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开朗,馋哭全网[穿书]》 1、第 1 章 “嘿,路津,你醒醒。” 路津感觉有人正轻摇他的肩膀,瞬间惊醒过来,大口猛吸了一口气。 咦?可以正常呼吸? 路津慌忙环顾四周,发现他正倚坐在一张卡座沙发上,左右两侧各有彩色玻璃作隔断,正对面则是一个非常宽、几乎看不到对面的下沉式舞池。 此时随着舞池灯光从阴郁的深蓝转换成热烈的橙红色,音乐也从节奏舒缓的轻音乐切换成躁动的舞曲,舞池中密密麻麻的人影也同时开始扭动起来。 路津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满脑子疑惑。 现在的阴曹地府,都流行蹦迪了? 刚叫醒路津的人见状,再次推了推路津,问:“你还好吧?” 路津回过神,缓缓抬头。 眼前的并不是想象中恐怖的牛头马面,而是一个一头金毛、穿着皮衣皮裤的年轻男生。 路津松了一口气,问:“请问这是鬼门关么?我下一步是不是该去喝孟婆汤?” “你胡说什么,这里是‘徘徊’,不是什么鬼门关。”皮衣男一脸狐疑地打量路津,“你吩咐的事儿我可都办好了,你可别想装傻充愣赖账啊。” “啊?我吩咐你什么了?”路津更迷糊了。 “就那个酒的事啊!” 皮衣男说完,看路津依然一幅茫然的表情,只得弯下腰凑到路津耳边,低声道:“那瓶龙舌兰,我已经趁我女朋友不注意,换成你给我的那瓶了,我也偷听到况潍宣一如往常点了‘野蛮生长’,我想现在差不多快要送进去了。” “况潍宣”三个字,立时如同一阵风,吹散了路津脑海中的迷雾。 徘徊、野蛮生长、况潍宣,这几个关键词串在一起,不正是出意外之前,自己正在看的小说剧情点么? 路津清楚记得,他在公交车上因为无聊,看起了一本叫《和病弱大佬联姻后被宠上天》的狗血甜宠文,发现里面居然有个也叫路津的小配角。 书里的路津是个脑子不好的三十八线小明星,干啥啥不行,讨嫌第一名,除了脸蛋漂亮其他一无是处,一看就是活不过十章的小炮灰。 在公交车失控冲出护栏跌入江中之前,路津正好看到小炮灰买通一小混混,让小混混凭借女友是酒吧服务生的便利,把调制“野蛮生长”鸡尾酒所需的龙舌兰酒,换成反派交给他的据说加了助兴药物的酒。 小炮灰喜滋滋地以为能跟顶流影帝兼豪门四少爷况潍宣春风一度,从此扶摇直上,殊不知那酒里其实混进了能让况潍宣出现严重过敏反应的苦杏仁利口酒,最后况潍宣休克窒息而亡,小炮灰则成了杀人凶手,喜提银手镯一双,凄凉下线。 所以,好消息是,他的确没死,只是穿越了。 而坏消息是,他即将要被抓进去踩缝纫机。 想到这,路津简直欲哭无泪。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万一况潍宣还没把酒喝下去呢,说不定还可以抢救一下! 路津腾地坐直身子,揪住小混混的衣袖,“快告诉我,况潍宣现在在哪儿!” “在,在那个二,二楼……七号包间。”小混混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 路津听罢,倏地起身冲了出去,直奔二楼。 来到七号包间门前,路津顾不上敲门,直接“哐”地就推门进去。 走廊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昏暗的房间,房内唯一的客人不紧不慢地抬眼看向路津这个不速之客,而他手里正拿着一只尚且是满的酒杯。 路津气喘吁吁地盯着那只酒杯,眼前闪过自己在监狱里馒头配咸菜的凄凉画面,脑子一热,箭步上前一把抢过酒杯,在男人开口质问前,仰头吨吨吨地把酒给一口闷了。 看着手里一滴不剩的酒杯,路津满意地眯起了眼,刚想跟男人说些什么糊弄过去,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不好,这鸡尾酒有点上头! 下一秒,路津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路津稍稍找回些神志,发现自己整个人趴在一张硬邦邦的人肉垫子上,一抬头,那如游戏建模般英俊的脸,近在咫尺。 路津目光涣散地晃了晃脑袋,猛地伸手捧住男人的脸。 “你不要晃嘛,看得我,头好晕……” “好,我不晃。”男人好脾气地笑着,甚至轻搂住路津的后腰,以防他因为乱动而滑下去,“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你是况潍宣,对不对。” 路津说着,把脸凑到足以和男人交换鼻息的距离,一字一顿道:“今晚酒不许喝了。” “哦?”况潍宣挑起眉毛,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 “好难喝啊。”路津撇了撇嘴,垂下脑袋,突然又挺直身子,一本正经道,“而且会死的!” 况潍宣闻言,眸色一沉,正想继续追问,怀里的醉鬼却身子一软,重新倒了下去,深棕色的小卷毛脑袋在况潍宣肩头找了舒服的位置,大有就此呼呼大睡过去的趋势。 况潍宣:…… 醉鬼他见过不少,但在他面前敢如此肆无忌惮又心安理得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然而小卷毛脑袋没有安生几秒,便又开始折腾起来。 路津像是被什么味道刺激到,皱了皱鼻子,在况潍宣的黑色丝质衬衣上不停嗅着,宛如一只黏人的拉布拉多。 况潍宣耐性即将耗尽,也懒得继续披着和善的面具,眸光阴冷地一把薅住在自己胸口乱拱的卷毛脑袋。 “喂,你别乱动——” 况潍宣话音未落,闭着眼的路津眉头皱紧,嘀咕:“这味道,糟透了……” 随后他头一低,靠在况潍宣肩上没了声响。 况潍宣额角一抽,给气笑了。 他这是被嫌弃了? 此时路津带有淡淡酒香的鼻息,节奏均匀地落在况潍宣脖子上,激起一层薄薄的瘙痒。 况潍宣烦躁地扯了扯领口,一扭头,视线落在路津安静的睡颜上。 看着那晕染着酡红的饱满脸颊肉,况潍宣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轻轻戳了戳,立时感觉一股温热,顺着手指的毛细血管,直涌向心脏。 况潍宣上瘾般戳着路津的脸颊肉,脑中浮起一个念头。 如果咬下去的话,口感应该会很不错吧。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响动。 况潍宣抬头,看见袁方希呆呆站在门口,怀里还搂着一年轻女孩。 袁方希愣了半秒,马上捂住女孩双眼。 “我保证,她什么都没看见。” 袁方希说完,又低头对女孩耳语了几句。 女孩乖乖听着,点头后转身就走,没敢再多看房内一眼。 “要不我也先走,你们继续?”袁方希道。 况潍宣白了袁方希一眼,没有答话。 他一手搂着路津的腰,一手托着路津的屁股,从沙发上站起,然后转身把路津放回到沙发上,动作之温柔,看得袁方希瞠目结舌。 处理好路津后,况潍宣无视袁方希八卦的目光,推着他走出了包间,示意他离开这里再说。 “刚才那个人是路津吧,你们怎么突然搞在一起了?”袁方希憋了一路,上车后迫不及待逮着况潍宣问,“他一糊咖老爱追着你蹭热度炒cp,我还以为你特别烦他呢。” 况潍宣稍作回想,轻笑道:“原来是他啊,似乎比想象中的要有趣些。” “哦?莫非你这次终于有兴趣跟这些投怀送抱的玩一玩了?”袁方希道,“我就说你早该开窍了,真不懂在娱乐圈这么个地方当柳下惠,有什么意思。” “你作为一条来者不拒的人形精虫,不懂是应该的。”况潍宣幽幽笑道,随后话锋一转,“我大哥究竟和谁在秘密串谋,查到了么?” “嗯,应该就是谢重跑不了了。”袁方希说着,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你哥情人手上这条海瑞温斯顿限量版钻石手链,国内只有一位买家,就是谢重。” “居然是谢家。”况潍宣冷笑,“看来我哥为了那点股份,已经不管不顾了。” “以谢重的个性,指不定会对你直接下死手,你这段时间最好小心一点。” 经袁方希这么一提醒,况潍宣想起方才路津的反常举动,感觉抓到了问题关键。 “徘徊的酒水有问题,你替我全部彻查一遍。” 尽管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袁方希没有多问,爽快答应下来。 ** 翌日,路津睁开眼,感觉头痛欲裂。 而当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疼痛和晕眩马上超级加倍。 一想到自己昨晚不仅把况潍宣当成人肉垫子拱来拱去,还说他身上味道糟糕,路津就羞耻得缩进被子里,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现在就来一群外星人把我捉走吧,这地球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不过有一说一,况潍宣衣服上那味道确实一言难尽嘛,好好的松茸偏要加那么重的香料,不止花椒八角居然还放孜然,几乎把松茸本身的香气全给盖过去了,完全喧宾夺主,我也只是说了大实话…… 突然,路津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被子就被掀了。 “大中午了你还睡得着!起来,吃粥,麻溜的!”一个中性的声音不耐烦道。 路津半眯着眼,扶着脑袋翻过身,认出眼前这个留着一头利落超短发、作中性打扮的人,正是昨晚将他从徘徊捡回家的经纪人艾策。 “艾哥早,你今天的发型真好看,哦对了谢谢你昨晚送我回家,现在又给我煮粥吃,你人真怪好的。” 路津自知给艾策添了许多麻烦,说了一大堆后乖巧地主动接过艾策手里的汤匙和碗。 艾策听罢,愣了三秒后单手掐着路津的脸颊肉,对这张脸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 确认的确是路津本人没错,艾策横眉道:“你小子给我睁大眼看清楚,谁是艾哥,老娘是你艾姐!” 路津人傻了。 完蛋!书里可没说艾策是女生啊! “对不起!我宿醉了脑子不清楚,一时口误,艾姐你别生气。” 艾策冷哼一声,倒没揪着不放。 在她眼里,就路津那日常处于进水状态的脑子,做出什么荒唐事都不足为奇。 “要我说,你最好能直接把自己喝成个傻子,省得以后再一天到晚到处惹麻烦,让我给你擦屁股。”艾策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艾姐你这样诅咒自家艺人真的好吗。”路津嘟囔着,吸了吸鼻子,一双大圆眼睛水汪汪的,“我知道我人厌狗嫌,但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我饿了。” “知道就好。”艾策松开手,看着路津的脸,恨铁不成钢道,“明明有张漂亮勾人的脸蛋,但凡你少一点作妖,都不至于混成个全网黑。” 路津搓了搓有些发疼的脸颊肉,默默低头吃粥,深棕色的小卷毛浓密得看不见发旋,蓬松而乱翘的头发让路津看起来像一只在毛毯上肆意打滚过后的卷毛小狗。 艾策的眼神不由软了下来。 她坐在路津旁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拿出一根细长的女士烟点上。 “你的合同只剩半年了,到期后公司大概率不会跟你续约。” 2、第 2 章 “真的吗!” 路津眼睛一亮,心想太好了。 只要再撑半年,他就能彻底退圈,当个自由自在的小透明! “看来你挺想走呀,亏我一直在老板面前替你说好话,想帮你争取再续约一年。”艾策吐出一个烟圈,讪笑道,“真是头养不熟的小白眼狼,说说吧,下家是谁,让我瞧瞧是哪家冤种公司眼睛瞎了。” “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真没有公司看得上我。”路津忙收起脸上的喜色,否认道。 他偷瞄向艾策,见艾策表情有所缓和,才又低声说:“我还以为艾姐你很烦我,恨不得我快点滚呢。” “我当然烦你,正事不干就知道闯祸,要不是你猪油蒙心似的,一而再再而三去招惹况潍宣,能害得我们公司集体接不到和况潍宣相关的任何合作么,我手下其他几个艺人都要因为这个跟我闹了。” 路津听了,更觉得愧疚。 况潍宣这么小心眼的话,他昨晚搞了那么一出,指不定同公司的其他人又会收到什么牵连。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争取续约?” “我怕你饿死呗。”艾策瞥了路津一眼,淡淡道,“出道都快五年的人了,没手艺没学历爱作死还不知道存钱,除了在娱乐圈卖脸混口饭吃,你还能干点啥养活自己,要是继续在我手上,我至少可以让你有正经活儿干,不至于过不下去误入歧途。” “呜……”路津感动得一塌糊涂,猛地扑过去抱住艾策,“姐,你是我唯一的姐!” “滚!恶心巴拉的。” 艾策嫌弃地瞪了路津一眼,但没有推开他,只是又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可惜我说话不顶用,大老板坚持不肯续约,我能做的只有在剩下半年里,尽量帮你多找些工作,你老老实实别作妖,安分一段时间之后,说不定有其他小娱乐公司愿意接收你。” “艾姐你放心,我之后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为公司站好最后一班岗。”路津发自真心道。 原主以前挖下的窟窿,他不知道该怎么填补,但至少从今以后,他可以努力做到不给别人添麻烦。 艾策望着路津无比真诚的眼神,嘲讽的难听话全堵在喉头,说不出口,良久之后才憋出一句:“你最好说到做到。” 说着她忍不住呼噜一把路津乱糟糟的头毛,又道:“记住,千万不要再去惹况潍宣,就算是路上碰见他也得掉头就跑,懂?” 路津吃了一大口白粥进嘴里,腮帮子鼓得跟花栗鼠似的,开不了口,只能连连点头,表示听懂了。 艾策满意地摁熄手里的烟头,起身准备离开。 “你要吃粥的话,锅里还有很多,另外这两天你先在家安分呆着,工作的事我会安排。” “好的,谢谢艾姐。”路津舔了舔嘴唇,迟疑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艾策回头。 “这粥,你忘记放盐了。” “……” 艾策黑着脸,低声咒骂着,甩上门走了。 ** 虽然原主居住的这套公寓,只是一套面积不大的两室一厅,但杂物又多又乱,客房更是被当成了杂物房,东西堆得几乎连门都推不开。 路津心想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把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全花在了收拾房子上。 到了周一,路津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公司找艾策讨论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洗漱时,路津看向镜子,又下意识抬手摸向右眼眼角,想把那颗黑色小点擦掉,发现抹不掉后,才想起那是颗泪痣。 虽然现在的脸跟以前相比,只多了这一颗泪痣,不过路津暂时还有点不习惯。 从衣柜一堆花里胡哨的衣服中找到一件比较低调的灰色连帽卫衣,再搭配一条窟窿最少的牛仔裤,以及一顶棒球帽,路津出门了。 然而他刚出小区大门,一个略有些臃肿的身影便挡在了路津身前。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的声音。 “?”路津疑惑地用手指顶了顶棒球帽檐,终于看清来人的样貌,“谢……繁?谁?” 尽管大脑自动识别出这张脸对应的名字,但路津对这号人物完全没有印象。 “你他么敢问我是谁!”名叫谢繁的男人立时暴跳如雷,“好你个路津,我把你当兄弟,介绍你给我哥认识,让你有机会替我哥办事,结果你倒好,不仅放了我哥飞机,还特么装不认识我是吧!” “你哥?” 路津眨了眨眼,搜肠刮肚一番,总算想起原书里的反派势力就姓谢,其中让路津换酒的,正是谢家其中一个候选继承人,叫谢重。 不过谢繁说的替谢重办事是什么意思,莫非原主其实早就知道谢重要害死况潍宣的事? 路津不禁冷汗直冒。 该不会是来杀人灭口的吧…… “喂,发什么呆,吓到了?” 谢繁以为是自己刚刚太凶,把路津吓着了,挠了挠头,稍微放软了语气道:“明明说好的嘛,我哥帮你搞来助兴的东西,你完事儿之后顺手帮忙拍下况潍宣的全套露三点艳//照,结果我们等了一晚上啥信儿也没有,我以为你被况潍宣弄死了,担心了好几天,没想到你居然说不认得我。” 看来这个谢繁跟原主一样,并不清楚谢重的真正目的。 想到这,路津稍稍松一口气,脑子一转,拍拍谢繁的肩膀,故作轻松道:“哈哈,兄弟,被我演到了吧,我最近正苦练演技呢,成果还不错吧。” 见谢繁仍旧一脸狐疑,路津赶紧岔开话题:“对了,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接你电话吗,其实我手机丢了。” 他的手机的确在醉酒后就不见了踪影,因此路津说这话时底气特别足。 “我经纪人已经帮我买了新的,我正准备去公司拿呢,真没故意不接你电话。” “啧,算了。”谢繁顿了顿,“反正我有空,送你去公司呗。” 谢繁说着,指了指停在路旁的红色阿尔法罗密欧。 路津有些犹豫。 然而谢繁没给路津拒绝的机会,自顾自走到车旁,拉开副驾驶车门后,目光炯炯地看着路津,满眼写着“你小子是不是不给兄弟面子”。 路津哭笑不得,心想也好,至少能省下一笔车费不是,从家里出发去公司所在的创意园,还挺远的。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难得况潍宣一个人跑到酒吧喝酒,你为什么不动手?” 谢繁一边熟练地在路面上左穿右插,一边问路津。 “因为……我喝醉了,醒来就已经到家了。” 路津被谢繁的极限操作搞得心惊肉跳,只能低头假装专心研究真皮座椅的纹理走向,并默默握紧胸前的安全带。 “切,早知道你这么不靠谱,我肯定不会把你介绍给我哥,搞得现在我哥把气全撒在我头上,我不管,你必须得补偿我。” 谢繁在红灯前压线踩下刹车,嘻嘻一笑。 “你们公司不新出道了个女团嘛,我觉得那个队长挺漂亮的,帮我约她一起吃顿饭呗。” 说着谢繁扭头看向路津。 此时路津因为刚刚的急刹而惊魂未定,压根没注意到谢繁的话。 路津呼出一口气,摘掉棒球帽,擦掉额角的薄汗后又顺了顺头上乱掉的小卷毛,头一抬,只见一张不施粉黛的小脸粉扑扑的,顺着高挺鼻梁往下是可爱圆润的鼻头,恰到好处的钝感中和了深邃轮廓天然自带的攻击性,微微下垂的眼角,更是平添了几分无辜感。 若单论五官,路津的脸并不算是明艳类型,但却因为眼角的泪痣,让这张脸多掺杂了些许勾人的味道,但偏偏此时路津的眼神,又澄澈得如一汪清泉。 谢繁不禁看得恍惚了神志。 路津奇怪地看着他,问:“你刚才在说什么?” 谢繁脱口而出:“要不你陪我吃也行!” 路津:“?” 谢繁:“……” 车厢内的沉默震耳欲聋。 这时一声手机提示音,打破了诡异的沉默。 谢繁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慌忙拿起手机,扫了几眼后精神为之一振。 “emily约我去陪她逛街!” 谢繁扔下手机,一踩油门,拐了个弯后把车靠边停下,越过路津把副驾驶门打开。 “我马上得走了,你自己打车去公司吧。” “哈?” 路津就这样稀里糊涂被赶下了车。 望着绝尘而去的红色跑车,以及空空荡荡的大马路,路津想,拿到新手机后,第一件事就是拉黑谢繁。 ** 路津走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遇到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因此当他赶到公司时,已经快中午了。 来到艾策办公室门前,正准备敲门,路津却隐约听到办公室内有争吵声。 路津刚放下手,房门却突然开了。 一个染了一头灰色中长发、头顶绑了个丸子头的男生从门后出来。 路津认出这人是艾策手下的另一个艺人,叫荀墨。 荀墨冷冷地瞥了路津一眼,又回头对艾策道:“反正机票我已经定好了,下周就走,明年以前我都不会回国的,至于那什么客栈的破节目,谁爱去谁去!” 说完径直撞开路津,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津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肩膀,轻敲两下房门。 “艾姐,我现在进来方便么?” “进来。”艾策显然余怒未消,对路津没一点好脸色,“怎么这么迟才来,又睡过头了?” “没有啊,我早上八点就起来了,只是出门后,呃,遇到一点意外。”路津顿了顿,问艾策,“艾姐,你有刀吗?” 艾策立马警惕起来:“你想干嘛?” “削苹果啊。”路津变魔术似的从卫衣口袋里摸出两个拳头大小的苹果,“我从路边摆摊的阿婆那里买的,一共买了三个,路上实在有点饿,就吃掉一个,现在还剩俩,我们一人一个呗。” 艾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路津,但最后还是从抽屉找出一把小刀。 “要吃你自己吃,我没胃口。” 恰好此时艾策的手机响了,艾策便接起电话,走出了办公室。 等艾策回来,发现路津不见了踪影,再回头,却见路津正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只巴掌大的玻璃碟子,上面放着一只用切好的苹果片摆成的“天鹅”。 “艾姐你快尝尝,这苹果可甜了,吃甜的能让心情好哦。”路津咧出一口大白牙。 “你把我当小孩儿啊。”艾策白了路津一眼,但还是拿起一片苹果放进嘴里。 随着一股带着淡淡蜜香的甜味在舌尖上荡开,艾策绷着的脸也终于松弛了下来。 她揉了揉额角,叹气道:“手里有你们这一群不省心的小兔崽子,我吃多少甜的都没用。” “荀墨怎么了,他为什么突然要出国,接了国外的工作么?”路津有些好奇。 “工作个屁,他是为了陪他女朋友去玩。”艾策揪起“天鹅”的头,狠狠咬了下去,“交了个有钱女朋友就一心只想当赘婿,谈好的综艺录制说不去就不去,职业道德都被狗吃了!” 数落完荀墨,艾策还不忘警告路津:“这事儿你可别往外说。” 路津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随口问道:“什么综艺?” “一个经营客栈的直播综艺。”艾策顿了顿,发愁道,“这综艺得连续录制半年,去的地方又远,要不是大老板欠制作方人情,先斩后奏接下这个项目,我也不想接这个活,现在节目都快要宣了,我这一时半会儿上哪找人顶替荀墨上节目。” 去得远,录半年? 路津立时双眼放光。 “客栈的话,会有厨房么?” “应该有吧,我记得策划里好像提过有做菜环节。”艾策说完,狐疑地看着路津,“你问这个干嘛。” “我我我,我想参加这个节目!”路津兴奋举手。 只要接下这节目,接下来的半年,不就可以避开况潍宣,远离主角团?等半年后录制结束,正好可以原地退圈,在当地无缝衔接开个小餐馆。 简直不要太完美! 3、第 3 章 半山会馆,港市最知名的高级私人会馆,至今已有上百年历史,因坐落于栖风山的半山腰而得名,又因拥有全港市最好的海景视野,是不少城中名流举行私人宴会的热门场所。 不过江湖传言,由于半山会馆是谢家产业,跟谢家素来关系紧张的况家人,从不出席任何在半山会馆举办的活动。 正因如此,当接待人员反应过来,刚驶过眼前的劳斯莱斯古斯特正属于况家时,无不面露惊讶之色。 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从车上下来的,并非各自把持着况家几大命脉、正激烈斗法中的况潍宁、况潍家、况潍安,而是从不插手家族事务,也极少出席上流交际圈相关活动的况潍宣,以及况潍家的儿子,贺煜。 虽然况潍宣和贺煜差着辈儿,但其实两人的年龄只相差三岁,加上应了那句“外甥多似舅”,因此相较于甥舅,两人看起来更像兄弟。 “原来半山会馆里面长这样啊。”贺煜走在前面,东张西望,“要素风格糅杂得毫无章法和美感,要是让我们教授看到,肯定得被当作失败案例一通批。” 然后开始絮絮叨叨说着要是他来当设计师,会怎么设计。 “我想你在谢复面前,最好不要聊这些,否则他应该会不太高兴。”况潍宣幽幽插话,“这栋半山会馆,据说是谢复的姥爷主导设计的。” 贺煜立马没了声响,片刻后扭捏道:“他不高兴就不高兴呗,谁在乎。” 况潍宣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他羞红了的耳尖,话锋一转:“今晚你想见谁,我不管,但别闹出大动静,不然我姐追究起来,我可懒得替你圆谎。” “放心啦,小舅舅,反正只要我说一直跟你在一起,我妈哪敢追究什么。” 话音刚落,贺煜瞥见某个熟悉的身影正穿过草坪,往临海塔楼方向走去。 他想都没想就抛下况潍宣,兴冲冲地追了上去。 况潍宣轻叹一声,收回视线,继续款步往宴会厅走去。 作为如今最炙手可热的顶流巨星,以及传说中从不踏入半山会馆的况家人,况潍宣走进宴会厅时,毫不费力便成功收割了几乎全场的注意力。 提前收到风声的谢重快步而上,抢在所有人之前来到况潍宣身前。 “哟,大影帝,真是稀客呀。” 囿于身高劣势,谢重习惯性地扬起下巴以保证气势。 他扯起一抹假笑:“难得况家四公子如此赏脸,我必须代表谢家,感谢你光临本会馆。” “谢老太爷尚且健在,谢先生便已如此有家主派头,看来是胜券在握,迫不及待想要继任家主位置了。” 说着况潍宣垂眸看了眼谢重伸过来的右手。 “不过我代表不了,也没有意愿代表况家,所以握手就不必了吧。” 谢重闻言,神色一僵,压着怒意挤出一抹怪笑。 “要论派头,我哪儿比得上你况大影帝,我不过是好心好意想跟你交个朋友,没想到大影帝不仅不乐意赏脸,还硬要给我扣那么大一顶觊觎家主位置的帽子,这况家人的装腔作势,我自愧不如。” 况潍宣低笑一声,道:“哎呀,不好意思,我比较少出席这种场合,有点不适应,如果我刚才的话让你感觉不愉快,我很抱歉。” 说着他从旁边服务生手中的托盘拿过两杯香槟,并将其中一杯递给谢重。 “我敬谢先生一杯,希望谢先生不要介意我的失言。” 况潍宣既已放低姿态,谢重也不好继续揪着不放,只好顺坡下驴,接过酒杯,和况潍宣碰杯后,喝下一口酒。 然而入口后,一股浓烈的刺激性味道直冲鼻腔,烈酒的辛辣加上一种莫可名状的苦涩,使得喉头起了应激反应,谢重直接把酒吐了出来。 “呸!这什么酒!味道这么奇怪,服务员!刚才那服务员呢!”谢重气急败坏地想要把人抓过来问清楚。 况潍宣却把手搭在谢重肩上,俯下身在耳侧不紧不慢道:“这杯混了苦杏仁利口酒的特调鸡尾酒,不就是你在徘徊特意给我准备的么,怎么?不喜欢这个味道?” “你!”谢重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又迅速镇定下来,“什么徘徊,什么龙舌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况潍宣:“不承认没关系,我也不是来追究的,我不过是来告诉你,别想再在我这儿,使些不入流的手段。” 谢重梗着脖子怒瞪况潍宣,握紧拳头青筋暴起,每一条都写满了怒意。 “况潍宣你别太得意,要不是路津那小子反水,你以为你躲得掉么。”谢重顿了顿,阴恻恻笑道,“好心提醒你一句,那小子反水救你,不过是想踩着我博取你的好感,再借恋情飞升上位而已,戏子无义,他能出卖我,随时也能反咬你一口。” 况潍宣轻笑:“这就不牢你费心了。” 谢重:“呵,你的意思是打算护着他咯?” “是又如何,我们戏子跟你比起来,还是讲点道义的。”况潍宣虽还笑着,眼底却寒意渐生,“我劝你最好别想动他。” 谢重脸色变了又变,忿忿甩掉况潍宣搭在他肩上的手。 “请你立即离开!谢家的地方不欢迎你!” 况潍宣却不慌不忙用湿毛巾擦着手。 “我没记错的话,今晚宴会的主人,并不是你们谢家,而是温家吧。”他顿了顿,“我接受的是温家的邀请,与你何干?” 谢重一愣,还想说些什么。 这时一个听着有些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好意思,谢先生,介意我打断一下吗?潍宣是我许久未见的好朋友,我想跟他叙叙旧。” 谢重回头,发现说话的人,是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虽不能站立,气场却不输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谢重怔了怔,马上反应过来男子的身份。 尽管心有不甘,他也只能狠狠剜了况潍宣一眼后,跟轮椅男子点头示意,随后悻悻地走开了。 “温景玄,好久不见。”况潍宣道,“欢迎回国。” “好久不见。”温景玄挥退跟在他身旁的助理,对况潍宣道,“这里浊气太重,陪我到外边走走,如何?” 况潍宣笑道:“当然没问题。” 两人无视在场所有人好奇的眼光,从侧门离开宴会厅,穿过草坪,来到建在悬崖上的玻璃观景平台。 “这个地方的视野着实不错,可惜了,主人品味太差,配不上这番景色。”况潍宣倚着护栏,望着即将消失在海平面上的夕阳,感叹道。 “放心,我和贺煜的婚礼,一定不会选在这里举行。”温景玄道。 “你未免太乐观了。”况潍宣回过身,扫了眼不远处的临海塔楼,“贺煜现在的心全系在谢复身上,联姻的事他不会答应的。” “不,他会愿意的。”温景玄说着,本平静无波的眼睛泛起了温柔的涟漪。 好友眼里的深情,况潍宣不懂,也不屑懂。 但无可否认,不论对贺煜还是对况家,相比于谢复,温景玄都会是更好的选择。 “祝你好运。”况潍宣耸了耸肩道。 宴会结束,况潍宣让司机送贺煜回况家本宅,自己则坐上经纪人老杨的车,回他位于市区的豪华公寓。 老杨一边开车,一边不忘跟况潍宣汇报工作:“新电影的筹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选角还没最终定下来,王导演那边想问一下你的意见。” 况潍宣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色,许久后才开口道:“男三号那个角色,我有一个人选。” 老杨:“好,是谁?你提的人选,王导那边应该不会有异议。” 况潍宣:“路津。” “路津?放雨传媒的路津?”从后视镜中跟况潍宣确认了答案后,老杨陷入一阵沉默,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我能问为什么吗,这个路津可是出了名的烂演技,网上风评非常不好,之前还老爱炒作跟你的所谓绯闻,给我们可添了不少麻烦,这次要是让他进组,不仅有可能影响电影的口碑,还会让路津变本加厉地捆绑你蹭热度。” 况潍宣淡淡道:“我还没遇到过我带不了他入戏的演员,况且王导会调//教演员,也是业内出了名的,怎么,你对我和王导没信心?” 老杨连忙否认:“当然不是!只是路津这人选,着实有点……” 况潍宣当然清楚老杨的顾虑。 不过既然路津能冒着被谢重报复的危险,阻止他喝下那杯酒,他理应有所表示,在事业上拉路津一把,不过是举手之劳。 况且虽然他警告了谢重不要动路津,但为了以防万一,这段时间暂时让路津待在他的身边,是最稳妥的。 至于路津到底是不是如谢重所说,想要博取他的好感,从而跟他发生点什么—— 况潍宣不由想起触碰那张脸蛋时,那如椰汁奶糕般滑腻软弹的手感。 嗯,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4、第 4 章 几天后,老杨将路津拒绝电影邀约的事,告知了况潍宣。 “说是因为要去沧县拍综艺,一走就得半年,抽不开时间。” 老杨瞄了况潍宣一眼,见他依然淡定地读着手里的剧本,看不出特别的情绪变化,又嗤笑道:“照我说路津这小子,如果不是纯纯脑子有病,肯定是想借拒绝你这件事来自抬身价,枉费你有意提携他,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们就不该在这种人身上浪费眼神——” 况潍宣突然问:“你刚才说路津要去哪里综艺,沧县?” 老杨一愣,忙答:“是,就西南一没怎么开发过的边陲小县城,鸟不拉屎的一个地方,风景倒是据说挺不错的。” 况潍宣低笑一声,把已经被他捏得皱巴巴的剧本往旁边桌上一扔。 “给我路津的联系方式。”况潍宣顿了顿,强调,“他本人的。” 而此时,路津正拎着大包小包走出超市,费力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准备打车回家。 当他打开微信,发现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路津急着打车,也记得艾策说过,最近应该会有综艺出品方的工作人联系他,于是没在意看申请简介,便通过了好友申请。 申请刚一通过,对方便发来信息。 况家老四:为什么拒绝我。 路津一头雾水。 路津:请问你是? 况家老四:…… 况家老四:我是况潍宣。 路津邪魅一笑,反手把这个自称是况潍宣的人拉黑。 呵,诡计多端的诈骗分子,作为国家反诈中心app资深用户,我才不会上当呢! 况潍宣望着微信页面上扎眼的红色叹号,眯了眯眼,再次发出好友申请。 然后被告知自己的账号,被举报了。 况潍宣气笑了。 这哪里是要博取他的好感,分明是把他当成了瘟神在躲。 而如果这是路津在欲擒故纵—— 况潍宣把手机扔到一边。 算了,我可没兴趣跟人玩这种游戏。 况潍宣重新拿起剧本,打算继续研究角色。 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 周三晚上八点,由况潍宣领衔主演的新电影,正式官宣演员阵容,并马上在微博掀起了铺天盖地的讨论,一举包揽热搜前三。 而同一时间,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一档主打直播慢生活的综艺《湖边的客栈》,也正式官宣了嘉宾阵容。 路津谨记艾策的叮嘱,第一时间转发了节目官博的官宣微博。 他的转发微博的评论区,第一时间赶到的不是他的粉丝,反而是一群说话阴阳怪气的账号,表面上恭喜他接到新节目,实则嘲讽他越作越糊,被经纪公司放弃,只能接这种小制作综艺,流放到犄角旮旯的地方去。 这些账号几乎都以各大流量明星做头像,一看就是别家粉丝,估计都是路津以前无下限蹭流量行为的受害者。 其中又以况潍宣的粉丝占比最多,可见这家粉丝对路津怨念之深。 不过路津并没太在意,完成任务后就退出了微博。 没想到第二天,事情突然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不知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微博上突然有几个营销号带头爆料,说况潍宣的新电影本来要邀请路津出演男三,但路津为了出演综艺,拒绝了况潍宣的邀请。 一石激起千层浪。 虽然营销号的爆料没有附上任何证据,但由于对象是劣迹斑斑、风评堪忧的路津,男三的演员粉丝、况潍宣粉丝、路津黑粉以及吃瓜路人都纷纷积极下场参与,#路津拒绝和况潍宣合作#喜提热搜第一。 【路津这种货色,凭啥能上影帝的电影,造谣的滚!】 【我大胆发言,这绝对是路蹭蹭故意爆的料!】 【朋友圈看到的,之前男三选角真的是路津![附图]】 【我们男三堂堂正正拿到的角色,抱走勿cue,造谣死全家。】 【@况潍宣工作室赶紧辟谣,影帝没微博,你们还装死不出来干活吗】 【拍综艺能拿到的钱比拍电影要多好几倍吧,换我我也选录综艺[狗头]】 【有点人脉,隐隐约约有听说是况影帝提出的邀请路津[顶锅盖]】 【脱粉了!从出道追到现在快五年,结果你除了妆越来越浓,一点长进没有就算,祝你当一辈子的糊逼废物,江湖不见!】 【#脱粉路津##路津糊逼废物##路津不知好歹##路津内娱蹭货第一人#帮粉丝@路津,不谢。】 …… 网上一片血雨腥风,路津却在自家厨房岁月静好,忙着处理占了个他大半张流理台的新鲜板栗。 前段时间他闲着无聊,就在小区附近溜达,无意间发现离家不远有一个农贸市场,规模还不小。 于是路津便天天跑到市场去,东凑凑西逛逛,很快不仅把家里空荡荡的冰箱填得满满当当,还跟好几个摊档老板成了能聊上几句的朋友。 一位老板娘还热情地表示,等过几天自家地里的板栗收成了,肯定给路津留上一些,让路津尝尝今年最新鲜甜糯的秋天味道。 只是出乎路津意料的是,老板娘所说的“一些”,似乎太多了一点。 此时路津正哼着不在调上的小曲儿,将和盐水一起加热煮过后的栗子一一去壳去皮。 不一会儿,黄澄澄的栗子仁便在偌大一个玻璃碗里,堆出一座小山。 路津把剥好的栗子仁全部倒进锅里,加入清水后开火加热。 接着他又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搪瓷小奶锅,在里面倒入白砂糖以及刚好能浸湿白砂糖的水,用小火熬煮。 奶锅里的白糖在热力下逐渐融化变成琥珀色,厨房里立时弥漫着一股甜甜的焦糖香味。 路津有条不紊地往奶锅里倒入淡奶油和少许海盐,一边搅拌,一边伸长脖子去看客厅里的挂钟,看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关火,将大锅里的栗子仁捞出来沥干,然后把料理机从橱柜里搬出来。 这台料理机是路津在收拾房子时,从客房满满当当的杂物里翻出来的,唯一一件有使用痕迹的物品。 不过从外包装上厚厚的积灰,以及摆放的位置之深入来看,这台料理机显然被原主束之高阁很久了。 路津将沥干后的栗子仁全部倒进料理机里,再放入淡奶油和一小块黄油,按下开关。 随着机器运行的嗡嗡声响,金黄的栗子颗粒很快被捣烂成绵密细腻的淡黄色栗子泥,打开盖子,混合了淡淡奶香的栗香味扑鼻而来。 路津被勾得馋了,忍不住用小勺子挖了一点,吃进嘴里,立时感觉一整个秋天在他舌尖上化开了。 而为了再给秋天增加一点风味,路津继续把之前做好的焦糖海盐酱,混入栗子泥里面,在小火下经过搅拌均匀后,一锅诱人的焦糖海盐栗子酱便大功告成了。 路津美滋滋搬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瓶子,一边将栗子酱分装进去,一边盘算着栗子酱的分配:这几瓶送给艾策,这些送给隔壁王阿姨还有楼下张叔,这些则留给老板娘,剩下几瓶自己留着…… 此时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 路津瞄了一眼,发现是艾策发来的微信,便拿起手机,顺手给栗子酱们拍了个大合照,给艾策发了过去。 路津:艾姐你猜这是什么,猜对有奖哦! 艾策:…… 艾策:别跟我整这些有的没的,快上微博营业安抚一下粉丝,你粉圈都快炸没了。 路津:[震惊.jpg] 艾策:你惊讶什么,这种事不早司空见惯了。 路津:我震惊的是我居然还有粉丝。 艾策:…… 艾策:少废话!马上立即速速,给我营业去! 路津:[收到.jpg] 路津:可是……营业应该做点啥? 艾策:发照片啊!还要我教吗![掀桌.gif] 路津感觉自己要再多问一句,艾策马上就会顺着网线过来揍他了,赶紧回了个ok便关掉微信。 艾姐火气太旺了,改天给她做一顿苦瓜宴降降火好了,路津想。 可营业啥的,发点什么照片好呢? 路津托着腮,苦思冥想许久,视线落在旁边剩下的没能装进小瓶子里的栗子泥,一下子有了主意。 一个小时后,路津的微博更新了。 @路津:秋天就得吃栗子蛋糕,谁赞成,谁反对! 下面的配图是一盘杯子蛋糕,蛋糕上有用栗子泥和巧克力做成的简易小熊,憨态可掬,又引人垂涎。 很显然,这条微博完全起不到艾策所说的安抚粉丝的作用,反而让部分粉丝炸毛了,严词谴责路津一靠脸吃饭的,居然大晚上的吃这种高糖高脂易发胖的东西,表示要原地脱粉。 路津:??? 这么严格的吗? 艾策的语音轰炸也很快杀到。 艾策:路津!! 艾策:我是让你发自拍媚粉!你发蛋糕干什么!!自拍,九宫格的,赶紧的! 路津只好顶着大素颜咔咔一顿自拍,不修图不加滤镜,原图直出发了新微博。 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评论区难得的一片和谐,还小小涨了一波颜粉。 而路津没注意到,他的粉丝列表中,默默多了一个id名为用户36854865的微博账号,头像跟前几天被他拉黑了的微信号,一模一样。 5、第 5 章 @《湖边的客栈》:家人们,本周六早上九点,客栈小分队将正式启程,向美丽的沧县出发!记得准时来直播链接围观哦~@任众德@温容蓉@梁常再@冉浅@路津 虽然节目官博的互动数据糊糊的,不过到了直播当天,直播间里还是提前蹲守了不少想看热闹的乐子人。 【谁会第一个到停车场呢?】 【赌一杯芋泥波波,路蹭蹭绝对是最后一个】 【肯定是任众德】 【任众德出了名的直脾气,谁都敢骂,路津这次有得受噜】 当直播画面正式出现,众人果然看见在七座车旁,有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站得笔直,一头银白色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绷紧的嘴角仿佛从不曾上扬过一般,铁面判官般的气场,让人感觉他背后应该配上“正道的光”四个大字。 导演赶忙上前:“任老师,您可以先上车,坐着等就好。” 任众德:“用不着,老头我这老胳膊老腿还站得住。” 说着看了眼手表。 “现在的年轻人,连守时都做不到,这圈子迟早被他们嚯嚯完!” 导演:“这不还有半小时嘛……” 任众德重重哼了一声。 “在我们那个年代,提前半小时到是最低的底线,你们就是标准放太低,搞得现在演艺圈跟个无门鸡笼似的。” 接着跟开水放闸似的跟导演一顿说教输出。 导演只能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当余光扫见远处正有一个人影靠近时,导演立马像抓到救命稻草,赶紧撇下喋喋不休的任众德,带着摄影机迎了上去。 来人一身青蓝色运动风衣、黑色休闲裤、白球鞋,打扮简单清爽,少年气满满,一张比早晨阳光还要朝气勃勃的笑脸撞入镜头,眉眼弯弯的,一口大白牙更是咧得毫无顾忌,虽有几分傻气,却完全无损脸蛋的漂亮,反而因为十足的天然可爱接地气,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现场的导演和摄影师不由同时看愣了神。 眼前这个路津,怎么感觉跟之前相比,气质相差了一整个撒哈拉沙漠? 【没看错吧,路津来这么早?】 【啊啊啊津宝好可爱!答应我以后别再碰妖艳油腻大浓妆好吗!】 【呜呜好像快乐小狗,有点心动了糟糕】 【非粉路过,路蹭蹭素颜长这样?姑且当10分钟颜粉好了[色]】 【切,脸好看有屁用,不还是废物一个】 跟导演以及摄影师打过招呼后,在导演的眼神提醒下,路津注意到了站在大巴车阴影下的任众德,便主动上前问好:“任老师早上好,我叫路津。” 路津依旧笑容开朗,完全没有因为任众德直勾勾的不算友好的审视目光,而有所局促拘谨。 “嗯。” 大概是见路津态度不错,任众德的表情松动了些。 “你这孩子我看着面生,演过什么作品啊?” 此话一出,现场工作人员均绷紧了神经,直播弹幕更是刷了屏。 毕竟众所众知,路津作为一个知名度全靠蹭的十八线小糊咖,他出演过的所谓作品,连他的铁粉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当所有人都以为,路津要不顾左右而言他逃避回答,要不发脾气跟任众德杠上,本综艺第一幕令人窒息的尴尬名场面即将诞生,路津却在稍加思索后,跟报菜名似的把自己演过的烂片全数了一遍。 不仅把任众德听愣了,把网友也给整不会了。 【哈哈哈哈哈数过了,一部不落,牛的】 【救大命了“长腿校花和盛世美颜”是什么鬼,为什么能面不改色的说出来啊】 【啊啊啊太羞耻了,10分钟颜粉宣布提前脱粉!】 对上任众德疑惑的眼神,路津才反应过来,解释道:“这些片子评分都比较低,也没什么名气,任老师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哼,听名字就知道是些拉低文艺圈整体素质的垃圾。”任众德顿了顿,语气有点重,“演的全是垃圾还这么坦荡,你没有羞耻心吗?” “可那些的确是我人生的一部分呀。”路津道,“我觉得如果逃避了,才是对自己过去的不尊重。” 虽然这些属于原主的过去,路津本人没有参与,但路津能感受得到,原主曾经也为了演好那些角色而努力过,他不想擅自去抹杀掉这些努力。 任众德听了,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沉默片刻后,才缓缓道:“那些不好的片子,以后能不演就别演了吧。” 路津笑道:“我想应该不会了。” 任众德忍不住问:“你不怕我?” “不会啊。”路津有些疑惑,“我应该要怕您吗?” 任众德哑然。 他很清楚自己好为人师、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臭脾气,但几十年如此,改是改不掉了,因此早习惯了圈内后辈乃至自家儿孙辈对自己的敬而远之。 这次任众德之所以接下这个综艺,也是因为老伴儿走了之后,家里小辈们跟他愈发不亲近,他觉得自己在家越来越像个外人,一气之下才答应了出这趟远门。 路津这样能跟他坦诚交流的年轻人,他已经许久没遇到了。 看任众德不说话,路津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忙道:“任老师对不起,我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 任众德摆摆手:“不是你的问题。” 鹰隼般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多了些许落寞。 路津见状,没有多说什么,默默把任众德和他自己的行李箱搬到另一台节目组专门用来载行李的车上,然后打开背在身后的背包,掏出一个塑料便当盒,打开盖子,递到任众德面前。 “任老师,您吃早餐了么?我做了一些三明治,味道我觉得还不错,您要不尝尝看?” 任众德把便当盒推了回去。 “我吃不惯这些西式玩意儿。” 这时传来一个略带轻浮的声音:“哟,有吃的呀,有我们的份儿不?” 路津和任众德循声看去。 只见一个长相还算周正、身材却已然有些走样的中年男人,以及一个长相温婉的女人,正朝他们走来。 正是另外两位嘉宾,梁常再和冉浅。 “当然。”路津跟两人打过招呼,递上便当盒,“这三明治是甜的,里面涂的是焦糖海盐栗子酱。” 梁常再不客气地一手抓起两块三明治,吃下一口后,三下五除二就把手上的都吃了个干净。 “这栗子酱绝了,我没吃过这么浓郁的,再来一块啊。” 梁常再说着,又一次拿走了三块三明治,便当盒一下子空了一半。 冉浅本来听说是栗子酱,以热量太高为由婉拒了,可看梁常再吃得这么香,犹豫了下,道:“我想要半块试试,可以吗?” 路津一时有些为难:“半块的话,没工具不太好分……” “拿去。”一旁的任众德突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万用刀,“现在你们年轻人出门,都不知道要随身携带些小工具的吗。” “谢谢任老师。”路津接过刀子,把一块三明治切成两份,“那剩下这块我……” “给我吧。”任众德兀自拿走其中一份,“免得说我老头子倚老卖老摆架子。” 说完他把半块三明治全吃进嘴里,嚼了几下后嘴角一抬,又怕别人发现似的很快又压了回去,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便当盒里剩下的三明治,淡淡道:“味道还行。” 冉浅则毫不吝啬夸赞:“真的太好吃了,比那些五星级酒店做蛋糕用的栗子酱还要浓郁,焦糖海盐的味道增加了风味,又不至于喧宾夺主,比列调配得刚刚好。” 她顿了顿,又道:“这栗子酱是在哪里买的?因为我老公也很喜欢吃栗子,我想买一些给我老公吃。” 路津:“这我自己做的,外面买不到哦。” 这话说完,在场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他,且都神色古怪。 【路蹭蹭不愧是你,脸皮有够厚的】 【本性暴露了吧,啧啧,连半小时都熬不过】 【笑死,幸好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不然就路蹭蹭这幅表情,我差点就信了】 路津被盯得心里发毛,问:“怎么了吗?” “哈哈哈哈。”梁常再浮夸地大笑几声,“刚刚那是个笑话对不对,确实蛮好笑的。” “你要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的。”冉浅善解人意地笑了笑。 路津还想解释:“不,我——” “哎呀,大家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一个双马尾少女突然闯进了大家的视线,生生用高亢清亮的嗓音打断了路津,“哦,不对,还差30秒才到九点,我这时刚好准时耶。” “容蓉来啦!”梁常再反应最快,热情地迎了上去,“行李箱很重吧,来交给梁哥吧,梁哥替你搬上车。” “谢谢梁哥。”温容蓉甜笑着道谢,“不过五个行李箱呢,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搬。” 说着视线越过梁常再,落在路津身上。 “你能帮忙一起搬吗?” 路津自然不会拒绝。 此时梁常再已经把一个箱子搬进了后备箱,转身正要去搬放在他脚边的一个,温容蓉却不着痕迹地把另一个行李箱推到他手里,然后把梁常再脚边的那个推给路津。 “拜托你咯。”温容蓉朝路津微笑道。 路津却在她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狡黠,以及几分厌恶。 没等路津细想,温容蓉又催促道:“大家都等着呢,动作可以快点不。” 路津便握住行李箱的把手,趁将其推近后备箱的间隙,试了试箱子的重量,惊讶发现他只用一只手的话,竟然完全无法把行李箱拎起哪怕半毫米。 难怪温容蓉特意把这个箱子留个他。 路津心想自己好歹是拥有十年以上经验的资深颠勺人,总不能搬不动区区一个行李箱吧。 可他忘了,原主这副身体,本质不过是个长期缺乏锻炼的弱鸡。 当路津蹲下身,抓住行李箱两端,吃力地把箱子抬起,准备直起腰一鼓作气将其放进后备箱时,突然一个下盘不稳,趔趄着眼看就要往后倒去。 突然一只手从后撑住他的后背,同时另一只手帮他分担了行李箱的重量。 路津稳住身形,转头一看,竟然是任众德。 只见任众德表情轻松地接过箱子,将其放进后备箱,回头对温容蓉道:“我们是去工作的,不是去享福的,带这么多行李,自己又不动手只会麻烦别人,要想过得舒服不想吃苦,干脆留在家里就好了。” 温容蓉被这猝不及防的训话整懵了,红着脸小声道歉后,趁任众德不注意,狠狠瞪了路津一眼,然后自己动手把最后一个行李搬上车。 此时直播弹幕已经刷疯了,除了零星几个谴责任众德太凶以及说温容蓉太娇气的,剩下全是对路津的嘲讽。 【路蹭蹭废物人设不崩】 【搬个箱子都能站不稳,下次跑两步是不是要晕倒啊】 【路津:虽然节目里有两个妹子,但我一定是最柔弱的那朵娇花】 【力气都比不上六旬老头,该滚回家的明明是路蹭蹭】 路津本人倒是没觉得被任众德帮一把很丢人,只是震惊于任众德的老当益壮。 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的冉浅,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小声跟他说:“你不知道么,任老师年轻时是正儿八经的军人,据说还当过‘兵王’,身体强悍得很。” 路津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在任众德身上,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6、第 6 章 集合完毕,大家正式出发前往机场。 到达机场后,导演给每个人发了一张小表格,让他们在上面写上自己想要负责的岗位,以及另外四个人可以胜任的岗位。 “到达客栈之前写好就行,大家可以利用在飞机上的时间好好想想。”导演道。 由于直播暂时告一段落,在候机大厅内,众人的状态都放松不少。 路津把背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拿出导演给的表格,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名字填在厨师一栏,想了想,又在店长一栏写上任众德的名字。 “喂,路津,那个三明治还有吧,再给我来点呗。”梁常再不知从哪里窜到路津旁边,瞄了一眼路津的表格,竟自顾自去翻路津的背包。 路津抿了抿嘴,没接话,默默将已经被拉开的背包拉链重新拉好,然后把背包换到另一边的椅子上。 “你都吃掉一半了。”路津道,“温容蓉还没尝过呢。” “切,她一眼高于顶的豪门大小姐,哪儿瞧得上你的破三明治,我劝你还是别去碰钉子。”梁常再不以为意。 见路津不为所动,梁常再转头大声叫住刚买完咖啡回来的温容蓉。 “容蓉!路津要请你吃三明治,甜的,栗子酱馅儿,他自己做的哦!”最后一句还特地加重语调。 温容蓉听了,果然撇了撇嘴,“我不喜欢吃黏糊糊甜腻腻的东西。” 她斜了眼路津,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尤其是某些厨房恐怖分子做的,我还不想死呢,哼。” “?”路津一脸懵圈,“厨房恐怖分子?我吗?” 梁常再憋不住大笑出声。 “还搁这装啥呢,当年火烧厨房的壮举,可是你最出圈的杰作,就别装不记得了。” “火烧厨房??”路津感觉被刷新了三观。 原主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啧。”梁常再拿出手机,搜索了好一阵,终于翻出一个清晰度尚可的视频,“你自己看吧。” 视频里的路津一脸青涩,应该是刚出道不久,还不满二十岁。 而这个叫“明星厨艺大挑战”的,显然不是个正经比拼厨艺的节目,因为视频里包括路津在内的三个参赛选手,一个赛一个不知所措,一个比一个手忙脚乱,如三只热锅上的蚂蚁,引得现场观众哄堂大笑。 而当镜头从一位选手那堪比作法现场的切瓜表演,切到路津那边时,镜头里居然浓烟弥漫,甚至在烟雾中不时窜起几缕火苗,透过烟雾,能隐约看到正躲得远远的一脸惊恐的路津。 后来安保人员及时拿着灭火器赶到,将火扑灭,而路津则因为差点把摄影棚烧了,喜获比赛最低分,并被节目负责试吃的嘉宾多次调侃,说以后应该禁止他进入厨房范围。 路津哑然失笑,心想难怪没人相信栗子酱是我做的。 梁常再拿回手机,顺手把路津手里的表格也抽走。 “你选厨房打的什么算盘,我一清二楚,不就图事儿少好糊弄吗,就我们节目组这配置,谁没事在我们这客栈吃正经饭啊,肯定随便整点外卖或者汤包菜包就糊弄过去了,但我跟你说,这种好事儿轮不到你。” 说着他把厨师一栏下路津的名字划掉,压低声音道:“你听我的,咱要照顾小妹妹,厨房留给温容蓉,然后你选我当店长,我保证之后有你好处。” 路津不置可否,默默拿出装三明治的便当盒,并从梁常再手里拿回自己的表格,将其压在便当盒下,然后打开便当盒,慢悠悠地吃了起来,丝毫没有要分给梁常再的意思。 梁常再在旁边,被飘过来的栗子酱香味馋得狂咽口水,不满道:“温容蓉都说了不吃,你把她那份给我不正好嘛。” 路津不着痕迹地将视线移向不远处的大屏幕,扫了眼上面显示的天气情况,然后笑着把还剩三块三明治的便当盒给了梁常再。 梁常再开心地大快朵颐时,路津趁机问道:“你好像特别照顾温容蓉,她是你们公司新推出的新人吗?我之前都没怎么听说过她。” “嗐,我们那小破经纪公司,哪里供得起这么尊大佛。”梁常再吃完,舔着嘴把便当盒塞回给路津,“严格来说,她压根都不算是艺人,人家大小姐就是来玩儿的。” 梁常再喝了口水,打了个饱嗝,继续道:“我们节目的播出平台,水蜜桃视频,知道吧,温家的,我们节目唯一一个赞助商,大鸟手机,还是温家的,简单一句话,温容蓉就是节目的金主大佬,懂不。” 哦,难怪你这么狗。 路津腹诽完,突然想起一件让他冒冷汗的事。 “温容蓉不会还有个哥哥,叫温景玄吧?” “啧,你小子果然一直在装,明明什么都知道嘛。”梁常再甩了路津一个鄙夷的眼神,“所以识趣点,别再惹大小姐不高兴,不然接下来铁定没你好果子吃。” 说完站起身施施然走开了。 路津没搭理他,只是懊恼得直挠头。 啊啊啊说好的远离主角团呢!怎么反而还跟主角攻的妹妹当上“同事”了?! 其实原小说里,的确提过主角攻温景玄有一个同胞妹妹,只不过路津看到的进度,这个妹妹还没有正式登场,只说是在国外念书,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所以路津怎么都不会想到,温景玄这个妹妹,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原小说里压根没出现过的小糊综艺中。 再想到温容蓉对自己那明显算不上好的态度,路津不由自动脑补出一段狗血大戏—— 病娇少女温容蓉,因为暗恋哥哥的好友况潍宣,平等地痛恨每一个跟况潍宣扯上过关系的人,而很不幸地,自己作为捆绑况潍宣炒作的积极分子,理所当然登上了少女的狙击名单。 路津垂下肩膀,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便听见有人在他头顶道:“年纪轻轻,老叹气干什么。” 路津抬头,见到任众德正站在他旁边。 “导演让我来叫你,准备登机了。”任众德道。 路津闻言,赶紧站起,背上背包。 “谢谢任老师。”路津边走边说,“对了,还有刚才搬行李的事,谢谢您出手帮我,不然我铁定要摔地上。” “你们年轻人就是动得太少,身子骨连我个老头子都不如,丢人不丢人。” 任众德说着,在路津后背不重不轻地拍了下,路津差点没站稳。 “瞧瞧,上盘弱、下盘虚,我看你别说干重活,风大一点都能把你吹走。” “我也觉得我肉太软了,一点不结实,跟您比差远了。”路津捏着自己的手臂,半开玩笑道,“早知道应该把哑铃带上的。” “想锻炼,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任众德顿了顿,话锋一转,“我习惯了每天练军体拳当晨练。” “嗯?” 看路津没听懂,任众德语气有些急了:“不是想强身健体?以后每天早起,跟我一起练。” “哦好呀!”路津马上开心答应下来,“我一定争取练得跟您一样强壮。” “哼,你能坚持做到每天早起再说吧。”任众德嘴上不屑,眉眼却第一次有了浅浅笑意。 找到座位后,路津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任众德,自己则坐在任众德和冉浅之间。 前排则是梁常再、导演以及另一个工作人员。 至于温容蓉,根据导演的说法,她由于容易晕机,选择自费升级到比较宽敞的商务舱去了。 任众德对此颇有微词,路津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应对温容蓉投来的敌意。 飞机起飞后,冉浅便带上耳机,在平板上聚精会神地开刷电视剧。 路津本想睡觉,无意间瞥见任众德在看一本军事杂志,立时来了精神。 “任老师,听说您以前是一名军人,还当过兵王,能问一下您是什么兵种吗?” “我以前的确当过步兵,不过说什么兵王多少有些夸大了,就是在几次军事竞赛里面拿到过名次而已。”提到这个,任众德表情颇有些得意。 “好厉害。”路津面露崇拜,“其实我小时候也想过长大要入伍当兵,像我爷爷一样,可惜后来体检不及格。” “哦?你爷爷也当过兵?”任众德问。 “对,他曾经是一名炊事兵,后来退伍了,就成了一名厨师,他一直是我的榜样。” 路津垂下眼,陷入到回忆中,半响才回过神,继续道:“刚才您问我怎么不怕您,我想大概是因为您身上的气质,跟我爷爷很像,那种几十年如一日的军人气质,是从小陪伴着我长大的,所以我不会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很亲切。” “原来如此。”任众德点头,“那你就更应该多锻炼了,练得壮实一点,好回家让你爷爷高兴高兴。” “……”路津苦笑,眼里的星光迅速暗了下去,“我想他要是能看见,一定会很开心的。” 可惜我再也回不去了,路津在心里补充道。 任众德见状,以为路津是因为爷爷故去了而伤心,柔声安慰道:“没关系的,只要你过得好,老人家就没有牵挂了。” “嗯。”路津稳了稳心神,重新挂起笑容。 此时飞机广播突然响起,乘务员开始进行气流预警播报。 不一会儿,飞机便开始剧烈颠簸起来,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稳。 “哕——” 就在众人因为强气流而紧张的心情,再次放松下来时,前排传来呕吐声,随后是导演慌乱的声音:“哎呀,梁老师,你还好吧!呕吐袋在这,吐这里!” 路津没忍住笑出了声,虽然赶紧憋住,还是没逃过任众德的眼睛。 “你小子做什么坏事了?”任众德问。 “我可没有。”路津憋着笑,压低声音道,“刚刚他又来跟我要三明治吃,我本来不想给他的,毕竟他已经吃掉五块了,再吃会太饱,很容易吐,结果他硬要吃,那我只好成全他咯。” 路津说完,才想起任众德严格的性子,赶忙闭上嘴,准备迎接训斥。 然而出乎他意料,任众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也跟着笑起来,眼角第一次折叠出了慈祥的纹路。 “确实不怪你。”任众德道,“之后别总跟我说您了,怪生分的。” 路津愣了半秒,才笑着点头答应道:“好。” 7、第 7 章 下飞机后又经过将近四个小时车程,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沧县。 节目名叫《湖边的客栈》,因此节目组选定的作为客栈的小院,就坐落在一个叫做黎泽湖的不大不小的堰塞湖旁,景色虽算不上多么震撼人心,但路津一眼便爱上了这片宁静淳朴的世外之地。 他贪婪地呼吸着混合着微凉水汽和泥土气息的空气,伴着落日,远眺湖对岸的袅袅炊烟,以及躲藏在重山背后的皑皑雪山,一时有种心灵遭到洗涤后的平和感。 不过这份安宁马上便被梁常再聒噪的抱怨声破坏掉了。 “人影都不见几个,什么穷乡僻壤的鬼地方,还有这院子也太小太破了吧,一点儿设计感也没有,在这儿开客栈真有人来光顾?” 一行人舟车劳顿,除了导演敷衍了几句,没人乐意搭理梁常再,尽管如此,梁常再依然在喋喋不休,直到任众德忍无可忍,狠狠甩了梁常再一记凌厉的眼刀,梁常再才终于闭上了嘴。 事实证明,梁常再还是低估了节目组对做一档“原生态慢综艺”的决心。 路津在自己房间整理行李时,门外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一开门,发现是一脸着急的梁常再。 不等路津开口,梁常再便自顾自地冲进路津的房间,在桌面上翻找起来。 路津无语了,心想这人是不是没学过“礼貌”两个字。 他走上前,一把按住被梁常再掀开一半的笔记本,道:“你要干什么。” 梁常再怔了半秒,却不仅没收敛,语气反而横了起来:“路津你什么态度,论资历,我可是你的大前辈,我看看怎么了,还是说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被我翻出来。” 路津没想到他居然倒打一耙,气鼓鼓道:“前辈怎么了,前辈就能随便跑进别人房间,乱翻别人东西吗,我可没听过这个道理!”并死命摁着笔记本不松手。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任众德的声音从房外传来。 “小津呐,你能过来帮我瞧瞧我房里的电视机不,它好像收不到新闻台——”当任众德看清房内状况时,语气瞬间从和蔼切换为冷厉,“梁常再你在小津房间干什么!” “小津?”梁常再瞳孔一震,气势瞬间蔫了,心虚地扯着嘴角道,“我就是有点事,想找路津商量一下……” “有什么事儿干脆点,直接说就是,干嘛动小津的东西,几十岁的人,还管不住自己手脚么。”任众德黑着脸对梁常再一通输出,俨然一副见不得自家孩子受欺负的家长架势。 梁常再这下算是彻底明白过来,路津显然不是他想象中的可以随便拿捏的软柿子。 他赶忙把手缩了回去,堆笑道:“我刚才见路津笔记本上,有我女儿最喜欢的小狗图案,就想拿起来看看,真没别的意思,路津要觉得不舒服,我可以道歉。” 说着转向路津,“不好意思啊,路津。” 路津察觉到梁常再眼神中带着一点急切,意识到他大概真的找他有事,便回身对任众德说:“电视机的问题,你可以先试试选重新搜台,如果还是收不到,我再帮你看看。” “行。” 任众德又看了梁常再一眼,回房间去了。 任众德一走,梁常再重重舒了一口气,看路津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他没再端起前辈的架子,直截了当道:“我刚才其实是想找你那份岗位分配表,还想跟你说,厨师那一栏,千万别把温容蓉写上去。” “为什么?”路津不解他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你不是说厨房最轻松么?” “轻松个屁,我刚去厨房看过了,里面居然只有柴火灶,连个煤气炉都没有,更别说其他厨房电器了,就这条件,别说让温容蓉做饭了,让她进去她估计都嫌脏!” 梁常再越说越急,“所以拜托你千万帮忙把表格改一改,不然让大小姐知道我撺掇你们投她去厨房,她肯定得恨死我。” “可我早就把表格交给导演了耶。”路津无辜地眨了眨眼,“不好意思,爱莫能助。” “你不早说!”梁常再指着路津,正想说些什么,马上又生生憋了回去,气呼呼地走了。 路津噗嗤一笑,朝梁常再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找任众德去了。 晚上七点,众人齐聚后院,在看着潦草实则相当稳固的木棚下,围着一张长桌坐下,直播也再次开始。 工作人员搬来一张小黑板,导演也拿出她收集好的表格,宣布《湖边的客栈》迎新大会暨第一届内部推选大会正式开始。 “啊?迎新大会就只给我们一盘橘子吗?”温容蓉直接把不满写在脸上,“今天晚饭还没吃呢。” 导演狡黠一笑,说:“不用着急,我们已经准备好丰盛的食材,至于掌勺人,自然就是待会推选出来的客栈首席大厨了。” 导演话音刚落,路津便清楚听见梁常再倒吸气的声音。 而另外三人似乎都料定这差事儿落不到自己头上,所以均表示无所谓,有得吃就行。 “首先是店长的职位。” 导演说着,一一将表格上大家推举的店长人选读出,并在小黑板上写上标记。 “结果是任众德四票,梁常再一票,恭喜任老师高票当选!”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唯有梁常再脸上的难以置信一闪而过。 随后他眼神复杂地瞥向坐在他旁边的冉浅,而冉浅则始终视线游移,不敢回应梁常再的目光。 路津吃着橘子,将一切看在眼里,明白过来冉浅也是梁常再忽悠的对象。 “我想提一个建议!”温容蓉突然举手道,“接下来能不能先把大厨给定了,然后让他赶紧去做饭。” 她撇着嘴,伏在桌上,说:“我真的好饿啊。” “好没问题,接下来看看首席大厨的投票情况。”导演扫了一眼表格,憋着笑道,“温容蓉一票。” “啊???”温容蓉惊得立即坐直了身子。 “温容蓉,两票。”导演乘胜追击,又给温容蓉一记猛击。 “什么鬼??”温容蓉彻底懵了,瞪大眼睛环视众人,“你们谁投的我呀!” 梁常再赶紧战术喝水,冉浅也低下了头,路津专心剥着橘子,只有任众德表现得气定神闲。 温容蓉都要哭了:“我跟你们说,我长这么大,进厨房的次数加起来可能连十次都不到,真指望我给你们做饭,那我们今晚铁定得饿死。” “容蓉你先别急,我这不还没说完嘛。”导演安抚道,“接下来,冉浅,一票。” “这我投的吧,我们几个人里,明明只有冉浅姐看起来像是会做饭的样子,你们怎么不投给她呀,投给我干什么嘛。”温容蓉哭丧着脸道。 “我也投的冉浅。”任众德此时主动给温容蓉吃了颗定心丸,“厨房大事,我可不放心交给一个小丫头片子。” “所以现在是温容蓉两票,冉浅两票,到底谁将胜出,就看路津投给谁了。” 导演一句话就把冉浅和梁常再给卖了。 两人迅速收获温容蓉怨念满满的眼神攻击。 “容蓉你别生气,就算最后结果是你负责厨房,但我们都会帮忙的,你不用太担心。”梁常再尬笑道。 温容蓉却不买账,气哼哼地撇过头,不想搭理他。 “那么路津投的是谁呢?”导演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要不路津你自己说吧。” 路津突然被cue,赶紧把嘴里的橘子咽了下去,一脸开朗道:“我投的我自己。” 此话一出,现场鸦雀无声。 直播弹幕却刷得几乎密不透风。 【哈哈哈哈哈路津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想靠火烧厨房复制当年的出圈热度吧,好你个诡计多端的路蹭蹭】 【只有我一个人想看烧厨房吗?】 【想看+1】 “路津只有一票,忽略不计,所以现在温容蓉和冉浅平票,那——” 趁导演犹豫的间隙,温容蓉忙不迭高喊:“我弃权!” 说着又转向冉浅,揪着冉浅的袖子,苦苦哀求道:“求求了冉浅姐,你救救我,只要不去厨房,让我做别的什么都行!” 冉浅面露为难,嘴唇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在温容蓉、梁常再甚至是任众德的期待目光下,最终泄气般垂下肩膀,轻声道:“好吧,我来当厨师。” 温容蓉随即欢呼出声,用力熊抱住冉浅,又转头对导演道:“冉浅姐答应了,那就这么定了呗。” “行啊,只要冉老师觉得ok就行。”导演道,“那么接下来我们分一组摄影师去跟拍冉老师做饭,剩下的嘉宾则进行一个小游戏,等饭菜做好了,大家可以一边吃,一边边继续内部推举大会。” “我一个人吗?”自从答应接下厨师的活,冉浅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可不可以多一个人来帮我,我怕我手脚太慢,耽误大家的进度……” “导演,我申请帮忙。”路津主动举手。 导演迟疑了。 路津很清楚她在担心什么,拍着胸口信誓旦旦道:“我保证,绝对不会让火烧厨房这种事再发生。” 导演扫了眼一旁的监视器画面,上面弹幕全是“让路津帮忙”、“必须路津去”、“路津不去不看了”,咬咬牙心一横便答应了,心里盘算着必须再多派两个工作人员,拿着灭火器在旁边随时待命。 冉浅眉头拧得更紧了,脸上明明写满了不同意,却什么都不敢说出来,只是默不作声地往厨房走去。 路津见状,快步追上了冉浅。 “冉浅姐,南江农贸市场升平果蔬的郭老板娘跟我说,你也经常去她那里买她家果园产的水果,对吗?我做栗子酱用的栗子,也是来自老板娘的果园哦。” 冉浅闻言,脚步立时停下,一转头,对上路津那双仿佛洒进了一片月光的眼睛,如乱麻般的心情莫名地慢慢开始平静松弛下来。 “放心将打下手的工作交给我,保证完美完成任务。”路津笑道。 8、第 8 章 正如梁常再所言,节目组准备的厨房,设备简陋得可怜,唯一还算良心未泯的,是提供了电饭锅这个唯一的电器。 冉浅站在用红砖砌成的简易土灶前,不知从何下手。 “冉浅姐,要不你先用电饭锅做饭吧,我来起炉点火。”路津道。 路津的从容自信,让冉浅不自觉地选择相信他,她没有迟疑便点了点头。 路津转身,看到厨房门口站着两个工作人员,一个手捧水盆,一个提着灭火器,均绷着脸严阵以待。 路津哭笑不得,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不疾不徐地将几块木柴放入土灶内,堆成一座中间留有一定空隙的小塔,然后从柴堆里挑出一块厚度较薄的木柴,用打火机点燃后,神色淡定地将其放进柴堆里,接着用炉钩轻轻翻动几下,小火苗很快便在柴堆里蔓延成烈焰,跳跃亲吻着架于其上的大铁锅。 一切发生得干净利落,两个手持“武器”的工作人员松一口气的同时,脸上居然还有些失落。 直播间里坐等看路津出糗的吃瓜网友也纷纷表示失望。 【???就这?说好的火烧厨房呢?】 【好家伙,比我一用土灶烧了十年饭的人都要熟练是怎么回事?】 【切,点个火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儿,让他炒个菜别炒糊了试试。】 【所谓帮忙就是点个火吗?太没劲儿了吧。】 这时冉浅拿着清洗干净的米回到厨房,见炉子已经烧起来,缕缕水汽正从铁锅盖子的缝隙往外冒,本还有些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她扭头看向堆在流理台上未经处理的食材,问路津:“我打算做番茄炒蛋、清汤白菜、青椒炒肉丝、醋溜土豆丝还有红烧排骨,你能帮我东西切好备用吗?” “没问题。”路津爽快答应。 于是两人就此在厨房里各自忙碌起来。 由于冉浅负责掌勺,所以直播镜头基本都锁定在冉浅身上,等摄影师想起来去关心一下路津那边的状况时,却发现路津人不见了,而流理台上,切好的青椒、番茄、土豆丝、肉丝以及排骨,全都分别摆在小盆子里,整齐利落得宛如餐厅后厨的备菜。 