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敌为邻》 1. 诡画1 [] 崇山有两座庙,香火比财神庙月老庙都旺盛,南巫帝北叶红,求财求官拜巫帝,求姻缘求安康拜红叶。这事得从三年前说起,江湖第一高手流枫阁阁主江叶红向苗疆巫帝巫长宁下战书,约其九月九到崇山顶一绝高下。决斗前一晚江叶红竟然吃核桃噎死了,更离奇的是江叶红尸骨未凉,巫长宁屋顶赏月被雷劈,也跟着一命呜呼了,前后间隔不到一个时辰,你说怪不怪。 万众瞩目的旷世高手对决变成了千古离奇死亡,众人感叹天妒英才,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提议将两人葬在崇山顶,生前不识死后为邻也是一段传奇佳话,众人一合计挺是那么回事,怎么也没想到苗疆那边竟然答应了。 后来又不知道谁说祭拜二人可保平安顺遂,传着传着来祭拜的人也多了,再后来又不知道哪个大善人出钱为二人修了庙,但是把两个人供奉在一座庙里又不太合适,于是大善人修了两座庙,就有了南巫帝北红叶。 九月中旬下了秋后的第一场雨,大雨倾盆,靴子踩泥水里得湿半截,冷,好冷,冰凉的雨水侵透了全身,耳边哗啦啦的雨声,江叶红睁开眼睛,他倒在一片血水里,背后还插着一把刀,好疼。 江叶红从血水里爬出来,雨像是对着他的头浇下的,江叶红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艰难地从混着血的泥水里站起来,天边一道惊雷落下,脚边躺着一人,血从他的身下不停涌出,随着雨水变成一片血水。电光照在那人的衣裳上,是捕快的衣裳,除了脚边的这个周遭还有躺着四五个这样的人。 雨水不停地从脸上流下,江叶红不停地撸脸上的雨水,他应该在等着和巫长宁决斗,怎么会在这儿,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江叶红混乱极了,他记得小徒弟江英端上来一盘核桃,然后…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又是一道撼天动地的惊雷,江叶红艰难地拔出后背上的刀,远处传来踩着雨水的脚步声,一队身着捕快衣裳的人冒雨往他这儿狂奔,“楚头,楚头,楚头你没事吧?” 楚头?是在叫他?江叶红懵住,仰天望去夜雨滂沱,雷声轰隆。 十天前六扇门捕头楚非在南大街遭遇不明人士刺杀,随行的捕快皆遭毒手,楚非背后中刀好在性命无忧,就是醒来后跟变了个人一样。 梁京九月下了秋后的第三场雨,已经开始冷得人骨头打颤了。江叶红大清早给院里的公鸡打鸣吵醒,气得他按着床板一通乱锤,十天来每次醒来江叶红都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可他娘的偏偏一切都是真的,他三年前吃核桃噎死了,死后还跟未交手未见过面的巫长宁比邻而葬,如今还跟巫长宁一南一北被供奉在庙里,到底是哪个缺德玩意干得好事,江叶红仰天大喊。 院里的公鸡又是一声雄赳赳的叫声,江叶红怨气冲天,推门去抓大公鸡,公鸡好像也看他不顺眼,弓起身子,爪子不停在地上后踩,落下道道细长的抓痕,江叶红袖子一撸,“你爷爷的,今天非拔了你的毛把你做成烤鸡,让你天天打扰爷爷我睡觉。” 公鸡似乎并不怕江叶红准备一决高下,江叶红准备扑过去,“楚头!” 大公鸡飞扑过来直逼江叶红面门,吓得江叶红撒腿就跑,“这到底是什么鸡,这么凶?” 大公鸡追着江叶红乱啄,想他三年前可是叱咤江湖的武林第一高手,重生到六扇门捕头楚非身上后竟然被一只大公鸡追着啄,丢脸啊。 赵臣拿起扫帚把公鸡轰走,不服气的大公鸡边走边叫,还不忘挑衅地朝江叶红伸脖子瞪眼,真是反了天啊,他江叶红现在都治不了一只鸡了。 赵臣是六扇门的捕快,三十岁出头,粗手粗脚,主要是嗓门大,他嚎一嗓子整条街都听得到,“楚头,出大事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在家抓鸡啊。” 江叶红狼狈地往石阶上一坐,摘掉头上的鸡毛,“还能出什么大事啊,天塌了?” “可不得天塌了,京城首富李富贵死在了伊人阁舞师的房中。” 江叶红掏掏耳朵念叨着,“李富贵死了,还死在了舞师房里,舞师!” “对,舞师,男的。” 江叶红大喊一声,到底是个什么世道啊,嫌弃地翻了个大白眼,“他家中妻妾成群还找男的……”当然他一个江湖草莽自然没他们这些达官显贵会玩。 “我换身衣裳就去,你在这儿等我。”江叶红主要怕自己找不到路,楚非被誉为京城第一名捕,断案如神,还有皇帝御赐的神捕腰牌,可他不是楚非啊,哪里会什么断案,自从十天前醒来后,压在六扇门的案子他是一件也没破,竟想着重回流枫阁,结果一打听流枫阁发生了一场大火烧得只剩两面墙,收的几个徒弟也下落不明了,这都叫什么事啊。 江叶红跟着赵臣一路赶到了伊人阁,伊人阁是京里有名的乐坊,但是能来这里必然非富即贵。 “不要脸的男狐狸,肯定是你勾引他的,不然他何故和你独处后离奇死亡,不要脸!”女人的骂声不绝于耳,江叶红望过去,满头金饰的粗壮女人不停抽打着什么人,一身单薄的绿衫,瑟瑟发抖地抱着双臂缩在琴台旁。 女人气愤地撕扯男人的衣裳,“不要脸!狐狸精!肯定是你害死我官人的。”襟口都扒开,雪白的皮肤暴露无意,江叶红还是第一次见一个男人如此雪白。他带着珠帘面遮一双可怜到极致的漂亮眼睛,委屈不已,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江叶红拽住女人抽打男人的手,“这位夫人,李富贵的死还得等仵作验尸后才能下定论,你这般喧闹不好吧。” “楚大人啊您可一定要为我家官人伸冤,肯定是他,是他害死我家官人的。”女人哭得撕心裂肺,缩在琴台边的舞师委屈地湿了眼睛。 江叶红自觉吵闹,“李富贵的死六扇门自会查明真相,你就不要在案发现在喧闹阻碍我们办案了,老赵送李夫人回去。” 赵臣搀扶着女人下楼,江叶红看了眼蜷缩着的小舞师,“你就是阿若?” 阿若真快哭出来了,整理好衣衫跪在江叶红脚边,“阿若见过楚大人,请楚大人明 2. 诡画2 [] 江叶红来火了,“案发现场我去探查过了,李富贵极有可能是中毒身亡,而且他身亡的时候不只那个舞师一个人在场,他有可能是凶犯,但证据不足直接将人收押是不是……” 柳承也挺为难的,“终归是有嫌疑,先收押以防他逃走或销毁证据,没什么不妥,你还是尽快破案,李富贵和秦王关系匪浅,王府已经派人来问了,快些破案。” 行吧,官大一级压死人,谁叫他只是一个捕头呢,就算有御赐的腰牌那也是在京兆府尹手底下干活的人,江叶红不耐烦地抓抓头往停尸房走去。 仵作霍察年过四询,大腹便便,“楚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江叶红清了下嗓子,“路上有点事耽搁了,怎么样了,是不是中毒而亡?” 霍察取下手套端过一碗血水,“看见没,银针没变色显然不是中毒而亡,但是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七窍流血而亡了,而且你看他的眼睛。” 