那天,家主会在我们身上种下苗疆的同命蛊。我同阿止的命运就此绑定在了一起。” 慕容启自嘲似的笑了笑:“说阿止是我的伙伴,其实不然,只是家主为我选的替死鬼。种了同命蛊,我受的伤害,会尽数反噬在阿止身上。” “小时候我怎么知道这些,只当阿止是我的兄弟,结果有一次我受了重伤,以为自己挺不过去了。第二天起来,却浑身一点异样都无,但阿止自那日起,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自那时起,我就决定要找到一个解开同命蛊的方法,然后我就遇上了刘若林,就是刚刚扮做阿止的人 12.落荒而逃 [] 孟楹然的头很痛。 孟楹然感觉她的身体也好痛。 她不知道此时自己在哪里。 孟楹然只感觉仿佛自己是一艘小船,在河流中,不停颠颠簸簸,靠不到岸边。 她感觉这么熟悉,是因为就像晕船一般,孟楹然感觉自己随时要吐出来了。 孟楹然有些烦躁地睁开眼。 她发现自己是在裴瑾的背上。 孟楹然第一次以这个视角看裴瑾,她觉得很新奇。 裴瑾的脖颈很白也很长,他的肩膀很宽阔。 孟楹然把头靠在裴瑾的背上,她感觉很安心。 或许是孟楹然靠过去的动作幅度有些大,裴瑾注意到了孟楹然的动作,转头看了孟楹然一眼:“醒了?” 不知是不是许久没说话,裴瑾的声音有些低,此时十分得好听且让人安心。 孟楹然轻轻嗯了一声。 裴瑾看到孟楹然没有什么大事,就接着朝前走:“饿吗?” 孟楹然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裴瑾有没有看见。 裴瑾还是同刚刚那般,朝前走着。 孟楹然却推推他的背:“公子,放我下来吧,我醒过来了,我可以自己走了。” 裴瑾却是把孟楹然往背上又托了一把:“孟管家,你再靠一会儿吧。” 孟楹然想了想:“算了,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裴瑾听到孟楹然的话,沉默了一会儿:“今天可以。” 孟楹然还在思考为什么今天可以,就看到裴瑾已经带她到了之前他们住的客栈门口。 裴瑾把孟楹然背上了楼,把她放到房间里,才又理了理衣袍,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我让小二去看看,今日芙蓉阁还有没有梨花酥。” 孟楹然不解地看着裴瑾,似乎有些不理解他的话:“公子想吃梨花酥吗?” 裴瑾摇摇头:“你先休息,等他买到,我再来喊你。你肚子饿了,要吃点东西垫一下。” 裴瑾说完,就要退出房去找小二。 孟楹然此时不知怎的,十分不想自己一人待在房间里:“公子,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裴瑾愣了一愣,很快点了点头。 他走到孟楹然旁边,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 孟楹然此时还是十分恍惚,她不懂怎么睁开眼睛之后,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她上一次如此恍惚,还是刚刚穿书之后同裴瑾出现在悬崖边上。 这是孟楹然第一次有了穿书的实感。 无论是跳崖,还是在那两间装修豪华的房间里解密,孟楹然都像在参加一个游戏一样。 孟楹然在以自己在现代社会看到学到的知识,来试图理解这一个世界。 孟楹然本来以为自己适应良好,也以为自己在男主角身边,运气足够好,好到可以蹭到属于男主的机缘。 但是在地牢发生的一切,让孟楹然突然有种在做梦的恍惚感。 这一切既真实,又不真实。 像一场梦,孟楹然却被迫在梦中醒来,醒来后,却有人告诉你,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开开心心毫不费力地得到一些绝世高人的馈赠。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份馈赠,竟如此昂贵,昂贵到,她觉得自己不配得到。 “孟管家,不是想说话吗?”裴瑾低沉的声音又响起了。 孟楹然摇摇头:“公子陪陪我就好,我自己一人,有些害怕。” 裴瑾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坐在孟楹然旁边。 孟楹然感觉自己的脖子上,似乎戴着什么物件,有些沉,坠在她的脖子之上。 她伸手摸了摸,似乎是慕容启给她的玉牌。 孟楹然愣了一下,她从脖子上把玉牌摘了下来,拿在手心里,仔细摸索了下。 不知怎的,有几滴泪,坠在了玉牌之上。 裴瑾看到孟楹然哭了,一时有些无措,他从怀里掏出那日那方丝帕,递在孟楹然手里。 孟楹然看到手里突然多了一方丝帕,看到是裴瑾给的,忍不住笑了,突然想逗一逗裴瑾:“公子不想帮我擦一擦吗?” 裴瑾听到孟楹然的要求,愣了愣。 他叹了一口气,从孟楹然手中抽走了丝帕,果真如孟楹然要求那般,轻轻在孟楹然脸上拭泪。 孟楹然感觉裴瑾的动作十分轻柔,那方丝帕浅浅滑过自己的脸庞。 丝帕很滑,带走了一点孟楹然脸上的泪水。 但是隔着这方丝帕,孟楹然觉得一切都朦胧了起来。 眼前的裴瑾,像隔着一扇窗户,看得并不十分真切,裴瑾的轮廓变得柔和起来。 裴瑾的手,也因为隔着丝帕,触感也十分朦胧。 裴瑾手指的热量,透过丝帕,一点一点,传到了孟楹然的脸上。 裴瑾的手轻轻抚摸着孟楹然的脸。 裴瑾此时也十分恍惚。 自从跳崖那日,孟管家表现得十分活泼,但今日却如此的平静。 一向十分乐观的孟管家,竟然怔怔地看着慕容前辈的玉牌,就那样哭了出来。 孟管家这刻看着十分脆弱,眼睛里也含着泪,眼睛红红的。 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 裴瑾很想轻轻摸一摸孟楹然的头,告诉她,没有关系,已经很勇敢了,孟管家。 裴瑾想,孟管家今日这么难过,如果她想再提更过分的要求,自己略微满足她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孟楹然挡了挡裴瑾在擦泪的手:“公子,可以了。” 裴瑾才慌忙收回自己的手。 孟楹然又看着玉牌陷入了沉思。 裴瑾忍不住伸出手,覆在了那枚玉牌上:“别看了。” 孟楹然轻轻摇摇头,把手抽了出来。 裴瑾又叹了一口气,把手盖住了孟楹然的眼睛:“不要看了,孟管家。” 孟楹然的眼泪又从裴瑾手里,漏了出来。 裴瑾还是忍不住,轻轻抚上了孟楹然的头顶:“孟管家……” “为什么,我能得到慕容师父的武功,却没能力救他……”孟楹然哭着说,她的话里有不甘,有后悔,还有些裴瑾不能分辨的情绪。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个结局是慕容前辈自己的选择,我们旁人 13.衣冠冢 [] 孟楹然睡了一个很安稳、踏实的觉。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度过了第一个睡觉无梦的夜晚。 孟楹然十分平静地睁开了眼。 “醒了吗?孟管家。”裴瑾已经在桌边开始喝茶了。 孟楹然还在床上就吓得立马后退:“公公公公公子,现在这么早,你怎么就来了?” 裴瑾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孟楹然,抬起茶来又喝了一口,缓缓说道:“孟管家,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已经不早了。” 梦孟楹然闻言悄悄瞥了一眼窗外,被裴瑾发现:“孟管家,再怎么看现在都是日上三竿了。” 孟楹然只得敷衍地点点头:“嗯嗯!” 裴瑾又喝了一口茶。 孟楹然十分疑惑,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来到自己的房间,一言不发就开始喝茶。 “公子今日有什么安排?”孟楹然忍不住问道。 裴瑾突然十分沉重地看了孟楹然一眼:“今日不如我们同去给慕容前辈他们做个衣冠冢吧。” 听到慕容前辈的名字,孟楹然心里猛地一沉,本来消失了的难过情绪,又一丝一丝浮现出来。 孟楹然静静地看着窗外,良久才说了一个好字。 来到野外之后,孟楹然才第一次认真观察这个世界。 已经是盛夏时节,孟楹然走到外面,才走了几步就有些热了。 她看到裴瑾已经有些皱眉。 