随着镜头推近,众人这才看清,青椒、番茄均切得大小均匀,排骨则每一块都大小适中外,断面也非常平整,没有断裂的碎骨,可见刀法之干净利落。 而土豆丝和肉丝,全部粗细均匀,尤其是土豆丝,每一根都如复制粘贴一般,标准得仿佛是用机器切割出来的。 直播弹幕再次炸锅,全在质疑节目组作假,路津绝不可能拥有如此刀工。 连摄影师都忍不住怀疑,导演是不是偷偷在厨房里藏了什么特殊工具。 此时路津的声音从厨房外出来:“冉浅姐,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摄影师赶紧将镜头对准门口。 只见路津一手拎着清洗干净的菜刀和砧板,另一只手的手臂上则搭着一块形状可疑的大红色碎花布。 “对了,我找工作人员帮忙,从附近村民那里借来了一条围裙,你穿上吧,免得弄脏衣服。”路津道。 冉浅闻言,正要答应,却在看清围裙的花色后,犹豫了。 “不用了。” 思忖片刻后,冉浅还是拒绝了路津的好意,尽管她身上穿的当季最新款水蓝色香奈儿连衣裙价格不菲。 “好吧。” 路津不太明白冉浅为什么拒绝,但他没有追问,默默把围裙挂在墙上。 “火好像有点太猛。”路津往土灶里看了一眼,蹲下用炉钩把火里的木柴往火外拨,再起身时,正好跟回身拿食材的冉浅撞到一起。 路津眼疾手快,一手扶住已经晕头转向的冉浅,一手堪堪接住即将从冉浅手里滑落到地上的装肉丝的小盆子。 “谢,谢谢。” 冉浅惊魂甫定,喘着气从路津手里拿回肉丝,一股脑全倒进锅里。 肉丝落入铁锅,油脂在高温下瞬间生成一大股油烟。 冉浅被呛得咳嗽不止,便顾不上翻炒的动作,很快厨房里便弥漫着一股肉糊了的味道。 路津忙不迭把火苗压制到最小,再往锅里一瞧,部分肉丝已经裹上黑色,和铁锅粘在了一起。 “冉浅姐,你刚刚是不是忘了往锅里放油。”路津问。 过了几秒,才听到冉浅回答:“啊,对,我忘了,不好意思……” 路津回头,恰好看到冉浅快速在眼角抹了一下。 冉浅也注意到路津的视线,笑道:“这油烟熏得我眼泪都出来了,跟哭了似的,好丢人。” “眼睛被油烟刺激到,用清水清洗一下比较好。”路津没有拆穿她,只是回以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肉丝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里脊肉还剩下一些呢,交给我就好。” 冉浅点点头,往厨房外走去。 而摄影师没有跟上,而是选择把镜头对准路津。 当路津的手伸向菜刀,直播间弹幕齐刷刷地飘过一堆“高能预警”、“弹幕护体”。 【啊啊啊我晕血我先撤!】 【来下注了,路蹭蹭将会切到哪根手指?食指扣1,中指扣2,其他扣3】 【切破皮流点血,然后卖惨一个月,流量轻松get,路蹭蹭的千层套路】 【笑死,指不定人家的剧本是菜刀太重以致不小心扭伤手腕,哪用得着真流血】 下一秒,只见一小块里脊肉在路津节奏均匀的切割下,迅速变成一片片薄薄的淡红色,没有鲜血,没有受伤,只有干净利落和游刃有余。 菜刀在他手里,轻盈得如一根羽毛一般。 此时冉浅的声音从厨房外传来。 “路津,厨房里有蒜头吗?要是没有,我顺便去找工作人员要一些。” 路津闻言,环顾一圈后,扭头朝厨房门口方向喊道:“蒜头有是有,但只有两小瓣,估计的确得再要一些。” 而在此期间,路津手上切肉的动作,完全没有停下来过。 【????刚才不是我的幻觉吧??路津这是盲切???】 【不止盲切,下刀还快得一批!没个十年功底压根做不到吧???】 【???大佬请务必原谅我刚才说话太大声!】 【说好的娇气废物呢?突然不仅不废物还有点牛逼,让我怎么专心舔颜啊喂!】 直到冉浅回到厨房,继续把剩下几道菜做完,直播间里针对路津刀工的讨论,依旧没有停止。 至于当事人路津,则对冉浅眉间散不开的愁闷很是在意。 给最后一道菜装碟摆盘时,直播镜头已经提前切回到木棚那边,厨房里只剩下路津和冉浅。 路津稍作思索后,开门见山道:“冉浅姐,你其实根本不想负责厨师这项工作,对吧。” 冉浅闻言,拿铲子的手僵住半秒,扯起嘴角笑道:“不会啊,我没有不想做,只是有点担心做得不好,被大家嫌弃而已。” 她顿了顿,又道:“况且也轮不到我说想不想,都是工作,做什么都无所谓的吧……” 声音小得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觉得比起在意大家的想法,更应该重视和尊重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哦。”路津道,“比如我自己,虽然大家都笑我是厨房恐怖分子,但我还是想告诉大家,我想担任厨师,就算最后我做不了,我至少对自己是坦诚的。” 冉浅沉默片刻,苦笑道:“刚刚你也看到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那么多人的期待压着我,我……怎么开得了口。” “可是你和温容蓉明明只是同票数而已,她能明确表示拒绝,你为什么不可以呢?” 路津说完,扭头去看冉浅,见对方低垂着眼睑,抿紧嘴唇不说话,意识到自己交浅言深了,于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道:“抱歉啊冉浅姐,是我话太多了。” “我明白的。”冉浅淡淡道,“走吧,我们得赶紧出去了。” 看到两人回到木棚下,温容蓉高声欢呼终于可以开吃了,任众德和梁常再也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尽管冉浅做的都是些家常菜,不过对于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几人来说,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大快朵颐之余,也不吝夸赞冉浅手艺好。 唯有冉浅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言不发地埋头小口嚼着白饭。 导演看大家吃得差不多,又把小黑板搬了上来,宣布内部推选会继续进行。 “负责财务的人选,梁常再和冉浅各得到两票,而冉浅已经是厨师长了,所以梁常再自动当选,统管这半年期间客栈的收入支出,大家有异议吗?”导演道。 “谢谢大家支持,我一定好好干,保证让我们客栈财源滚滚!”梁常再得知自己即将掌握财政大权,落选店长的郁闷一扫而空,又开始嘚瑟起来。 “啊我刚想起来,你在一个节目里,连二元一次方程都不会解诶,这数学水平的话,真的能算清楚客栈的帐么。”温容蓉突然开口。 “……”梁常再表情立时僵住,哑声半秒后才讪笑道,“哈哈哈我那不是为了节目效果嘛,那种小学生题目,哪有可能真的不会算,而且容蓉你不也选的我当财务,怎么突然就不相信我了。” “我刚随便填的啦。”温容蓉笑道,“我只是顺嘴提一下,大家要觉得没问题,我也无所谓的。” 她双手托腮,眨巴的眼睛里看不出恶意,仿佛刚刚的话,不过单纯是出于好奇。 导演赶忙接上话茬:“呃,既然大家没有其他意见,那就这么定了,接下来——” 这时一个柔软却坚定的声音打断了导演的话。 “不好意思,我有话要说。” 9、第 9 章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说话的人,冉浅。 只见冉浅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想说的是,我不擅长当厨师,也不想当厨师。”冉浅道,“我在国外念艺术管理时,辅修了会计学专业,曾经在知名会计师事务所实习过,所以跟梁老师比起来,我想我应该更适合负责管账的工作。” 冉浅一口气说完,才缓缓抬眼,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她身上,长期积攒在心头的不自信再次翻涌上来。 她又慌忙地低下了头。 路津看在眼里,轻轻用手肘碰了碰冉浅的手臂。 等冉浅转过头,路津在桌下跟她竖起拇指比了个赞,并用眼神告诉她,你做的是对的,不用害怕。 “开什么玩笑,你厨师当得好好的,干嘛突然来抢我的活。” 梁常再没想到连最后一个软柿子都敢公然跟他叫板,语气不免有些冲。 “再说了,你要是不干了,厨房谁来管,谁来做饭。” 此时,一个有点陌生的声音从镜头外传来:“不还有路津嘛。” 众人循声看去,说话的竟然是刚刚负责厨房直播的摄影师。 摄影师面对众人或疑惑或惊讶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刚刚我在厨房看得一清二楚,路津简直刀法如神,让他当厨师绝对靠谱。” “路津?刀法如神??”温容蓉直接哈哈大笑起来,“论做菜水平,他分分钟还不如我好吧,至少我不会把厨房给点了。” “要不这样好了。”导演快速扫了几眼投票表格,“容蓉和路津你们俩在客房服务拿到的票数是一样的,我们接下来让路津现场给做一道菜,大伙试吃后,要是觉得味道比冉浅做的好,那就把厨房交给路津,容蓉去负责客房服务,反之则路津负责客房服务,冉浅继续负责厨房,这方案能接受不?” 没等路津和冉浅开口,温容蓉率先举手表示同意。 “来就来,谁怕谁啊,我偏不信他能做出什么东西来,哼!” “路津你呢,只需要做一道菜,应付得来吗?”导演问。 “当然没问题。”因为兴奋,路津的声音有些颤抖。 由于温容蓉说担心路津作弊,强烈要求在现场盯着,于是导演大手一挥,决定干脆把厨房临时搬到木棚外的空地上。 不一会儿,一个简易的露天厨房便搭好了,甚至还拥有真厨房都不曾有的煤气灶。 路津已经穿好了大红碎花布围裙,拎着一个红色塑料桶,不慌不忙地从真厨房往临时厨房走来。 然而路津一米八的身高以及不接地气的漂亮皮囊,跟那件过分接地气的碎花布围裙搭配在一起,视觉冲击实在不小,甚至沾点滑稽,一路上引起了工作人员的阵阵笑声。 到达现场后,温容蓉和梁常再更是直接一阵爆笑,连冉浅也没忍住笑意,肩膀不住抖动。 唯有任众德不为所动,一如既往严肃的表情里,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 “我说路津你是懂节目效果的,哈哈哈哈哈,明天在微博搜咱们节目,里面指定全是你这身造型,#路津土鳖围裙#之类的。”梁常再道。 “说什么呢,明明多精神一帅小伙。”任众德道,“小津你别听他们的,加油好好做。” 虽然任众德的语气不重,但梁常再和温容蓉都不约而同地收敛了表情。 “好的,任老师。”路津表情轻松,兀自把塑料桶放在流理台下。 “你准备做什么菜?”导演问。 “我打算做蒸鱼。”路津说着,打开塑料桶的盖子,“正好厨房里还剩下一条新鲜的鲫鱼。” “我抗议!”温容蓉不满道,“做蒸鱼太简单了吧,不就把鱼宰了洗一洗,然后放进锅里用水蒸熟就行,有什么技术含量,你做出来了也是胜之不武!” “呃,技术含量啥的先不说。”导演皱眉道,“这鲫鱼刺多,我担心任老师吃起来不太方便。” “没事儿,不用担心我老头子,小津你想做啥就大胆做。”任众德道,眼里的情绪却似乎有些复杂。 路津以为他也担心鱼刺,拍着胸口道:“放心好了,我保证你们绝对不会吃到哪怕一根鱼刺。” 就在众人震惊于他的大言不惭时,路津一脸淡定地从塑料桶里捞上来一条还颇为生猛的鲫鱼,鱼尾巴甩出的水飞溅出好几米远,附近的工作人员不自觉纷纷后退三尺。 然后只听“哐哐”两声,刚还活蹦乱跳的鱼,便已经被路津用刀背拍晕,直直躺在砧板上。 导演赶紧道:“诶等等,你会杀鱼吗,不然我们可以找人帮忙——” 不等导演说完,只见路津手指一转,将刀背换成刀刃,从鱼尾处开始快速往鱼头方向斜刀轻刮,不消几秒,鱼鳞均已清除干净。 紧接着他又极为娴熟地在鱼肚子上划开一道口子,掏出鱼内脏,摘除鱼鳃,去掉鱼腥线,三下五除二就把鱼给处理得干干净净,动作可谓一气呵成。 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 倒不是因为大家没见过杀鱼,而是大家一时无法将眼前这个杀鱼不眨眼、手法堪称专业级的人,跟那个自带娇弱属性的路津联系在一起。 而已经见识过路津刀工的直播间网友,则再次直呼大受震撼。 【卧槽,顶着一张无辜天使脸蛋干这种开膛破肚的活儿,路蹭蹭这次的人设带感起来了!】 【想到个不是很恰当的比喻,像是亲眼目睹了一只萨摩耶肢解了一只老鼠……】 【妈耶居然有种该死的不顾他人死活的变态美!甚至连那件碎花围裙都顺眼起来了!】 【呜呜呜不笑的冷脸也好牛逼!别说杀鱼,杀我都不耽误我舔颜!】 路津对周围的诡异气氛毫无察觉,一门心思全在鱼上。 其实在刚穿越过来时,路津心里也曾对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当一名厨师,有过紧张和迷茫,毕竟这双骨节分明的、纤长细白、滑嫩得没有一点老茧和伤口的手,提醒着他,这并不是一双属于厨师的手。 不过当他握住刀柄的那一刹那,一切不安和紧张便全部烟消云散。 多年苦练习来的厨师技能包,早已根植在他的潜意识里,成为本能和直觉,即便换一个躯体,也不会消失。 因此即便外部有再多的嘲笑和质疑,也干扰不了路津的专注和投入。 将宰好的鱼清洗干净,重新放回砧板上后,路津左手按住鱼身,右手在鱼尾尾鳍前方利落直刀切入,刀刃触到鱼脊骨后,横刀贴着鱼脊骨直往鱼头方向推,期间能听到轻微的“咔咔”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导演一下子便明白过来,道:“你这是要给鱼剔骨去刺?!” “嗯,我打算做清蒸无骨鱼卷,做法不算难,但还是挺需要刀工的。” 路津说话间,手也没有停下,很快他便将鲫鱼的鱼肉从鱼脊骨上分离下来,变成了两块还连着鱼肋骨的鱼块。 横刀轻推去掉鱼肋骨后,接下来要处理的便是小刺最密集的鱼背部分。 路津不紧不慢地在鱼肉上细细摸索,确定好鱼刺所在的位置,随后分别在鱼刺所在位置的两侧斜刀切入,再自下往上慢推,最后轻轻一拉,一整条布满小鱼刺的鱼肉便被整条取出。 如此一来,砧板上便只剩下两块薄薄的鱼肉,在灯光照射下泛着干净的肉粉色,新鲜得仿佛还在呼吸似的。 导演忍不住好奇道:“鱼刺真的全清干净了吗?” “嗯。”路津歪着脑袋眨了眨眼,“要不你摸摸看?” 不等导演接话,梁常再便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 “让我来。”梁常再道,“要是让我摸出来有哪怕一根鱼刺,是不是应该直接判路津输掉。” “不行,说好以味道作评判标准的。”任众德皱眉表示反对。 “可以呀,没关系。”路津却欣然答应,并笑着朝任众德道,“任老师放心,我肯定输不了。” 事实也果真如路津所言,任凭梁常再翻来覆去地检查,愣是没发现一根“漏网之鱼”。 梁常再“切”了一声,扔掉一次性手套,一脸无趣地回到座位上。 路津继续将鱼肉横斜刀切成数块厚度一致的薄片,加入葱姜水、盐、糖、生粉、花生油抓拌均匀。 鱼片腌制期间,路津从装食材的竹篮子里挑出一些金针菇和一根丝瓜,清洗干净后,将丝瓜切成薄片,铺满碟子的底部,再将包卷有金针菇的鱼卷均匀铺放在丝瓜上。 这时隔壁置于大火之上的锅子正好冒出阵阵白汽,路津随即揭开锅盖,将装着鱼卷的碟子放在蒸架上后,再次盖好盖子。 五分钟后,路津揭盖关火,取出碟子,在上面放上准备好的葱丝、姜丝以及红椒丝,再淋上一勺滚烫的热油,最后添上一点酱油,朴实无华却颇考验功夫的清蒸鱼卷终于大功告成。 当路津将被鱼卷挤满了的白色瓷碟端上长桌时,鱼香味随着被夜风吹散的热量,漫进了众人的鼻腔,雪白的鱼肉上包裹着一层油光,在灯光映照下,泛着让人垂涎的亮泽。 众人此时已顾不上矜持,没等路津招呼便各自动起筷子,夹上一块鱼卷,一口吃进嘴里。 一时间现场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虫鸣声以及众人的咀嚼声。 路津不免有些忐忑。 倒不是对自己的厨艺没有信心,只是此情此景让他回想起十年前,他在爷爷的指导下第一次给家里人做菜时的心情。 那种对收获到品尝者满意笑容的渴望,以及等待过程中的期待与不安,好像自从他开始埋头于厨房而基本不跟食客直接接触后,就已经鲜少出现,以致于他都快要忘记了。 如今这些情绪再次涌上心头,路津感觉身体内的血也随之燃烧起来,烫得他热泪盈眶。 稳了稳情绪后,路津才惊觉在他走神的片刻间,碟子里已然空空如也,连垫底的丝瓜也一块不剩。 “咦?都吃完了?” “啊不好意思,我们好像忘记给你留一些……可没办法,实在是太好吃了,一时没忍住。”冉浅尴尬地笑了笑,还不忘把最后一块丝瓜吃进嘴里。 “吃无骨的就是爽,一口下去全是肉,完全不用顾忌其他,放心尽情享受滑嫩的口感和鲜甜的味道就行,中间的金针菇又多增加了一层口感和鲜味,这种吃法,再来一碟我也能三分钟内给你吃干抹净。” 梁常再感叹完,似乎觉得太过助长路津威风,又道:“不过我觉得主要功劳在于鱼够新鲜,这么好的鱼,无论怎么做,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你说是吧,容蓉。” 结果他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转过去一看,温容蓉正拿着小勺子,去舀碟子里仅剩不多的汤汁,浇在她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白米饭上。 10、第 10 章 温容蓉抬眼,发现众人集中投来的惊异目光,霎时红了脸。 “我就是觉得还有点饿,再吃点怎么了嘛。” 说完瘪了瘪嘴,继续往碗里舀汤汁。 “看来路津你这道清蒸鱼卷,已经获得一致认可了。” 导演说着,转向众人。 “那么我宣布,客栈首席厨师将由路津接任,冉浅负责管理账务,温容蓉负责客房管理,任老师担任店长,至于剩下的前台招待,就理所当然交给梁老师你啦,当然以上这些只是大致的职责范围,有需要时还是得大家相互帮忙。” 梁常再万没想到自己一通操作猛如虎,最后只落了个前台招待的活,心态有些绷不住,试图撺掇温容蓉一起再挣扎一下。 “容蓉你甘心就这么认输啊?负责客房很辛苦的。” 岂料温容蓉一脸无所谓。 “输就输呗,本小姐说话算话,愿赌服输。” 说完便继续沉迷干饭。 眼见最后的盟友也失守了,梁常再无奈,只能选择接受安排。 路津很开心,跟冉浅击掌庆祝,转眼却注意到任众德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路津顿觉反常,再一细看,发现任众德碗里还剩下小半块鱼卷,而任众德则红了眼眶,望着那半块鱼卷失神。 路津心头一紧,忙问:“任老师,怎么了,不喜欢鱼卷的味道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导演也赶紧过来询问情况。 任众德回过神,一抬眼便对上路津以及其他人担心的目光。 “我没事,鱼的味道也很好,我只是……” 任众德似是想到什么伤感的事,声音有点哽咽。 他抹了把脸缓了几秒,才继续道:“我爱人最爱吃鲫鱼,尤其是鱼刺最多的背部,不过自从她生病之后,就很难应付这些小鱼刺了,所以我会帮她把鱼刺全挑出来,再把鱼肉给她,可惜我老了,眼神不好,连这一点小事儿都不能为她做好,她为了不想我辛苦,就说她其实早不喜欢吃鲫鱼了,让我不要再给她做……” 说到这,任众德抹掉即将从眼角溢出的泪,夹起碗里剩下鱼肉,放进嘴里。 “怎么可能早不喜欢了呢,这么鲜甜的滋味。” 他细细咀嚼着,既像是在品尝鱼肉的味道,又像是在回味跟爱人的点点滴滴。 “如果我早一点学会这种做法,她就不用撒谎了,不用直到离开这个世界,都没能再安心吃上一口她最喜欢的鲫鱼肉。” 路津听了,只觉一阵鼻酸,喉咙被翻涌的情绪堵住,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抱住任众德,给他无声的安慰。 “谢谢你,小津,让我重新记起这个味道。”任众德轻轻拍了拍路津的背,“以后每年她的生日和忌日,我都想给她做这道菜,然后陪她一起吃,你能教教我么。” “当然可以!”路津用力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笑着说,“路津小课堂,包教包会。” 此时冉浅、温容蓉甚至梁常再也无不为任众德这番话动容,冉浅甚至哭花了眼妆。 导演实在没想到节目直播第一天,就有如此节目效果。 看着节节攀升的直播间人数,导演狂喜之余,还默默在心里感谢荀墨。 要不是他临时撂挑子不干,他们也捡不来路津这个话题与手艺齐飞的大宝贝儿! 直播结束后,导演跟大家示意有事要宣布。 “鉴于我们的厨房实在过于简陋,不利于路大厨发挥,经过导演组商议,我们一致决定对厨房进行一次大升级,让路津之后能大展拳脚,帮助客栈生日蒸蒸日上。” “太好了!”路津抑制不住兴奋,“现在只有一个灶头,太少了,几乎没办法同时做几道菜,效率有点低。” “对,为了之后能更好地招待来吃饭的客人,必须好马配好鞍!”导演道。 “诶等等,这意思是,客栈不仅提供住宿服务,还兼做餐饮?”梁常再问。 “其实本来是没这打算,可现在不是有路津嘛。”导演道,“我们可是有经营目标的,赚钱手段自然多多益善。” “咦,什么经营目标,我怎么没听说过?”温容蓉一脸诧异。 “我记得策划书上说的是,目标是争取实现盈利,并将全部盈利金额捐给当地公益组织。”冉浅赧然道,“幸好有路津在,否则要真是我当大厨的话,别说招待客人了,单单做我们自己吃的一日三餐,我恐怕都未必做得好。” “你无须妄自菲薄。” 任众德此时已从伤感中脱离出来,神色恢复严肃,但说出的话却温和了许多。 “术业有专攻,刚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对啊,冉浅姐,我们只是擅长的不一样而已。”路津说着,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又问导演,“升级之后的厨房,会有烤箱和蒸箱不?” “呃,这个嘛,预算方面可能……”导演面露为难。 “为什么不。”温容蓉豪爽道,“要预算不够的话,我私人出资买就是了。” “哇!”路津喜出望外,“谢谢温老板霸气!” “小意思而已。” 温容蓉得意地扬起下巴,下一秒却又脸色一变,瞪了路津一眼。 “我可不是为了你,你别太嘚瑟了,哼。” 面对温容蓉毫不遮掩的敌意,路津实在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 等众人纷纷散去,各自回房休息时,路津追上温容蓉,边走边小声道:“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讨厌我么?” “啊?” 温容蓉有点懵。 她万没想到路津会突然来这么一记直球,怔了半响,才言辞闪烁道:“谁讨厌你了,你少冤枉人。” “这样啊。” 迎着从湖上吹来的夹杂着寒意的晚风,路津甩了甩被吹乱的头发。 “其实你如果真的讨厌我,直接说出来没关系,我们还得相处半年呢,憋着不说很辛苦的,你说呢。” “……” 温容蓉没说话,撇过头不去看路津。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沉默着,并肩往居住房间所在的小楼走去。 房间分配上,女生的房间在三楼,而男生的则在二楼。 走到二楼楼梯的拐角,路津以为不会得到答案了,便跟温容蓉道别后,准备回房,却突然听温容蓉说:“对,没错,我的确讨厌你,谁叫你硬要去蹭况潍宣,企图插足况潍宣和袁方希的cp,你拆我cp,我当然讨厌你,哼!”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噔噔噔”跑上楼去了。 留下路津在原地一脸懵圈。 这个袁方希又是哪位?? 11、第 11 章 路津一路苦思冥想,还是想不起来娱乐圈有袁方希这号人物。 于是他一回到房间,马上打开电脑一通搜索。 原来这个袁方希是个音乐制作人,同时也是况潍宣公开承认的好友,况潍宣所在的娱乐公司,也是登记在袁方希的名下。 不过相较于两个人的好友关系,袁方希这个名字下关联更多的,分明是各种频繁换女友的花边新闻。 路津抱着吃瓜的心态,想要顺藤摸瓜找到一些cp粉嗑糖的帖子,却发现翻遍全网,也没有找到哪怕一个嗑这对cp的cp粉。 路津更奇怪了,心想温容蓉该不会是这两人的唯一一个cp粉吧,这都什么比北极圈还冷的爱好。 他接着又顺手搜了搜况潍宣,想八卦看看大影帝有没有什么恋爱对象,没想到同样翻遍全网也没找着。 即便零星有几个男女明星因为和况潍宣合作,被捕风捉影过,他们也会非常迅速且义正辞严地辟谣,那态度像极了生怕况潍宣误会他们故意炒新闻似的。 连粉丝嗑cp的超话,据说也会被况潍宣方炸掉,俨然一副拒绝一切捆绑的架势。 路津看得冷汗直冒。 难怪原主在一众糊咖中,如此显眼包,真是好一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缺心眼……以及况潍宣果然是个狠人,选择离他远远的果然是正确决定。 这时手机响起了一声提示音。 路津拿起一看,原来是工作人员把刚刚结束时拍的大合照发到了群里。 路津没忘记艾策让他多多营业的叮嘱,把合照存下来后,准备发到自己的微博上。 岂料他刚点开微博,app便被卡得直接闪退了。 微博又崩了? 路津再次点开微博。 这次倒是没闪退了,只是望着右下角那串已经六位数而且还在不断往上蹿的数字,路津确信,微博绝对是崩了。 将合照更新到微博后,路津就没再管了,转头进了浴室。 明天早上要早起跟任众德晨练呢,今晚得早点睡才行。 路津不知道的是,晚上直播结束后,《湖边的客栈》的热度在微博上一路走高。 #路津围裙#、#冉浅我更适合管账#、#路津刀法如神#、#温容蓉好胃口#、#梁常再又吃瘪了#等多个相关话题成功杀入热搜榜单前50。 其中#路津做的鱼吃哭任众德#更是登上热搜第二,仅次于#况潍宣拍新电影意外受伤#。 诸多没有关注直播的不明真相网友,都以为路津这个知名厨房恐怖分子又闹幺蛾子了,纷纷点进热搜,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对路津祸害食材、浪费粮食的无耻行径好好批判一番,岂料一点开视频,就被路津娴熟的刀法秀了一脸。 【???任众德居然不是因为难吃而哭??】 【点进来前:路津做的东西能吃?点进来后:小路妈妈,我是你的赛博女儿啊,我也想吃你做的清蒸鱼卷!】 【呜呜呜好感人,任众德说每年生日要做给太太吃那段看哭了[大哭]】 【看直播时我也跟着哭了,眼泪从我的嘴巴流了出来[流口水]】 【温容蓉看路津做菜时的表情,完全在演我嘛![惊掉下巴.jpg]】 【啊啊啊啊我家津宝太棒了吧!看以后谁还敢说我家津宝是废柴人设!】 【路津做菜时认真的表情太漂亮了吧!一人血书求节目组给路津一个专属怼脸直拍,我能看一整天!】 【演的,绝对是演的,这种欺骗广大人民群众的行为,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客栈的订房电话又在哪里!】 当年让路津一战成名的节目“明星厨艺大挑战”的其中一位评审更是5g冲浪,连续转发好几条路津做菜的剪辑视频,并评论道:“这手法专业得让我怀疑,当年上节目的是一个假的路津[大惊失色]” 结果他这一掺和,网友们又纷纷开始了挖坟,路津当年火烧厨房的视频以及如今的做菜集锦视频全部登上热门、播放量直奔百万,连带着路津微博的粉丝数也在肉眼可见的飞速上涨。 等路津洗完澡,顶着半湿的头发从浴室出来,他的手机锁屏上已然挤满了艾策发来的微信。 路津心头一紧,以为刚刚的微博营业又让艾策不满意,赶紧拿起手机查看。 艾策:你小子牛哇,都学会耍刀了?? 艾策:你到底什么时候偷偷学的做菜?你之前明明连盐跟糖都分不清。 艾策:卧槽!粉丝福利快点呈上! 艾策:路津!路津!人呢! 路津看完,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马上回复。 路津:在的在的。 路津:你说的粉丝福利是什么? 艾策:? 艾策:你都没看微博吗?你一晚上涨了快七十万粉,粉丝数终于破三百万了! 艾策:你小子终于要出息了![呼噜头毛.gif] 路津:[我都惊呆了.jpg] 路津:我还以为是微博出bug了…… 艾策:[沸羊羊无语.jpg] 路津:粉丝福利的话,发自拍就可以了,是吗? 艾策:对对对,不要太刻意精致的,你上次那种走清新自然路线的就挺好。 路津看艾策这么说,便心安理得地用手机前置摄像头,随手拍了几张没有技巧、也没有感情的自拍照,原图直接上传微博。 然而路津丝毫没意识到,他此时正顶着一头半湿的凌乱头发,漂亮雪白的脸蛋由于刚洗过热水澡的关系,而裹上了一层暧昧的桃粉色,小鹿般的圆溜溜的眼睛被蒸得水光潋滟,偏偏眼角的泪痣为这份天然的无辜硬生生染上一抹挑逗的意味。 而克莱因蓝的v领宽松睡衣,不仅让露出的肌肤如若凝脂,嶙峋的锁骨一览无遗,还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跟着锁骨边缘的水珠,滑入到衣领之下,去探索那片将露未露的奶白区域。 照片一发出去,路津的微博再次被卡闪退。 当路津好不容易又登录进去,惊讶地发现照片已经没了。 路津:艾姐艾姐,我刚发的自拍不知为什么突然没了! 路津:啊,说是我被举报,照片被夹了……可这是为什么啊???[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艾策:……[扶额.jpg] 经过一系列申诉,路津的照片终于回来了,时间也已然悄悄迈过了十一点。 路津看早睡计划泡汤,干脆把入睡时间再推迟一小时,躺在床上裹着小被子,刷起了评论区,然后被粉丝们丰富的彩虹屁惊呆了,不禁由衷感叹汉语言文字的博大精深。 而在众多留言中,路津注意到有一些是特地来询问他栗子酱配方的。 其实相比于那些辞藻华丽的吹捧,路津更乐意收获到真诚希望跟他交流分享烹饪心得的声音,虽然这样的声音目前很稀少,不过路津还是觉得很高兴。 他一骨碌翻了身,下巴抵在枕头上,认认真真地将栗子酱的制作配方以及注意事项,写在备忘录里,然后把这一段文字,逐一私信发给那几个询问的人。 收到私信的人很快都纷纷回复,表达了惊喜和感谢。 路津感觉心被填得满满的,一脸傻乐地在场上打滚。 就在路津打算退出微博时,又收到一条私信。 用户36854865:? 用户36854865:你发这个什么意思。 路津被问得云里雾里,心想不是你问我要配方的吗,怎么还反过来问我什么意思…… 路津瘪着嘴,返回到评论区开始翻找,想着把询问的截图甩给这个人看。 翻了十几页后,路津总算找到了用户36854865的评论,然而等细看过后,他“啪”地把脸埋在枕头里。 问配方的根本不是这个用户36854865,而是紧挨着的上一个id为用户36855863的人—— 他私信错人了! 而用户36854865的评论,只是一个给人感觉皮笑肉不笑的笑脸。 路津不太懂他留这个表情想表达什么,不过既然是他自己私信错了,他没办法当作无事发生。 在给真正询问的人发去配方后,路津又找到用户36854865。 路津:不好意思,是我私信错人了,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如果打扰到你,我很抱歉。 用户36854865:哦[微笑] 路津看着这个微笑表情,总觉得有种让人脊背发凉的阴森感。 他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温暖又柔软的触感,穿透皮肤,在传递到大脑的工程中,化作了绵绵困意,路津打了个哈欠,只觉眼皮越来越沉。 在路津快要睡着时,恍惚间看见对方再次发来信息。 用户36854865:按照你发的配方做,真的能做出栗子酱? 路津强打起精神,眯着眼回复:嗯,有手就行。 用户36854865:那其他甜点呢,你会做吗? 路津:当然,我会的可多了,你想学什么? 过了许久,用户36854865才会回复:椰汁奶糕。 路津这时已经困得脑子都有些转不动了,但还是坚持把制作椰汁奶糕需要用到的食材以及制作步骤,一字一字写好,发了过去。 用户36854865:看起来很难,我觉得我学不会,怎么办。 路津:啊,怎么办。 用户36854865:要不你先做一次,然后把过程拍成视频发给我好了。 路津:好吧,可是明天再做可以不,我现在好困呀…… 用户36854865:可以,我等你。 用户36854865:晚安,路津。 路津:晚安,笑脸先生。 刚点完发送,路津便彻底坠入到甜香的睡眠中,并没有注意到,对方最后又回复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表情。 12、第 12 章 翌日早晨,路津在闹钟铃声中醒来。 他赖床了半分钟,才睡眼惺忪地按停手机闹铃,顺手解锁了手机屏幕,而突然跳出来的微博私信界面,让路津尚处于混沌状态的脑子,瞬间清醒不少。 原来不是一场梦? 他不仅和一位陌生网友聊起来,答应给人家拍视频,还乱给人家起外号…… 笑脸先生是什么鬼东西,太尴尬了吧! 路津赶紧给对方发了个道歉的表情包。 路津:对不起啊,我昨晚困糊涂了,乱给你起名字,真的很抱歉。 信息发完,路津也没指望对方会回复,毕竟现在才六点,一般人大概率还沉溺在梦想中。 岂料不过几秒,页面上便弹出了新的对话框。 笑脸先生:没关系。 笑脸先生:记得给我拍视频哦[微笑] 咦? 路津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半响才反应过来,这人居然直接把id改成了笑脸先生。 路津莫名觉得耳热。 虽然这个人总爱用那个瘆人的假笑表情,但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路津:我记着呢,你起好早哦。 笑脸先生:嗯,腿伤了,疼得睡不着。 路津:啊?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伤到骨头了吗? 笑脸先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路津发来一张打着石膏的腿的照片。 路津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因为爬树而摔折了小腿,那种疼他至今还记得,不由对笑脸先生又多生出了几分同情。 路津:你要实在疼得慌,可以试试做艾灸,亲测有效。 笑脸先生:我觉得跟你聊天,也挺有效的,我可以一直找你聊天么? 笑脸先生:在我腿伤痊愈之前。 路津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路津:不过因为我得录节目,有时可能没办法及时回复。 笑脸先生:不要紧[微笑] 就在路津即将压抑不住想吐槽这个表情的欲望时,门外传来“叩叩”两声敲门声,随后是任众德雄浑有力的嗓音。 “小津,你起来了没?” 路津暗道不好,忙不迭一骨碌翻身下床。 “任老师你等等,我这就来!” 当他开门后见到穿戴整齐、精神饱满的任众德,路津羞愧地揪了揪头毛。 “任老师对不起,我忘了时间了。” 他微微低着头,俨然一副准备好被训的模样。 “没事儿,你昨天在厨房忙前忙后,怪累的,我昨晚就想说把今天晨练时间改晚一点,可老糊涂了,忘了跟你说。” 任众德笑得一脸慈爱。 “你要实在还想睡,我们明天再开始也行。” 路津忙道:“别,说好从今天开始的嘛,我去洗漱一下,换件衣服,马上就好。” 两人离开客栈小院,来到黎泽湖畔时,湖面上的雾气尚未完全消散,太阳从云层后探出头来,阳光穿透雾气洒在荡着微波的湖面上,让潮湿且夹杂着草青味的清晨,添了几分暖意。 跟着任众德做完一套军体拳,又沿着湖边跑了15分钟,路津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弯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任众德轻轻摇了摇头,默默走到路津身旁,轻轻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任老师,我……我得……休息一下……” 路津跌坐在沾有晨露的草地上,皎若月光的脸庞上被晨光镀上了一层金色。 “才跑了两公里不到就累成这样,你的身体素质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差上许多。” 任众德虽然语气严肃,但看着路津头顶几撮乱翘的呆毛,他又忍不住伸手,温柔地给他整理了下头发。 此时有嬉闹声从不远处传来,嘹亮的咯咯笑声划破了专属于清晨的宁静。 路津站起身,循声望去,只见五、六个身着光着膀子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约莫七、八岁、穿着本地特色服装的小孩子,正朝湖边走来。 男人们见湖边有人,而且还是生面孔,也并没有因为衣衫不整而感到局促不安,反而很是热情大方地跟路津和任众德挥手打招呼。 孩子们更是欢呼着往路津他们这边跑来,靠近之后,却被任众德严肃的表情以及不怒而威的气场唬得一愣,纷纷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不敢再往前。 “嘿,你们早呀。”路津微微俯下身,主动跟小孩子打招呼。 看着眼前这个笑起来比妈妈藏着不让吃的水果糖还要甜的卷毛大哥哥,孩子们马上忘了方才的害怕,登登跑到路津身边,围着路津叽叽喳喳地跟路津问好,几双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你们好,我叫路津,你们可以叫我小路哥哥,而这位是任众德任爷爷,别看他不笑的时候好像有点凶,但其实人很好哦,你们也快跟爷爷打个招呼吧。” 路津说着,回头朝任众德眨了眨眼。 任众德清了清嗓子,舒展开眉目。 “孩子们早。” “任爷爷早。”小孩子们也奶声奶气地齐声道。 这仿佛应该出现在新闻联播里面的画面,直接把路津看乐了。 他揉了揉每个小孩儿的脑袋,问:“你们怎么这么早到湖边来,不用准备上学么?” “小路哥哥,今天星期天呀。”其中一个小女孩抢着举手道。 “对呀星期天学校放假的,小路哥哥你这都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上过学吗?”另一个小男孩道,睁着大眼睛一脸天真。 “我都忘了今天是周日了。”路津哭笑不得,“那你们为什么星期天不在家睡懒觉,一大早跑到湖边来呢?” “我们来游泳呀!”孩子们七嘴八舌道。 闻言,路津和任众德不禁同时变了脸色。 此时几个大人也已经来到他们身边,路津定睛一看,发现他们手里都各自拿着毛巾以及一些干净的衣物。 “你们都是打算去湖里游泳的?”路津问。 “对呀,我们几乎天天都来。”其中一村民答。 “那孩子们呢?”路津又问。 “他们倒不会,平时得上学,基本是学校放假才会带他们过来。” 看村民说得如此轻巧,任众德再也忍不了了,沉着脸厉声道:“你们是孩子们的家长对吧,难道不知道游野泳有多危险吗,自己不以身作则就罢了,怎么能带孩子做这种事情!” “诶你个老头子怎么说话呢,我们带孩子游泳怎么了,你管得着吗!”一个年纪较轻的村民扬起下巴回怼道。 眼看即将吵起来,村民中一看起来年纪最大的男人站出来按住了刚刚出言不逊的年轻村民,对路津和任众德道:“你们好,我叫郝苹,你们是昨天刚来,准备在这边拍节目的艺人,对吧。” “是的。” 路津主动上前,给他们介绍了自己和任众德。 “我们也不想干涉你们什么,只是正如任老师说的,游野泳很危险,我看你们也没有准备什么救生设备,孩子们还小,至少不应该让他们冒险吧。” “你们有所不知,在我们郝时村,几乎每个人从学会走路开始,就已经懂得如何跟这片黎泽湖相处了。” 面对两人不赞同和质疑的目光,郝苹没有急躁和恼怒,而是语气平淡地跟他们娓娓道来。 “在我们的传说中,女神伊萨雅为了打救因干旱而饿死的百姓,将自己化作了这片黎泽湖,黎泽湖的水汽化作雨水,让死去的人重生,因此大家将这个赋予了众人新生的湖泊,视为共同的母亲,对于我们来说,在湖里游泳,就等于回到母亲的子///宫里,没有什么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 路津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游野泳背后,居然能扯出这么个离奇的理由。 “但不管怎么说,对孩子们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不,这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郝苹道,“每个郝时村的孩子,都得在十五岁那年,游到湖中心的小岛上,摘下一朵鸢尾花并将其带回,这是他们的成年仪式,只有完成了这个仪式,才能获得伊萨雅的庇佑,从而一生平安顺遂。” “真是荒谬!”任众德怒道。 “你个臭老头子!”年轻村民不甘示弱。 郝苹再次阻止了年轻村民。 “不管你们怎么说,这就是我们村延续了上千年的习俗和传统,没有人可以打破它,希望你们理解、尊重我们。” 说着,郝苹示意其他村民先带孩子们去湖里,然后又指了指一艘停在岸边的船。 “其实那条船是我们专门用来放救生设备的,真遇到危险我们会第一时间保护好孩子们的,况且孩子们对这片水域非常熟悉,水性也都很好,所以你们大可以放心。” 尽管还是心存疑虑,但路津和任众德毕竟是外人,除了口头劝阻外,实在无法再做什么。 “这么多年来,有发生过意外吗?”路津忍不住问。 “据我所知,并没有。”郝苹目光坦荡,并不像在撒谎,“黎泽湖一直以来那么温柔平和,我想一定是女神伊萨雅给他忠诚子民的护荫。” 郝苹顿了顿,笑道:“如果你们不相信,不妨到湖里亲自体验一下。” 任众德冷哼一声,没有回应。 路津则有些尴尬道:“我想不用了,我不会游泳。” “哦?那不更好,你可以在黎泽湖学习游泳,当你学会了,也就等于获得了一次重生。” 路津心里一咯噔,暗自苦笑。 我已经重生过一次了,可不兴再来一回。 13、第 13 章 告别郝苹,路津和任众德开始往回走。 任众德显然还对野泳的事耿耿于怀,絮絮叨叨说着要跟节目组商量一下,找当地有关部门反应问题,要求加强安全教育,增加救生设施。 路津则注意到有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瘦小的小男孩,牵着一头比他胸部还高一点的小羊,躲在一棵大树后,远远望着正在游泳的众人。 大概是察觉到路津的目光,小男孩转过脸,看着路津,直勾勾的眼神毫无怯意。 路津被他直白而空洞的眼神盯得一愣,刚想开口,男孩却自顾自牵起小羊,转身走了,留下一个孤独而拒绝被打扰的背影。 回到客栈吃过早饭后,路津也没忘了要给笑脸先生拍视频的承诺,可等来到厨房,看到热火朝天工作中的施工人员,以及已经拆得面目全非墙壁和地面,他才猛然记起厨房要升级改造的事。 路津顿时一筹莫展。 就在他溜达到后院,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在这里垒一个简易土窑凑合着用时,负责和嘉宾对接沟通的跟拍导演小卓找到路津。 “小路老师,原来你在这儿!”小卓喘气道,“快跟我走,要出发了。” “出发?要去哪?”路津一脸疑惑。 “去镇上。”小卓拉着路津的衣袖,边走边说,“这不因为厨房装修嘛,安导就突发奇想,说正好今晚上去附近村民家里吃本地特色的酸汤火锅,据说这里每一户人家都有自家秘制的酸汤配方,在外面可吃不到,不过总不好白吃白喝,所以我们跟村民说好了,自备食材。” “哦,所以我们现在要去镇上的集市对吗?”路津不免有些兴奋,“听说这里的集市上会卖一些稀奇古怪的食材,好期待啊。” 两人来到院门前,车和摄影师已经就位,任众德、冉浅、温容蓉和梁常再也都陆续出现。 开车出发后,导演安瑞宣布五位嘉宾将分成两组,一组去集市采买今天晚上酸汤火锅的食材,一组则到隔壁镇的花卉交易中心购买装点客栈需要的花卉盆栽。 说完拿出五个信封让嘉宾们抽取。 路津一顿许愿,最后如愿抽到了去菜市场。 另一个抽到去菜市场的是梁常再。 路津本以为他会照例抱怨一番,但梁常再只是淡淡地瞥了路津一眼,先路津一步从安导手里接过装有采购资金的信封。 汽车先到达了镇上的集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星期天的关系,集市比路津预想中还要热闹一些。 路津、梁常再以及摄影师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行在狭窄而潮湿的过道上,两旁生猛的叫卖声穿透力十足,空气中还弥漫着腐败泥土的味道以及血腥味,梁常再和摄影师不由拧紧了眉头。 路津倒是不以为意,因为他的注意力全被摊贩售卖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食材给勾走了。 不仅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蘑菇菌子,还有专门贩卖猪眼球的摊位,一个个大眼珠子被垒起来放在白色塑料布上,仿佛在怨气十足地盯着路过的每一个路人,画面多少有点毛骨悚然。 不过路津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些活蹦乱跳的虫子。 摊贩们见路津兴致勃勃,纷纷热情介绍起自家蜘蛛、蚂蚱的食用价值,并和路津愉快交流关于大虫子的烹饪心得。 【如果我有罪,法律会惩罚我,而不是让我一大早看直播大蜘蛛乱爬!】 【大虫子退退退!摄影师快把镜头还给津宝,我只想看我老婆的美颜呜呜】 【津宝你看归看别下手啊!啊啊津宝你脏了!】 【我去一天不见,路蹭蹭又有刷流量新花样啊,#路津耍蜘蛛#热搜预定】 当路津又一次开心地蹲在摊位前,研究起一桶养在水里的大蟑螂到底能不能吃时,一旁的梁常再终于受不了了,一把揪起路津的后衣领子,将他强行带离了昆虫区。 苦大虫子久已的直播间观众,恨不得给梁常再唱一首“听我说谢谢你”。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抑或你真打算买那些大蟑螂、大眼球子回去当火锅食材?”梁常再没好气道。 “不好意思,我太得意忘形了。” 路津挠了挠脸,耳尖发烫,但依旧对刚刚的水蟑螂念念不忘。 “梁老师你有吃过那个水蟑螂不?听老板说那家伙不但味道好,而且非常有营养呢。” “以前吃过一两次,炸着吃是挺香,但这玩意儿长得实在太膈应,要不是因为听说它——”梁常再似乎意识到什么,及时收住话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壮阳补肾,老板刚还特别跟我强调呢。”路津却兀自接了下去,“所以梁老师你……” “去去去,我身体强着呢,压根用不着补。” 梁常再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牛肉摊。 “走,我们买牛肉去。” 梁常再平常看着喜欢欺软怕硬,心眼子贼多,但着实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社牛,几乎就没有他砍不动的价,再加上路津对食材优劣了如指掌,两人配合下来,采购过程竟出乎意料的顺利,不仅超额完成采购任务,还剩下了一点点经费。 路津仍旧惦记着椰汁奶糕的事,眼珠子一转,跟梁常再提出想用剩下的钱买牛奶、椰浆和椰蓉。 “买这些东西干嘛,吃火锅用得上么。” 梁常再拿着采买清单,对食材一一核对,检查有没有遗漏。 路津便将想借村民家厨房,给朋友拍椰汁奶糕制作过程的事说了出来。 “做好的椰汁奶糕可以当成饭后甜点,其实也不算是跟晚饭完全无关的东西啦。”路津小声道。 梁常再却仍然没有松口。 “这些钱可都得算在我们经营账本上的,当然能省则省,别整些有的没的。” 一副财权在握、优势在我的架势。 因为他们自己的手机都被上缴了,路津没有办法,只好在心里默默跟笑脸先生说了声抱歉。 看来只能等厨房修好、各种食材都备起来之后,才能找机会拍了。 确认好食材都买齐了后,两人拖着装食材的小推车,往集市外走去。 和集市内一样,集市外的街道两侧,也摆满了小摊贩,不过跟集市内的生猛新鲜不同,外面的摊贩售卖的主要是当地特色工艺品。 路津走着走着,回头却发现不见了梁常再的踪影。 他心头一惊,在路上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路对面一卖陶土雕刻的小摊前,找到梁常再的身影。 路津上前一看,只见梁常再正对着手里一巴掌大的灰色小狗雕塑摆件看得入神。 小狗身上穿着色彩鲜艳的当地民族服饰,做工不错且神态拿捏到位,呆头呆脑的,看起来相当可爱。 “梁老师,你怎么了?”路津问,“你很喜欢这个摆件?” “嗯,什么?”梁常再回过神,想把手里的小狗摆件放回原位,眼神和动作却又满是不舍,“这小狗跟我女儿喜欢的那个卡通小狗长得很像,要是她看到这个,一定会很高兴。” “就是你之前说的我笔记本上的那只么?” 路津恍然大悟,难怪他总感觉小狗的形象有点眼熟。 “原来你真的有女儿啊……” “当然,我女儿今年十二岁了。” 提到女儿,梁常再一贯只有世故和油滑的眼睛里,竟然浮起了淡淡的哀伤。 “不过我们许久没见了,也不知道她的喜好会不会已经变了。” “我想只要是你送的,她应该都会很喜欢的。” 路津说完,转头问摊主这个小狗雕塑怎么卖。 出乎意料的是,摊主说出的价格,正好是他们省下的余额。 就在路津以为梁常再会毫不犹豫那笔钱买下小狗摆件时,梁常再却把摆件还给了摊主。 “咦,不买了吗?” “我不是说了,要能省则省。”梁常再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沾到的灰尘泥土,不耐烦道,“走了走了,别磨磨唧唧的。” 路津甚是意外,不禁对梁常再有些改观。 他本以为以梁常再那话是针对他的,没想到梁常再居然是真的挺有原则。 “嘿,艺人对吧。”隔壁摊卖木雕的摊主突然开口叫住两人,又指着梁常再道,“我认得你,叫梁什么来着,不但经常在乡土剧里面演一些对老婆唯唯诺诺的窝囊废,现实中还被老婆给甩了对吧。” 男人看梁常再没什么特别反应,越说越上头。 “照我说就应该狠狠抽那些婆娘大嘴巴子,让她们乖乖听话,你这种人真他么给咱们男人丢脸,啧,我看见你这张脸就来气。” 梁常再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揶揄和挑衅,并不打算搭理男人,给路津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走。 “喂,梁什么,干嘛走这么快啊。”摊主以为梁常再是心虚害怕了,得寸进尺道,“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小狗摆件么,我这就给它买下来,然后把它摔个稀巴烂,你觉得怎么样。 “我说你嫉妒别人家手艺比你好,想要砸人家的摊子,也别拿我当借口好吧。”梁常再忍无可忍,脑子一热回过身回怼道,“瞧瞧你这些寒碜玩意儿,居然还敢拿出来卖钱,论丢人现眼,还是你更胜一筹。” “你放他么狗屁!”摊主气急败坏,撸起袖子就要冲上来。 “诶诶诶,我们在直播呢,你敢动手小心马上就抓啊!”梁常再警惕地后退两步。 “切,孬种。”摊主瞥了眼摄像头,啐了一口,“好啊,在直播就正好,看广大群众看看你这怂包有多孬,你不是说我手艺不行么,可我好歹靠手艺吃法,哪像你,除了嘴硬哪都是软蛋。” 梁常再气得头发丝都要冒烟了,但随着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碍于公众人物的身份,实在不想跟这人过多纠缠。 “行,算我刚才的话过分了,我祝你生意兴隆,你也别缠着不放,大家就当认识了交个朋友,好吧。” 可显然他这种忍让的态度,只会让人蹬鼻子上脸,摊主直接上前踩住食材小推车的轮子。 “别走嘛,你说当交个朋友是吧,可以,你来跟哥比划比划,掰掰手腕,要是赢了,我不仅把小狗摆件买了,还把那摊上所有东西我全买了送你,要不敢比,你别想顺利走出这集市范围!” 说着又把袖子往肩膀上撸了撸,秀出青筋暴起的壮实手臂肌肉。 梁常再这下是真怂了。 就这强度,别说让他自己上了,就算是他跟路津加一块,都不一定比得过。 “大哥,你怎么说四舍五入也是个艺术家,没必要动手动脚的。”梁常再硬挤出一个笑容道。 “哟,怕了?”摊主愈发嚣张起来,“不过也是,你们大明星都娇贵,行,既然说是艺术家,那咱就比比艺术,你说比什么。” “不如就比你擅长的雕刻好了。” 一直没说话的路津突然开口,眉宇间尽是胜券在握的淡定从容。 14、第 14 章 梁常再和摊主同时看向路津。 梁常再凑到路津耳边,小声问:“你会木雕?” 路津道:“不会啊。” 梁常再惊了:“那还怎么比??” 不止梁常再,看直播的吃瓜网友也同样感觉震惊和难以置信。 【路蹭蹭又发什么疯??】 【不会那你还逞什么英雄???我要是梁常再,我铁定直接给他一个大逼斗】 【说不定路津还有什么隐藏技能吧,变戏法之类的[狗头]】 【呵呵,路津要真是搞定这事儿,我直播吃键盘!】 此时路津不着痕迹地瞄了眼食材小推车里的一大筐蔬菜。 梁常再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 “你要跟我比雕刻?”摊主像看到一朵奇葩一样上下打量路津,“刻刀拿得稳吗你。” 路津没有回应他的嘲讽,只是直直地看着摊主,眼神仿佛在说,就比这个,你敢来吗。 摊主被彻底激怒,轻蔑笑道:“来就来,咱也别整太复杂的,省得说我欺负你。” 说着他回头看向自家摊子,扫了一圈后指了指货架最上方的一尊凤凰木雕。 “你就照着这个雕,但凡你能把凤凰的头刻出来,就当我输。” “好啊。” 路津瞅了凤凰木雕一眼后,便立刻答应下来。 “说好的哦,你要是输了,就把隔壁的陶土雕刻全买下来,我刚数过了,一共184件,可不能赖账。” “切,谁赖账谁他么是癞蛤蟆!”摊主说完,突然想起什么,横眉道,“别总说我,你们要是输了怎么办。” 路津和梁常再交换了个眼神。 梁常再似乎已经被路津胸有成竹的模样说服,稍作思索后说:“我们要是输了,就给你当临时店员,直到帮你把摊子上所有木雕作品卖掉为止。” “呵,那我就等着大明星来给我打工当店员。” 说着,摊主一脸张狂地扔给路津一个工具包。 “来吧,小子,别废话了,赶紧动手。” 路津捡起工具包,不慌不忙地跑到对面卖鞋子的小摊那里借塑料小凳子,甚至没忘了也给梁常再也借来一张。 于是围观群众和直播间观众可以看到,两个大高个男人,猫着腰坐在路边,高大的身躯将屁股下的塑料小凳子挡得严严实实。 其中路津更是因为腿太长实在无处安放,只能抱着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生生把一米八的大个子缩成了小小一团,惹得直播间弹幕上狂刷了一波“可爱”、“宝宝”。 当路津不紧不慢从小推车里挑出一根形状粗壮、色泽纯正鲜艳的胡萝卜时,摊主顿时脸色大变。 “喂等等!你干嘛,说好的做木雕,你拿这个出来算什么!” “咦,我说的明明只是雕刻啊,可没说过是木雕。”路津道,“既然是雕刻,理应是不限材质的吧。” 说着,路津不顾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摊主,自顾自“唰唰”几下削掉胡萝卜的皮,随后抽出一把称手的刻刀,毫不犹豫地将刀刃刻进胡萝卜上。 随着刻刀在路津手上舞动,胡萝卜上多出了一道道刻痕,每一刀都精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不等摊主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凤凰轮廓已经在路津手里初现雏形。 现场响起了欢呼和鼓掌,围观群众纷纷给路津鼓劲加油。 摊主看形势不妙,恼羞成怒,嘴上飚着脏话,几步上前就要去抢路津手里的刻刀。 “诶诶诶。”梁常再下意识站起身挡在路津身前,抬起手臂不让摊主靠近,“你要干什么,想耍赖是不是。” “你们这是欺负老实人!”摊主亮出拳头,咬牙切齿道。 “嘿,哥们,所有的事都是你自己答应的,大伙全都看着呢。”梁常再和摊主保持一定距离,轻笑道,“想认当癞蛤蟆,也不用这么急嘛。” 摊主立时气得跳脚。 不过当下所有人都无暇理会他,注意力全集中在路津那比风还轻盈的手上动作上。 只见伴着橙红色的碎屑四散掉落,与木雕凤凰相似但却更加精巧灵动的凤凰,如在烈焰中浴火重生,即便只有头部,也已然将百鸟之王的气势尽数刻画。 【路大大,路神仙,我错了!原来你是真的会变戏法啊!】 【卧槽这还哪是根胡萝卜啊,简直是艺术品好吧!】 【舔舔路津那双好白好软修长的手!摄影师给特写好评!求求以后多拍拍,好看爱看多看!】 【哈哈哈咱们津宝太牛了,专治各种不服!那些说什么吃键盘的,劝你们以后都悠着点,小心津宝随时打你们脸!】 “好啦,虽然用的材料不一样,不过无论怎么看,我这凤凰跟你的比起来,一点也不输对吧。” 路津放下刻刀,起身将胡萝卜凤凰放在木雕凤凰隔壁。 现场的围观群众纷纷起哄表示赞同。 甚至有人提出想要出高价把路津的胡萝卜凤凰买下来。 隔壁陶土雕刻的摊主,更是拿着计算器跑到木雕摊主面前,咔咔一通按算出自家摊子所有货品的总价,等着木雕摊主付钱。 在现场观众起哄以及直播镜头的双重压力下,木雕摊主只能愿赌服输。 跟陶土雕刻摊主约定好第二天直接将货品送到客栈后,路津拿起那只小灰狗摆件,塞到梁常再手里。 “梁老师,等下次跟你女儿见面的时候,亲手送给她吧,她一定会喜欢的。” 梁常再紧了紧手中的小狗摆件,嗓子有点发干。 “之后别老师老师的叫了,把我喊得跟任老师一个辈分似的,不嫌弃的话,就叫一声梁哥吧。” 梁常再顿了顿,神色有点不自在地撇过头。 “还有那啥,之前在机场,以及你房间发生的事,是我做得不妥,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反正都过去了,我们以后都朝前看就好。”路津笑了,“接下来的半年,我们一起努力吧,梁哥。” “行,一起努力。”梁常再也笑了,“走,回集市里去。” 路津不解:“嗯?不是要回客栈了吗?” 梁常再:“你不是说要买椰汁啥的,当然得回集市里面去买啊。” 路津:“啊,你刚不是说要能省则省……” 梁常再干咳两声:“你都替客栈省下一大笔买装饰品的钱了,现在花这点小钱算得了啥,况且火锅之后,好像是该吃点甜品解腻。” 没想到等他们开开心心买齐做椰汁奶糕需要的食材,却从摄影师那里得到一个噩耗。 节目组的车在路上抛锚了,一时半会没办法来接他们,只能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回去客栈。 更糟糕的是,在买完椰汁奶糕食材后,他们手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完全不够雇一台车送他们回去。 两人连带着摄影师一起,站在路边一筹莫展。 正当他们讨论着走路回村的可行性时,路津抬眼一瞧,发现一辆缓慢朝他们驶来的电动三轮车,而上面的驾驶员,看着十分眼熟。 那不正是今天早上在湖边,差点跟任众德吵起来的那个年轻村民吗? 路津连忙高举双手向驾驶员示意。 年轻村民果然注意到了路津。 他缓缓把车停在几人面前,打量几人一番后,冷冷道:“我认得你,今天在湖边对我们指手画脚的城里人,现在又有何贵干啊?” “啊?你们认识?在湖边发生了什么?”梁常再一头雾水地问路津。 路津便简单地跟梁常再解释了今天早上的事。 “嘿呀,一场误会而已,大家的出发点也都是为了孩子们好嘛,绝对不是不尊重你们传统习俗的意思。” 梁常再热情地上前和年轻村民勾肩搭背。 “大家同住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四舍五入都算自己人嘛,你说是吧,今晚我们要搞火锅大餐,你也一起来,大家有什么当面说清楚,一笑泯恩仇,以后都好好相处。” 年轻村民没接话,但表情已然有所松动。 梁常再接着又是一顿忽悠,不消一会儿功夫,两人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不等路津开口,名叫郝丰年的年轻村民便主动提出可以载他们一起回村里。 等路津和梁常再准备把食材小推车搬上车厢时,才发现车厢上早已有其他乘客。 路津不禁一愣。 坐在车厢小板凳上的,竟然是早上那名躲在树后面偷看的小男孩,而小男孩手里,也仍旧牵着那只小羊。 小男孩显然也认出了路津。 他依然如早上那般,安静而直白地盯着路津的脸看,墨黑的瞳仁里,看不见丝毫情绪波澜。 郝丰年解释道:“这孩子是郝苹他们家的娃,趁我不注意偷偷跑到我车上来,等我开出好几公里才发现他,只好带着他到镇上,你们放心上车吧,他很安静不会闹腾的。” 小男孩很配合地站起身,牵着小羊坐到了最里面的位置上,把外面的座位让给路津他们。 事实也果然如郝丰年所言,小男孩非常安静,注意力基本全放在小羊身上,而小羊则一直乖巧地趴在男孩脚边,一人一羊仿佛形成了一个隔绝外界打扰的气场。 路津很想打破这堵无形的墙,却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他余光瞥见扔在小推车里的胡萝卜凤凰,突然来了灵感。 “你好呀,你看这是什么,是用胡萝卜做的凤凰哦,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把这个送给你,好不好?”路津拿起胡萝卜凤凰,在男孩面前晃了晃。 男孩抬头看了路津一眼,默默接过路津手里的胡萝卜。 然而没等路津高兴多久,下一秒男孩就将胡萝卜直接喂到小羊嘴边。 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大半个凤凰脑袋就这样进了小羊嘴里。 ??? 怎么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路津不由得有些气馁。 而就在路津以为不会再得到男孩的回应时,却隐约听见男孩似乎小声说了什么。 “什么?”三轮车发动机的声音以及小羊吃萝卜的咀嚼声实在太吵,路津并没有听清楚男孩说的什么。 “祈阅。”男孩抬头望着路津,提高音量道,“我的名字叫祈阅。” 15、第 15 章 “祈阅……” 路津低声重复一遍,心生疑惑。 小孩为什么姓祈而不是姓郝? 小孩儿似乎看出了路津的心思。 “我妈妈姓祈。” 他显然对这个问题非常敏感。 路津意识到这孩子的身世也许比较复杂,于是赶紧岔开话题:“祈阅你好,我叫路津哦,那小羊呢,它有名字不?” “嗯。”祈阅点头,“它叫祈壮壮,是我最好的朋友。” 路津听说祈阅最好的朋友竟然是一只羊,不由有些心疼。 有娃人士梁常再似乎也被激起了怜爱之情,指着装得满满当当的食材小推车,对祈阅道:“孩子,今晚你也来跟我们一起吃大餐好不好,你看,这里有好多好吃的,大草鱼、猪蹄子、牛肉、羊肉、蘑菇……” 没等梁常再说完,一直没有太多情绪起伏的祈阅,突然嘴角往下、眼眶含泪,紧紧抱住祈壮壮,带着哭腔喊道:“不许你们吃壮壮!” 然后身子一扭,背对他们,再次缩回那个隔绝外界的小结界里。 “诶我不是那意思,这……”梁常再立时慌了手脚。 路津也有点不知所措。 恰巧这时电动三轮车驶过一片正在施工的路段,车开始猛烈颠簸起来,祈阅由于双手都在小羊身上,没有抓住车身,身体重量又较轻,一下子就被颠得上下乱蹦、东歪西倒。 更糟的是,祈阅怀里的小羊由于受到惊吓,突然猛力挣脱了祈阅的束缚,开始往车外蹿。 眼看祈阅即将被抛到车外,路津大惊失色,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下意识一个飞身出去,将在半空中的祈阅拉了回来护在怀里,同时另一只手牢牢摁住了逃跑的祈壮壮,而他自己却重重撞在了车厢前端的钢板上。 直播间弹幕瞬间炸开了。 【天啊太危险了!津宝那一下看起来撞得不轻啊!】 【猛男路津!反应好快,我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过去的!】 【不得不说路津好样的,要不是他出手及时,那小孩估计真甩到车外去了。】 “嘿,你们没事吧!”郝丰年的声音从前面驾驶位传来,“该死的我完全不知道这边在修路,不然我肯定不会为了抄近道走这条路。” “卧槽什么没事,差点人没了!” 梁常再回过神来,赶忙上前帮忙控制住不安分的祈壮壮。 “路津你还好吧!有没有伤到什么地方!” “没……嘶——” 路津刚想说没事,稍微一动却感觉手臂一阵生疼,仿佛是刚长好结痂的伤口被生生撕开一般。 “大概是手臂撞到了,不过应该问题不大。” 路津定了定神,用没受伤的左手,轻轻戳了戳把头埋在他怀里不敢动的祈阅。 “别怕,现在已经不颠了,快看,祈壮壮也没事哦。” 祈阅慢慢抬头,怯怯地看了看路津,又顺着路津指的方向看向祈壮壮,发现祈壮壮在梁常再手里后,又吓得把头重新埋进路津胸膛里。 “坏大叔把壮壮抓起来了呜呜呜……壮壮要被吃掉了呜呜呜……小路哥哥快救救壮壮……” 坏大叔梁常再一脸尴尬,百口莫辩。 路津憋住笑意,柔声安慰道:“小路哥哥拍胸脯跟你保证,没有人可以吃掉壮壮,谁都不行。” “真的吗?”祈阅抬头,小脸蛋上满是泪痕。 “当然。”路津道,“我们来拉钩。” 祈阅:“才不要,好幼稚。” 路津:“……” 居然被小孩嫌弃幼稚了。 祈阅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然后手脚并用地想从路津身上起来,却不小心碰到路津右手伤到的位置,疼得路津忍不住低喊出声。 梁常再见状,急忙将祈壮壮塞回到祈阅手里,试图扶起路津,却见路津的鹅黄色卫衣袖子上,已然沁出了一小片红色。 梁常再小心翼翼地替路津挽起袖子。 路津小臂上有半个手掌大小的地方被擦掉了一层皮,血水正不断从伤口冒出,而伤口周围也因为撞击而出现了大片淤青。 “骨头没事,只是皮外伤。”梁常再松了一口气,开玩笑道,“不然我们客栈还没正式开业了,就先痛失大厨了。” “很痛对不对。”祈阅紧紧揪住路津另一边的衣袖,金豆子又开始哗哗掉,“都怪阅阅和壮壮不好。” “你们当然不对,怎么能偷偷跑到车上到处乱跑,哎呦——祈壮壮你干什么。” 路津板起脸,学着任众德摆出严厉的表情,却因为祈壮壮猛地往他怀里拱、一个劲儿要舔他的脸而完全破功。 【???羊,我劝你善良!放开那个路津让我来!】 【我申请立即魂穿祈壮壮!我也要光明正大舔路津!】 【决定了我今晚要吃羊肉煲哼唧!】 祈阅被逗得嘎嘎乐。 此时三轮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几人抬头一眼,原来车已经驶回到郝时村,而郝苹和一个面生的女人正一脸焦急地站在村口。 两人见到驶来的三轮车,匆匆迎了上来,确认祈阅在车上好好的后,才如释重负。 “阅阅你又不乖到处乱跑。”祈芳又生气又心疼。 “妈妈,郝叔叔,对不起,我知道错了。”祈阅抱着祈壮壮,乖乖低头认错。 祈芳和郝苹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妈妈,郝叔叔,小路哥哥受伤了,你们快帮帮他。”祈阅哀求道。 “你不就是今天早上在湖边的……”郝苹认出了路津,“你手这伤口得赶紧处理,快都到我屋子里来吧,就在前面不远。” 然后二话不说将食材小推车搬下了车,领着众人往家里走。 路上几人才得知,原来他们今晚吃火锅的地方,正是郝苹家。 祈芳刚给路津处理好伤口,终于回到村里的安导正好来到郝苹家找人,听说路津和梁常再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后,安导惊讶中又带点期待,一副恨不得马上看回放的表情。 “下午没有直播任务,你们都回客栈好好休息休息吧。”安导道。 “梁哥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想做。”路津说完,转头问祈芳,“祈姐,我可以借你们家厨房一用么?” “当然可以。”祈芳爽快道。 “懂了。”梁常再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道,“你那手小心点,记得别碰到水咯。” 祈阅得知路津不走了,非常高兴,牵着祈壮壮一直给路津当小跟屁虫,路津走哪他走哪。 祈芳觉得不妥,想把祈阅拉走,郝苹却不动声色地拦下祈芳的动作,转而问路津介不介意。 路津当即表示不介意。 他其实还挺喜欢小孩的,以前每次表弟堂妹来家里,也都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粘着他。 “阅阅刚来村里没多久,性子又有些内向,不爱说话,平常很少跟村里其他人交流,很难得看到他这么亲近一个外人。”郝苹道,眼里透露出欣慰。 “对了,早上你们去湖里游泳,为什么没有带上阅阅?”路津问。 郝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祈芳先是惊讶,随后瞪了郝苹一眼:“我不是说了,让你别再跟着他们一起带小孩去游泳。” 郝苹摸了摸鼻子,不敢看祈芳的眼睛。 祈芳压着怒气,对路津解释道:“阅阅才五岁,还小,而且他也不算是郝时村的人,用不着遵守村里的习俗。” 路津察觉到气氛变得紧张,赶紧表示明白,然后带着祈阅离开,把场子留给他们两口子。 郝苹家的厨房跟常见的农村厨房很不一样,不仅面积很大,设备也相当现代化,甚至有路津心心念念的烤箱。 路津架好手机,调整好角度,并设定好录影模式后,将椰浆、全脂淡奶、普通牛奶、砂糖、玉米淀粉等材料一一摆到流理台上。 “小路哥哥,你要用这些东西做什么?” 祈阅跟流理台差不多高,必须踮着脚尖伸长脖子才勉强看得见流理台上的情况。 “我准备做一道甜点,叫椰汁奶糕,你喜欢吃甜点吗?”路津问。 “喜欢。”祈阅道,“那你做好之后,我和壮壮可以吃吗?” “你当然可以,不过壮壮嘛……” 路津看了眼被拴在厨房角落、正趴在地上打盹儿的祈壮壮。 “它吃了会闹肚子的,你可千万不要偷偷给它吃哦。” 祈阅乖乖地点点头。 曾经填满了双眼的疏离感,此时已悄然消失无踪。 路津找到一个陶瓷大碗,将椰浆、全脂淡奶和玉米淀粉依次倒进碗里,用勺子搅拌均匀时,突然想到应该配合讲解,效果比较好。 “如果你买的也是这种200毫升的椰浆,将整一罐全倒进去,然后加入60毫升的全脂淡奶,还有两大勺玉米淀粉,其实有些做法会用鱼胶粉来做,但我自己更喜欢绵滑细腻的口感,所以用的玉米淀粉。” 祈阅看路津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不时还看一下手机镜头,便好奇地问:“小路哥哥你在手机说话吗?” 路津想了想,笑道:“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随后路津走到灶前,开小火。 “现在将大概500毫升的普通牛奶倒进锅里,加入白砂糖,至于糖的分量……大概一勺半,如果你喜欢吃甜一点,可以多加点,然后一直用煮到糖全溶化,就可以把刚刚搅好的椰浆混合物全倒进来。” 路津边说边回身去拿流理台上的椰浆混合物。 “一直用小火加热,并不停地搅啊搅,直到搅起来开始变得费力,就差不多可以关火了。” 此时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椰奶香味,馋得祈阅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他紧紧巴在路津大腿上,望眼欲穿道:“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吃了?” “还不可以哦。” 路津关掉炉火,将锅里的糊状物慢慢倒进一个不锈钢盘子里。 “等这个放凉了以后,还得放进冰箱大概四个小时,等它完全凝固之后切成一块一块,再在表面粘上椰蓉,就算大功告成,可以吃啦。” 听说还要等四个小时才能吃,祈阅不高兴地瘪了瘪嘴。 路津摸摸他的头,拿起手机检查了一下,确认视频没有问题后,直接把视频发给了笑脸先生,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应,便把手机了起来。 他大概有事在忙吧。 路津想着,走到小推车旁,打算把里面的食材都拿出来整理一下。 这时祈芳来到厨房,看路津在收拾,也赶忙过来帮忙。 “啊,应该要买那个东西的。”收拾到一半,路津突然道。 “是什么?现在让郝苹去镇上买,应该还来得及。”祈芳道。 “那倒不用。”路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你们家里有黄豆吗?” “有啊。”祈芳好奇,“你想用来做什么?” “暂时保密。”路津笑得神秘兮兮的。 16、第 16 章 下午五点,众人陆续来到郝苹家,直播再次准时开始。 “咦,路津人呢?”温容蓉在屋内四处张望也不见路津踪影,嘟囔道,“该不会还躲在客栈里睡懒觉吧。” “他手受伤了,就算晚点再过来也不打紧吧,反正洗菜备菜这些事我们都能帮忙做。”梁常再道。 温容蓉闻言,震惊地看向梁常再。 没想到之前分明和路津不对盘的梁常再,现在居然主动替路津说话。 “不可能,我路过小津房间时敲了许久的门,里面也没有回应,他肯定不在房里。”任众德道。 “你们在找路津?”祈芳进门,刚好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一早就过来了,现在在厨房忙活着呢。” 于是都不用安导发话,众人都非常有默契地跟着祈芳,转移到厨房。 厨房里的路津,背对门口站在炉灶前,似乎正聚精会神地处理着什么,并没有察觉众人的到来。 此时他已经换掉那件沾了血迹的卫衣,换上一件白色半袖t恤,半掩在衣袖下的白色纱布,跟羊脂玉般的手臂几乎融为一体,而黑色的围裙系带紧紧绑在腰间,细窄的腰线就这样不经意地被勾勒于眼前。 突然只听“滋啦”一声,混着油脂和豆香的香气迅速扩散在厨房的空气中。 冉浅率先明白过来。 “路津你在炸响铃卷?” 路津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看到众人后刚想打招呼,下一瞬却脸色一变,赶紧回过头去看锅里。 “啊糟了!这个炸过头了!” 他无奈地将变得焦黑的豆皮放到一旁。 “对,是响铃卷,我回来之后才想起来,吃火锅怎么能少了这个,尤其我听说祈芳姐家的自酿酸汤,是村里出了名的味道好。” 路津一边说,一边用筷子重新夹起一张豆皮,放进油锅里快速左右拖动一遍后,马上离开油锅放到砧板上,以筷子为轴心一卷,平平无奇的豆皮便变成了一个色泽金黄、有着漂亮皱褶纹路的响铃卷。 “可是我们也没买豆皮啊,你哪里来的豆皮?”梁常再惊讶道。 “我下午现做的,用泡好的黄豆磨成豆浆再熬煮,等上面凝结出一层皮再用竹签挑起来,就是豆皮啦,幸好这里有烤箱,能加速烘干,不然时间可能还真来不及,但口感大概会自然风干的有点区别。” 说话间,路津又做好了一个响铃卷,将其放进一个垫了吸油纸的蓝色塑料小篮子里,而在蓝色小篮子旁的粉色小篮子中,已然整整齐齐地码好了约二十几个大小、颜色几乎一致的响铃卷。 【我宣布,路津再次确诊为变戏法大师,无中生有的神!】 【不愧是你路津,这响铃卷炸得比我去某某捞吃的漂亮多了,要不是亲眼看着他现场炸,我打死不相信这是他自己做的。】 【为了响铃卷自由,我必须要娶到路津当老婆[奸诈]】 【哼你们都馋我津宝做的菜,我就不一样,我纯纯只馋他身子[流口水]】 看路津干得热火朝天,大家也来了干劲,纷纷加入进来,帮忙洗菜、切肉,宽敞的厨房里到处是忙碌的身影。 路津炸好一个响铃卷,将其放进篮子后,数了数篮子里响铃卷的数量,感觉差不多了,便关了火。 在旁边剥虾的冉浅留意到盘子里还剩下不少豆皮,有些不解。 “这些呢,不炸了吗?” “嗯,全都炸了的话,好像有点多了。” 路津说着,将豆皮重新放进热水里泡软。 “剩下这些,我打算用来做豆皮卷。” 温容蓉听了,立马来了精神。 “这个我爱吃!要加肥牛和虾滑的!” “虾滑?我也爱吃!”梁常再也搭话道。 然后两个人同时眼巴巴地看着路津。 “放虾滑可以啊,只是现在剥好的虾还太少,我怕时间不够。” 路津说完,温容蓉和梁常再马上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一会儿就各自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加入到剥虾队伍中来。 很快,放虾仁的碗里便装得满满当当。 “差不多够了。” 路津说着,拿出厨房纸,将虾仁表面的水分吸干,然后双手各持一把菜刀,用刀背不停地剁,直到虾仁变成泥状。 “这样就可以了吗?”温容蓉问。 “不行,还得摔。”路津道。 “摔?” 不等温容蓉继续发问,路津自顾自地把虾泥放进一只不锈钢大碗里,加入鸡蛋清和淀粉,搅拌均匀后,带上一次性手套,开始重复不断地将虾泥抓起又用力摔回碗里。 过程中部分虾泥无法避免地四溅开来,吓得几人纷纷惊叫着退后。 “这看着好累人。”温容蓉道,“要摔多久?” “大概,几百下?” 路津摔了一会儿,不得不停下来缓缓。 不仅是累,大幅度的动作还牵扯到他右手上的伤口,他的额头和后背都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任众德一直默默在水池边清洗蔬菜,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却敏锐察觉到路津的异常。 “我来吧。”任众德撸了撸袖子,来到路津旁边,“让老头子也活动活动手脚。” 有任众德帮忙,粘性十足又有劲道的虾滑很快便做好了。 路津把泡好的豆皮摊平,将虾滑均匀抹在豆皮上,并在上面铺一块肥牛,再加点力按着将豆皮卷起来。 看着一个个饱满而层次感十足的肥牛虾滑豆皮卷被放进盘子里,现场众人感觉大脑已经彻底被饥饿感侵占。 正好这时郝苹进来告诉大家火锅已经准备好,随时都可以入座开吃,众人便七手八脚将厨房里的食材往外面搬。 餐桌设置在屋外的院子里。 此时天空已完全披上了墨色,沸腾酸汤散发出的带有独特发酵气味的浓郁酸香,包围了整个院子,勾得大家的唾液腺不受控制地疯狂分泌唾液。 祈阅紧挨祈芳坐在圆桌边上,见路津来了,便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小路哥哥快来,坐这里。” 路津下意识看向郝苹。 “没关系,你坐。”郝苹笑着坐到祈芳另一侧的位置上,“只要阅阅高兴就好。” 众人全部落座后,温容蓉迫不及待将一块肥牛虾滑豆皮卷放进锅里。 等豆皮卷彻底染成了酸汤的红,温容蓉顾不上烫,直接夹起来放进嘴里,然后果不其然被烫得呜呜叫,狂往嘴里扇风。 咽下豆皮卷后,温容蓉又灌下大半杯水。 “嘶,好辣,但真的好好吃,酸汤底太赞了,简直把牛肉和虾的鲜味提升了一个档次,而且虾滑超弹牙爽口!谢谢任老师,任老师功劳最大!” 说着,温容蓉偷偷瞄了路津一眼,清了清嗓子,小声道:“豆皮也不错就是了。” “谢谢夸奖哦。” 路津笑出一口白牙,也给自己夹了一块豆皮卷。 当酸辣汤汁跟浓郁肉汁一同滑进喉咙,路津感觉一股暖融融的幸福感仿佛融进了血液里,让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全心投入感受这种逐渐蔓延全身的战栗感。 【路津这表情,感觉五官都在高声说好好吃哈哈哈哈】 【比看路津做饭更下饭的是什么,是看路津吃饭啊!】 【啊我不管了我要点外卖!这档节目绝对是我减肥路上最大的障碍!】 由于酸汤锅底酸辣够劲儿,过于让人上瘾,最能吸收汤汁的响铃卷成了最受欢迎的食材,很快装响铃卷的四个小篮子便已经空空如也。 等到桌上食材终于消耗大半,众人无不面红耳赤,满头大汗。 “啊我不行了,再吃下去我明天肯定屁股疼。”梁常再表示投降。 而铁打硬汉任众德,早已默默放下筷子,一杯接一杯地灌水。 倒是冉浅在吃辣方面展示出了出人意料的战斗力,竟直接舀了一碗酸汤喝了起来。 “冉浅姐你太猛了吧。”温容蓉感叹。 “啊,这你们觉得很辣吗?”冉浅不好意思地笑笑,“可能因为我是蜀地人,比较能吃辣。” “我们家的酸汤,确实比外面吃到的酸不少,也辣不少,可就是味道得重,才过瘾对吧。” 郝苹显然对自家的酸汤很得意,也舀了一碗,要和冉浅干一碗。 这时路津感觉有个小小的力量在扯他的衣摆,一低头,便对上祈阅写满期待的黑溜溜眼珠子。 “小路哥哥,那个白白的牛奶糕,是不是可以吃了?” “啊!我差点忘了!” 路津赶紧飞奔进厨房,把椰汁奶糕从冰箱里面拿出来。 路津隔着一次性手套戳了戳奶糕表面。 嗯,软硬程度刚刚好。 看到路津捧着一盘白白嫩嫩的小甜点走来,不仅祈阅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其他人的表情也写满惊喜。 唯有梁常再一脸“我就早知道了”的表情。 “这卖相挺不错嘛,不枉我们跑遍几乎整个集市,才买到你要的全脂淡奶。” “好好吃!”温容蓉吃了一块,脱口而出。 “如此绵滑的口感,是加了什么做成的?”冉浅问。 “是玉米淀粉哦。”路津道。 【说真的,这个节目结束后,路津能不能直接开家店啊,多远我都去吃,来自一个一直试图预订客栈却一直失败之人的怨念】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路津做椰汁奶糕时,没!有!直!播!】 【我说的!节目组必须把路津做椰汁奶糕的花絮放出来!别逼我求你[大哭]】 …… 直播结束后,路津回到房间,推门的瞬间,浓郁的鼠尾草香薰味道扑面而来,跟笼罩路津全身的霸道的酸汤味道正面对刚又互相融合,搞得房间内的气味过于上头,呛得路津直咳嗽。 他赶紧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因为是农历十五,天上挂着的是一轮圆月,加上天气晴好无云,月亮映在湖面上的倒影格外清晰。 路津倚在窗边,不由自主沉浸在眼前这幅宁静祥和的画面中,出神之际,突然想起他的视频发出去后,一直顾不上去看看笑脸先生的回复。 路津点开微博,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信息中找到那个眼熟的头像,却发现对方在收到视频后,并没有回复哪怕一条信息。 路津眸色一暗,有些失落。 难道他想要的,其实是鱼胶粉做的那种果冻口感的椰汁奶糕么。 可明明玉米淀粉做的口感更好嘛…… 17、第 17 章 与此同时,东南亚热带雨林一临时搭建的营地里。 刚刚结束掉一场打斗戏拍摄的况潍宣,带着一身脏污,回到他专属的休息区内,坐在折叠椅上疲惫地揉着额角。 助理小徐走到况潍宣旁边,手里拿着况潍宣暂时交给他保管的手机。 “袁总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你要不要给他回个电话?” “不用管他。”况潍宣边摘掉手套,边说。 “哦。”小徐转身要走。 “等等。”况潍宣叫住他。“手机给我。” 就在小徐以为况潍宣改变主意,打算给袁方希回电话时,却见况潍宣点开了微博。 小徐惊了:“诶?况哥你什么时候注册的微博?我怎么没听工作室那边的同事说过?” “这是我的私人小号。”况潍宣说着,朝小徐淡淡一笑,“我暂时不打算公开,你懂的吧。” “完全明白!”小徐留下一滴冷汗,“况哥我去给你拿热水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溜走了,生怕再多留下来一秒,就要被扣上窥探老板秘密的帽子。 况潍宣点开消息列表,空空荡荡的页面上,只有一个头像,那个红底白字的“1”,更是显得格外扎眼。 看清消息发来的时间后,况潍宣眉头一紧,操作的动作有些急促。 以况潍宣一个专业影视从业者的角度,路津这段视频拍摄的可谓糟糕至极。 固定机位没有镜头变化显得呆板,环境光照不足视觉效果不好,周围杂音太多以致于收音效果不理想。 可即便如此,况潍宣还是在看完一遍后,忍不住按下了重播,视线无法从那张漂亮得令人心悸的脸上移开。 跟那盘看起来软绵绵、黏乎乎的糊状物相比,果然还是路津白嫩嫩的脸颊肉,看起来更加可口,让人更有食欲。 嗯?衣服袖子上有血迹?他受伤了吗? 况潍宣莫名感觉心口一紧,正要询问,助理导演却找了过来。 “况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王导说还有一个镜头需要紧急补拍,让你马上过去。” “好,我现在过去。” 尽管有些心烦意乱,但况潍宣还是放下手机,重新戴上手套,走进了夜色中。 ** 有了早上差点迟到的教训,路津不到十点就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却不知怎的,辗转反侧将近半个小时,依旧毫无睡意。 他把脸埋进被子里,在床上滚了两圈,猛然倏地起身。 不行,我必须再跟他说道说道。 路津想着,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微博,然后惊喜地发现笑脸先生回复了信息。 笑脸先生:哎哟呵,手艺看着还行嘛[墨镜] 笑脸先生:不过这黏糊糊的玩意儿真的能吃? 路津:当然可以,只是我拍视频时还没凝固成型而已。 路津打开手机相册,想找一张椰汁奶糕的成品,却只找到一张他和祈阅各自用叉子叉着一块椰汁奶糕的合照。 路津顾不上太多,将照片发了过去。 路津:你看,成品是这样的。 笑脸先生:哎呀,看得我都有些饿了。 笑脸先生:不过我感觉,还是你看起来比较秀色可餐[墨镜] 路津愣了一下,嗅到了不对劲。 眼前这个笑脸先生,仿佛跟之前换了个人似的。 路津抱着试探的心态,给对方发去一个微笑的emoji。 笑脸先生:…… 笑脸先生:哎呀,你要不喜欢,我收回好了,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嘛[摊手] 这下路津可以百分百确定,对面的人绝对不是之前的笑脸先生! 就在路津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个无耻的盗号贼时,对方再次发来信息。 笑脸先生:对不起,刚刚其实是我家狗在回复。 路津:??? 笑脸先生:开个小玩笑[微笑] 笑脸先生:其实是我的朋友趁我不注意,擅自拿我手机跟你聊天。 路津:哦,不是盗号就好。 路津:那你看过我给你拍的视频了吗? 笑脸先生:看过了,步骤讲解很清晰,谢谢。 路津:那这种质感的椰汁奶糕是你想要的不?抑或你想要那种果冻口感的。 打完这行字,路津不由有些忐忑。 笑脸先生:完全是我想要的,我恨不得能马上咬上一口[微笑] 路津很高兴,手指在屏幕上按动的节奏都变得欢快起来。 路津:太好了,你这么久都不回复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笑脸先生:我刚好有工作要忙,没顾得上回复你,抱歉,明明是我说想跟你聊天的。 路津:你腿不是伤得很严重么?怎么还这么拼命工作,应该好好休息的呀。 笑脸先生:那个,不碍事儿的。 笑脸先生:工作也能转移注意力[微笑] 笑脸先生:合照里的小孩是谁? 路津感觉他有刻意转移话题之嫌,但还是老实回答。 路津:他是我们客栈所在村子里的孩子,我们今晚就在他家吃酸汤火锅哦。 路津:看来你真的很忙诶,不仅没空看直播,也没空刷微博[笑哭] 他等了许久,也不见对方回复,正奇怪之时,新消息再次跳出。 笑脸先生:你就是因为这小孩,手才受的伤? 笑脸先生:他还吃了我的椰汁奶糕…… 路津:对啊,看来你刚才补课去了[偷笑] 路津:不止祈阅,大家都有份吃的啦,都赞不绝口哦。 路津:我反应很快吧哈哈哈 路津:其实当时我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我要再慢一点,孩子可就危险了。 结果他叭叭说了一堆,对方都没有回应。 路津以为是他太得意忘形,惹对方厌烦了,再看一眼时间,两人竟然不知不觉聊了快一个小时。 于是他对方道了一句晚安,便打算下线。 笑脸先生:等等。 笑脸先生:可以答应我,之后出去不要再坐这种危险的交通工具么? 路津:今天那是情况特殊啦,加上事发突然,其实我觉得也没那么危险哈哈 笑脸先生:答应我。 路津:……好,我尽量。 笑脸先生:乖[微笑] 看着这个“乖”字以及后面的微笑emoji,路津莫名觉得自己仿佛被塞进了蒸箱里,脸烫得都快要熟了。 什么嘛,今天先是被一个五岁小孩嫌幼稚,现在又被不知名网友当小孩。 好丢人啊。 ** “乖~” 袁方希用夹子音说完,立马作呕吐状。 “况潍宣你也太恶心了吧。” 况潍宣连眼神都懒得给他,兀自收起手机,转身往他专用的房车走去。 眼看况潍宣一副不准备收留他的架势,袁方希赶忙在他开门的瞬间,率先冲过去拦在门口。 “我千里迢迢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为了啥,不就是为了给我的好兄弟探班嘛,你总不能由着我露宿荒野。对吧。” “喏,帐篷在那儿。”况潍宣指了指不远处的物资箱,“将就一晚,明天立即滚蛋。” 说完毫不留情地推开袁方希。 “呵呵,既然你这么无情,我明天就找人黑进你的账号,跟路津说你盗用我去年摔断腿的照片,跟他撒谎卖惨,你除了左手手指稍微扭到一点儿,分明身体倍儿棒跑得最快!” 况潍宣身形一顿,缓缓转身,脸上挂着笑容,眼神却分外阴冷。 “袁方希,你要真敢这么做,后果恐怕你承受不起。” 18、第 18 章 “诶诶诶,开个玩笑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最喜欢口嗨。”袁方希一秒认怂,“况且你说我是狗我不也没生气,是吧。” 况潍宣呵呵两声,似笑非笑道:“你擅自翻我手机,我不也没生气。” 袁方希眯着眼盯了况潍宣好一阵子,坏笑道:“我说你该不会因为我随口调戏了路津两句,一直耿耿于怀吧。” 况潍宣轻抬眉毛,不置可否。 袁方希笑得愈发猖狂:“完蛋了你况潍宣,冷眼旁观看我笑话这么多年,可终于轮到你尝尝爱情的苦了哟。” 况潍宣斜了他一眼,自嘲般淡淡道:“爱情么。” 他承认,自从那晚在徘徊和路津相遇,之后的一切就像一条疯狗般,开始往一条他未曾设想的道路上狂奔。 每当回想起那晚对方敞开怀抱、毫不设防地交付出的体温和柔软,况潍宣都会无法自控地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饥渴感。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注册了个小号去关注路津的微博,在他的自拍下面发评论,要他给自己做椰汁奶糕,骗他说自己脚断了。 他如愿以偿获得了他从未得到过的、不掺杂任何功利心的关心和善意。 不是作为况家四少爷,不是作为顶流明星,而只是作为一个不具名的普通人。 可况潍宣发现,这些都不过只是隔靴搔痒。 他更想要不断往前入侵,他渴望攫取更多。 况潍宣不确定这是不是爱情。 生在内有猛虎争食、外有群狼环伺的况家,凉薄无情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他早已做好拒绝任何亲密关系的打算。 可偏偏让他遇到路津。 ** 新的一周,《湖边的客栈》节目正式进入常态化录制,固定在接受预订客人入住的周六、周日的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进行直播,其余时间则不定时更新嘉宾们平日的录制花絮。 随着一段段花絮释出,人们看到空空落落的前厅和走廊,逐渐被布艺家具、陶土装饰、绿植盆栽装点得温馨舒适又生机盎然,后院那块闲置的烂地也不再坑坑洼洼,不仅种上了果树、播下了蔬菜种子,甚至还搭起了一个小小的养鸡棚。 尽管嘉宾们干起活来,难免透露出笨拙和狼狈,梁常再甚至不止一次在路过鸡棚时被突然蹦跶到护栏上的鸡吓得狼狈逃窜,但大家眼里都是满满的坦然和自在。 因此在没有直播的日子里,节目热度不仅没有下降,反而拥有了一群数量不少的忠实拥趸,天天蹲守在节目组官微评论区,不是在催更花絮,就是在催直播的日子快点来。 周五晚上,节目官微上传了本周直播前最后一段花絮。 画面里,嘉宾们全部聚集在客栈外,其中路津和梁常再合力将一块裹着红布的牌匾挂到客栈大门上方,待红布揭开,“摘月客栈”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赫然出现眼前。 @湖边的客栈:“摘月客栈”即将正式开始迎客,明天早上九点,不见不散。 【摘月……再约……谐音梗扣钱!】 【字不错,一看就知道是任老师的手笔。】 【只有我一个人在意镜头里那台只露出一丢丢车身的黑色车子吗?没认错的话应该是某b牌r级mpv,大几十万的车子呢,咱们小破节目这么豪?】 【终于有人提这个了,据我这两天对几段花絮的反复对比,我可以确定这车不只有一台,至少是两台。】 【这有啥啊,温容蓉的身份不都被扒得清清楚楚了,温家大小姐诶,给节目组赞助几台好车不轻轻松松的事,况且之前节目组那台破车有多不靠谱,大家又不是不知道。】 【有新车可太好了!那天要不是旧车抛锚,津宝哪里会受伤,感谢温大小姐!】 【等等,你们是不是忘了,温家旗下可是有自家的汽车品牌的,她之前还给自家汽车品牌当过代言人呢,应该不会干这种自砸招牌的事吧……】 其实不止网友疑惑,车子送来的那天,众人也以为是温容蓉的手笔,齐刷刷看向她。 温容蓉大大的眼睛里全是问号:“嗯?你们看我干嘛?” 冉浅:“这车子不是你赞助给节目组的?” 温容蓉摇头三连:“我要赞助也肯定选我们自家品牌啊,怎么可能给竞争对手贡献出镜机会……” 于是众人又看向安导。 安导摊手:“别看我啊,我要有能耐搞来这么好的车,至于之前让你们坐那辆随时可能抛锚的小破车么,送车的人没有留下具体姓名,估计是某个喜欢看我们节目又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热心土豪吧。” 路津当晚把这件事当作小趣闻分享给笑脸先生。 笑脸先生:那么好的车子,我想坐在里面一定很舒服吧。 路津:大概吧,我还没上去过呢,这几天我们大家都忙着客栈内部建设,完全没有外出需求,所以车一直闲置在外面。 路津:不过周五应该就用得上了,那天要去市里接第一批入住客栈的客人,梁哥难得超级积极的,主动要求代替工作人员,开其中一台车去接。 笑脸先生:……哦[笑脸] ** 摘月客栈迎来的第一批客人,一共有四组,分别是一家三口、一对情侣以及两组闺蜜。 路津跟郝苹了解过,如今这个时间,还能在村附近的山上,摘到今年最后一批野生竹笙。 于是他计划在周六一大早跟着郝苹上山,去摘新鲜的野生竹笙。 路津找到安导商量这件事,恰好在旁边的一家三口以及其中一对闺蜜,也都表示想要加入。 安导想着这是个很好的直播素材,在征得一家三口及两个女生的同意后,决定周六的直播就从上山摘竹笙开始,并提前一个小时开播。 “容蓉,路津带队明天上山才竹笙,你要不要也一起去?”安导叫住路过的温容蓉。 温容蓉快速瞄了路津一眼。 “好啊。” 说完就快速走开了,留下路津一脸错愕。 虽然几天相处下来,温容蓉对他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各种看不顺眼,但两人的关系始终处于不尴不尬的微妙状态,路津还以为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安导呢。 周六早上六点半,七个人加上摄影师以及跟拍导演小卓,准时在客栈门口集合。 因为要去的山不高,距离也不远,所以大家基本都是轻装上阵。 唯有温容蓉背了一个大背包。 “容蓉你包里都装的什么啊,塞得鼓鼓囊囊的,不重么?”闺蜜组的小佩好奇地问。 “都是些小零食而已啦,不重的。” 温容蓉说着晃了两下背包,以示重量并不至于构成负担。 “我早上很容易低血糖,所以特地多准备了些吃的,倒时候你们大家有需要,也可以跟我要哦。” 听说有好吃的,一家三口组中的小胖墩默默立即双眼放光,牢牢盯着温容蓉的背包,小眼神很是期待。 这时郝苹也来到集合点,旁边还跟着祈阅。 祈阅一看到路津,马上开心地冲进路津怀里。 郝苹有些不好意思地跟路津说:“听说你要去山上摘竹笙,阅阅非要缠着一起来。” 路津笑道:“没关系啊,反正阅阅一定会很听话,不会在山上乱跑的,对吧阅阅?” 祈阅不住点头:“阅阅会很乖的。” 路津找了一圈,没看到小羊的踪影。 “祈壮壮呢?” 祈阅瘪瘪嘴:“郝叔叔说,祈壮壮上山会乱吃一些不好的草,会生病,不能带它上山。” 路津摸摸他的脑袋。 “虽然今天没有壮壮陪你,但你可以跟默默一起玩,他跟你一样都是五岁哦。” 说着,路津朝默默招招手。 默默乖乖地朝路津走来,期间一直好奇地盯着祈阅看。 祈阅自从认识路津后,三不五时就会跑到客栈来找路津,一来二去,和客栈里的大家也都熟络起来,性格慢慢变得开朗不少,而默默性子也非常活泼,不消片刻,两个小孩儿便玩到一块去了。 默默得意道:“我今天早餐吃了两个大肉包子,还有一大杯牛奶哦,你吃了什么?” 祈阅想了想:“一个鸡蛋,一杯豆浆。” 默默:“好少哦。” 说着他举起手比划了下两人的身高。 “怪不得你比我小只这么多,这样不行的,妈妈说了,要吃多多的饭,长得高高壮壮,才是讨人喜欢的乖孩子。” 祈阅慌了:“那我就是不讨人喜欢的坏孩子吗?该怎么办才好?小路哥哥是不是会因为这个讨厌我……” 默默思考了一下,认真道:“小路哥哥是厨师,我想他肯定喜欢爱吃东西的小孩。” 说完低头一看,祈阅已经委屈得湿了眼眶,默默慌忙学着大人的样子,摸摸祈阅的脑安慰他。 “没关系的,你看,那个姐姐的包包。” 说着他指了指温容蓉。 “姐姐说,那里面装的全是好吃的哦,待会我们都要多吃一点,那样小路哥哥和爸爸妈妈一定都会很高兴的。” 祈阅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点点头。 19、第 19 章 一行人在山上走了不短一段距离,依然没有发现竹笙的踪迹。 温容蓉忍不住问郝苹:“这地方真的有竹笙吗?我们该不会白跑一趟吧。” “不用担心,昨晚下过一场大雨,今天竹林子里肯定会冒出很多竹笙的。” 郝苹话音未落,突然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拨开杂草,却在看清躺倒在泥土上的白色“纱网”时,难掩失望之情。 “可惜了,我们晚了一步,这朵竹笙的菌裙已经完全展开,开始腐烂了。” 众人听了,不免有些丧气。 路津却注意到距离腐烂竹笙不远的山坡上,似乎有点点白色藏在草丛之后。 他忙不迭上前查看,果然发现了好几朵菌裙才刚刚从深青色菌盖下探出的竹笙。 路津赶紧招呼郝苹:“郝哥,这些竹笙是不是正好可以摘的?” “对对对。” 郝苹简单查看了一下,便拨开竹笙周边的泥土,开始示范怎么采摘。 “竹笙底部这个颜色粉粉的东西,叫菌托,我们摘的时候,可以用手指轻轻抓住菌托,将它和整个竹笙完整从土里拔出来。” 说话间,竹笙已经被郝苹从土里取了出来,粗壮的菌柄洁白如雪。 “摘掉菌托和上面这个深色的菌盖之后,才能把竹笙放进竹篮子里,过程中大家记住要尽量温柔一点,不要把菌柄和菌裙给弄坏了。” 郝苹说着,抬头看了看太阳。 “竹笙从破土而出到腐败,过程只有几个小时,所以大家得抓紧时间,过了十点以后,就很难再找到完好的竹笙了。” 大家听了,都不敢怠慢,纷纷散开,开始寻找、采摘。 郝苹又叫住了一直跟在默默身边的祈阅。 “阅阅,我打算到山另一边采些药材,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祈阅犹豫了一下后,摇摇头。 “没事儿,难得俩孩子投缘,就让阅阅跟默默待在一起吧。” 默默妈妈是个长相温和的中年女人,她搂着两个小孩的肩膀,对郝苹道:“我们会替你看着他的,你放心好了。” 郝苹见状,只能答应。 郝苹走后,路津沿着刚才发现竹笙的小山坡一路往上,几乎每翻开一处杂草从,便能找到几朵或裙摆婀娜或蓄势待发的竹笙。 他越摘越上瘾,也越走越远,等终于将手边的竹篮子装满时,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大部队有段距离了。 路津站起身,晃了晃脑袋,甩掉掉落在头上的树叶,转身刚要往回走,却听见一声尖利的叫喊声。 路津心里一咯噔,抓起竹篮子匆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 可千万别是有人发生意外了呀。 等路津赶到,只见温容蓉叉着腰,气鼓鼓地站在一侧,而其他人则全部面对着她站在另一边,俨然一个气氛紧张的对峙现场。 看除了郝苹还没回来,其他人一个不拉全在这里,路津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发现躲在母亲身后的默默,以及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祈阅,他的心不由再次提了起来。 “孩子们都跟你道歉了,你还凶他们干什么,吓着孩子了。”默默妈妈不满道。 “他们能乱翻别人东西,我就不能生气吗!”温容蓉理直气壮道。 路津悄悄来到小卓身边,小声问:“到底发生什么了,这气氛怎么回事?” 小卓先是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是路津后,马上死死抓住路津的手。 “小路老师你可算回来了,刚才我们到处没见到你,还以为你在山里跑丢了呢!” 由于小卓的声音实在算不上小,众人闻声,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到路津身上。 祈阅更是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小火箭一样奔到路津身边,死死抱住路津的腿。 路津怔了怔,察觉到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似乎掺杂着某种古怪的情绪。 他尴尬地挠了挠脖子,小心翼翼地问:“有人方便告诉我一下,究竟怎么了吗?” 小卓:“大概就是两个孩子调皮捣蛋,把容蓉的曲奇饼干翻了出来,又不小心全弄到地上去。” 他顿了顿,看向路津:“容蓉说那盒曲奇本来是打算送给你的。” “送我的?” 路津这才注意到温容蓉脚边的泥地上,散落着几块碎掉的曲奇,以及一个变形了的纸盒子。 他看向温容蓉,有些受宠若惊。 两人视线对上的一瞬,温容蓉下意识躲闪,下一秒又豁出去般直面路津。 “对啦,要送你的,我觉得你人没有我之前想的那么坏,就想说用这个,跟你说声不好意思嘛,之前不该老是针对你。” 【嚯,不枉我周六一大早爬起来蹲直播,采个竹笙也能有好戏看。】 【这节目真就主打一个真性情啊,啥都能直接在直播镜头里面说来。】 【路津之间到底有多坏,温大小姐不展开说说?】 【没听见人家说的是想的很坏吗?两个人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啦,至于误会到底是什么,希望温大小姐也能展开说说。】 “小路哥哥对不起……”祈阅声如蚊呐,怯生生地抬头看向路津,“我其实没有……是默默他……” 没等祈阅说完,默默突然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我……我……我不知道……呜呜呜……” 祈阅立时被吓得说不出话,看默默哭得声嘶力竭,本就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瞬间也像决了堤一般汹涌而出,跟着嚎啕大哭。 “哎呀,我说你们一个两个都成年人了,跟孩子计较什么,非要把孩子都弄哭才高兴么。” 默默妈妈小声抱怨着,抱起默默温声安抚。 默默爸爸扶了扶眼镜,道:“我看我家孩子才最无辜,说什么两个孩子弄到地上的,那盒东西掉地上之前,明明是阅阅拿在手里,十有八九也是阅阅从包里拿出来的,我们家孩子不过是刚好站在旁边而已,居然也被说成是共犯,也太没道理了吧。” “咦?你们都没看到整个过程吗,摄影机也没拍到?”路津疑惑道。 小卓摊手表示没看见。 小佩:“我们当时注意力全在摘竹笙上。” 闺蜜组另一人小筝:“我们当时在那边,隔得挺远的。” 摄影师也摇摇头:“我刚才一直在跟拍容蓉,所以拍到的跟容蓉看到的一样——” 默默爸爸马上接话:“我和我太太跟温小姐几乎是同时赶到的,也就是说大家看见的都一样,是阅阅把盒子摔在地上。” 温容蓉气呼呼:“我不管,反正当时他们俩都在现场,就是沆瀣一气,就是同流合污,谁也跑不了!” 小佩劝温容蓉:“容蓉算了,一盒曲奇而已……” “等一下,我想起一件事。”默默妈妈突然道,“我记得当时是你突然发疯大叫,说什么不许吃,才吓得阅阅一个手滑摔了盒子的吧,归根结底还是你温容蓉自己的问题啊,要是你好声好气跟他们说,俩孩子……至少我家默默,肯定会还你的嘛。” 默默爸爸马上默契跟上老婆节奏:“就是,我家默默最懂事了,再说了,就算曲奇你打算要送给路津,可孩子想吃,你让他们吃又怎么了,反正路津肯定不介意让给孩子们吃的,是吧路津。” 面对道德绑架,路津勉强扯了扯嘴角,实在不想接茬。 这对夫妇明里暗里把锅全往阅阅和温容蓉身上推,却将自家孩子摘得干干净净,路津很不赞成他们的做法。 而且他知道阅阅不是个贪吃的孩子,如果没有外力驱使的话,不会主动去翻温容蓉的背包。 “不管路津在不在意,反正我超介意!” 温容蓉可不惯着夫妇俩,持续输出。 “这可是我从国外一家百年手工烘焙坊那里定制空运回来的,就剩这最后一盒了,我自己都不舍得吃呢,而且这盒曲奇本来就是不能给小孩吃的,我大声制止也都是为了他们好!” 默默爸爸嗤笑:“你要说也找个好一点的理由,什么不许小孩吃是为了小孩好,你唬谁呢,那我们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的吝啬。” 温容蓉:“哼,反正事实就是这样,你们爱信不信。” 默默爸爸:“你不解释,说谎心虚了吧。” 温容蓉:“呵。” 眼看双方僵持不下,话题逐渐跑偏,路津束手无策。 他蹲下身,问祈阅:“阅阅,不用害怕,你不要哭,好好看着小路哥哥的眼睛。” 听到路津的话,祈阅一边啜泣,一边乖巧地点点头,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看着路津。 路津:“在容蓉姐姐喊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你能说给小路哥哥听吗?” 祈阅委屈巴巴地扁着嘴巴,在默默续航持久的哭声中,最终只是抽抽搭搭地摇了摇头。 路津无奈叹了口气,默默给祈阅一个拥抱。 祈阅趴在路津耳边,哭得打嗝,突然小声道:“嗝,默默说,饼干味道怪怪的……” 味道怪? 路津眼珠一转,趁大家不注意,过去捡起一块曲奇碎屑,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立时明白了一件事—— 温容蓉确实没有撒谎,这个曲奇,确实不适合给小孩子吃。 20、第 20 章 路津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曲奇碎屑。 “这个曲奇上面的,应该是白兰地酒渍樱桃,而且这种肉桂糖曲奇,怎么说,味道挺特别的,两个小孩儿如果真的吃了,说不定哭得比现在还大声呢。” 温容蓉笑了:“bingo,路津你真不愧是咱家客栈的大厨,鼻子有够灵光。” 默默爸妈哑然。 【果不其然,还得看我们津宝出手!】 【有一说一,肉桂糖这玩意儿我吃过,味道只能说一言难尽,温大小姐口味过于清奇。】 【味道先不说,白兰地腌渍的樱桃,小孩吃了也不好吧,这波我站温容蓉。】 【只有我在意到底是谁翻的温容蓉的包吗?直播镜头没拍到我好急啊……】 【不都说了是在阅阅手里掉的嘛,十有八///九是阅阅翻的呗。】 【小胖子爸妈甩锅不要太明显,反倒让我觉得他更加可疑。】 【我刚才回看了阅阅跟路津道歉的那一段,发现阅阅当时还有什么想说的,却被默默突然的大哭打算了,我感觉其中必有内情。】 【我记得大家分开去采竹笙之后,镜头拍到好几次默默在温容蓉的背包附近溜达诶】 【嗐,我看个慢综艺,咋有种看明x大侦探的既视感】 …… 恰好这时郝苹采完药材回来。 他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咦,发生什么事了吗?” 默默爸爸果断放弃和温容蓉纠缠,转而把矛头转向郝苹。 “郝先生你回来正好,你儿子乱翻还砸了温小姐的东西,连累我儿子也被骂了,你这个当爹的,是不是应该负起责任呢?” “啊?”郝苹一愣,马上道,“阅阅做错了事,我当然会负责。” 他转头问温容蓉:“不好意思,温小姐,你的损失,我一定会尽量赔偿的。” 温容蓉反倒不乐意了:“诶等等,你都不先问问清楚情况吗?人家说是你儿子干的,你居然这么干脆就认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别人胡搅蛮缠冤枉你儿子呢。” “这……” 郝苹一时语塞,回头找了一圈,终于在路津身后找到祈阅小小的身影。 可祈阅把头撇开,不愿意看他。 郝苹立时失落又无措。 “哎呀差点忘了,新鲜的竹笙必须得尽快泡水处理的,我们先下山回客栈吧,不然今天晚上就吃不上竹笙宴了。” 路津说着,拼命对小卓使眼色。 小卓心领神会,招呼道:“对对对,我们出来好久了,再不回去,安导该要骂我了。” 众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默默跟着郝苹下山。 只是跟上山时的欢快相比,回去的路上,围绕在众人周围的,是沉默和尴尬。 秋日午后的太阳,将空气晒得暖烘烘的,令人不由困意上涌。 院子树荫下,路津拿着小牙刷坐在一张小板凳上,面前是一个大铁盆,铁盆里是泡在水里的竹笙。 好不容易将所有竹笙清洗干净,路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冉浅路过看到路津,问:“小津,梁哥下午打算带客人们去游览黎泽湖,除了默默一家之外,其他人都去,你要不要也一起?” 路津:“咦,默默一家不去吗?” 冉浅:“默默妈妈说默默累了,想留在房间里休息。” 路津:“这样啊。” 他回头瞅了眼离院子不远的默默一家的房间,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主意。 路津:“下午我想留在厨房,给今晚的晚餐做准备,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麻烦你替我跟安导说一声,可以不?” 冉浅没有多问,答应下来便走开了。 尽管路津不跟随大部队出发,但深知观众喜好的安导,还是给路津留了一个摄影师。 路津把竹笙都处理妥当后,转头对摄影师道:“走,跟我上车,咱们去镇上买食材去。” 从镇上回来后,路津一头钻进厨房,把买回来的材料全部放在流理台上。 而此时流理台台面上,还有出发前已经提前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黄油。 路津用手指试了试黄油的软硬度,心想差不多了,便从橱柜里找出一个最大号的玻璃碗,以及一台电动打蛋器。 据安导说,这是买烤箱时,商家附赠的。 路津穿上围裙,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他先是把黄油全部倒进玻璃碗里,又倒入细砂糖,还有一点点用来调节味道的盐,接下来就交给打蛋器了。 在一阵“嗡嗡”声中,碗里的内容物很快便变得均匀。 路津敲开鸡蛋,轻巧地将蛋黄和蛋清分离,然后将部分蛋清加入碗里,搅拌直到混合物变得蓬松发白,又再加一点蛋清,如此三次过后,碗里的糊糊已然变得肉眼可见的顺滑。 路津看差不多了,便将混合物平均分到四个玻璃小碗里,再在每个小碗里分别加入低筋面粉,还有抹茶粉、可可粉、红丝绒液,用勺子各自搅拌均匀。 路津将红、绿、咖啡、淡黄四种颜色的面糊装进裱花袋,一抬头,发现有两个可疑的黑色小脑袋,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厨房门口。 小脑袋见路津看过来,慌张地躲回墙后。 路津暗自偷笑,假装没发现他们。 他装好裱花嘴后,用刚好能让外面听见的声音说:“绿色的做小树曲奇,咖啡色的做小熊曲奇,淡黄色的做星星曲奇,红色的做小红花……哎呀,算了,反正现在也没有想要小红花奖励的乖小孩,还是不要做小红花了。” “不嘛。”小脑袋一号从墙后探出头来,眼巴巴地看着路津,“默默想要小红花。” “阅阅也想要小红花。”小脑袋二号也从另一边冒了出来。 “好哦。” 路津快速在烤盘上挤出两朵小红花造型的曲奇。 “画出你们还想要什么图案,小路哥哥都可以做哦。” 半个小时后,五大盘曲奇新鲜出炉,厨房马上被滚烫的香甜气息填满。 【哇哇哇曲奇的图案都好可爱!冲这卖相,多难吃我都愿意买!】 【说啥呢,津宝做的东西怎么可能难吃,再次跪求津宝开店,给我个花钱的机会好不好[可怜]】 【路津真就十项全能是吧,会做曲奇就算了,怎么还能做得这么好看!手残党表示也想要一双这样的手[大哭]】 【话说只有我好奇路津为什么突然做曲奇吗?】 【哄小孩儿呗,今天早上那事儿,两孩子声音到现在还有点沙哑呢】 【嗐,我们津宝好善良】 “默默,曲奇还很烫,现在不能吃哦。”路津抓住一只悄悄伸向曲奇的小胖手。 “什么时候可以吃?”默默问。 “等大家都从外面回来,曲奇应该也差不多放凉了,到时候就可以吃啦。” 路津顿了顿,话锋一转。 “默默,阅阅,你们都说想要小红花对吧,那小路哥哥问你们,能拿到小红花奖励的小朋友,应该是一个怎么样的小朋友呢?” 默默抢答:“听话不捣蛋的小朋友。” 祈阅想了半天,嗫嚅道:“勇、勇敢的小朋友。” “回答得很好。”路津摸摸两个小脑袋,“那么你们觉得,明明做了错事却不敢承认,而是用大哭来躲避问题,这样的小朋友,是不是一个听话、勇敢的小朋友呢?该不该得到小红花呢?” 默默和祈阅听了,下意识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回答。 21、第 21 章 沉默许久后,默默怯怯地抬眼看路津。 “默默做错事了,可是默默当时好害怕……如果默默现在勇敢说实话,还可以拿到小红花吗?” “当然可以。”路津笑得温柔,“有一句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意思就是说,人如果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及时改正过来,就是做好的事情,所以只要能承认错误并且改过,就是好孩子哦。” “默默!” 这时默默妈妈气喘吁吁地跑进厨房。 她有些气恼道:“你这孩子怎么无端端跑到厨房来,害我一顿好找。” 说完她才注意到路津和祈阅以及摄影镜头,脸上浮起了几分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问路津:“不好意思,孩子在厨房,没有乱捣蛋吧?” 路津:“默默和阅阅刚才一直安静地陪着我做曲奇,乖得很呢。” “那就好。”默默妈妈神色不自然地瞥了眼祈阅,朝默默招手道,“默默过来,咱们回房间去了,不要打扰小路哥哥干活。” 默默没有动:“妈妈,默默想要小红花。” 默默妈妈不解:“什么小红花?” 默默回头看了看路津,像是下定了决心,闭上眼睛大声道:“今天早上容蓉姐姐的曲奇是我从包包里翻出来!” 说完他不敢睁眼看妈妈的反应,只是一头扎进妈妈怀里。 “妈妈对不起,默默当时很害怕,不敢说出来,默默是胆小鬼。”声音带着哭腔。 “这……”默默妈妈一时哑然,半响才道,“那为什么后来曲奇盒子会到阅阅手里?” 默默:“因为我打开盒子觉得味道好怪好难闻,我想让阅阅也闻闻看,就把盒子给阅阅了,然后容蓉姐姐就出现了……” 路津低头问阅阅:“是这样吗?” 阅阅点头。 路津:“那为什么你当时不说出来?” 阅阅:“默默那时哭得好伤心,我怕说出来,他会哭得更伤心……” 路津和默默妈妈听了,同时陷入沉默。 此时同样在找孩子的默默爸爸和郝苹,也前后脚找到了厨房。 听说来龙去脉后,默默爸爸仍旧半信半疑,怀疑是不是路津用食物诱骗教唆他家孩子说这些话的。 路津给气笑了。 有些成年人比起小孩子,更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 不过没等他反驳,郝苹却先严肃了表情。 “路津绝不可能做这种事,而且我相信阅阅不会撒谎。” 说着他蹲下身,朝祈阅张开双手。 “阅阅对不起,郝叔叔不应该什么都不问清楚,就轻易下结论,你能原谅郝叔叔吗?” 祈阅犹豫片刻,然后慢慢走进郝苹的怀抱。 “孩子他爸,别说了。”默默妈妈叹了口气,“既然孩子这么勇敢大胆地承认自己的错误,我们怎么能反倒不相信他呢?” 默默爸爸语塞,低头对上自家儿子湿漉漉的清澈眼睛,立时羞愧得红了耳朵。 随后夫妻俩领着默默,再次诚恳地跟路津、祈阅还有郝苹道歉。 默默和祈阅也如愿得到了路津为他们做的小红花曲奇。 【呜呼终于真相大白[鼓掌]】 【既不纵容,也不训斥,偏偏就能把小孩整得服服帖帖,不得不说路津真有一套诶】 【换我我肯定早什么都招了,毕竟谁不馋路津——做的曲奇呢?】 【啊啊啊津宝嫁我吧!我可以又给你当老公,又给你当女儿!】 【路津妈妈我也是个好宝宝,我也能得到小红花曲奇吗[可怜]】 【想要小红花曲奇+1】 …… 温容蓉回来听说事情的始末后,便爽快地和默默一家和解了。 她生气是因为讨厌事情不明不白,倒不是真的要为了一盒饼干闹个鸡犬不宁。 问题终于解决,晚宴的氛围显然比午餐时要轻松愉快不少,院子里尽是欢声笑语。 而路津精心准备的竹笙菜肴更是大受好评,即便每个人已经吃得捧着肚子,还都嚷嚷着意犹未尽。 小佩:“但凡再给我一盘蛋黄烩竹笙,我能再多炫两碗白饭!” 小筝:“明明是鸡茸酿竹笙更下饭,那个酱汁特别香,刚吃完我已经开始想念了怎么办。” 梁常再:“我更喜欢酥炸竹笙卷,外面酥脆,里面的山药和南瓜又很软糯,口感赢麻了。” 默默妈妈问默默:“默默你今晚最喜欢的是那一道菜?” 默默歪着小脑袋瓜,想了半天,才答:“默默喜欢小红花曲奇,还有小熊曲奇。” “对哦,曲奇。”小筝面露懊悔,“我刚才为了给晚上的大餐留肚子,忍着没有多吃,结果一下子就被你们全吃光了,我现在好后悔啊。” 小佩嘀咕:“要是可以买一些带回去就好了……” 小筝眼睛一亮,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路津。 “要是可以买一些带回去就好了。” 并不忘用手肘提醒闺蜜配合。 小佩马上心领神会,也用恳求的眼神紧盯向路津。 “我们明天就要走了,还什么手信都没买呢。” 路津挠挠头:“确实还剩下一些材料啦……” “好!不管你做多少,我全包了!” “不不不,必须分我们家一点。” “我们也要!可不兴吃独食啊!” 于是在客人们一片友好(紧张)的讨论(争吵)中,摘月客栈开业迎客的第一个周六直播结束了。 客人们各自散去,嘉宾们则开始收拾现场。 温容蓉收拾完桌子,突然觉得有点口渴,便跑进厨房打开冰箱,打算拿一瓶可乐,却发现冰箱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大坨用保鲜膜包裹着的、麦芽色的面团。 她好奇地将面团取出,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一股很淡但很熟悉的味道,立时从保鲜膜的缝隙中蹿进鼻腔。 温容蓉嘴巴微张,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的面团,愣了半天,突然抱着面团冲出厨房,随便逮着个人就问路津在哪儿。 得知路津去了郝丰年家还东西,温容蓉风风火火就要往外跑,不料一出大门,直接将准备进门的路津撞了个趔趄。 温容蓉赶紧伸手扶住他,顺便将面团怼到路津面前。 “快告诉我,这个是不是我想的那个!” 路津眨了眨眼:“这个和那个,到底是哪个?” 温容蓉:“茴香肉桂糖曲奇!你要做对不对!” 22、第 22 章 路津拿过温容蓉手上的面团,边说往厨房走。 “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个,查资料说,做这个要把面团放过夜,我还想说偷偷试着做,等做成功了再告诉你呢,没想到被你提前发现了。” 温容蓉嘻嘻笑了两声:“放心好啦,不管你做的多难吃,我保证全部吃掉。” 路津:“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温容蓉:“当然!” 说完她突然快步走到路津前面,然后回过身,不说话,就这么盯着路津看。 路津一头雾水,深潭般的眸色泛起疑惑的涟漪。 此时天晴无云,月照当空。 冷调的月光映在路津脸上,仿佛也被瞬间化作了温柔的暖意,叫人移不开目光。 温容蓉看了半天,突然开口:“其实况潍宣这人一般般而已,你放弃他,给我当嫂子好不好。” ……? 路津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立时吓得一激灵。 你哥不就是主角攻温景玄么?!这是什么地狱级笑话啊喂! “我哥他呀,不仅有钱长得帅,关键人还特别温柔体贴,比况潍宣那只阴晴不定的笑面狐狸可强太多了。” 温容蓉看路津除了眼睛睁得更圆外,没啥表示,便开始卖力推销自家老哥。 “虽然他的身体确实有一点小小的缺陷,但医生说了,坚持治疗的话,是有机会恢复的,哦对了,他之前给他发过这里的照片,他说他很喜欢,之后说不定会来这边疗养度假,到时候我安排你们见面如何?” 温容蓉越说越起劲,路津则越听越心慌,赶紧给她泼盘冷水降降温。 “可你哥已经有结婚对象了呀。” 温容蓉:“咦你居然连这个也都知道?” 路津:“呃……” “是况潍宣告诉你的对不对。”温容蓉嘴角下撇,失望道,“什么嘛,看来你们俩的关系比我想的还亲密啊。” 路津无语望天。 我说我其实是看剧本知道的,你信不。 “是啦,我哥有一个要联姻对象,还暗戳戳喜欢了人家十几年,问题是那个人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根本不喜欢我哥呀,就算他利用家族势力,使手段逼迫人家为了家族利益,不得不跟他结婚,他也不会得到幸福的。” 温容蓉说完,才惊觉自己一不小心把哥哥的隐私全吐露完了,恼得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子。 “啊啊我哥要是知道我把他暗恋贺煜的事全告诉你,他一定会生气的,都赖你!” 路津一脸无辜。 我说我其实早就知道得差不多了,你信不。 温容蓉:“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我哥要是问起,你就全推给况潍宣好了。” 路津哭笑不得,又觉得奇怪。 “你那天不是说之所以讨厌我,是因为觉得我拆了你嗑的cp么,我一直以为你很喜欢况潍宣呢,可现在怎么感觉你似乎不太待见他?” 温容蓉气哼哼道:“前两天看到片场路透之后就彻底粉转路人了。” 路津更疑惑了:“片场?袁方希不是圈外人么?他也在片场?” 温容蓉:“对啊,他不远千里也要跑到片场去探班,如果这都不算爱!结果况潍宣他不仅不给人家进房车,还让袁方希睡帐篷,况潍宣喜新厌旧没有心!我宣布我嗑的“轩辕”cp彻底be了!” 对于温容蓉的cp脑发言,路津只想表示理解不能,但大受震撼。 骂完况潍宣后,温容蓉气消了一半,不死心地再次问路津:“我哥真的很好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你这么漂亮,性格又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让我哥忘记那个人,转而爱上你,然后过上幸福生活的。” 路津赶紧摇头又摆手:“你哥哥跟那个人结婚,一定也会很幸福的。” 而我区区一小炮灰,就不掺和进两位主角的爱恨纠缠了。 “好吧。”温容蓉失望地背过身,继续往前走,“你跟况潍宣一起,可太便宜况潍宣了,哼。” “之前只是我单方面在蹭况潍宣,况潍宣对我绝对没有那种意思啦。”路津紧跟上去,解释道,“况且我现在已经痛改前非了,以后保证跟他保持距离,划清界线。” “不可能,他对你绝对有意思。” 温容蓉转头看向路津,斩钉截铁道。 “我们家之所以赞助这个节目,就是况潍宣拜托我哥的,而且他明确跟我哥说了,希望他能除了给节目提供必要支持外,也确保你的安全,我正是知道了这件事,才特地跟我哥要求要加入节目,想来看看你到底何方妖孽——呃,不是,何方神圣的。” 路津听了,怔在原地。 温容蓉这番话信息量过大,他脑子一时有些过载。 况潍宣拜托温景玄赞助节目,并且要求确保我的安全?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他明明除了那晚上之外,没有半点交集。 该不会是那晚他在喝醉的我身上,发现了我有什么不得了的演艺才华吧。 噗—— 想到这,路津自己都被这离谱想法给逗笑了。 ** 自从第一批客人成功买到黄油曲奇当手信后,之后来的几批客人也纷纷提出希望能买到曲奇的请求。 节目组和路津都想着反正能多一条赚钱途经,就来者不拒。 于是来摘月客栈住店吃饭买曲奇,就成了客人到访的标准流程。 甚至连路津专门给温容蓉做的茴香肉桂糖曲奇,也因为温容蓉亲自盖章口味跟本尊相差无几,并三不五时就拿出来炫上几块,成功让不少人种草。 可惜除了某些奇葩口味爱好者,大部分人均表示欣赏不来,茴香肉桂糖曲奇很快便遗憾下架。 网友们对黄油曲奇是越看越馋,纷纷到节目官微下留言,请求节目组开放网购通道。 【求求节目组可怜可怜馋哭了的孩子吧,去不了现场吃津宝做的菜,至少给个机会尝尝能寄快递的黄油曲奇吧,就算到货后碎成渣,我不介意的[泪]】 【要再吃不到小红花曲奇,我就要当一个鸽了导师论文的坏孩子了!】 【我之前最讨厌吃甜食,自从追了这个节目,现在调理好了[苦涩]】 由于吃货们的呼声太大,几乎淹没了节目组每一条评论区,节目组和路津商量后决定,在每周日直播结束后,从评论微博的网友中,抽取三十位获得路津亲制黄油曲奇一份,一份四块,款式随机,能不能获得小红花曲奇,完全看运气。 消息一出,反响热烈,节目组的微博数据又上了几个台阶。 路津上线围观,手痒痒也跟着凑热闹在评论区留言。 【@路津:[好多人啊.jpg]】 没想到他的评论最后居然被系统抽中了。 众网友果断逮住他一阵调侃揶揄。 【黑幕石锤!强烈要求节目组和津宝再拿一百份曲奇出来抽奖!】 【笑拥了家人们!津宝难得活跃一次,结果马上翻车哈哈哈哈,怎么会这样啊[笑到捶地]】 【嘘!不许再笑!再笑以后津宝不敢再来互动怎么办……噗哈哈哈哈哈不行还是太好笑了】 路津也傻了。 自己的中奖运明明烂得连条毛巾都没中过,怎么偏偏这种时候来个人品大爆发,这都啥跟啥呀。 他灰溜溜删掉留言,并让节目组赶快重新再抽一个人。 这时私信栏里,那个熟悉的头像突然蹿到了最上面。 路津马上点进去查看。 笑脸先生:[微笑] 路津:你也是来嘲笑我的对不对,哼,坏人[右哼哼] 笑脸先生:不是,我只是想跟你说,我很羡慕你一抽就中的运气。 路津:我怎么还是觉得你在笑话我[委屈] 笑脸先生:我是真的羡慕,你看,我也去抽了。 笑脸先生:[抽奖截图] 笑脸先生:唉,最近腿又疼得厉害,特别想吃到你做的曲奇,可惜没抽中。 笑脸先生:没关系,我下周继续抽。 路津:你真想吃的话,我可以私下偷偷给你一份,不过你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哦。 路津:你在哪个城市呀? 过了许久,对方才回复。 笑脸先生:我现在人在国外,你先寄到港市就好。 笑脸先生:[地址截图] 路津将图片保存到手机。 路津:你估计得等很久才吃得上了。 笑脸先生:不要紧,只要能吃到,等多久都值得。 路津:噗,感觉你好喜欢吃甜食呀。 笑脸先生:倒不是。 笑脸先生:我只喜欢吃你做的。 路津:为什么?你又没吃过,怎么知道我做的味道你一定会喜欢? 笑脸先生:因为你就是我喜欢的啊[微笑] 路津眯起眼睛,反复看了好几次,才终于确认自己没看错,立时感觉全身血液瞬间全烧开了并同时往头顶涌来,烫得他双颊滚热,大脑宕机。 笑脸先生:吓到了? 笑脸先生:开个小玩笑[微笑] 路津:哦。 笑脸先生:怎么,很失望? 路津:我才没有! 笑脸先生:我先下线了,晚安[微笑] 放下手机,路津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余热未退, 什么嘛,我明明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不是么。 越想越觉得脑子乱糟糟一团,路津钻进被子,将自己裹成一颗白色大团子,试图用睡意对抗心中那份莫名的失落。 结果一夜无眠。 23、第 23 章 因为出国拍戏而久未露面的况潍宣,官宣将在港市举办的某颁奖活动上担任颁奖嘉宾。 活动星光熠熠,但况潍宣无疑是其中最耀眼的一个,自出现在红毯的那一刻便引发无数尖叫,不停密集闪烁的闪光灯直接让红毯的灯光提升了一个亮度。 红毯采访环节,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后,主持人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况老师今晚要颁发的奖项是最佳真人秀综艺奖,而众所周知,您其实从未参加过真人秀节目,请问您以后有打算参加这类型的节目吗?” 此问题一出,众人嘲笑主办方和主持人没做好功课。 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况潍宣曾公开表示过自己对真人秀节目不感兴趣,未来也不会考虑参加。 曾经有节目想砸重金力邀况潍宣加盟,毫不意外碰了一鼻子灰,毕竟作为况家公子,况潍宣最不缺的就是钱。 自此之后,再没有节目组动过这个心思。 况潍宣在稍作思考后,淡淡笑道:“目前我的重心依然会放在电影上,暂时没有参加综艺节目的计划。” 就在众人以为红毯采访即将在这个没有亮点的公式化答案中结束时,况潍宣却话锋一转。 “不过我最近在拍摄电影期间,有在看一档综艺,发现其实真人秀综艺也挺有趣的,希望这档节目能获得明年的最佳真人秀综艺奖。” 主持人:“哦?我能问一下是哪一档综艺么?” 况潍宣:“为了避免给人家添麻烦,我就不说名字了,我只能透露这档节目挺火的,相信大家都看过。” 主持人:“况老师给的这范围有点大呀,最近火的节目太多了,《爱在荒野》、《boss早晨》、《兴风作浪的萌娃》,哦对还有下饭神综《湖边的客栈》,那如果您在看的这档综艺的节目组邀请您,您会答应参加吗?” 况潍宣:“为什么不呢?” 采访结束不久,#况潍宣真人秀综艺挺有趣#、#况潍宣在看的综艺#、#况潍宣说会参加真人秀#等几个话题立即冲上热搜前排,大家都在好奇况潍宣到底追的哪一档综艺,甚至为况潍宣到底该不该参加真人秀综艺而吵了起来,一时间话题度拉满,好不热闹。 【如果况影帝追的是《爱在荒野》……画面太美我不敢细想,不过如果况影帝真的能上这档主打大尺度的恋综,我第一个举双脚赞成,腹肌、胸肌摩多摩多!】 【感觉《boss早晨》最有可能,况影帝出身豪门又有名校学历,自然是精英感满满的求职类综艺合他口味吧,拜托了节目组请务必把况影帝请到观察室来[许愿]】 【难道不许况影帝是萌娃综艺爱好者?娃综赛高!】 【我觉得你们说的都有可能,唯一可以排除的是《湖边的客栈》,小破节目铁定请不来况影帝这尊大佛,何况路蹭蹭之所以叫路蹭蹭,不就是因为他狂蹭况影帝,被况影帝的粉丝追着骂嘛,况影帝脑子抽了才会去看路蹭蹭的节目。】 【排除《湖边的客栈》+1】 【排除+1】 …… 网上讨论热火朝天,不过这些都跟远在沧县的路津无关。 他现在正面临着参加节目以来最大的危机——上台表演节目。 为了纪念女神伊萨雅,郝时村即将迎来一年一度的祭祀庆典活动,每家每户都将参与到活动中来,而摘月客栈作为郝时村的一员,自然也不例外。 由于他们是艺人,村民便提出希望他们能在庆典晚会上负责部分节目表演,安导以及其他人均表示没问题,很乐意参加。 除了路津。 因为长得好看,从小到大每逢学校有文艺演出,路津没少被老师当成主要成员抓去排练节目,但最后总会因为肢体不协调、唱歌不着调,而被老师无情放弃。 因此路津很清楚,自己是一点表演天赋都没有。 要命的是,路津如今成了节目嘉宾里唯一一个发过唱片的人,大家自然而然将演唱传统戏曲这一重头戏,交到路津手上。 路津找到安导,试图挣扎。 “导演我是真的五音不全,你让我表演其他节目吧,别让我唱歌好不好。” 安导:“你五音不全?可我看过你刚出道时的表演视频,虽说唱得不是特别好,但至少不难听,普通ktv水准是有的。” 问题是此路津非彼路津啊,路津有口难辩。 安导:“其他节目的话,梁哥和容蓉负责的节目是跳舞,冉浅是琵琶演奏,任老师说他要耍一套剑法,你想加入哪一项呢?” 路津:“呃……我还是唱歌吧。” 安导看路津愁得五官都皱成一团,只道他是信心不足,安慰道:“放心吧,已经给你选了难度最低的唱段,你一定应付得了的,而且除了你,我们真的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 路津:“会比生日快乐歌难度低么……” 毕竟他是连唱生日快乐歌都能跑调的人。 安导:“……” 第二天,负责指导路津唱曲并将作为路津表演搭档的老师来到客栈。 她见到路津后,绕着路津看了一圈,对路津的脸和身段相当满意。 “看起来真是个好苗子,穿上戏服画好妆容之后,扮相肯定非常漂亮。” 老师说着,将一本谱子交给路津,并给大家播了一段视频。 “这就是我们要表演的唱段,我现在再播一次你负责部分的第一句,你认真听,然后试着唱一遍。” 路津深呼吸一口,视死如归般点点头。 负责充当临时观众的另外几位嘉宾纷纷给路津掌声以鼓励。 然而等老师播完第一句,路津马上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老师,你刚播的是女角儿的唱段对吧,可我应该唱的是男角儿啊。” 老师诧异道:“原来你不知道哎呀,我们这儿的传统就是得反串的,也就是男的唱女角儿,女的唱男角儿,所以你要唱的正是女角儿,也就是受到女神伊萨雅感召而来到湖边的女孩曼兰,而我则唱曼兰的青梅竹马灼青。” 路津大骇。 这真的不是针对他的整蛊节目么?! “难怪安导跟我们说,这活儿只有路津能干。”梁常再道,“要是我或者任老师穿那身女装,恐怕还没开口,台下观众已经全给吓跑了。” “梁哥你快别说,我脑子里要有画面了。”温容蓉忍不住脑补,吓到打了个冷战。 “小津长得秀气,化上妆戴上假发之后,肯定比现在还要漂亮。”冉浅脸上写满期待,“下次排练把戏服和妆都给整上好不好。” 老师示意大家先安静,转头问路津:“先唱一遍试试看,还记得调不?” 路津脑子还处在震惊到懵圈的状态,胡乱地点头。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手心的汗水已经把手里的谱子沁湿了。 任众德见状,鼓励道:“小津不用紧张,放轻松唱就好,要相信自己。” “加油路津!” “小津你可以的!” 围观的工作人员也纷纷都给他加油打气。 气氛烘托到这儿,路津只能豁出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回忆刚才视频里的曲调,开口唱道:“想那年三月~桃花遍山野~啊~” 一句唱完,全场陷入时间静止般的沉默。 温容蓉率先回过神来,满脸不可置信:“好家伙,居然没有一个字在调上诶。” 冉浅:“小津应该只是紧张……吧。” 任众德:“嗯,虽然唱得不准,但也不难听吧,我觉得小津的音色很不错。” 温容蓉:“任老师你滤镜好重,别太溺爱啦。” 梁常再:“突然感觉我上我也行。” 温容蓉:“不,梁哥,你的脸注定了你不行。” 路津垂头丧气:“我真的五音不全,救不回的那种。” “不不不,我觉得任老说得对,你的音色很不错。” 老师扳过路津的肩膀,眼里竟似乎燃起来熊熊的战斗欲望。 “只要你按照我的方法,勤加练习,我有信心,你一定可以唱得有模有样!” 路津脸上苦笑,内心崩溃。 救救我救救我! 24、第 24 章 节目组将路津的第一次练习室花絮放到网上,毫不意外收获了满屏幕的“哈哈哈哈”,当然也不乏某些夹枪带棍的攻击。 【哈哈哈哈哈看看津宝这英勇就义的表情,津宝要不咱还是算了,别为难自己[捂脸]】 【路津长得好看就算了,歌声也这么算了……】 【任老师演我!虽然歌声很难评但不妨碍我溺爱津宝!津宝,妈妈爱你!】 【只要我静音按得快,那跑到外太空去的歌声就追不上我,津宝就依然是我可爱貌美的好老婆[墨镜]】 【呵呵,废物路蹭蹭原形毕露了吧,连艺人本职工作都做不好,早点卷铺盖滚出娱乐圈!】 …… 路津不太在意网友们的评价。 他只担心自己糟糕的表现会搞砸了郝时村一年中最重要的庆典活动,想着必须得抓紧练习,可又怕打扰到其他人,思来想去后,偷偷跑到养鸡棚,让无辜的小鸡们充当观众。 路津清了清嗓子,盯着曲谱上的歌词,一字一句开始哼唱。 “想那年三月~桃花遍山野~啊~黎泽春来波澜绿~” 奈何小鸡们相当不给面子,见路津不仅没有要投喂的意思,还咿咿呀呀地发出怪声,纷纷转身跑走,无情地让路津只能对着鸡屁股唱歌。 路津丧气地垂下肩膀:“怎么连你们都嫌弃我。”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有人在旁边说:“没办法,谁让鸡的听觉很灵敏呢。” 路津转头:“梁哥?你怎么在这儿?” 梁常再:“你忘了吗,养鸡棚是我负责打扫的。” 说着他指了指养鸡棚旁边的工具房。 “刚我在里面都听到了,你这第一句,好像有点进步,但不多。” 路津苦恼地挠了挠头:“梁哥你能说说我具体哪个音不准吗,我自己听不太出来。” 梁常再耸耸肩:“我也个音乐白痴,具体的我真说不上来。” 路津:“好吧,那我不打扰你打扫了。” 说着转身要走。 梁常再叫住他:“别走呀,音准的事虽然我帮不上,但我至少能帮你记歌词。” 说罢他拿过路津手里的谱子,快速扫了几眼后,又还给路津。 “我这人没啥别的优点,唯有记性特别好,剧本台词我基本看两三遍就能全部记住,现在你照样唱你的部分,我则负责念男角儿的词,毕竟是对唱,我们两个人有来有回,总比你一个人唱独角戏要容易进入状态些。” 有梁常再帮忙对词,路津唱得果然比一个人时流畅不少,将唱段完整唱过几遍后,已经能基本脱稿演唱。 路津很是开心:“太谢谢你了梁哥,我之前一个人唱时总记不住歌词,现在好多了。” 嗓音却因为过度用嗓而变得嘶哑。 梁常再听在耳里,拿着清扫工具走出养鸡棚。 “休息吧,今天别再硬练了,不然嗓子肯定受不了,不过你之后要想找人陪你练唱,可以随时找我。” 路津:“好呀。” 晚上吃晚饭时,路津沙哑的嗓音引起众人的担忧。 路津笑笑表示不打紧,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任众德严肃道:“我看你应该是发音位置不对加上用嗓过度,引起声带疲劳,继续下去可能会导致声带损伤,必须得多加重视才行。” 路津有些迷茫:“可发音位置什么的,我不太懂……” 任众德:“我有个老朋友是声乐教授,我让他教几个简单易懂的发声练习,从明天的晨练开始,我陪你一起练声。” 他顿了顿,又道:“我再问问我的中医朋友,看有什么润桑开嗓的方子好了。” 路津懵懵地点点头。 温容蓉:“对了路津,你的邮箱地址是什么,我有东西要发给你,但打包的话有点大,微信发不了,只能发邮箱。” 路津便把自己的邮箱地址发给了温容蓉。 很快,手机邮箱便提示有一封新邮件。 路津点开一看,发现温容蓉发来的邮件附件里,有几十个音频文件,而这些文件的名字,竟是一句句路津所唱戏曲的歌词。 路津震惊地看向温容蓉。 温容蓉:“我把唱段里面你负责部分的每一句,全部单独剪了出来并做成一个个音频,这样如果你想练其中某一句歌词,直接去听对应的音频就好,不用再去视频里面慢慢找了。” 路津试着点开其中一个文件,里面果然是跟文件名对应的戏曲部分。 “做这个很费时间吧,容蓉谢谢你。” 温容蓉:“小意思而已啦,记住我们都挺你!还有,你想练习的话,不止梁哥,我们也都很乐意随时奉陪的。” 路津一愣:“我在养鸡棚的练习你们都听到了?” 几人同时点头。 冉浅:“不是因为你吵,只是我正好想去后院浇水……” 温容蓉附和:“我也是。” 任众德:“我饭后散步,刚好路过。” 路津尴尬地挠挠脸。 他自以为躲到养鸡棚不会有人听见,结果全被听得一清二楚。 好羞耻呀。 回房洗过澡后,路津盘腿坐在床上,带着耳机一边听温容蓉剪辑的音频,一边跟着小声哼唱。 这时手机弹出推送通知。 路津低头瞅了一眼,马上拿起手机查看。 笑脸先生:曲奇我收到了。 笑脸先生:[照片] 笑脸先生:很香很甜,跟我想象中的一样[微笑] 路津:你喜欢就好[可爱] 路津:你这么快就收到啦,我还以为转寄到国外,需要再晚两天才能到呢。 笑脸先生:不,我回港市了。 笑脸先生:为了能快一点吃到你的曲奇。 路津:真的假的? 路津:你一定又在开玩笑对不对。 笑脸先生:[微笑] 路津:…… 笑脸先生:不开心?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唱歌的事? 路津:你果然看了花絮…… 路津:我知道我唱得糟,你想笑就笑吧[裂开] 笑脸先生:其实跟第一遍相比,你唱第二遍时,第一句的第三、四个音以及最后一个音,已经在调上了,你是在进步的,所以不要对自己没信心。 路津:你能听出来我具体哪个音不准? 笑脸先生:嗯,以前跟朋友玩过一段时间音乐。 路津:那你可不可以一句一句地帮我听听看,具体哪个音有问题? 这段话发出去后,路津就后悔了。 让一个喜欢音乐的人,一直听跑调的人唱歌,怎么不算一种折磨。 没想到对方马上就同意了。 笑脸先生:可以呀。 路津:那我录音之后,把录音发给你? 笑脸先生:不,我们视频连线,你直接唱给我听,这样我能更好地观察你的发音情况,也更节省时间。 笑脸先生:我们来加微信吧[微笑] 路津呼吸一窒,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我终于要看到他的真容了么。 25-30 第 25 章 很快, 路津的微信便收到了对方发来的好友申请。 路津点开,发现对方的微信名依然是笑脸先生,头像也跟微博上的一致。 他刚准备按下添加好友,却总感觉这个头像以及这个申请界面, 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似乎曾经也在他的微信里面出现过。 路津盯着头像苦思冥想许久, 终于想起, 许久之前他加过一个自称是况潍宣的骗子,用的也是这个头像。 此时手机界面一黑,随即铃声响起。 是笑脸先生发起了视频邀请。 路津瞬间紧张起来, 心怦怦跳得越来越快, 连带着手也在微微颤抖, 手一滑竟按到了红色的拒绝按键。 路津嘴巴微张, 呆呆地看着安静下来的手机, 愣神了许久,才想起来应该跟对方解释自己不是故意拒绝的。 慌乱之际, 对方再次发来视频邀请。 路津这次总算按对了按键,可屏幕上只出现了路津自己的脸, 通话另一方的位置上, 却始终黑漆漆一片。 “咦?怎么只有我自己?”路津疑惑地摆弄着手机, “这到底算是接通还是没接通?” 这时手机里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 路津吓得停下所有动作, 抿着嘴唇、瞪圆着大眼睛盯着屏幕上那块黑漆漆的地方。 然而依然无事发生。 “眼睛瞪这么大, 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哟。”那道带着笑意的低沉男声再次响起。 “你能看到我?”路津惊呼,“为什么我看你却是黑屏呀。” “哦, 是么。” 男人轻咳两声收敛起笑意, 深沉的嗓音如一段用低音提琴奏出的性感旋律。 “大概是设备问题,我这台旧手机, 最近老会出些小问题。” 路津失望地垂下眼:“哦。” 男人又笑了:“你很想看?” 路津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男人:“我的脸,你就那么想看?” 路津忙否认:“才没有。” 可惜闪躲的眼神,以及红得快熟透了的耳朵出卖了他。 男人:“原来你说谎时耳朵会红哦。” 路津下意识捂住耳朵,然后才想起,这不等于间接承认自己说谎了。 他自暴自弃地放下手,抱着膝盖,视线落在那片空荡荡的黑屏上。 “一直以来,你对我的名字长相职业了如指掌,而我对你却是一无所知,太不公平了。” 对方闻言,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久到路津以为他掉线了,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对方轻声道:“对不起,我只是怕吓到你。” 路津怔了怔,以为对方是对自己的长相没有信心。 况且一普通素人网友,想保护自己的隐私,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我毕竟是个艺人嘛,长相身份这些本来就是公开的,但你不一样,你不想透露身份,我不该逼你的。” 看对方仍旧不说话,为了转移话题,路津便说起了头像以及遇到骗子的事。 “你现在用的这个头像,我想很可能已经进了骗子集团的素材库,所以你可能还是换一个比较好,不然以后说不定还会跟其他骗子撞头像呢。” 男人问:“你怎么能确定那个人一定是骗子?” 路津:“他居然跟我说他是况潍宣,当然是骗子啊,况潍宣怎么可能主动加我的微信。” 男人:“……万一真的是况潍宣本人呢。” 路津:“不会的啦,人家可是顶流大明星,哪里会用私人微信随便加人,还是我这种曾经捆绑利用他炒作的小透明。” 