江叶红看了眼眉头蹙起,李富贵的眼睛位置只剩两个可怖的血窟窿,七窍流血而亡也不至于眼球都炸了吧,“他这眼睛……” 霍察撇撇嘴,“跟融化了一样,没了。不过没有中毒的迹象,我怀疑是突然暴毙。” 江叶红头疼,完全看不出到底是怎么死的,以他多年练武比武的经验而言这估计是给内力震死的还有可能,“有外伤吗?” 霍察手一摊,“没有,至于是不是内伤可能要等我给他开膛破肚。” 江叶红有点想吐,“你,你慢慢查,我先出去了。” 这都什么事啊,江叶红还是喜欢直来直去打打杀杀的日子,这种和尸体为伍的日子实在难受,赵臣拿着包子从外面进来,“老霍怎么说?” 江叶红从赵臣的油纸袋里掏出一个包子,早上饭都没吃上一口就去案发现场了,更多的时间浪费在来回找路上,“老霍说可能是暴毙而亡,不过到底有没有内伤还得等他开膛破肚再说。” 赵臣给噎得咳嗽,“伊人阁的那小舞师给收押大牢了,别看是个男的那泪眼涟涟的小模样,看得我都心头一颤,怪不得李富贵一掷千金也要让他跳舞呢。” “长得再好看也是个男人,这案子看起来也没什么可查的啊。” 赵臣碰了下江叶红的肩膀,“楚头,自从雨夜那晚后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从前视查案如命的人现在怎么对什么案子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楚头你到底怎么了?” 江叶红笑而不语,到底怎么了,他也想问到底怎么了,前世吃核桃噎死了也是出息,上天给了他重活一世的机会还是个差苦钱少的六扇门捕头,“那句话怎么说得来,这时候和那时候总归不一样。”江叶红是个武痴,没念过几天书,字能认全就不错了。 赵臣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这时候那时候?” “验完了,没有内伤,应该是暴毙而亡。”霍察也蹲过来拿了个包子。 江叶红想到他刚给李富贵开膛破肚了吃不下去了,“应该就还不是很确定,这能行吗?” 霍察,“我只负责验尸,找证据是你的活儿。” “行。我去见见那个小舞师。”江叶红一脸怨气,找证据去那里找,他又不是楚非,真是令人头疼的差事。 六扇门的牢房鱼龙混杂,什么三教九流之徒都有,一见来了个模样俊俏的小年轻都忍不住调侃他,牢房里一时间充满了污言秽语,阿若像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缩在墙根抱着膝头,脸埋得很深,不论囚犯用什么污言秽语羞辱他,阿若都没抬头。 江叶红一进来这些乌泱泱的人个个都老实了,这里有一半多的人都是江叶红抓进;来的,破案他是不在行抓人他可在行着呢。 见江叶红来了,阿若可怜兮兮地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楚大人,我真没有杀李员外。” 江叶红瞧了眼心也跟着软了,“你不用担心,仵作已基本确定李富贵是暴毙而亡,等找到证据就放你出去,不用害怕。” 牢房这些臭烘烘的男人用下流的眼神盯着阿若能不怕嘛,江叶红一时觉得阿若也挺可怜,“李富贵来找你的时候可有异常?” 阿若害怕地抓紧了膝头的衣摆,回忆道,“李员外来得时候喝得很醉,说和聚宝斋的掌柜去游湖多喝了些,若说奇怪的话就是李员外好像很是坐立难安,总是不停地坐下站起来,但是人又很兴奋,这算不算奇怪?” “坐立难安……他可有说身体不适?” 阿若摇头,“没有。” 江叶红头疼,这种复杂的事最烦人了就不能像比武一样,孰高孰低打一架就能分出个一二,好烦啊,江叶红烦躁地锤了下牢门,恰巧对上阿若雾蒙蒙的眸子,“再忍忍,黑得黑不了,白得也黑不了,好像不是这么说得,白得黑不了,黑得白不了,你不用太担心。” 江叶红走得时候好像看到阿若眼中有泪,心头跟扎了根针一样难受,行吧,虽然这事跟他没多大关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个无辜之人受罪,他学武就是为了打抱不平。 出了牢房江叶红就去了聚宝斋,要不是经过几次他估计又得找上半天路,聚宝斋的老板陆昌是个胖得跺上一脚石板都得裂条缝的笑面佛,“楚大人您怎么来了,聚宝斋字画古玩应有尽有,您看看,看上哪个我给您便宜点儿。” 陆昌说话透着一股奸商气,江叶红光听他说话就感觉钱袋子要空,“听说你和李富贵是朋友,知道他死在伊人阁了吧。” 陆昌故作哀伤了一下,“唉,人有旦夕祸福,老李常说就是给这一身钱财累得,也是命啊,早跟他说不要过于贪图享乐,这不……” 他娘的人是话吗,给一身钱财累得,既然那么累为何不把钱财分给穷苦之人,让别人替他受这一身累,真是吃撑了不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江叶红烦躁极了,“他死前在你这儿喝酒是吧?” “是是是,我和老李唱一起喝酒赏画,碰巧江南书法大家蔺铭卓到访,还有几个熟悉的老友,于是我就在观鹤湖租了条游船设宴对饮,大家挥毫弄墨,好生风雅。” 江叶红一激灵,想到舞文弄墨的场面浑身起鸡皮疙瘩,“席间李富贵可有异常?” 陆昌,“不曾,不曾 3. 诡画3 [] 伙计吓得不轻,一直哆嗦,“崇山,崇山下的九家村……” 江叶红开始难受了,浑身刺挠得恨不得打人,想到崇山他就来气,尤其那两座庙他更来气,叹了口气好歹是把火气压下去了,“九家村又是什么地方?” 伙计,“老爷的老家,他和李员外都是从九家村出来的。” 江叶红满脑子都是崇山顶那两座膈应人的庙,等有机会了他非去放把火烧了不可,“九家村,不会就九户人家吧?” 赵臣,“那地方在九河的下游,原来是只有九户人家,后来这九户人家依靠种稻吸引来不少人定居,慢慢就成了现在的稻米之乡,为了纪念这九户人家所以就取了这么个名字。楚头你也是土生土长的崇山人士,这事不知道?” 江叶红尴尬地看向墙上的飞仙图,“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画也带回去,回头打听打听陆昌是从谁手上收来的这幅画,叫几个人过来把尸体抬回去给老霍看看,走吧。” 因为陆昌的死状和死因都和李富贵如出一辙,基本可以让阿若洗脱嫌疑,人总算是从牢里放出来了。江叶红也是说道做到还了阿若清白,不过前后间隔不到一天京城首富和聚宝斋的老板接连遇害,引来诸多猜疑。京兆府尹这边压力大了,江叶红被叫过去叮嘱了半天早点破案。 江叶红哪里是破案的料啊,先吩咐手底下的人去九家村询问陆昌到底是从哪里买来的飞仙图,又派人去查陆昌和李富贵有没有仇家,江叶红在路边喝闷酒,三年前他还是流枫阁的阁主,江湖上八面威风的人物,武林第一高手,谁知道向苗疆第一个高手下战书后在比武的前一天晚上吃核桃噎死了,以至于现在江叶红听见核桃两个字浑身起鸡皮疙瘩。 江叶红一直喝到店家收摊,临了手上还拎着一坛子,天边一轮明月,江叶红哼着小曲儿回家,毫无例外又走错了路,他烦着呢,不想回楚非的那个家,家里的鸡看他不顺眼,狗也看他不顺眼,江叶红看它们也不顺眼,早晚宰了那只公鸡炖汤喝。 