孟楹然突然想到,她之前看小说时有个细节。 裴瑾十分讨厌夏天,所以管家就会想各种办法给裴瑾降温。 包括但不限于即使不如裴瑾那么高,也要为他打伞。 给他制作各种冰饮。 光是开始回想,孟楹然就开始羡慕起了裴瑾。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过上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呢。 唉。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孟楹然还在想着,突然头顶出现了一片阴凉。 她疑惑地抬头一看。 原来是裴瑾给她撑起了伞。 孟楹然震惊地看着裴瑾,裴瑾不自然地往一边偏了偏头:“孟管家,你起得太晚了,现在太晒了。” 孟楹然悄悄笑了笑,裴瑾自己怕热还找这么多借口。 “不如我们就选在地牢附近吧,慕容师父的衣冠冢。”孟楹然提议道。 裴瑾轻轻哼了一声,表示赞同。 一时间,他们就静静地往目的地前进。 但是慕容启之前被囚禁的地牢十分偏僻。 孟楹然他们走着走着就感觉仿佛走到了丛林深处,四周的草也长得十分长。 孟楹然其实不太喜欢野外的环境。 因为她一直生活在在现代社会,已经习惯了现代生活的一切,所以对于野外生活十分陌生。 而且,现在正值盛夏时节,野外虫子也多,没走多久,她就感觉脖子后面被什么虫子咬过,一直痒痒的。 孟楹然忍不住伸手一直在挠自己的脖子。 孟楹然一摸,感觉自己摸到了一个有点滑滑的东西。 她的心提到了极点。 她颤抖着把手伸到眼前。 “啊——”孟楹然尖叫着在疯狂甩手! 一条蠕动的蛆出现在孟楹然的手上。 她尖叫着跳到了裴瑾的身上。 “公公公子!有虫啊啊啊啊啊啊啊!” 裴瑾有些无奈道:“孟管家,哪里有虫,我看看。” 孟楹然甩着手:“在我手上!在我手上啊!公子!” 裴瑾伸手抓住孟楹然正在甩着的手,仔细看了一眼:“已经被你甩出去了。” 孟楹然听到裴瑾的话,眯着眼看了自己的手一眼。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虫子不见了。 “谢谢你,公子,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只虫子。”孟楹然真诚感谢道。 裴瑾抽回了手,从怀里掏出自己的丝帕擦了擦手:“不妨事,孟管家,顺便从我身上下去就好,男女授受不亲。” 裴瑾看了看怀里的孟楹然,心道是不是孟管家太爱自己了,以至于见到如此小的一只虫子也忍不住想找自己帮忙。 孟楹然并不知道裴瑾心里所想,她从裴瑾身上下来,尴尬地笑了笑:“还是谢谢你,感谢感谢。” 怎么昨天还说自己可以,现在又男女授受不亲了! 领导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呢! 孟楹然为了缓解尴尬情绪,忍不住开始找了一些话题开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公子,今日的太阳真是晒啊。” 裴瑾:“嗯嗯!” 太过敷衍了吧! 孟楹然看到旁边树上有些果子:“公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果子吗?” “孟管家,你今日话是不是……”裴瑾刚刚想转头和孟楹然说话,就看到孟楹然所站之处,头上那棵树上有一条蛇。 裴瑾想拉孟楹然一把,但没料到,那条蛇直直朝着二人坠了下来。 孟楹然只感觉头上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她又忍不住伸手把那个东西拿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公子!是蛇!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蛇啊啊啊啊啊啊!”孟楹然尖叫着把蛇丢了出去。 但是很不巧的是,蛇正好丢在了裴瑾手上。 裴瑾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条蛇就吐着信子,朝裴瑾小臂上咬了一口。 咬完之后,那条蛇立马就爬走了。 裴瑾看着自己的小臂,愣了愣。 孟楹然也盯着裴瑾的小臂:“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它会咬你啊啊啊啊啊啊。” 裴瑾无奈地对孟楹然说:“孟管家,先把我扶到地上吧。” 孟楹然被那只虫子和这条蛇搞得出走的理智,终于在这一刻回笼。 她连忙把孟楹然扶到一块没有草的空地上让他坐着。 但是,孟楹然并不知道刚刚那条蛇有没有毒。 她把裴瑾的袖子往下拉了一下,一个鲜红的齿印出现在了裴瑾白皙的小臂上。 孟楹然啧了一声:“公子你知道这条蛇有毒吗?” 裴瑾摇了摇头。 孟楹然回忆了下之前看过的电视:“公子可以用内力把蛇毒逼出来吗?” 孟楹然话音还未落,就感到一股十分熟悉的力量开始操控自己。 这该死的系统啊! 这说明什么! 这条蛇肯定有毒啊! 还好咬的是裴瑾,要是咬的是自己,这谁能知道有没有毒啊! 孟楹然感到有一只无形的手,按住了自己的头,朝着裴瑾的小臂上凑过去。 孟楹然有点领会不到系统的 14.徐清风 [] 在裴瑾看到纸条,露出了一丝怀疑的表情之时,孟楹然就应该嗅到这件事情的不同寻常之处。 现在想想,还是孟楹然太年轻了。 当然,这种大事,裴瑾也不敢赌。 结果就是,裴瑾一回家,就被诓来了会客厅。 孟楹然才进去,就看到屏风之后坐着一位姑娘。 没有想到这书里的领导,也需要家长操心终身大事吗? 看起来无论现在还是以前,大家都逃不过被催婚的命运。 屏风之后的姑娘,见到裴瑾同孟楹然一起进来之时,先是激动地站了起来,但马上,她又迟疑着坐下了。 就在孟楹然从裴家大门到会客厅这一段路,就有裴瑾奶奶的贴身婢女,贴心地告诉他们,在会客厅的姑娘是徐家小姐,徐清风姑娘。 自家领导这种天大的热闹,孟楹然还能抢到最佳视角来看,那简直是最近最快乐的事情了。 孟楹然立马站到了角落之中,开始实打实地暗中观察。 孟楹然先是看到裴瑾悄悄瞥了一眼自己。 领导难道是害羞了? 是不是自己在这里影响领导发挥了? 这种天大的乐子,只要裴瑾不直接赶孟楹然出去,孟楹然就要从头围观到结束。 孟楹然又往角落里缩了缩,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或许是场面安静了很久,裴瑾不得不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情景。 “徐姑娘?”裴瑾试探地问道。 屏风后的徐清风点了点头。 而后,一度又无人说话。 孟楹然看着这个场面,觉得自己要想个办法把场面搞得更有趣一点,是时候肩负起自己作为管家的责任了。 “徐姑娘,我很久没有见到我家公子露出如此喜悦的表情了。”孟楹然把自己的语气控制得刚刚好,既不显得自己是在极力凸显裴瑾,又吹捧了对面的徐家姑娘。 不愧是在职场混迹了几年的打工人,把场面话说得如此完美。 裴瑾露出了一个十分惊讶的表情。 孟楹然立马接收到了裴瑾的意思,充分理解领导的潜台词,也是职场的必修课之一。 领导这是在夸自己说得好,希望自己再来几句。 看起来领导对这次的相亲颇为满意。 成为领导感情路上的助攻,虽然不是打工人需要做的,但孟楹然凭借着裴瑾这一路同自己的情谊,她是愿意为裴瑾做上一做的。 “徐姑娘,初次见面,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家公子,”孟楹然诚恳地说道,“我家公子虽然不说话,你仔细看看,公子脸上是不是透露出三分欣喜,三分激动,以及四分的不知所措。” 孟楹然看到屏风后面的徐清风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裴瑾,迟疑地点了点头。 有戏有戏。 孟楹然乘胜追击道:“我家公子这是面冷心热,虽然面上不显,心里早已百转千回,把徐姑娘的名字念上千百遍了吧。” 裴瑾实在忍不住插了一句:“孟管家,够了……” 领导这是害羞了? 没想到一向自恋的领导还有这一面,看起来自己说对了,裴瑾真是面冷心热。 