说到这,路津担心对方因为以前的事而讨厌自己,郑重道:“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再做那种事了。” 男人幽幽道:“为什么,你已经瞧不上况潍宣了?” 路津觉得他这话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 不是呀,我跟况潍宣又不认识,当然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利用他。” 男人:“也许况潍宣本人根本不介意,甚至希望你多利用他一点。” 路津噗嗤一笑:“难道你是况潍宣的黑粉?怎么感觉你很想我继续蹭况潍宣热度似的。” 男人:“……” 路津无意间瞥见屏幕上方显示的时间,急道:“啊糟了,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我们得抓紧时间练习了。” 他环顾了下四周,“不过在房间里练的话,我怕吵到其他人,要不去浴室里面好了。” 说着就要起身下床。 “不,明天再练。”男人阻止道,“你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今天先好好休息。” 路津:“我声音小一点,应该没关系的。” “不,你需要休息。”男人坚持,声音不自觉透露出强势,不过他马上又软了语气,“听话,嗯?” 短短三个字,却宛如一把火,煮沸了房间的温度。 路津在片刻失神后,把高烧般滚烫的脸埋进膝盖,讷讷道:“好……” ** 有大家倾力帮助,加上笑脸先生的场外指导,路津可谓进步神速。 等到正式演出前的最后一次私下排练,他已经能跟老师一起,流畅稳定地表演完整个唱段。 “很好,记住这种感觉。”老师相当满意,“周六晚上的正式演出,就按着这个演,我保证我们这个压轴节目一定能惊艳所有人。” 得到老师的肯定,路津很开心,甚至对明天的演出有了些许期待。 同样兴奋的还有温容蓉。 “我哥跟我说,他要亲自来现场看我们演出,明天一大早就到。” 听说温景玄这个大金主要大驾光临,大家不免错愕又紧张,尤其是安导,眉头立时皱成了川字型。 “温先生这来得也太突然了,我们这完全来不及准备呀,他要住我们客栈吗,可房间已经全安排给客人了,这一时半会也腾不出空房间来……” 温容蓉:“不用担心,我哥说了,他不住这儿,也不会参与节目的任何环节,他只是和朋友一起到这里来散散心的,他希望大家把他当作是一个普通的游客就好,不用招待他,也不要把他和他朋友拍进镜头里。” 梁常再:“你哥要和谁一起来?” 温容蓉:“这他倒没说,我猜大概是他生意上的朋友吧。” 说着她凑到路津身边。 “路津,你明天跟我一起去接我哥好不好?然后陪我和我哥去他刚买不久的度假别墅,好像就在附近的山上,很近的,反正客人明天晚上才到,我们吃过午饭之后再赶回来也来得及。” 路津:“你跟你哥家人相聚,我一外人跟着一起去,不太方便吧。” 温容蓉:“不会啊,你是我朋友,我哥肯定不介意的,他还一直说想试试看你的手艺呢。” 说着她又小声补充:“而且我跟我哥说想让你做我的嫂子,他没有拒绝哦。” 路津没想到温容蓉居然还惦记着这事儿,忙推托说他明天不仅得准备晚上的食材,还要抓紧时间继续练唱,好说歹说才让温容蓉放弃让他一起去的想法。 到了晚上,路津照例在约定好的时间,点开笑脸先生的微信聊天界面,发起视频申请。 不知为何,这次他发起了好几次邀请,对方都没有接受。 路津不禁开始担心对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他惴惴不安,越想越怕,甚至打算报警时,对方终于有了回应。 “对不起,我刚才在忙其他事情,一时忘了看时间。”男人的声音有些急躁。 “你没事就好。”路津长舒一口气,“你要有其他事的话,就先忙吧,反正我也练得差不多了,今天还被老师夸了哦。” “好。”男人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路津不由生出些失落。 “有什么话,等我们见面了再说。”男人又道。 路津猛地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面?” 男人笑了:“你不是说我一直不露面,对你不公平么,这个周六,我会去现场看你的演出,到时候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第 26 章 自从得知笑脸先生要来, 紧张不安跟期待就交织着纠缠在路津心头,使得他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冉浅心细,很快察觉出了路津的异样,趁着午饭后一起收拾厨房的机会, 问路津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 路津心不在焉地摇摇头, 转头对上冉浅温柔又关切的眼神, 犹豫片刻后, 缓缓道:“我一朋友突然说要来现场看我演出,我很担心我在台上表现不好,他看了会失望。” “你的努力, 大家有目共睹, 我相信只要你尽力了, 没有人会觉得失望的。” 冉浅说着, 看路津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 心中有了猜测。 “你看来特别在意那个人的看法哦,这个朋友对你来说, 肯定是一个很特别而且重要的人吧。” “嗯。”路津没有否认,不好意思道, “其实我之所以能进步这么快, 多亏了他每天抽时间一字一句指导我并且不厌其烦地陪我练习, 如果不是他, 我可能到现在都达不到上台的标准。” 冉浅:“听起来你朋友是个温柔又耐心的人呢, 是男生还是女生?” “是男的,他虽然有时候有点强势, 还爱开些可恶的小玩笑, 但大部分时间的确很温柔,就算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他也会听得很认真,说话声音也特别好听,跟他聊天,我总会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 路津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说这话时,扬起的嘴角仿佛能渗出蜜来。 冉浅低笑一声:“你喜欢他对不对。” “诶?”路津一愣,立时羞红了脸,下意识否认,“怎么会,我跟他连面都还没见过呢。” 冉浅听了也很惊讶。 “也就是说明天是你们第一次见面?” 路津点头。 冉浅:“好吧,难怪你这么紧张。” 说着她捏了捏路津的脸颊。 “别担心,我们小津长得这么好看,性格又可爱,谁见了会不喜欢呢,那个人肯定已经被你迷得七荤八素了,你只要大胆说出自己的心意就好。” 路津还想否认,可不断上涌的热度将否认的话融化在喉咙里。 他沉吟半天,低声问冉浅:“可我明明对他一点都不了解,怎么会就喜欢上他了呢?” 冉浅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小津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 路津脸更红了:“嗯。” 冉浅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正因为你不了解他,才更容易喜欢上呀,因为那里面掺杂了许多你对他的想象,你很容易会将他塑造成了你理想中的样子。” 看路津一副似懂未懂的样子,冉浅不免有些担心这个爱情小白。 “你记住了,如果你跟他见面之后,如果他很快就跟你提出一些奇怪的要求,比如借钱或者上/床什么的,不要犹豫,马上跑路。” 路津讷讷道:“好。” “对了,刚好我有个东西要给你,你等我一下。” 冉浅说完就跑出了厨房,等她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巴掌大的红色小布袋。 她把小布袋交给路津。 “这里面有一个护身符,是我特地拜托我妹去老家最有名的文殊院求的,能保佑学业顺利哦。” 路津不解:“可我好像没有学业需要顺利……” 冉浅:“不妨把明天晚上的演出,当作一场考试嘛,上台时把这个带在身上,求个安心也好。” 路津恍然大悟,郑重地将小布袋收好。 “谢谢你冉浅姐。” “不用谢,这段时间看你辛苦练习,我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整点玄学了。”冉浅顿了顿,“据说文殊院求姻缘也很灵,说不定这个护身符,还能保佑你恋爱顺利。” 路津哑然失笑,心想我这一次麻烦菩萨的事情,会不会太多了点。 到了下午,请假外出陪哥哥的温容蓉,突然给路津发来一条微信。 路津点开一看,发现是温容蓉和两个年轻男子的合影,其中坐在轮椅上的,应该就是温景玄。 温容蓉老是跟他强调说温景玄很温柔,但路津看着照片里的温景玄,感觉这个人虽然在笑,但眉宇间不怒自威的气场实在让路津无法将他跟温柔二字关联起来。 而站在温景玄身旁的男子,看起来比温景玄要年轻一些,大概跟温容蓉差不多大,路津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却总觉得这张脸很熟悉。 温容蓉:快看,我哥很帅吧。 路津:对啦很帅,你这个炫兄狂魔。 温容蓉:幸好你没跟我一起来,不然场面可能会有些尴尬。 温容蓉:我不知道我哥这次出门居然会带着贺煜。 得知那个人居然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受贺煜,路津再次点开照片。 难怪他觉得这张脸眼熟,原来他是在贺煜脸上,看到了况潍宣的影子。 路津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要不是知道原书不存在白月光以及替身剧情,他简直要怀疑温景玄喜欢的人其实是况潍宣。 路津:你昨天说跟你哥一起来的那位朋友,就是贺煜? 温容蓉:不是,我哥说他那位朋友有些事情要忙,得明天才能到。 温容蓉:我问我哥到底是谁要来,我哥就是不肯告诉我,哼,神神秘秘的。 温容蓉:不过我哥说那位朋友很期待你的表演哦。 路津:……谢谢期待[笑哭] 温容蓉:对了冉浅姐给我发了你试戏服的照片,也太美了吧,早知道你今天要试戏服,我就早点赶回去了。 路津:你今晚回来也可以看到啦,我们今晚不是都要到湖边舞台彩排嘛。 温容蓉:对哦!差点忘了要彩排!不说了我现在马上赶回来! ** 周六傍晚,一年一度的祭祀庆典即将在舞台演出中拉开帷幕,这也意味着黎泽湖畔将迎来一年中最热闹的时间段。 路津在后台朝外看去,黑压压的人影让他不由急促了呼吸。 郝时村人有这么多的吗,他平时怎么没发现? 虽然昨天已经在台上完整彩排过,可是昨天台下不过只有参与演出的演员以及工作人员,还有本次到客栈住宿的客人,疏落的观众席跟今天的密不透风差别太大,以致于路津本就不安的心,现在更悬起来了几分。 何况他知道在这些看不清脸的观众之中,坐着他在意的那个人。 路津拿出手机。 他和笑脸先生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今天早上笑脸先生发来的显示为沧县的手机定位。 路津思忖片刻后,给对方发去了一条信息。 路津:我快要上台了,你到现场了吗? 对方很快便发来回复。 笑脸先生:嗯,我已经坐在台下观众席。 笑脸先生:不要紧张,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微笑] 熟悉的微笑表情,让路津忐忑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路津再次看向人头攒动的观众席,下意识询问对方具体坐在什么位置。 可在按下发送之前,路津还是把询问的话删掉了。 路津知道,如果得知了对方所在的具体位置,自己肯定会忍不住一直留意那个地方,那演出效果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他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 对方不知道是不是也猜到路津的心思,主动说他不会告诉路津自己坐在哪儿。 笑脸先生:我们的见面就留到演出结束之后吧。 笑脸先生:湖边渡口,多晚都行,我会一直等你。 路津心头一喜,脸上不自觉挂起笑意。 “小路老师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吗?笑得这么甜。”路过的工作人员打趣道。 路津赶紧表示没有。 工作人员:“对了你最好赶快到化妆间去,我刚才听到化妆师好像在找你。” 路津跟工作人员道谢后,不敢怠慢,快步回到化妆间。 由于是临时搭建的,化妆间里简陋得只有几张椅子、一块全身镜,以及简单用一块布帘圈起来的临时换衣间,连个正经的梳妆台都没有。 这时大部分演员已经换好装出去了,化妆间里只有路津的搭档老师,以及最早完成演出的冉浅和温容蓉。 路津换上戏服后,乖乖坐下,由着化妆师把各种化妆工具往他脸上招呼。 大概十五分钟后,化妆师一边满意地打量自己的“作品”,一边收拾着工具。 “妆好了,小路老师的脸,比想想象中还要适合戏曲妆呢。” 温容蓉、冉浅和搭档老师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围观,然后同时倒吸了一口气。 看他们几个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又不说话,路津不禁忐忑。 “我这样子果然很奇怪是不是。” 温容蓉二话不说,将路津从椅子上拉起,推着他来到全身镜前。 只见镜中人身穿一套大红色对襟褶子,上面绣有不算华丽繁复却也细致精巧的绣花图案,艳而不俗。 本清纯秀丽没有攻击性的五官,在戏曲妆容及身上衣袍艳色的加持下,增了七分明艳,加上眼角本就自带魅惑属性的泪痣,宛如一朵不谙世事却偏生要到凡间来勾魂摄魄的桃花小妖。 路津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竟然是自己。 搭档老师不由感慨:“路津把这套戏服穿得这么漂亮,以后其他男演员恐怕都不敢再穿了,怕被狠狠比下去。” 温容蓉:“我大胆断言,今晚之后,无数直男要被你掰弯。” 这时梁常再也表演完,兴冲冲闯进化妆间,喊道:“你们猜我刚才在台下发现了谁!” 然后等他看清带全妆的路津,直接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张大嘴巴呆在原地。 温容蓉噗嗤笑了:“看,第一个被路津掰弯的直男出现了。” 路津已经羞得脸快冒烟了,只是掩盖在妆容下看不出来。 “咳咳,什么掰弯,我不承认啊。”梁常再回过神,没有忘记自己进来的目的,“你们快猜呀,谁在台下,我保证你们猜不到。” 几个人没有搭理他,散开各忙各的,用行动表示并不想猜。 梁常再讨了个没趣,不死心道:“我提示一下,他戴着棒球帽藏在第三排最左边的位置上,是一个你们绝对都认识的大明星。” “大明星?” 温容蓉似乎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却被进来提醒路津和搭档老师上台的工作人员打断了。 路津顾不上听完温容蓉的话,便跟搭档老师匆匆离开了化妆间。 第 27 章 不知道是不是文殊院护身符的玄学起了作用, 演出进行得非常顺利。 路津并没有如他以为的那样,在众多目光中表现怯场,反而很快就完全沉浸在歌曲里,仿佛当下这个穿着戏服、画着妆容的人, 不再是路津本人, 而是故事中的曼兰。 而在路津亮相的那一刻开始, 直播间便彻底陷入疯狂。 【卧槽卧槽卧槽!美成这样还管什么跑不跑调!先冲再说!】 【啊啊啊啊我老婆在看我!他心里有我!今晚做梦素材有了!】 【我静音我毫无畏惧!津宝这种仙品脸蛋, 只看脸就够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我是直男我先说,路津以后就是我的第三十五号老婆了[口水]】 【静音的各位,快调大音量!有惊喜!】 【卧槽路津这是换了个嗓子吧!】 【怪不得我们一直催, 节目组就是憋着不放路津的练习花絮, 这分明是想着整波大的!】 【合理怀疑路津之间一直在演戏, 就为了打那些骂他的人的脸, 好一个心机boy】 【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呜呜呜, 我要把这段重看一百遍!】 …… 表演结束,音乐停止, 听着掌声和欢呼如潮水般涌向舞台,路津才缓缓从故事中抽离出来。 他看向台下, 试图凭感觉找到有可能是笑脸先生的身影。 但很显然, 这是徒劳的。 此时路津突然回想起梁常再说的, 有个大家都认识的大明星, 藏在第三排最左边。 他忍不住好奇, 视线往那个方向移去,然后便直直撞上一双幽深得仿佛能将所有一切吞没的眼眸。 况潍宣! 他怎么会出现在在这儿?! 路津惊讶之际, 又在况潍宣身后不远处, 看到了温景玄和贺煜的身影,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温景玄说一起来的朋友, 正是况潍宣。 这时其他演出人员也陆续登上舞台,准备谢幕。 路津站好位置,再看向况潍宣时,发现对方已经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路津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 方才况潍宣看他的眼神,让路津有种他是来捉住自己然后生吞活剥的错觉。 如今想来,对方应该不过是陪着自家外甥和准外甥婿来度假的。 直播结束后,路津匆匆卸掉妆容,换下戏服,拿起手机离开化妆间,往湖边渡口赶去。 此时距离演出散场,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但慕名而来的游客,却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离去,他们三三俩俩聚集在湖边,或边散步边欣赏黎泽湖的夜景,或搭起帐篷,在月光下喝酒聊天,甚至有人摆了个摊子,做起了生意。 而渡口附近,尤为热闹。 面对人头攒动的渡口,路津尝试电话联系笑脸先生,然而一直没有接通。 无奈之下,路津只好借着昏暗的灯光,穿行在人群当中,尝试寻找某个落单的身影。 然而一圈下来,路津完全没找到疑似笑脸先生的人,反倒发现了被几个女生堵在一棵大树旁的况潍宣。 女孩们叽叽喳喳地要求况潍宣签名。 “可以啊。”况潍宣好脾气地笑着,拿起笔刷刷地签下名字。 女孩们拿过一看:“咦?贺煜?你不是况潍宣?” “我不是,不过经常有人说我长得很像他。”况潍宣撒起谎来脸不红眼不眨。 奈何女孩们可不是好糊弄的。 “我不信,不然你让我们拍个照放到网上,让大家评评看你到底是不是况潍宣。” 路津想起况潍宣来沧县的事,温景玄连温容蓉都没有提前告知,估计这是一个非常保密的行程,于是一咬牙,把卫衣帽子往头上一套,拉紧绳子遮住半张脸,挤上前去抓住况潍宣的手。 “贺煜原来你跑这儿来了呀,快跟我回去,温先生正到处找你。” 路津边瓮声瓮气道,边使劲给况潍宣使眼色。 况潍宣心领神会:“好,我这就回去。” 听说眼前人的确不是况潍宣,女孩们终于不再纠缠,任由路津带着男人离开。 等走到听不到人声的地方,路津才松开况潍宣的手。 “湖边人多,你不想再被认出来的话,从那边小路绕回去比较好。” 路津抬手给况潍宣指了个方向,然后转身要走。 “路津。”况潍宣突然开口,“你不是在找我么。” 路津以为况潍宣指的是他刚刚瞎扯的话,赶紧解释:“况先生你误会了,我刚之所以那么说,只是想替你解围。” 况潍宣盯着对面人比月色还皎洁的双瞳,突然往前一步,俯下身凑到路津耳边,缓缓道:“湖边渡口,多晚都行,我会一直等你。” 路津听了,直接呆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这个嗓音,这句话,难道—— 路津恍惚着后退两步,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指点开跟笑脸先生的微信聊天界面,申请通话。 几乎同时,一阵铃声从对面人风衣口袋中传来。 况潍宣拿出手机。 路津清楚看到,他的微信头像,以及路津两个字,赫然出现在对方亮起的手机屏幕上。 “你是笑脸先生……” 路津难以置信地看着况潍宣,感觉氧气正一点点被强行挤出胸腔,使他呼吸困难。 “为什么瞒着我……是报复吗?” 看着路津的脸逐渐失去血色,熠熠生辉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况潍宣终于不再淡定。 他一把将路津抱入怀里。 如果这种恨不得将心燃烧殆尽,只为让眼前人的双眸重现光亮的感觉,就是爱情的话,那么我的确爱上了你,况潍宣想。 当只能无数次在梦中反复回味的温度和触感,终于再次化为现实落入怀中,况潍宣满足地长吁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收紧双臂。 “你放开我!” 路津抬手去扯况潍宣的衣服,试图挣扎。 这人不仅骗我,还试图勒死我呜呜呜。 “不放。” 况潍宣鼻尖在路津脸侧游移,贪婪地嗅着路津身上散发着的仿佛从骨肉中渗出的淡淡甜味。 “我喜欢你,小津,这次是真的,不是玩笑。” 路津被蹭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落入狐狸尖牙下的小鸡仔。 网恋什么的果然一点不靠谱! 现实中的笑脸先生根本不温柔! 第 28 章 “小津?” 没有等到怀中人的回应, 况潍宣稍稍松开手臂,侧脸一看,入目的是路津湿润的鸦睫以及红彤彤的眼尾。 况潍宣轻叹一声,抬手要替路津擦去挂在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 路津转脸躲开了况潍宣的手, 并抓住时机挣脱开况潍宣的束缚, 后退几步和况潍宣保持距离。 “为什么要骗我。” 路津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 再抬眼时, 眸子里的水汽,已然被怒火烧干。 “如果大影帝是打算拿我验证你的演技是否炉火纯青,结果你应该很满意吧, 毕竟我从头到尾都跟个傻子一样, 被你耍得团团转。” “我不是故意想骗你。” 况潍宣说着, 开始往前靠近路津。 “你别过来, 就站在那儿说。” 路津警惕地直起手臂, 又往后退了两步,以防况潍宣再次偷袭。 “好, 我不过来,但你也别再往后退了。”况潍宣突然严肃了表情, “你现在已经很靠近湖边, 再退就要掉湖里了。” 路津闻言, 心下一惊, 下意识回头去看。 嗯?这不是离湖边挺远? 就在路津分神之时, 况潍宣快步上前,抓住路津的手臂往自己这边一扯, 轻松将路津再次纳入怀中。 “??” 路津气得发抖, 偏偏身体被大狐狸有力的双臂箍得动弹不得,无奈之下无能狂怒, 用小卷毛脑袋往况潍宣侧脸和脖间乱拱。 “坏人你又骗我!” 路津的挣扎在况潍宣看来,无异于一种撩拨。 他抬起右手,拿捏住路津细白修长的后颈。 “你听我说,不要乱动,听话,嗯?” 这口吻、这语调,是如此熟悉,如今不再隔着一台手机屏幕,依旧能让路津无法自控地心跳加速。 路津把头埋进况潍宣肩头,自暴自弃道:“说吧。” “我承认,你刚发错私信给我时,我的确抱着好玩和试探的心态。” 况潍宣像是想起了什么,轻笑出声。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艺人呢,到处给陌生网友发私信就算了,还眼神不好发错人。” 路津闷声闷气道:“对啦,我是笨蛋,我但凡聪明一点,发现你老爱用那个瘆人微笑表情时,就该猜到你这人没安好心,把你拉黑!” 况潍宣没有反驳,继续道:“直到你真的给我发来做椰汁奶糕的视频,看到你竟然如此用心对待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提出的请求,我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想要更接近你,了解更多的你。” 路津:“你想了解我,为什么不光明正大来找我,而要躲在一个虚假身份后面当缩头乌龟。” 况潍宣苦笑:“我不是没试过用本人身份找你,结果呢,被你当成是诈骗分子举报,差点让我微信号给封了。” 路津震惊了,抬头看着况潍宣:“那个自称况潍宣加我微信的骗子,真是你本人?” 况潍宣:“嗯哼。” 路津:“……” “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笑脸先生就是况潍宣,得到的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吧,我能感觉到,你有在故意避开况潍宣这个人,好像生怕跟这个名字扯上一点关系似的。” 况潍宣顿了顿,眸色一沉,语气带了些揶揄和抱怨。 “那晚在徘徊包厢里,明明对我还那么热情。” 听他提起徘徊,路津大骇,眼神闪烁,支支吾吾。 “我……那晚……酒里面……其实……” “酒被掉包了,我知道。”况潍宣道,“是你救了我。” “不,你不知道。” 路津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头直面况潍宣,声音微微颤抖着。 “酒是我找人掉包的,要害你的人本来就是我,只是——” “我知道。”况潍宣打断他,“我还知道你并不想置我于死地,只是误信了谢重,被他诓骗利用去当替罪羊。” 路津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况潍宣嗤笑:“谢家人的脑子,普遍不怎么好使,尤其是谢繁,找人随便套他两句,就什么都招了,按照他的交代,你原本是准备对我——” 尽管那是原主的计划,跟路津无关,但路津还是被况潍宣意味深长的眼神整得又羞又恼,情急之下捂住况潍宣的嘴。 “拜托别说了!” 况潍宣抓住路津的手,将其扯离嘴巴后,顺势握住不放。 “无论如何,最后关头你的确阻止我喝下那杯酒,救了我的命,我担心谢重会因此报复你,所以邀请你加入新电影剧组,跟我一起去东南亚,好保护你的安全,没想到你竟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路津听完,瞬间悟了。 “容蓉说是你让温景玄赞助我们节目,还让他保证我的安全,这些都是真的?” “嗯。” 听到温容蓉的名字,况潍宣眼里闪过一丝不快。 “你最好别跟那丫头走得太近,她没事就爱瞎拉郎,连他哥都深受其害。” 路津心虚地挠了挠鼻子。 希望况潍宣永远别知道温容蓉想让他跟温景玄凑一对的事。 况潍宣把路津另外一只手也握紧手里,跟路津额头相抵。 “对你隐瞒身份是我不对,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宁愿你跟以前一样,总想着跟我捆绑,借我上位,而不是避我如蛇蝎。” 路津被况潍宣炙热的鼻息烫得面红耳热。 “哪有人盼着别人借他炒作的呀。” “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愿意给,除了这里。” 说着况潍宣把路津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位置。 “因为我的心,早就不属于我了。” 路津忍不住笑了:“噫,你好土哦。” “那你愿意收留我的心吗?”况潍宣直视路津的眼睛,似蛊惑,又像祈求,“收下吧,不然它就无处可去了。” 路津垂下眼,没有说话。 周遭安静得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以致于路津耳里听到的心跳声,如此清晰,然而他竟一时分不清,这急促的心跳,到底来自他自己,抑或是他右手掌心之下况潍宣的心。 况潍宣没有催促路津给出答案,只是紧了紧握住路津右手的手指,使得两只手贴得更紧,不留一点缝隙。 路津眼睫微颤,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只手,好大好温暖。 此时一阵从湖面吹来的夹杂着潮湿气息的风,拂过两人之间,一同到来的,还有湖水拍打岸边的水声,以及一个耳熟的声音。 “嘿!这不路津嘛。” 路津转头一看,只见郝丰年坐在小船上,正划着船桨努力把船往岸边靠。 “能麻烦你帮个忙不。” 郝丰年朝路津挥手,并指了指岸上一条连接着船头的粗麻绳。 “替我把那绳子套在木桩子上。” “没问题。” 路津应完,才意识他和况潍宣目前的姿势实在过于暧昧。 他慌忙挣开况潍宣的手,转身往郝丰年指的方向走去。 况潍宣淡淡瞥了郝丰年一眼,也跟了上去。 将船泊好后,郝丰年从船上一跃回到岸上。 他谢过路津后,注意到一直紧跟在路津身侧的况潍宣,问:“这位帅哥是谁啊,看着很眼生,节目组新来的工作人员?” “呃,他是……”路津有些语塞。 郝丰年看起来完全不认识况潍宣,路津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告知况潍宣的身份。 倒是况潍宣一边主动向郝丰年伸出右手,一边搂住路津的肩膀。 “你好,我姓况,是路津的男朋友。” “哦——” 郝丰年如梦方醒。 “所以你们刚才在——哎呀,真不好意思,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你们的好事。” 路津试图解释:“不,我们其实……” “不用解释,哥懂的,地下恋情不能见光嘛。”郝丰年嘻嘻笑了两声,“放心,我保证谁都不说,一定会替你保守秘密!” 路津百口莫辩,涨红着脸,狠狠瞪向况潍宣,正好和况潍宣的视线撞个正着。 况潍宣只是淡淡笑着,搂肩的手爬上路津头顶,宠溺地揉了揉毛绒绒的小卷毛。 电灯泡郝丰年感觉自己现场看了一出偶像剧,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路津你眼光真好,男朋友高大帅气,跟你简直不要太般配,不过可千万别让祈阅知道了,不然那小家伙估计得哭上好几天。” 路津听得一头雾水:“祈阅为什么会哭?” “哈哈那小鬼头果然没敢跟你说。”郝丰年道,“我之前开玩笑逗他,问他长大之后,要不要娶我们家二闺女,给我当小女婿,小鬼头居然一本正经地拒绝我,说他长大之后只想娶小路哥哥当老婆。” 郝丰年说完自顾自大笑起来。 “祈阅?”况潍宣眉毛挑起,眸色冷了下来,“是不是那个吃了我的椰汁奶糕的小鬼?” 呵呵,不仅抢先吃了我的东西,还妄想娶我老婆,胆子很大嘛。 “喂喂,你该不会吃一个小孩子的醋吧。”路津哭笑不得,“他才五岁诶。” 况潍宣居然承认得理直气壮:“是,我吃醋了,我平等讨厌每一个觊觎你的人,谁让我喜欢你。” 路津脸又红了:“哼,幼稚鬼。” 郝丰年觉得自己快要被两人闪瞎了,只好干咳两声,给自己找一点存在感。 路津赶紧推开况潍宣,问郝丰年:“你刚划船是去哪里了吗,这么晚才回来?” “明天不是要进行孩子们的成年仪式嘛,刚才看完演出之后,我就划船去了湖心岛一趟,检查了下湖上面有没有安全隐患,顺便看看船有没有什么问题。” 郝丰年顿了顿,问路津:“对了,你们要不要也来参加?当然不是说让你们参加成年仪式,而是成年仪式之后还有一项针对成年人的活动,一样是到湖心岛摘鸢尾花,外村人也能参加,只要完成,同样可以得到女神的祝福。” “湖心岛的景色应该很美吧。”路津有些向往,“可惜我不会游泳。” “用不着会游泳,划船过去就行。”郝丰年笑道,“不过为了安全,通常会要求两个人一组,据说情侣一起去的话,祈福效果特别好,另外湖心岛每年只有这一天开放外人上岛,如果想参加,可得抓紧机会。” 第 29 章 告别郝丰年后, 况潍宣提出送路津回客栈。 昏暗路灯下的小路,空无一人,显得安静又暧昧。 一路上,况潍宣只是安静地和路津并肩走着, 没有继续追问路津的答案。 这反倒让路津心里乱糟糟的, 只好假装鸵鸟埋头走路。 “你会去参加吗?”况潍宣突然问道。 “啊?”路津吓了一跳, “参加什么?” 况潍宣:“两人一组划船去湖心岛。” 路津愣了下, 心想这人刚才一直不说话,难道就是在想这件事么。 他想了想,老实道:“是挺想去的, 不过我们明天要在湖边摆摊卖小吃, 我可能抽不开身。” “这样啊。”况潍宣似是松了一口气。 “我参加不了, 你怎么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路津不满道。 “嗯, 挺开心的。”况潍宣牵住路津的手, “毕竟我没办法陪你参加。” “你要走了吗?” 路津试着收回手,发现被攥得更紧后, 干脆放弃了,任他牵着。 “嗯。”况潍宣道, “已经订了明天傍晚的飞机回港市, 电影还有不少场景需要在国内拍摄完成, 我没办法在这里待太久, 况且——” 他停顿许久, 才道出后续:“我讨厌水。” “讨厌水?为什么?”路津好奇地问。 况潍宣沉默地望着前方,表情有些凝重。 路津意识到什么, 忙道:“你不想说没关系, 当我没问。” 况潍宣反问路津:“那你呢,你不学游泳, 难道不也是因为讨厌水?” “我没有讨厌水啊。”路津道,“只是因为我小时候很胖,手脚又不协调,教练教得都快崩溃了,我愣是连最基础的动作都做不好,老是被水呛到,还特别爱哭,我两个哥哥看不下去,就跟爸妈说,我学不会没关系,他们已经学会了,他们可以保护我,后来我就没再去上游泳课了。” “看来你在一个不缺温暖和爱的家庭里长大,你的童年应该过的很幸福吧。”况潍宣虽在笑,眉间却凝着一团阴沉的雾。 “是啊,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出生时因为不足月,身体底子差,家里人怕我长不大,尽管没什么钱,也总会给我买好吃的,加上我爷爷是大厨师,随便什么食材都能做得非常好吃,生生把我吃成了个小胖墩,你可能很难想象,我小时候比默默还胖一圈呢。” 想起小时候胖成球的自己,路津忍不住笑。 “幸好有两个哥哥一直护着我,不然以我当时的身材,估计在学校少不了挨欺负。” “真好,不像我家,除了钱,什么都缺。”况潍宣讪笑道,“我也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可自从我出生,我那些哥哥姐姐别说保护我,他们恨不得我死掉,我之所以讨厌水,就是因为他们联合起来,将完全不会游泳的我骗进游泳池,要不是负责照顾我的阿姨及时发现救起我,况家早就没了况潍宣这个人了。” “啊这……那你的童年岂不是过得很不开心。” 这赤//裸裸的豪门秘辛惊得路津脊背发凉,心想当大家族的孩子也太凶险了吧。 “在那之后呢,你的哥哥姐姐还有继续害你么?” “没有了,大概是被训斥一顿后,良心发现吧。”况潍宣眼里的阴鸷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并不打算告诉路津,他之所以能在况家生存下来,不是因为谁良心发现,而是那天之后,姐姐养的宠物兔子莫名淹死在洗手池里,手机里和男朋友的亲密照贴得满大厅都是;大哥偷偷藏在卧室的烟半夜突然烧了起来;三哥被他自己花大价钱买的新吉他割了一手的血。 况潍宣只想告诉他们一件事,倘若敢再动歪心思,他会比他们更狠。 后来况潍宣进入娱乐圈,并公开宣布不会插手家族生意,外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斗不过兄姐而被迫退出。 但只有况家内部人知道,是况潍宣懒得跟他们争,主动选择退出,偏偏他手里又握有最关键的部分股权,使得兄姐几人不得不小心看他脸色,想法设法拉拢他。 路津不知道这些弯弯绕,自动把小时候的况潍宣,代入成宅斗电视剧里那些因为不得宠而受尽欺负的柔弱白莲花主角,同情心被激起,问况潍宣:“你明天傍晚走的话,白天来村里吗?” 况潍宣笑道:“还没分别就舍不得我了?” “才不是。”路津低着头,只让况潍宣看到他泛红的耳尖,“我们明天要卖曲奇和椰汁奶糕,你不是总惦记着吃椰汁奶糕嘛,我想如果你过来,我私下留一些给你,你现场吃或者带上飞机吃都行。” 况潍宣听了,突然停下脚步。 路津诧异回头,想问他怎么了,却只见眼前人影一晃,等路津回过神来,左侧脸颊上已然只剩对方嘴唇留下的余温。 路津控诉:“你干嘛偷袭我!” “美食当前,我实在忍不住。”况潍宣表情无辜,“谁叫你老提到椰汁奶糕,把我惹馋了。” 路津气哼哼:“谁是美食了!你这个大变/态!我回去就把你的微信备注改成吃人的坏狐狸!” “好啊,只要你开心。” 看路津即便生气了,也只是说要改备注,而不是删掉自己,况潍宣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 路津见状,更气了,不想再搭理他,转身就走。 况潍宣施施然跟上步伐。 “我明天一定会去现场的,椰汁奶糕记得给我留着。” “哼,不给你留了,我要一份不剩全部卖掉。”路津头也不回道。 谁要同情这只诡计多端的大狐狸,谁是大傻蛋! 况潍宣第二天确实没吃上椰汁奶糕。 倒不是因为路津没有给他留,而是因为他们压根不卖曲奇和椰汁奶糕了。 为了感谢节目组在庆典活动出人出力,村委会给客栈送来了整整三十斤芋头。 当路津跟况潍宣分别,回到客栈时,众人正全站在前院,围着几大框芋头犯愁。 安导抬头见到路津,马上像见到救星一样。 “路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这么多芋头,就算当作备用食材,以我们的经营规模,在它们全烂掉之前,恐怕没办法全部消耗掉吧。” 路津一手拿起一个芋头,在手上颠了颠。 “都是好芋头诶,吃起来一定又粉又糯。”他想了想,“要不我们明天摆摊,就用这个当食材吧。” 安导迟疑道:“你打算用这些芋头做什么?我们摊位前面没有放桌椅的位置,只能卖能边走边吃的小吃。” “没问题,这么多芋头,我们可以做一款小吃以及一款饮料,这样咸甜搭配,一定会很受欢迎。”路津信心满满,“不过可能得辛苦大家一起帮忙处理芋头和准备食材了,毕竟这次数量有点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安导拍胸口道:“这好办,我们所有人,明天全部听你指挥!”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包括工作人员和嘉宾在内,除摄影师以外,几乎全部被路津安排在院子里给芋头去皮。 进入直播间的网友看到院子里这热火朝天的场景,都惊呆了。 【害得我以为点进了哪家农家乐的备菜现场……】 【不是,摘月客栈这周是接待了一整个旅行团么,给客人们做早餐,用得着这么大阵仗?】 【哈哈哈哈哈任众德这削芋头的表情,也太严肃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芋头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梁常再这拿刀姿势,我总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切到自己的手了】 【我知道温容蓉很努力,但她要不还是别削了吧,削下来不要的部分比剩下的芋头肉还多可还行。】 【不对,怎么不见路津和冉浅,这俩人偷懒去了?】 大概是注意到网友的疑问,摄影师下一秒便走进厨房。 镜头里,是路津和冉浅忙碌的背影,“笃笃笃”的切菜声响个不停。 “小津,冬菇、虾米和腊肉我已经全部切碎了。”冉浅道。 “好咧。” 路津看了看手边切成细条状的芋头的分量,感觉差不多了,便打开煤气灶,把冬菇、虾米和腊肉倒进锅里爆炒,期间加入酱油还有料酒,不一会儿便香气四溢。 “我在厨房外面已经闻到香味了,在炒什么?” 温容蓉把一大盘削好皮的芋头放在流理台上,凑到路津身边往锅里看。 “腊肉,还有虾米?怪不得这么香的油脂味,这是用来做馅儿的吗?” “不,这些待会跟芋头一起蒸的。” 路津看锅里的腊肉已经炒得出油,便把切好的芋头也倒进锅里,继续翻炒。 “蒸?可你现在不都已经要把它们全炒熟了么,为什么还要拿去蒸?”厨房小白温容蓉表示理解不能。 “因为路津要做的是芋头糕,所以这些材料之后要跟米浆一起蒸。”冉浅笑着解释完,又问路津,“现在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对了,我需要开水还有米浆!” 此时路津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薄汗,他顾不上擦,怕稍微停下来,锅里的芋头会糊掉。 “米浆我已经提前用料理机打好了,就在那边的大桶里,麻烦你们帮我将米浆装进这个碗里。” 路津说着,指了指放在灶台旁边的一只碗口足有一个足球大的玻璃大碗。 “大概装八分满就好。” “好,我去装。”温容蓉拿走大碗。 “那我去烧开水。”冉浅道。 等两人将开水和米浆放到流理台上,路津锅里的芋头已经全部变成了诱人的酱油褐色。 路津又往锅里撒入盐和胡椒粉,料总算能出锅了。 路津趁热马上将其全部倒进装有米浆的玻璃碗里,然后又倒入开水,开始不断搅拌均匀。 “这个搅拌好的米糊拿去蒸就好了对吧。”温容蓉道。 “对,倒进蒸盘里蒸大概半小时就好了。”路津道。 “做这个芋头糕好麻烦哦。”温容蓉感叹。 “这只是第一趟。”路津终于得空擦掉额头上的汗,失笑道,“这么多芋头,我们还得重复好多遍呢。” 第 30 章 一群人忙活了一上午, 一盘盘未成形的芋头米糊,整齐地摆放在流理台上,排队等着进蒸箱,蒸煮成口感丰富扎实的芋头糕。 客栈厨房已经彻底被芋头糕占领, 但做饮料需要用到的芋泥, 还没开始制作。 路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算了下时间。 要是等芋头糕全部蒸好, 再开始蒸芋头做芋泥,时间肯定来不及。 发愁之际,冉浅道:“要不去郝苹家问问?或许我们可以借他们的厨房一用。” “对哦!” 路津拜托冉浅和温容蓉帮忙照看需要蒸煮的芋头糕后, 抱着一大框食材跑到郝苹家, 把来开门的祈芳给吓了一跳。 听说路津想借厨房, 祈芳大方地表示随便用, 而且路津有需要的话, 自己也可以帮忙。 来到厨房放下食材后,路津问:“郝苹哥和阅阅呢?” “郝苹有工作要去镇上一趟, 阅阅说想一起去,郝苹便带上他了, 他们下午成年仪式开始之前应该能赶回来。” 祈芳边说边帮着路津整理食材。 “自从上次曲奇事件后, 阅阅跟郝苹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甚至乐意喊郝苹爸爸了。”祈芳感慨, “说起来还得感谢你。” “不不, 我又没做什么特别的,归根结底是郝苹用自己的真心换得了阅阅的信任, 都是他自己的功劳啦。” 路津真心替郝苹和阅阅开心。 “我能看出郝苹哥很在乎阅阅, 他一定会是个好父亲的。” “嗯,我也相信他。” 祈芳转头看向灶台, 发现已然水汽弥漫,忙揭开锅盖。 “水开了,快把芋头放进来。” 等切成大块的芋头全部蒸煮软烂,路津问祈芳家里有没有擀面杖。 祈芳道:“有是有,不过你准备用来做什么?” 路津:“捣芋头呀。” “不是有料理机吗,怎么还得手捣?”祈芳虽然不解,但还是把擀面杖翻出来交给路津。 “我想做两种口感不一样的芋泥,料理机做出来的更细腻绵滑,而手工捣碎的话,可以保留多一点芋头的颗粒感,这样不管喜欢哪种口感的客人就都能满足了。” 路津说着,把蒸熟的芋头切碎,一半放进料理机,加入牛奶、淡奶油和糖。 按下按钮后,在料理机运作的响声中,透明容器很快便被绵密的芋泥染成了淡紫色。 而路津用擀面杖手工捣成的芋泥,虽然看起来有些粗糙,但残留其中的芋头颗粒,反倒让人感觉其更好地保留着芋头原本的糯香。 【津宝懂我!我就喜欢吃有芋头口感的芋泥!】 【请把路津贴心打在公屏上。】 【小孩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当路津带着做好的芋泥回到客栈厨房时,最后一盘芋头糕也正好出炉。 “路津你终于回来了,你快过来看看。”温容蓉拉着路津走到流理台前,忧心道,“这蒸出来的芋头糕怎么看起来软趴趴的,一点都不扎实,是不是水放多了,还是我们蒸过头了?” “不用担心,刚蒸好时是这样的,等放凉了之后就好了。” 路津找出最早做好的一盘芋头糕,拿起一根干净的筷子,轻轻戳了戳芋头糕的表面。 “你看,这一盘就结实多了。” “不过这东西卖相丑丑的,真的能受欢迎吗?”温容蓉说完,马上又补充道,“我完全没有质疑你手艺的意思。” “现在确实看着不咋样,不过其实这还不是最终形态啦。” 路津说着,将一盘芋头糕从蒸盘上分离来出来,并切成一个个小方块,大小正好一口一块,然后将小方块们放进油锅里,用小火慢炸。 随着芋头糕表面逐渐披上一层金黄色,溢出的香味也愈发浓郁。 温容蓉在一旁看得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正式出摊前,客栈客人,以及辛苦帮忙的节目组众人,成了第一批试吃黄金芋头糕和芋泥奶茶的人。 品尝过后,客人们纷纷赞不绝口,表示下午要再去摊位光顾。 “外面酥脆,里面软糯,我爱油炸!”温容蓉不用五分钟就炫完了两份黄金芋头糕,仍然意犹未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芋头糕,要我再削十斤芋头我也愿意。” “热量炸弹,太邪恶了。”冉浅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没忍住又吃了一块,“蘸着辣椒酱一起吃更好吃,任老师你要不要试试?” 任众德连连摆手:“辣椒酱就免了,我更喜欢原味,这么好的芋头,我得仔细品品这芋头香味。” 梁常再则嘬了满嘴的芋泥奶茶,口齿不清道:“芋泥里面的芋头味才是真的香好吧。” 【芋泥脑袋表示完全同意梁常再。】 【坐在黎泽湖边,吹着湖风赏着湖景,一口黄金芋头糕,一口芋泥奶茶,想想都觉得惬意,唯一缺点是我人不在现场[苦涩]】 【嘻嘻,人已到位,坐等节目组出摊,终于要吃上津宝做的菜了,激动!】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节目组还没出现,摊位前已经排起了几十米的长队了……乐观估计至少得排个把小时才轮得到】 【只要能吃上,排多久我都乐意,就怕队排了,最后东西却卖光了[衰]】 【排几个小时就能现场看津宝做菜,要什么自行车!】 …… 路津趁着出摊前,给况潍宣发微信。 路津:我们今天改卖炸芋头糕和芋泥奶茶,所以你今天没椰汁奶糕吃了。 坏狐狸:太好了[呲牙] 坏狐狸:我宣布路津牌椰汁奶糕被我垄断了,你以后只能做给我吃[阴险] 路津:…… 路津:表情这么丰富,你不可能是况潍宣,你到底是谁! 坏狐狸:你不是讨厌那个微笑表情,说它瘆人吗,我以后都不用了。 坏狐狸:我是不是很听话[可爱] 路津:…… 坏狐狸:你不喜欢?[委屈] 路津:变化太突然,一时接受不能[捂脸] 坏狐狸:习惯就好[可爱] 路津:算了不说这个,芋头糕和奶茶你要吃吗? 坏狐狸:要,你做的我都爱吃[可爱] 路津:不过现场人好多,你直接过来的话,肯定会被认出来的,或许你可以请其他人过来拿。 坏狐狸:但我想走之前再见你一面。 路津:你看直播就能见到我啦。 坏狐狸:可我不仅想见你,还想亲亲你,怎么办? 路津:[滚.gif] ** 摊位正式开卖后,场面火爆程度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除了闻讯而来的节目拥趸外,不少本来不感兴趣的人,也因为现场现炸的香味太过诱人,而忍不住加入排队队伍。 眼看队伍已然一眼看不到尽头,节目组不得不在摊位前放上一个牌子,上面写有“每人限买一份”几个大字。 路津无疑是摊位上最忙的人,不仅炸芋头糕的手几乎没有停过,还得时不时应对客人提出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要求。 朝镜头笑一个或者扮鬼脸这种比较正常、不影响他工作的要求,路津基本都乐意满足。 而面对握手或者戴上可爱头饰配合拍照之类的要求,路津也会笑着解释说自己实在腾不出手来,为了后面的客人可以尽快吃到芋头糕,希望大家理解。 即便要求遭到拒绝,大部分人在收到路津如热甜牛奶一般又暖又甜的笑容后,通常都会心满意足地带着香喷喷的食物离开。 当然大家不敢造次的原因还在于,任众德一直站在路津旁边。 他帮路津打包食物之余,还一直用眼神紧盯所有可能给路制造麻烦的人,每个不小心对上老爷子视线的人,都忍不住抖三抖。 一个妹子想把手里的臭豆腐投喂给路津,手刚要伸过去,直接被任众德警告的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任老师是懂护犊子的哈哈哈哈,谁敢为难路津我瞪死谁。】 【我要是那妹子我估计已经吓哭了。】 【最近看多了任众德慈眉善目的样子,差点忘了他“娱乐圈第一铁面判官”的称号了】 【感觉除了任众德,其他几个嘉宾现在也一副跟路津好得不得了的样子,路津成团宠了?我该不会是最后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吧……】 【你是】 【你是+1】 …… 由于生意火爆,小摊卖光所有食物的时间,比节目组预想的要早得多。 大家忙着收拾东西,场面比较混乱,正好此时成年仪式开始,安导便提出去看成年仪式。 路津回头看了看他悄悄藏在角落里、装有芋头糕的保温盒,惦记着将它交给况潍宣的事,主动说要留下来帮忙收拾。 可是直到收拾结束,路津也没见到况潍宣的身影。 路津忍不住给况潍宣发微信,问他在哪儿,自己要怎么把保温盒给他。 微信刚发出去,路津抬头,发现一个人顶着一张跟况潍宣七八分相似的脸,站在自己面前。 贺煜问:“你好,你是路津对吗?” 路津怔了怔,点头道:“我是。” 贺煜:“我是过来拿东西的,我小舅舅他说,只要你见到我,马上就会明白怎么做的。” 明明是他自己提出说让况潍宣找别人过来拿,可当况潍宣真的不出现时,路津心里又忍不住泛起失落。 从路津手里接过保温盒后,贺煜本来还想跟路津说些什么,但他不经意扫见温容蓉正朝这边走来,马上顾不上跟路津多说,拿着保温盒匆匆走了。 温容蓉没注意到贺煜,只是兴冲冲地让路津跟她走。 路津边走边问:“去哪儿?” 温容蓉:“去一号渡口啊,原来成年仪式结束后,还有划船登湖心岛的活动,安导说我们可以过去参加。” 路津紧了紧眉头,没有说话。 到了一号渡口后,安导说不会游泳的举手。 结果梁常再、冉浅和路津都举起了手。 安导:“居然这么多人不会游泳?两人一组的话,我想还是一个会游泳的跟一个不会游泳的搭配比较好。” 温容蓉:“那我跟冉浅姐一组好了。” 任众德刚想说自己带路津,路津却问安导:“必须要去吗?” 安导:“倒没有,自愿参加,不强求啦。” 冉浅问:“小津你不想去吗?为什么?” 路津不自在地挠了挠脸,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不是不想去,只是如果他跟其他人搭档去,况潍宣肯定要不开心。 相比上岛游玩,路津还是更在意况潍宣的感受。 梁常再以为路津在意的是有人落单的问题,说:“不就还缺个人组队嘛,这不简单,马上现场找个会游泳的幸运观众给我们小津做搭档。” 说着他甚至不等路津提出异议,直接转身朝周围大喊:“大家注意啦,现诚征会游泳的猛男一枚,陪我们人美心善的路小津一起登岛,有意者速来报名!” 大概是以为梁常再只是在开玩笑,现场并没有人响应他。 路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突然竟真有人站了出来。 只见此人有着一头浓密的及肩长发,长长的刘海甚至把眼睛都给挡住了,脸上又戴着口罩,以致于基本看不清脸,不过他身形高大健硕,确实担得起猛男之名。 众人见他藏得严实,看起来相当可疑,并不想让他给路津做搭档。 可男人已经自顾自走到路津身边,握起路津的手,道:“请务必让我做你的搭档。” 男人手心的触感似曾相识,路津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惊讶地抬头看向男人。 男人也配合地稍稍撩起刘海,露出藏在下面的一双属于况潍宣的幽深眼眸。 30-40 第 31 章 确定好组队搭档后, 众人准备出发。 趁着穿救生衣、直播收音不好的空档,路津把况潍宣拽到一边。 “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打扮得这么奇怪,你不是应该赶去机场的吗?”路津一肚子疑问。 “本来是那样打算的,但我还是想见你。”况潍宣眼里盈满笑意, “也幸好我来了, 不然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跟别人一起上岛, 我肯定会酸得发疯。” “那飞机怎么办, 登岛结束之后再去肯定会赶不上的吧。”路津有些急。 “没关系,已经改签凌晨的航班了。”况潍宣顿了顿,问, “贺煜那小子什么都没跟你说?” “没有, 他拿了保温盒就走了。”路津道。 他越看越觉得况潍宣这身乔装很滑稽, 突然想起况潍宣说讨厌水的事, 不由有些担心。 “你不是说讨厌水, 怎么现在又变成会游泳的猛男了,一会就得上船了, 你确定不会有问题?” “我只是讨厌水,不代表我不会游泳。”况潍宣幽幽道, “那件事之后, 尽管我每次下水, 都会忍不住想起那种即将溺死, 但又挣扎无望的绝望感, 但我还是逼着自己学会了游泳,既为了发生危险时能自救, 也为了提醒自己, 生在况家,不要轻易有弱点。” “你都有心理阴影了, 还能克服障碍学会游泳,我突然感觉我好菜呀,不过遇到一点小挫折而已,就轻易放弃了。”路津暗自握拳,下定决心,“等节目结束之后,我也要努力,争取不再做一只旱鸭子!” 况潍宣被他的表情可爱到,揉着路津的头说:“学不会也没关系,你也不用担心有弱点,因为我会成为你最坚固的外壳。” 路津扬了扬下巴:“才不用,我要自己保护自己。” 两个人在角落腻腻歪歪,完全没注意到摄影镜头已然锁定在他们身上。 【家人们快注意看,这个奇怪男人居然一直牵着津宝的手??!!】 【报警了!有怪蜀黍占津宝便宜!节目组都不管管吗!】 【不是,还摸头杀了???关键是路津一副不想反抗的样子啊,这两人之间绝对有猫腻好吧】 【急求会读唇的大神!听不清他们说什么真是急死个人了。】 【津宝笑得还是跟以前一样甜,可我怎么就嗅出了恋爱的酸臭味……】 【抢我老婆的狗男人,拿命来!】 【你们都不觉得这个奇怪男人的身形看着有点眼熟吗?像谁来着?】 …… “小津,该上船了。”冉浅过来提醒路津。 “好,我们这就来。”路津应道,慌忙甩开男人的手。 这个小动作被冉浅看在眼里。 她看向男人,男人只是淡淡回了她一个眼神,便跟着路津走了。 冉浅想起路津说过见网友的事,立时明白过来,这个男人大概率就是路津说的那个人,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观察男人的一举一动。 参加登岛活动的,除了路津他们,还有另外十几组外地游客。 出发前,负责领路的村民像大家讲解活动流程。 “活动很简单,大家出发之后,只要跟在我的船后面,一路往湖心岛划,上岛后,大家需要摘下一朵鸢尾花,并找到供奉在岛上的伊萨雅神像,然后把鸢尾花放在女神像前面,诚心祈祷,如果鸢尾花没有被风吹走,就代表伊萨雅听到并接受了你的祈祷。” 村民顿了顿,又叮嘱道:“大家务必跟在我的船后,和其他船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千万不要到处乱划。” 大家纷纷表示明白。 随着众人上船,直播视角也随之切换成安装在各条船上的摄影镜头。 路津担心况潍宣会漏出马脚,自告奋勇坐在靠近摄影镜头的船头位置,把况潍宣挡在身后。 况潍宣倒还算安分,出发后兢兢业业地划桨,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这天天气晴好无风,黎泽湖面平静无波,一行人行进得还算顺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况潍宣过于卖力,路津划着划着,发现他们的船,已经抛开其他船一段距离,除了前面村民带路的船,只有另一组游客的船在他们附近十米范围以内。 “我们好像划得太快了,要不等等其他人的船吧。”路津回头跟况潍宣道。 “好,都听你的。”况潍宣放缓了划桨的频率。 【糟糕,我居然有点嗑到了[惊恐]这男人看路津的眼神宠不要太宠溺!】 【我也……而且他的语气好苏啊,“都听你的”,啊啊啊啊啊】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路津坐在前面会东张西望看风景,这男人的视线却几乎没离开过路津,啧啧,真就眼里只有老婆呗。】 【呜呜呜呜我不接受,津宝不是他的老婆!绝对是那男人一厢情愿,我津宝才没有谈恋爱!】 【等等,你们不觉得有条船一直靠近路津他们的船吗?离得那么近了还不减速吗?】 【他们干什么?为了赶超路津他们的船?可方向分明越来越偏了喂!】 【我去!要撞上了!救一救啊!】 第一下碰撞,并没有把船撞翻,只是架在船头的摄影镜头在撞击的冲击力下,“咚”地掉进了湖里。 路津下意识把身子探出船外,想把镜头捞回来。 岂料这时,撞击他们的船只在浪的推波助澜下,再次撞向他们,直接导致路津重心不稳,头朝下栽进了水里。 况潍宣脸色一变,望着突变汹涌的湖水,忍着条件反射带来的反胃感,跟着跳进湖里。 尽管穿着救生衣,但掀起的浪不断打在路津脸上,加上慌乱而下意识的手脚乱动,路津一直在水上浮浮沉沉,鼻腔和喉咙仿佛都被堵住了一般,呼吸困难,发不出声音,只能一直咳嗽,视线更是一片模糊。 绝望无助之际,路津感觉似乎有人从身后靠近,下一秒,一只用力的手臂,托住了他的身体。 “别慌。”况潍宣低沉而平稳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放松别乱动,头朝上,试着慢慢恢复正常呼吸。” 因为这个嗓音,以及那只托住他的手,路津慌乱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他不再乱动,总算能稳定浮在水面,不再被水呛到。 “你们没事吧,对不起,我们真不是故意的,刚刹不住船!”导致装船的两个始作俑者,站在船上焦急地朝路津他们大喊,随即被况潍宣夹带杀意的眼神吓得不敢再出声。 这时负责紧急救援的船已经划到两人附近。 郝丰年从船上向两人抛来一条绳子。 况潍宣一手抓住绳子,一手从后抱住路津,慢慢往救援船游去。 幸运的是,这场落水事故中,最终除了摄影镜头因公殉职外,无人受伤。 郝丰年示意其他船继续往前,然后从物资包里翻出两条干毛巾递给两人。 由于况潍宣的假发和口罩全被水冲走了,郝丰年很快便认出眼前人正是昨晚遇到的路津的“男朋友”。 “真不知道你们是幸运还是倒霉,这个活动自举办以来,还从未有人掉下水过,你们是头一对。”郝丰年道。 “都掉水里了,当然是倒霉啊,哪里来的幸运。”路津失笑道,刚说完就连打好几个喷嚏。 况潍宣顾不上自己同样全身湿透,一边帮路津脱掉湿掉的外套,一边用干毛巾给路津擦脸和头发。 发现路津外套下是一件因为浸湿而变得半透明的衬衣后,况潍宣马上将另一条干毛巾盖在路津身上,转头发现郝丰年的视线停在路津身上,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郝丰年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去。 “我什么都没看到。”说着他弯下腰,在物资包内翻找起来,“幸好包里准备了几套干净衣服,你们都换上吧。” 换上干爽的衣服后,路津才总算完全从落水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你还好吗?” 路津发现身旁的况潍宣脸色铁青,担忧地握住况潍宣的手,心想学游泳这事儿,果然必须得提上日程。 “不碍事,每次下水之后都会这样,缓一缓就好了。”况潍宣朝路津露出一个安慰的笑。 依然背对着他们的郝丰年干咳两声:“请问我可以转回来了吗?” “可以可以,赶快转回来啦。”路津笑道。 “说回刚才的话题,虽然你们掉进湖里,但我觉得你们其实是幸运的。” 两人同时向他投来不解的眼神。 郝丰年娓娓道来:“路津你还记得郝苹哥说的吗,对于我们村子的人来说,黎泽湖就是女神伊萨雅的化身,你们掉进湖里又安然无恙,也就等于经受了一次来自女神伊萨雅的洗涤,以后就是全新的开始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尤其你们还是情侣,传说伊萨雅特别欣赏拥有矢志不渝爱情的情侣,所以你们能平安,说明你们已经得到了伊萨雅的肯定,将来一定琴瑟和谐、和乐顺遂。” 路津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而况潍宣本对这些神神叨叨的神话传说嗤之以鼻,如今则觉得郝丰年的话甚是中听。 过一会儿,救援船也到达了湖心岛。 任众德他们几人全等在渡口,看到路津平安没事,才终于放松了表情,拉着路津询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况潍宣背对众人,把运动外套的拉链达到最上面,遮住半张脸,又带上兜帽,把神秘感拿捏得死死的。 郝丰年见状,又给了他一顶鸭舌帽。 “艺人谈个恋爱真不容易啊。”郝丰年拍着况潍宣的肩膀,感叹道。 ** 湖心岛上植被茂密,除了一条小路以及树立在路边的指示牌外,看不到多少人类开发的痕迹,依旧保留着野蛮生长的原始状态。 此时时间已近傍晚,仅有一点太阳的余晖落在岛上,原始小岛上氛围渐渐变得阴森起来。 负责带路的村民给每个参加者发了一个手电筒以及一个呼救器。 “只要大家根据指示牌走,不要随意钻进没有树林里,岛上还是很安全的,如果大家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可以随时按响呼救器,我们很快就会赶过去救援的。” “这岛上黑漆漆的,看着好瘆人,可以选择不进去吗?”有人提问。 “当然可以。”村民道,“选择不进去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划船到湖的另一侧,那边可以看到黎泽湖最美的夕阳景色,相信也会让你们觉得不虚此行。” 此话一出,当即有不少人提出放弃进岛,而选择去看夕阳。 温容蓉问身旁的冉浅:“冉浅姐,你想去摘鸢尾花还是去看夕阳?” 冉浅:“我都可以,去里面感觉会挺刺激的。 梁常再惊讶道:“里面乌漆嘛黑的,你们不害怕吗?” 温容蓉:“不怕啊,难不成你怕?” 梁常再尬笑两声:“谁怕了,我只是不想去里面浪费时间,又黑又脏的,去看夕阳多舒服省事儿。” 说着他转头问路津怎么想。 路津想了想,道:“既然都到岛上了,我还是更想到里面看看。” 说完他看向身后的况潍宣。 “你呢?” 况潍宣不假思索道:“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我就知道,帽子男怕是恨不得把路津别在自己裤腰带上。】 【嗐,这口狗粮我吃了,摩多摩多!】 【衣服都换了依然藏得这么严实,路津这个小男友要不是通缉犯,要不就是长得丑到见不了人。】 【一个不负责任的猜测,这男的其实是路津包养的小奶狗,所以才对路津言听计从。】 【津宝养我好不好,我很好养活的,给饭吃就行,保准比帽子男还要听话一百倍。】 【这人不能是津宝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友吗,拒绝无端猜测造谣!】 最后几个人决定,路津、况潍宣、冉浅和温容蓉去摘鸢尾花,梁常再和任众德则去看夕阳。 摘花小队正式出发,况潍宣自告奋勇负责拿摄像头。 于是路津和况潍宣走在前面,冉浅和温容蓉则跟在后面。 通往岛内深处的小路,路况比大家预想中的要好不少,除了需要及时躲避随时可能从路边草丛蹿出来的小动物,以及从天而降的小昆虫外,众人一路上还算顺利。 走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对情侣。 走着走着,女生突然哇哇大叫:“啊啊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我头上了,我觉得它好像在动!” “不是虫子,只是树叶而已。”男生帮她把头发上的树叶拿走,然后突然停下脚步,“别动!有只蜘蛛在你的衣服上!” “啊啊啊你快点帮我赶走它!”女生当即吓得扑进男生怀里,嘤嘤哭泣。 况潍宣见状,默默扫视周围,发现目标后马上眼疾手快地抓到手上,然后不动声色地往路津肩上一放。 “小津,你肩膀好像有东西在动。”况潍宣故作惊讶道,“别怕,我帮你——” “咦,这是金蝉对不对?” 不等况潍宣说完,路津已然小心翼翼地将趴在他肩上的虫子捉了起来。 “现在都秋天了,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金蝉,好神奇。” 况潍宣:“……?” 这反应怎么跟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我想可能是岛上的环境,比外面要温暖潮湿得多的缘故吧。” 走在他们后面的冉浅,把况潍宣脸上的诧异和不甘心全看在眼里,边说边努力憋笑。 路津则注意力全被手里的金蝉拐走了,全然没有察觉到况潍宣的异样。 “这个用来油炸或者烧烤都可好吃了,上次去集市没看到有卖,摊档老板说是因为过了最佳捕捉期。” 路津说着,一转头,发现几人正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赶紧把手里的蝉放回到路边的树干上。 “我没有要吃它的意思啦。”路津尴尬地笑了笑。 “别再说吃虫子的话题了,可以吗。”温容蓉有些抓狂,“路津我真服了你,只要能放进嘴里的东西,在你眼里都是食材是吧。” “没那么夸张啦。”路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帽子男这个心机boy,吃瘪了吧哈哈哈,我们津宝可是能徒手耍蜘蛛的男人,区区小虫子哪能吓到他】 【可是津宝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一定很可爱,想看……】 “看,是鸢尾花!”走在最前面的人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发出惊呼。 路津他们听了,也纷纷把手电筒往他指的方向照去。 果然,一片花田出现在他们眼前,不同颜色的密密麻麻的鸢尾花,正在暮色中骄傲地昂着艳丽的头颅。 出发前,村民曾再三提醒,每个人只能摘取一朵鸢尾花,且采花时一定要小心,不能对花田造成破坏,否则可能引来女神伊萨雅的诅咒。 因此众人虽然迫不及待想要摘花,但都尽量放轻手脚,生怕动作一个粗鲁了,惹得伊萨雅生气,给自己招来霉运。 路津看了一圈,最后相中了一朵黄色的鸢尾花,正要把花摘下来,一只手却抢先一步把花给摘走了。 路津抬头一眼,发现竟然是冉浅。 “小津,你知道黄色的鸢尾花是什么吗?”冉浅问。 路津摇摇头。 “是友谊永固。”冉浅道,“所以我想这朵花不太适合你,适合你的应该是——哦,看来有人已经替你摘来了。” 冉浅话音刚落,一朵紫色鸢尾花被递到路津面前。 路津转头一看,是况潍宣。 “送我的?谢谢。”路津接过花,然后才反应过来一人摘一朵的规定,“你把花给我,你怎么办?” “你也摘一朵送给我不就好了。”况潍宣顿了顿,郑重道,“我只要紫色的。” 路津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紫色的鸢尾花,但还是努力在花丛中寻找着。 不知为何,相比于其他颜色,紫色鸢尾花的数量要少得多,路津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一朵紫色鸢尾花,其大小跟品相,都跟况潍宣送他那朵不相上下。 “终于找到了。”路津开心地抓起况潍宣的手,把花轻轻地放在他手心上,“给你。” “好,你的心意,我收下了。”况潍宣笑弯了眼睛。 路津狐疑了表情,总感觉他意有所指。 “等一下,冉浅姐说黄色代表友谊,这个紫色是不是也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快告诉我啦。” 况潍宣却笑而不语。 也想知道什么意思的直播间网友急得直嚷嚷。 【急急急!一分钟之内我要知道紫色鸢尾花代表什么!】 【报!我查到了!把紫色鸢尾花的花语是爱意,把它送给恋人,就等于告诉对方,自己的爱永恒不变。】 【卧槽,怪不得帽子男送完花之后,又要路津给他送,这不就等于互相告白嘛。】 【啊这个诡计多端心机boy!居然一朵花就轻易把津宝拐走了,我不能原谅他!】 【可是他真的好会哦,津宝跟他一起应该会很幸福,含泪祝福[流泪]】 摘到花后,大家又继续出发,去找伊萨雅女神像。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幽黑的森林中,手电筒的光显得格外刺眼。 不过很快,大家便发现,森林中原来还有其他光源。 只见眼前是一长椭圆状的水潭,水潭正中伫立着的,正是一尊约两米高的伊萨雅女神石像。 而在水潭周围,无数萤火虫正在空中乱舞,如繁星般,点亮了石像附近的大片区域。 众人自觉地将手里的手电筒关掉,安静站立着欣赏眼前的场景,生怕惊扰了美好。 一只萤火虫停在路津的手背上,路津小心地不敢动作,转脸想招呼况潍宣快看,岂料直接就撞进了一双专注而深情的眼眸里。 这双幽深的眼睛,此时被荧光映得似是燃起了绿色的火,路津仿佛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 你说要我收留你的心,那么我的心,你应该也会好好珍藏的吧。 路津想着,垂下眼,默默把自己的手放进况潍宣手心里。 况潍宣愣了一下后,手转了个方向,手指滑进路津的指缝,使得两只手十指紧扣。 看着漫天萤火,路津想,也许跟获得女神祝福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相比,能跟喜欢的人在如此壮观的美景中确认心意,才是这趟湖心岛之旅的最大收获吧。 第 32 章 直播结束后, 况潍宣连哄带骗地将路津带上了去机场的车。 车启动后,一个人突然从副驾驶探出头来,对路津道:“哟小津,好久不见。” 路津盯着那人看了许久, 也没想起来自己曾经见过他。 “我们见过吗?” 男人嬉皮笑脸道:“徘徊的包间, 你忘了?不过也对, 你那时候喝醉了, 像一只树袋熊似的赖在况潍宣身上,不记得我也很正常。” 原来那晚目睹他酒后丑态的人,不只有况潍宣。 路津当即羞得恨不得原地消失。 况潍宣看不下去了, 冷冷瞪了男人一眼。 “够了, 袁方希, 说正事。” 袁方希还想继续调侃, 瞥见况潍宣迸出寒光的眼神, 识趣地收敛起表情。 “我以你的名义预订的餐厅,刚刚发生了食物中毒事件。”说到这, 袁方希顿住,看了眼路津, “在小津面前说这些, 你确定没问题?” “没问题, 我不想对他有所隐瞒。”况潍宣道, “另外, 不许喊他小津。” “切,最讨厌你们这些纯爱战士了。”袁方希小声嘟囔, 又被瞪了之后, 正色道,“暂时不确定况潍宁有没有参与,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事儿跟谢家绝对脱不了关系。” “八成是查不出跟况潍宁有直接关系的,不过也不重要,反正只要得手了,他就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都这时候了,他居然还不打算打明牌而玩阴的。”况潍宣面露嘲讽,“干脆把我跟我姐已经结成同盟的消息放出去,给他下一剂猛药好了。” “赶狗入穷巷,未免太危险了。”袁方希凝重了表情,“这次食物中毒事件明显是对你的一次警告,你要是现在把消息放出去,无疑是对他们最大的挑衅,他们这次没得手,指不定下一次要来波更大的。” “所以我要让所有人以为,这次他们得手了。”况潍宣淡淡道,“这时候结盟的消息一放,即便没有证据,但况潍宁无疑会自动成为最大嫌疑者,他要再想对我搞什么小动作,势必会有所忌惮。” 袁方希听完,马上明白过来况潍宣的意图。 “我马上联系医院那边,在你赶回港市之前准备好一切。” 说完回过头打电话去了。 路津在一旁,全程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况潍宣好像在面对什么非常危险的状况。 “况潍宁是谁?你哥?