江叶红灌了一口酒,前面有座桥,他记得这座桥叫抚影桥,经常看见京里那些闲得酸不唧唧的文人坐着船从桥下经过,还时不时哼哼几句酸唧唧又听不懂的破诗。江叶红看了眼抚影桥,他娘的这桥看着也不顺眼,跟那些酸唧唧的文人一样不顺眼。 要回家得走回去,江叶红刚转身就见一身绿衣走上了桥,看着眼熟啊,这不是伊人阁的阿若吗,夜猫子都睡了的时辰不在家赖着床跑这酸不唧唧的桥上对月吟诗?一个个可真闲啊。 阿若站在桥上,背对着江叶红,月光照在他的身上看着朦胧了些,不得不说身型纤细,单看背影一时间分辨不出男女,只会觉得是个雾里看花的美人,可惜啊,江叶红知道他是个男的。 阿若的头发是褐色的,江叶红从六扇门一些人的口中得知,阿若的母亲是京城第一女仵作,父亲是西域来的琴师,不知道什么原因母亲早亡,父亲又得了重病,为了替父治病才主动卖身到伊人阁的,说来也是苦命人。江叶红翻阅楚非的手札得知阿若的母亲于楚非有恩,楚非也想着攒钱救阿若脱离苦海,可惜啊就六扇门那点俸禄至今没攒够。 江叶红虽是个爱打打杀杀的江湖人,可惜心肠软,再说这副身躯是楚非的,阿若是楚非恩人的儿子,他不能坐视不理,江叶红转身又往抚影桥走去。 阿若盯着月亮看了好一会儿,攥紧了拳头爬上桥栏,江叶红大惊,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扯过阿若的手,力道之大带起一阵风,阿若飘起的发丝拂过江叶红的脸,淡淡的花香,阿若撞进江叶红怀里,惊恐地睁大了双眸。月光照在阿若雾蒙蒙的眸子里冷冷清清,又有几分楚楚可怜,人看着好像也白了一层,阿若直直盯着江叶红染着怒意的眉眼。 “刚从牢里出来你不好好待着大半夜跑这儿来冲凉啊?”江叶红没好气地推开阿若。 阿若眼里雾蒙蒙的,跌坐在地上红了眼眶,“桂姨说因为我伊人阁遭了殃,她已经联系好了买家,要把我卖给一个大户人家的老爷当宠儿,我……” 江叶红撸了把脸,这都叫什么事啊,怎么这么多人间疾苦啊,“那你这是要寻死?” 阿若泪眼滚烫,“我没有办法,死了也好,这些年活着还不如死了,至少这次可以自己做一回主。” 江叶红头疼,倚在桥栏对着河面大喊一声,“你一个大男人寻死觅活的像话吗?那句话怎么说的,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火烧,忍得一时……反正就是活着就有希望。” 阿若抹着泪,“我这种人活着有什么希望,一辈子在风月之所等着容颜老去被赶出去,要么像现在认命,卖给那些达官显贵当宠儿,等着他们玩腻了把我丢出去,我才能真的自由,自由了又能去哪里,在风月之地待过的人,一辈子都会被人戳脊梁骨,哪里又是我的容身之地,不如死了痛快。” “痛快个屁,你才多大啊就要死要活的,剩下的命不要给我行不行,老子这辈子还没活够呢。”想起三年前吃核桃噎死就来气,“你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不害臊啊,那个…那个,你说的那个什么姨把你多少钱卖出去的?” 阿若抹掉眼角的泪,“五根金条,楚大人您问这个做什么?” “五根金条!”江叶红抓了抓头发,真他娘的鬼啊,若他还是流枫阁的阁主五根金条算什么,江叶红牙一咬,“你先回去,明早老子带钱去把你买出来。” 阿若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叶红,“楚大人你在说什么?” “我说,明早我带钱给你赎身,你今晚先回去不要寻死觅活!”江叶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酒劲儿上头了,竟然喊出来了,河面回荡着他的声音,江叶红觉得自己是疯了。 阿若,“楚大人你我非亲非故,你为何?” “那来这么多话,老子今晚善心大发不行啊,你到底走不走啊?” 阿若将信将疑,也不敢再多问,江叶红烦躁地又大喊了一声,这叫什么事啊,阿若走了,江叶红坐在桥上苦涩的大笑,疯了,真是疯了,脑子一热犯浑了,他现在就一个六扇门的捕头去那里找五根金条。 江叶红摇晃地站起来,连夜爬上了崇山,来到一棵歪脖子松树下刨出个木匣子,江叶红抚去木匣子上的土,三年了还在啊,三年前他 4. 诡画4 [] 江叶红花了五根金条把伊人阁最有名的男舞师领进了家门,反正宅子够大多个人也热闹,省得江叶红整日跟一条狗和一只鸡互相看不顺眼。 “东边那间房够敞亮,就是有些时候不住人得打扫一下,家里还有一只鸡和一条黑狗,旁得没有了,鸡不能吃,狗也不能吃,厨房有米有面,饿了自己动手做。” 平日里江叶红进门就咬的黑狗正蹲在阿若脚边,那叫一个乖巧,江叶红差点气背过去,“狗东西,没看出来你还是条色狗啊,见着好看的就走不动了。” 黑狗眼睛转过来,冲着江叶红就是咬,江叶红也是看在原主人的份上一直对这两个畜生宽容,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知道自己主人壳子里换了魂儿,就是不待见江叶红。 江叶红赶紧拉紧链子给拴好,黑狗还是不停地冲他叫,阿若眼中带着笑意,怎么说呢确实是个好看的人,“大人愿意收留我,阿若不胜感激,看院子的狗叫什么啊?” 江叶红瞪了黑狗一眼,“黑阎王。” 阿若看了眼黑阎王,高高大大,面相确实凶了些,确有狗中黑阎王的样子,“大人一早就去为我赎身也没吃饭吧,我去做点,大人稍等我片刻。” 阿若年纪不大,今年刚满十八岁,模样生个美,声音也很动听,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完全想不起来他是个男人,虽说在风月之地待过,身上完全没有媚俗气,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真。 阿若做饭很娴熟,看得出他很开心,在江叶红家做个打杂的下人总好过整日对那些三教九流之徒卖笑,江叶红也不是完全出于大发善心,总归是占了原主的身躯,帮他还些恩情也在情理之中。江叶红这人讲求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阿若简单做了几样家常菜,卖相好味道也好真是令人拍案叫绝,江叶红心情一下好了不少,“坐下一起吃,你站那儿做什么呢?” 阿若脸上灰扑扑的,竟有几分可爱,“大人收留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我这种人怎么敢跟大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阿若谨小慎微的样子让江叶红冒火,筷子拍在桌案上,拉开凳子拍拍,“坐下。” 阿若踌躇地坐下,紧紧攥着手指,江叶红取了双新筷子递给他,“你虽然住在我这儿,但你要走随时都可以,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是一个自由的人,我不是伊人阁的桂姨,不会管着你,限制你。