但是光是自己说,徐姑娘却一句话都不讲,是不是徐清风没看上裴瑾啊。 这个乐子更大了。 没想到自视甚高的裴瑾也有今天。 孟楹然想探究一下,究竟徐清风有没有看上自家公子。 或者是这徐清风太过娇羞了,也同裴瑾一般面冷心热呢。 隔着屏风,孟楹然实在是看不清徐清风的表情。 孟楹然想绕过屏风去看看,背后究竟是怎样的人。 自己同徐清风一样都是姑娘家,看一看应该不打紧吧。 孟楹然这么想着,正打算绕过屏风去看。 徐清风看到孟楹然的动作,吓得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声音也变得有些尖锐刺耳,仿佛在捏着嗓子说话:“孟姑娘,别过来,我脸上有胎记,不方便见人。” 孟楹然闻言,虽然止住了脚步,但言语中还是在试探:“徐姑娘见外了,素闻徐姑娘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只是小小胎记,并不会影响姑娘的容颜。” “况且公子早已听闻徐姑娘的英勇事迹,一早就对徐姑娘情根深种。”孟楹然开始恭维起了徐清风。 不知道聊什么的时候,夸夸对方总是好的。 孟楹然的话十分奏效。 徐清风虽然还是有些许迟疑,但还是捏着嗓子说道:“孟姑娘谬赞了。” 孟楹然有些疑惑,怎么徐清风比裴瑾还要惜字如金。 “孟姑娘同裴公子最近还好吧?”徐清风的嗓音还是听着不太正常。 “好!太好了!我家公子听到徐姑娘今日要来,已经激动得好几天都没睡着觉呢!”孟楹然露出了一个娇羞的表情捂着嘴说道。 徐清风说得有些急,好像忘记伪装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是正常女子的声音:“没事就好。” 孟楹然有点搞不懂徐清风的意思了:“徐姑娘这么说,是之前与我家公子认识吗?” 孟楹然看到屏风后的徐清风立马摇头,又捏着嗓子道:“之前听闻裴家的裴少侠胆识过人,一直想来拜访,但听闻裴少侠出门游历迟迟未归,是而有些担心裴少侠,今日见到裴少侠没事,清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孟楹然一听,感觉徐清风这边好像也不是看不上自家公子。 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呢。 来的路上并未听说徐清风脸上有胎记啊。 会不会是徐清风并没有看上裴瑾,想要逃婚,找了婢女来替她相亲啊。 因为屏风之后,并不是真正的徐清风,所以她才一直抗拒自己过去。 孟楹然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 那相亲的意义在哪儿呢? 当然在于看裴瑾的乐子呀。 孟楹然想通之后,立马开始思考要怎么才能实现乐子最大化。 她悄悄看了一眼裴瑾,发现裴瑾皱着眉头,时不时往自己这边看。 看起来裴瑾也意识到了徐清风并不喜欢他。 看到吃瘪的领导好快乐啊。 姑娘最讨厌什么? 当然是自己不喜欢的人对自己死缠烂打啊。 孟楹然立马对着徐清风道:“徐姑娘,我家公子对你的感情天地可鉴,今日见你之前,他 15.裴东来 [] 徐清风尴尬地看着眼前的二人:“孟姑娘,我们行走江湖,”徐清风又斟酌了片刻,“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孟楹然很沉默。 的确,性别都可以隐藏,换个名字也是情有可原。 “孟姑娘,那日你同裴公子掉下去之后,我一直在上面等了几天都不见你们上来,我想回家找人来救你们,结果就被绑来裴家了。”徐清风朝着二人解释道。 “不过看到你们没有什么事,我就放心了!”徐清风欣喜说道。 看起来大家都不喜欢相亲嘛,孟楹然在心里默默想道。 “徐姑娘身上伤怎么样了?”裴瑾问道。 “多亏了你们,我到家的时候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徐清风真诚感谢道。 徐清风像想到什么似的:“既然我们之前有缘遇上了,今日就当结交个朋友怎么样?” 孟楹然看着裴瑾,眼睛都笑弯了,徐姑娘这撇清关系也是挺快的。 裴瑾淡淡瞥了孟楹然一眼:“当然,徐姑娘同我们早就是生死之交。” 徐清风爽朗一笑:“太好了,我家老头那边可以交差了。” 孟楹然又悄悄看了一眼裴瑾,那裴瑾这边该怎么交差呢? 裴瑾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我相信孟管家自有分寸。” 孟楹然心想,我能有什么分寸!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孟楹然才出去,就被裴老太太的婢女迎着去找裴老太太说话了。 孟楹然来到了裴老太太住的院子,就被裴迎着带到了裴老太太跟前。 孟楹然正对面坐着位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虽看得出来上了年纪,但精神头极好,依稀可以看出年轻之时也是位极为标志的美人。老太太旁边坐着的是极标志气质极出尘的妇人,同裴瑾一般,穿着素色的衣裳。 孟楹然猜眼前这位老太太就是裴老太太,旁边这位就是裴瑾的母亲,裴夫人。 裴老太太才看到孟楹然就极其热情的从座位上起身,裴夫人也连忙起身搀扶着裴老太太。裴老太太亲切地拉住了孟楹然的手:“小楹然,阿瑾宝贝今日同徐家姑娘可有几分进展?徐家姑娘看着可心悦阿瑾宝贝?” 裴老太太和裴夫人殷切地看着孟楹然,她正待好好同裴老太太描述一番今日裴瑾与徐清风二人见面的场景,又想到裴瑾刚刚不管不顾的样子,自己能有什么分寸呢? 孟楹然当即想了一套新的说辞:“虽说楹然自小生长在裴家,未试过男女之情,但看着公子今日的模样,楹然猜测公子怕是有几分倾慕于徐家小姐呢。” 裴老太太听完,一只手握着孟楹然的手,抽出另一只手去握住裴夫人的手,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咱们阿瑾长这么大,终日醉心剑术,还当他是块木头,总不开窍,原来是没遇上合适的人。” 裴夫人也十分高兴:“老太太说得对,这徐姑娘就是咱们阿瑾的缘分,前几天我们去郊外龙潭寺求的签果然灵验,择日得带着阿瑾去还愿,保佑阿瑾和徐姑娘长长久久。” 裴老太太同裴夫人都很高兴,她们看到自家小孩的感情终于有了些眉目,立马就要商量着下一步该干什么。 裴老太太说着:“我之前就看着徐姑娘不错!” 裴夫人点点头:“和咱们阿瑾无论长相性格都十分般配呢!” 孟楹然看着裴老太太和裴夫人如此高兴,自己却插不上话,忽然有些心酸。 孟楹然的童年,并不似裴瑾这般无忧无虑。本来她也应该有个快乐的童年,她有全世界最爱自己的爸爸和妈妈,只是因为那场车祸,那么大的世界,就只剩下小小的孟楹然。 当时的孟楹然还不知道爸爸妈妈回不来了,警察姐姐把自己带到福利院,孟楹然以为就像之前爸爸妈妈出差把自己送到隔壁阿姨家一样,只要等他们回来就可以把自己接回去了。 孟楹然在福利院等了一天又一天,等到窗外的那棵梨树,从树叶凋零,光秃秃毫无生机,长到冒出蓬勃的绿叶,开满洁白又芬芳的花朵,又到那些花朵随着雨水一起零落成泥,到枝头结出沉甸甸的梨,直到她把那个梨放在自己手里,咬了一大口,饱满的汁水滴在她的手上,清甜的梨肉才和她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被她一口一口咬碎了咽进肚子里。 裴老太太似乎是察觉到孟楹然情绪有些低落,先是捏了捏孟楹然的手掌心,又抽出手来,摸了摸孟楹然的额头:“小楹然怎么不开心?” 孟楹然被裴老太太这个亲昵的举动有些吓到了,因为自小在福利院,她不是很习惯同其他人有太过亲密的举动,只得下意识地摇摇头。 裴老太太和裴夫人对视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小楹然是不是还记得小时候阿瑾对你说的话?” 孟楹然的悲伤戛然而止,一下子被裴老太太的话吸引住了,裴瑾说过什么话,她怎么可能知道。 孟楹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顺着裴老太太的话,点了点头。 裴夫人听了孟楹然的话,突然有点着急起来,附耳对着裴老太太说:“老太太这可怎么办?是不是先让阿瑾过来,听听阿瑾的意思。” 