他为什么要害你?” “嗯,他是我大哥,其实上次徘徊的事,他也是幕后主谋之一。”况潍宣轻蔑一笑,不以为意道,“至于原因嘛,无非就是那点家产的事。” 路津倒吸一口凉气。 说好兄弟们都良心发现呢,分明是更水深火热了喂。 “那你回去之后岂不是会很危险,要不——” 说到一半,路津愣住了。 要不什么呢,面对风诡云谲的豪门大家族内斗,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外人,根本帮不上况潍宣一点忙,更别说是保护他了。 况潍宣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握住他的手,道:“不用担心,我保证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等事情解决后,我就——” 路津赶紧打断他:“停,不要立flag。” 况潍宣:“……” 路津想起刚才袁方希的话,问况潍宣:“你们刚才说什么得手、什么医院的事,是不是就是说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根本不在港市,而一直在沧县?” “没错,小津很聪明嘛。”不等况潍宣开口,袁方希抢着插嘴,结果毫不意外收到了况潍宣的眼刀。 他马上战术性咳嗽,改口道:“所以路津你记得,千万不能把况潍宣在这出现的事儿泄露出去。” 路津却想到了梁常再和温容蓉。 “可是你去看演出时,被梁哥和容蓉认出来了。” “不用担心温容蓉,温景玄会替跟她说明的,至于梁常再嘛……”况潍宣眉头微蹙,似乎在认真思考如何让梁常再闭嘴。 路津忙道:“要不我跟梁哥说那是贺煜好了,毕竟你们长得那么像。” 况潍宣:“哼,好吧。” “哎呦我去!你们俩牛哇!”袁方希突然鬼吼鬼叫,“直接在直播上秀恩爱了,还藏个毛线啊!” “呃……”路津后知后觉,心虚道,“可是况潍宣一直没露脸,大概认不出来?” “他是没露脸,可架不住有人扒啊,吃瓜网友人均列文虎克,#路津恋爱对象疑似是况潍宣#都直接干上热搜第一了。” 袁方希边说边刷着平板,刷到一条微博后,稍稍松了口气。 “你家经纪人老杨在这种事情上反应倒是够快,直截了当替你给否了,说跟放雨传媒的某路姓艺人不存在半点私人关系,哈哈哈哈哈,连名字都不乐意提,把路津整得跟瘟神似的。” 袁方希自顾自笑得很大声,没有注意到况潍神愈发阴沉的脸色。 “老杨不愧是老手,甩出来的证据全有模有样的,简直帮了我们大忙,待会再把你在医院的消息放出去,可信度拉满,回头你得记得给人家涨工资。” 况潍宣黑着脸,心想还特么加工资,我杀了他的心都有,谁准他擅自否定我和路津的关系的。 他刚想对路津说什么,车厢内突然铃声大起。 路津摸出自己的手机,一看,是艾策的电话杀到。 路津赶紧示意况潍宣别出声。 “喂,艾姐——” 路津接起电话,“姐”字的尾音还在嘴边,电话那头披头盖脸的输出,吼得路津不得不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一点。 “路津你这兔崽子!偷偷谈恋爱不跟我报备就算了,还在节目里公然撒狗粮,你是忘了还有我这个经纪人了是不是!你这个没良心的!” 艾策咆哮了好一阵子后,大概是累了,喘着气问:“从实招来,你究竟是不是谈恋爱了?” 路津瞥了眼况潍宣,爽快道:“对啊,有对象了。” 况潍宣满意地点点头。 艾策似乎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理直气壮,沉默许久,才道:“是谁,你别告诉真的是网上传的那位……” 路津一本正经道:“当然不是啊,怎么可能,我和某况姓艺人不存在半点私人关系。” 况潍宣笑容僵在脸上。 艾策还有些狐疑:“你是不是在骗我,你实话实说,我承受得住的。” 路津态度坚定:“真的不是他。” 手机里传来艾策长舒一口气的声音。 “吓死我了,我跟你说,你别以为跟况潍宣在一起,是什么泼天的富贵,他本人,还有他们家,都复杂着呢,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大影帝出道这么久以来,没有半点绯闻,你那时候硬往上蹭却没被整死,全是因为你手段过于拙劣,人家纯粹把你当小丑看,所以还是那句话,远离况潍宣保平安。” 路津听着艾策的危险发言,赶忙挪了挪屁股,离况潍宣远一点,生怕况潍宣听到艾策的话。 艾策唠叨了许久关于“和况潍宣谈恋爱有多不靠谱”后,话题终于回到路津的恋爱对象到底是谁上。 路津只好道:“只是一个跟况潍宣有一丢丢像的圈外素人啦。” 说完他看着况潍宣的眼睛,郑重道:“艾姐,我知道作为艺人不应该私下谈恋爱,可我真的好喜欢他,所以就算你和公司反对,我也不会跟他分手的。” 况潍宣神色一怔,随后不顾路津的反抗,将路津拽进怀里,低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虔诚地印下一吻。 路津猝不及防,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电话那头的艾策并没有发现异常。 她叹了口气:“算了,恋爱谈了就谈了吧,反正你之前黑历史一大堆,也无所谓塌不塌房了,我生气的点是,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太不够意思了。” “艾姐对不起……”路津愧疚地低下头。 他很明白艾策虽然总是凶巴巴,却是真心对他的。 “臭小子。”艾策的声音里有了笑意,“网上那些传言你别太在意,冷处理就好,等热度过去就没人记得了。” 路津却不这么想。 既然目标是要将况潍宣完全摘出去,他就必须得公开这个虚构的圈外恋人。 他把公开的想法告诉艾策,艾策竟也没有反对。 “去吧去吧,我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区区谈个恋爱而已,又不犯法。” 于是不久后,路津微博更新。 @路津:有对象啦,对象长得一般,没我好看,所以就不给你们看啦,大家晚安。[月亮] 吃瓜群众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呜呜呜呜虽然我的心在流血,但我还是要大声说一句,津宝你要幸福啊!】 【就说了不可能是况潍宣嘛,路蹭蹭要真是攀上了况影帝,不得连刷三百条微博秀恩爱?散了吧。】 【难怪不露脸,嗐还以为能嗑到神仙颜值cp,不过看直播,津宝对象身材什么的还是挺苏的,浅嗑一下好了】 【我也长得没你好看啊津宝,为什么你的对象不能是我嘤嘤嘤,我不管,只要我愿意等,一定能等到津宝和丑男分手!】 …… “哈哈哈哈路津干得漂亮。”袁方希笑得很放肆,“你这么坦荡,大家反而不会继续往况潍宣身上想了,还有我说况潍宣你也别不高兴了,暂时不公开你们的关系,也是为了路津的安全着想,问题解决之前,你也不想把他牵扯进来吧。” 况潍宣冷哼一声,心情复杂。 他问路津:“你觉得我长得比你好看?” 路津点头:“对啊,我好羡慕你的五官,深邃立体又英气,成熟稳重的气质轻松拿捏,不像我,长得太小孩子气了,大学毕业了去买啤酒,还被店员当作是未成年,不肯卖给我呢。” 况潍宣看着他生动的小表情,心软成一团,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这个可爱的宝贝是我的。 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啧,都怪况潍宁和谢家那群人。 想到这,况潍宣的眸色又沉了几分。 第 33 章 况潍宣忙着处理家族事务, 路津这边倒是迎来一段平静安详的时光。 经过忙碌的祭祀活动后,郝时村又变回那条安静的小村庄,在逐渐走低的气温中,走进了冬天。 后院地里种的最后一批青菜收割完后, 原本生机勃勃的后院立时变得冷冷清清。 路津路过养鸡棚, 看着棚内被养得壮实的散养鸡, 又看了看空荡萧瑟的后院, 突然想到一种很适合冬天的吃鸡方法。 于是周六吃过午饭后,除了要给客人充当临时导游的任众德和冉浅,梁常再和温容蓉都被路津拉着, 吭哧吭哧地忙碌起来。 温容蓉按照路津吩咐, 到客栈外捡来一些干柴枝和干稻草。 等她回到客栈后院, 路津已经用泥土块, 垒起了一座半米高的、只有下方留有一个小空洞的土窑。 温容蓉好奇地问路津究竟准备做什么。 路津刚想回答, 便听一声惨叫惨叫从养鸡棚传来。 两人赶忙跑过去查看,只见梁常再仰面倒地, 双手垂直身体高举着,手里抓着一只正不断扑腾着翅膀反抗的鸡。 “梁哥你没事吧。”路津走进养鸡棚, 试图把梁常再从地上拉起来。 梁常再却示意路津先抓紧把他手里的鸡拿走。 “快快快, 我快要控制不住它了!” 路津憋着笑, 一手抓住鸡的两只翅膀, 鸡马上反抗不能。 “哎呀原来得抓翅膀啊, 我刚一直想抓它脚来着,结果被挠了好几下。” 梁常再从地上爬起, 一边拍掉沾了满身的鸡毛和泥土, 一边道:“我真是小看这些鸡崽子了,平时给喂它们吃的, 一个个懒洋洋的,撩都不动,现在倒好,我追了九条街才好不容一抓到一只。” “当然啊,你都要吃它们了,它们还能坐以待毙不成。”路津颠了颠手里的鸡的重量,对梁常再道,“一只估计不够,得再抓一只才行。” “啊?还要抓啊?其实少吃一点也没关系的吧。”梁常再叫苦不迭。 他是真被这些生猛的鸡抓怕了。 路津眨了眨眼,把鸡递回给梁常再,说:“要不你拿着,我来抓好了。” 梁常再一时不太敢伸手去接。 温容蓉看不下去了,向路津伸出手。 “把鸡给我,我来帮你拿着。” 说着淡定从路津手里接过鸡,顺便淡淡了瞥了梁常再一眼。 梁常再只能回以尴尬一笑。 路津回头,看小鸡们全挤在养鸡棚角落,警惕地盯着两脚兽们,他撸起袖子,没有急着靠近鸡群,而是抓起一把玉米碎撒在地上。 小鸡们见有吃的,立时啥警惕心都抛之云外了,抢着上前啄食。 路津沉住气,假装路过地在忙着干饭的鸡群附近慢悠悠地溜达,找准目标后,趁其不备以迅雷之势从后抓住鸡的翅膀,不费吹灰之力便把鸡拿下。 梁常再大呼学到了,跃跃欲试,打算亲自下场再抓一只。 结果他刚一出手,又把鸡全吓跑了。 梁常再忿忿不平:“为什么啊!我做的明明跟你一模一样,凭什么轮到我,它们就这么机灵。” 【嗐,看脸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梁哥看开点。】 【那只鸡到底是笨还是被津宝的美貌迷晕了,被抓了还没想起来要反抗一下哈哈哈哈】 【津宝对付食材都很有一套,今天又是给大厨津宝打call的一天!】 直到几人走出养鸡棚,梁常再仍然对抓不到鸡的事耿耿于怀。 “就算这些鸡是颜控,只喜欢帅哥,但我长得也不赖吧,咋就待遇差别这么多呢。” 路津笑道:“跟长相没关系啦,只是因为鸡的记忆力特别好,刚才的办法用过一次后,它们马上会记下,你再使一样的手段,它们自然不会上当。” 梁常再恍然大悟,瞬间释怀:“我就说嘛,我的脸还不至于连鸡都嫌弃的地步。” 温容蓉毫不留情地吐槽:“我觉得还是有点关系,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你抓鸡失败倒地后,小鸡们全涌上来攻击你,而对一旁的路津倒是温顺得不行。” 梁常再:“……” 将鸡拿到厨房处理之前,路津把温容蓉捡来的柴枝、稻草塞进土窑里,然后点火,不一会儿,土窑的缝隙间便透出熊熊火光。 温容蓉问路津:“这个东西到底用来干什么的,你还没告诉我呢。” 路津道:“这是土窑,做鸡用的。” 温容蓉和梁常再听了,同时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梁常再道:“这玩意儿连个放锅的地方都没有,要怎么做菜?” 路津神秘一笑:“待会你们就知道啦。” 回到厨房后,路津手法干净利落地把两只鸡处理干净。 他并没有直接把鸡斩件,而是用沙姜、酱油、耗油、盐、糖等调料将整只鸡从外到内涂抹均匀,又把姜片和葱段塞进鸡肚子里。 鸡肉腌制期间,路津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还有一些茄子以及排骨,便将它们全部拿出来。 排骨剁成适合入口的小块,用豆瓣酱腌制,茄子则对半切开,在切面上铺上厚厚一层蒜蓉以及辣椒酱,再撒上一点葱花。 做完一切后,路津想起,厨房里应该还有些郝苹上次给的地瓜,于是又是一通翻找,总算在流理台下面柜子的角落里,将几个差点被遗忘的地瓜找了出来。 等鸡和排骨都腌制好后,路津将所有食材各自用锡箔纸包好,带着食材匆匆跑到后院去查看土窑的状况。 温容蓉和梁常再一直守着土窑,看路津过来,温容蓉指着土窑道:“最上面的土都烧黑了,真的没有问题吗?” “没问题,现在时候正好。” 路津说着,对梁常再道:“梁哥你帮我把土窑里的柴和稻草都撤掉,再将土窑最上方的土块也拿掉。” 梁常再似乎明白过来路津的意图,马上拿起钳子行动起来。 “上面口子的大小,要放得下一整只鸡的,对吧?” 路津:“对对对,你可以把上面的土块推进土窑里面,等我把食材都放进去,再用铲子把整个土窑推了。” 在路津和梁常再默契配合下,食材顺利被掩埋压在烧得滚烫的土块下。 温容蓉呆呆望着眼前被移平了的灰扑扑的土堆。 “埋了?然后呢?” 路津被她的表情逗乐了:“然后等着开吃就好。” 一个小时后,路津想时间差不多了,刚用铲子小心翼翼地开挖,任众德和冉浅也带着客人回来了。 众人看路津他们围着个土堆不知在忙什么,正好奇,听说土堆下面埋的是今晚的晚餐,全都撸起袖子加入挖掘队伍,后院俨然变成了寻宝活动现场。 片刻后,一个个热气腾腾的锡纸包从土堆回到餐桌。 路津拿起剪刀,将包着土窑鸡的锡箔纸剪开,顷刻间,简单质朴但极具冲击力的肉香味,随着上涌的水蒸气,快速扩散在傍晚微寒的空气中,引人垂涎之外,还让人感觉到扑面的暖意。 “吃土窑鸡,就得用手撕着吃。”路津把表皮微焦的土窑鸡往众人面前推了推,笑道,“大家试试看吧。” 众人果断不客气地下手开吃。 当鸡肉被撕开的瞬间,清澈的肉汁汹涌而出,勾得隔着屏幕的网友又流了一地的哈喇子。 【啊啊啊我迟早要在这个节目里馋死,我说的![抓狂]】 【我不会说我刚才盯着屏幕上哐哐吃了半碗白米饭,而完全忘了夹菜……】 【感谢津宝,让我面前这份鸡肉沙拉里干巴巴的鸡胸肉显得更难吃了[大哭]】 …… 一通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过后,众人全都一脸餍足。 这时安导宣布,节目即将在下周,迎来首位飞行嘉宾,还特别强调这位嘉宾是路津的好朋友。 路津闻言,很是茫然。 除了节目里认识的几位嘉宾,路津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称得上是好朋友。 谢繁?他顶多算个酒肉朋友而已。 况潍宣?可他最近忙得连微信都顾不上及时回复,想必况家的情况已经进入白热化,不太可能抽身来参加节目吧。 路津苦思冥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安导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公布飞行嘉宾是跟路津同公司的荀墨。 这名字一出,路津人懵了。 我跟荀墨是好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他穿越过来之后,跟荀墨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在艾策的办公室。 当时荀墨看他的眼神,以及不屑跟他讲一句话的态度,与其说两人是好朋友,感觉更像仇人多一点。 路津记得在他的微信通讯录上,甚至都没有荀墨这号人。 “荀墨是主动提出想参加节目的,说他这几个月一直在国外工作,很久没见到路津了,所以想接着这次回国的机会,特地来跟路津叙叙旧,大家敬请期待吧。” 安导说完就退出了镜头。 “荀墨就是之前参加选秀节目的那个爱豆对吧。”任众德道。 “任老师居然连选秀爱豆都有了解?”梁常再很诧异。 “我孙女喜欢他,有段时间天天追着我问能不能帮忙要他的签名,想记不住这名字都难。”任众德无奈道。 “那档节目我妹妹也有看,选秀期间天天给我安利。”冉浅道,“荀墨在节目里表现挺好的,可惜最后没出道成功,我妹妹当时还哭了很久呢。” “他之后转型去做演员了吧,我在竖店拍戏时还见过他一次,阵仗可大了。”梁常再说着,又对路津调侃道,“原来你跟他是好朋友,你怎么不跟他学学唱歌跳舞啊哈哈哈。” 路津只能挤出一个尴尬而不是礼貌的微笑。 我怎么感觉你们在场随便一个,都比我了解这位“好朋友”。 等等,好像还有一个人没说话。 路津转头去看温容蓉,立时被温容蓉闪着凶光的眼神吓了一跳。 第 34 章 顶着荀墨好友的头衔, 荀墨到达当天,路津顺理成章被委派了去机场接人的任务。 出乎意料的是,温容蓉也提出要一起去。 路津想起那晚提到荀墨时温容蓉的眼神,总感觉这里面藏着大瓜。 刚把车开到机场停车场停好, 路津接到了荀墨打来的电话。 路津接起电话, 招呼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电话那头的人自顾自说了起来, 态度相当颐指气使。 “路津你究竟到了没,动作也太慢了吧,要是到了, 直接进来机场大厅找我, 我在一家叫AT的咖啡店里, 啧小地方就是小地方, 咖啡难喝就算了, 人还没点眼力见,我这么个大明星坐在这儿多久了, 居然没一个人认出来,白瞎了我特地做了那么帅的造型。” “……”路津心想这人脑子多少沾点毛病, 没好气道, “你直接到停车场来吧, 停车费挺贵的。” 荀墨没想到路津居然对他这种态度, 怒道:“路津你现在火了就飘了是吧, 别忘了要不是我把机会让给你,哪里轮得到你在节目里大出风头, 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我好吗!” 路津想说明明是你自己为了陪女朋友放节目组鸽子的, 一旁的温容蓉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路津手里的手机。 “给你十分钟, 快到停车场E区来,别在这磨磨唧唧!” 大概是被吼懵了,半响后手里才传来荀墨的声音:“你你你,你谁啊。” 温容蓉冷笑:“你管我是谁,你十分钟不来,我们直接开车走了,你自己找车去客栈吧!”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路津拿回手机,狐疑地看着温容蓉。 “怎么感觉跟我这个所谓好朋友比起来,你跟荀墨之间似乎更有故事?” “呸,谁跟那种海王渣男有故事。”温容蓉咬牙切齿道。 “既然你这么讨厌他,为什么还要跟我一起来接他?”路津实在想不通。 “我当然得跟来,要是他欺负你,我可以马上替你出头。”温容蓉道,“结果果然给我猜中了吧,他刚才在电话里使唤你,对不对?” “使唤算不上,不过他说话语气确实挺讨人厌的。”路津说着,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我跟他是朋友,你为什么料定他会欺负我?” “我才不信你会跟这种人当朋友。”温容蓉果断道,“绝对是那家伙看你和节目火了,舔着脸说跟你是朋友,好有理由来上节目。” “温女侠英明。”路津笑道,“我跟荀墨的确不熟,连他的手机号还是我出发前才跟我经纪人要来的。” “不熟就对了,荀墨这种混蛋,跟他说话我都嫌脏。” 路津愈发好奇温容蓉讨厌荀墨的理由。 此时驾驶座车窗外传来敲击的声音。 路津降下车窗。 来人是一个年轻男子,妆容精致完整,穿着虽不至于浮夸到扎眼,但不难看出精心打扮的痕迹,从出现得恰到好处的大牌logo,到正好露出锁骨的低领毛衣,每一处都透露着刻意。 对方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衣着,让因为怕冷而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个团子的路津不禁打了个寒颤。 “愣着干嘛,快给我开车门啊。”男子不耐烦道。 “你是荀墨?” 由于男子留着一头黑色短发,跟路津印象中的灰色中长发造型差别很大,加上上次见时,荀墨是素颜,整得路津有点不太敢认。 “行啊路津,红了就是不一样,都开始装不认识我了。”荀墨嘲讽道。 说完他才注意到坐在后座的温容蓉,立马一秒变脸,笑得善解人意:“算了我原谅你了,谁叫我们是好朋友呢。” 路津&温容蓉:…… 荀墨扫视车内一圈,没发现有摄影师以及摄像镜头,松了口气。 “后备箱门开一下,我要放行李。” 说着他回头朝身后几个当地人打扮的壮硕男子摆摆手,示意他们把行李箱搬上车。 看着塞满了整个后备箱的行李,路津震惊了。 比温容蓉行李还多的人出现了。 回到客栈后,荀墨把骄横跋扈的嘴脸完全藏了起来,拉着路津陪他上演好友间久别重逢的戏码。 路津只能回以营业假笑,膈应之余,又有些佩服。 荀墨这般演技,况潍宣看了说不定都想点赞,我自愧不如。 表演结束后,荀墨又给节目组每个人分发礼物,礼物虽不算多贵重,但明显能看出是针对每个人的喜好而准备的,显然荀墨这次是有备而来。 然而他给路津准备的礼物,竟是一瓶价格不菲的酱香型白酒。 路津怔怔地接过酒,脸上写满疑惑。 “这酒有市无价,可不好买。”梁常再道,“不过你确定这是给路津的礼物,而不是给任老师的?” 荀墨笑道:“我知道任老师好几年前就戒酒了,本不应该拿出这酒诱惑任老师犯戒的,可偏偏路津就好这口,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没有比这瓶酒更适合他的礼物了。” “啊?”路津一脸茫然,“爱喝酒?我吗?” “不用不好意思,爱喝酒又没什么,况且你爱喝酒的事,我们全公司都知道的呀,没什么好隐瞒的啦。”荀墨搂着路津,一副哥俩好的表情,说出的话却句句把路津和“酒鬼”二字绑定。 温容蓉怒瞪荀墨:“你少胡说八道,我们录节目这么久以来,路津别说白酒了,他连啤酒都没碰过,怎么可能是你口中的酒鬼。” 任众德皱眉道:“以我对小津的观察,他不像是爱喝酒的人。” 看大家不相信自己的话,荀墨气结,心里痛骂路津假模假式,明明私下烟酒都来,如今居然装出一副天真无邪开朗阳光的模样。 他不死心,继续给路津挖坑:“没想到你忍这么久不喝酒,想必过得很辛苦吧,我们公司内部酒会,就数你喝得最嗨,每次不喝到烂醉如泥不罢休,我帮艾姐送你回家,可累人了,哦对了,艾姐手机里还有不少你喝醉后的丑照呢。” 见荀墨言之凿凿,众人也有些动摇了,纷纷向路津投去奇怪的目光。 温容蓉看路津不吭声,气急道:“路津干嘛不说话,快反驳他呀!” 路津面露难色。 这事他一时间还真无法反驳。 关于原主以前的事,他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想辩解都不知从何下嘴。 荀墨看势头大好,乘胜追击道:“正好有好酒在,不如今天我陪你敞开了喝,我们好好叙叙旧,你也能解解馋,喝醉了也没关系,尽管你酒品不怎么样,不过这里的大家都自己人,我想没有人会笑话你的,大家说对吧。” 路津为难道:“我们现在属于工作期间,喝酒不太好吧。” 荀墨转头问安导:“今天不是直播,应该没关系吧,而且如果把路津喝醉后的状态拍成花絮放到网上,话题流量应该会拉满吧。” 安导居然真被说动了,表示放心喝不碍事。 路津人麻了。 原主酒量酒品如何,路津不知道,但他自己的酒量酒品应该确实不咋好,穿越以前,他只喝过啤酒,倒是没喝醉过,但根据徘徊那晚一杯就倒的经验,这白酒他大概率撑不到第二杯。 万一他这次跟在徘徊时一样,喝醉了就随便逮住个人扒拉着不放…… 路津只觉脊背发凉,愈发觉得手里的酒像一个烫手山芋。 荀墨看路津低头盯着酒瓶不说话,以为他被酒馋得快要装不下去了,想到即将看到路津原形毕露,荀墨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扯出了小人得志的角度。 “今晚的晚饭也是你负责对不对,我想我也可以来帮忙,我们做些下酒菜,今晚喝个尽兴。” 荀墨这话,一下子点醒了路津。 酒也不一定要用来喝嘛。 “不,为了给你接风,我想做一道特别的菜。”路津朝荀墨笑了笑,“你只需要等着吃,厨房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荀墨自以为已经拿捏住了路津,愉快地答应了。 “这瓶酒我先替你保管着,等晚饭时再开喝。” 说完他便带着行李回房间去了。 任众德看着路津,欲言又止,最后他重重叹了口气,拍着路津的肩膀道:“小津,听我的,喝酒伤身,就算你还年轻,也不要随便糟蹋自己的身体。” 路津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只能郑重地点点头,道:“我明白的,任老师。” 任众德没再多说什么,背着手走开了。 温容蓉对路津毫不反抗、任荀墨拿捏的行为很不满。 “你干嘛由着荀墨说啥就是啥啊,要我说,就该直接把那瓶酒给摔了!” 路津失笑:“这酒那么贵,砸了多可惜,而且酒是用粮食酿的,咱可不能浪费粮食。” 温容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不然你真要跟他喝到醉不成,你该不会真如荀墨说的那样,是个嗜酒如命的酒鬼吧。” 路津凑到她身边,小声道:“你放心,我保证那瓶酒,我一滴都不会喝。” 温容蓉仍旧半信半疑。 路津没多作解释,只是自言自语道:“今晚吃饭的地方,大概要换一换了。” 第 35 章 尽管路津说了让他坐等吃饭就好, 但荀墨寻思再三,还是觉得应该在大家面前多争取些表现,不能让路津一个人出风头。 每次想到路津不过是捡了一个他不要的机会,居然就莫名其妙地火得一塌糊涂, 荀墨就恨得咬牙切齿。 作为比路津晚一年出道、且同签在艾策手下的艺人, 荀墨严格意义上算是路津的师弟, 但他自诩是专业级的唱跳爱豆, 一直瞧不上干啥啥不行的路津。 在参加选秀节目并小红一波后,荀墨更不把路津放在眼里了。 可他万没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月, 路津这废物居然靠做饭和卖笑红了, 开什么玩笑。 装乖巧讨别人欢心谁不会, 看我不玩死你。 荀墨走出房门, 脑补着路津糗态百出的情景, 在无人的楼梯肆无忌惮地大笑出声。 然而等他到达一楼,扬起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收起, 猝不及防便与一不速之客狭路相逢。 只见一楼门廊内,不知为何竟出现了一只将近半米高、膘肥体壮的大鹅。 大鹅正歪着脑袋, 黑溜溜的豆豆眼紧紧盯着眼前的两脚兽。 荀墨莫名有些心里发怵。 此时传来路津的声音:“荀墨小心, 别跟鹅对视!” 荀墨循声看去, 发现包括路津在内的几乎所有人, 竟全聚集在门廊外的空地上。 他们围绕大鹅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似乎是想要捉住它,但不知为何,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 无一个敢上前靠近大鹅。 尽管内心也有点慌,但荀墨感觉这正是自己表现的好机会, 可不能在众人尤其是摄像镜头面前露怯。 呵,一只鹅而已,能有多大杀伤力。 “没事,交给我,我保证给你们抓住它。” 荀墨说着,不顾路津提醒,一边跟大鹅大眼瞪小眼,一边撸起袖子,一副要徒手擒鹅的架势。 面对如此胆敢挑衅的两脚兽,大鹅可不惯着。 那边荀墨袖子才刚撸到一半,这边大鹅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翅膀、脖子朝前径直向荀墨冲去。 荀墨上一秒还信誓旦旦要跟大鹅正面硬刚,下一秒就被大鹅极具压迫感和冲击力的生猛飞扑吓得吱哇乱叫,冲进了众人之间。 他以为这样做就能让大鹅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时,从而放弃追他。 然而大鹅显然跟他杠上了,就认准他一个人攻击,一有机会就狠狠啄向荀墨的屁股和腿,疼得荀墨边跑边嗷嗷叫。 大鹅后来甚至学会了欲擒故纵,追一段距离就停下来,让荀墨误以为它不追了从而慢下脚步后,立马又发起新一轮冲锋。 而且它似乎看上了荀墨腰上骚气十足的靛蓝色大牌皮带,不仅每次都精准啄在皮带上,还咬着不放,使得荀墨的皮带乃至裤头逐渐松垮。 荀墨不得不一边逃,一边提着裤子不让它往下滑,动作狼狈又滑稽,场面残暴又欢乐。 现场不少人一时没忍住,缺德笑声此起彼伏。 荀墨又急又恼,大吼道:“你们怎么都只干看着,快想想办法啊!路津你故意弄我是不是!喂你这臭鹅,不许再扯裤子了!” “我刚都说了别跟它对视,你不听,我能怎么办。”路津耸肩道,非常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此时只听“嘶啦”一声,荀墨昂贵却单薄的裤子,在大鹅的努力下,终于宣告报废,在左边大腿后侧位置裂开了大口子,而裂口之下露出,并非白花花的大腿肉,而是一条大红色的秋裤。 这下可好,本还能勉强忍住不笑的人,也直接绷不住了,笑得捂脸的人比比皆是,严肃古板的任众德背过身去试图掩饰,可惜不住抖动的肩膀出卖了他。 梁常再则完全没有道德包袱,笑得最为放肆。 “哈哈哈哈今年是你本命年么,这红色一看就有讲究啊。” 冉浅还算矜持,抿着嘴唇缓了一会后,对荀墨说:“这个品牌的衣服是比较差一点,尤其是你穿的这个Z系列,你要实在喜欢他们家的衣服,以后注意避开这个系列的。” 安导边笑边安慰荀墨道:“幸好不是直播,放心,我们剪花絮时,会给你打马赛克的。” 深感社死的荀墨彻底怒了,嗷地一声,把已然破破烂烂的皮带从腰间抽出,反客为主回身向大鹅挥去。 奈何大鹅走位实在灵活,不但轻松躲过皮带攻击,还趁势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正面朝荀墨来了一波贴脸输出。 荀墨反击不成反吃了一嘴鹅毛,彻底对大鹅没辙了,哀求道:“路津算我求你了,救救孩子吧!” 路津无奈道:“我们不是不想救,只是没有工具辅助,我们也没办法抓住它……” 话音未落,温容蓉便举着一个比她矮不了多少的抄网从外面跑来。 “各位!我终于借到抄网了!” 当她发现被大鹅追着跑的人是荀墨后,马上发出一阵爆笑。 “鹅不如等一下再捉吧,让荀墨再多运动一会儿哈哈哈哈。” “别了,还是快点捉的好。”路津从温容蓉手里拿过抄网。 “干嘛对那种家伙圣母心。”温容蓉不满地撇了撇嘴。 “你不觉得饿么。”路津哭笑不得,“天都快黑透了,要再不把鹅捉住,今晚的晚饭就得等很久才能吃上了。” “啊,那还是吃饭重要。”温容蓉道。 有了抄网这一称手工具,加上大鹅注意力完全放在荀墨身上,路津没费多大力气,便让大鹅落网。 路津拎着大鹅,露出了丰收喜悦般的笑容。 他对荀墨道:“辛苦你啦荀墨,要不是你,我们想捉住它,估计得花好几倍的力气。” 荀墨此时已然筋疲力竭,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听了路津的话,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可又不好当场发作,只好硬挤出一个笑容。 “不客气,我说了要帮忙的嘛。” 哼,路津你别得意,待会等你喝大了,我要你加倍奉还! 荀墨忿忿地想。 大鹅虽猛,但很快便成了路津的刀下亡魂。 将去掉内脏的鹅清洗干净后,路津拿着砍骨刀一阵挥舞,不消一会儿,切口利落、大小均匀的鹅肉便装了满满一大盘。 路津有条不紊地往盘内加入盐、酱油、胡椒粉、生粉。 冉浅在旁边帮忙剥蒜,问路津需不需要把剥好的蒜子切碎,路津表示不需要,他要的就是完整的蒜子。 冉浅扫了眼砧板旁一大碗的姜块,道:“这次用到的姜蒜真不少。” 路津一边下手将调味料和鹅肉搅拌均匀,一边道:“对,毕竟鹅的肉腥味比较重嘛。” 处理好鹅肉后,路津打开炉火,一下子往锅里倒进了大半勺的油,等油烧热后,又将姜粒和蒜子放进锅里爆炒。 等白色的蒜变成了金黄色,冉浅以为路津会把鹅肉也放进锅里,没想到路津却反而把姜蒜连同大部分热油一起,从锅里倒进一个小碗里。 “咦?不炒鹅吗?”冉浅问。 “炒的,不过用锅里剩下的这一点油就够了,因为鹅会出油,炒出来的鹅油可香了。”路津耐心道。 果然,当鹅肉在锅里变得微焦,馥郁的油脂香味充斥着整个厨房,让人忍不住幻想将其吃进嘴里该有多满足。 路津把部分鹅油倒进之前装姜蒜的碗里,然后把鹅肉都翻面继续煎,直到鹅肉达到七分熟,直接把火关掉。 冉浅又看不懂了:“这就好了吗?可我看有些鹅肉不是还没熟透?” 路津笑了:“放心啦冉浅姐,我不会让你们吃半生不熟的鹅肉的,只是剩下的步骤,我们转移到木棚再继续。” 冉浅问:“我们今晚不在屋里吃,改在木棚吃饭么?” 路津:“是的,因为涉及到火的问题,所以我跟导演说,挪到比较空旷的木棚去会比较好。” 另外又做了几个别的菜后,路津带着鹅肉以及用南乳、花生酱、耗油、五香粉调制而成的特制酱料,跟冉浅一起往木棚走去。 此时木棚已经为晚餐的大菜做好准备。 只见木棚正中有一圆型木桌,木桌中央放着一个小型煤气灶,灶上放有一个大铁锅。 除了路津和冉浅外,其他人均已落座,坐等开吃,包括已经换了一条裤子的荀墨。 荀墨为了方便自己待会给路津灌酒,特地把自己身旁的位置留给路津。 路津不动声色地瞅了眼荀墨手边的白酒,欣然走到荀墨旁边是座位上,放下手里的鹅肉,开炉点火。 等锅热起来后,路津把混合了鹅油的姜蒜还有一些蒜白放进锅里,稍作翻炒后又倒入鹅肉,以及特质酱料。 就在众人以为路津接下来要继续爆炒鹅肉时,路津却拿起白酒,撕开包装。 众人无不愕然。 荀墨错愕过后,马上又因为路津的“自觉”而大喜过望。 他干咳两声,尽量不让自己因为太过开心而显得跟其他人格格不入。 “哎呀路津我知道你很急,但也不用这么急嘛,菜还没做完呢。”荀墨嘴上假模假式地劝路津,手却拿起酒杯递到路津手边,“不过既然你馋得慌,先喝几杯过过瘾,我想大家应该不介意的。” 路津只是笑笑,没有理会荀墨递来的酒杯,而是径自把整瓶白酒全部倒进锅里,一滴不剩。 众人再次震惊得张大嘴巴。 “路津你有病啊!”荀墨整个大傻眼,“这酒好几千块呢!你不喝就算了,这么糟蹋我的心意是什么意思!” “好酒用来做好菜,怎么能算糟蹋呢?”路津无辜道,“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喝酒了,但用酒做菜倒还算擅长。” 说着他盖上锅盖,然后拿起火机,在锅盖边缘点火。 锅上立时蹿起一圈蓝色的火苗。 酒精就在这火光中逐渐挥发殆尽,成为激发鹅肉美味最好的催化剂。 “酱香型的火焰醉鹅,希望大家喜欢。” 第 36 章 第36章 当天晚上, 《湖边的客栈》官微更新了两段花絮,毫不意外地又成功冲上了热搜。 吃瓜网友一边对着路津做的醉鹅流口水,一边把荀墨提着裤子被大鹅追的花絮视频,做成各种动图表情包和鬼畜视频, 热搜的实时评论简直不要太热闹。 荀墨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出圈了, 一时话题和流量堪比选秀时期, 但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甚至对路津更加怨恨。 这一切都是路津的错,他不但偷了我的机会,还撺掇伙同节目组其他人, 费尽心思让我出糗, 害得我颜面扫地, 社会性死亡, 我绝不放过他! 荀墨想着, 给手机通讯录里的某个人拨去了电话。 当天深夜,网上陆续出现一堆营销号, 爆料说F公司旗下某L姓艺人,表明清纯无害, 私下其实无恶不作, 经常霸凌同行, 他手上某热门综艺的资源, 就是从同公司X姓艺人手上抢来的, L姓艺人甚至仗着现在人气正旺,处处打压X姓艺人, 其心可诛。 尽管爆料都用了代号, 没有指名道姓,但对当下娱乐圈状况稍有了解的人都不难猜出代号指的谁, 加上有疑似水军在各个营销号的评论区带节奏,甚至直接写出路津的名字。 随着事件不断升温,各种传言甚嚣尘上,连荀墨当年选秀节目出道失败、练习室扭到手,甚至某年某日得了重感冒,都算到路津头上。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后,#路津疑似打压荀墨#这一词条在清晨上了热搜第五,不少不明真相的人被成功带了节奏,纷纷开始攻击路津,路津平静祥和了许久的评论区,再次变得乌烟瘴气。 路津前一天晚上早早睡了,第二天又照常早起和任众德一起晨练,对网上针对他的惊涛骇浪毫不知情,直到晨练中途接到艾策火急火燎的微信轰炸,路津才知道出事了。 他登上微博,刷热搜词条的实时评论,对恶毒评论情绪稳定,甚至被部分网友过分丰富的想象力逗乐了。 任众德凑近看了一眼,不由有些担忧路津的精神状态。 “小津你还好吗?怎么看骂你的话还能乐成这样。” 路津道:“主要是他们给我安的人设,有些真的太离谱了,什么用诅咒影响选秀比赛结果、用掌风扇飞同事、直播全靠ai换脸之类,简直集武术大师、玄学大佬、科技巨头于一身,感觉说的不是娱乐圈恶霸,而是超级赛亚人,我都有点佩服我自己了哈哈哈哈。” 任众德仍旧一脸忧心:“但现在的舆论对你很不利,必须赶紧想办法给你澄清才行,走,我们快回去找导演,让她以节目组名义发声明力挺你,我们其他人转发跟上。” 看着任众德因为担心自己而皱紧的眉头,路津低声问:“任老师难道你都没怀疑过网上说的事是真的么?” “当然没有!”任众德斩钉截铁道,“你是怎样的人我们这里谁不知道,你绝不可能做欺压别人的事,因此我们也不会让你受欺负,走,我们回去。” 说着任众德率先大步往客栈方向走去。 路津赶忙跟上,道:“我的经纪人艾姐说了,她有办法解决,让我不用担心,我相信我的经纪人。” 任众德回头看着路津,眼神里疑虑更深了:“你跟荀墨是同一个经纪人对吧,你怎么能确定她一定会帮你,而不是更荀墨沆瀣一气。” 路津愣了一下:“不会的,艾姐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她。” 任众德叹气道:“你呀,还是太年轻,太天真,在利益面前谁都靠不住的,算了,至少我们几个一定站在你这边,如果你的经纪人放弃你,你就到我的经纪公司来,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的一口。” 面对任众德无条件的信任,路津无法不动容。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就意味着他断绝了一切亲缘,变得孑然一身。 他本已做好亲情缺失的心理建设,没想到如今他却在任众德身上,重新收获到和亲情如此相似的情感。 两人回到客栈后,发现除荀墨以外的所有人均齐聚在一楼接待厅。 众人见到路津回来,都纷纷上前安慰,表示绝对相信路津不会做出爆料里面提到的事。 任众德跟安导提议发声明,安导点头表示已经在准备了,写好了马上就发。 所有人包括工作人员都说只要声明一发出,都会上微博转发支持路津。 “我们节目组可以证明,路津跟我们有正常的签约过程,且期间不存在任何问题,至于荀墨,他早期的确跟我们有过接触,但最后是他主动放弃签约的,不过因为我们不清楚他为什么主动放弃。” 安导边说,边担心地看着路津。 “所以我想对有心人来说,这里面还是有很大的发挥空间,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当事人澄清,以及拿出更更实质性的证明是荀墨自愿放弃的证据。” 温容蓉暴脾气,撸起袖子就要去把荀墨薅下来,好好敲打一顿。 “哎呀,大清早的怎么大家都在这儿?发生什么了么?”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荀墨浅笑着,施施然走进接待厅。 “你这混蛋还有脸出现!”温容蓉冲上去一脚踢在荀墨的小腿骨上,“一定是你这小人嫉妒路津,见不得他在节目里出尽风头,所以就找营销号和水军黑他!” 荀墨疼得龇牙咧嘴,刚想挪到离他不远、全场唯一剩下的一张空椅子上坐下,冉浅却抢先一步占了位置。 “没吃早餐血糖有点低,你不介意把位置让给我吧。”冉浅似笑非笑道。 荀墨气得牙痒痒,又不好直接发作,扯了扯嘴角,忍着痛站直身子,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朝众人道:“不好意思各位,我真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能给我说明一下么?” “兄弟,你这就太假了。”梁常再嗤笑道,“我不信你早上起来不玩手机。” “我还真没有这个习惯。”荀墨笑道,“不过听你这么说,看来是网上发生什么大事了,既然你们不愿意说,我自己去看好了。” 说着他真拿出手机开始刷微博。 “哎呀,这些人怎么能胡说八道呢,我和路津明明那么好的朋友,竟然说他欺压我,也太过分了吧。” 大概是自觉稳操胜券,荀墨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演都懒得演,眼角眉梢尽是嘲讽和幸灾乐祸。 “路津你别担心,我这就发微博给你澄清。” 不一会,大家便在微博上刷到了荀墨发的所谓澄清微博。 【@荀墨:事情都过去了,大家别乱猜啦,我们依然是好朋友哦@路津。[墨镜]】 看到这条微博,大家更气了,表面上看似澄清,实际上分明是在推波助澜,暗示爆料是真的。 “什么叫事情都过去了,不会说人话是不是,说一句爆料全是假的你会原地爆炸还是咋地。”温容蓉快气炸了。 “荀墨,我们从来不是朋友,但我也没想过要当你的敌人。”路津的表情倒是比在场其他人都要淡定些,“你为什么放弃参加节目,你自己心知肚明,公司里面也不是没有人知道,你真的不担心事情真相泄露出去么。” 荀墨听罢面不改色,幽幽道:“什么真不真相的,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不都是大家一张嘴的事,吃瓜网友愿意相信什么,我控制不了,艾姐也控制不了,况且你之前不都被骂习惯了,这次又算得了什么,耐心熬一熬吧,等节目结束了,说不定我心情好了,你续约的事还能有转机。”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荀墨的话信息量有点多,大家一时消化不来,便都只静静地看着路津,没有说话。 接待厅内一下子陷入令人窒息的静默中。 路津琢磨着荀墨说的那句“艾姐也控制不了”,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恰好这时艾策打来电话,路津赶忙接起。 “路津对不起,是我低估了荀墨的手段。”艾策烦躁道,手机里还传来她掐灭烟头的声音。 “我本来打算用那天荀墨说不参加节目的监控来给你澄清的,没想到我回公司一查,发现我公司监控近半年以来记录,竟然全部不见了,公司其他人还全被老板下了封口令,不许泄露当天听到的细节。” “是不是因为我合约快到期了,所以老板选择放弃我?”路津问。 “不完全是。”艾策似乎又点了一根烟,“据我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是突然有人找老板谈投资合作,貌似给出了老板无法拒绝的条件,而要求是对这次的事件保持沉默,我办公室的监控视频九成也是谈判条件之一。” “原来有金主大佬撑腰,怪不得荀墨这么自信。”路津嘀咕道。 “什么?”艾策没听清。 “我是想说,我要不也发个微博说明一下?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路津道。 “暂时不要,你现在说什么都可能只是火上浇油,我再联络一下相熟的媒体和营销号,让他们帮忙发一些你的正面消息,老板真特么不做人,我让他花钱撤热搜,他扯东扯西就是不乐意,这种傻逼老板傻逼公司我是一刻不想待下去了,要不等你合同结束,我跟你一起走好了,我们自己搞工作室,去他么的打工!” “啊这,艾姐你还是别冲动比较好。”路津小声道。 “怎么,你还嫌弃我不成。”艾策佯怒道。 “我不是我没有,只是……”路津一时语塞。 毕竟他以后并不打算继续留在娱乐圈,总不能让艾策一经纪人,跟他一起开餐厅吧。 艾策:“算了,先解决现在这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记住,没我的指示,你什么都别做。” 路津点点头,猛然想起对方压根看不到,赶紧回答说好。 路津本以为,在公司坐视不理、幕后黑手不断推波助澜的情况下,这件事至少会闹上一段时间,没想到还没到中午,#路津疑似打压荀墨#这一词条便从热搜榜单消失了。 路津隐隐察觉到不对劲,试着搜了下自己的名字,发现很多针对离谱传言的有理有据的反驳,措辞严谨,逻辑清晰,比之前不明成分的造谣者说的有说服力得多,虽然还是有不少人在骂他,但吃瓜网友的风向显然已经开始变得理性。 路津不由感叹艾姐不愧是大经纪人,这么快就找到解决办法了。 他刚想在微信上找艾策说这事儿,却先收到况潍宣发来的信息。 点开聊天界面,路津发现况潍宣发来的是一段视频。 路津觉得很奇怪,点开视频看了起来。 一段短暂的花屏后,画面中出现一坐一站的两个人影,其中坐着的人能看到正脸,而站着的人则由于背对镜头,只能看到一头灰色长发。 尽管这样,路津还是一眼认出,站着的人就是荀墨,而这段视频的拍摄地点,显然正是艾策的办公室。 莫非这就是艾策说的被拿走了的监控视频?可是况潍宣怎么会有这段视频? 路津百思不得其解,刚想问问况潍宣,结果话刚输入一半,况潍宣就先说话了。 坏狐狸:出事情了,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第 37 章 路津看着这句话, 有些犯愁。 如果他老实回答说一时没想起来,况潍宣会生气的吧。 不过显然况潍宣比路津想的还要了解他。 坏狐狸:该不会你完全忘了还有找我帮忙这个选项吧…… 津小狗:呃,嗯。 坏狐狸:[捏脸蛋.gif] 坏狐狸:笨蛋,这么老实干什么, 你撒谎骗我说因为不想我担心也好啊。 津小狗:但我不想骗你啊。 津小狗:你等等, 我先把视频发给艾姐。 坏狐狸:不用, 后续的事我会帮你处理, 不用麻烦艾策,我给你发视频,只是想让你知道, 帮你解决问题的是你老公我[可爱] 坏狐狸:下次遇到问题, 你一定要第一时间想起我。 津小狗:好啦, 不过我还是觉得不要遇到问题比较好[叹气] 坏狐狸:[摸摸小狗.gif] 津小狗:对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段视频?艾姐明明说监控视频都被老板整不见了。 坏狐狸:你猜? 津小狗:不想说就算了。[左哼哼] 坏狐狸:只是找人跟你家老板私下聊聊而已, 他正好留有备份,又良心未泯, 就把备份给我了,过程保证合理合法[可爱] 看到这, 路津心想我怎么觉得不太可信呢。 他刚想继续问清楚, 况潍宣却已然转移了话题。 坏狐狸:我这边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 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了。 津小狗:见面?真的吗!你又要偷偷跑来沧县么? 坏狐狸:偷偷?或许吧, 当然是光明正大地来也不一定。 路津心生疑惑, 追问况潍宣什么意思,况潍宣却神秘兮兮地不肯再多说。 ** 有了监控视频这一关键证据, 舆论风向瞬间反转。 视频里清楚录下了荀墨和艾策的的对话, 是荀墨表示自己临时决定要出国,主动跟艾策要求不参加《湖边的客栈》录制的, 即便艾策再三劝说,荀墨都不为所动。 证据实在太锤,路津之前遭到多少谩骂,现在则加倍奉还到荀墨自己身上,尽管荀墨粉丝战斗力不弱,但舆论反噬实在凶猛,荀墨被骂得直接关闭了评论区,选择关起门来当鸵鸟。 由于飞行嘉宾的工作还没结束,提前离开需要支付大笔违约金,因此即便遭到全节目组集体不待见,荀墨也不得不厚着脸皮继续留在客栈工作。 不过此时他已然气焰全无,人变得蔫了吧唧的,只盼着快点结束工作离开这个鬼地方,看到路津更是恨不得绕路走。 少了荀墨搞事,路津倒是乐得自在。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五,客栈又迎来这周的客人。 当客人车上下来,走进客栈,路津注意到荀墨和温容蓉的脸色同时变了。 路津没来得及细想,客人中一位年轻女孩径直来到他面前,对他从头到脚上下打量一番后,道:“你就是路津?” “是。” 路津从女孩的眼神里,察觉出了淡淡的敌意。 这种莫名遭到敌视的感觉,好像似曾相识——我不会又拆了女孩喜欢的哪对cp吧。 路津不着边际地想。 岂料女孩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敌意的来源:“你让我男朋友不高兴,所以我不喜欢你。” 路津懵圈之际,人群中咳嗽声四起。 “荀墨你没事吧,怎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冉浅淡淡道。 众人齐刷刷看向荀墨。 荀墨赶紧道:“我没事,呛到了而已,咳咳。” 温容蓉冷冷瞥了荀墨一眼,主动朝女孩伸出手:“姚令芊,好久不见。” 叫姚令芊的女孩这才注意到躲在人群后的温容蓉,眼里闪过一丝喜悦,但马上便被尴尬和怒意取代:“你是谁呀,我不认识。” “哦,不认识就算了。”温容蓉淡定收回手。 再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出,这几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除姚令芊外的另外几位客人提出想先回房休息,梁常再连连称没问题,并招呼众人给客人们搬行李。 姚令芊没有动,眼睛紧紧盯着荀墨,看荀墨居然躲开她的视线,于是手一抬,指着荀墨道:“我要他帮我搬行李。” 众人再次看向荀墨。 荀墨一脸生无可恋:“行,我帮你般,请跟我来吧。” 说着一手一个拎起女孩的两个行李,扭头就走。 姚令芊见状,终于露出笑容,开心地跟了上去。 这下两人的关系可谓不言而喻,荀墨掩饰了个寂寞。 路津帮客人们把行李搬进房间后,正盘算着晚上的菜单,刚走到厨房门口,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路津拿出来一看,是况潍宣发来的微信。 坏狐狸:快去客栈外面看看,我有惊喜给你哦[可爱] 路津愣了一下,心不自控地狂跳起来。 况潍宣之前说很快见面,莫非—— 他迫不及待的往客栈外奔去,果然看到路对面的大树下,有一个高大的背影。 但等他靠近那个背影后,路津升起的颧骨却马上降了下来。 这时背影转了过来,见路津一脸失落,故作受伤道:“虽然我不是况潍宣,但好歹也算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帅哥吧,你这毫不掩饰的失望表情,未免太伤人了。” 路津垂着眼,不想搭理袁方希的调侃。 “你就不好奇况潍宣给你的惊喜是什么吗?”袁方希失笑道,“还是对你来说,除了况潍宣亲自站在这里,否则其他都算不上是惊喜?” “是啦,谁叫我真的很想他。”路津赧然又理直气壮。 “啧,我就不应该答应况潍宣,给他当什么生日礼物派送大使,对我这个刚跟女朋友分手的人士太不友好了。” 袁方希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比男人手掌还要大上一半的方形小盒子,扔给路津。 路津堪堪接住盒子,怔怔道:“生日礼物?” 袁方希:“下周一不就是你生日,你忘了吗。” 路津算了算日子,发现那一天竟真的是自己生日。 不知道是原主本来就正好跟自己同一天生日,抑或是他穿越之后,改变了原主的设定。 路津低头看向手里的盒子,酒红色的皮质外壳上绑有一根黑色丝带,颇有一种神秘又高贵的气质。 这气质跟况潍宣还挺像。 路津想着,解开丝带,打开盒子,一张白色卡片随即从盒子内滑了出来,掉到地上。 路津弯腰去捡起卡片,上面有一行苍劲有力的手写行楷—— “感谢你在这天降临世界,我的天使,生日快乐。”袁方希不知何时凑到路津旁边,将上面的字直接念了出来,“认识况潍宣十几年,我从来不知道他原来这么肉麻,我要吐了。” 路津既高兴又不好意思,想把卡片收起来,却被况潍宣签名旁一坨紫色的不明物体吸引了目光。 “这个紫色的小学生涂鸦画风的东西,是什么啊?” 袁方希瞧了一眼,马上认出是自家手残党发小的画风,嗤笑道:“我看像是几个堆起来的茄子,大概是况潍宣写卡片时饿了吧,别管这个丑东西了,你还是快正眼瞧瞧盒子里的礼物吧,再不看看它,它都要哭了。” 盒子里的,是一只手表。 刻有螺旋纹图案的蓝色表盘搭配孔雀蓝色的方形表带,明亮的颜色让原本容易显得老气沉闷的设计,变得甚有年轻活力。 “啧,况潍宣眼光不错嘛,这表的颜色很衬你的肤色,戴起来一定很好看。”袁方希道。 “这个表会很贵吗?”路津对手表没什么了解,心想他平常都在厨房干活,戴太贵的表不太合适。 “肯定不贵啦。”袁方希不怀好意道,“你看,表盘上连碎钻都没有,绝对是便宜货。” 路津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开心道:“太好了,那我可以放心戴着它进厨房干活了。” 袁方希本还想借此给好友的恋情制造点小波澜,没想到路津思维如此清奇,跟他以往交往过的只收最贵礼物的男男女女截然不同,袁方希立时没了逗弄的兴致,简单道别后就走了。 告别袁方希后,路津戴上手表,拍了个照片发给况潍宣。 津小狗:[照片] 津小狗:礼物收到啦,谢谢你记得我的生日[送花花] 坏狐狸:喜欢吗? 津小狗:喜欢呀,我觉得表盘的波纹和颜色,跟黎泽湖很像,真漂亮。 坏狐狸:嗯,所以我一眼就相中了这只手表。 坏狐狸: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可爱] 坏狐狸:我希望你每天戴着它,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把它当成是我陪着你。 津小狗:好呀,除了睡觉洗澡以外,我保证都戴着。 坏狐狸:其实不脱也行,表防水性能挺好的[呲牙] 津小狗:……等一下,你该不会在表里面装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警惕.jpg] 坏狐狸:嗯,是个好提议,我下次一定给装上。 津小狗:[滚.gif] 坏狐狸:[亲亲] 路津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亲亲emoji,不自觉开始脑补况潍宣本人做这个表情时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津小狗:对了,你给我写的卡片上,为什么要画几个茄子?你想吃红烧茄子? 坏狐狸:…… 坏狐狸:那是我给你画的鸢尾花。 津小狗:[大惊失色.jpg] 坏狐狸:真的一点认不出来吗?[委屈] 津小狗:你说了答案之后,我好像似乎大概隐约看出了那么一点端倪…… 坏狐狸:…… 坏狐狸:没关系,我下次给你画茄子好了,保证画得很像[可爱] 第 38 章 周六一大早, 天开始下起了雪,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在难得下雪的沧县见到雪,大家都显得很兴奋,纷纷走到院子里看雪。 大概是遭到了荀墨的警告, 姚令芊之后的表现收敛不少, 会有意地跟荀墨保持距离, 但眼神依旧三不五时往荀墨身上瞟。 其他人均会默契地假装啥都没看见, 唯有温容蓉不一样,每次都会不加掩饰地大翻白眼。 路津不想掺和荀墨的私事。 他寻思既然下雪了,今天感觉是个包饺子的好日子。 路津把想法跟大家说了, 众人都表示赞成, 客人们甚至提出希望可以一起帮忙, 于是节目组愉快地宣布, 下午在客栈进行包饺子大会。 然而等路津打开冰箱检查食材储备, 发现肉还算充足,但做饺子馅需要的蔬菜却相当捉襟见肘。 雪上加霜的是, 由于下雪,村里去往镇上的公路暂时被封了, 负责给客栈运送新鲜食材的货车一时半会没办法进村。 就在众人以为今天这顿饺子铁定吃不成时, 梁常再灵机一动, 道:“我记得郝丰年家有块田专门用来种蔬菜的, 或许我们可以找他买一点应急。” “好呀, 我去找他。”路津道。 “我跟你一起吧,你一个人大概拿不了那么多菜。”任众德道。 “我也去, 我知道地在哪儿, 可以带路。”梁常再道。 “要不我们一起去好了,到时候如果需要帮忙, 可以随时搭把手。”冉浅道。 于是一番讨论下来,五个嘉宾加上荀墨,以及包括姚令芊在内的六位客人,还有摄影师和跟拍导演,一行十四个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去找郝丰年。 路上,冉浅注意到路津手上戴着的手表,道:“这新手表真好看,那个人送的?” 路津点点头,道:“不过还没想好送他什么当回礼好。” 冉浅笑道:“我想只要是你送的,不管是什么,他都会当成是宝贝吧。” 温容蓉附和:“对对对,反正他什么都听你的,就算你随便在地里摘颗菜送他,他绝对会把这颗菜做成标本镶在相框里挂床头上。” 路津失笑道:“你们也太夸张了吧。” 一位客人插嘴道:“湖心岛那期节目我看了,你和你男朋友真的好甜,希望你们以后一直幸福下去。” 突然当面收到真挚的祝福,路津脸有些发烫:“谢,谢谢。” 路津对恋情的坦荡,深深刺激着姚令芊。 她不动声色走到荀墨身边,想偷偷牵他的手,却在触碰到荀墨手的瞬间就被甩开了,期间荀墨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姚令芊眼眶立时红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同一个经纪人手下的艺人,路津可以大大方方在镜头前和恋人秀恩爱,她和荀墨却只能偷偷摸摸,甚至她连碰他一下都不被允许。 姚令芊越想越委屈,甚至生出不顾一切公开和荀墨关系的念头。 她低头死死地盯着荀墨刚才甩开她的手,眼神逐渐魔怔,突然双手猛地抓住荀墨的右手。 荀墨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摄影镜头,发现镜头拍不到他,忙不迭拼命想挣脱姚令芊的手。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要再爆出什么恋爱传闻,他就彻底完了! 然而姚令芊仿佛入魔一般,双眼通红,力气大得惊人,死死抓住不放。 眼看镜头随时可能移过来,荀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手肘抬起猛然朝姚令芊的脸挥去。 姚令芊万万没想到荀墨居然忍心对她下如此狠手,脑子一下子懵了,只愣愣看着荀墨的手肘离自己越来越近,而完全没有躲闪之意。 千钧一发之际,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温容蓉及时出手推开姚令芊。 荀墨手肘击了个空,但总算从姚令芊手里挣脱开来。 而由于下雪导致路滑,姚令芊被温容蓉这一推,脚下开始疯狂打滑,完全无法控制平衡,眼看即将面朝下摔个狗啃泥,姚令芊情急之下拽住了离她最近的梁常再。 “诶诶诶谁拉我??” 梁常再猝不及防,慌乱之下踉跄了两步也开始打滑,成功撞到了一个客人,客人站不稳之下又撞到了冉浅,冉浅想靠抓住路津找到平衡,却成功让路津也失去平衡。 于是一群人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大喊大叫着跌倒一片,要不是走在旁边的摄影师身法灵活,估计也得遭受牵连,摔个四脚朝天。 幸好虽然摔得狼狈,但大家身上厚厚的衣服起了很好的缓冲作用,摔倒的几人都没有受伤。 不过路津手腕上的手表却没有这种好运气。 那只防水但不防摔的手表,在路津跌倒时,正好砸在了路边一块石头尖山,表面当即支离破碎。 此等换乱场面,把直播间观众都看呆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一眨眼全躺地上了??】 【好像是有谁先站不稳,然后就连锁反应了,雪天路滑没办法,幸好看起来大家都没事。】 【可惜了帽子男送的礼物,死得有点惨,是拼都拼不回去的程度,津宝该心疼了[可怜]】 【有人注意到刚才一闪而过的荀墨的表情吗,我怎么觉得他笑了?难不成在幸灾乐祸,他不说是路津朋友吗?结合这两天发生的事,细思极恐……】 【劝有些人不要浑水摸鱼,趁机挑拨两人的关系!小墨和津宝都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害了,他们都是受害者!】 ……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姚令芊理智已然全部回笼,坐在地上满眼懊悔。 温容蓉气不过,怒道:“你干嘛道歉,又不是你的错,分明就是——” “容蓉!”姚令芊顾不上之前说不认识温容蓉的事了,大声打断她后又低声恳求道,“不要说,求求你。” 温容蓉气得翻白眼,不想再理这个恋爱脑。 荀墨这个始作俑者早就逃得离温容蓉和姚令芊远远的,本只打算冷眼旁观,但发现摄影镜头对准自己后,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殷勤地往路津身边跑,要扶路津起来。 路津正在地上摸索寻找着表面的碎片,见荀墨朝他走来,连忙喝止:“你先别过来!”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剩下的几小块碎片全扎进了荀墨厚厚的橡胶鞋底里。 路津瞪着荀墨,满眼愠怒。 “用得着嘛,碎都碎了,你还想粘回去不成。”荀墨不以为意道,“一块破表而已,不然我赔你就是了,连个logo都没有,肯定不是什么高级货,你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小男友真抠门。” 说着荀墨脱掉踩到碎片的鞋子。 “啧,白瞎了我的鞋子,这可是我在法国买的,几万块呢,全被你这几块垃圾玻璃毁了。” 路津呵呵两声,站起身一把拿过荀墨手里的鞋子,二话不说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荀墨:???!!!! 其他人:……哈哈哈哈哈哈 “路津你疯啦,扔我鞋子干嘛!鞋子没了我要怎么走路!” 荀墨气炸了,想上去揍路津,又囿于只穿一只鞋子而不得不单脚站立因而行动不便,只好在原地无能狂怒。 “你不是说了嘛,那几块玻璃是垃圾,把你鞋子也毁了,那我帮你把垃圾扔掉咯。”路津淡淡道,说完微微勾起嘴角,“你想要回去的话,自己去垃圾桶捡回来就是了。” 【哈哈哈哈哈津宝干得漂亮!兔子急了会咬人,谁让荀墨欺人太甚了】 【我想起来了,过两天就是津宝生日,那只手表肯定是帽子男送津宝的生日礼物,难怪津宝生气,摸摸津宝】 【津宝还是脾气太好,要我就直接把荀墨的鞋子扔进水沟里,让荀墨捡都没法捡,让他嘴臭哼】 荀墨自然是拉不下脸翻垃圾桶的,只能灰溜溜地放弃继续集体活动,一个人踩着袜子,先返回客栈,其他人则继续往郝丰年家的田地出发。 一路上,路津低头看着手里没了表面、指针静止不动的手表,有些心不在焉,渐渐落到了队伍最后。 温容蓉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溜达到路津身边,扯了扯路津的袖子,低声道:“要不你把表交给我,我哥有门路,一定可以帮你把表修好,修好后我直接把账单寄给荀墨,反正大家之所以摔倒,他才是罪魁祸首。” “要是能修的话当然好啊。”路津开心道,随后又不禁疑惑,“为什么说荀墨是罪魁祸首?” 温容蓉仗着摄影机拍不到,关掉自己和路津身上的收音麦克风,小声把刚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路津听完,看了眼走在前头同样显得心事重重的姚令芊,问温容蓉:“你跟姚令芊明明早就认识,她那天为什么要说不认识你?” 温容蓉生气地撇了撇嘴。 路津想起她对荀墨的态度,道:“跟荀墨有关?” 温容蓉点头:“我跟令芊是一起在国外念书的同学,关系很好的,可自从她认识了荀墨并跟他谈恋爱以后,她就不怎么爱跟我们一起玩了,还为了他休学跑回国,我不放心她,就让我哥帮忙调查了一下荀墨,结果发现他根本是个劈腿成型的大渣男,还喜欢挑家里有钱的女生下手,哄她们乖乖给他花钱,简直是垃圾中的战斗机!” 路津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那么讨厌他。” 温容蓉忿忿道:“我当时特地飞回来劝令芊跟他分手,结果她恋爱脑上头,不肯分手就算了,还说我冤枉她男友要跟我绝交,我一气之下就直接飞回学校去了,之后再想联络她,发现她居然所有联络方式把我全拉黑了,你说我能不气吗!” “确实有点……”路津觉得很难评,“能让她那么死心塌地,荀墨想必在她身上花了很多心思吧,还为了陪她出国玩,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 “什么工作?”温容蓉察觉到有点不对。 “就我们节目啊。”路津道。 “……”温容蓉脸色一变,“可是令芊最近半年都没出过国啊。” “咦?”路津也嗅到了问题。 “天杀的荀墨!”温容蓉杀人的心都有了。 此时,只听冉浅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令芊,你怎么了?” 路津和温容蓉同时循声看去,只见姚令芊呆滞站在原地,像失了魂一样,连手机从手里滑落到地上,都无知无觉。 没等众人继续询问,姚令芊低着头缓缓转身,推开众人,然后一言不发就往前狂奔起来。 众人一脸懵逼。 “她刚刚好像在哭。”冉浅道。 温容蓉不放心,交代一句后就追了上去。 路津捡起地上姚令芊落下的手机,打算等一会回去,把手机还给她。 此时手机还在响个不停,提示收到新的微信消息,路津下意识看了眼锁屏,发现提示框跳个不停,似乎有人不停给姚令芊的微信发照片。 路津感觉姚令芊之所以突然崩溃,跟这些照片脱不了关系。 第 39 章 尽管路上意外多多, 幸好大家最后还是顺利从郝丰年家地里摘到了菠菜、白菜等做饺子馅要用的蔬菜。 回到客栈,院子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些厚度。 梁常再提议大家可以在院子里堆几个雪人,给客栈装点上一些冬日氛围,客人们纷纷响应, 摩拳擦掌, 跃跃欲试。 相较于堆雪人, 路津更担心姚令芊和温容蓉。 正躺在他羽绒服口袋里的姚令芊的手机, 到现在还时不时会响起微信提示音。 “安导,我们是不是去找一下容蓉和姚令芊比较好?”路津跑到安导身边,低声问, “雪越下越大, 她们在外面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安导:“放心啦, 她们没事, 早就回客栈了, 只是姚小姐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容蓉一直陪着她。” 路津闻言, 松了口气,刚想问安导两个女生在什么地方, 余光却扫见似乎有人在朝他挥手。 路津定睛一看, 竟是温容蓉。 她正躲在厨房窗户下方, 探出半个脑袋和一只手, 不断给路津示意, 让他进来厨房。 安导看路津古古怪怪的,问:“还有其他事情吗?” 路津忙道:“没, 没事了, 我想先把菜搬进厨房。” 说着他抱起脚边装蔬菜的竹篓子,转身暂时离开直播范围, 快步往厨房走去。 走进厨房,路津发现不仅温容蓉,姚令芊也在里面,两只眼睛红成了兔子,显然是大哭过。 “你们怎么躲在这里……哦对了,你的手机,我帮你捡回来了。”路津说着,从口袋里拿出姚令芊的手机,还给了她。 “谢谢。”姚令芊低着头不敢直视路津,“还有刚才……很对不起,你的手表,我会负责的……” 路津笑道:“不用道歉,又不是你的错,容蓉什么都告诉我了,况且荀墨自己都说了会赔,这笔账就安心算他头上好了。” 听到荀墨的名字,姚令芊垂下眼,嘴唇颤抖,一副泪腺即将再次崩溃的样子。 路津见状,有些无措,回头想找温容蓉帮忙,却见温容蓉正趴在厨房门边,鬼鬼祟祟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你看什么呢?”路津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看摄影师有没有来厨房的迹象,嗯,看起来应该没有。” 温容蓉说完,直起身子,转身往厨房内走,见姚令芊又在抹眼泪,恨铁不成钢道:“不是说好不再为那个人渣流一滴眼泪的吗,怎么刚说完你就又哭了。” “对不起……”姚令芊擦了擦脸上的水痕,用力吸了吸鼻子,一抬眼,透过厨房门看到外面正开心玩雪的荀墨的背影,嘴角立时往下,然后哇地一声大哭出声,“对不起呜呜……可我真的忍不住……” 路津和温容蓉面面相觑。 幸好外面嬉笑打闹声嘈杂,姚令芊的哭声并没有引来其他人注意。 等姚令芊情绪平复下来,路津和温容蓉已经把蔬菜清洗了大半。 姚令芊觉得不好意思,忙到水槽边一起帮忙。 “现在可以说了吗,刚才为什么突然跑掉?”路津一边洗菜一边问。 姚令芊看了看路津,欲言又止,低头用手肘蹭了蹭温容蓉,示意让她说。 温容蓉没好气道:“因为她收到一堆荀墨和一个女人的亲密照,全是荀墨骗她说出国工作那段时间拍的,估计你说的荀墨不来参加节目的理由,就是为了陪那个女人出国玩。” 路津问:“知道是谁发的照片么?” 姚令芊摇头:“有一个陌生人突然来加我微信,我没多想就通过了,然后那人什么都没说,只是一股脑地给我发照片。” 温容蓉:“哼,那种渣渣作恶多端,肯定得罪很多人,有人想要揭穿他太正常了。” 姚令芊迟疑片刻后,小声道:“我想这次我来入住客栈,应该也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路津和温容蓉都被她这话惊到了,异口同声问:“什么意思?” 姚令芊:“我一开始没想过要来的,但前两天突然有人以荀墨的名义来邀请我,说荀墨觉得最近冷落了我,特地安排我来这里跟他见面,好补偿我,但你们也看到了,荀墨对我的出现完全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自然不可能是他邀请我来的。” 路津琢磨了下,道:“让你来客栈以及给你发照片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我看绝对是了。”温容蓉转头对姚令芊道,“这人简直你的恩人,费尽心机帮你看清人渣的真面目,你可千万别再执迷不悟了。” “嗯。”姚令芊吸了吸鼻子,似乎又想哭了,不过她还是努力忍住泪水,沙哑着声音道,“其实在他为了挣开我,毫不犹豫用手肘攻击我的时候,我就该清醒了。” “依我看,荀墨不肯公开跟你的恋情,不只是因为怕粉丝脱粉,更主要是怕照片里的女人知道他在偷偷劈腿吧。”温容蓉道,“那个女生我看着觉得眼熟,好像是国内最大知名娱乐公司的下一任接班人,据说性格可强势了。” 姚令芊听了,头又往下低了几分,仿佛在悼念她跟荀墨死去的爱情。 片刻后,姚令芊深呼吸了几口,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想在这里,亲手给这段愚蠢的恋情画上一个句号。”她顿了顿,看向路津,“你能帮我吗?” “同时狠狠捅破渣男的伪装,让其他妹子擦亮眼睛,别再让这垃圾男人给骗了。”温容蓉补充道。 “啊?你们打算做什么?”路津有点懵。 “还没想好哈哈哈哈。”温容蓉尬笑道。 路津满头黑线。 “这不找你一起来商量嘛,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温容蓉道,“其实简单粗暴也不是不行,但完全没有由头地突然跳出来指责荀墨,我怕很容易显得令芊是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路津稍微脑补了一下姚令芊直接控诉荀墨的场面,觉得温容蓉说得不无道理。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菠菜,思忖片刻,突然有一个想法。 “今晚吃饺子时,要不我们来做游戏好了。” 两个妹子听完路津的想法,一致表示赞同。 ** 下午大家围在一起包饺子时,姚令芊谨记路津和温容蓉的叮嘱,在荀墨面前尽量维持原装,不要让荀墨察觉到异样。 大概是上午时把该发泄的情绪都发泄完了,姚令芊如今面对荀墨已经淡定不少,不过一旦和荀墨有目光接触,她的眼神里还是会下意识地流露出嫌恶。 荀墨自然察觉出了异样,但他只以为姚令芊还在为上午的事生气,于是趁众人不注意,背对着镜头将姚令芊堵在角落。 “早上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别生气了呗。”