你已经离开那个地方了,以后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做人,如风月之地也是为了生计,为了活着不丢人,我和你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不用叫我大人,也不要把自己放在下人的位置上,知不知道?” 阿若眼里有泪,感谢地看向江叶红,“那我以后叫你楚大哥好不好?” 江叶红想听他叫江大哥,算了,说出来吓着他可不好,“行,先吃饭,阿若不是你原来的名字吧,你没进伊人阁之前叫什么?” 阿若,“家父姓容,我单字若。” “容若,行,我以后也叫你阿若好了,快吃饭,六扇门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的。” 容若吃饭很规矩,优雅得更个王公贵族衬得江叶红像个乡野匹夫,“你就在家老实呆着,我先去看看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 江叶红匆匆出门,容若清澈的眸子淡了下去,把住得地方打扫干净,又给院子里那只大公鸡撒了些谷子。 江叶红到六扇门的时候赵臣刚从外面回来,“楚头我打听过了,李富贵没什么仇家,聚宝斋的陆昌就不好说了,他可是个古玩商人,经常漫天要价忽悠不懂行的,得罪不少人,我把聚宝斋里里外外盘问了个遍,陆昌遇害的时候没有人进出。” 江叶红还在盯着飞仙图看,“老赵你过来,你盯着这画看一会儿,会不会觉得画里的仙子对你笑。” 赵臣见鬼一样盯着画看了好一会儿不明所以,“楚头这就是一幅画,里面的仙子又不是真的,哪里能对你笑啊。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江叶红泄气地摆摆手,“老霍怎么说?” 赵臣,“老霍说陆昌的死状和死因都和李富贵如出一辙,两个人都像是暴毙而亡或者给人活活吓死的。” 江叶红回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飞仙图,“突然暴毙也得有个理由啊,活活给人吓死的,他们见鬼了吗,两个人可都是大白天死的,鬼能白天出来?白天出来的得是什么鬼啊。陆昌从哪里收上来的这画可有打听到?” 赵臣摇摇头,“我问过聚宝斋的人了,真没人知道。” 江叶红又头疼了,上面还催着呢,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他也整理不出头绪来,案子怎么查啊,总不能说给鬼吓死的吧,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你再派人打听打听,我出去一趟。” “等下,等下,楚头,你真把伊人阁的小白脸买回家了?” “行啊,这就知道了,平时破案也没见你这么积极啊?” 赵臣怪不好意思的,“楚头没看出来你……” 江叶红上去就是一脚,“没看出来你个大头鬼,阿若是柴青青的儿子,那就是我恩人的儿子,我能眼睁睁看着他给卖了吗,快点去查案。” “知道了,知道了。” 话是这么个话,可是从哪里查啊,江叶红一个头两个大,他干脆回家找阿若再问一遍,容若已经把他家收拾得那叫一个干净整齐,江叶红险些认不出了。 “楚大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江叶红,“案子理不出一点儿头绪来,我问你,李富贵找你那天可有提过飞仙图?” 容若握着扫把想了下,“没有,不过李员外来得时候好像不怎么高兴,一直走来走去的说话。” “他原话怎么说的?” 容若,“李员外说晦气,见到那幅画就觉得浑身晦气,回去找人做法去去霉运什么的。还说不明白陆昌为什么要把那幅画收回来,为什么不早些出手,留着触霉头,就是这些,当时李员外很亢奋,一直走来走去,眼睛,眼睛都要 5. 诡画5 [] 听到陆昌二个字墨竹客两只不怎么大的眼睛立起来,跟刚出洞觅食的老鼠一样畏畏缩缩,指了指江叶红踩在他胸口的脚,“官爷总得让人起来说话是吧?” 江叶红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抬起脚,“飞仙图是不是陆昌从你这儿买走的?” “买?”墨竹客愤愤不平地冷笑,“这个奸商他哪里是买,分明是坑蒙拐骗。这画在我手里已经十年了,也不知道陆昌这个奸商从何处知道画在我手上,那几日软磨硬泡让我卖给他,我是个爱文墨的人,岂容这幅佳作落在陆昌此等庸人手上,自然是不肯出手,谁知……奸商就是奸商,竟然套路我,最后逼我把这画出手了。” 江叶红瞧着他这双眼睛精明的眼,能套路他可见陆昌比他还精明,“他怎么套路你的?” 墨竹客心虚的抄着手,“就…就喝酒,找了个美人作陪,三两黄汤下肚又有美人作陪这不……我不是好色之徒,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那是欣赏美而忘却所以。” 江叶红就差给他一巴掌,好色就好色,说得自己多清高,进花楼说自己欣赏美怎么不给自己立快牌坊,“飞仙图是你十年前收的,十年前郭子匡还是个名转……经转……怎么说的来着?” “名不转经传。”墨竹客扬了扬嘴角,眼神跟看个没读过书的乡巴佬一样。 江叶红有点来气,“既然他当时只是个穷酸画家,你为何要买他的画?” 墨竹客拿捏起文人的清高劲儿开始端,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我不是看他一个穷酸书生没钱嘛,这才大发善心买下他的画作让他有盘缠上路。” 容若从江叶红身后走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你不是大发善心,你是看中了他的画技,你院里挂着的这些画作,走笔和构图都在极力效仿郭子匡,比如这幅寒山雪松图,你从不同的角度画了这幅画,但是你的走笔和构图都和郭子匡的那副如出一辙。” 墨竹客恶毒地瞪向容若,吓得容若眼神缩了下,江叶红忙挡住容若,“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这么瞪人?” 墨竹客愤怒地甩下宽大的袖子,他当年可是九家村的举人,奈何几次都不中于是心灰意冷就在这儿武文弄舞,画些画贴补家用,可惜卖得不好,十年前郭子匡落魄到此地在村头给小孩子画些猫猫狗狗,自视甚高的墨竹客根本看不上郭子匡这个落魄书生,可是见过他的画作后惊叹于他的高超画技,墨竹客不甘心。 当时郭子匡盘缠用尽,不得不变卖飞仙图,当时墨竹客就以十两银子买下了这幅画,给打发要饭的一样,谁知郭子匡入京后声名鹊起,最后还成了宫廷画师,这让墨竹客更加不平了,有事没事就拿十年前十两银子买下郭子匡画作的事炫耀,弄得村里人尽皆知。 这人自命清高得很,内心嫉妒小心眼,怪不得难成大器,江叶红,“村里人都知道你手上有郭子匡的飞仙图,这事最后也传到了陆昌耳朵里,是这样的对不对?” 