裴老太太点点头,让身边的婢女把裴瑾给请了过来。 裴瑾才进来,裴老太太和裴夫人就悄悄对他说了很多话,孟楹然只看见裴瑾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从平静到胸有成竹,最后还有一丝笃定。 孟楹然搞不懂裴瑾在干什么,她只看到裴瑾听完裴老太太她们的话之后,露出了一个促狭的微笑,然后对着自己道:“孟管家,你果然对我情根深种。” 孟楹然突然想到,自己这是害人终害己。 怎么想要给裴瑾一点小小的惊喜,又回到了原点。 “老太太,公子误会了。”孟楹然尝试解释道。 裴老太太还当孟楹然是害羞,自家孙子也是个不开窍的,只能看着他俩干着急。 裴瑾正准备走向孟楹然,说时迟那时快一把被裴老太太抓住:“裴瑾!你今天给我同你娘说清楚,你对我们小楹然究竟是什么感情?” 孟楹然更是一头雾水,她弱弱地举手:“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16.所谓正派 [] 裴瑾让谢仁详细说了裴东来的事。 谢仁却说裴东来去到落云教之后,就被一个神秘高人打成重伤,自己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个人,裴东来就被那人带走了。 谢仁没有办法,只得回裴家求救。 裴瑾交代谢仁不要让裴老太太和裴夫人担心,要隐瞒下此事。 自己则同孟管家去落云教一探究竟。 有目的的赶路自然是要比乱走快上许多。 不出三日,孟楹然就到了落云教。 虽然孟楹然没来过落云教,但是她还是感觉,今日的落云教有些不同。 “公子,你有没有感觉,今日的落云教同平时有些不同?” 裴瑾因为裴东来的事情,有些着急,并未发现落云教的变化,但被孟楹然这么一说,裴瑾才觉得落云教的确有些奇怪。 静。 落云教有些太静了。 现在日头正高,又不是深更半夜,落云教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裴瑾眉头皱了皱:“孟管家,我们要小心行事。” 孟楹然点点头。 但她突然想到徐清风,心里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公子,之前遇上徐姑娘,她给了我一点启发,我总觉得我们以后行事要不要用一些代称?” 比如坏事都是小孟做的,关我孟楹然什么事? 裴瑾也觉得孟楹然说得不无道理,但他现下实在是想看看裴东来发生了什么:“孟管家说得不错,我们先去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这个代称之事,容后再议。” 孟楹然觉得裴瑾说得也对,就随他去了。 他们一路走,一路却连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穿过了落云教入教的那一排长廊,到了落云教会客的厅前。 孟楹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公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裴瑾点点头:“落云教情况怕是不容乐观。” 说着,他们推开了那一扇门。 一个穿着落云教教服的人站在一堆死状可怖的尸体前。 那人看到裴瑾和孟楹然进来,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裴少侠,孟姑娘,我在此恭候多时了。” 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体型,虽然他现在不用哑奴的脸。 孟楹然不禁在心里吐槽,这本书的作者这么偷懒吗?反派都不多安排几个! 这故事的曲折和丰富性不是就大大降低了吗? 裴瑾看到刘若林,一瞬间怒火涌上心头,他拔出剑,指向刘若林:“我父亲的事,是你做的吧?” 巧,太巧了。 为什么裴东来来了落云教之后,就受了重伤,而且一向不喜欢留活口的刘若林却让谢仁回到了裴家去通风报信。 而孟楹然和裴瑾赶过来之后,正好就看到他在这里。 这合理吗? 此中必定有诈啊! 孟楹然拉拉裴瑾的衣角,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公子,此事不妙,我感觉好像此中有诈!” 这尸横遍野,要是其他人看见了,怎么能解释清楚呢! 裴瑾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关节。 便打算拉着孟楹然撤到其他地方暂避一下。 但毕竟是刘若林苦心做出的局。 为的就是等裴瑾二人入坑。 现在已经晚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 孟楹然回头一看,门外可是站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啊! 就这么一瞬,刘若林拉了裴瑾的剑,刺向自己的胸口,他一边刺,一边朝着门外的人大声喊道:“我们落云教与你们裴家无冤无仇,裴瑾裴少侠,你同你的家的管家孟楹然姑娘,为什么要一起害我们?” 说完就倒在了地上。 孟楹然无语了。 被剑刺还如此中气十足! 把裴瑾和自己的全名都喊了出来,比没受伤的自己声音都大呢! 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谁吗! 门外的人闻言瞬间如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他们把裴瑾和孟楹然围在了中间,纷纷抽出剑指着他们二人。 孟楹然看着这些人,凑到裴瑾耳边:“公子,来者不善啊,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裴瑾也学着孟楹然一般,凑到她的耳边:“为首的是少林、武当,还有一些其他们门派。” “裴瑾,枉你出身于武林世家,原来你也心怀不轨,眼馋这落云教的《还魂掌》啊!”为首的络腮胡大汉拿着剑指着裴瑾说道。 一旁的人,也纷纷附和道:“没想到裴大侠一生行善积德,却有一个如此滥杀无辜的儿子!” 裴瑾听到大家说自己做了错事,却有自己的傲气:“裴瑾出身裴家,自知自己姓裴,就不会做败坏裴家名声的事!” “你说你不会这样做,刚刚我们可是看到你杀了落云教的人!”那络腮胡大汉又接着说道。 “是那人自己撞上我家公子的剑的!”孟楹然连忙解释道。 络腮胡大汉走近刘若林,探了探他的脉搏,发现那人已经没有脉搏了。 络腮胡大汉更是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一个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朝你剑尖上撞!而且这落云教的人已经咽气了,已经是死无对证,当然随便你们怎么说了!” 刘若林怎么就死透了。 孟楹然被这个大汉反驳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裴瑾悄悄捏了捏孟楹然掌心,示意她不要着急。 孟楹然立马燃起希望,难不成裴瑾有什么绝世妙计可以洗脱嫌疑吗? 而且现在系统并未有什么动作,说明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孟楹然放下心来。 她倒要看看,裴瑾有什么方法可以摆脱这一切! 孟楹然看到裴瑾朝着围着自己的人拱了拱手:“阁下说我为了《还魂掌》而来,但我身上却无这本秘籍,阁下说得并不成立!” 好家伙!裴瑾这是想以理服人! 但是,他们看着像是讲道理的人吗? “财不外露,你当然说自己身上没有《还魂掌》了!”络腮胡大汉身边的道士打扮的人说道。 裴瑾又道:“裴家一向不让修习外门武艺,只练裴家祖传的技法,我又怎会为了《还魂掌》而来呢?” 是了,自家公子连刘若林当时教的武艺都不屑于学,更何况这只是江湖上传闻的武林秘籍呢。 “裴家小子,多说无益,还是快快束手 17.盲 [] 孟楹然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怎这把剑就刺进去了! 她感觉一切都变慢了。 