荀墨低声道,“可谁让你突然要碰我,被摄影机拍掉了怎么办,你一声不吭跑来这里已经让我很困扰了,我努力工作为了什么,不还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你为我稍微忍一下都做不到吗?” 姚令芊此时已经彻底清醒,自然不会再被荀墨这些话术唬住。 不过她不敢抬头去看荀墨,生怕自己一看到他的脸,会忍不住一巴掌扇他脸上。 荀墨看姚令芊不吭声,以为她在耍小脾气,便有些生气了,心想我都低声下气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就在两人陷入僵持时,路津突然闪现在两人旁边。 “不好意思,这个能不能借我用一下,饺子皮有些不够了。”说着他指了指姚令芊手里的擀面杖。 “当然,给你。”姚令芊把擀面杖交给路津后,匆匆回到包饺子的队伍中。 路津正要走,却被荀墨一把拽住手臂,质问道:“你刚是不是偷听到什么。” 路津回头,无辜地眨了眨眼。 “这是公共场合,我刚好路过,何来偷听一说?”他顿了顿,笑道,“你有什么事是不能被人听到的吗?” 荀墨顿时语塞,瞪了路津一眼后,悻悻走开了。 入夜后,雪依然在下。 众人围坐在室内一张长方桌前,透过落地窗,可以清楚看到朵朵雪花在墨色中缓缓飘落。 美好的雪景加上美味的饭菜,使得大家的胃口比往常更好一些,几盘饺子不消片刻便已被吃了个底朝天。 幸好路津早有准备,又从厨房端来一盘饺子。 “这是菠菜豆腐饺子,我怕下午包的不够吃,就用剩下的一点菠菜和豆腐又做了些,因为肉都用完了,所以只能做成素的,大家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试试看。” “当然不嫌弃啊,反正只要是你做的,啥都一定好吃。”梁常再说着,抢先一步夹起一只饺子放进嘴里,吃得一本满足,“一个字,鲜!” 大家见状,也不客气了,下筷开吃。 路津看饺子数量急速减少,赶紧给沉迷干饭的温容蓉使眼色。 温容蓉匆匆咽下嘴里的饺子,举手道:“各位,今天难得这么高兴,只吃饭好像太无聊了,我提议不如来玩个小游戏吧。” “好呀,不过要玩什么呢?”冉浅马上响应道 她已经被他们说服,加入到计划中。 “我想到一个叫‘我没有你有’的游戏。”路津道,“正好这盘饺子剩下一些,不如我们每人各拿八个饺子,然后轮流说一项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其他人如果做过的话,就吃一只饺子,谁先把八只饺子吃光,谁就算输了,怎么样?” 众人纷纷表示没有异议。 荀墨眉头微蹙,总感觉这个游戏哪里怪怪的,但所有人都参加,他也不好搞特殊,只好勉强加入游戏。 第 40 章 游戏第一轮, 大家说的都是诸如“我没有试过考试不及格”、“我没有驾照”、“我没有出过国”这种比较宽泛正常的,游戏氛围相当融洽。 第二轮开始,路津想了想,不紧不慢道:“我没有在去年九月去参加巴黎时装周。” 路津说完, 桌上大部分人都没有动, 唯有荀墨不情不愿地夹起一只饺子放进嘴里, 几乎同时, 坐在荀墨旁边的姚令芊也吃了一只饺子。 不明真相的其他人只以为是巧合,并没有多想。 游戏继续,接下来轮到冉浅。 冉浅左手抵着下巴, 浅笑道:“那我顺着路津的说好了, 我没有在今年三月参加米兰时装周。” 桌上又只有荀墨和姚令芊拿起筷子。 这下足够敏锐的人已然嗅到了瓜的味道。 “姚小姐看起来很喜欢去参加时装周呢, 莫非你是在时尚圈工作的?”梁常再吃着花生米问, 俨然一个前排吃瓜人。 姚令芊却摇摇头:“我是陪男朋友去的。” 此话一出, 荀墨的脸色差点没绷住,现场众人和直播间观众则不由浮想联翩。 【家人们, 这是有瓜的节奏!我敢打赌姚小姐这个男朋友绝对是圈内人!】 【你们有注意到姚小姐说到男朋友时荀墨的表情吗,不对劲啊不对劲, 可惜下一秒镜头居然移走了[生气]】 【两种可能, 一是荀墨知道内情, 二是荀墨就是姚小姐男朋友, 大家选吧[奸笑]】 【无凭无据造谣的, 我全点举报了,不谢】 温容蓉看气氛到位, 马上乘胜追击。 “到我到我, 让我想想哈。”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条T牌钻石铂金情侣手链,狡黠一笑, 道,“我没有戴过这条手链的同款,哦对了,这是令芊今天落在厨房流理台上的,我暂时替你收起来,现在还你。” “谢谢。”姚令芊接过手链后,直接戴在手上,从容地吃下一只饺子。 手链上一块心形小牌子上的“Y&X”的刻字隐约可见。 这下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来,这场游戏背后暗流汹涌。 荀墨绷直身子,攥紧拳头,直视前方,丝毫没有要动筷的意思。 温容蓉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荀墨你去年拍的一组机场照里好像就戴着这款手链,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不承认,玩游戏耍赖可不好哦。” “你记错了,那条不是同款。”荀墨似乎下定决心,要咬死不承认。 “这样啊。”出乎荀墨意料,温容蓉没有继续揪着不放,淡淡道,“那算了。” 温容蓉放过荀墨,不代表吃瓜网友会放过这个劲爆的信息。 不消一会儿,荀墨那组机场照就被翻了出来,网友通过各种放大、比对、分析,终于确定荀墨当时手上戴着的手链,跟姚令芊手上的,就是同款情侣手链,连心形牌上的刻字,也只是字母顺序不同。 【不瞎的都能看出来一模一样!荀墨不肯承认,摆明是心虚】 【这个款式简直不要太大众款,撞了又能证明什么,我当时也被小墨带货买了同款,这还能证明我是他女朋友不成?】 【我就喜欢看粉丝嘴硬,来来来,我找到了姚小姐的小绿书,从衣服帽子到鞋子袜子手机壳,不是同款就是情侣款,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P的!绝对是P的!有心之人要害我们家小墨!报警了!】 场外,荀墨粉丝越反驳锤越多,集体破防,而场内的气氛也相当微妙。 下一个轮到姚令芊,她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深深凝视荀墨。 荀墨不敢直面姚令芊的目光,局促地东张西望,额上已然沁出一层薄汗。 姚令芊见状,大概是彻底心死了,垂下眼,幽幽道:“我没有坐游艇游览过多瑙河。” 荀墨听了,咯噔一下,心道完蛋了,她都知道了。 他用工作的名义,瞒着姚令芊陪另一个女朋友出国玩,其中最主要的一项行程,就是包了一艘游艇,沿着多瑙河到沿途几个国家游玩,这个行程理应绝对保密,不可能让外人知道,如今姚令芊却能清楚说出,说明他劈腿的事已经彻底暴露。 就在荀墨脑子一团乱麻,哑口无言时,姚令芊冷笑一声,扔出最后一个重磅炸弹。 “荀墨,我们分手吧。” 这记直球,直接让荀墨容量有限的脑子直接死机。 他怔怔地看着甩手离去的姚令芊,张着嘴巴吐不出半句话,甚至连狡辩否认都忘了。 摄影师是懂抓重点的,拍完姚令芊潇洒离开的背影后,又给荀墨呆若木鸡的脸大特写,生生把吃饭直播拍出了狗血八点档的质感。 直播刚结束,#荀墨恋爱#、#荀墨分手#、#直播分手 综艺名场面#三个词条直接杀入热搜前五。 懵圈的荀墨粉丝,一时竟不知道该先为爱豆偷偷谈恋爱生气,还是先高兴爱豆恢复单身。 然而热闹还不止如此。 到了周日,几个爆料号陆续爆出几张荀墨和一个女生在游艇上亲密游玩的照片,女生的脸被打了马赛克,但从照片背景不难认出,那正是姚令芊说的没有游览过多瑙河,这也就侧面证明了,和荀墨一起的女生不是姚令芊,而另有其人。 于是荀墨成功在一天之内,达成公开恋情、公开分手、被爆劈腿三项成就,在网友们全网寻找荀墨恋爱的蛛丝马迹、粉丝呼天抢地脱粉回踩、经纪公司装死、经纪人暗戳戳倒油之下,迎来了出道以来流量最大、最红的一刻。 经过这么一出,就算荀墨还因为肉疼违约金而希望继续留,节目组也不敢要他了,周一一大早就像送瘟神一样,要把他送走。 荀墨对此愤愤不平,嚷嚷着是节目组硬要他走的,违约金他一分钱不会给。 结果安导直接甩出合约。 “不好意思,合约里面写得清清楚楚,如艺人个人因有违公序良俗或触发法律而形象受损,从而影响到节目组,节目组有权要求艺人立即离开节目组,并全额赔偿节目组违约金。” 荀墨气得脸都绿了,又说不出话反驳。 他瞪着眼睛咬紧后槽牙,见路津和任众德一起从里屋出来,他一脚踢开拦在面前的行李箱,快步走到路津面前。 然而荀墨手刚抬起来,骂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任众德便以一招擒拿手和一记扫堂腿,让荀墨在雪地上摔了个屁股蹲。 “哎呦!”荀墨疼得五官扭曲,“你个老不死的干嘛打人啊!” “哼,跟被你骗了的两个姑娘,还有像我孙女一样为你辛苦投票的粉丝比起来,我这算打得轻了。”任众德横眉怒目道,“你要敢再啰嗦,我让你尝尝一整套军体拳实战的滋味。” 荀墨吓得马上闭嘴,灰溜溜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拉起行李箱打算离开。 “等等,你先别走。”从外面回来的温容蓉拦在荀墨身前,将一个圆形盒子塞进荀墨怀里,“令芊让我把这个还给你,她还说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呵呵。”荀墨冷笑两声,一副不知悔改的嘴脸,“正好,我也不想见到她。” 温容蓉恨不得甩他两个大嘴巴子,但还是忍住了,又把另一个信封递给他。 “账单,记得及时给钱。” “什么账单?” 荀墨觉得莫名其妙,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账单一看,差点没直接厥过去。 “那只破表修理费要二十万???” 温容蓉嗤笑道:“你数清楚,不是二十万,是两百万。” 荀墨腿一软,扑通一下又跌回到雪地上。 路津听了也震惊得合不拢嘴。 他拿过荀墨手里的账单,认认真真数了三遍,的确是七位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只破表连个logo都没有,分明是个杂牌货,凭啥修个表面要花这么多钱,你们别想合起来坑我!”荀墨大声道。 “表上之所以没有logo,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人家特地找顶级表厂做的私人订制?”温容蓉道,“这种顶级陀飞轮手表本来就贵得离谱,况且现在里面的机芯都摔坏了,只能送回原厂大修,收你两百万已经算很便宜了好吧。” 荀墨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见不得路津突然爆红,想着来节目蹭一波流量顺便找机会给路津点颜色瞧瞧,结果不仅一点好处没捞着,还落了个名声扫地的下场,现在又突然被告知背了几百万的债,简直欲哭无泪。 荀墨走后,天又开始下雪,温容蓉推着路津往屋内走。 “烦人的家伙终于走了,这不得好好庆祝一下!” 路津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依然沉浸在惊讶中。 况潍宣竟然让我戴着一栋房子到处走! 路津暗自决定,等表修好了,还是放在行李箱锁起来算了,要再弄坏了,他可拿不出两百万来修。 就在路津分神之际,前厅突然大门一关,窗帘拉上,灯光全暗,使得本相当亮堂的空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猝不及防的黑暗让路津一脸懵圈,刚还在身边的温容蓉似乎也不见了踪影。 “容蓉?安导?” 正当路津心生慌乱时,几盏烛火忽然亮起,并缓缓朝路津靠近,同时传来众人唱生日快乐的声音。 “路小津生日快乐!”温容蓉捧着生日蛋糕高声喊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快吹蜡烛吧。” 借着烛火,路津终于看清跟在温容蓉身后每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以及在温容蓉旁边捧着一碗面的冉浅。 “这碗长寿面是我和任老师一起给你做的,任老师负责擀面,我负责煮……” “咳咳。”一帮的梁常再干咳两声似乎在提醒冉浅什么。 “哦对,还有菜是梁哥负责洗的。”冉浅笑道,“希望你吃过以后,一直开心幸福。” “谢谢大家。”路津吹灭蜡烛,接过面碗,忍不住鼻子发酸。 以往每年生日,家里人不论多忙都会齐聚为他庆生,因此尽管他的生日正值隆冬,却总不缺暖意,他本以为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只能注定孤零零过生日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记得他的生日。 吃过蛋糕过后,大家兴致颇高地讨论起晚上吃火锅大餐的事,唯有安导愁眉不展。 路津问安导是不是节目遇到什么难题,没等安导开口,小卓抢着道:“我们早已经预告好了,之后每一期都有飞行嘉宾,现在荀墨走了,我们这周变成没嘉宾了,跟观众、平台还有赞助商那边都不太好交代。” 安导道:“实在不行的话,看能不能让再下期的嘉宾提前来。” 小卓刷着平板道:“我想应该没戏,那位嘉宾这一整周都在跑电影宣传,最快估计得下周三才有空。” 安导犯愁之际,她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 安导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立即双眼放光。 “这周嘉宾有着落了!绝对的大咖,而且今晚就到!” 见安导如此兴奋,众人忍不住猜测起这位突然驾临的大咖嘉宾到底是谁。 路津对飞行嘉宾是谁没什么意见,只要别再像荀墨那样,谁都好。 这时他感觉到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路津拿出手机一看,是况潍宣发来的信息。 坏狐狸:今晚到[可爱] 40-50 第 41 章 《湖边的客栈》官宣新一期的飞行嘉宾是况潍宣后, 震惊全网,#况潍宣综艺首秀#爆上热一。 【???活久见!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真的能看到影帝的综艺首秀啊啊啊】 【哈哈哈哈曾经信誓旦旦说影帝绝对不可能上《湖边的客栈》的人在哪儿??你们还好吗】 【为什么是《湖边的客栈》……我承认这档综艺很火没错,但影帝又不缺这点流量,大老远跑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图啥, 给路蹭蹭福利吗?】 【就不能是影帝也馋我们家津宝……做的菜吗?色香味俱全谁不流口水!】 【路蹭蹭的粉丝省省吧, 我们家影帝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用得着馋你家路津做的东西?别笑死人了。】 【影帝摆明了是给他家朋友兼生意伙伴温景玄的面子,去给他家平台出品的综艺捧场,顺便也借着节目流量, 宣传他最近参与出品的电影吧, 某些人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话说影帝和路津那一箩筐的破事, 在节目里见面真的不怕尴尬吗?】 【反正蹭人热度搏上位的人不是影帝, 谁亏心谁尴尬咯, 坐等路蹭蹭舔着脸上去蹭影帝,然后被影帝狠狠甩脸子哈哈哈哈】 …… 路津自从收到况潍宣的信息, 就开始魂不守舍。 一方面为终于能和况潍宣见面而高兴,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怀疑况潍宣瞒着他加入节目, 是不是抱着什么不能提前告诉他的坏心思。 不明所以的众人以为他在担心况潍宣来了以后, 会像网友说的那样不给他好脸色看, 甚至故意为难他, 于是都默契地不敢在路津面前, 对顶流加入节目这件事表现得太兴奋。 唯有温容蓉一脸看透真相的表情,笑得高深莫测。 由于沧县最近持续下雪, 航班多少都受到了天气的影响, 况潍宣到达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尽管时间已经不早,但节目组还是在安导的安排下, 全员严阵以待以迎接况潍宣的到来。 况潍宣下车后,拍掉呢绒大衣上的雪花,和节目组众人微笑颔首的同时,快速在人群中寻找路津的身影,发现路津不在后,默默收紧了眉头。 安导以为况潍宣是累了,一边把况潍宣请进屋内,一边道:“路上辛苦了,你把综艺首秀的机会放在我们节目,实在是我们的荣幸,你从港市赶来想必已经很累了,你先回房休息,前采的部分我们放在明天再进行。” 说着回头跟众人道:“大家也都回去休息吧。” 况潍宣听了安导的话,正想答应,却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咦?大家要下班了吗?我刚做了一大锅生菜牛肉粥呢,大家要不要吃完夜宵再回房?” 况潍宣和众人一同循声望去,只见路津眨巴着黑琉璃一样的圆眼睛,朝众人露出一个掺了蜜的笑,让落在他身上的雪花,仿佛都是甜的。 况潍宣定定看着路津,积攒已久的思念如遭遇到火星的棉絮,在胸腔内燃起了熊熊大火,烧得他的理智逐渐蒸发,只想把路津拽进怀里,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和味道,不许任何人再多看一眼。 安导见况潍宣不仅不说话,眼神如豺狼一般凶狠,以为他是因为见到路津而不高兴了,赶紧道:“况老师很累了,粥就先不吃了吧,小卓你快带况老师去他的房间。” “不,我想吃粥。”况潍宣突然开口,此时他的眼神已然恢复正常,微笑道,“一直听说路津做菜手艺非常好,我早就想尝尝看了,我去厨房帮路津把粥盛出来,导演你应该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安导怔怔道,“那我让人先替你把行李搬到房间。” 安导话音未落,况潍宣已经迫不及待走到路津面前,拉起有点懵的路津往厨房走去。 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众人不禁面露忧色。 “路津不会有事吧……” 温容蓉一直在旁默默看戏,见以任众德为首的几人不放心,也想跟着去厨房,忙跳出来阻拦。 “放轻松啦,难道况潍宣还会打路津一顿不成,说不定他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把话说清楚,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了。” 况潍宣把路津拉进厨房后,“咣当”关上厨房房门,将路津压在门上。 “诶?你关门干什么,不是说要帮我盛粥吗,你——” 路津话说一半,突觉眼前一暗,况潍宣滚烫的鼻息落在脸上。 下一秒,他的唇便被另一双嘴唇捕获。 对方用舌尖在路津的唇上逡巡试探,勾起一阵微微的痒感,路津忍不住想开口抗议,岂料却被况潍宣抓住机会,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如经历久旱之人般,肆意掠夺着路津口中的甘露和空气。 “呜呜……” 路津因为缺氧而晕晕乎乎,只能发出如小猫般的细微哼哼声,本抵在况潍宣胸前推拒的手逐渐无力,最后只能软软搭在况潍宣的手臂上。 暧昧的水声因为况潍宣不知餍足的攻城略地而一直持续,直到况潍宣察觉怀里的身体变得绵软并不断往下滑,才恋恋不舍地将舌头从路津的嘴巴里撤离。 看着路津酡红的双颊和水雾迷蒙的双眼,况潍宣相当满意,情不自禁又在路津果冻般肉乎乎的嘴唇轻咬几口。 路津感觉嘴巴又疼又痒,实在受不了了,挣扎着想推开况潍宣,却被况潍宣擒住双腕。 “你这只爱咬人的臭狐狸,快放开我啦。”路津气呼呼抗议道。 “可是你软绵绵肉乎乎的,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况潍宣笑道。 说着把路津的双手放在自己颈侧,让他环着自己的脖子。 “乖,闭上眼,这次一定不咬你,保证会很温柔。” 路津看着况潍宣七分真诚三分狡黠的笑容,仿佛受到蛊惑一般,缓缓闭上眼睛。 况潍宣得意挑眉,越贴越近,准备再次大吃一顿。 “啊!”路津突然睁开眼,“我的生菜牛肉粥要煮过头了!” 说着一把推开况潍宣,转身就往炉头跑去。 况潍宣不满地哼了一声,默默跟了过去。 众人看到路津拿着餐具全须全尾走进屋内,不禁松一口气,而当看到况潍宣手里拿着一只一看就知道分量十足的大砂锅,脸上却没有丝毫不快时,又不免惊讶。 之前总有传言说况潍宣这人是笑面虎,看起来平易近人,实则阴晴莫测,极难相处,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得罪他,诸如某某化妆师因为给况潍宣化妆时多嘴说错话,从而遭到全行封杀之类的传言,圈内人随便都能说出几个。 如今见到况潍宣本人,感觉他人这不还怪好的嘛,不仅没对得罪过他的路津怎么样,还乐意帮路津的忙。 然而当众人看着路津心安理得地指挥况潍宣摆好餐具,并让况潍宣给众人盛粥,路津自己则跑回厨房拿被他忘记的配菜,况潍宣居然也乖乖听话时,众人的表情顿时从有点惊讶到目瞪口呆。 说好的难相处,说好的不会给路津好脸色看呢?影帝这表现,不但不难相处,脾气甚至有点太好了吧。 到底是传言是假,抑或是眼前的况潍宣逼迫路津配合他在演戏? 由于这段时间和路津的相处得非常愉快,大家都很相信路津的人品,因此在场没有一个人怀疑是路津对况潍宣做了什么,反而更加担心路津在况潍宣身边的处境。 路津拿着配菜回到餐厅,发现除了温容蓉和况潍宣,其他人都用复杂的眼神望向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和况潍宣的互动,似乎太亲密了些。 于是他无视况潍宣让他坐到身旁去的暗示,而是在任众德旁边的空位置上坐下。 “小津,刚才在厨房里,没发生什么吧?”任众德护犊心切,没忍住直接开口问路津。 “如果有人要打击报复或者威胁你——”说到这,任众德特地顿了顿,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况潍宣,“你告诉我,我一把年纪了,也不怕在娱乐圈得罪人。” 任众德语气郑重,表情严肃,吓得路津连忙道:“真的没有人威胁我啦,我跟况 ……况老师之前的确有些不愉快,但我们已经把话说开了,完全可以好好相处,大家不用担心。” “真的?”任众德半信半疑,“小况,你说呢?” 第一次被称作小况,况潍宣不由沉下眉头,何况这老头叫路津小津…… 但他很快注意到路津眼里对任众德的尊敬和重视。 况潍宣转念一想,在节目里有这么一个爱护路津的长辈,对路津来说怎么不算一件幸事。 况潍宣压下心头的不快,正色道:“任老师放心,我跟路津之间早已冰释前嫌,我可以向您保证,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路津或者让路津不开心的事。” 任众德板着脸凝视况潍宣,半响后才勉强哼了一声,道:“你最好牢牢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围观的众人默默看着眼前状况,心中不约而同生出一个感叹:啊这,莫名有种见家长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第 42 章 夜宵结束后, 路津跑到厨房清点了一下,确认第二天需要用到的食材都没有问题,才关上灯,一个人慢慢往自己的房间走。 此时已经临近半夜十二点, 大家均已回房休息, 客栈内只有门廊还留有几盏亮度不高的小灯, 显得昏暗又安静。 在众人彻底散去之前, 路津一直保持警惕,以防况潍宣又使坏搞偷袭。 如今况潍宣真的安安静静早早回房去了,路津心情又不由有些低落。 他今天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呢。 路津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的房门前, 推开门, 却见漆黑一片的房内, 居然莫名出现了一点烛光。 路津惊得愣在原地。 只听一声低笑从房内传来, 路津还没反应过来, 他冷得通红的手便已落入另一只温暖的大手中。 大手的主人将呆呆的路津拉进房间,关上房门, 然后将路津带到烛光前。 路津这才看清,发出烛光的蜡烛之下, 是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 而蛋糕上紫色的图案, 路津感觉似曾相识。 定睛细看后, 路津忍不住噗嗤一笑。 “虽然还是有点像茄子, 但这次我能认得出来,这是你画的鸢尾花对不对, 进步很大嘛。” “当然, 我画了好几个小时,才好不容易有这成果。” 况潍宣站在路津身后, 双手环抱着路津的腰,下巴则抵在路津肩上,滚烫的呼吸落在路津颈侧薄薄的皮肤上。 路津感觉一种过电般的酥麻窜遍全身,下意识瑟缩了肩膀。 他稍稍挣开况潍宣的环抱,捧起面前的小蛋糕,用食指沾了点上面的奶油,放进嘴里尝了尝,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蛋糕该不会也是你亲手做的吧。”路津问。 “嗯哼。”况潍宣的语气颇为得意,“我特地请了况家集团旗下五星级酒店的甜品总厨给我做指导,上飞机前一个小时才新鲜出炉,味道应该非常不错。” “……”路津不太忍心打击他。 “很难吃吗?”看路津不说话,况潍宣意识到情况似乎不如他所想。 “呃……”路津迟疑道,“其实也不算很大问题,大概是糖放少了,奶油有点点发苦……” “发苦?怎么会,我不相信。”况潍宣道。 “不然你自己吃吃看——” 路津刚要把蛋糕递到况潍宣面前,况潍宣却低头吻住了路津的唇。 舌尖在路津口腔内肆意捣乱一番后,况潍宣满意地放开路津,舔着嘴唇道:“嗯,一点都不苦,明明甜得很。” 路津又遭突袭,又羞又恼地瞪着况潍宣得逞的脸。 “你要继续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怕我会忍不住再次吻你哦。”况潍宣笑道。 路津没有搭理他,一口吹灭蛋糕上的蜡烛。 房间内再次陷入黑暗,唯有一缕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入屋内,在地板上映出一个冷色调的光斑。 况潍宣将路津手里的蛋糕拿走,重新放回桌上,随后面对面把路津拉进怀里,将他牢牢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 眼看墙上挂钟那发着幽幽绿光的夜光指针即将划向十二,况潍宣微微低头,双唇抚过路津发烫的耳尖,在路津耳边柔声道:“小津,生日快乐。” 话音刚落,挂钟指针刚好踏正十二点。 路津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双手,攀上况潍宣的后背。 他把头埋进况潍宣肩头,闷声道:“我生日都快过了。” 况潍宣用下巴蹭了蹭路津头顶软软的小卷毛,笑道:“我没办法做第一个当面跟你说生日快乐的人,只好保证自己是最后一个了,时间卡得刚刚好呢。” “……”路津把脸埋得更深些,“谢谢你特地赶来给我过生日,还给我做生日蛋糕,可我却砸坏了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那个啊,没关系,回厂修一下就好,顺便加强一下抗摔性。”况潍宣轻描淡写道。 说着他摘掉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并将其戴在路津手上。 “那只表重修期间,我把我这只暂时借给你好了。” 表上还残留有况潍宣的余温,路津却对这种金贵易碎物件心有余悸。 “不了吧,万一我又不小心弄坏了——” 话音未落,况潍宣打开了房间的灯。 路津这才看清手腕上的表,跟况潍宣之前送他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咦为什么?”路津诧异地看向况潍宣。 “因为我本来就定制了一对。”况潍宣道,“两只唯一的不同在表后盖内刻字,你的那一只,刻的是我的名字,而我这只,则刻着你的名字。” 路津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说手表可以代替你陪在我身边。” 况潍宣:“嗯,反正现在我已经在你身边了,所以那只表暂时退场也没关系。” 路津疑惑地抬起手:“那你为什么把这个给我?” 况潍宣顺势扣住路津的手:“我想还是得在你身上留些印记,让其他人时刻记得,你是有男朋友的,免得有些记性不好的人偷偷打你的主意,所以你必须戴着。” 路津被他这清奇的脑回路逗笑了:“好啦,你这个大醋坛子,在‘况潍宣’修好之前,我暂时替你保管‘路津’,这一次我一定小心,不让它被砸到。” 况潍宣嘴角不自觉也跟路津扬起了同样的弧度。 两人把况潍宣做的味道实在欠佳的蛋糕分着吃完,路津便催促况潍宣赶紧回房休息去。 况潍宣磨磨蹭蹭不愿意走。 “我房间还什么都没收拾,乱得很,要不你大发慈悲,收留我一晚?” “不行,我明天还要早起跟任老师去晨练呢。”路津红着脸把况潍宣往门口推。 “我在这儿睡觉,跟你要早起,不冲突的呀。”况潍宣憋着笑,故作惊讶道,“莫非你还想要跟我做些什么会让你累得起不来的事情吗?” “你胡说什么!”路津羞得连脖子都红了,低着头不敢直视况潍宣的眼睛。 “好啦,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见把人逗得差不多了,况潍宣见好就收,转身拧开门把手,却突然听见路津在身后小声喊他的名字。 “嗯?” 况潍宣闻声回头,然后猝不及防地只觉脖子一紧,唇上一热。 等况潍宣回过神来,想要加深这个吻时,路津却迅速放开他的领带,后退回本来的位置上,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笑着道:“晚安。” 要不是脖子上还留有轻微的疼痛感,以及嘴上残余的温度,况潍宣差点以为刚才被路津拽着领带的嘴唇碰嘴唇,只是自己的幻觉。 尽管况潍宣被路津简单粗暴的撩拨整得心火正旺,但他最终还是在路津眼底藏不住的倦意中败下阵来。 他摸了摸路津软软的脸颊肉,道:“晚安,宝贝。” ** 这一周,节目组早就给嘉宾安排好了去附近小学当代课老师的任务。 当进入临时加更直播间的观众,听见安导宣布,和况潍宣负责同一个班的搭档是路津时,纷纷直呼节目组真会搞事,选择了流量最大的打法。 【节目组会玩,这是生怕路津和况潍宣出不了尴尬名场面啊】 【况影帝国内TOP1名校毕业,国外TOP10大学双硕士学历,妥妥真学霸,教小学生简直手到擒来,这让专科都没毕业的路津情何以堪[偷笑]】 【我觉得大家都误会节目组了,他们肯定不是故意把路津和况潍宣安排在一起的,原本和路津搭档的明显是荀墨的,只是荀墨跑了,只好干脆让况潍宣搭路津了呗。】 【第一次觉得荀墨这渣渣做了件好事哈哈哈哈!】 【校长怎么这么多话啊,赶紧开始分班教学吧,我等不及要看况潍宣和路津通(互)力(甩)合(脸)作(子)】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况影帝的视线老爱往路津身上瞟吗?而且眼神有点……怎么说,暧昧?】 【确实只有你一个,他俩位置离得那么远,看得着就有鬼了,况且镜头那么糊,居然还能看到眼神暧昧不暧昧,简直不要太离谱。】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想暗搓搓洗脑大家况影帝对路蹭蹭有意思吧???】 【啧啧,况影帝来节目还没几天,路蹭蹭就忍不住重操旧业炒作上了,况影帝实惨。】 【带节奏的省省吧,我们津宝已经名草有主,望周知。】 不仅直播间观众觉得校长话多,况潍宣也已经听得有些不耐烦。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跟路津明明是负责同一个班的搭档,却在听校长讲话时,被安排离得那么远。 更气人的是,他看了路津那么多次,路津居然一次都没有回应过他。 难道台上的秃头校长比我还有吸引力吗,况潍宣忿忿地想。 就在况潍宣烦闷之际,站在况潍宣旁边的小姑娘扯了扯况潍宣的裤子,抬头看着是自己两倍高的况潍宣,奶声奶气道:“老师,你是我们班的代课老师吗?” 况潍宣问:“你是哪个班的?” 小姑娘:“一年三班。” 况潍宣回想了下,他和路津负责好像就是这个班,便点头道:“是的。” 小姑娘听了,兴奋道:“你就是那个唱歌跳舞很厉害的哥哥对不对,班主任告诉我们,会有一个长得很帅的哥哥来教我们唱歌跳舞哦。” 况潍宣不由面露尴尬。 他唱歌不错,但跳舞却完全不在行。 小姑娘说的,想必是原定负责他们班的荀墨。 况潍宣扯了扯嘴角,对小姑娘说:“小朋友不好意思,哥哥不会跳舞,教不了你们这个,不过我可以教你们数学和英语。” 听说况潍宣不会跳舞,小姑娘原本亮晶晶的眸色立马暗了下来,嘟着嘴撇过脸,不再搭理况潍宣。 况潍宣:? 这届小朋友这么难带的吗? 第 43 章 校长讲话终于结束, 小朋友们在班主任简老师的指挥下,乖乖排好队往教室走。 “看,孩子们都很乖吧,你不用太担心啦, 放轻松。” 路津本走在队伍最前, 故意放慢脚步落到队伍最后, 和况潍宣并肩走。 况潍宣想起刚才小姑娘充满鄙视的眼神, 呵呵了两声。 “我劝你别太乐观,这群小鬼头说不定藏得很深。” 路津听了哭笑不得,正想调侃他两句, 突然想起况潍宣曾经那不是在尔虞我诈, 就是在勾心斗角路上的童年, 瞬间原谅了他毫无童真的发言, 并对况潍宣投以同情的目光。 简老师把孩子们带回教室安顿好, 跟孩子们简单交代说,这两天都将由路老师和况老师负责给他们上课后, 就离开教室了。 班主任一走,全班二十几双眼睛好奇地注视着站在讲台上的两人。 一时间气氛安静中夹杂着些许尴尬。 况潍宣清了清嗓子, 转身在黑板上写上路津和自己的名字, 然后拿起教鞭, 道:“这是我和路老师的名字, 大家跟我读。” 说着他一字一顿地将两人的名字念了一遍。 多年的台词功底, 让他每个字都说得字正腔圆,发音标准地堪比新闻播音主持人。 可惜台下观众似乎并不懂得欣赏, 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有听话跟读, 发音还奇奇怪怪,尤其是“潍”字, 念什么的都有,整得况潍宣脸上一贯的微笑差点没挂住。 “声音太小了,而且发音也不标准,再跟我念一遍。”况潍宣耐着性子道。 他话音刚落,一个小男孩突然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噔噔噔跑到路津面前,一把抱住路津的大腿。 “老师!我想学跳舞!简老师说你们来了之后,会教我们跳舞的!现在可以教我们吗?” 有人带头冲锋,让本还算有秩序的教室顿时炸开了锅。 小朋友纷纷离开座位,有的自顾自地满教室乱窜,有的跳起了手脚乱飞的自创舞蹈,大部分则冲上了讲台,围着况潍宣和路津,嚷嚷着想学唱歌跳舞。 况潍宣觉得脑子都快炸了。 他没想到区区二十几个小朋友,能爆发出不亚于拍戏现场做爆破的声浪。 他耐着性子,温声试图让孩子们乖乖回去,奈何收效几乎为零。 “xiong老师!郭丽丽说你不会跳舞,教不了我们,她一定是在骗人对不对?”一个小男孩扯着况潍宣的下摆问。 “xiong老师?”况潍宣脸色一沉。 “他应该是不认得这个况字,所以有边读边了。”路津一边揉围着他的几个小孩的头,一边跟况潍宣说。 “……”况潍宣不明白,他刚刚明明教过一遍了,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字都记不住。 就在况潍宣即将耐心告罄,即将彻底收起笑容,对吵闹不堪的班级重拳出击时,路津敏锐察觉到他濒临爆发,仗着前面有讲台遮挡,悄悄牵住了他的手。 尽管两人的手只是短暂地交换过温度,便迅速分开,但况潍宣紧绷的额角,还是轻易因为路津这一小小的举动而松弛开来。 况潍宣看向路津,用眼神示意道,看吧,这就是你说的所谓乖小孩。 路津见顺毛成功,微微一笑,偷偷给况潍宣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回过头面向乱作一团的孩子们,用力拍手道:“大家先安静一下,听小路老师说,你们都先回到座位上,听我们况老师的话,大家表现好的话,小路老师就教大家一段舞蹈,好不好?” 路津说完,小朋友果然安静下来,但大部分孩子仍然没有回座位上的意思。 路津见状,于是祭出最后一招:“今天中午可是有小路老师特地给大家准备的饭后甜品哦,不过只有乖的小朋友可以吃,现在让我看看谁是乖的小朋友呢?” 这一招可谓立竿见影。 路津话音刚落,孩子们便毫不犹豫以赛跑一样的速度冲回位置上。 况潍宣哑然失笑,心想这群小鬼头居然挺好哄。 可他转头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对。 “教他们跳舞这事你打算怎么弄?”况潍宣小声问路津。 “放心,这个交给我,我有准备。”路津朝况潍宣眨单眼示意没问题。 既然路津胸有成竹,况潍宣选择相信他。 有了路津的承诺,小朋友们果然听话许多,不再随便乱动。 加上经过路津提醒,况潍宣给黑板上的每个字都标上了汉语拼音,孩子们很快便能正确读准两个人的名字,还在两人的指导下,能一笔一划地写下这几个笔画不少的汉字。 【嘶,说好的两个人会尴尬不和呢,我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非常有默契??】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况影帝好像很听路津的话?】 【你不是一个人,好几次我以为他马上忍不住要发火了,结果路津一个眼神,影帝就像被顺毛了一样,脾气全没了,比起之前的荀墨,说路津和影帝才是真正的好朋友我都信。】 【有什么办法,不瞎的人都能看出,课堂上完全是津宝在控场[摊手]事实证明这种场合,不是学历高就有用的,对付小孩还得看我们津宝。】 【呵呵,人家况影帝体面而已,不愿意在孩子们面前让同事难堪,劝有些人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况影帝到底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路津手上啊,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 “大家都做得很好哦。”路津道,“给自己鼓鼓掌。” 说着带头拍起手来。 小朋友们随即也骄傲地跟着拍手。 “小路老师!跳舞!”最先冲上台起哄的小男孩举手大喊。 “好,我们现在就来跳舞,大家先一起把桌子和椅子移到一边,腾出中间的位置来。” 路津说着,和况潍宣一起帮孩子们把桌椅搬开。 场地准备就绪后,路津想起来应该要有音乐。 他在教室环顾一圈,也没找到有合适的乐器或者播放设备,正犯愁之际,况潍宣提醒道:“要不去礼物箱里翻翻看。” 路津这才想起节目组给每个班都准备了一个礼物箱,里面装着一些可以辅助教学的工具,以及书本、文具等等,应该就放在讲台下面。 路津跑上讲台,果然发现其下方的空位里,有一个大瓦楞箱。 路津打开瓦楞箱,在里面一通翻找,还真的找到一件乐器。 他从讲台后面探出头来,问况潍宣:“你会弹吉他对不对?” “嗯。”况潍宣点头。 “那你会弹这个吗?”路津把一个缩小版“吉他”拿了出来,问况潍宣。 况潍宣上前拿过路津手里的乐器。 “这是乌克丽丽,虽然看起来跟吉他很像,但还是挺不一样的,它只有四根弦,而吉他有六根。” 他顿了顿,用手指轻轻拨动乌克丽丽的琴弦。 “当然,这个我也挺擅长的。” “太好了!”路津兴奋道,“不愧是玩过音乐的,什么都难不倒你。” 况潍宣的眼底不由多了几分得意。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不过就是被路津夸了两句,看况影帝那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说他跟路津心有芥蒂谁信啊!】 【演技,这都是演技对不对!我不相信这两个人能一直这么和谐!】 【求你们俩快点撕起来吧!你们要再继续这种氛围,我马上要忍不住嗑你们的cp了!】 路津和况潍宣交头接耳一番后,况潍宣虽面有难色,但最终还是应下了路津提出的需求,拿着乌克丽丽走到旁边坐下。 乐器准备就绪,路津站在课室中间,对小朋友道:“我今天要教大家跳兔子舞,大家先看我跳一遍,然后跟着我一起跳,好不好?” 小朋友们兴奋地齐声高喊道:“好。” 路津看起来似乎很淡定,况潍宣以为他即将贡献出生涯最佳舞技,谁料路津第一个动作就因为同手同脚而显得格外滑稽,逗得小朋友们嘎嘎乐。 “抱歉,小路老师有点紧张,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路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小朋友们纷纷点头,还自发给路津鼓掌表示加油鼓励。 “谢谢大家。” 路津回头,对上况潍宣担忧的目光,朝况潍宣笑了笑以示自己没问题。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在脑中又快速过了一遍动作。 当乌克丽丽明亮活泼的音色再次响起,路津再次抬手、出脚,总算准确地完成了第一个动作,而熬过来开头,后面的动作也变得顺畅起来。 路津今天穿着一件厚厚的白色羽绒服,头上还戴着一顶白色的、两侧又一毛球垂下的毛线帽,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软绵绵、毛乎乎的,蹦起来时更是像极了一只圆滚滚的大白兔子,加上脸上挂着的极具感染力的笑容,实在可爱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因此即便路津的不少动作,看起来依然有些笨拙,但在场每一个小朋友都看得非常投入,还会不由自主地跟着路津一起蹦跶,教室里尽是欢乐的笑声。 况潍宣的视线牢牢锁定在白团子路津身上,跟着他从教室的左边,蹦跳到右边,满心满眼都是喜欢。 【哎呦我去,快看况影帝,眼睛简直要长路津身上了!】 【啊啊啊啊影帝的眼神!比他在任何一部爱情片里看女主角的眼神都要温柔!如果说这是演技,打死我都不信!】 【不管了!况影帝对津宝就是真的,这cp我嗑定了!我宣布我是“津津有潍”第一个cp粉!】 【况潍宣和路津……这是什么神奇的cp组合,不确定,再看看。】 【阴谋,绝对是节目组和路津的阴谋,况影帝绝对是被坑了,心疼影帝再次成为某人吸血的工具人。】 【感觉接下来节目更有看头了,要是影帝能常驻就更好了。】 …… 等全班孩子都能熟练掌握兔子舞,教室俨然变成大型兔子窝后,下课铃响了,同时意味着午餐时间到。 孩子们一拥而上围着路津,问路津他们够不够乖,可不可以吃餐后甜品。 路津笑着挨个摸了一遍孩子们的脑袋。 “当然可以,每只小兔子都有份!” 小朋友们立即一阵欢呼。 去饭堂的路上,况潍宣好奇路津为什么会跳兔子舞。 “我记得你说过,你因为手脚不协调,不擅长任何舞蹈,这个兔子舞是怎会回事?” “荀墨刚来没多久时,安导已经安排好了代课的任务,而且还跟人家说会教跳舞,我当时为了以防万一,就跟梁哥学了这个舞,他是以前陪他女儿一起准备幼儿园汇演时学会的。” 路津回想起刚才自己笨拙的动作,红着脸低下头。 “我刚才看起来是不是很笨?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我是真的手脚不协调,兔子舞这种加起来不到十个动作的舞蹈,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幸好小朋友们不嫌弃。” “这么可爱的兔子,谁舍得嫌弃呢。”况潍宣仗着饭堂嘈杂,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只是看完兔子跳舞,狐狸想吃兔子肉了。” 路津愣了一下,脸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 “好呀,下次我给你做麻辣兔头吃。” 第 44 章 况潍宣去拿个紫菜蛋花汤的功夫, 回来发现餐桌上已经没了路津的身影。 他四处张望,却并没有在饭堂找到路津的踪迹。 “放心啦,路津没跑丢,只是去饭堂后厨了。”跟他们同桌吃饭的温容蓉道。 “谢谢。” 况潍宣跟温容蓉淡淡道谢, 把手里的两个汤碗放在桌上, 转身就要去后厨找路津。 梁常再却叫住了他。 “路津去给大家做甜品, 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说了会找学校饭堂的厨师帮忙,不用我们过去,所以我们在这里等他就好。” 况潍宣并没有理会梁常再, 径直往后厨走去。 梁常再讨了个没趣, 有些郁闷。 “你们有没有发现, 只有路津在的时候, 况潍宣整个人看起来才有点温度, 路津一旦走开了,况潍宣即便还在笑, 眼底也完全没有笑意,我甚至觉得他有点不待见我。” “原来你能看出他不待见你啊, 我还以为你完全察觉不出来呢。”温容蓉做了个夸张的惊讶表情。 “你们全都看出来了?那就是真的咯, 可为什么啊, 我自问没得罪过他啊。”梁常再脸上全是困惑, “他跟路津都能和好, 没理由莫名其妙跟我杠上啊,我之前甚至完全没跟他接触过。” 温容蓉揶揄道:“大概是人家单纯觉得你不合眼缘吧。” 梁常再摸着自己的脸道:“没道理啊, 我即便没路津好看, 还算长得挺周正的呀。” 说着顺手拿过刚才况潍宣放在桌上的汤大口喝了起来。 冉浅看着梁常再咕噜咕噜把汤喝光,无奈道:“你要不改掉看到什么吃的, 不问一下就随意往嘴里放这个坏毛病,怕是只会越来越招况潍宣讨厌。” 梁常再看了看手里的空碗。 “你说这个汤?反正他们现在又不喝,他们回来要是想喝,我再给他们盛就是了,嗐,多大点事。” 冉浅吃了一口青菜,幽幽道:“不只是汤,前天下午厨房里摆着一小碟椰汁奶糕,你偷吃了对吧。” “对啊。”梁常再不以为意道,“我想拿肯定是路津给我们做的嘛,虽然我不是很懂,大冷天的为什么做这种冷冰冰的甜点,但怎么说也是路津的一番好意,我就趁出门前先吃了,况潍宣进厨房时见到我,也没说什么啊,我开车去镇上采购之后,你们没有吃吗?” 温容蓉瞪大眼睛道:“路津那天做了椰汁奶糕吗?我怎么没见到?” 梁常再马上来劲了:“瞧,分明是况潍宣自己偷偷把奶糕全吃光了,他怎么还怪起我来。” 冉浅失笑道:“那是路津特地给况潍宣做的,他当然不乐意分给我们吃。” 温容蓉立时反应过来,语带同情地对梁常再道:“你自求多福吧。” 梁常再还是觉得一头雾水:“不就两块椰汁奶糕,况潍宣他至于吗。” 说完,梁常再见温容蓉和冉浅两人同时朝自己投以关爱傻子般的同情眼光,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难道况潍宣对路津……”梁常再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们早看出来了?为什么没人提醒我!” 温容蓉右手托腮,干笑道:“谁知道你这么迟钝啊,连任老师都看出来了好吧。” 冉浅继续淡定小口吃饭,“以后记得,不是你的东西,不要乱吃。” 梁常再额角滑落一滴冷汗,三两口把饭吃完,然后匆忙起身拿汤去了。 另一边,好不容易找到饭堂后厨的况潍宣,心情也不太美丽。 厨房中,直播镜头正对准忙前忙后的路津,以及另一位年轻男厨师。 此时路津为了方便干活,脱掉了厚厚的羽绒外套,摘掉了毛线帽,转而换上一套纯白色的厨师制服,并半挽起的袖子,整个人看起来完全没有了上午跳兔子舞的稚气可爱,变得专业干练,眉眼间的笑意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完全投入到工作中的认真专注。 况潍宣不自觉看得入了神。 可惜旁边那个一直跟路津有说有笑的年轻厨师过于扎眼。 眼看两人边说笑着边一起往厨房角落走去,准备合力把一块圆形巨石搬起,况潍宣马上箭步上前,在路津和年轻厨师刚搬起石块时,不动声色地站在路津身后,代替路津接过石块的重量。 “咦?”路津诧异回头,“你怎么进来了?” “既然我们是搭档,我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况潍宣道。 “我不是一个人啊,小周师傅一直有在帮我。”路津对小周师傅笑了笑,“这个石磨也是他提前从附近村民家借来的,要不是有他帮忙,我都不知道上哪里找这么大的石磨呢。” 小周师傅被晒得黝黑的脸上,顿时浮起两朵不太明显的红云。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况潍宣眸色又沉了几分。 把手推石磨安装好后,小周师傅对路津道:“黑芝麻至少得磨上三遍,芝麻糊的口感才够细腻,要不我跟你轮流操作,不然一个人做的话,太累了。” 路津刚想答应,况潍宣干咳两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况潍宣瞥了眼小周师傅别在胸前的姓名牌,道:“我刚才进来之前,在外面听到几个学生抱怨今天的芹菜炒鲜蘑味道特别咸,怀疑是负责的厨师盐放得太多了,我记得那道菜旁边放着的小纸条上写着一个名字,好像是……周斌。” 小周师傅愣了下,讷讷道:“对,是我做的。” 他不安地绞着衣摆,问况潍宣:“抱怨的学生多吗?” “我听到的大概三四个吧。” 况潍宣顿了顿,朝小周师傅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说不定还有更多学生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有直接说出来,我想你如果真的在意,现在亲自去饭堂问问看比较好。” 小周师傅:“可是我还要帮路津磨芝麻……” 况潍宣:“有我在这里帮路津就好,你不需要担心。” 小周师傅还是有些犹豫。 他看向路津,问:“你想我留下帮你吗?” 路津敏锐捕捉到了以况潍宣为中心逐步往外扩散的低气压,忙对小周师傅说:“没关系,你去忙吧,有况潍宣帮我,应该没问题的。” 小周师傅闻言,眼中难掩失落。 “那好吧,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可以一起交流下厨心得。” 说完便离开了后厨。 况潍宣瞟了眼小周师傅离开的背影,眼底透露出胜利者的得意。 【啊这,况影帝真不是故意支走小周师傅的?】 【不用怀疑,他就是故意的[笑而不语]】 【最令我震惊的是况影帝居然主动往厨房里跑,谁还记得况影帝刚出道时上节目宣传电影《味觉神探》,节目组专门安排了主演做菜的环节,结果影帝笑眯眯地拒绝了,还说他是宁愿饿死也绝不下厨的人……】 【我也记得这件事,当时闹得还尴尬的,谁能想到如今况影帝竟一副甘愿洗手作羹汤的架势,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 【再说一次,影帝这叫敬业,叫认真对待工作,少给他扣恋爱脑的帽子[生气]】 【影帝独美,炒作前科累累的人别来沾边。】 【虽然我也觉得这种□□cp狗都不吃,但不得不说这两人越来越和谐了,影帝只在这一周当飞行嘉宾吧,剩下的几天还有可能看到两人开撕吗……】 【别想了,瞧瞧这两人,用眼神交流就能把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不要太有默契。】 这时路津坐在石磨前,正哼哧哼哧地推着石磨,况潍宣则拿着一碗清水,站在路津旁边,根据路津的眼神示意,一勺一勺缓缓地往石磨上的孔洞加水。 “先停一下,该放米了。”路津说着,转头在流理台上寻找他提前泡好的大米。 况潍宣的视线落在路津汗湿的鬓角上。 “我也想试试看,要不换我来推?” “好呀。”路津以为况潍宣对石磨有好奇,没多想便起身把位置让给况潍宣,“你这种一直生活在城里的孩子,是不是没见过这个?其实现在破壁机、料理机用起来都很方便,所以连在农村里,这种大石磨也不多见了。” 路津一边说,一边不忘往石磨里加大米。 “可以用料理机的话,为什么不用?手磨费时费力,何必让自己这么累。”况潍宣道。 “但我觉得用传统手磨做法做出来的芝麻糊更香滑细腻些,我想现在的小孩应该很少机会能吃到这种传统味道了。” 说着,路津抽出一张纸巾,替况潍宣擦掉额上渗出的汗珠,然后笑道:“况且这不有你在嘛,我想累都累不着。” 将黑芝麻反复磨了三遍后,石磨里流下的深灰色浆状物里,只剩下非常细碎的黑色颗粒。 路津拿小勺子舀起少许,再用食指沾了一些试了试手感。 “感觉可以了,可以帮我把这个搬到炉子旁边去吗?” 说着他指了指地上装芝麻糊的大桶。 况潍宣配合地提起桶往炉边走去,看路津开火,不解道:“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要把磨好的芝麻糊翻炒煮热,然后加糖。”路津道,“我得一直搅动,不然很容易烧糊的,你一会儿帮我把冰糖倒进来。” 况潍宣:“好。” 等整个后厨被芝麻香味填满时,路津关掉炉火,宣布大功告成。 两人把装满热乎乎芝麻糊的不锈钢桶提到饭堂内,早就做好准备的温容蓉、冉浅、梁常再和任众德则负责给小朋友们分发芝麻糊。 趁直播镜头对准排着队领芝麻糊的小朋友,路津拿着一盒刚从隔壁小卖部买的酸奶,拉着况潍宣回到后厨。 “怎么,你还有东西要做?”况潍宣问。 路津只是笑着,没有说话,撕开酸奶的包装盒,在一碗他之前盛好的芝麻糊上,快速画了一只白色的狐狸。 “特制拉花芝麻糊,送你。”路津将白色瓷碗端在况潍宣面前。 “你的画工比我强多了。”况潍宣笑道。 “所以下午的美术课放心交给我。”路津调皮地眨了眨眼,“你如果觉得无聊,也可以跟小朋友一起学哦。” 况潍宣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失笑道:“好,我一定跟小路老师好好学习。” 第 45 章 下午放学铃声一响, 学生们便欢天喜地开始收拾小书包。 把小朋友们安全交到家长们手上后,嘉宾们和学校老师简单开了个总结小会后,便坐车回客栈。 车厢内开着暖气,温热的暖风吹得人困意上涌, 不一会儿, 车内众人便睡得东倒西歪。 路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费力睁大蒙上一层水雾的眼睛, 在手机上看着什么。 坐在路津旁边的况潍宣有些好奇,忍不住凑近些瞄了一眼,发现路津正在他们明天要带小朋友去的动物园的介绍。 路津注意到况潍宣的目光, 道:“这个动物园是去年新开业的, 设施好齐全, 还有野餐区呢。” 为了不影响其他人睡觉, 他把声音压低到几乎只剩下气音, 但依然难掩兴奋。 况潍宣眼神中透出困惑,似乎不明白路津为什么如此兴奋。 路津对况潍宣的冷淡同样不解。 “你上学时没有跟同学一起去春游秋游的经历么?” 况潍宣摇头:“学校不会组织这种集体活动, 要出游的话,家长都是各自带自己的孩子去。” 路津听完, 又联想到况家“兄友弟恭”的家庭状况, 马上露出“懂了”的表情, 语带同情地问况潍宣:“你该不会从来没有去过动物园吧?” 况潍宣垂下眼沉默着, 似在脑中仔细回想, 片刻后淡淡道:“去过的,拍戏的时候。” 他面上并没有表现出多少遗憾和感伤, 俨然对因家庭原因而缺失了部分童年这件事感到麻木。 况潍宣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 路津心头越是感觉沉重。 他作为一个成长环境普通但充实的平凡孩子,无法想象在况潍宣的童年是多么压抑。 或许可以借着这次和小朋友一起去动物园的机会, 给况潍宣缺失的童年一点小小的弥补。 路津思索着,眼皮不自觉变得越来越重,没过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头缓缓往旁边滑去。 况潍宣一直默默留意着路津的情况。 他见状,不动声色挪动身体,让路津的脑袋平稳落在自己的肩膀上,看路津睡得安稳,又用尽量不打扰到路津的力道和速度,将被路津脱下后搂在怀里的白色羽绒服从路津手里抽了出来,盖在路津身上。 大概是觉得身上暖融融的很舒服,睡梦中的路津发出满意的哼唧声,况潍宣忍不住低笑出声,然后转头望着外面略显萧瑟的冬日景色,不知在沉思什么。 半小时后,车抵达客栈。 小睡一觉后,路津下车时已然神清气爽,脑中对明天的动物园之行也安排得明明白白。 吃过晚饭后,路津找到安导叽里咕噜一番,安导没做犹豫便点头同意了。 况潍宣正疑惑路津葫芦里卖什么药,路津便拿着从安导那里要来的车钥匙,跑到况潍宣面前。 “走吧,我们上车。” 况潍宣没有多问,默默跟在路津身后,往停在前院的车走去。 直到路津把车开出郝时村范围很远,况潍宣依然没有对两人此行的目的地提出疑惑,这反倒让路津先忍不住了,问况潍宣:“你怎么都不说话,难道一点不好奇我要带你去哪儿?” “好奇啊。”况潍宣淡淡笑道,反问路津,“你愿意告诉我吗?” “嘻嘻,我们要去县里最大的超市。”路津道,“我记得我以前小时候学校组织出去玩,最兴奋的事情其实是出发前一天晚上,跟妈妈一起去超市,边在货架上挑选着小零食,边想象第二天和同学们分享、交换零食的场景。” 说到这,路津清了清嗓子,故意用老成的语气道:“况潍宣小朋友,到了超市之后,零食区你随便挑,明天馋哭所有小朋友。” “嗯?”况潍宣被逗笑了,“怎么,你这是打算化身成我的家长吗?” “对啊,虽然我财力有限,不过让你实现零食区自由还是没问题的。”路津顿了顿,“至少在今晚,你就放任自己当一回懵懂单纯的小孩,好不好。” 看着路津因窗外路灯照进车内而裹上一层柔光的侧脸,况潍宣竟生出一种错觉,觉得眼前人美好得如一个幻影,他只要轻轻一碰,对方就会化成一道光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路津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况潍宣的回应,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的想法太过幼稚,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不不,我很愿意。”况潍宣回过神,赶忙道,声音难得带了一丝慌乱。 他定了定神,郑重道:“谢谢你。” 况潍宣突然如此正经,反而让路津有些不习惯。 趁着等红灯的空档,路津转过身,伸手戳了戳况潍宣绷紧的嘴角。 “一个明天要去玩的小孩,表情可不会这么严肃,放轻松啦。” 况潍宣从善如流地笑了。 超市位于沧县城区中心,距离郝时村路途颇远,加上导航还给路津瞎指了一条错误路线,路津开了足足两个小时,才终于顺利抵达超市。 虽说是沧县最大的超市,但跟港市这种大城市的超市相比,规模还是要小得多,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两人扫货的心情。 路津凭借多年逛超市的经验,带着况潍宣迅速杀到零食区。 零食区货架前基本都是带着孩子选购零食的家长,路津和况潍宣两个戴着帽子口罩、身高又高的成年人驻足其中,相当显眼,甚至引来一些侧目。 路津看着况潍宣把每样零食都拿起来饶有兴致地端详一番,然后又重新放回到货架上,而购物车内至今仍旧空空如也,问:“你是一件都不感兴趣么?” “倒也不是。”况潍宣道,“只是看配料表和营养成分,这些零食都不太健康。” “小孩子买零食哪会在意什么配料表和营养成分。” 路津哭笑不得,一把拿过况潍宣手里的牛奶糖,扔进购物车。 “健康什么的,今天就暂时先放到一边啦,最重要的是,你想吃什么,喜欢吃什么。” 况潍宣闻言,在货架上扫视一圈后,想了想,将货架上所有口味的巧克力,都随机抓取一到三块不等的数量,放进购物车里,惹得一旁几个只能眼巴巴看着糖果货架的小孩发出羡慕的声音。 扫荡完巧克力,况潍宣又转战饼干区,把所有口味的夹心甜饼干通通收入囊中。 路津低头望着不一会儿就从空空荡荡变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心想怪不得况潍宣那么喜欢吃他做的椰汁奶糕和曲奇,这人明显本来就是甜品控嘛。 膨化食品区是除糖果外小朋友最集中的区域,况潍宣却没有多看一眼,便推着购物车直接走过去了。 “不买这些吗?”路津问。 “我从小就不太爱吃这些。” 况潍宣转头,发现路津正满眼怀念地看着货架上花花绿绿的包装,仿佛在他眼前的不是零食,而是整个童年的回忆。 “你小时候很喜欢吃这些?” “我想没有几个小朋友不喜欢的。”路津笑道,“像你这样对甜食这么专一的,应该很少见吧。” 况潍宣扫了眼货架,二话不说把看着顺眼的几样通通扫进购物车。 “你不是说不喜欢吃这些吗?”路津奇怪道。 “但你喜欢吃不是么。”况潍宣道,“我记得你说过,跟其他人分享、交换零食,也是出游的乐趣之一。” “跟我交换的话,也行。”路津道,“幸好我已经想好明天给小朋友们准备什么好吃的,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的。” “你打算做这么?”况潍宣问。 路津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 他还是想暂时保持一点神秘感。 赚足在场所有小孩的羡慕目光后,两人终于推着堆成小山的购物车,离开零食区。 大概是由于临近超市的关门时间,往结账柜台走的人很多。 两人随着人流慢慢往柜台靠近。 多少有点不走运的是,他们选的这条队伍的收银员小哥,似乎是个新手,对操作不太熟练,导致结账进度缓慢,引得队伍中不时有人发出不耐烦的“啧啧”声。 而这些变相的催促,让小哥更紧张了,而他越紧张,动作就越慌乱,结账进度就越慢,简直是恶性循环。 路津本来无所谓多等一会儿,奈何储量已满的膀胱时刻提醒他必须尽快到厕所走一趟。 眼看收银员小哥依然在手忙脚乱,路津不得不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况潍宣,并把锁屏密码告诉况潍宣。 “如果轮到我们,你就用我的手机结账吧。” 说完不等况潍宣回应,便一溜烟找洗手间去了。 况潍宣握着手机怔了一下,下意识想追上去,却被排在他后面的男人粗鲁地推了一把。 “愣着干嘛,前面动了,快往前走啊。” 男人见一下没有推动况潍宣,还想继续推,然而他的手没来得及用力,马上被况潍宣陡然变冷的眼神吓得僵在半空。 这人怎么回事,刚刚跟同伴一起时明明脾气好得很。 况潍宣的视线没有在男人身上过多停留,淡淡说了句“不好意思”后,便转头继续往柜台走去。 这时,他手上的路津的手机响起一声短促的提示音。 况潍宣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锁屏上弹出的是任众德发来的微信。 “没关系,晨练少一天两天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明天起这么早,今晚早点休息,要是厨房需要人帮忙,记得跟我说。” 况潍宣明白了什么,暗自做了个决定。 第 46 章 翌日, 天空从黑甜梦境中逐渐苏醒,现出久违的预示着晴朗的淡蓝色。 路津被一阵短促的闹钟声惊扰了清梦。 他恍惚地翻了个身,闭着眼在床头柜上一阵胡乱摸索,成功把手机扫到了地上。 手机和地毯碰撞, 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路津被这声响惊得清醒了些, 他半睁开眼, 将身子探出床边, 想把手机捡起来。 然而当视线停在手机亮着的锁屏,“6:40”这几个数字逐渐从虚焦变得清晰,路津刚还在半梦半醒间游离的脑子, 瞬间全醒了。 我明明定的五点的闹钟! 路津顾不上思考其他, 一骨碌翻身下床, 五分钟洗漱换衣, 把挂在门边的羽绒服一套便冲出了房门。 由于时间尚早, 客栈仍然沉浸在一片安静中。 也正因如此,厨房内传出的动静就显得格外吵闹。 路津震惊地加快了往厨房的脚步。 踏进厨房后, 只见偌大的厨房内,只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门口站在水槽前, 男人挽起袖子, 稍稍弓着背, 正开大水龙头在水槽里洗着什么。 况潍宣?他这么早在厨房干什么? 不知是因为对洗东西这件事情过于投入, 还是因为水声太大听不见脚步声, 况潍宣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路津的靠近。 路津朝里走的同时,视线扫过摆满一整个流理台上的食材。 淡奶油、低筋面粉、白糖、打散均匀的鸡蛋液, 还有切得不太好看的去边吐司面包片、厚度相当不均匀的番茄片和火腿片等等, 一看就是某厨房新手的杰作。 路津已经走到况潍宣身后,看况潍宣仍无知无觉, 便清了清嗓子,以提醒况潍宣。 况潍宣动作一顿,回过头,发现来人是路津,眉间的淡漠马上被温柔替代。 “早安。” “早。”路津瞅了眼水槽里被洗得有些零碎的生菜叶子,“你偷看了我手机备忘录对不对。” “是。”况潍宣大方承认,“不过我保证,我只看了备忘录和闹钟。” “果然是你调了我的闹钟!”路津有些生气地瞪了眼况潍宣。 “我想反正洗菜、切东西、打鸡蛋这些简单的准备事情,我来做就可以。” 况潍宣说着,回头继续把洗好的生菜捞起,放到旁边的沥水篮里。 “昨天那么累,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笨蛋,明明你自己昨天也很累啊。 路津撇了撇嘴,目光扫过况潍宣被冷水冻得发红的双手,忙上前把况潍宣的手拉出水槽。 “这么冷的水,你怎么不戴上橡胶手套再洗呢?” 路津左右环顾,一时没找到什么适合用来暖手的工具,只好用握紧况潍宣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给况潍宣冰冷的手升温。 “没找到,干脆就不戴了。”况潍宣淡淡道。 “怎么会,我记得一直都摆在置物柜上……” 路津说着,转头一眼便看到挂在置物柜边上的橡胶手套,而这个置物柜,就紧挨在冰箱旁边,况潍宣明明几乎要把冰箱搬空了,不可能注意不到近在眼前的橡胶手套。 这人分明是故意不戴的。 路津想把手收回,却被况潍宣反手抓住不放。 “对不起,是我撒谎了,你别生气。” 况潍宣怕自己这一连串自作主张的举动,真的惹路津不高兴了,语气诚恳又带着急切。 路津哼了一声后,又忍不住笑了。 “知道错就好,下次不许再故意不戴手套用冷水洗菜了。” 说完,他把手从况潍宣手里抽了出来,转身走到置物柜前,取下橡胶手套,回到况潍宣面前,仔细给况潍宣戴上。 “好了。”路津看着被骚粉色手套裹得严实的况潍宣的双手,满意道,“你继续洗菜,我来做奶油泡芙。” “流理台上的面粉和白糖,我已经按照你记在备忘录上的克数称好了,你可以直接用。”况潍宣道。 “好咧。” 路津穿上围裙,戴上袖套,打开炉灶调到小火,把清水、玉米油、盐和白砂糖一一倒入锅中,一边搅拌一边加热。 等锅里的液体开始沸腾,路津立即关火,把装在玻璃碗里的低筋面粉筛进热锅内,然后趁热不停搅拌,直到锅里的面团再也看不到一点干粉的痕迹,路津又再次开小火,将面团不断翻炒。 此时况潍宣已经给生菜过完最后一遍水,整齐码放在沥水篮里。 他摘掉橡胶手套,转头望向路津在炉灶前忙碌的背影,下意识想往路津身边走去,刚要迈步,却意识到自己这时候过去,只会打扰路津工作。 况潍宣收回脚步,环顾厨房一周,视线落在角落一篮子里隐约可见的红色上。 他看了眼流理台,想了想,径自走了过去,把篮子的番茄全部拿了出来。 当路津把面团翻炒成粘稠程度适中的面糊,回身想找个干净的容器来盛放时,发现流理台上又多了一大盘切好的番茄。 而况潍宣还在埋头用粗糙的刀法,给番茄们切片。 “你切这么多番茄干什么啦。”路津失笑道,“做火腿三明治用不了这么多番茄。” 况潍宣皱眉:“太多了吗?我之前只找到十几个番茄,全给切了,还担心太少。” 路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到七点半,距离集合还有不少时间。 他想了想,对况潍宣道:“没关系,我记得上次梁哥低价采购了不少紫薯,这次正好也能排上用场,我们再做一款紫薯三明治好了,不过得麻烦你帮我压紫薯泥。” 能帮上路津的忙,况潍宣自是求之不得。 “没问题,力气活都交给我。” 于是两人继续分头忙活。 路津负责把和蛋液融为一体的面糊用裱花袋挤成一朵朵开在烤盘上的金黄“小花”,并将其放进烤箱,让其在高温下变得蓬松。 况潍宣则将去皮蒸熟的紫薯,仔细压成细腻绵密的紫薯泥,又在路津的指导下,把鸡蛋打在一个个模具里,然后放进蒸箱蒸熟。 当路津给烤好的泡芙一一挤进加糖打发好的淡奶油,况潍宣给面包片抹紫薯泥的动作已然相当熟练。 “我看你挺有当厨师的天赋的嘛。”路津开玩笑道,“等我的餐厅开起来之后,要不考虑一下来给我当副手?” 况潍宣闻言,拿小刀的手立时顿住。 “你之后打算退圈?” “嗯。”路津没察觉到况潍宣的情绪变化,自顾自道,“节目结束之后,我跟公司的合约正好就要到期了,公司已经说了不会跟我续约。” “不跟你续约?” 况潍宣不由觉得有些蹊跷,以路津如今的流量和热度,对任何娱乐公司来说,都妥妥是一个香饽饽,他们公司的老板但凡有点脑子,都不可能轻易放走他。 “你凭节目火了之后,公司有派人来跟你谈过续约的事吗?”况潍宣问。 “没有。”路津摇头,“如果公司有续约的意向,我想艾姐肯定会告诉我说的,可是她从来没提起过,所以我想老板肯定巴不得我走吧,毕竟荀墨的翻车跟我有关,他可是公司最赚钱的头牌之一,老板估计都要恨死我了。” 况潍宣还是觉得这件事很反常,不过转念一想,路津公司的老板在圈内的确以各种匪夷所思的骚操作闻名,如今做出不跟大热艺人续约这种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公司不跟你续约,你大可以找其他经纪公司合作,以你的热度,圈内排得上号的娱乐公司估计都很乐意递上橄榄枝,你完全没必要退圈。” “可我歌唱得不好,演技又稀烂,本来就不适合当艺人吧。” 路津终于给每一个泡芙都挤好了满满的奶油。 看着眼前一个个圆滚滚、金灿灿的奶油泡芙,他不禁露出满足的笑容。 “比起万众瞩目的华丽舞台,我还是更喜欢朴实但总不缺人间烟火气的厨房。” 路津说完,沉默片刻后,抬眼注视况潍宣。 “如果我以后不再是光鲜亮丽的明星路津,而只是一个小小的厨师路津,你还会喜欢我吗?” 况潍宣迅速捕捉到潜藏在路津眼底的不安。 他放下手里的面包片和小刀,语气郑重如起誓:“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路津。”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客栈开始热闹起来。 随着任众德、冉浅、温容蓉和梁常再的陆续加入,所有奶油泡芙、肉松火腿三明治以及紫薯三明治终于顺利做好并打包完毕。 出发去小学和学生们汇合之前,路津没忘记带上前一天晚上在超市买的一大堆零食。 而这些零食在到达小学后,况潍宣把它们全分给了对动物园之行期待不已的一年级小朋友们。 小朋友们倒也不白拿况潍宣的零食,纷纷从自己的小背包里翻出前一晚和爸爸妈妈精心准备的私人珍藏,跟况潍宣分享。 不消片刻,况潍宣怀里便多了一大堆小馒头、小饼干、小糖果。 看况潍宣被叽叽喳喳的小朋友们围在中间,笑容里少了一贯的深不可测和从容淡定,反而多了几分无措,还有更多的发自内心的喜悦,路津就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等小朋友散开后,路津问况潍宣:“怎么样,况潍宣小朋友,跟大家一起出去玩的感觉,不错吧?” “嗯。”况潍宣低笑一声,“小时候的我要是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想必会快乐许多。”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路津。 “不过现在的我还是觉得,有你在身边的旅行,才是有意义的。” 第 47 章 冬日的阳光把深冬的空气烤得暖洋洋的。 这天虽是迎来了近来难得的好天气, 但由于并非周末或假期,动物园内人流并不算多。 路津领着全都头戴一顶小黄帽的一年三班小朋友们,站在导览牌子前,认真研究着游览路线。 “这里往东可以去观光区, 往西则是喂食区和游戏区, 我们先往哪里走呢?” 