墨竹客灌着酒,“或许吧。” 换做从前谁敢用这么欠揍的口气跟江叶红说话早被打飞门牙了,“飞仙图画得是什么?” 墨竹客大笑,“十年前,郭子匡早上去望门涯采风,说看见仙女飞天过了几天就画了这幅画,望门涯晨间雾气大着呢,他肯定看花眼了。” 江叶红懒得跟这人啰嗦,“飞仙图是郭子匡在望门涯采风画得,也就是说画上的仙女都是他看到的幻境。” “可不是,哪有什么仙女啊。”墨竹客快把自己喝醉了。 江叶红转身朝容若递了个眼色,两人一起离开,刚出门豆大的雨点纷至而来,江叶红和容若只得找个屋檐躲雨,两人刚到屋檐下没多久,大雨倾盆而下,屋檐下拉起了长长的雨帘,地面溅起大朵的水花。 容若往里靠,还是被雨水溅湿了鞋头,江叶红拉他到上面一些的台阶,“往上站一站就不会溅到了。” 容若像只受惊的兔子眼神畏缩,怯怯地点点头,挨着江叶红站着,抚了抚湿了的鬓发,江叶红烦躁地拄着剑,瞧着大雨泛起的雾气叹了口气,“看雨势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今晚就在村里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容若没有意见顺从的点点头,继续望着大雨。 江叶红侧眸瞧了眼容若,容姿清丽,肤白若雪,衬得那双薄唇泛起粉色,就算穿着粗布麻衣也是个好看到令人移不开目光的美人,果然人长得好看穿破烂也好看。 容若歪过头恰好撞上江叶红的目光,江叶红跟偷东西被人发现一样忙闪避容若的目光,“你方才一眼就看出墨竹客的那些画是在刻意模仿郭子匡的画法,没看出来你对画也很有研究。” 容若淡淡勾了下唇角,神情漠然,“入了伊人阁这些都是桂姨请先生教的,说不能虚有其表,不然留不住客人的。” 江叶红觉得问了不该问的,烦躁地看着雨,“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就算停了回去的路也泥泞不堪,待会儿等雨势小了我去村长家问问,给我们安排个住得地方明日再走。” “好。” 半个时辰后雨势小了,江叶红带着容若找到了村长罗春至的家,江叶红拿着腰牌自然好说话,村长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天黑的时候雨还在下,江叶红没什么胃口,他不喜欢下雨天,总觉得腰疼,因为练武受过伤,楚非这幅身躯应该没有腰疼的毛病,只是多年落下的毛病会让江叶红下意识以为腰还疼。 容若见江叶红总是不停地锤后腰,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楚大哥你是不是雨天容易腰疼,我会些医术若你放心可以让我为你施针。” 江叶红摆摆手,“不是大事,吃好了早些休息。” “嗯,好。” 就一张床,当然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也没什么大不了,江叶红却怎么也睡不着,兴许是雨声太大,又兴许身边睡着个人,可大家都是男人这有什么啊。容若睡觉很安稳,呼吸很轻,几乎感觉不到这个人 6.诡画6 [] 江叶红持剑来到窗前,惊雷轰隆一声照得屋内大亮,窗户上映着个可怖的人影,披头散发宛若恶鬼,江叶红猛然推窗,无疑是撞倒了人,江叶红跳窗而出,迎面一阵湿冷的风夹杂着雨吹了江叶红一脸,积满雨水的院子里有个人踉踉跄跄地往门口跑,看衣着像个乞丐。 江叶红本欲追,村长罗春至闻声出门,“楚捕头,楚捕头……”村长年过五询撑着伞提灯过来,“楚捕头是不是看见什么东西了?” 江叶红撸了把脸上的水收剑,“刚才好像看见个乞丐。” 罗春至,“肯定又是那疯子,估计是饿了下山来找吃的。” “疯子?” 雨水打在村长的伞上啪啪作响,“那疯子叫高立,受了刺激就疯了,总是疯疯癫癫地见人就扑咬,我们也是没办法只能把他关起来,后来不知怎么就跑到山上去了,饿了会下山偷东西吃,也是可怜人,一般我会在村头的石磨前放些吃得,今个儿忙得忘了,打扰二位大人了,天色不早了二位早些休息。” 江叶红返回屋里,他本来就是和衣而睡,刚冲出去外衣基本都湿了,不得不脱下来晾着,容若已经起来了,主动接过江叶红的湿衣裳展开晾在衣架上,“方才村长的话我听到了,感觉有些奇怪。” 江叶红脱下靴子,“奇怪?哪里奇怪了?” 容若,“按照村长所说那疯子饿了才会偷东西吃,可我们这里是西厢房离厨房远着呢,既然是饿了偷东西就该去厨房而不是徘徊在我们窗外,听村长的口气这疯子下山偷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食物在什么地方他应该很清楚,我们今日才到这里,即便天黑雨大也不会摸到我们这儿来。” 江叶红这才意识到问题,“说得也是啊,这么大雨那疯子弄出什么动静才能把人惊醒,而且村长怎么这个时候到西厢房来了,着实奇怪。” 容若思索着,“楚大哥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怕你觉得我多想……” 江叶红是个急性子,根本等不及,“有事你赶紧说别吞吞吐吐的,惹得我心急。” 容若眼神畏缩了些,看着几分委屈,“从进村起,我总感觉有人盯着我们,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但是那种感觉很强烈。” 江叶红一惊,给案子搅得焦头烂额,身上的警觉性都要磨没了,他说怎么一进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这种感觉不正是被人盯着的吗,江叶红彻底没了睡意,“这村子挺诡异啊,明天我们再转转,快天亮了再睡会儿吧。” 容若乖巧地点点头,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空间并不充裕,难免会有些碰触,江叶红一时间尴尬不已,尤其被子不够宽,一动身子就露在外面了。容若察觉到江叶红的窘境,主动将被子朝着江叶红身边拉了拉,“楚大哥你冷就盖着吧,我穿着外衣不怕冷的。” 容若的话让江叶红脸上烧得热,“下雨湿气重,就是穿着衣裳也会冻着,一起盖吧,我们靠近点就是了。” “好。”容若主动往江叶红身边挪了挪,身上淡淡的香气钻入江叶红的鼻息,江叶红脸上又烧了几分,容若一下靠过来,贴着江叶红的胸口很近,好像要钻到他的怀里一样,江叶红脸像是烧开的水,快冒烟了。 江叶红身子僵直,莫名的紧张起来,好像怀里钻进来个姑娘,搞得他紧张又尴尬,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江叶红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容若呼吸很轻,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江叶红不想容若知道他的窘迫,只能强忍着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叶红也乏了渐渐睡着了,再次醒来是被窗外的雨声吵醒的,江叶红最烦被吵醒了,每次被吵醒他都很暴躁,烦躁地翻了个身,怀里好像抱着个软乎乎还香香的人,江叶红忍不住压着怀中人的后脑勺往胸前按,明显感觉怀里的人惊讶地抖了下,江叶红猛然睁眼,他按着容若的后脑勺把人紧紧圈在怀里。 