她看到裴瑾立马抱住了她,颤抖着从怀里掏出回天丹,喂了一粒在她的嘴里。 孟楹然随意往旁边瞥了一眼,她看到刘若林消失了! 她挣扎着往刘若林的方向指了指:“他……不见了……刘……若林……不见了……” 而后,孟楹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之前常说,人死之前,会有走马灯。 孟楹然在闭眼之前,看到了她穿进这本小说之后经历的一切。 一切都不那么真实,像一场虚幻的梦境。 她有些疑惑,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是算完成任务了吗? 毕竟按照她揣测的逻辑来说,都已经为自家主子奉献生命了,还不算是成为金牌管家吗? 而且,按照她阅读网络小说多年的经验来说,自己死了,是不是就可以穿越回去,又变成一个现代人了呢? 但是,好不甘心啊。 孟楹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了。 为什么会不甘心呢? 孟楹然开始质问自己。 她想起自己在昏迷前,看到消失了的刘若林。 她想起了传授给自己武功之后,就再也看不见的慕容师父。 孟楹然想要给慕容师父报仇! 孟楹然不想裴瑾被这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所污蔑! 凭什么呢? 自己同裴瑾认识的时间不算太短,就已经知道他是一个如此风光霁月,如此刚正不阿的好少年。 那些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派人士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污蔑他! 孟楹然一怒之下睁开了眼。 怎么天黑了。 自己这是昏迷了多久。 “楹……孟管家,你醒了?”裴瑾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欣喜和不可置信。 “公子,你没事吧。”孟楹然关切地问道。 裴瑾激动地答道:“我没事,你呢?孟管家,你有没有事?” 孟楹然觉得身上好像并无伤痛,她摸了摸自己被剑刺的地方,也没有感觉到伤口:“公子,我身上好像无碍。” 孟楹然有些不习惯在黑暗里,她朝裴瑾问道:“公子,可否点一点灯?太黑了,我有些不习惯。” 裴瑾听到孟楹然的话后,却迟迟没有动作,他沉默了良久,声音十分艰涩:“孟管家,现下是白日。” 孟楹然被裴瑾的这句话给吓到了。 什么叫现下是白日? 她这是看不见了吗? 这科学吗? 没听说过哪本小说里,主角被人刺一剑眼睛就瞎了的呀。 这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孟楹然还在脑海里面思索着,这到底该怎么解决的时候。 突然,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孟楹然感受到裴瑾把头轻轻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很快,孟楹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湿润了一大块。 裴瑾,竟是在哭吗? 孟楹然从来没有见过男子在自己面前哭,遑论在现代社会,她也没有太多与男生相处的经验。 孟楹然被裴瑾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只得凭感觉摸上了裴瑾的背,轻轻安抚他道:“公子已经是大人了,这般哭泣,会被别人笑的。” 裴瑾又轻轻啜泣了几声,嘴硬道:“我从小到大,哪里管过旁人说什么?” 孟楹然听到裴瑾的话,心里又刺痛了一下,没有管过旁人说话的裴瑾,自幼在夸赞中长大的裴瑾,被那些正派人士污蔑,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孟楹然顺着裴瑾的话:“是,公子一向我行我素惯了,其他人算得了什么。” 裴瑾细听有些不对,立马找补道:“孟管家的话,我还是在乎的。” 孟楹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况且,自己身上还有慕容师父的武艺。 总不能一点金手指都不给自己吧。 裴瑾被孟楹然这个突如其来的笑,弄得有点晃神。 他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住了。 孟楹然那日在落云教之时,一个弱质女流,挡在自己面前,同那么一大帮野心勃勃的老古板争执时,为了自己挡住那一剑时。 孟楹然的表情如此生动鲜活。 深深地刻在了裴瑾的脑海之中。 那一刹那,裴瑾的心像被针扎过那般痛了起来。 他很害怕。 裴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害怕。 此刻回想起来,心中有几分捉摸不清的味道。 “公子,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孟楹然看不见,此时十分没有安全感,打断了在回忆中的裴瑾。 裴瑾皱了皱眉,此事就有些说来话长。 孟楹然在裴瑾的话里了解到,那日他们都看到刘若林消失了,那些正派人士都知道此事有诈。 对裴瑾同孟楹然的怀疑就降低了几分。 而且,他们不遵守诺言,就这么白白捅了孟楹然一剑,于他们自诩的正派人士这一方面,多少有些名不副实。 所以少林的方丈慧德自告奋勇要为孟楹然疗伤。 慧德毕竟是得道高僧,武艺也是不容小觑。 裴瑾看到他要为孟楹然疗伤,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毕竟,喂了孟楹然一颗回天丹,她的外伤应该不出三日就能好得七七八八。 况且,孟楹然受的是剑伤,完全就是纯外伤,更应该好得很快 。 慧德方丈来救孟楹然的话,他内力深厚,孟楹然完全可以好得更快。 而且他们先前如此咄咄逼人,现在想要化干戈为玉帛,就得先把孟楹然的伤治好。 “这不是挺好的嘛。”孟楹然听到这里插了一句嘴,毕竟小说里面都是得道高僧之流,运用深厚内力,推在受伤之人背上,运运内功,受伤之人,立马伤势就好了大半。 裴瑾叹了一口气:“坏就坏在这慧德方丈这一股精纯的内力。” 难道是自己身体太弱承受不起么? 裴瑾又叹了一口气:“慧德方丈刚刚运功,就发现你的体内有一股十分霸道的真气,”裴瑾提醒孟楹然,“我猜测是之前慕容前辈给你的武艺,你还不会运用。” 孟楹然听到这里,露出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呢,我说那日大敌当前,我这空有一身武功,却无处发挥。” “慧德方丈告诉我,他的内力进入你体内,就被吸收掉了,你的体内像个无穷无尽的网,能网住世间一切。”裴瑾说到这里就停止了。 他不敢再把慧德方丈的话,接着告诉孟楹然。 慧德方丈的话,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18.清幽谷 [] 裴瑾长这么大,第一次受这种委屈。 但他也只是沉默地捡起慧德方丈给他的戒指。 他把戒指悄悄又放进了怀里。 裴瑾走到孟楹然身边,牵起她的衣袖:“今天顾神医可能不在,我们先去客栈休息,择日再登门拜访。” 孟楹然:“……” 孟楹然是瞎了,不是聋了。 她怎么能让裴瑾受这种委屈! 孟楹然立即甩开裴瑾的手,摸索着去敲门。 这一刹那,孟楹然很佩服自己,身残志坚,不愧是我! “砰砰砰——” 孟楹然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 “没有人吗?开门啊!”孟楹然呐喊道。 “怎么不开……”孟楹然话还没讲完,门就突然被朝里面打开了。 孟楹然站得有些不稳,朝里面倒去。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碰到了什么人,但那个人立马移开了。 孟楹然就这样,毫无阻拦地摔到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孟楹然趴在地上说道。 