路津话音未落, 小朋友们便叽叽喳喳地抢着发表意见, 一时间让本还算安静园区热闹程度翻了几倍。 眼看发表意见即将演变成争吵,路津便跟班主任简老师商量,要不把孩子们分成两组, 一组跟着简老师往东走, 一组则跟路津和况潍宣向西走。 简老师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约定好中午十二点半在野餐区集合后, 路津和况潍宣带着十二个戴着小黄帽的“小尾巴”, 往喂食区走去。 一行人刚出发没一会儿, 队伍中两个小男孩便嚷嚷着憋不住了,要去洗手间。 “洗手间……好像离这里有点远。”路津研究了下地图, 不放心让两个小孩自己去,犹豫着要不要带着所有孩子一起去。 况潍宣看了眼就在不远处的休息区, 对路津道:“我带他们两个去洗手间, 你和其他孩子去休息区等我。” 路津有些迟疑。 简老师之前有跟他提过, 说那两个小孩性格比较皮, 要小心别让他们捣蛋。 况潍宣似乎猜到了路津的顾虑, 看着路津的眼睛,低声道:“相信我, 我能处理。” 说着他回头道:“齐飞、丁莱, 想去洗手间的话就跟我走。” 况潍宣的语气并不重,但被点到名字的小孩却下意识收敛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 乖乖跟在况潍宣身后,往洗手间走去。 路津望着一大两小三个背影消失在拐角,才领着剩下的孩子往休息区走去。 休息区摆放有几个动物造型的摇摇乐,小朋友们玩得不亦乐乎。 路津见状,从担心他们会因为等待而不耐烦,变成担心他们待会不愿意继续往前走。 就在其他小孩沉迷摇摇乐之时,昨天第一个冲上讲台抱住路津大腿的小男孩,却没玩一会儿便从摇摇乐上下来,然后一阵小碎步跑到路津身边,一把牵住路津的手。 “郝健康,你有事想跟小路老师说吗?”路津有些诧异,低头看向男孩。 叫郝健康的男孩摇摇头,一本正经道:“妈妈说小孩子出去玩,一定要牵好大人的手,不然一不小心可能会被坏人拐走的。” 其他小朋友听了,似乎觉得很有道理,竟纷纷仿效起来,抛下摇摇乐,转而抢着去牵路津的手。 路津哭笑不得,只好把另一只手摊开,让他们牵着自己的手指头。 奈何路津身边位置实在有限,抢占不到好位置的小朋友竟开始扁嘴,一副委屈想哭的表情。 路津立时有些无措,抬头看见况潍宣正带着两个男孩朝这边走来,便怂恿孩子们去牵况潍宣。 “看,况老师回来了,他的手比较大,你们可以去牵他的手哦。” 孩子们马上将目光投向况潍宣。 不知是因为况潍宣刚洗过手,手上还沾着寒气,还是因为况潍宣对路津身边位置被挤占得一干二净而露出了淡淡的不悦神色,小朋友们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不敢主动上手。 况潍宣不明所以,弯腰问离他最近的小女孩:“郭丽丽,能告诉况老师发生什么了么?为什么都抓着小路老师的手?” 郭丽丽把刚才郝健康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可是你们这样抓着小路老师,小路老师都没办法好好走路了,自然也没办法继续带你们去喂长颈鹿。”况潍宣顿了顿,视线扫过牵着路津的几个孩子,“不去喂长颈鹿没关系吗?” 有几个小孩犹豫着放开了路津的手,还有几个则依然拉着路津不放。 “我不要被坏人拐走!”郝健康大声道。 “有况老师在,坏人们才不干敢拐我们呢!”站在况潍宣旁边的齐飞突然道,看况潍宣的眼神满是崇拜,“况老师可厉害了,一拳就能打跑坏蛋。” 另一边的丁莱也点头附和:“就是,况老师简直比奥特曼还能打!” 路津听出了不对劲,忙问:“你们刚才在洗手间怎么了,遇见坏人了?” 齐飞点点头:“我尿尿完,听到隔间里面好像有声音,好奇想去看看,突然有个叔叔出来抓着我的手,想把我拉进隔间里。” 路津听了,只觉脊背发凉。 好好的动物园,怎么还藏着个抓小孩的大变态啊! 他慌忙上前检查齐飞的状况,“你有没有哪里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没有,况老师听到声音,马上就进来了,然后一拳把那个叔叔打得趴在马桶上起不来。”齐飞再次一脸崇拜地看向况潍宣。 “况老师当时真的太帅了。”丁莱星星眼道,“我长大以后也想变得像况老师一样。” “我也是!”齐飞蹦跳着道 路津没想到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居然还能遇到这么危险的事,很是庆幸刚刚没有让两个小孩单独去洗手间。 “那个人被抓了吗,还是跑了?”路津问。 “放心,人已经被后来赶到的保安控制住,他们也报警处理了。”况潍宣说完,又对小朋友道,“坏人已经被抓住了,你们只要好好跟着我和小路老师,不要自己随便乱跑,就不用担心被拐跑,明白吗?” 小孩们此时已经完全把况潍宣脑补成一拳打倒小怪兽的奥特曼,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反正无论有多少坏人,况老师都会保护我们的,对吗况老师?”齐飞问况潍宣。 “当然,我不会让任何坏人伤害你们。”况潍宣将目光停在路津身上,“还有小路老师。” 【不愧是拍了不少警匪片的况影帝,去趟动物园都能替警察抓到一个变态,这不高低得颁个见义勇为奖?】 【可惜摄影师没有跟着去,看不到影帝揍坏人的英姿。】 【况影帝你收敛一点!就差把“我稀罕路津”写脸上了!】 【某些人能不能别腐眼看人基,影帝表情明明再正常不过,再继续造谣,小心律师函警告!】 【影帝独美,拒绝捆绑!】 …… 顺利抵达在喂食区后,小朋友们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投喂小动物这件事上,路津和况潍宣总算能得到片刻的放松。 况潍宣在路津身边晃了两圈,看他只是淡淡瞥了自己一眼,并没有开口询问自己有没有受伤的意思,轻咳两声,站定在路津身边,假装看风景,又相当刻意地把一直藏在口袋里的右手,放在路津面前的铁栏杆上。 路津低头看了一眼,默默从背包里拿出一瓶双氧水,给况潍宣手背上的一道并不深的擦伤伤口消毒。 “哼,一直不出声,我还以为你都不知道疼呢。”路津没好气道。 “你早注意到了?”况潍宣本暗沉的眸色变亮了一些。 “嗯哼。”路津撇了撇嘴。 “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那群小孩,看不到我了。”况潍宣酸溜溜道。 路津噗嗤一笑:“今天你在我眼里依然是限定版况潍宣小朋友,我哪能看不到你呢。” 说完,路津马上又严肃了表情。 “早上在厨房碰冷水故意不戴手套,现在受伤了又藏着故意不说,你下次要再这样,我真的不管你了。” 【???谁能告诉我早上在厨房发生了什么??在无人角落有更多浪漫秘密是吧??】 【笑不活了,唯粉死心吧,根本独美不了一点。】 【啧啧,营业cp罢了,就凭我这双鉴定过几十对cp的眼睛,我大胆预言,节目结束之后,况潍宣马上就忘了路津这个人了。】 【除非节目组手握影帝三点全露的大尺度果照,否则以况潍宣的性格,打死我都不信他会自愿配合节目组炒cp。】 【时代变了大人,影帝上一部电影,奖是拿了不少,票房却扑成啥样了,顺应潮流做做营业赚点流量怎么了,赚钱嘛,不寒碜。】 【你猜影帝为什么叫影帝?说况潍宣需要炒cp赚钱,简直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谁还记得路津的真cp帽子哥,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秀恩爱,真的不会心态爆炸吗……】 【支持路津踹掉穷酸帽子哥,然后和况影帝在一起,对我眼睛很好!】 【我来趁乱给打广告!我们“津津有潍”超话已经建好啦,欢迎大家来玩!】 【居然真敢建超话的?还敢明目张胆打广告?你们都忘了那些年被影帝工作室端掉的一百零一个影帝相关cp超话吗……】 【一周之内,这个超话绝对会炸掉,我话放在这儿了,不信的走着瞧。】 【知情人爆料?截图了,坐等验证。】 …… 直到小朋友坐上回程的大巴,动物园之行的直播结束,直播间内还在吵个不停。 跟来时的喧闹不同,此时的大巴车上,只有汽车发动机运作是发出的噪音,以及不时蹦出来的几声梦呓。 跟昨天不同,这次路津刚坐下没多久,就睡倒在况潍宣肩上。 他陪小朋友们在游乐区疯玩了几乎一下午,体力早就透支了。 连一向自认体力过人的况潍宣,也不由有了些倦意。 况潍宣低头观察了一阵,确认现在的姿势不会让路津睡得不舒服后,把头往后靠在椅背上,打算小憩一阵。 然而他眼睛刚合上,马上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 况潍宣没细看是谁打来,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即便如此,路津还是被铃声吵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刚才是自己的手机响了,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摸索一番后没找到,又想回身去翻放在身后的背包。 况潍宣阻止道:“刚是我的手机在响,你继续睡。” “哦,好。”路津打了个哈欠,重新在况潍宣肩上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又安心睡去。 这时已经被况潍宣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这次是经纪人老杨发来的微信语音,语气焦急地询问况潍宣这节目打算上到什么时候,已经有好几个项目找来想跟况潍宣合作了,只要他点头,随时可以启动。 况潍宣没有多想,直接给老杨回复了三个字。 “都推掉。” 第 48 章 沧县的冬天寒冷但短暂, 迈过年关后,气温便开始逐渐回暖。 经过大概三周的假期后,《湖边的客栈》官宣即将全员再次回归,其中还包括“飞行嘉宾”况潍宣。 而此时的评论已然对此见怪不怪。 【啊我的电子榨菜终于要回归了!撒花!】 【笑死, 节目组怎么还给况影帝冠飞行嘉宾的名头啊, 他明明是第六位常驻嘉宾。】 【我要是况潍宣, 我也舍不得走, 好山好水好食物,还天天有美人相伴,想想都惬意。】 放假期间, 路津并没有回到港市, 而是主动选择留守在客栈里, 并趁着天气和暖, 在萧瑟已久的后院, 重新播撒上种子。 当众人陆续回到客栈,后院已然一片绿意。 随着节目回归, 客栈也迎来又一位新真·飞行嘉宾。 嘉宾名叫周岸生,是一位气质儒雅、年近四十的男人。 “周老师是有名的美食博主, 品评过无数大师的手艺, 有‘金舌头’之称。”安导向众人介绍道, “周老师曾经也是一位获奖无数的厨师, 再加上路津, 我们客栈现在拥有两位大厨,这两周光临的客人, 可有口福了。” 闻言, 周岸生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不好意思,恐怕要让各位失望了, 我早就不再做菜,现在只专心当一名食客,品尝别人的手艺。” 安导愣住半秒,随后尬笑两声转移话题,给周岸生逐一介绍每个嘉宾。 周岸生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他温和笑着,跟每一个人握手。 当他来到路津面前,握住路津的手,路津看着周岸生的眼睛,总感觉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跟自己说。 众人散去后,路津主动提出帮周岸生把行李搬到房间去。 周岸生礼貌道谢,没有拒绝。 周岸生的行李其实不多,只有一个行李箱和一个行李包。 上楼梯时,况潍宣让路津拿较轻的行李包,他则负责提行李箱。 几人来到周岸生的房间门前,却谁也拿不出房门钥匙来。 就在几人面面相觑之时,小卓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把手里的钥匙交给周岸生后,双手撑着膝盖,边喘着大气边道:“我……刚……忘了给……钥匙。” 路津看他都快厥过去了,忙给他拍背顺气。 “你还是先别说话了。” “其实你可以不用跑那么急,我在这里等一下没关系的。”周岸生道。 小卓举起左手摆了摆,表示自己没事。 “周老师你快进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放心,我对住不怎么挑剔。” 周岸生说着,用钥匙打开房门,环顾一圈后,对窗明几净的房间表示非常满意。 “这里房间的整洁程度,跟外面的星级酒店相比,也不遑多让嘛,请专业外包公司收拾的?” “不,都是我们亲自做的。”路津替周岸生把行李包拿进房间,“房间清洁主要是容蓉负责,我们则给她打下手。” “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失言了。”周岸生上前接过路津手里的包,将其放在沙发上,“谢谢你们帮忙。” “不客气。”路津笑了笑,“周老师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说着就要离开。 “等一下。”周岸生叫住路津,“路津,其实我们以前见过,你还记得吗?” 路津回头,对周岸生的脸看了许久,却完全没有头绪,只能老实摇头。 “抱歉,我不记得了。” 周岸生轻叹一口气,笑道:“不怪你,毕竟那个节目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而且那天我们的对话一共不超过五句,后来你又被火吓坏了,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路津闻言,脑中快速闪现一堆线索,却一时串不成一个完整的答案。 “《明星厨艺大挑战》对不对!”站在门口的小卓抢答道,“这个节目我当年每期都追的,刚才在楼下时我就想起来了,路津你最知名的黑历史,也就是火烧厨房的那一期,周老师就是点评嘉宾之一。” 小卓越说越兴奋,并没有注意到况潍宣眸色已然沉了下来。 “我还记得在火烧厨房之前,路津已经做了一道半生不熟胡椒鸭,其他嘉宾全都吐了,只有周老师生生给咽了下去,当时脸都绿了,听说后来还拉了好几天的肚子呢。” “啊?”路津面露惊恐,“不熟的鸭肉好腥臭的。” 他只是稍稍脑补了下,都忍不住觉得反胃,更别说真的吃进嘴里了。 路津不由对周岸生的敬业多了几分敬佩。 “没有拉肚子,只是谣言而已。”周岸生忙摆手否认,“不过味道一言难尽倒是真的。” 他看着路津,感慨道:“真没想到啊,我记得当年你在节目上连盐跟糖都分不清,还会被溅起来的油花吓得吱哇乱叫——” “其实事情过去那么久,现在就没必要再提了。”况潍宣直接打断周岸生。 他斜了眼小卓后,视线再次回到周岸生身上,眼神多了几分寒意。 “周老师来上节目,难道是为了让大家想起路津当年的事,给路津找不痛快的么。” 周岸生没有说话,淡定直面况潍宣的攻击性,脸上笑意不减。 而意识到自己话太多的小卓,则匆匆扔下一句“我还有事情要忙”,便逃之夭夭了。 路津看气氛有些不对,扯了扯况潍宣的袖子,示意他随意用恶意揣测周岸生。 他明白况潍宣是担心他被提到黑历史会不开心,但路津觉得既然是既定事实,本就应该坦然接受。 而且他能感觉出来,周岸生对他并没有敌意。 “放轻松,年轻人,我绝不是来找茬的。” 周岸生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让和暖的轻风吹进房内。 “相反,我正是因为欣赏路津,才愿意接受节目组的邀请的,路津在烹饪上的灵气,我已经好久没有在任何一位厨师身上看到了。” 况潍宣一直注视着周岸生,没有从他脸上找到撒谎的破绽,倒也不扭捏,干脆道歉道:“抱歉,是我莽撞了。” 周岸生笑笑表示没事,从自己的行李包中拿出一个金色的小罐子。 “我带了不错的西湖龙井,要不要坐下陪我喝一会儿茶?” “好呀。”路津开心地答应了。 虽然周岸生说他已经不当厨师了,但路津还是把他当成是同行前辈,对他有种莫名的好感,很高兴能跟他有机会交流。 随着滚烫开水和茶叶碰撞,清淡但悠远的茶香缓缓扩散。 路津因为从前经常陪爷爷喝茶,对茶艺略懂一二,和周岸生是越聊越投契,而况潍宣虽不懂这些,但乐得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三人算是相谈甚欢。 直到窗外的天空被晚霞染成了橙红色,路津才想起来他该去准备晚饭了。 但该用什么菜招待这位“金舌头”,路津一时没有头绪。 “周老师,你是什么地方的人呢?”路津问周岸生,打算以此作为突破口。 “我是浦江人。”周岸生抿了一口茶,“在想今晚做什么菜?说真的,我很期待。” 被看穿了的路津,心一下子紧了起来。 万一他做得不合周岸生的口味,让周岸生失望了怎么办。 周岸生看出了路津的紧张,却没有特意说些让他不要有压力之类的安慰话,反而给他出题。 “你上次做的胡椒鸭实在叫我印象深刻,所以我这次还是想吃鸭,不过不是胡椒鸭,而是我的家乡名菜。” 路津马上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你指的是八宝鸭?” “嗯。”周岸生放下茶杯,看着路津的眼睛道,“你做得到吗?” 有了明确的目标,路津的心反而定了下来。 他轻呼出一口气,坐直身子,直视周岸生的凝视。 “我可以。” 第 49 章 “火腿、干贝、板栗、红枣、莲子、笋干……干鱿鱼也放上, 哦对,还有糯米。” 路津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做八宝鸭的材料注意放在流理台上。 将配料清洗干净并用泡进清水里面后,路津松了松手指骨, 将菜刀、剔骨刀还有剪刀, 放在砧板旁边, 准备对付砧板上那只已经被去毛去内脏的光溜溜的鸭子。 路津清楚, 做八宝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在保证鸭子表面完好无损的情况下,将鸭子的骨架完整取出, 这个过程中如有不慎, 八宝鸭的卖相和口感都会大打折扣, 因此他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剔骨的全过程, 才开始动手。 路津拿起剪刀, 找到尾椎骨并将其剪断,鸭骨架便和粉白的皮肉有了一个小小的断口, 再以此为切入点,操起剔骨刀, 右手持刀顺着鸭骨架的走向, 一路贴着鸭骨架往里深入, 左手则将已经分离开来的皮肉轻轻拉起。 路津屏气凝神, 剔骨刀落刀又快又稳。 直到顺利将骨架取出, 鸭背到鸭腹只剩薄薄一层皮肉后,他才小舒了一口气。 又接连将鸭椎骨、大腿骨和鸭翅骨分离出来后, 鸭子便彻底只剩下一副单纯的皮囊, 等待着被其他味道充填、融合。 路津将鸭子用盐、料酒、糖、生抽涂抹均匀后,就放到一旁腌制, 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在一碗碗五颜六色的辅料上。 他把辅料一一切碎后,和糯米一起隔水蒸。 为了最大程度的保留火腿、干贝和鱿鱼的鲜味,路津蒸的时候,除了加了一点盐,没有放其他调料。 辅料蒸好后,鸭子也腌得差不多了,路津便小心地把辅料填进鸭肚子里。 为了避免待会加热时,鸭肚子里的辅材受热膨胀将鸭子撑破,路津估摸着只填了个八分满,就用竹签把开口缝了起来。 路津随后拎起一肚子辅料的鸭子,放进一大锅开水里快速过了一遍,使其表皮重新变得紧绷,又用老抽给颜色寡淡的鸭子,涂上一层勾人垂涎的深赭色。 将鸭子放入热油使其镀上一层金黄后,路津用保鲜膜把鸭子连同盛鸭子的碟子一起仔细封好,放进蒸箱里大火猛蒸。 当终于完成最后一道勾芡的工序,时针早已迈过九点。 路津许久没做过工序如此繁杂的菜式了,疲惫之余,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满足感。 他迫不及待想要让周岸生尝尝他的手艺。 路津小心翼翼地把丰腴饱满的鸭子放在餐桌的正中央,除周岸生外的众人脸上,都或多或少流露出疑惑不解。 “这鸭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嘛,居然要做这么久?”梁常再道。 “而且鸭子煮太久的话,肉不会很柴吗?”温容蓉满眼好奇,拿出手机对着鸭子一通拍,“卖相倒是真好看,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周岸生笑道:“不会的,在这道菜里,时间和高温只会催生鸭肉出入口即化的口感。” 说着他看向路津。 “让我来切开,可以吗?” “当然可以。”路津把小刀递给周岸生。 况潍宣并不关心鸭子。 他注意到路津有些发干的嘴唇,默默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在路津手边。 路津注意到杯子,才察觉到自己的嗓子确实有些发涩,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随着周岸生一刀切开鸭背,肉汁汇入裹在表层的芡汁当中,沿着鸭身划出一道浓厚的褐色水痕,浓郁的肉香和多种辅料的鲜香亦随之从破开的口子中奔涌而出。 只冲这繁而不杂的馥郁香味,众人都觉得这几个小时的等待是值得的。 周岸生放下刀子,对八宝鸭仔细观察一番,表情淡淡的,没什么变化,也不说话,路津见了,不由再次紧张起来。 “这八宝鸭,我只吃过带骨头版本的,据说这种完全剔掉骨头的做法,因为非常考验功夫,只有在几家老字号能吃到,还是限量供应。”冉浅道。 “对,我上一次吃到不带骨头的也是好久以前了,真怀念啊。”任众德道。 “大家别光顾着说啊,这一看就是得趁热吃的,快动手吧,可别辜负了路津好几个小时的心血。” 梁常再说着,先给任众德舀了一大勺鸭肉和辅料,又给自己舀了一勺。 其他人包括周岸生,也不客气地动起手来。 路津心不在焉地埋头吃着白饭,不敢抬头去看周岸生,生怕在周岸生脸上,看到半点失望的表情。 正紧张之时,却听一声清脆的“哐当”声。 路津抬眼一看,原来是况潍宣把装了满满的瓷碗,放在他面前。 路津想起自己还没试过味道,便夹起一小块鸭肉放进嘴里。 鸭肉轻嚼几口便在口腔内迅速化开,将从辅料中汲取的鲜、香、咸完全释放,可谓齿颊留香。 路津稍放下心,问况潍宣:“你吃了吗?感觉味道如何?” 说完,他才意识到饭桌上除了吃东西的声音,居然没人说话,显得安静得有些过分。 “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是觉得不好吃吗?” “他们分明是因为过于沉迷而没空说话。”况潍宣笑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八宝鸭。” “真的?”路津半信半疑。 “我同意小况的说法。”任众德道,“小津你做的菜,总能给我们惊喜。” “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吃八宝鸭,但我也敢说,这肯定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八宝鸭。”梁常再舔着嘴唇回味道,“如果每天都能吃到,要我胖十斤我也愿意。” “想每天吃可以,这道菜这么耗费工时,路津做一次收你一万块钱,不过分吧。”况潍宣幽幽道。 “嗐,我是说如果嘛,如果,没有真的让路津每天给我做的意思啦。”梁常再讪笑道。 “啊所以以后都吃不到了是吗……” 温容蓉忙把自己碗里最后一口吃掉,站起身还想再添一点,却发现碟子依然空空如也。 “啊怎么就没了?我才吃了两碗,还没吃够呢,是谁把最后那一点全吃光的!” 冉浅低笑道:“是周老师,周老师看来特别喜欢吃这道八宝鸭,一个人就吃了四大碗。” 周岸生正优雅地拿着餐巾擦嘴,跟不久前毫不客气将碟子里最后一点鸭肉全扒拉到自己碗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听说周岸生吃得最多,路津不禁心头一喜,问:“周老师,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期待中又带些小忐忑。 “酥而不烂,润而不柴,油而不腻,这恰到好处的口感,我也是许久未曾尝过了,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周岸生顿了顿,“跟我当年做的相比,我感觉你做的这道八宝鸭,更胜一筹。” 路津没想到能获得周岸生如此高的评价,高兴之外又觉得受之有愧,红着脸道:“周老师你这话太夸张了。” “不,我一点都没有夸张。”周岸生正色道,“其实在来之前,我也担心过你会不会是个徒有其表的花架子,所有好评都不过是过分吹捧,我会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路津当然不是花架子,我们虽然没有金舌头,但吃东西很挑的,路津可从来没让我们失望过。”温容蓉对周岸生的话有些不满。 “当然,我没有质疑你们品味的意思。”周岸生失笑道,“只是出于职业习惯,在没有亲自品尝过之前,我总会在期待之外,留出一些失望的空间。” “幸好,我担心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他顿了顿,面露欣慰,语气却有点淡淡的忧伤道,“谢谢你做的八宝鸭。” 说着深深看了路津一眼,似是有了什么决定。 晚饭结束后,众人一起收拾碗筷,况潍宣主动揽下了洗碗的活。 厨房内很快便只剩下路津和况潍宣两个人。 “那你慢慢洗,我回房间去喽。”路津故意道。 “……” 况潍宣下意识回身拉住路津的手,一抬眸,看见路津澄澈的眼睛显然蒙上了一层倦意。 他终究不忍心让他顶着困意留下来陪自己,转头看向挂在旁边的橡胶手套。 “那你走之前,可以帮我戴着那个么?” 路津忍不住吐槽:“之前天气那么冷,你偏要故意不戴,现在都暖起来了,你倒想起来戴手套了,不觉得闷么,你偏要跟自己的手过不去是不是。” 他嘴上吐槽,但身体还是乖乖地拿过手套,替况潍宣戴上。 况潍宣轻叹一声,道:“我知道这很蹩脚,但谁让我一时之间,只想到这一个让你留下来多陪我一会儿的借口呢。” “你想让我留下来陪你就直说嘛,我又不是不乐意……啊——”路津话说到一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我估计得忙好一阵子,我可不想你在这儿等得睡着了。”况潍宣笑道,“快回房休息吧,晚安。” 路津揉了揉眼睛,从善如流地跟况潍宣道了晚安,离开了厨房。 回房间所在小楼的路上,要经过餐厅,路津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以为是最后离开的工作人员忘了关灯,便推门进去,打算把灯 关了,却没想到里面还坐着一个人。 路津定睛一看,发现竟是周岸生,疑惑地上前问道:“周老师,你还好吗?怎么不回房间休息?” 说着他发现周岸生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点着的香烟,然而烟头的火光都快烧到周岸生的手指了,周岸生却似乎浑然不觉。 “周老师,你的烟!” 周岸生终于回过神,匆匆把手里的烟头按熄在陶瓷烟灰缸里。 “谢谢你提醒,不然我势必会等烫伤了才发现。” “周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的事?”路津觉得周岸生刚才的状态不太对,不由担心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些以前的事,一时想得太入神了。”周岸生转头看着窗外的月色,似乎再次陷入到回忆,半响才想起来路津还在这里,苦笑道,“抱歉,不知是不是因为人到中年,最近我老是忍不住走神。” “那要不我们一起回去吧,或者我在这里陪你坐一会儿?”路津实在不放心让周岸生一个人继续在餐厅呆着。 周岸生看出了路津的担忧,站起身把烟灰缸里的烟头烟灰倒进垃圾桶。 “走吧,我们一起回去。” 一路上,两人只是静静地走着,没怎么说话。 虽然路津对周岸生非常好奇,但他觉得以两人的交情,贸然打探周岸生的私事,显然过于唐突。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回到房间所在楼层。 “晚安周老师,明天见。”路津跟周岸生道别。 “晚安。”周岸生说完,想了想,又道,“明天要不我们再找个时间一起喝茶吧。” 路津没多想就答应了。 第 50 章 然而第二天, 路津却一上午都没见到周岸生的身影。 路津想起昨晚的事,不禁有些担心。 可惜他问遍了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除了得到一个“好像说要去镇上一趟”的答案外,一无所获。 “周老师作为一个健康且理性的成年人, 你害怕他走丢不成。” 路津如此关心另一个男人, 况潍宣无法抑制地心生不爽, 又舍不得对路津说半句重话, 只能把不满转移到手上的剪刀上,对着后院的盆栽咔咔一通剪,本叶子野蛮生长的盆栽立时秃了好几块。 “你不知道, 昨晚周老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连烟快烧到手指都没察觉, 我总觉得他心里头藏着很多事。”路津没注意到况潍宣语气中的异常, 一边给菜地浇水, 一边自顾自道。 “昨晚?你不是直接回房休息,而是去找他了?”况潍宣眯着眼道, 手上一抖,盆栽的又一枝头遭了秧。 “我没有特地去找他, 只是路过餐厅时, 正好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里面抽烟。” 路津拿着浇水壶, 想要往里面再装点水, 一转身, 发现况潍宣脚边已然掉了一地的树枝和树叶,忙上前阻止。 “求你放过这盆盆栽吧, 你再剪下去它都要全秃了。” 路津有点同情从“爆炸头”变成“地中海”的盆栽, 再抬眼,正好对上况潍宣幽深的双眸, 愣了一下后,后知后觉地在其中捕捉到一点酸意。 “你该不会连周老师的醋也要吃吧。”路津把况潍宣手里的剪刀拿走,以防他继续迫害无辜的盆栽,“周老师的年纪都能当我爹了,你清醒一点啦。” “……”况潍宣没有说话,深深凝视了路津半响,然后默默走到不远处的工具房,拿出扫帚,开始清理地上的树枝树叶。 直到将最后一遍树叶塞进簸箕,况潍宣才把扫帚和簸箕放到一边,然后抓住路津的手腕,将他拉进怀里。 “我知道你不可能对他有除尊敬以外的其他情感,但我脑中就是会随时生出想要霸占你所有心思的想法,我实在控制不住,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路津轻哼一声:“凉拌,然后吃掉。” 然后看四下无人,壮着胆子在况潍宣锋利的下颌骨上啾了一口。 “我的心思难免要分给很多人的,但我保证这样的待遇只有你有,可以不。” “可以。”况潍宣被逗笑了,在路津头顶印下一吻后,便放开路津。 此时一阵铃声响起。 “好像是我的手机。”路津说着指了指况潍宣身上运动外套的右侧口袋。 他由于今天穿了一件没有口袋的薄毛衣,以及一条不方便放手机的紧身牛仔裤,便把自己的手机“寄放”在况潍宣的运动外套口袋里。 况潍宣拿出手机,看了眼后,淡淡道:“周老师给你回电话了。” 路津赶紧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 “不好意思,我昨晚忘了给手机充电,今天早上出门匆忙又没发现,直到刚刚好不容易找到充电的地方,才知道你给我打了那么多通电话。” 手机那头的声音听着并无异常,路津总算放下了心。 “周老师没关系,你别觉得我多事就好,对了,你中午要回来吃饭么?” 周岸生似是跟其他人交流着什么,半响才对路津道:“不了,我估计赶不回来,不过我们喝茶的约定我可没忘,只是可能得到今天晚上了。” 路津闻言,看了况潍宣一眼,问周岸生:“如果我想再邀请一个人加入,你会介意吗?” “况潍宣么?”周岸生一秒猜到路津指的是谁,爽快道,“当然不介意。” “谢谢,那晚点见。” “好,再见。” 午饭后,路津正在厨房琢磨着要不要将上周祈芳送的草莓做些草莓果酱,一转身,看到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安导和小卓,立时吓了一激灵。 “你们怎么站在这里不出声,吓我一跳。”路津疑惑地看着欲言又止的两人,“你们找我有事?” 安导和小卓对视一眼,迟疑片刻后,道:“从今天起到周六,一共三天两夜,可能需要麻烦你离开客栈,单独到村里另外一处房子里被‘隔离’起来。” “啊?!”路津闻言,震惊之外又有些惊慌,“为什么?我是沾到什么会传染给别人的脏东西了么?” “不不不,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安导连连摆手又摇头。 “今天早上郝村长找到我们,跟我们说郝时村联合周边几条村子一起,准备在周六进行一场有限定主题的厨艺比赛,好推广他们的乡村特色农产品,问我们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导演组商量了一下,觉得我们作为郝时村的一份子,理应尽一份力,毕竟我们这几个月以来,得到了村里人太多的照顾。” 路津立时明白安导的意思。 “如果你们是希望我代表客栈参加比赛的话,我完全没问题啊,可是这跟‘隔离’有什么关系?” “周六比赛评选当天,所有村民、游客,包括我们节目组的所有人,都有投票权,将会对参赛的菜肴进行试吃并投票,为了投票公平公正,所有菜肴的制作者在最终投票结果出来前,都是保密的,而赛前将参赛者集中管理起来,则是为了避免有人提前将自己要做的菜式透露给其他人,从而影响投票结果。”安导解释道。 “原来如此。”路津点点头,觉得这个安排还挺合理,“没问题,我愿意参加!” 虽然不是什么正经大赛,但路津仍旧对即将到来的比赛感到兴奋。 “太好了,这样一来,比赛最后的大奖品一定是我们的!”小卓高兴道。 “咦,原来还有奖品?是什么?”路津忍不住好奇。 “还不知道,村长神秘兮兮的,说要暂时保密,不过她有保证说,奖品是一样很罕见的贵重东西。”小卓说着,开始脑补,“会不会是黄金宝石古董之类的值钱玩意呢。” “瞧你这贪财的德性。”安导嫌弃地斜了小卓一眼,“反正不管最后奖品是什么,我们都得回捐给村子里。” 说完安导转向路津,半开玩笑道:“你不要有压力,能赢就行。” 路津眨了眨眼,笑道“收到!” 说完,他又想起跟周岸生的约定,问安导:“我是现在马上就得走吗?” “不用,下午五点前去报到就行,你还有大把时间收拾行李。”安导又跟路津说了一些她知道的关于比赛的情况后,便和小卓离开了。 看来和周老师的约定又得推迟几天了。 路津想着,拿出手机给周岸生发了条微信,告诉他自己要离开几天准备比赛的事。 周岸生似乎正有事在忙,并没有马上给路津回复。 听说路津要离开几天,众人都表现得很不舍。 他们纷纷拿上各自觉得路津用得上的东西,来到路津房间,往路津的小行李箱里面塞。 望着行李箱内五花八门的物件,路津生出一种自己要去的不是距离客栈直线距离只有五百米不到的地方,而是荒无人烟的大漠边疆。 “你的箱子怎么这么小,要不我把我的大箱子借给你好了,你等我一下!” 温容蓉说完,不等路津回应,风风火火地往房间外冲,结果跟门外的周岸生撞了个正着。 周岸生被撞了个趔趄。 他下意识紧紧护住怀里抱着的扁扁的墨绿色缎面盒子,后退几步直到后背撞到护栏上,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啊周老师真的很对不起!你没事吧!”温容蓉慌忙道歉,上前去搀扶周岸生。 “没事,是我自己走得急。”周岸生微笑道。 他婉拒了温容蓉帮忙拿缎面盒子的提议,转头看向屋内,见路津依然还在房间里面,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赶上了。”周岸生走进房间,把盒子放在茶几上,“看来我的礼物,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50-60 第 51 章 “礼物?”路津下意识看向茶几上的缎面盒子。 “对, 我想要送给你的礼物,其实我今天特地跑到镇上去,也是因为这个。” 周岸生说着,缓缓将缎面盒子的盖子掀起。 盒子里整齐地摆放着一套精致的厨房用刀具, 一共四件, 原木色的刀柄已然泛黄, 显示其并不崭新的事实, 但不管是油亮的刀柄,抑或是锋利如初的刀刃,都传递出一个信息, 这套道具一直被拥有者细心保管珍藏着。 路津注意到每一把刀的刀身以及刀柄上, 都刻有一个篆体的“萧”字。 路津猜测可能是刀主人的姓氏, 或者铸刀匠人的落款。 不管答案是什么, 都说明这套刀具大概率并非市面上可以随意买到的一般刀具, 而是私人定制的。 “拿起来试试手感吧。”周岸生道。 路津也不客气,选中其中一把砍骨刀。 敦实的刀身颇具分量, 锋刃上泛着冷兵器独有的具有震慑力的寒光,仿佛在炫耀自己开膛破肚轻易如砍瓜切菜的实力。 “这刀保养得这么好, 想必是周老师你很珍惜的物件, 我要是收下, 等于夺人所好了。” 路津小心地把刀放回盒子里。 闻言, 周岸生有一瞬间的走神, 似乎又陷入到回忆中。 不过很快他的眼神再次聚焦,转过身对房间里的其他人道:“各位不好意思, 我想跟路津单独聊聊。” “反正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我们都出去吧。” 任众德说着,走到路津身边, 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留下这个无声的鼓励后,径直往门口走去。 其他人也陆续跟着离开。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路津、周岸生以及况潍宣。 路津以为况潍宣要赖着不走,正苦恼着怎么说服让他先出去,不料没等路津开口,况潍宣自己先动了。 他蹲下身,将路津的小行李箱盖好、锁上。 “我帮你将行李箱搬到楼下。” 况潍宣说完,推着行李箱走到门口,突然停下,回头对路津道:“一会儿门口见,我送你去集合地。” 得到路津肯定的点头后,满意地把门带上。 “你说得没错,这套刀子对我来说有非常特别的意义,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保管着它。”周岸生不兜圈子,直入主题,“但相信你也应该看得出来,这套刀子几乎没有怎么使用过。” 说着,他眼带悲戚地用指尖轻抚过刀身。 “不是我不想用它们,而是我已经失去使用它们的资格了。” “啊……莫非是跟你不再做厨师有关?”路津还是不太明白,“可就算不做厨师了,刀还是可以用的吧。 “如果那是一个惯用手会间歇性发抖的人呢。”周岸生苦笑道,看着自己的左手,“大概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这只曾经做出无数获奖菜品的左手了吧。” 路津忍不住跟着周岸生的视线注视起他的左手,发现其确实会猝不及防地出现小幅度抖动。 路津仔细回想了一下,自昨天见到周岸生开始,他好像的确会有意无意地将自己左手藏在袖子里或者身后。 “为什么你的手会……” “车祸,一场很小的车祸,车上所有人都没有受伤,却偏偏只有我,被一块碎掉的玻璃,割伤了左手神经,落下了无法痊愈的后遗症。” 周岸生声音颤抖着,再次把左手藏进袖子里。 “当得知我的左手再也不可能恢复到从前的状态,我甚至很恶毒的想,为什么这场车祸不能再严重一点,严重到让我直接死掉,那样我就不用面对这之后几十年无望的人生了。” 路津哑然,不禁陷入沉思。 如果当初那场公交车祸导致的不是他的穿越,也不是死亡,而是剥夺他继续做最爱事业的资格……他是不是也会产生跟周岸生一样的想法呢? 路津也不敢确定。 “当然,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再有这种想法,无望地活着虽然痛苦,可也只有活着,才能看到希望。” 周岸生神色恢复如常,眉宇间重新挂起温和的笑意。 “这套刀具严格来说是我师父的,所以上面才会刻有他的姓氏,获得他赠刀的徒弟,就算是得到他的认可,可以出师了,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用这套刀大展拳脚,就出事了。” 听说了刀的由来,路津更加觉得自己不能收下这份礼物。 他把缎面盒子盖上,扣上扣子。 “这刀是你厨师生涯的一部分,我不能收。” “但我的厨师生涯已经结束了,而你却才刚开始。”周岸生正色道,“我想刀要是也有生命的话,它们会更愿意在一个有灵气的厨师手里,继续发挥价值,而不是被摆在盒子里,成为没有灵魂的收藏品。” “但……为什么是我呢?”路津想不明白,“我们认识还不到两天。” “你认识我确实只有两天,但我却已经留意你好几个月了,从节目第一期你做的清蒸鱼卷在网上刷屏开始。”周岸生失笑,“你该不会以为我说因为欣赏你才接受节目组的邀请,是单纯的客套话吧。” 路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不过让我最终下定决心的,是你做的八宝鸭。”周岸生似乎在回味,片刻后才继续道,“你知道吗,我以前最拿手的菜,就是八宝鸭。” “啊这……”路津立时有种班门弄斧之感。 “其实车祸之后,我试过跟把刀还给师父,不过师父拒绝了,他说刀既已送出,他不会再收回去,如果我不想要了,可以把刀送出去,只要我不后悔,于是我就给自己定了个规则,谁要是做出超越我的八宝鸭,我就把刀送给他。” “哦,所以昨天你指定要我做八宝鸭,就是为了这件事么?”路津道。 “对,幸好你没有让我失望,不然我还得把刀给带回去,多累人啊。”周岸生笑道,“我早上去镇上,是为了找到一家可以磨刀的店,然后亲自上手给刀重新打磨一遍,虽然我手有点生了,但效果还是不错的吧。” 路津万没想到周岸生跑到镇上竟是为了亲自磨刀,一时更加觉得周岸生的这份礼物太过沉甸甸。 看出路津仍旧有所迟疑,周岸生想了想,又提出一个想法。 “不然这样好了,现在算是我暂时把刀借给你去比赛,如果你最终赢下了比赛,就好好把刀收下,如果你输了,我毫不犹豫把刀收回,怎样,敢接受挑战么。” 路津果然被激发了斗志,“好,我接受!” ** 集合点位于郝时村与隔壁落霞村的交界处,是一座废弃工厂,而参加者这几天,就统一住在工厂的宿舍楼里。 郝芳村长作为主办方代表,向参加者简单介绍了比赛的情况,以及这几天需要注意的事项。 “我们将会在明天宣布比赛需要用到的主食材,以及比赛的主题,你们可以利用这几天时间好好准备,另外这几天,除了不能离开,以及不许和外界沟通外,大家可以随意在厂区内自由活动。” 给每个人分配好房间后,大家便各自散了。 虽然只是附近几个村联合起来搞的小比赛,但参赛人数也不算少,一共有二十二个名厨师参加。 令路津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在其中见到一个认识的人。 “小周师傅!好久不见。”路津快步走到黝黑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久不见。”周斌和路津对视一眼后,便迅速腼腆地低下头。 “没想到你也来参加比赛,不过你来了这里,学校那边怎么办?”路津边和周斌并肩往宿舍楼走去,边好奇地问。 “小学还没开学,学生们都还在放假,所以我也暂时不用回学校去。”周斌道。 “还是学生好呀,每年都有长长的假期,真羡慕呢。”路津望着天边逐渐被夜色吞没的晚霞,不由感慨,“距离我们上次在小学见到,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吧。” “78天……”周斌嘀咕道。 “嗯?你说什么?”路津没有听清,疑惑地看向周斌。 刚一直偷偷把目光瞟向路津的周斌吓得赶紧移开视线。 “没……我没说什么。” 路津觉得周斌有些怪怪的,但只以为他是因为参加比赛心情紧张导致的。 “你放轻松点啦,跟你平时在学校里做菜一样就好啦,你能征服全校那么多老师和学生的胃,我相信也一样可以得到其他村民的支持的。” 周斌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开心起来,脸上反倒蒙上一层灰色。 “但我根本没有征服学生们的胃,上次那位况先生说了,有学生抱怨我做的芹菜炒鲜蘑太咸……” 路津愣了一下,问:“你后来去问了其他学生了不是吗?他们也都说咸吗?” 周斌摇头:“没有,大家都说好吃,味道刚刚好。” 说着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但这肯定是他们当着我的面,不忍心告诉我实话而已,学生们的心都很善良的。” “呃,应该只是偶然而已,你别太放在心上。” 肯定是况潍宣那家伙为了支走周斌瞎扯的谎,路津暗自把况潍宣吐槽了一番。 看周斌依然一脸沮丧,路津忙道:“虽然我那天没有吃到你做的芹菜炒鲜蘑,但我觉得其他菜都很好吃啊,你的手艺完全没问题的。” “谢谢你,你人真好。”周斌露出腼腆地笑,“有了你这句话,我也觉得我又可以了。” 由于两人的房间并不在一个楼层,路津在四楼楼道和周斌道别。 周斌似乎还有什么想跟路津说,却在鼓足了勇气后,也只敢把视线停在路津的脸上。 “还有事吗?”路津疑惑道。 “没……不,有,不过——”周斌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想等我赢了比赛,然后再跟你说,可以吗?” “当然可以。” 没想到刚刚还不太自信的周斌,这么快就恢复了斗志,路津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替他开心。 “这几天我们一起加油。” 望着路津明媚的笑脸,周斌眼里的斗志烧得更旺了。 第 52 章 大概是由于房间相当富余, 主办方没有安排参赛者共享房间,而是给每个人都安排了独立的房间。 宿舍房间面积不小,不过布置极其简单,东西两边靠墙位置, 各摆有三张上下铺的铁架床, 房间中央则是一张长木桌, 是再典型不过的宿舍布置。 一个人和另外十一张空床独处, 氛围多少沾点诡异。 不过路津心大,一点没有因为环境变化而影响睡眠质量,反倒因为没了手机干扰, 早早就睡着了, 且难得的一夜无梦, 只是几个月来早起晨练养成的生物钟, 让他早早便自然醒来。 路津从床上坐起,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有些年代的铁架床随着路津的动作嘎吱作响, 在安静又漆黑的的房间内,显得格外刺耳。 这床有点吵, 今晚换别的床睡好了。 路津想着, 揉了揉眼睛, 打着哈欠翻身下床。 他推开阳台门, 走到位于阳台的盥洗区, 注意到外面正黑云压顶,厚厚的云层将清晨的阳光完全遮挡。 云层内则大概正酝酿着这个春天的第一声雷响吧。 路津想着, 天边立时落下一道闪电, 随之而来的便是轰隆的雷声,一场大雨似乎一触即发。 路津一边刷牙, 一边不由担心起客栈后院菜地里还相当脆弱的菜苗。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哐哐”的敲门声。 路津吓了一跳,顾不上漱口就直接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长着一双三角眼、脸上表情皮笑肉不笑的中年男人。 路津稍作思索,认出他是睡在隔壁自己隔壁房间的人。 “有事吗?”路津边说边往屋内后退半步,和男人保持一定距离。 “你就是路津是吧。”男人手上拿着一根抽了一半的香烟,不怀好意地将路津上下打量一番,并不时发出意味不明的“啧啧”声,“没啥,就是想提醒你一句,老实安分点,别影响到别人。” 路津想到刚刚起床时铁架床发出的嘎吱声,以为是自己昨晚睡着之后无意间频繁翻身制造出动静,影响到隔壁男人休息,忙道:“我吵到你的话,真不好意思,我之后会注意的。” “啧,你少他么给老子装听不懂。” 男人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猛抽一口烟,随后把烟全往房间里面吐。 呛鼻的烟味瞬间围绕路津,路津拧紧眉头,嫌恶地抬手把面前的二手烟扇走。 “一个外来的不入流小明星,安安分分当个花瓶卖笑就好,舞刀弄勺这种粗重活不是你该干的,识趣的话就这几天就乖乖待在房间里,比赛当天随便敷衍应付一下,别碍着其他人的好事,不然结束之后你等着瞧。” 男人说完,直接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并狠狠在上面踩了两脚,随后留下一个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后,施施然地走了。 路津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村办比赛,居然竞争激烈到有人不惜对其他参赛者恐吓威胁。 难道真让小卓说中了,比赛的奖品是非常值钱的贵重物品? 除了对这个奖品愈发感到好奇,路津并没有把男人的话放在心上。 在他心里,不管是平时还是比赛,只要站在灶台前,就没有敷衍应付一说。 路津回到阳台继续洗漱,此时酝酿已久的雨水终于从远端卸下,哗哗地落在林间地头,给初生的绿刷上一层湿润。 这场春雨下了几乎一整个白天,路津只好打消了到处逛逛的念头,留在房间内安静看书。 但令路津在意的是,直到入夜,他依然没等到昨天好村长提到的比赛食材及主题公布。 总不能是因为雨下得太大而推出公布吧。 路津满腹困惑,趁工作人员给每个房间送饭时,询问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却表示他只负责送饭,至于其他的,他也不清楚。 见路津面露焦急,工作人员仔细想了想,道:“或许你可以到一楼楼梯口旁边的公告栏上看看,我今天早上送完早餐,正好看到有人往上面贴了张海报,只是纸上具体是什么内容,我真没留意。” “哦,好的,谢谢。” 路津对此半信半疑,总觉得在公告栏上贴纸宣布的方式,多少有些草率。 但思索片刻后,还是把盒饭往桌上一放,噔噔噔地往一楼跑去。 然而公告栏上,并没有工作人员所说的海报,只有几处新鲜的粘贴过什么又被撕掉了的痕迹。 想起早上时隔壁房间男人对他说的话,路津顿时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难不成主办方真把信息贴在这儿,却又被人撕走了? 路津对着空荡荡的公告栏发愁之际,身后传来几声脚步声。 路津回头,正好对上两双满怀幸灾乐祸的眼睛。 “哎呀,这不那大明星吗,叫什么来着。”其中一个瘦高个男人不紧不慢道,语气挑衅。 “我知道,叫路津,会做几道普通菜式而已,就在网上哗众取宠大出风头,本质上靠的不还是一张漂亮脸蛋。”另一个个子稍矮、满口黄牙的人不屑道。 路津对这些调侃揶揄面不改色。 “请问一下,这里之前是不是贴着海报,上面公布了比赛的食材和主题呢?” “是吗,我记不清了,你说呢?”瘦高个问黄牙。 “让我想想。”黄牙装模作样地盯着公告栏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啧,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今天早上贴的吧,现在怎么没了呢,该不会是被风吹走了吧。” “我看肯定是了,中午的风可大喽。”瘦高个说着一阵怪笑,“不过应该不会有人这么倒霉,还没看到上面的内容吧。” “不会的啦,谁不知道我们这边有什么通知,都爱往公告栏贴大字报啊,肯定都第一时间来看了,当然,万一有脑子特别不好的,就得另说了。” 黄牙说着,转头看向路津。 “哎呀,该不会就是你没看到吧,可惜了。” 路津看着两人这出拙劣的双簧表演,实在无力吐槽,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要往楼上走。 “诶诶,干嘛走这么急啊,你不想知道海报上写的啥了吗?”瘦高个叫住路津,“再唠唠呗,把老子唠开心了,说不定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了。” “真的吗?”路津停住脚步,缓缓回头。 就在瘦高个以为路津被他的话诓骗到,他又可以继续揶揄取笑他时,路津粲然一笑。 “可我不信,我才不要跟你们浪费时间。” 这话让两人立时笑容全无。 路津走到拐角,看两人还站在原地,又道:“对了,能让你们对我如此忌惮,是我的荣幸呢。” 直到完全离开两人的视线范围,路津才懊悔地挥了下拳头。 今天就不该一直宅在房间里面的,但凡早上下楼走一趟,都不至于这么被动。 不过他很快又振作起来。 即便其他人都不告诉他,但不还有周斌在嘛。 路津相信周斌的为人,相信他一定不会跟其他人同流合污。 回房间吃完晚饭后,路津打开行李箱,在里面一通翻找,最终决定带上一袋他做的曲奇,出门去找周斌。 路津的房间在五楼,而周斌的房间在三楼。 路津拿着曲奇不疾不徐地来到,才想起自己压根不知道周斌住的具体是哪个房间。 昨天分别时,他是往左还是往右走来着? 就在路津站在三楼楼梯口苦思冥想,想找到一点线索时,只听“咔哒”一声,路津左手边最靠近楼梯的房间的门从里面被推开了。 路津下意识往左看去,一个熟悉的黝黑身影出现在走廊昏黄色的灯光下。 路津心头一喜,就要上前跟周斌打招呼。 不料周斌转头看到路津的一瞬,马上青了脸色,并迅速移开视线,不敢跟路津多对视哪怕一秒。 路津见状,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等他上前询问,又有一个人从周斌的房间内走出。 路津定睛一看,居然正是早上用言语威胁他的三角眼男人。 “哟,路津也来找小周啊,看来你们的关系果然很不错嘛。” 三角眼狞笑着瞥了路津一眼,转头搂着周斌的肩膀,状似亲密实则警告意味十足。 “小周啊,好好想想你王哥刚才跟你说的话,有些人不过只是在这里待几个月,你不一样,你是得待上一辈子的,你是聪明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想你心里有数。” 说完又在周斌肩上重重拍了几下,才放开周斌,转身离开。 经过路津身边时,王哥傲慢地扬起下巴,故意发出一声刺耳的嗤笑,斜了路津一眼后,径直往楼上走去。 路津懒得给王哥一个眼神,只默默注视着眼前一脸不知所措的周斌。 周斌侧过脸,躲开路津的视线,眼神空洞地盯着走廊边上一空荡荡的花坛,沉默良久后,小声道:“对不起。” 轻飘飘的三个字,足以让路津明白他的答案是什么。 路津低叹一声,很快又重新挂起笑容。 “干嘛突然说对不起,我来找你只是让你尝尝我做的曲奇的,难道你还没吃就知道不好吃了?” 周斌听了,眼里的愧疚更深了,又说了一遍对不起后,低着头匆匆退回房内,并迅速把门关上。 面对紧闭的房门,路津不免有些失落,但也能理解周斌的选择。 毕竟王哥说得对,他是要留下的那个人,必须给自己以后的生活考虑。 路津把手里的曲奇放在门旁边半开着的窗户上,才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后,路津开始收拾被他从行李箱内翻出来的东西。 他一边把东西放回箱子里,一边感慨大部分东西根本用不着。 当路津从桌底下捡起一盒牛奶巧克力时,不禁生出些疑惑。 刚刚他翻行李箱的时候,有这个东西吗?他怎么感觉这东西很眼生? 困惑之际,一张纸条突然从盒子开口的空隙里滑了出来。 路津捡起纸条,只见上面写着短短一行字。 “晚上八点,宿舍楼顶楼。” 路津瞳孔一震。 这分明是况潍宣的字迹! 第 53 章 望着手里的纸条, 路津生出一个猜想。 难道这是有人扔到他的房间里面的?是况潍宣吗?他偷偷跑进来了? 路津忙低头看了眼手表。 居然已经快九点半了。 顾不上多思考纸条的来历,以及况潍宣说的楼顶见面是什么意思,路津匆匆扔下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箱,转身就往屋外跑去。 一口气跑到八楼, 路津大口喘着气, 走到唯一能通往楼顶的一扇紧闭着的铁门前, 试着扭动把手。 门没有上锁。 路津推开铁门, 雨后的凉风扑面吹来。 大雨过后的天空格外清明,月亮高挂天上。 柔和的月光在几乎没有光污染的乡野地区,倒成了最明亮的存在, 让幽黑的天台楼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天台很大, 也很空旷, 路津借着月光, 将整个天台的情况一览无遗。 然而并没有发现况潍宣的身影。 毕竟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他走了也很正常,而且见不到也好, 万一被其他人发现了,也不好交代。 尽管不断找理由告诉自己见不到也没关系, 但路津仍是被不断滋长的失落侵蚀着。 在这个切断和外界一切联系的地方, 先是被孤立, 又被自以为是朋友的人抛弃, 孤独感无法抑制地在路津心里蔓延。 他还是想见况潍宣, 哪怕只有一面也好。 在门口呆站了一会儿,路津丧气地垂下肩膀, 转身想要下楼回房。 然而刚走两步, 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嗡嗡”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快速转动的声音。 路津回头, 马上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瞪大了眼睛。 就在他面前不远的半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架无人机,而无人机的下方,正悬挂着一个黑色的保温袋。 路津怔怔地走出铁门之外,朝无人机走去。 当他快要走到无人机下方时,无人机缓缓下降,直到黑色保温袋稳稳地落在路津手上。 路津迟疑片刻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保温袋。 幸好里面没有任何令人不适的东西,只有一个浅蓝色的陶瓷餐盒。 餐盒的盖子是透明塑料材质,但由于蒙上了一层水蒸气,只能隐约看出里面装着有几个白色的圆球状物体。 路津拿起餐盒,发现餐盒下方原来还压着一张纸条,而纸上潇洒的笔触,显然是况潍宣的手笔。 “我们今天现包的汤圆,为了迎接春节后迎来的第一批客人,我特地给你留了一碗,趁热吃。ps:勺子在保温袋内侧的暗袋里。” 保温袋的保温效果不错,尽管路津迟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餐盒的外壁依旧是温热的。 路津找到暗袋里的小勺子,打开餐盒盖子,舀起一颗比其他汤圆要大上许多的汤圆,咬下一口,花生馅儿浓烈的香甜味道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 随着这股带着暖意的滋味滑入喉咙,路津心头的失落和孤独迅速被消融殆尽。 被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讨厌了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在意的人惦记着我就好,哼。 路津悠悠然吃着汤圆,无人机则一直悬停在路津附近的空中,直到路津将汤圆连带碗里的甜汤全部吃完,无人机都没有离开。 路津看了看无人机,又看了看手里的空餐盒,想了想,把餐盒收拾好,放回到保温袋里。 果不其然,无人机再次徐徐下降,然后停在他够得着的高度上。 路津把保温袋挂回到无人机上,无人机立即升回到空中,然后缓缓朝宿舍楼的西北方飞去。 路津一直跟着无人机来到楼顶的边缘。 无人机离开宿舍楼顶范围后,一路匀速前进的同时,也在降低高度,最后停在距离宿舍楼几十米开外的一个小广场上。 在小广场昏暗的路灯下,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尽管男人戴着口罩,但路津还是能一眼就认出那人是况潍宣。 似感应到路津的视线一般,况潍宣缓缓转过身,抬起头看向路津所在的宿舍楼顶。 路津靠在栏杆上,隔着遥远的距离,和况潍宣遥遥相望。 尽管连对方的五官都没办法看得真切,但路津知道况潍宣一定是在笑着给他鼓励,下意识也跟着笑了起来。 ** 第二天是周六,也就是比赛当天。 比赛将在下午进行,至于上午主办方会不会有其他安排,路津并不清楚。 不过路津这次学聪明了,一大早就收拾妥当,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早上十点,隔壁终于传来开门的声响。 路津赶紧带上工具,也跟着出门。 王凡关好门,一转头,看到全副武装的路津,只是冷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他走出宿舍楼,拐了几个弯,却发现路津依旧像是跟屁虫一样跟在自己身后,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喂,你老跟着我跟什么,找抽是不是!” “我们都是在厂区内自由活动,凭什么这路你能走,我不能走。”路津理直气壮道。 反正他是打定主意要跟紧王凡,以免再次错过什么重要环节。 王凡也猜到路津的心思,嗤笑一声。 “算你还有点脑子,知道跟着我就不怕错过比赛的流程,那我也大发善心好了,一个小时后,将会在厂区南门旁边的篮球场进行挑选食材的环节,你要不直接去占个好位置吧。” “哦,谢谢。”路津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王凡走了两步,发现路津还跟在自己身后,不耐烦地再次转过身。 “你有完没完,不都告诉你下个环节是什么了,还跟着我搞毛啊!” “这不还没到时间嘛,你有闲情到处逛,我就陪你一起呗。”路津笑得一脸无辜。 王凡没办法,只好放弃去厨房悄悄提前做准备的想法,在路边随便选了张石板长凳坐了下来,和也跟着坐下的路津大眼瞪小眼。 事实证明,王凡这次没有撒谎骗路津。 当两人来到篮球场时,其他参赛者也已经基本到齐,而篮球场中央,则放着两张拼在一起的乒乓球桌,桌上、桌旁放满了新鲜食材。 路津扫了一眼,快速锁定了几样想要的食材。 他的打算是,既然不知道规定食材是什么,就先通过观察其他人的食材选择,看能不能看出端倪,至于主题……他现在只能尽量保证菜品的味道了,主题什么的就随缘吧。 因此当选食材环节正式开始时,路津并没有急着上前。 但令路津没想到的是,除了他以外,几乎每一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掏出一个大大的黑色塑料袋,拿食材时均小心地用身体挡着,然后快速把选好的食材往袋子里装,生怕被其他人看到一点。 大家这做法,显然防的不只是路津一个人,而是在场每一个对手。 见通过窥探其他人选择猜测指定食材的办法行不通,路津不得不放弃幻想,试图加入争夺食材的队伍。 然而路津身子一动,一直站在他附近的几个人也同时动了起来,抢在路津之前来到乒乓球桌前,把球桌挡了个密不透风。 “你们怎么不干脆把整张桌子搬走算了!”路津急了,愤怒地看向一旁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却只是耸了耸肩,一副管不着也不想管的摆烂模样。 路津气得直瞪眼,试图绕过那几碍事的人。 没想到那几个人看着体型笨重,脚步倒是非常灵活,愣是一直把路津挡在外面,整得路津郁闷至极。 眼看其他人都陆续带着食材离开,想必桌上的食材所剩无几。 路津已经顾不上太多,撸起袖子,瞅准两个壮汉之间不小心露出的空隙,趁机将手伸了进去。 两个壮汉见状,马上又重新挤在一起,夹得路津的手臂一阵生疼,但路津好歹能摸到桌上的食材了。 一通盲找后,路津摸到一个塑料盆,把手探进去,凉凉的水中,有生物在轻轻地触碰他的手。 路津反手一抹,确定是鱼鳞的触感,没想太多便一把扣住鱼的鱼鳃,把鱼从水中提溜起来。 鱼非常生猛,马上奋力挣扎起来,带着鱼腥味的水立时被鱼尾巴甩得四处乱溅。 但由于有前面两个倒霉蛋挡住,路津没有被波及,反倒是挡在桌前的几个壮汉无一例外的被溅了一脸。 几人下意识后退躲闪,路津由此终于看清了乒乓球上的情况。 果不其然,桌上只剩下一些蔬菜,别说鸡鸭鹅猪肉之类的肉食,连块豆腐都不剩了,而路津手里的鲮鱼,大概是因为骨头非常多不好处理,才无人问津。 “算了,让他拿吧,反正也不剩下啥了。”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王凡道,表情甚是嚣张。 路津实在看不惯他这副嘴脸,提溜着鲮鱼大步朝他走去。 鲮鱼倒也配合,又开始挣扎起来。 王凡忙不迭往旁边躲去,一边狼狈地擦掉脸上的水,一边恶狠狠地瞪着路津。 “还有人要选食材吗,没有的话,这些我就都收走喽。”工作人员朝几人喊道。 “呵,你还是赶紧去那堆坏萝卜烂叶子里面翻翻有没有凑合能用的吧,不然做出来的东西太烂,可是会把你们节目组的脸都丢光的。” 王凡瞥了眼桌上的“垃圾”,笃定路津不可能翻出风浪来,气立时消了一大半,懒得再跟路津计较刚刚的事,带着其他人走了。 路津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暗骂一声卑鄙小人。 好不容易翻出些应该勉强能用的食材,路津捡了个不知道被谁扔在地上的黑色塑料袋,把食材都装了进去,一抬头,发现周斌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探头探脑。 路津正疑惑,周斌环顾一圈,见四下无人,朝路津招了招手,示意路津过去。 稍作迟疑后,路津还是选择向他走去。 等路津靠近,周斌没等路津开口,急匆匆地把手里的一只小黑色塑料袋塞进路津手里,随后扔下一句“加油”,掉头就跑。 路津清楚周斌在害怕什么,没有叫住他。 他打开塑料袋后朝里一看,里面是几只块头不大的青虾,以及一张纸条。 由于被水浸湿,纸条上的字迹依然有些模糊,但还是勉强能辨认出上面的内容。 “指定食材:青虾,主题:春生万物” 第 54 章 下午两点, 厨艺比赛的试吃评审即将开始,许多没有抽中评审资格的村民也都来凑热闹,郝时村村公所前的广场热闹无比。 周岸生作为知名美食家,自然是首席评委的不二人选, 而节目组的嘉宾们也都将作为普通评委入座。 同样热闹的还有节目组的直播间, 终于等来新一期直播的网友们热情空前高涨。 随着参赛的逐一被端到桌上, 众人很快发现, 几乎每一道菜的主角都是虾,蒸煎焗焖炸炒,不一而足。 唯有一道菜尤其与众不同, 碟子上只有一条煎得金黄的鲮鱼以及深赭色的芡汁, 连多余的伴碟装饰都欠奉, 也不见半点虾的影子, 看起来简单又普通。 这道和主题看不出半毛钱关系的菜式, 马上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评委席上也就这道菜而激烈讨论起来。 “比赛不是指定了必须使用青虾作为食材吗, 这分明不符合比赛规则,应该取消资格。”一村民道。 “对啊, 只把鲮鱼煎一煎就端上来了, 这也太敷衍了吧。”旁边的人马上附和道。 “鲮鱼泥腥味重, 骨头还多, 这菜绝对好吃不到哪里去, 你们待会儿谁有胆子谁去吃,反正我不吃。”另一村民嫌弃道。 温容蓉听在耳里, 越想越觉得奇怪。 “但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指定食材明明是提前告知参赛选手的,正常人谁会故意不用啊, 而且是个人都知道鲮鱼骨头多不讨喜,这人却偏要做鲮鱼,怎么看都像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嘿你这小妮子怎么说话的,你的意思是我们比赛有黑幕不成!”刚才第一个嚷嚷要取消煎鲮鱼资格的村民气得吹胡子瞪眼,拍着桌子怒道。 “我这叫合理怀疑,可没说过黑幕什么的,结果你自己跳出来对号入座,该不会真的心里有鬼吧。”温容蓉完全没在怕,笑着怼了回去。 “你你你!”村民被怼得哑口无言,站起来想动手,却立马被任众德和况潍宣两人极具震慑力的目光吓得坐了回去,结巴半天,最后只能无能狂怒放狠话,“几个臭外来的嘚瑟个屁!” 这排外的发言一出,评委席的气氛立时变得微妙起来。 郝村长马上跳出来圆场:“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给村里做贡献嘛,哪用分外不外来的,以后这种不团结的话可不要说了啊。” 况潍宣淡淡扫了众人一眼,视线停在那道煎鲮鱼上,若有所思。 菜式全部亮相过后,试吃环节正式开始。 每个评委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菜品进行试吃,并从中选择其中三道菜品,按照喜欢程度进行排序,排在第一的菜可以得到5分,第二名3分,第三名1分,周岸生作为首席评委,他选出的菜品的分数翻倍。 最后通过统计所有评委给出的分数,得分最高者胜。 【可恶,不让看做菜过程就算了,还不告诉我哪一道菜是津宝做的,想支持津宝都不知道该怎么支持,乐趣瞬间少一半了。】 【别的不说,这样盲选还是挺刺激的,不到最后揭晓都不知道那个那个参赛者会赢,替津宝捏一把汗呢。】 【谁会赢不好说,反正煎鲮鱼是输定了,到现在一个试吃的人都没有,我都有点同情做这菜的厨师了。】 【哈哈哈谁说没人吃的,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不就来了么,况影帝有胆量!】 【镜头怎么回事,怎么直接剧透了况潍宣的评分啊喂!还有影帝你这口味是不是多少沾点大病?居然毫不犹豫给煎鲮鱼5分??】 【没记错的话,影帝这段时间不一直跟路津炒cp?居然给这一看就不可能是路津做的菜5分,这是在暗示炒崩了散伙了BE了?】 【等等,周岸生也来吃煎鲮鱼了!表情怎么感觉很满意,难道这鲮鱼内有乾坤?摄影师能不能给鲮鱼个特写啊!】 周岸生吃完一块煎鲮鱼,不住地点头,忍不住又夹了一块。 其他评委见周岸生吃得津津有味,又想起他“金舌头”的外号,不由纷纷抛去成见,涌向煎鲮鱼的位置。 直到凑近,众人才看清,原来所谓的煎鲮鱼,并不是简单地把鲮鱼煎熟后就勾芡上桌,而是在一整条鲮鱼的鱼皮之下,重新酿入剁烂的鱼茸。 之所以大家一开始没看出,是因为鱼皮连着鱼头和鱼尾都依然保持得相当完好,几乎没有破损,似的这酿鲮鱼乍看之下,跟一般的煎鲮鱼区别不大,而这手剥鱼皮的功夫,足见做这道菜的厨师的功力。 当然,眼尖如周岸生,早就看出了端倪,所以才毫不犹豫地选择试吃这道菜。 “不得不说这办法很巧妙,完美解决了鲮鱼鱼刺多不容易吃的问题。”冉浅道。 “但这不还是鱼嘛,指定的青虾是一点见不着,依然不符合规则啊。”一村民提出质疑。 “你们不妨先吃吃看。”周岸生浅笑道。 众人于是各自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随后陆续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我懂了,简直无虾胜有虾!”梁常再惊喜道,“而且这调味也很绝,不仅完全没有土腥味,鲜味还加倍了,好好吃!” “我好喜欢里面加的胡萝卜、荸荠还有香菇,各有滋味又相互增色,还让口感清爽不少。”温容蓉道。 “对,不然整块都是肉的话,可太腻了。”任众德把最后一口吃进嘴里,细嚼慢咽后,感叹道,“这么丰富的味道的口感,怎么不算贴合春生万物的主题呢?” 不少人均点头表示同意。 一开始起哄煎酿鲮鱼没有参赛资格的人,全没了声响。 很快,煎酿鲮鱼便从无人问津到被抢吃一空,成了场上唯一“光盘”的菜品。 温容蓉吃了一圈,还是觉得煎酿鲮鱼味道最好,其他菜品要不寡淡单调,要不为了贴合主题而生生成了主次不分大杂烩,但投票时,她却犹豫了。 万一煎酿鲮鱼不是路津做的怎么办。 温容蓉在自己的座位上磨蹭许久,仍是没有下定决心,一抬头,看见坐在自己前面的况潍宣正气定神闲地喝茶,有些不爽地凑上去道:“你怎么淡定,难道你一点不担心路津会输掉比赛?” 况潍宣直视前方,没有回头,眼神却充满笃定。 “不担心,我相信化腐朽为神奇的人,必定是他。” 温容蓉怔了怔,马上想明白了什么,探出身子抢过况潍宣随手放在桌上的投票纸一看,发现果然如此。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跟了,万一翻车没投对给路津,你全责。”温容蓉快速在自己的投票纸上写下煎酿鲮鱼的序号。 随着试吃环节结束,投票统计开始,毫无意外地,煎酿鲮鱼从开始就断层领先,使得最后需要亲自公布自己的排序的周岸生,都忍不住打趣道:“没想到我这最后的翻倍的分数,反而成了最不重要的。” 