江叶红脑子翁得一声,不知作何反应,怀里的容若老实给他抱着,虽说脸已经红了,江叶红要疯了,他就是再没脸没皮也不好蒙混过去,容若在风月之地待过,万一想多了怎么办。 江叶红忙翻了个身,不成想一下滚到了地上,又是一个尴尬不已的场景,江叶红尴尬地站起来,完全不敢看容若,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那个,那个我睡着了,不知道……你不要多想……” 容若下床穿鞋,睡了一整夜头发有些散乱,不过这幅样子倒是极为好看,江叶红也不知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想到一些有的没的,容若随手拢了拢鬓发,“我没有多想,楚大哥不必觉得尴尬。” 他不说还好,一说江叶红更尴尬了,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就是莫名其妙的心虚,江叶红揉揉鼻子打了个喷嚏,“真烦人,雨还在下。” 容若已经取来了江叶红的外衣,“晾了几个时辰干是干了就是还有些潮。” 江叶红赶忙穿上衣裳,“无妨无妨,就是雨还在下我们又走不了了。” 容若推开窗看了眼院子里的积水,“走不了就看看这村里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容若看见窗外踩断的枯枝,应该是昨晚那疯子踩断的,可院里也没有树木,这枯枝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那疯子探路用的,可就粗细而言不足以做拐杖。 容若捡起枯树枝,“是松树枝,我们进村就没看见松树枝,所以这是那疯子带来的。” 江叶红不明白了,“手指头粗的松树枝能干嘛,拿着玩吗。” 容若也想不明白,拿起树枝嗅了嗅,“这个香味儿,好像是倚梦香。” 江叶红也闻了闻,确实有淡淡的香味儿,“什么香?” 容若露出个浅浅的笑容,“倚梦香一种安神香,可让人快速入眠的香,此香还有一种神奇之处就是香气多日不散。” 江叶红不可置信地拿起松树枝瞧了瞧,“这也能闻得 7.诡画7 [] 江叶红昨天才见过墨竹客,此人确实爱喝酒,但昨夜大雨他不在自己家喝酒怎么会掉入泥坑里溺死,未免太过蹊跷,江叶红看向村长一行人,“昨天我才见过他,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尸体放在何处我去看看。” 村长怔了下,看了眼身后的人,“尸体抬回义庄了,掉到泥坑里不成样子了。” “没事我就去看看,好歹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容若难过地垂着眼帘,“墨竹客虽是脾性古怪了些,却是个画艺高超之人,本欲请他为我作画一幅,如今看来是没有机会了,楚大哥,我很欣赏墨竹客的画,我们去送他最后一程吧,也不枉相遇的缘分了。” 容若快哭出来的样子,江叶红都信了别说村长一行人,江叶红着实吃惊,很快他就从容若的眼中读出这是在打消村长等人的疑虑,江叶红顺着容若的话说道,“是啊,可惜了,他有些画我也喜欢,还想买来着,真是天妒英才。村长就容我们去见见墨竹客吧。” 村长,“从这个坡下去,右拐就是义庄了,村里的读书人不多,确实天妒英才了。” “村长节哀。”江叶红带着容若下了斜坡,直到看不见村长的家江叶红才开口说道,“还别说这村子实在够古怪的,透着一股邪气。还是你机灵,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服村长。” 容若笑笑,“一些小手段而已算不上聪明,不过看村长等人的神色,这村子却有古怪。昨天墨竹客还好端端的,怎就突然溺亡了。” 江叶红和容若并肩而行,沿途经过的人家门上还有字,“阿若你看到了吗,每户人家的门上都有字。” 容若点点头,“嗯,注意到了,村长家是天字甲,这边的是地字乙,再往前不会就是玄字吧?” 江叶红,“给你说对了,你说村落的分布像八卦,而这些村户从上到下依次以天地玄黄排布。难道是这里的风俗?” 容若驻足回头望去,每家每户的房子排布的都很整齐,“楚大哥你看,村长家是青砖瓦房,下面一层是石头房,我们跟前的是土房,而最低洼的地方则是木头房和茅草房,从上而下,像不像等级分明?” 江叶红怔住,环顾四周寒意爬上脊背,“这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若,“目前还不好说,我们先去义庄看看墨竹客的尸体。” 九家村有近百户人家,所以义庄也不小,门上贴着钟馗画像,守义庄的是个面目丑陋的侏儒,看人的眼神凶恶得很,容若往江叶红身后躲,江叶红瞪了那人一眼,侏儒灰溜溜地去扫地了。 墨竹客的尸体裹着泥浆,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了,江叶红拿破布擦干净墨竹客的脸,扒开墨竹客的眼睛,可怖的两个血窟窿,耳朵和口鼻给泥浆糊住,不过依旧能看得到往外涌得血,墨竹客的脸是扭曲的,死状和李富贵陆昌一致。 江叶红冷笑,“根本不是溺死的。” 容若拨开墨竹客沾满泥水的头发,突然一怔,“楚大哥……” 江叶红赶紧凑过来,“怎么了?” 容若面色煞白地指了指墨竹客的头顶,江叶红看到墨竹客黏满泥水的发顶有什么在往外拱,江叶红随便找了跟纤细的木棍对折,夹起墨竹客发顶的东西,一条细长如蚯蚓的红色虫子,身体是透明的,里面的红色仿佛人血,江叶红犯恶心,“这是什么东西?” 容若看起来也很害怕,“是一种蛊。” 江叶红恶心着,“蛊?”被他夹着的虫子顷刻间化作了血水滴在他的脚边,江叶红嫌弃地躲远,“什么蛊?” 容若,“不用怕,它已经没毒了,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是一种产自苗疆的蛊,叫无形虫,是一种地下河里的毒虫,这种虫本身毒性不强,若是以竹叶青的毒配合黄尾巴蝎,便能炼制出一种奇蛊叫白日梦。这种蛊炼成后如一块透明的指甲盖,遇酒则醒,会钻入人的耳鼻,但是不会立即发作,会让人产生幻觉,半个时辰后便会七窍流血而亡。无形虫会被血填满身体从人的头顶钻出,一旦破顶顷刻化作血水,杀人于无形。” 听得江叶红浑身发毛,再看脚下那几滴血感觉会钻进他的耳鼻一样,“怎么会有这种毒物?如此说来墨竹客是中毒而亡了,银针应该能试出来。” 容若摇摇头,“试不出的,这种毒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无形,银针也试不出来。” 