裴瑾走到孟楹然身边把她扶了起来:“顾神医大可不必如此,不在这里医治,我们自会另觅良医。” “你觉得你能找到比我好的大夫吗?”顾清辉冷笑道。 “既然如此,那请顾神医高抬贵手替我治病吧。”孟楹立马反客为主道。 “我若说不呢?”顾清辉想也不想就拒绝。 奈何孟楹然现在翻不出一个有效果的白眼,不然孟楹然真的很像让顾清辉见识见识,嘴里说不出好话的人的下场。 孟楹然心思活络,立马找出了新的借口:“顾神医,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病,可是千年一遇,连现在的少林方丈慧德大师看了也直摇头啊。” 顾清辉又冷哼一声:“慧德老儿治不了的病多了去了,是他医术不精,你的病又有何难?” 现在知道慧德是谁了。 早干嘛去了。 “哦,那不难的话,就烦请顾神医为我治疗治疗?”孟楹然顺着他的话说道。 “哼,我不医。”顾清辉还是重复着之前的话。 孟楹然一个头两个大。 顾清辉是复读机吗? 这又把对话推进到了原点。 孟楹然不信,之前在医院里,但凡有个疑难杂症,不按照教科书生病的,不得带着实习生一起学习学习。 都不说顾清辉这种声名在外的名医,但凡是有那么一些些职业追求的人,工作的时候,遇上了个没有见过的病症,不是立马就燃起了熊熊的斗志吗? 遑论,顾清辉这种,江湖上都听说过的神医。 “我不相信你能医好我。”孟楹然开始激将顾清辉。 “这位姑娘,医不好,难道是我的损失吗?”顾清辉一句话就把孟楹然堵死了。 确实,顾清辉说得不无道理。 顾清辉不医的话,只是他的职业生涯上,一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但是落到孟楹然头上可是一辈子看不见的大事啊。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的病,其实都是慕容师父同慧德大师的内功冲撞造成的。 可能只是自己没有武学底子才会如此。 顾清辉其实也只是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 万一自己已经调理好了,又被他给碰巧这么一治。 这不所有功劳都算到顾清辉头上去了。 这种赔本买卖孟楹然可不做。 况且,要治疗眼盲,就要弄清这慕容师父传给自己的武功究竟是什么路数。 兜兜转转,还是要弄清慕容师父和刘若林背后的事情。 “顾前辈,只要能治好孟管家,裴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裴瑾看两人僵持住,他真的很想孟楹然能重见光明。 无论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还是出于孟管家替自己挡了那一剑,亦或是之前那许多次,孟管家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我很缺你的承诺吗?”顾清辉不屑地看了裴瑾一眼。 裴瑾诚恳道:“顾前辈自是不缺我的承诺,只是孟管家于我,的确是很重要的人,为了她,晚辈愿意做任何事。” 此时孟楹然看不见,如果她能看见的话,她就能看见裴瑾悄悄看了自己一眼,又坚定地盯着顾清辉,似是许诺对他而言,只是一件十分轻易就能做到的事。 顾清辉只是仿佛看到了什么新鲜事一般,盯着他们二人看了看:“痴男怨女,自古有之,”顾清辉停顿了下,“难道裴少侠,你很特别么?不然我为什么要救她?” 裴瑾沉默了片刻,一边打算跪下一边说道:“希望顾前辈可以……” 裴瑾话还未说完,就感到几枚金针朝着他的膝盖袭来,打断了他要下跪的动作。 “我可担不起裴家少主的大礼,还是速速请回吧。”顾清辉冷漠道。 孟楹然不知道他们二人刚刚发生了什么。 但她被顾清辉的话吸引了。 孟楹然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解题的关键了。 特别? “顾前辈且慢!”孟楹然叫住了打算送客的顾清辉。 “顾前辈说我们不特别?哪里不特别?”孟楹然诚恳发问道。 还未等顾清辉回话,孟楹然立马抢白道:“或者是,顾前辈,您觉得哪一种才是特别的呢?” 反客为主,孟楹然一向十分专业。 顾青辉本不想理他们二人,但又觉得他们二人十分吵闹:“既然孟姑娘想医治眼睛,不如……” “不如什么?”孟楹然着急问道。 “就用裴少侠这双多情的桃花眼来抵吧。”顾清辉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十分可怖的话。 孟楹然还想挣扎一下,她拉拉身边的人的袖口,感觉应该是裴瑾,她顺势凑到他耳边:“不慌,公子,我先稳住他。” “稳住谁?”顾清辉的声音在孟楹然耳边响起。 孟楹然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哈哈哈哈,稳住这个局面。” “两位小友,多说无益,还请回吧。”顾清辉开始下逐客令了。 裴瑾一时间有些急。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冷冽的光,映到了他的脸上。 他缓缓将匕首靠近自己的眼睛。 “这不是很好嘛。”顾清辉看到裴瑾的动作,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什么很好? 梦楹然突然警铃大作。 裴瑾不会 19.送食 [] 孟楹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打工生涯又开始了。 只不过现在换了一个更不好说话的领导。 她很想看看,顾清辉现在是什么状态,奈何她确实完全看不见。 被剥夺了视觉,其实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事情。 之前裴瑾在的时候没有感觉,但是当孟楹然自己同顾清辉独处时,她愈发觉得眼盲其实是个大问题。 顾清辉的手搭在孟楹然的手腕上,在给她把脉。 但是过去了良久,还是没有反应。 孟楹然有点心慌,她的病难道很难治? “孟姑娘,你要是早点来的话……”顾清辉终于说话了。 难道现在要下班了吗?孟楹然十分疑惑:“难道今日不看了吗?” 顾清辉沉吟片刻:“只是我有点肚子饿了。” 孟楹然无语。 原来裴瑾是个多么正直又值得托付的领导啊。 顾清辉还在为孟楹然把脉,这个时间似乎有些久。 难道很难治吗? 这样是不是说明慕容师父的武艺的确十分高强。 这么高强的武功,放在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些许浪费呢? 这不正说明,自己是天选之子吗? 倏忽间,顾清辉扣住了孟楹然的命门:“你身体里的武功,究竟师承何派?” 不愧是名医,光是号个脉就知道自己的武功非同寻常。 “这是可以说的吗?”孟楹然询问道。 “之前裴少侠曾说过,慧德帮你治过你的剑伤,”顾清辉扣着命门威胁道,“你体内确实是有少林的内功,但是还有另外一种……” “是我师父教给我的武功。”孟楹然不想过多地提及慕容师父,她知道对于同她师父有关的事,言多必失。 顾清辉冷笑一声,另一只手迅速喂了孟楹然一颗药丸。 孟楹然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吃了下去:“你给我喂了什么?” 顾清辉冷冷说道:“对于你不说实话的一点小小惩罚。” 孟楹然立马想要把咽下去的药丸抠出来。 “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我下的毒,除了我没人可以解。”顾清辉好心解释道。 孟楹然忍不住吐槽道:“顾清辉你好歹毒的心肠!” “要是你乖乖说实话,我就给你解药,不说的话,你就看不到七日之后的太阳了。”顾清辉十分平静地说出了威胁孟楹然的话。 “顾神医,瞧你这话说的,我今日的太阳都看不见,遑论七日之后的太阳呢?”孟楹然抓住了顾清辉话语中的漏洞。 “现在只有嘴上可以逞强的人,还是考虑先说实话吧,或者我给你一点线索,你同慕容家,究竟有什么关系?”顾清辉递了一点线头给孟楹然。 孟楹然很纠结。 究竟是说还是不说呢? 她试探性地问道:“不会是慕容家的人就不治吧?” “对啊。” 还好还好,自己说不是慕容家的人,就可以既保全慕容师父的秘密,又治好自己的病了。 “我的确不是慕容家的人,我是裴家的管家。”孟楹然自信回答道。 “不是慕容家的人,不治哦。”顾清辉出尔反尔。 孟楹然第一次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如此费劲的一件事。 尤其是对方还拿捏着自己的性命。 孟楹然想了又想:“我……可以是呢?” “你是不是有毛病?”顾清辉骂道。 孟楹然在心里暗笑,这又不怪她。 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顾清辉的手,掐住了孟楹然的脖子,他的手越来越紧:“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孟楹然只觉得有一股窒息的感觉。 她的脖子被顾清辉牢牢抓住。 她能感觉到,她的生命在一分一分流逝。 好像真的要死了,孟楹然。 孟楹然越来越喘不上气。 她很痛苦。 但是,她感觉体内好像有一股力量在乱窜。 孟楹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孟楹然感觉体内越来越热。 有什么要从身体里,释放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孟楹然尖叫着,挣脱了顾清辉。 顾清辉被孟楹然体内的真气震得往后退了一步,口里吐出了一口鲜血。 顾清辉擦了擦嘴上的鲜血。 “你还说你同慕容家没有关系吗?”顾清辉怒道。 “顾神医明鉴啊!不是我动的手啊!”孟楹然立马反驳道。 顾清辉冷笑:“的确不是你动的手。” 孟楹然立马装柔弱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顾神医,我都没动手,你就不掐我脖子了。” 顾清辉还想再说什么,但又冷哼一声。 孟楹然听着顾清辉没有反应,马上装作跌坐在地上:“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好恨我自己,怎么连自己都管不住呢……” “……” “算了……你起来吧,我知道你同慕容家关系匪浅。我替你治好,你要告诉我关于慕容家的事。”顾清辉商量着说道。 “放心,我不会害慕容家的人。”顾清辉接着说道。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孟楹然才不相信他呢。 “为什么不会害慕容家的人?”孟楹然开始得寸进尺。 “你管得太宽了,从今天开始,你每日去后山的寒潭里,泡一个时辰。”顾清辉开始吩咐孟楹然的每日事项了。 孟楹然的治病生涯,正式开始了。 她按照顾清辉的吩咐,在他的指引下,走到了寒潭旁边。 孟楹然开始伸手试了试水温。 好冷! 孟楹然冷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寒潭这个名字,十分写实。 虽然是夏天,但孟楹然也不敢贸然下水。 她又伸了伸手,试了试水温。 真的太冷了。 女孩子体寒,本来就不适合泡冷水嘛! “你在试什么啊?”顾清辉不客气地把孟楹然推进了水里,“我一个时辰之后来寻你,你自己好好在这里待着,不要妄想跑出去,不然你的病可就治不好了。” “好的顾神医,没问题顾神医。”孟楹然在水里打着哆嗦地保证道。 而后,她就听见顾清辉离开的脚步声。 真的是太冷了。 孟楹然感觉自己一直在发抖。 这比恒温游泳池要冷吧。 按照孟楹然之前游泳的经验,她觉得待个一会儿,活动开应该就不会冷了。 对了,自己没有活动开。 孟楹然哆嗦着,准备开始蛙泳。 不对呀,要是开始蛙泳 20.花香 [] 孟楹然按照顾清辉的吩咐,在寒潭泡满一个时辰之后,顾清辉就来带她去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孟楹然以为自己在不熟悉的环境里,会睡眠比较浅。 结果直到顾清辉早上来敲门,孟楹然才发现,自己睡得十分踏实。 “砰砰砰——”孟楹然听到一阵突兀的敲门声。 “孟楹然,你怎么还在睡?”顾清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过来。 孟楹然被吓得一个激灵。 她睁开眼睛想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但她睁开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眼睛暂时看不见了。 孟楹然一阵恼火。 不要因为自己眼睛瞎了,就来唬她。 现在肯定天还没亮。 怎么可能才闭上眼,就立马该起床了! 顾清辉不要因为自己是老年人,就拿老年人的作息来要求自己。 孟楹然带着怒气,摸索着到了门边。 但是因为孟楹然看不见了,她去到门边的过程拖得很长。 等她打开门的时候,怒气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了。 孟楹然感觉有一阵十分清幽的花香传了过来。 是哪里的香气。 孟楹然有点疑惑:“顾神医,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顾清辉冷笑一声:“只闻到了懒鬼的味道。” “……”怎么大早上的就吃火药了。 “孟姑娘,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现在是我的煎药小童,有病人了,随我去看看。”顾清辉冷冷丢下这句话,就往前走。 “等等我,顾神医,我看不见呐!”孟楹然哀嚎道。 顾清辉冷哼一声:“自己想办法。” 孟楹然自认倒霉,慢慢摸索着往前走,只走了一步,就在地上摸到了一根竹竿。 孟楹然立马捡起来,用竹竿往前探路。 如果能有只导盲犬就更好了。 “还不快跟上?”顾清辉在前方催促道。 孟楹然发现,顾清辉走几步,就会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等她。 本来很短的路,孟楹然走得很艰难。 之前裴瑾在的时候,裴瑾会伸出手,让孟楹然拽着他的衣袖。 在对比之下,才能显现出,裴瑾是个多么正直不阿,多么体恤下属的好领导啊。 孟楹然感觉顾清辉带着自己走到了一个房间里。 孟楹然仔细体会了下,她觉得这就是昨日她第一次见顾清辉时的那个房间。 随着她走了这么一段路,那股清幽的香气并没有消散,反而同一开始一样浓郁。 而且,在这间房间的角落里,还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以及一股东西腐烂了之后的臭味。 孟楹然觉得这股味道太挑战自己的生理极限了。 她有点控制不住,想要吐出来。 “有病人在,你在干什么?”顾清辉开始警告孟楹然。 孟楹然只得压抑住自己想吐的冲动:“没事,没事,适应下环境。” “顾神医,救救我。”角落里传来了一个十分低沉好听的男声。 孟楹然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声音这么好听,想必脸也十分好看吧。 孟楹然悄悄摸到顾神医身边:“顾神医,是哪家公子受伤了?” “在下林云飞。”那个声音好听的男子说道。 “在下孟楹然。”孟楹然立马朝着角落拱拱手。 “孟姑娘,我让你来不是来互报家门的。”顾清辉在一旁冷冷说道。 孟楹然立马闭上了嘴。 “去打盆水进来吧。”顾清辉吩咐道。 孟楹然只得摸索着出门去。 但是,孟楹然并不知道在哪里打水。 难道顾清辉只是想支开自己吗? 孟楹然想着,那自己就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吧。 孟楹然立马就在门口坐定。 根本不想管顾清辉同林云飞说些什么。 看不见的日子,好无聊啊。 突然,又有一个浓重的血腥味传来,还夹杂着比刚刚稍微轻一些的腐臭味。 “姑娘,救救我。”一个好听的女声传到孟楹然耳边。 孟楹然立马摸索着,往前想要扶起求救的女子。 “这位姑娘,你怎么了?”孟楹然问道。 “我是在附近何家村里的农户,我叫何化雨,今日上山的时候,不小心跌进了猎人做的陷阱里,我的腿受伤了。”何化雨朝孟楹然解释自己伤口的由来。 “何姑娘,我看不见,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找顾神医来为你看看伤势。”