江叶红最看不上用毒暗害的人,“如此说来,李富贵和陆昌也极有可能死于这种蛊毒,没看出来啊你对苗疆蛊毒还有了解。” 容若漂亮的眸子多了层蒙蒙,“我会些医理,也喜欢看些杂书,自然知道些,也不是多厉害的事。楚大哥,墨竹客和李富贵、陆昌,若都死于这种毒蛊,那就是有预谋的杀人,凶手到底和他们有什么仇?” 江叶红也在思考这事,“聚宝斋的伙计说过九家村是陆昌的老家,李富贵也是九家村的人。” “李富贵,呵呵呵——”守庄的侏儒站在门口阴森森笑着,露出缺口的门牙。 江叶红也给他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出声?” 侏儒坐在门框上,还是那种阴森充满恶意的笑容,“是你们太专注了连我走过来都没发现。” 江叶红重新审视守庄的侏儒,“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任二牛,李富贵以前在九家村只配住在最下面那一层,呵呵呵呵——”任二牛又发出阴森森的笑声。 江叶红,“只配住在最下面那一层是什么意思?” 任二牛眯起眼睛,“就是住在最下面,士农工商,商人不就是最下面那个。” 任二牛显然没说实话,那双不一样大的眼睛透着精明,江叶红接着问道,“照你这么说陆昌也是住在最下面一层的了?” “当然了,最上面的才是上等人,下面的都是下等人。” 任二牛话里有话,容若觉得他在暗示什么,村子的整体排布像八卦,从 8.诡画8 [] 江叶红招手让他下来,“下来说,你啊啊啊啊的我也听不懂。” 高立摇摇头,眼里尽是惊恐之色,江叶红追了一路累得腿疼,“昨晚在我屋外的是不是你?” 高立点点头。 江叶红,“你不是去偷东西吃的,而是来找我的对不对?” 高立啊啊啊地点头如捣蒜,开始胡乱地比划起来,江叶红完全看不懂,“下来说,下来说。” 身后一冷,是杀意,江叶红拔剑回身,寒森森地长枪擦着江叶红的面颊而过,江叶红抓住枪杆,用力一扯,挥枪的人蒙着脸,眼中充满了杀气,“你是什么人?” 杀手没有应声,握着枪的手往左一拧,“咔嚓”从枪柄抽出一把软剑,冲着江叶红横扫过来,江叶红拿着脱落的枪头一挡,这才免于被削,此人力道刚猛,不过这把软剑比起长枪就没那么生猛了。 江叶红将手上的枪头丢过去,挥剑直逼对方面门,抬腿一脚将杀手踹出佛堂,杀手也不敢示弱忙爬起来再次和江叶红交手,江叶红管用兵器是伞,剑用得太不顺手了,不然这人早躺地上了。 杀手剑法精妙又刚猛,几招下来江叶红没怎么讨到便宜,“我乃六扇门捕头楚非,你是何人为何要杀我?” 杀手一双凶恶得眼睛好像江叶红是闯入他领地的陌生人,一定要将江叶红赶出去,若是红叶伞在手这人早是地上的一具尸体了,江叶红很烦躁,醒来后一切都令江叶红很烦躁,江叶红握紧长剑,“既然你不说我就打到你说好了。” 这会儿完全就是发泄怨气,又是七八招过手,江叶红已经摸清这人的武功路数了,江叶红挥剑攻击杀手的左肩,几番交手下来江叶红发现这人的左手不怎么敢用劲,应该是受伤了,果不其然当江叶红集中攻击杀手左肩的时候他开始力不从心了。 江叶红看准机会狠狠一脚踢在杀手的左膝,杀手痛叫一声单膝跪在地上,江叶红乘胜追击一剑挑落杀手的软剑,眼看打不过杀手拔腿就跑,江叶红不打算追,因为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江叶红回到佛堂找高立,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根本寻不见人,江叶红一路追过来竟忘了容若,赶忙沿着脚印往回赶,一路上没有遇见容若,分开的地方也没有人,江叶红慌了,赶忙往村长家跑。 村长正带着一群人商议着什么祭祀的事,江叶红无瑕顾忌,“村长,与我同行的少年可有回来过?” 村长一脸茫然,“那位小公子没回来,我们一直在商议祭祀的事没离开过院里,怎么,人不见了吗?” 江叶红莫名的心慌,“麻烦村长派几个人到处找找,兴许是迷路了。” 村长,“好好好,你们几个到村里转转,看看那位小公子是不是在哪里迷路了。” 江叶红随村里的人到处找人,他真是昏头了,这村子如此古怪不该丢下容若一个去追高立的,从上到下,江叶红和几个村里的壮汉转了个遍硬是没寻见容若的影子,又开始下雨了,江叶红懊恼的将长剑摔在地上。 再次回到村长家,已经快天黑了,“楚大人也不用太着急,等会儿我再叫几个人山上看看,您先吃饭。” 江叶红哪里还有心情吃饭,“是我不好,不该丢下他一个人的,村长西边山上那处荒废的宅地你可知道?” 灯火照在村长布满皱纹的眼角,不知为何有些发冷,“哦,那处宅地啊,据说是从关外来的一户商人之家,厌倦了漂泊的生活到这里来避世的,就在西边山上建了处宅地,大概十年前发生了一场大火,一家人全死了,他们鲜有和村里人来往,发生大火的时候还是在夜里,哎呦,实在是惨啊,大家帮忙安葬了尸体,那宅子就荒着了。” “这样啊,有劳村长再找几个人帮我找找容若,他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遭遇意外……” “我这就去安排,您别太着急。” 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滴答滴答的水声,应该是处山洞或者地下室的地方,容若再睁眼就在这里了,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江叶红一走他就被人敲晕丢在这里了。 容若身上没有火折子,好在他不怕黑,摸索着找找看有没有出路,他寻着水声走去,摸到的墙壁非常的湿黏,容若继续往前走,给绊了一跤,磕得膝盖生疼,他摸了摸脚下,不是石头也是坑洼,是石阶,有风从下面吹过来,石阶是通往下面的,容若扶着山壁往下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只记得拐了两次弯,风越来越大,容若看到了亮光,容若小心地往亮光处走去,一扇高大的青石拱门,石门上的文字他不认识,石门两侧雕刻的壁画像是某种祭祀仪式,容若趴在拱门边往里看,地下河旁边的山壁下一方圆形的祭坛上赫然立着一只巨大的青铜鼎,祭坛的四周亮着火把,容若没看见什么人。 容若穿过拱门来到祭坛上,祭坛的形状很像八卦,深深的凹槽,里面黑色的东西早已干涸,容若沾了些放在指间,血的味道。青铜鼎有茅草屋那么高,站在它跟前容若感觉自己很渺小。容若抹了一把青铜鼎,手上沾了不少青色的涂料,难道这鼎的颜色是刷上去的? 有脚步声,容若赶忙躲到青铜鼎后面,进来的两人穿着蓑衣,他们朝青铜鼎拜了拜,将木桶中的东西倒入祭坛的凹槽里,红色的液体无疑是血。 待这两人走后,容若从来的石阶跑上去,石阶很长很长,容若出来的时候天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容若赶紧跑,踩到个泥坑跌了一跤,不等容若爬起来身后传来拔剑的声音,容若回身眼前闪过一道寒光。 