孟楹然说完,就要进去找顾清辉。 “让你去打盆水,怎么人就不见了?”顾清辉打开门骂道。 “顾神医,你出来正好,这里有位何姑娘,她受伤了,劳烦您为她看看。”孟楹然朝着顾清辉说道。 “我这不是善堂,不是所有人都治,这位姑娘请回吧。”顾清辉说完,转身进了房间。 “记得打水进来,井就在你旁边。”顾清辉叮嘱道。 这顾清辉治病救人的标准是什么? 不是说医者仁心吗? 怎么只给林云飞看病,不给何化雨看呢? 孟楹然先把何化雨扶到一边靠墙坐好,她悄悄叮嘱何化雨:“何姑娘,你先在这歇息一会儿,我去劝劝顾神医。” 何化雨也悄悄在孟楹然耳边答了声好。 孟楹然只得认命去打水。 放在平时,打水是个十分轻松的活。 但是对于现在的孟楹然来说,却十分困难。 她尝试着摸到了井边,开始拉起了井边的绳子。 孟楹然感觉着井里的桶好像盛起了水,便尝试着往上拉着绳子。 但是,孟楹然看不见的情况下,总是不能很好地判断那桶水的是否到了井边。 她总是在还没有提出来的时候,就卸了力气。 孟楹然忙活了半天,硬是没有打上来。 “姑娘,我来吧。”何化雨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可以,你还受着伤,我来吧。”孟楹然推辞道。 何化雨并没有理会孟楹然的推辞,她拖着受伤的身体,勉强为孟楹然打起了一桶水。 孟楹然十分感激,她悄悄对何化雨道:“我家公子有一味可以治外伤的药,等我见到他,我让他给你,你先在这里休息下。” 何化雨笑了笑:“没事的,姑娘,我命该如此。” “说的什么话,我说能救就能救,”孟楹然反驳道,“我先进去,待会儿再来看你。” 孟楹然说完,就端正盆慢慢走进屋子里。 孟楹然进屋之后,发现屋里的血腥味消散了不 21.好久不见 [] 专心干活的孟楹然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她感觉只过了一会儿,药就煎好了。 孟楹然端着刚刚煎好的药,去找了林云飞。 林云飞亲切地朝孟楹然道了声谢,便把这碗药喝完了。 孟楹然听到林云飞似乎是把药喝完了。 但她还在磨蹭着,不打算出去。 毕竟,这是难得的同帅哥相处的机会。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孟楹然除了裴瑾,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适龄帅哥了。 虽然孟楹然现在暂时看不见。 但林云飞声音这么好听,想必是个大帅哥吧。 退一步说,纵使林云飞没有孟楹然想象中那么帅,但是孟楹然现在看不见啊。 假装他是,孟楹然感觉自己也赚到了。 声控和颜控不冲突啊。 “林公子身体有好一些吗?”孟楹然问道。 “顾神医医术高明,手到病除,我已经没有大碍了。”林云飞对答如流。 不错,林云飞是个情商正常的帅哥。 “林公子,今日的药苦吗?”孟楹然接着问道。 “良药苦口,对病情有帮助的话,其实并不影响。”林云飞还在礼貌回答。 林云飞还会找角度替药苦辩解,不错,是个十分贴心的帅哥。 并不会挑三拣四,在孟楹然心里已经赢了很大一截。 “林公子,顾神医有没有交待你接下来做什么呢?”孟楹然问道。 林云飞斟酌了一会儿:“其实,孟姑娘,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我,我会告诉你的,”林云飞想了想,努力用最温和的语气接着说道,“孟姑娘可以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青天大老爷! 孟楹然冤枉啊! 孟楹然愿对天起誓,她对林云飞的身世秘密毫无歹念! 他的伤势,他的武功路数,孟楹然通通不在意! 孟楹然求的,只是同帅哥多说两句话,抚平在清幽谷打工的痛苦之情。 “林公子你,你误会了,”孟楹然自然地朝林云飞解释,“楹然只是在清幽谷太过无聊,难道见到林公子你,倍感亲切,所以才忍不住多同你聊聊天。” “孟姑娘,你来清幽谷多久了?”林云飞顺着孟楹然的话问道。 说得太短岂不是显得自己有些不能独立吗? “来了一段时间了。” 一天怎么不算一段时间呢?孟楹然觉得自己打太极的功力日益增长。 “顾神医医术高明,想必孟姑娘对岐黄之术也十分精通吧。”林云飞自然地开始夸奖孟楹然。 虽然什么都不懂的孟楹然,开始有些飘飘然了。 谁能扛得住帅哥的夸奖呢? 尤其是如此真诚的夸奖! 孟楹然好久没有遇见过如此会说人话的人了。 而且,他是帅哥的话,就更加分了。 孟楹然露出了个十分羞涩的笑:“哪里哪里,其实我不太懂,我只是在顾神医身边打打杂。” “孟姑娘谦虚了,”林云飞想了想措辞,“我看孟姑娘本就十分聪慧,在顾神医身边,耳濡目染,成为下一位清幽谷神医,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怎么会有为人处世如此熨帖的人。 林云飞的话,一字一句都说在了孟楹然心坎上。 即使他身上的腐臭味同花香还是夹杂在一起,但孟楹然却觉得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了。 因为林云飞是病人,身体有生病的味道,是可以理解的。 孟楹然好想让林云飞写一本《说话的艺术》,印上个几百册,在江湖中发行。 第一本就送给顾清辉,第二本送给裴瑾。 让他们没有事的时候,也提高一下自己的情商,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林公子谬赞了,林公子才是现在,江湖年轻一代中翘楚,江湖以后的发展,还是要看你啊!”孟楹然也捡了些她觉得林云飞爱听的说。 林云飞笑了笑:“以后的事,谁又能预料呢?但是肯定少不了孟姑娘的一席之地。” 孟楹然同林云飞这样夸奖对方,来来回回几个回合后,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孟楹然的好心情持续到了晚上。 孟楹然哼着小曲,慢悠悠地晃到了寒潭。 她还是按照顾清辉的吩咐,打算在寒潭泡满一个时辰。 孟楹然摸索着,慢慢在寒潭里坐下。 虽说已经是第二日下这寒潭。 孟楹然还是冷得缩了缩。 这一整日,孟楹然总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十分清幽的花香。 但是她辨别不出来是什么花。 现在泡在这寒潭里,她终于觉得,这股花香淡了一些。 难道,自己今日一直闻到这股味道,竟是从自己身上传出来的吗? 天呐,怎么自己受个伤,还突然获得了这香妃一般的体质。 这和孟楹然自身的发展规划出现了一定的冲突。 这种无益于走上人生巅峰的技能不要也罢。 谁知道以后自己会不会在草丛里潜伏躲避敌人之时,因这股清幽的花香吸引来蜜蜂而暴露自己呢。 “孟管家,你在想什么呢?”裴瑾熟悉的声音从孟楹然耳畔传来,孟楹然被吓得一激灵。 孟楹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注意到裴瑾的到来。 正好裴瑾来了,裴瑾算是孟楹然现在最信任的人,孟楹然忍不住问他:“公子,你有没有闻到我身上有一股花香?” 裴瑾听到孟楹然的话,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什么花香?裴瑾有点看不透孟楹然的意图了。 裴瑾结结巴巴地说:“孟管家,什么花香?” 孟楹然低下头,在自己身体上又闻了闻,还是有一股十分清幽的香气:“很明显啊,公子,你再闻一下。” 裴瑾试着凑近了在水中的孟楹然,他靠近了孟楹然的头发。 裴瑾发现孟楹然的头发十分乌黑浓密,散发着一股属于女子的体香。 裴瑾悄悄看了孟楹然一眼,又闻了一闻,的确没有孟楹然说的花香。 只有一股,独属于孟楹然的香气。 孟楹然雪白的脖颈,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裴瑾眼前。 裴瑾脸又一红,立马移开了视线。 “公子,你闻见了没有?”孟楹然还是十分期待地问裴瑾。 裴瑾摸了摸自己有些烫的脸颊,迫切地想找什么东西降一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