雨下大了,打在剑身上啪嗒啪嗒的响,方才拔剑的人倒在泥坑里,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剑,眼睛睁得大大的,半边脸浸在泥水里,很快泥水里渗出了血,霹雳落下,照得四周通亮。容若就站在他的旁边,一条细得看不见的银丝缠在容若的手指,而另一端则缠在这人的脖颈上。 容若抽 9.诡画9 [] 两人四目相对,江叶红耳根滚烫,这都叫什么事啊,竟然给一个男人弄得面红耳赤,不对,他绝对不会喜欢男人的,为了证实这点江叶红不再回避直直的看向容若。好白啊,一个男人生得未免太过白皙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气,不是很浓烈,离远了根本嗅不到,可是凑近了就能闻到,味道很淡却让人回味无穷。 江叶红的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快,让他心跳加速的不是容若那张绝美的面容,而是他湿漉漉的眼睛,总像噙着水看上去非常楚楚可怜,像只纯白无辜的小兔子。 江叶红耳根更烫了,他怎么变得这么没出息了,给个男人整得面红耳赤太不像话了。 容若抱紧了自己,他衣裳给江叶红扒了去,现在身上正光溜溜着呢,他不知道江叶红突然把他拉过来做什么,盯着他看又不说出话,他也不敢多问,可外面还在下雨实在冷。 江叶红脸也跟着红了起来,扯过被子给他裹上,“对不住,我……”这要怎么说,如此暧昧的举动,容若万一误会他方才动了歪念头,想到这儿江叶红恨不得拔腿就跑。 容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揉冰凉的鼻头,“我……” 江叶红彻底是坐不住了,赶忙起身,村长刚好端着姜汤到门前,一见屋里的一幕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尤其看见容若刚把露在外面的肩头裹住。 江叶红感觉五雷轰顶,嘴角抽搐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村长终究是上了岁数见过些世面,虽是惊讶可面上还是极为平静的,“烧了些姜汤,楚大人和里面那位小公子都淋了雨,快喝些去去寒。” 江叶红接过姜汤,张嘴想解释些什么,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多了不是更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村长走后江叶红合上房门,“来喝些姜汤,我看你淋得不轻。” 容若接过姜汤,刚嗅到味道就变了脸色,“楚大哥不要喝。” 江叶红刚把汤碗送到嘴边,“怎么了?” 容若苍白着张脸,“这姜汤里放了别的东西。” 江叶红一听变了脸色,“放了别的东西?”江叶红嗅了嗅,细闻确实有点不一样,他马上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愤怒地将汤碗丢回桌上,“竟然在姜汤里放迷药,难不成还想迷晕了我们图财害命?” 容若,“应该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别的事,这个村子太古怪了,楚大哥明日天一亮我们就离开吧。” “害怕了?” 容若怯生生地垂下长睫,“你是不是觉得我软弱了?” 江叶红摇摇头,其实他心里也挺犯怵的,重活一世可功夫远不如从前,失去了内功只剩一身蛮力真担心哪天就给匪徒打死了,“我也觉得这村子古怪,我们就两个人,若是再遇上白天偷袭我的那人说不定我们两个都得遭殃了。” 容若抓紧了被子,“楚大哥能不能劳烦你把干净的衣裳递给我……” 江叶红这才想起来给人扒了个干净,一直给光到了现在,一时间又羞又恼赶忙把衣裳给容若。 村长儿子的衣裳穿在容若身上着实大了,明明一件普通再也普通不过的衣裳怎么穿在容若身上好看的不得了,江叶红拍拍额头,推开窗户把两碗姜汤倒了出去,“今晚我们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江叶红熄了灯和容若并排而卧,窗外的雨没有要停的趋势,还在下。半个时辰后门外传来脚步声,村长拍了拍门,“楚大人,您睡下了吗?” 喊了几声后见屋里没人应声村长转头离开了,江叶红马上从床上跳起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 容若虽有些后怕,可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村长和几个人到了义庄,“刘老二怎么死的?” “不知道,看样子是被人一剑封喉,可看伤口不像是刀剑之类的兵器。” 村长捋着花白的胡子,脸上不见白天里的和善慈祥,有些阴森得冷,“除了刀剑还有什么兵器如此锋利,可以轻而易举割断人的喉咙。” “村长我兄弟死的冤枉您可一定要替他报仇啊。”跪在地上的男人痛哭流涕,这人的身型看着眼熟啊,不正是白天在荒废宅院袭击江叶红的那人。 村长扶起男人,“刘正,刘老二是死在月神祭坛附近的,我们今天上山寻人的地方离刘老二被杀的地方不远。会不会……” 刘正擦擦眼泪,“您是说那个姓容的年轻公子?我弟弟的功夫不在我之下能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割喉,我是不相信,但是村长他会不会发现了月神祭坛。那个叫楚非的捕头今天去了西边山上的废宅,我和他交手了,此人功夫不弱。” 村长冷着一张脸,“去就去了,那地方都荒废十年了,房子都坍塌了,他还能发现什么?” 刘正,“可,可高立还活着。” 村长咯咯咯地笑了两声,令人犯恶的寒冷,“高立疯了十年还哑巴了,不必担心。李富贵和陆昌死了,墨竹客也死了,会不会太巧合了,墨竹客的尸体我查看过了,七窍流血而亡。” 刘正变了脸色,“七窍流血而亡,那不是…” 村长瞪了他一眼,“瞧你那点出息,还真把诅咒当真了。” 刘正后怕地咽了下口水不再说话,村长背过身去,“祭祀临近,不要再出什么乱子了,那两人必须离开村子,至于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楚非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有御赐的神捕腰牌,人要是在我们村失踪必然会引来官兵的搜查,所以得让他走,先看看情况吧。若是他们没发现什么就算了,至于刘老二的死,等雨停了再去查查。一切以祭祀为主,不能有任何差池。” 刘正不再多言,“是。” 江叶红跳下房顶,这种天缩在房顶偷听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江叶红在村长回来前返回屋里,忙脱下一身湿衣裳,容若把江叶红的鞋底擦干净,又把门口的水迹也抹去。 江叶红,“挺细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