话虽如此,周岸生还是不紧不慢地公开了自己的投票结果,而他的第一名,没有悬念的投给了煎酿鲮鱼。 “好,投票环节结束,我们先请出本次比赛的所有参赛选手,感谢他们的辛苦付出!” 主持人话音未落,现场便想起了热烈的掌声,伴随着掌声,所有参赛厨师一一从等待区走出。 路津走在队伍最后,边走边打着哈欠,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节目组几人见状,心不由都提了起来,尤其是温容蓉。 难道他们都猜错了?路津这次其实发挥失常,那道煎酿鲮鱼不是他做的? 况潍宣却已然无暇顾及比赛结果。 他视线始终锁定在路津身上,当看到路津眼睛下方与白皙皮肤格格不入的青黑色黑眼圈,以及因为打哈欠溢满眼眶的生理泪水,心马上被心疼填满。 看来当厨师还是太累人了,况潍宣想着,微微蹙起眉头。 “好,既然人都到齐了,我现在来宣布比赛结果,第一名的获得者就是煎酿鲮鱼的制作者——路津!” 此话一出,节目组众人马上爆发出足以掀翻屋顶的欢呼声。 【哈哈哈哈哈之前谁说的况潍宣和路津be了的,出来挨打!明明是他超爱的铁证好不好!】 【不愧是我们津宝!这次所有菜品可都没有标明制作者的,津宝能赢完全凭实力说话,看谁以后还敢质疑我们津宝的厨艺!】 【不瞒你们说,其实在看清这菜不是煎鲮鱼而是煎酿鲮鱼时,我就知道肯定出自路津之手了,除了路津还有谁能有这刀功[墨镜]】 【马后炮滚出!另外我必须要说,论做菜,永远可以相信津宝!】 【可是有一说一,谁还记得制定食材是虾这件事?这道煎酿鲮鱼怎么看都跟虾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我不服!”怀有网友同样疑问的还有以为稳操胜券的王凡,“虾呢,虾在哪里,这道菜明明犯规了!” 跟他走得最近的几人也纷纷附和起哄。 奈何所有吃过煎酿鲮鱼的评委,都只对他们投以或嘲笑或同情或戏谑的目光。 “啊这……”没有试吃过的主持人无法解答这个问题,只好把话筒递给周岸生,“要不请周老师解释一下?” 周岸生没有接过话筒。 “我觉得还是请制作者本人,也就是路津亲自说明吧。” 因为太困而有些恍惚的路津听到周岸生提到他的名字,忙搓了搓脸蛋,打起精神。 “虾是有的,只不过和鱼肉一起剁成茸了,量虽然不多,但应该吃一口就能吃出来。”路津顿了顿,转头看向王凡,“比赛规则里面应该没有规定制定食材的用量吧。” “不!不可能!我不信,你哪里来的虾,我们明明把虾全拿走了!”王凡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第 55 章 现场立时陷入了时间停滞般的死寂, 持续几秒后马上被喧闹的议论声淹没。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王凡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但还是梗着脖子狡辩道:“食材本来就有限,谁抢到就是谁的有什么问题!” 说着恶狠狠地扫了一圈所有参赛者。 “到底是谁在偷偷帮他!” 躲在角落的周斌脸色白了几分。 “没有谁在帮我,如果你硬要追问, 那大概是老天爷看不过眼, 出手相助吧。”路津不紧不慢道, “估计是谁走的时候, 黑色塑料袋破洞了,让几只虾掉了出来,正好让我给捡到了, 运气就是这么爆棚, 我也没办法。” “你说谎!这种狗屁理由哪个脑残会信!你——”王凡气得咬牙切齿, 开始进入撒泼模式。 “闭嘴!”一个苍老但有力的男声打断了王凡的恶言, “还不嫌丢人吗!” 众人循声看去, 只见特别邀请席位上,王家村的村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怒气冲冲地瞪着王凡,大有他要是继续胡搅蛮缠就冲下来呼他巴掌的气势。 王村长又转向坐在主办方席位上的郝村长, 客气道:“小郝啊, 真不好意思, 是我们村的后辈做事鲁莽冲动, 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们。” 王家村的村委会没有参与这次活动的筹办, 却派了最多人来参加比赛,俨然一副对奖品志在必得的架势。 郝村长和其他几个有份筹办的村的村长对此都相当不爽, 但都碍于王家村村长是他们中资历最老的, 不好对此说些什么。 如今尽管清楚这个王凡肯定在背后搞了不少小动作,但在王村长抢先一步主动摆出低姿态的情况下, 郝村长不好追究什么,想着反正比赛是自家村子的人赢了,便借坡下驴,微笑着表示不碍事。 王村长见郝村长很给面子,悄悄松了口气,转头再次呵斥王凡:“快给人家道歉!” “……”王凡怒目圆睁,憋了好一会儿,最后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齿道,“对不起!” 与其说是道歉,更像是恐吓威胁。 路津侧身一躲,堪堪避开了王凡的唾沫星子,嫌弃道:“噫,作为厨师你怎么这么不讲卫生,这里可是咱们郝时村的村公所范围,现在被你弄脏了,你理应负责清理干净。” “你!”王凡又气上了头。 “王凡!人家说得没毛病,结束之后你留下来清理现场,现在给我站回队伍里面去!”王村长厉声道。 老村长发话,王凡再多的怒气也只能咽回肚子里,脸红脖子粗地退了回去。 争吵总算结束,主持人赶紧跳出来稳住场面,推动进程。 “既然虾的问题解决了,那么也该进入活动的最后一个环节,下面有请郝村长,给比赛的第一名获得者路津颁发奖品。” 郝村长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的同时,两个村民推着一台小推车从村公所里面走出来,小推车上则放着一个用红布盖住的不明物件。 物件看起来约有三十多厘米宽,二十多厘米高,在红布的遮盖下,只能看出是一个圆圆的东西,压在小推车单薄的不锈钢板上,显得沉甸甸的,一看就很具分量。 现场所有人不由自主均伸长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一路跟随着小推车来到广场中央,生怕错过这大宝贝亮相的瞬间。 “大家想必都很想知道奖品到底是什么,下面就由我和路津一起揭晓。” 郝村长说着,招呼路津过去,让路津站在小推车的左侧,而她自己则站在右侧,两人一人抓住红布的一角,然后同时将红布掀开。 红布下的奖品,不是什么金银珠宝或者古董文玩,而是一只白白胖胖的大蘑菇。 路津对此先是疑惑,然后暗自一惊。 现场众人没想到这铺垫许久的珍稀奖品竟然是一只蘑菇,“就这”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有人发出嘘声起哄。 一直憋着一股气的王凡终于找到发泄的出口,开始疯狂输出。 “卧槽,就这东西居然还配当奖品?这破烂玩意,白送给我我都懒得要,你们居然好意思将它包装成什么珍稀宝贝来骗我们来参加比赛,缺德不缺德啊,简直白白浪费我们的时间,大家说对不对!” 其他参赛者也跟着附和起哄。 “王凡,你少说两句。” 眼见这次是自家占据了有利风向,王村长不再摆出刚才那副义正言辞的态度喝斥王凡,反倒阴阳怪气起来,帮着王凡煽风点火。 “不过小郝啊,虽说大家来参加比赛的目的不全是为了奖品,可你这蘑菇着实是太寒酸了些,年轻人们觉得被欺骗了也是正常反应,毕竟来参加比赛,前后可耽误了好几天的工作。” 闻言,几个脑子灵活的,马上打蛇随棍上,要求主办方补偿这几天的误工费。 郝村长没想到自家大蘑菇这么不受待见,立时有些手足无措,慌忙解释道:“我没有故意骗大家的呀,这个大蘑菇重量达6.88斤,完全天然纯野生,是不久前从附近一山上挖到的,你们看,这品相多好,几乎没有破损腐烂,重量数字还特别吉利,怎么不算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呢。” “你说珍品就珍品啊,蘑菇而已,我们这里谁没见过没吃过,少废话,误工费你们主办方必须得赔给我们。”王凡不屑道。 说完,他又对路津道:“喂路津,费尽心思得了个屁用没有的大蘑菇,真是恭喜你啊。” 语气尽是嘲讽。 路津没有搭理他,而是自顾自弯腰凑近大蘑菇,对其摸了摸,又嗅了嗅,脸上不仅没有丝毫失望之情,甚至有种压制不住的兴奋。 “谢谢你的祝贺,真心的。”路津话虽是是对王凡说的,但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不过你说这个蘑菇屁用没有,就大错特错了,这个大蘑菇,确实价值连城,保守估计至少能值30万吧。” “你少特么在这里瞎扯谎!”王凡拔高声音大喊,“这么个破蘑菇值30万?糊弄谁啊!” 不仅王凡不信,连旁边的郝村长也向路津投来狐疑的目光。 “我知道你想帮我,但30万这么离谱的价码,实在是……” “不是啊,我是认真的,这种蘑菇叫巨型白地菇,是一种对整张环境特别挑剔的菌类,因此特别少见,又因为它有着一种独特的香味,所以是非常受欢迎的高级食材。” 路津顿了顿。 “哦对了,这种菇还有另外一个通俗一点的名字,叫巨型白松露。” 听到“白松露”三个字,现场只要稍微懂行的人,均惊得目瞪口呆。 王凡更是眼珠子都快掉下出来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随便就让她搞到这么大一块松露,一定是你在瞎扯!” “你不相信我的话,这么还有周老师在嘛。” 路津说着,回身对一直在自己位置上抱手旁观的周岸生挥手。 “可以请你帮忙鉴别一下吗?” 周岸生笑着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其实在红布揭开的那一刻,周岸生基本就已经能断定这个蘑菇实际上就是一颗巨型白松露,不过他还是严谨地对蘑菇进行了一番细致的检查后,才给出了定论。 “不会有错的,这的确是白松露,而且这么大的块头,属于珍品中的珍品,价格绝对会比路津说的30万高不少。” 有了周岸生这一美食专家的背书,再也没有人对蘑菇的价值有所质疑。 郝村长没想到惊喜来得如此突然,顿时一阵腿软,不得不靠主持人和路津扶着,才勉强站得稳。 这么个大宝贝居然被她当成比赛奖品白送给别人了,可要不是拿出来作为奖品,她又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东西这么值钱。 就在郝村长陷入纠结时,路津想起安导曾经说过的话,便把郝村长扶到一旁坐下后,找到安导商量。 得到肯定的答复,路津回到郝村长身边,把节目组的决定告诉了村长。 郝村长听了一脸惊愕,随后激动地抓住路津的手,颤抖着声音道:“谢谢你们。” 路津对她笑了笑,随后转身对现场所有人道:“虽然我赢了比赛,但这颗白松露本来就是属于这片土地的,我们觉得它的价值也应该回馈给这片土地,所以我们节目组决定,把这颗白松露通过合法渠道卖掉后,将钱捐回给主办这次活动的几个村子,用以帮助村子里需要帮助的人。” 话音刚落,现场马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唯有不是主办方却一直蹦得最高的王家村众人,集体一脸便秘。 【让你们王家村人欺负津宝,哼,恶有恶报了吧!】 【真是庙小妖风大,津宝这几天和那些人呆在一起,怕是过得不太开心,幸好最后大获全胜,津宝太争气了!】 【里面应该不是每个人都对路津不好吧,我注意到参赛者队伍里有一个小哥就一直盯着路津看,那小眼神,啧啧,一看就不清白。】 【我也有留意到!那个站在最角落长得黑黑壮壮一脸纯情的小哥对不对!每次镜头带到他他都在看路津,而且眼神岂止不清白,那叫一个悔恨交织、缠绵悱恻,仿佛一个人把一部狗血暗恋剧情演完了。】 【我被你们说得特意去翻了回放,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那个小哥越来就是上次小学后厨的那个小厨师!】 【咦?就是那个小周师傅?我记得他上次见路津就已经一脸羞涩了,当时况影帝可有危机感了。】 【那个小哥长得有点小帅的,而且一脸纯良,一看就是当忠犬攻的好苗子,跟路津站一起简直完美肤色差,也不是不能嗑[口水]】 【诶诶诶等一下,小周师傅把津宝单独叫走了,这是要表白的节奏???】 【我去,况影帝居然马上跟上去了,他明明离路津这么远,这是把眼睛长路津身上了吗??啊啊摄影师快跟上去啊!!】 第 56 章 路津跟着周斌来到村公所后面一远离人群的角落。 “恭喜你赢了比赛。” 周斌说完, 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谢谢。”路津笑着答谢。 “……” 面对路津与初见时并无二样的澄澈眼神,周斌突然觉得无地自容。 他一个在路津遭到排挤时不敢公开站在他身边支持他的胆小鬼,怎么还有脸站在他面前呢。 “对了。”尽管四下无人,但路津还是压低声音道, “谢谢你把青虾分给我, 要不是你帮我, 我早被取消资格了。” 路津顿了顿, 面露担忧道:“虽然我说虾是捡的,但我怕王凡回过味来,还是会猜到你头上, 你最近一定要小心一点。” “你不用担心。”周斌眼神突然变得坚定, “我已经决定了, 我要离开村子。” “离开?”诧异过后, 路津愧疚道, “抱歉,都是为了帮我, 才害得你不得不离开家乡。” “不不,不是这样的。”看路津误会了, 周斌赶紧解释道, “其实这个想法我一直都有, 只是我总是安于现状, 拿不出离开舒适区的决心, 但现在我终于明白,如果我继续这样下去, 我是一辈子都抓不住那道光的。” “原来如此, 那很好啊,我相信以你的能力, 只要肯努力,一定可以成功的。” 路津暗自松了口气,也真心替周斌高兴。 “悄悄告诉你,其实我也有一个想要实现的梦想,就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厅,我们一起加油吧。” 周斌怔怔望着路津,突然一把握住路津的手。 “路津,我,我,我其实——” “请你放开他的手。”没等周斌说完,一个声音粗暴地打断了他。 两人同时循声转头看去,只见况潍宣正快步朝他们走来,脸色甚是阴沉,似乎还有点喘。 而在况潍宣身后不远,还有很懂观众想看啥的摄影师。 【哦豁绕了一大圈才找到,幸好可算可算赶上了。】 【啊啊啊拉手了,果然是表白前奏!!黑皮小哥你很有种!】 【况潍宣的眼神快杀人了,黑皮小哥居然还不撒手,别太爱了哈哈哈哈】 和况潍宣视线相撞的刹那,路津仿佛被烫到一般,下意识想抽回被周斌抓着的手,却被周斌抓得更紧了。 周斌似乎下定决心和从前那个懦弱胆小的自己彻底告别,即便在况潍宣无比强势的气场压迫下,也没有退缩。 “不,不好意思,我和路津还有话要说,有外人在场不太合适,可以麻烦你们先离开吗。” “不可以。” 况潍宣直截了当地表示拒绝,看周斌依然没有松手的意思,不由分说地在周斌虎口中间位置用力一按。 “啊!”周斌立时吃痛,不得不松了手。 “小周师傅你没事吧?”路津担心道,然后不满地看向况潍宣,“手对一个厨师来说很重要,你怎么能随便弄伤他的手。” “放心,伤不了,我只是按了他的合谷穴,痛是正常现象。”况潍宣轻描淡写道。 “真的假的?”路津半信半疑,“小周师傅你觉得怎么样,手还好吗?” “我……”面对路津担心的眼神,周斌把“没事”两个字咽了回去,拧着眉道,“还有点疼。” 见有人在他面前飙演技,况潍宣不怒反笑,二话不说扣住周斌另一只手的手腕。 “疼成这样的话,说明你的经络不通,需要多按几次才行。” 说着他又要对周斌的虎口下手,吓得周斌大喊:“不用了,我不疼了!” 路津知道况潍宣又在乱吃飞醋,赶紧用手肘碰了碰况潍宣,示意他别太欺负周斌。 “不用就算了。”况潍宣淡淡道,放开了周斌,“但请你记住,不许再碰他。” 【哇哦,不许再碰他什么的,这是在宣誓主权没错吧?!】 【况影帝这是什么正宫发言,你是不是忘了你也一样无名无分啊哈哈哈哈哈】 【况影帝事业粉大胆开麦,影帝下部电影的感情线能不能请路津来演对手戏,我敢说绝对不会再有黑粉敢说他感情戏演得不好。】 【况影帝这发言我要做成gfi动图放在cp超话置顶!】 【咦等一下,这cp超话居然还没被炸掉??影帝工作室这次效率太低了吧,必须扣工资。】 …… 周斌听了况潍宣的话,愣神半响,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跟自己一样,喜欢着路津。 不,这个男人不只是喜欢,而是想要完全霸占路津。 所以上次在小学后厨,他才故意支开自己。 没错,所谓他的菜做得太咸,都只是这个男人的借口。 终于想明白一切的周斌,心里瞬间涌起一种强烈的不甘。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充其量不过跟我一样,是路津的追求者之一而已。” “啊?追求者?”路津惊讶地看着周斌。 “没错!我喜欢你,想要追求你!”周斌不管不顾地喊道,顺势将藏在心里的话以及这些天的憋屈全部发泄出来,“自从那天在小学后厨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但我不敢告诉你,直到这次比赛又再次遇见你,我本打算等我赢了比赛就跟你告白的,然而事实证明,我只是不自量力而已,我根本赢不了你。” 周斌说着,挤出一个自嘲的笑。 “可我真的不甘心,我知道如果我今天不说,以后就不会有机会说了。”周斌顿了顿,第一次大胆地直视路津的眼睛,“路津,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啊这……”路津被周斌突如其来的告白整得措手不及,“可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那个连脸都不敢露的男人,他根本配不上你,所以你才不公开他的不是吗。”周斌说着,突然指着况潍宣道,“况且你能接受他的追求,为什么不能也接受我的?你刚才也说了相信我会成功,等我闯出名堂来,我们可以一起开一家属于我们的餐厅啊。” “对不起。”尽管有些残忍,路津还是选择明确拒绝周斌,“我已经心有所属,不可能接受你的。” 周斌听了,果然露出受伤的表情,沉默片刻后,颤抖着声音倔强道:“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况潍宣:“呵。” 【我去黑皮小哥牛批哇,不仅当众表白,还直接拆穿况影帝的心思,真特么是条汉子!】 【牛还是路津牛好吧,一边和正牌男友谈着恋爱,一边又钓着况影帝,一边还不忘勾引黑皮小厨师,把几个男人玩弄在股掌之中,真是好手段呐。】 【话说况影帝的表情好微妙啊,这三分淡定三分冷笑四分嘲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他难道不应该生气么?有人直接贴脸开大撬他cp诶。】 【这不正好说明况潍宣和路津真的只是营业cp,发糖什么的都是逢场作戏而已,当真你们就输了。】 【本来还想入坑的津津有潍cp的,现在感觉这对演戏成分有点多,有点劝退了。】 【家人们,嗑营业假cp不如嗑真情侣香好不啦,帽津真情侣cp入股不亏,大家别管什么津津有潍了,快来我们“毛巾cp”超话玩!】 【喂喂你们这个连一千粉丝都没有的破超话,凭什么来碰瓷我们津津有潍!】 【切,你们人多又怎么样,说不定啥时候就炸成渣渣都不剩了,哪里比得上我们这里稳稳的幸福。】 【说得好有道理,我决定爬墙了,真情侣的甜才是真的甜!】 直到当天直播结束,弹幕关于cp超话的争吵还在继续,甚至延续到了微博上,生生把“津津有潍”和“毛巾cp”两个词条干上了热搜榜单。 路津完全没有精力关心这些。 他今天为了不错过王凡出门的动静,特地起了个大早蹲守,再加上这一整天几乎没怎么坐下来休息过,实在累得不行,等好不容易熬到郝村长组织的庆功宴结束,路津已然累得灵魂出窍,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 终于撑着回到客栈房间,路津半闭着眼从况潍宣手里接过行李箱,把行李箱往沙发方向一推,然后连门都忘了关,便自顾自地脱掉外套、鞋子,然后钻进被子里开始呼呼大睡。 被彻底遗忘了的况潍宣无奈又心疼,默默替路津把房间内空调的温度调好,又小心翼翼地把盖在路津头上的被子拉下来一点,以免他把自己给闷坏了。 坐在床边看着路津恬静的睡颜,况潍宣不知不觉看入了神,情不自禁地在路津粉色的脸颊上印下一吻,心里竟生出一种即便世界毁灭在这一秒也没遗憾了的念头。 大概是感觉被打扰了睡眠,路津嘟囔着又把头缩回到被子里。 况潍宣失笑,没再打扰他,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并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关上房门。 刚走出几步,况潍宣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经纪人老杨的电话。 按下接听键后,老杨便自顾自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 “虽然你吩咐过那个cp超话不用管,但现在居然都闹上热搜是不是太离谱了些,整得你之前那些有的没的所谓cp全开始蠢蠢欲动了,再这么不管不顾任由他们闹下去,之前我们严格杜绝所有cp粉的工作不等于白忙活了?不行,这次说什么也得下狠手!” “说完了吗?”趁着老杨喘气的空档,况潍宣问。 “……”电话那头的老杨敏锐地从短短几个字中听出了老板的不悦,忙道,“说完了,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如果有其他人浑水摸鱼,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至于我和路津的事,不用你插手,记住了。”况潍宣道。 “好吧。”老杨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那么纵容那个路津,难不成——你真的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脑子不好就不要瞎猜。” 况潍宣没好气地挂了电话,想了想,找到那个自从他和路津从奔现后,就没怎么用过的大眼app。 顺着热搜好不容易找到他和路津的“津津有潍”cp超话,况潍宣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刷着cp粉做的各种嗑糖安利帖,嘴角越翘越高。 直到他刷到一个宣布退坑并给一个叫“毛巾cp”的超话拉新的帖子,况潍宣才意识到不对。 虽然这个“帽子男”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他本人,但由于比较神秘,在网友的自我脑补发散后,已然成了另一个离谱但自洽的存在,存在感强得况潍宣都差点信了自己才是男小三的程度。 况潍宣感到一种奇怪的危机感瞬间袭来。 第 57 章 几天后,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有真情侣buff加持的“毛巾”cp超话,毫无预兆地突然被炸,cp粉一时间全成了没家的赛博孤儿。 反观一直被视为“危房”的“津津有潍”cp超话, 却在一位id名叫“笑脸先生”的小主持人的管理下, 热度持续走高。 吃瓜网友们甚是好奇, 纷纷跑到“津津有潍”超话围观, 发现这个“笑脸先生”是突然空降成为小主持人的。 他不仅勤勤恳恳地将超话内吵架的、退坑的、骂人的、质疑的帖子通通删掉,还热衷于亲自下场带领cp粉嗑糖,将节目直播和花絮里的被大家忽略的糖点全部挖出, 细致程度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 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本人就在现场。 【这个笑脸先生真的不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么, 路津做菜时拿起一碟青椒嘴角会抬起0.03厘米因为那盘青椒是况潍宣切的这种事啊, 普通观众怎么可能注意到。】 【不是注意不到, 是压根不知道好吧,切菜时根本没镜头。】 【有一说一, 一般工作人员也不会注意到吧,这种程度分明是嗑cp嗑到魔怔了, 节目组里有这种工作人员, 细思极恐……】 【我看是节目组看真cp热度上来了, 怕影响了营业cp的热度, 专门让工作人员假装cp粉发的吧, 还炸了真cp的超话,也是够拼的。】 【你们都不看“笑脸先生”主页的吗, 什么内容都没发过, 点赞内容则全是路津相关,属性还不够明显么, 摆明了是路津唯粉,现在突然跳出来装cp粉带头嗑糖,安的什么居心不难猜吧。】 【可以实锤这对cp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路津了,影帝实惨,从头到尾都被人利用了,心疼一波。】 【友情提醒,你们讨论归讨论,千万别跑到cp超话里面说这些,尤其是骂路津,否则五分钟内必被删,十分钟内号没了,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呜呜呜就无人在意我们这些家被炸了的可怜毛巾cp粉吗?有人建新家么,在线卑微求。】 【据说前不久又建了一个,刚在津津有潍超话悄咪咪发帖引流,然后秒被炸了。】 【@况潍宣工作室 @经纪人老杨 别装死了,快把这个无法无天的超话给老子炸掉!】 已经被各种艾特到麻木的老杨表示,呵呵。 路津作为一个现充,对网上发生的这些一无所知,依然过着平静无波的小日子。 最近让他在意的事,除了周岸生在郑重叮嘱他好好使用那套刀子后,结束作为飞行嘉宾的行程离开了客栈,就是况潍宣似乎比之前更爱粘着他了,几乎是他走到哪儿,况潍宣就跟到哪儿,生怕他突然跑不见似的,就算有摄影机在拍也一点没有收敛。 路津对此感到无奈又好笑,不过也只觉得是周斌告白事件的后遗症,并没有想太多。 如此又过了几天,在一个阳光晴好的懒洋洋的下午,客栈众人突然被接连响起的鞭炮声吓了一跳。 温容蓉这个八卦小能手马上嗅到了有热闹可凑的气息,一溜烟地跑出了客栈,打探消息去了。 没过一会儿,温容蓉便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嘴角都快咧到后槽牙的郝村长。 “咦郝村长怎么过来了,还笑得这么开心,是遇到什么高兴事了么?”路津问。 “嘿嘿没错,咱们郝时村最近可真是好事连连,路津这才刚帮我们赢下厨艺比赛没多久,这不又有好消息了,这次是篮球比赛。” “村里原来还有篮球队?”梁常再有些惊讶。 “对,市里每年都会组织篮球比赛,所以几乎每个村都有由村民组成的篮球队,我们村的篮球队成立也有好几年了,成绩一直不温不火,没想到今年状态大勇,在比赛里一路过关斩将杀进决赛,最后把总冠军给赢回来了。” 郝村长说到最后激动得都快破音了,表情甚是骄傲。 众人不由被她高昂的情绪感染,纷纷道贺。 “可惜我知道得太晚,否则我一定加入球队,有我在,球队肯定赢得更轻松。”梁常再道。 温容蓉噗嗤一笑,无情吐槽道:“梁哥你少吹牛了,你加入了怕不是只会拖人家后腿,除非你只负责照看饮水机。” 其他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梁常再脸上有些挂不住,赶紧转移话题问郝村长:“村长你过来客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们?” “对对对,差点忘了正事,我来是想问一下你们明天早上有没有空,如果方便的话,我想邀请你们一起来参加球队回村的欢迎仪式。”郝村长道。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任众德和安导。 “不是周末没有客人,可以的吧。”任众德说着,也看向安导。 安导自然没有意见,甚至还有些兴奋。 “当然可以,正好我还在为这周花絮拍啥发愁呢,这不有素材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众人穿着郝村长提前准备好的写有“郝时村NO.1”的红色文化衫,来到村口等待球队乘坐的汽车抵达。 期间,郝村长把几个大红花球分到嘉宾们和几个村委会成员手上。 “这是?”路津看着手里比篮球还要大上一些、两端分别绑有一条红绳的大红花球,不解道。 “待会球员们下车后,要给他们戴上的,很喜庆对吧。”郝村长道。 路津大概数了下大红花球的数量,有些惊讶。 “球队人数原来这么多啊,都快二十个人了,咱们村真是人才济济。” “那可不。”郝村长一脸自豪,“不过这些大红花球不全是给球员的,还有两个是留给奖品戴的。” “啊?奖品也要戴大红花么?”路津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毕竟是好不容易赢回来的奖品嘛,当然也得重点装扮一下,就是担心它们待会不配合。”郝村长面露忧色。 “不配合?”路津更好奇了,“这奖品到底是什么,是小动物吗?” “我没跟你们说吗,这次篮球比赛给冠军队的奖品,是两头猪,据说是市里新培育的优质品种。”郝村长道,“我已经让人在村公所外边搭好了棚子,打算将它们好好展示几天,让别的村子的村民也来看看我们的冠军猪。” 路津觉得很有趣,眼珠子一转,问郝村长:“那待会儿可不可以让我来给小猪戴大红花?” “你愿意的话当然没问题。”郝村长一口答应,又给了路津一个大红花球,“不过你一个人搞得定吗?这猪我听说块头可不小。” “没关系,我会跟他一起。”况潍宣道。 说着,很自然地从路津手里拿走一个大红花球。 “行,那就交给你们了,有你们两个壮小伙出马,我可放心多了。”郝村长道。 半个小时后,众人翘首等待已久的中巴车终于缓缓驶进村口。 路津紧了紧手里的大红花球,对即将从车上下来的两只小猪既期待又紧张。 然而等两只猪从车上下来,路津和郝村长都有些傻眼了。 况潍宣则非常不厚道地直接笑出了声。 “这倒是完全不用担心它们不配合了。”况潍宣道,“不过这大红花球,也没必要戴上去了吧。” 第 58 章 四名队员两人一组, 肩上用扁担扛着两只头朝下、已然开膛破肚、宰得干干净净的猪,朝郝村长他们走了走来。 “姐,我们的冠军猪很棒吧。”球队领队,也是郝村长的弟弟先一步来到郝村长面前, 指着因为队员走动而在担子上摇摇晃晃的猪, “看这肉的颜色和脂肪分布, 多漂亮。” “不是, 为什么是宰好的猪?不是说奖品是两头活猪吗?”郝村长百思不得其解。 “是可以选活的,但活的运回来多麻烦,之后还得自己宰, 我图省事儿, 就跟他们说要宰好的。”领队一脸“我聪明吧快夸我”的表情。 郝村长没好气地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你做决定之前就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吗, 害得我一直以为是活猪, 展示棚都搭好了, 现在你给我带回来两只死猪,你让我展示啥!” “你搭展示棚不也没告诉我。”领队不满地小声嘟囔, 被郝村长一记眼刀瞪得赶紧闭了嘴。 “村长,你别怪领队, 他也是不想你辛苦而已。”负责扛猪的其中一个队员道, “他说要是领活猪回来, 你指定要养起来, 之后天天不仅要忙村里的事还要忙着照顾猪, 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累坏了。” “去去去,就你多嘴。” 领队立时涨红了脸, 瞟了眼郝村长, 默默从背包里拿出来一卷东西,展开一看, 原来是一面红底黄边的三角形绒面锦旗。 “猪有什么好展示的,要展示就展示我们的冠军锦旗嘛,喏,给你。” 郝村长接过锦旗,仔细端详一番,又把视线移到弟弟脸上,轻哼一声后重新浮起笑意。 “好啦,你们都辛苦了,这旗子我这就拿回去,挂在村公所门口,给每个来我们村的人都好好瞧瞧。” 至于那本来给活猪准备的大红花球,郝村长还是坚持说要给猪绑上。 况潍宣面无表情地迅速把大红花球绑在其中一只猪的猪屁股上,路津则绑得不紧不慢,过程中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猪各个部位的状况,脑中已然闪过一百种烹饪方法。 简单的欢迎仪式过后,一行人和两只猪一起回到村公所。 散场前,有人问郝村长打算怎么处理这两头猪。 本一心想着把猪养起来的郝村长,显然没想好这个问题,拧着眉说不出话来。 郝领队不明白姐姐有什么好纠结的。 “这还不简单,切一切给全村分了得了。” “不行,分猪肉是大事,你忘了吗,村里有规矩,只有初一或者十五而且是大吉的日子,才能杀猪分猪肉,现在离初一还有好几天,村里又没有能放得下这么多猪肉的大冰柜,等到了初一,肉都臭了。” “那做成腊肉好了,绝对耐放。”郝领队又道。 “离秋天还隔着半年呢,没有秋风风干,腊肉风味差远了,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猪肉。”郝村长再次表示否定。 “不然怎么办,全煮了做成菜请全村人吃?”郝领队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路津,“对哦,我们这不是有路大厨师在嘛,处理这百来斤猪肉应该不成问题吧。”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也纷纷把目光投向路津。 “百来斤猪肉?这得做多少个菜啊,你们想把路津累死吗。”温容蓉不满道。 “这是你们村委会自己的问题,路津没有义务帮你们处理。”况潍宣说着,拉起路津就要走。 “诶诶等一下。”路津站在原地,没有跟着况潍宣往外走,“如果要用百来斤猪肉做好多道菜的话,我确实忙不过来,不过要是只做一道菜,倒是问题不大。” “这不是你的分内事,你没必要让自己那么辛苦。”况潍宣皱眉道。 “可是这是我想做的事,不会辛苦的呀。”路津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难得遇到这么好的猪肉,如果能把它们变成好吃的美味,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情了。” 望着跃跃欲试、满眼兴奋的路津,况潍宣一时说不出话来。 从小到大,他没有过什么特别喜欢做的事,也没有过任何愿意为之全力以赴的理想。 学习,是为了转移对家里其他人的不屑与厌恶。 玩音乐,是留学期间无聊为了打发时间。 进娱乐圈演戏,是对抗家族长辈期待的离经叛道,同时告诉所有人自己对家族产业不感兴趣。 以上这些虽然都获得了不错的成果,但况潍宣实在说不上对它们有多喜爱。 而这或许是路津吸引他的理由之一。 在路津身上,况潍宣看到了自己不曾拥有过对一件事情的热烈而纯粹的热爱。 他觉得这样的路津,熠熠生辉。 “你在想什么?”路津看况潍宣怔怔地看着自己,像是想什么东西想得入神,用手在况潍宣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况潍宣回过神来,握住路津乱晃的手,“既然你想做,那就做吧。” “虽然我不懂路津说的只做一道菜是什么意思,但我们绝对不会把事情全扔给路津,自己袖手旁观的,有什么用得上我们,我随时愿意帮忙。”郝领队忙道。 球队其他队员和村公所的工作人员也点头。 路津思索着,余光无意中扫见村公所外郝村长连夜搭的临时猪圈,顿时来了主意。 “有个事情确实需要你们帮忙。”他对众人道。 经过众人好几个小时的忙活,临时猪圈终于按照路津的要求,被改成了临时厨房。 听说路津要把篮球队赢回来的冠军猪做成一道菜,村里几乎所有手里没活的村民都跑来看热闹,不一会儿,临时厨房便被围了水泄不通。 面对人声鼎沸,路津并没受到多少影响,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分别被平摊摆在一个木箱子里的两头猪身上。 从刀架上抽出那把刻有“萧”字字样的剔骨刀,路津大致确认了下猪骨头的位置,然后开始逐一把猪的脊骨以及大棒骨拆掉。 尽管之前也给鱼和鸭拆过骨,但猪的块头毕竟要大上不少,因此路津要花的力气和时间也翻了好几倍。 幸好周岸生送的这套刀子确实好用,刀刃非常锋利,肉、筋、软骨在它的利刃下全都如泥土般不堪一击,加上路津娴熟的刀法,拆骨过程看着流畅又利落,引得围观村民不时鼓掌。 等终于完成两头猪的全部拆骨工作后,路津长长舒了口气,一抬头,发现好几十双眼睛盯着自己以及他手下的猪,一副恨不得喜爱下一秒就能吃上的垂涎模样,忍不住笑了。 “其实大家没必要这么早过来的,距离做好至少还得三个小时呢。”路津换了把刀,在猪肉上划出一道道间隔均匀的口子,“你们待会儿该要觉得无聊了。” “怎么会无聊,我们大家老爱看你做菜了。”人群中一挤在最前面的村民A道。 “对啊,难得能不透过屏幕,看到现场,当然不能错过。”村民B道。 “你不想我们看,是怕我们偷学了去么?没想到路津你这么小气——”村民C揶揄道,结果话音未落,便遭到了况潍宣瘆人的眼神攻击,吓得赶紧解释,“开玩笑,我开玩笑的。”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吧,路津做菜什么时候藏着掖着过,况且就算有人想学,问题是学得会么,就这使刀的功夫,给我十年我都整不来。”村民D道。 “说得太夸张啦,都是熟能生巧而已。” 路津说着,把孜然粉、黑椒粉、白砂糖和盐按照一定的比例放进一个玻璃大碗里混合起来,一边搅拌,一边抬头问面前众人:“要是你们有谁想学做这道蒸猪的,可以直接跟我说哦,我很乐意教的。” “不了不了,我还是对吃比较在行。”村民C道。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看看就好。 路津把搅拌均匀的调味粉一点点慢慢撒在猪身上,一边撒一边用手不断在猪上揉搓,让调味粉能更均匀地分布在猪肉上,同时帮助猪肉更快吸收调味粉的味道。 况潍宣在一旁看路津揉得费力,好几次提出想要帮忙,都被路津拒绝了。 “你别看我好像只是在给猪肉按摩,可手法和力道都可有讲究了,而且这个步骤对蒸猪的味道很关键,绝对不容有失的。”路津头也不抬道。 “那我帮你拿着这个,总可以吧。”况潍宣说着,把在路津左手上摇摇欲坠的玻璃碗拿在自己手上。 把两头猪都涂抹好调味粉后,路津让况潍宣帮忙把木箱子的盖子暂时盖上。 “现在可以拿去蒸了么?”围观村民问道。 “还不行,至少得腌上两个小时,猪肉才够入味的。”路津道。 “蒸之前还有其他步骤么?”有人问,“感觉还没看够呢。” “你当是看街头艺人表演啊。”旁边的人吐槽道。 “没关系,大家喜欢看我做菜,我很开心的,其实蒸之前确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步骤……”路津眼珠子一转,调皮道,“至于是什么步骤,我想暂时保密,大家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两个小时后回到这里来,我再给大家揭晓。” 第 59 章 两个小时后, 天已经被夕阳染成了黄昏的颜色,一如路津手里喷枪喷出的火焰般艳丽。 重新围拢在临时厨房周围的人们不禁疑惑。 “不是蒸猪吗?怎么用上□□了,改烤猪了?” 路津笑而不语。 他手持喷枪,在猪皮上方缓缓略过, 让喷枪喷出的高温火焰将雪白的猪皮镀上一层金黄, 淡淡的焦香在傍晚微凉的空气中弥散着, 引得围观的众人狂咽口水。 将两头猪的猪皮都烤过一遍后, 路津关掉喷枪。 他一边用清水将猪皮表面残留的一些余灰洗掉,一边不紧不慢解释道:“虽然这道菜叫蒸猪,但想要蒸出来的猪好吃, 这个烤猪皮的步骤很关键, 不仅能烧掉带有异味的汗腺, 去除猪的腥味, 而且在烤的过程中猪皮会收缩, 这样猪肉内部的肉汁就能更好地被锁住了。” 路津刚说完,负责烧水的况潍宣走到路津身旁。 “水已经烧开了。” “啊, 那我们动作得快一点了。” 路津忙不迭让况潍宣帮忙一起把冲洗干净的猪放回到木箱子里,又在众人的帮助下, 分别将装着两头猪的两个木箱子放到正冒着水蒸气的灶上, 开始大火猛蒸。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两头象征着胜利的冠军猪, 在一片热气水雾中, 终于完全蜕变为作为一道佳肴的最终形态。 第一批品尝美味的幸运儿,是将冠军带回郝时村的球队众人。 “闻着好香啊, 跟我们平常吃的蒸猪肉差别还挺大。”郝领队猛嗅了好几口肉香气, 隔着热气腾腾的烟雾,对正忙着切肉的路津说, “不过真的不用蘸酱吗?这肉看起来白白的,吃起来会不会没味道。” 话音刚落,附近所有人几乎齐刷刷地看向郝领队,仿佛他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郝领队被看得冷汗直冒,“我没有质疑路津的意思,只是我口味比较重嘛……” “我个人的建议是不用蘸酱啦,虽然我用的调料只有简单几种,但已经足够把猪肉的香味完全激发,并在味道上达到最好的平衡,要是再去蘸别的调味料,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个平衡会被打破,多少有点可惜了。” 路津说着,在切得刚好能一口一块的肉块上撒上白芝麻,递给郝领队。 “先吃一块尝尝看嘛。” 郝领队用竹签随便挑起一块猪肉扔进嘴里,才嚼了两下,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立马变了,快速咀嚼完嘴里的之后,马上又连炫了好几块,直到把纸碟子里将近一大半的猪肉吃完,才舍得稍稍放慢速度,开口说话。 “好吃,太好吃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肉!” 郝领队说着又把一块猪肉放进嘴里,这次他没急着,而是细嚼慢咽,仿佛在仔细咂摸其中味道。 “还需要蘸酱吗?”路津眨了眨眼,笑道。 “当然不需要了,就像你说的那个啥平衡,我觉得太对了,哪怕是多蘸上一粒盐巴,这味道都会过了,现在就是完美的刚刚好。” 郝领队说完,数了数自己碟子里余下肉块的数量,眉头一皱,转头看向身后等着路津给他们切肉的篮球队众队员,并对其中一个个子最小的男生道:“喂刚子,我记得你不喜欢吃猪肉没错吧,说猪肉太油腻,猪气味又太重,这样,我吃点亏,替你把你的那份也吃了,省得浪费,好吧。” 刚子忙不迭上前,抢在郝领队之前从路津手上接过装满猪肉的纸碟子,顺便一屁股把郝领队挤到旁边去。 “我谢谢你,但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他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随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猪的肉质好弹牙,真不枉我们辛苦扛回来,而且比我想象中的还不油腻耶,只靠蒸就能做到这种效果么?” “除了蒸之外,还要用到一个秘密武器。”路津又切好一份肉,交到另外一名队员手上后,拿起手边一个有点像印章戳子的玩意儿,“就是这个。” 这时众人才看清,在戳子的“图章”部分,有的不是文字或图案,而是密密麻麻的长针。 “卧槽这是什么刑讯逼供用的刑具么?”郝领队惊呼。 “什么啦,这里又不是什么谍战片□□片拍摄现场,哪有什么刑具。”路津哭笑不得,“这个叫松肉针,刚才蒸猪刚出锅时,用它在猪皮上扎出许多小洞洞,多余的油脂就会从这些小洞里面流出来,这样吃起来自然就不会觉得油腻了。” “原来是这样,这蒸猪看着步骤不多,但每一步都有很多讲究呢。”郝领队道。 看着队员们一个个领到了自己的那份蒸猪肉,又看看自己手上已然空空如也的纸碟子,他厚着脸皮又钻进队伍里,想浑水摸鱼再拿一份。 路津正埋头切肉切得不亦乐乎,正要习惯性地将肉递出去,随意瞅了一眼对面人的脸后,及时把纸碟子收了回来。 “一人只能领一份哦,你多领了,其他村民就不够分了。” 其他伸长脖子等着吃肉的村民忿忿发出谴责。 “说好的一人一份的嘛,谁都别想多吃!” “我……”郝领队支吾半天,终于想到一个正当理由,“我只是想替我姐姐拿她的那份而已!” “这就不牢你费心了,我可以自己排队,你别想偷吃我的那份。”郝村长的声音从人群之后传来。 现场立时爆发出欢乐的大笑声。 “……” 见多吃一份彻底没戏,郝领队灰溜溜地走出了队伍。 一个刚领到猪肉的队员大口嚼着肉,走到郝领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咱当兄弟的,本来嘛分享点吃的没什么。” “真的吗!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郝领队眼睛一亮,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那名队员碟子里的肉块。 队员马上一个侧身躲过郝领队伸来的魔爪,把肉挡在自己壮实的胳膊之后。 “我还没说完呢,唯独这路津大厨做的蒸猪肉,绝对不会分给你的!” 说着一脸欠揍地当着郝领队的面,又大吃了一口。 郝领队气得咬牙切齿,就要不顾兄弟之情下手硬抢,被对方灵活走位躲开后,突然脑子一转,转头问路津:“要是我们下一年又拿到了冠军,你能不能再给我们做蒸猪吃?” “你胡说什么呢。”郝村长不满地瞪了眼自家弟弟,“再过一个多月节目结束,路津就该和节目组一起离开村子回到大城市去了,哪还有时间给你做蒸猪。” 说完她又转向路津。 “不好意思啊,他瞎说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关系。”路津笑了笑,说。 经郝村长这一提醒,路津才惊觉原来距离节目结束,只剩下不到两个月了,这也意味着距离他和公司合同结束,同样只剩不到两个月。 想到很快就能彻底离开艺人的身份,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要做的事,路津感到高兴之余,又有些不舍。 倒不是舍不得所谓的明星身份和光环,只是这次告别之后,他大概不会再有机会跟一群这么专业又有趣的人一起,做这么一个好玩又随性的节目了。 不论如何,这段时间以来的体验,对路津来说,都是宝贵而难忘的。 同样也是这几个月,让路津彻底喜欢上了现在待着的这个地方,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设想。 “姐,我没瞎说,我是认真的。”郝领队被郝村长训斥后,并不死心,“就算路津回去了,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还是可以请他回村子里给咱们做蒸猪的嘛,我们就当请了个厨师嘛,路津人这么好,肯定不会收我们太贵的,至于路津来回的路费,顶多我负责出嘛。” “这么不要脸的话你居然说得出口。”郝村长被自家弟弟的一番发言震撼得目瞪口呆,“大家听着,以上言论只代表他个人立场,不代表本村长以及村委会的立场。” “要是大家这么喜欢吃我做的蒸猪,明年我可以再来给大家做的啦,当然前提是你们可以再次赢下冠军。”路津道。 “你说真的?”郝村长和郝领队异口同声道,只是前者很是不解,后者则相当兴奋。 “真的啊,至于路费估计也不会太多的。”路津顿了顿,“节目结束之后,我说不定会继续留在沧县呢。” “哈哈哈那太好了,我们球队明年一定会加油的,大家说对不对!”郝领队高喊道。 “对!”篮球队队员马上齐声回应。 现场的气氛瞬时变得热烈起来。 路津被众人高涨的情绪感染,切肉的手速也快了起来,丝毫没注意到一直在他身后给他准备空纸碟子的况潍宣,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直到活动结束,众人开始收拾场地,路津发现况潍宣一言不发却老用一种幽深的目光盯着自己,才意识到了异样。 回客栈的路上,路津故意拽着况潍宣的衣袖,放慢脚步,落在众人身后。 “你是不是不开心?”等和众人拉开了一点距离后,路津问况潍宣,“因为我说可能会留在沧县?” “……” 况潍宣没有马上回答路津的问题,而是反手扣住路津的手腕,把他拉到路旁路灯找不到的角落里,随后张开双臂,将路津紧紧拥进怀里。 路津怔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手回报住况潍宣的后背。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在月光下拥抱着,不知过了多久,况潍宣才轻叹一声,松开了路津。 “我承认刚才确实有些不开心,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况潍宣笑道,“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一定会支持你。” 第 60 章 翌日, 路津做蒸猪的花絮上线,评论区瞬间便人山人海。 【糟糕,我一最讨厌吃猪肉的都被路津做的蒸猪馋到了,看着就很香。】 【我平等地嫉妒在现场能吃到蒸猪肉的每一个人!】 【太下饭了我刚一不小心多添了两碗饭, 减肥成果一夜回到解放前, 路津你用什么来还我[大哭]】 【最喜欢看津宝耍刀了!切肉简直不要太丝滑, 看着好解压。】 【同喜欢看切肉, 话说津宝用的刀是新的吗?感觉之前没见过。】 【刀我能确定之前没见路津用过,但看起来也不像是全新的刀,刀柄看起来旧旧的。】 【说起刀, 我注意到刀上还有刻字诶, 但我眼力不行, 实在看不清刻的什么, 在线蹲一位能看清的大佬。】 【路津自己的刀, 刻的不是路就是津喽,有什么难猜的。】 【不不不, 看字形和比划,绝对不是路津的名字, 反而更加像董、萧、蒙这种草花头的字。】 【我截图下来试着放大还原了清晰度, 刻的就是一个“萧”字。[图片]】 【不是新刀+刻着别人的姓氏, 路津该不会买的二手货吧……】 【跟着帽子男这普男, 连刀都只能用二手的, 真有够寒酸的,津宝你还是从了况潍宣吧。】 【毛巾cp很恩爱, 十级台风都分不开他们, 生日礼物手表路津从不离身就是最好的证明,津津有潍cp粉别来沾边。】 【一把刀而已, 津宝自己买得起,请某些人不要什么都往cp上凑。】 就在评论区即将沦为cp大战的战场时,一个出现在转发区的意想不到的人,让吃瓜网友再次把注意力拉回到路津用的刀上。 【@国宴主厨预备役韩亚连:@萧望师父那不是您的刀吗?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上?莫不是您的哪个徒弟偷偷卖掉了您送的刀[生气]】 这条转发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激起了网友的吃瓜热情。 大家纷纷顺着韩亚连的@,摸到这个叫萧望的人的微博,发现这个人大有来头,不仅曾经多次担任国宴首席主厨,还是多位如今赫赫有名的大厨的师父,可是说是真正的行业大佬。 一些眼尖的网友还发现,这位大佬每次做菜时使用的刀具,和路津手上用的那把,外观几乎一模一样,最重要的是,刀刃上同样刻有一个篆体的“萧”字。 【牛逼了我的津宝,用的刀都是国宴大厨同款,这逼格蹭蹭涨了不止一个层次啊。】 【还吹呢,用的分明是来路不明的东西,都被人家正主的徒弟逮住兴师问罪了,劝你们还是赶紧夹紧尾巴躺平任嘲吧。】 【别太离谱了,就算真的是萧大师的徒弟卖掉了刀,津宝只是一买家,有什么好嘲的。】 【有点人脉,听说这位萧大师定制的刀只送给他认为能力足以出师的徒弟,是实力与身份的双重认证,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拥有的人轻易不会卖掉,所以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性,路津手上的刀,是高仿品。】 【啊这,要真是高仿,就更难评了,路津整这出图啥呢。】 【想借此往高端有逼格上蹭呗,你看明明都被人家萧大师的徒弟抓包了,有些人不还是吹上了。】 【高仿还是二手的,显得更寒酸了有没有。】 由于萧望的微博内容不多,而且许久不更新,基本出于积灰状态,老爷子一看就是不怎么玩得转社交媒体的现充人,众人皆以为此事大概率会不了了之,不会有后续结果了。 没想到当天晚上,萧望的微博却更新了,而且是转发的@湖边的客栈发布的那条路津做蒸猪的花絮。 【@萧望:这姓路的小伙子果真很有灵气,刀工尤其扎实,岸生你眼光不错。】 不一会儿,周岸生便转发并回复了萧望的微博。 【@周岸生:没想到这件事会叨扰到您,真的很抱歉。】 很快,萧望又回复周岸生。 【@萧望回复@周岸生:既然你把我送你的刀送给了路津,那么他就算是我的徒孙了,下次你来找我喝茶,把他也带上吧。】 【@周岸生回复@萧望:好的,师父。】 这一串对话再次惊呆了一众吃瓜网友。 【周岸生居然是萧大师的徒弟???他从来都没提过诶,也太低调了吧!】 【哈哈哈哈哈原来刀是周岸生总给路津的,那些扯什么高仿的脸都被打肿了吧,这下看谁还敢说我津宝用二手刀寒酸的!】 【等一下,重点难道不是路津被萧大师亲自下场点赞了吗,还莫名其妙成了萧大师的徒孙,卧槽这么一来,路津岂不是半只脚迈进了顶级厨艺界?】 【卧槽以后直呼起名是不是太失礼了,以后我要尊称一声路大师。】 【我们津宝以后既是娱乐圈菜做得最好的,又是厨艺界长得最漂亮的,绝对的跨界顶流!】 …… 第二天,路津无意间点开微博,被消息提醒里一水的“路大师”整得一头雾水。 路津看了半天,总算弄明白了这一切和周岸生送他的刀有关。 得知周岸生的师父竟是如此有来头的人物,那套刀具在路津心里的分量又更重了一些,同时他也不免觉得压力倍增。 路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跟周岸生再好好聊聊这件事。 没想到刚点开微信,他便先收到了周岸生发来的视频邀请。 路津忙按下接听按键。 然而接通后,手机屏幕上出现的却不是熟悉的周岸生的脸,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老者的脸。 老人气色红润,脸颊饱满,眼中有光,看起来精神矍铄,除了一头彻底变成了银白色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不见半点老态。 路津下意识确认了一下通话的对象,确实是周岸生的名字没错,便迟疑着问:“请问您是周老师的父亲吗?” 老人和善地呵呵笑着,没有丝毫犹豫地说:“是啊。” 路津正疑惑着老人怎么会用周岸生的手机给他打视频通话,注意到老人身后的背景,似乎是在一家小餐馆里面,背景音里还不时传来服务员跟其他客人吆喝的声音。 “您和周老师一起在外面吃饭?”路津问。 “对,难得他有空来陪陪我这个老头。”老人似乎看出了路津的疑惑,笑着解释,“不是打错,是我说想见你,让岸生替我打给你的。” “您想见我?为什么?”路津实在想不明白周岸生的父亲怎么突然想要见他。 “当然是因为我想见见他给我找的好大孙子啦。”老人乐呵呵道。 路津这下彻底懵了。 大孙子?谁?我吗?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跟周老师……” 路津语无伦次的解释没说到一半,周岸生的脸突然挤进了小小的手机屏幕里。 “师父,你是不是跟他胡说了些什么,看都把人吓得不会说话了。”周岸生道。 “师父?”路津不由一惊,“这位不是您的父亲吗?” 周岸生闻言,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位是我的师父,萧望,也就是我送你的那套刀具最初的主人。” 眼前这位有些顽皮的老人,竟然就是周岸生那位传说中的师父,路津立时惊得眼睛瞪得像铜铃。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别看我师父他已经八十多了,但平时老爱开些不正经的玩笑,你别介意。”周岸生语带无奈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从小就跟在我身边学厨,说我是你的父亲,怎么能算错嘛。” 萧望有些不服气,余光瞥见屏幕那头路津狐疑又惊讶的表情,总算收敛起表情,正经地跟路津做自我介绍。 “路津你好,我是萧望,是周岸生的师父。” “您,您好。”路津仍然有些凌乱。 “哈哈,这小孩我是越看越喜欢。”萧望正经不过三秒,又恢复到老顽童的状态,“你要是不愿意当岸生的徒弟,也可以当我的徒弟,反正我也好久没收徒弟,怪手痒的。” “师父你说真的?”周岸生很是愕然。 “当然。”萧望不假思索道,“你该不会舍不得把这好徒弟让给我这个老头子吧。” “怎么会,跟我这个拿不了刀的人相比,当然是你更适合当路津的师父。”周岸生说话间,眼里多了几分惆怅。 萧望叹了口气。 “如今既然你已经找到能让你放心把刀交出去的人,应该可以放下了。” “师父你说得对。”周岸生淡淡笑了笑,转头对一脸懵圈的路津道,“路津,还不快点叫师父?” “啊?”惊喜来得太突然,路津有些措手不及,半响才回过神来,对屏幕里满脸笑意的萧望道,“师父好。” “诶,好。”萧望相当满意,“等你回港市来,记得马上来找我,我迫不及待想试试小徒弟的手艺了。” 路津闻言,顿觉压力倍增。 与此同时,给自己放了个大长假的艾策,假后第一次回到公司。 她刚在办公室坐下没多久,便收到老板去他办公室一趟的召唤。 艾策暗自翻了个白眼,应下了老板要求,起身走出办公室,不想正好跟从她办公室前经过的一名男员工撞了个正着。 男员工手里的文件立时散落一地。 “不好意思啊。”艾策忙蹲下帮忙捡文件,却无意中在其中一份文件上,看到路津的名字。 艾策赶紧捡起文件细看,越看越觉得奇怪。 “这是什么,不是早就说了不会跟路津续约的吗,为什么这份日程表上在路津合同期结束后,还会有他的日程安排?”艾策扯住男员工的衣服问。 “艾姐你说什么。”男员工被艾策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路津,那个,早已经跟我们公司续约了啊。” “续约?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艾策怒吼。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这些都是老板吩咐的。” 男员工脸都吓青了,说完抱着文件赶紧开溜,留下艾策在原地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60-70 第 61 章 和公司老板掰头了三百回合后, 艾策坐上了飞往沧县的航班。 艾策抵达客栈时,路津正好和梁常再外出采购去了,并不在客栈。 “我带你先把行李搬到房间里去嘛,路津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安导和艾策是老相识了, 见面后便熟络地开起了个玩笑, “大老远到我们这偏远山村来, 怎么着, 想你家艺人了?” 艾策显然心情不佳,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拒绝了其他人帮忙搬行李的好意, 一个人提起行李箱往客房所在的小楼走。 安导察觉到了不对, 支开了其他人便跟了上去。 “你突然来我们这儿, 路津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 我没告诉他。”艾策道。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跟路津有关突发事件?”安导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艾策嘴唇动了动, 正要说些什么,抬眼看到从楼上下来的一个人影, 眼皮微颤,停下了脚步。 况潍宣与艾策视线撞上, 不着痕迹地紧了紧眉头。 “你来做什么。”况潍宣问艾策。 “我是路津的经纪人, 来找他有什么奇怪的, 难道还需要你批准?”艾策冷冷地注视况潍宣, 语气不善。 “呵, 是么。”况潍宣嗤笑一声,“不过很快就什么都不是了。” 随后淡淡地瞟了眼呆立在一旁的安导。 “啊, 那啥——”接收到眼神的安导秒懂, “我刚想起来节目组还有策划案要改,你们慢慢聊。” 说完头也不回地开溜了。 艾策没有理会跑走的安导, 目光一直停留在况潍宣脸上。 况潍宣没有躲避视线,而是挺直腰板,收敛起笑意,严肃而坦荡直面艾策的凝视。 僵持片刻,艾特终于松动了眼神,开口道:“如果你和路津在一起,为的是图新鲜寻刺激,我请你放过他,你可以随便他,他可什么都输不起。” “我对路津绝不是图新鲜。”况潍宣眸色骤沉,“你可以质疑我其他所有一切,唯独不能质疑我对路津的心。” “不愧是大影帝,演技在戏里戏外都炉火纯青。”艾策抱手冷笑,“你可以轻易哄得路津晕头转向,但这招对我可没用。” “如果你来找路津,是为了劝他跟我分开,我想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况潍宣沉声道。 “怎么,怕我在路津面前拆穿你骗他续约的事么,我是绝不会让你得逞的!”艾策再也抑制不住满腔怒火。 “你说什么,续约?”况潍宣瞬时意识到事情严重性,脸色愈发阴沉,“到底是怎么回事!” “况潍宣,你少在这里给我装。”艾策忿忿道,“我休假前问过路津,他明明还信誓旦旦跟我说,他不会跟公司续约的,结果我一个长假回来,突然什么都变了,除了你,还有谁能让路津心甘情愿在完全瞒着我这个经纪人的情况下,在续约合同上面签字。” “不可能。”况潍宣斩钉截铁道,“路津前几天才说节目结束后想留在沧县,他绝对不可能有续约的想法。” “你这幅样子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艾策狐疑地盯着况潍宣,“真的不是你为了不让路津退圈,和我那无良老板合谋骗路津签字的?” “我要真有这个想法,我也会选择把路津签到我自己的工作室来,而不是让他继续呆在——”况潍宣顿了顿,“恕我直言,在我眼里,贵公司是一家完全不入流的经纪公司。” “……”艾策被说得哑口无言,半响才干笑着说,“对于这个我倒是和你观点一致,我们公司确实不入流。” 空气陷入一片静默。 况潍宣和艾策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既然不是你,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策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喧闹声从客栈门口传来。 况潍宣一言不发,兀自扔下艾策往外走去。 艾策怔了怔,顾不上一直被晾在一旁的行李箱,也跟了上去。 客栈门口,路津先行下车,帮着梁常再把车倒入院内停好,然后打开装得满满当当的后车厢,和工作人员一起把食材和物资搬下车。 路津费力地搬下来一箱矿泉水,起身刚准备把手伸向另一箱,一双手抢先一步把箱子搬了起来。 “你不是腰疼么,站着别乱动,让我来。”况潍宣小声道。 “谁……谁腰疼了!你别胡说!”路津的脸顿时比院子里爬满墙的勒杜鹃还要红上几分。 况潍宣笑而不语,看车厢里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便把路津拉到一旁。 “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看况潍宣突然严肃了表情,路津不免生出了一点紧张。 然而下一秒,路津越过况潍宣的肩膀,见到正朝这边走来的艾策的身影,马上把况潍宣抛到一边,径自朝艾策跑去。 “艾姐!”路津冲到艾策身前,兴奋地一把抱住艾策,“好久不见,你终于舍得回国了,我可太想你了!” “哼,你最好是真的有想我。”艾策无视况潍宣射来的杀人目光,抬起手对路津的小卷毛好一顿揉搓,“既然想我,春节放假我让你来北欧找我玩,你怎么不来。” “那边天天零下几十度的,我怕冷嘛。”路津嘻嘻笑着,放开了艾策,“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走得有些急,没顾得上。” 艾策还想说些什么,被已经走到两人身边的况潍宣一个眼神拦下。 “去你的房间再聊。” 况潍宣说着,牵起路津的手便走。 “诶?” 路津注意到艾策蹙起的眉头,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未曾把恋爱对象就是况潍宣的事跟艾策坦白,心头一阵发虚,忙低下头躲开艾策的视线,并下意识想挣开况潍宣的手,然而却被攥得更紧。 “哼,躲什么,你小子居然敢一直瞒着我,就没想过等我发现了会将你搓圆摁扁是不是。”艾策跟上步伐,没好气道,“这笔账我之后再跟你算。” 没想到艾策就这么轻飘飘地带过去了,路津惊讶地张大嘴巴,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不祥的预感。 艾策突然到访,如果不是为了他和况潍宣的事,难道还发生了什么更严重的事? 第 62 章 “续约?怎么可能!” 听艾策说完来龙去脉, 路津惊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根本没有见过什么续约合同,更别说在上面签字了。” “你不是自愿的这一点,我倒是一直没怀疑过,这其中肯定有人从中作梗。”艾策说着, 眼神瞟向坐在路津旁边的况潍宣, “他呢, 他有没有让你在什么不明文件上签过字?” “没有。”路津不假思索道。 艾策听了, 一言不发地盯着路津看。 她没信心看透况潍宣,但对路津,她自问是有些心得的。 盯了半响, 没看出任何路津为了维护况潍宣自欺欺人的迹象, 艾策总算彻底信了况潍宣和这件事无关。 “既然不是况潍宣, 究竟是谁又是用了什么办法拿到你的签字的?你快仔细想想。” 没了况潍宣这个“头号嫌疑人”, 事情一下子变得毫无头绪, 艾策不免有些急躁,摸出烟盒拿出一根烟, 点上后猛抽一口。 “这一时间我也没办法……咳咳……” 由于门窗紧闭,室内空气并不流通, 刺激性的烟味扑面而来, 路津得忍不住咳嗽起来。 “艾姐你换了个牌子的烟么, 这烟的味儿好呛, 咳咳咳……” “嗯, 走得急忘了带烟,下了飞机才在机场随便买的。”艾策道。 况潍宣看不下去了, 拿走艾策摆在茶几上的烟盒以及烟灰缸, 径自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再把烟盒和烟灰缸往窗台上一放。 “抽烟区在这儿, 麻烦移步一下。” 艾策愣了下,自知理亏,叼着烟走到窗边,把烟圈吐向窗外。 “其实你亲眼见过那份合同没有?”况潍宣问。 “没有,我和老板的关系闹得很僵,他说什么都不肯把合同拿出来让我看。”艾策顿了顿,似乎猜到了况潍宣在怀疑什么,“你怀疑合同上的签字,不是路津本人的?” “嗯。” “签名造假这种事,应该不可能。”艾策马上否定了这个猜测,“这种需要技术含量的活,他可干不了,主要是没那个脑子。” “见不到合同原件之前,最好不要轻易下结论。”况潍宣显然不赞同艾策的说法。 “是不是仿冒的签名,待会儿让路津本人看看就知道了。”艾策不以为意道。 “你不是说连你都没见过合同原件么,我要怎么才看得到?直接去找老板本人要?”路津不明所以之余,又生出些对那位传说中的老板的好奇。 自打穿越以来,路津从来没有跟自己的这位老板打过交道,倒是从艾策那里听了不少关于老板的坏话,因此对老板的印象除了阴险狡诈就是奸佞小人。 “用不着那么麻烦,我自有我的办法,”艾策说着,瞥了眼放在烟盒边上并无动静的手机,“只是进度比我预想中的慢一些。”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艾策看到锁屏上弹出来的微信对话框上的名字后,忙不迭把手里的烟摁熄在烟灰缸里,拿起手机查看信息,脸色越来越难看。 “天杀的狗东西!这哪是什么续约合同,分明是不平等奴隶契约,怪不得他要饶过我,还千方百计不让我看这份合同。” 艾策手指快速在手机屏幕上刷着,最后重重呼出一口气。 “签名在这儿,至少我看不出是仿造的。” 况潍宣不由也凝重了表情,从艾策手里拿过手机,看了一眼,走回到路津身边,把手机递到路津手里。 大概是偷拍的人拍得匆忙,照片拍得不算清晰,甚至有些虚焦,但这并不影响路津一眼认出,纸张右下角那个有些潦草的字迹。 没错,这确实是他的签字。 然而相较于签字,签名下方不远处有几处疑似油渍的污渍,更加吸引路津的注意。 油渍、文件、催促夹杂哀求的声音、签名…… 几个线索串联起来后,记忆瞬间如开闸的洪水,涌进路津的脑海。 “我终于想起来了!”路津握着手机的右手有些发抖,“这份文件是我在厨房忙着的时候签的。” “厨房?” 况潍宣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发现怎么都找不到任何相关的记忆。 自从他来参加节目之后,几乎每次路津在厨房忙活,他都会在旁边帮忙,如果签名事件发生在他来以后,他不可能没有印象。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这事发生在我来之前?” 路津怔怔地点了点头。 “那时候应该是节目才刚播没多久,别说是你,连飞行嘉宾这个模式都还没开始,正是因为过了太久,我几乎全忘了。” “居然是那么久之前……”艾策也相当震惊,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烟,“也就是你刚靠着节目红了,那个狗东西就出手了,那时候我还没跟他翻脸,路津也没跟我透露他以后的打算呢,他竟然瞒着我干偷偷摸摸的勾当。” “你都说了,这是一份不平等奴隶契约,要是告诉你然后走正常流程,谁都知道路津不可能会签,而且正常谈的话,难保路津不会趁着翻红狮子大开口,与其把主动权交到别人手里,不如冒险搏一把。”况潍宣道。 艾策啧了一声,“结果还真让他搏到了,真他么再次刷新了我对他下限的认知。” 路津颓丧地垂下脑袋。 “都怪我,是我太大意了。” 况潍宣轻轻地搂住路津的肩膀,柔声安慰:“可以记住教训,但不要责怪自己,错的是那些算计你的人。” 路津重重叹了口气,顺势把头靠着况潍宣肩上。 “最离谱的是违约金居然要十亿,根本就是堵死我反抗跑路的任何可能,铁了心要我给他打二十年苦工嘛。”路津越说越觉得未来一片灰色,不禁悲从中来。 沉吟片刻后,况潍宣问路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清么,尤其是关于让你签字的那个人的事。” “我想想。” 路津重新坐直身子,开始仔细回想当天发生的事。 “因为真的有点久了,很多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只记得那天其他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厨房只有我一个,所以特别忙,在我忙得晕头撞向时,一个工作人员突然跑了进来,我当时还被他吓了一大跳。” “那人怕不就是瞅准了你最忙的时候进去找你的。”况潍宣皱眉道。 “我当时也跟他说有什么事情能不能等我忙完了再说,可是他看起来特别焦急和慌张,说他前几天被领导安派了一个跟所有嘉宾签订一份补充协议的任务,结果他交任务时才被领导发现他独独漏了我的那一份没有签,领导让他必须马上签好,否则就要把他踢出节目组,所以他才着急忙慌地找到我。” “然后你看他可怜,什么都没看就签了字?”艾策道。 “呃,其实我还是有大概看了一下的,他递来的第一份东西确实是一份很正常的补充协议。”路津道。 “第一份?那就是签的不止一份?”艾策问。 “嗯,他说一式两份……”路津苦笑,“当时锅里的水烧开了,我急着处理,所以下面一份就没有细看了,他也不管我手上满是切肉时沾到的油,把笔往我手里一塞,我情急之下就都签了。” “怪不得合同上沾到了油渍。”艾策面露嫌弃,“真不会有味道么,老板那狗东西居然都不嫌脏。” “很显然那人是处心积虑给你下套的,是我估计也会中了他的计,所以不要再责怪自己了。”况潍宣笑着摸了摸路津的头,又问,“那个工作人员是男是女,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么?” “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看起来很年轻,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哦对,我想起来了,他说过他是来实习的,还说这次实习关乎他能不能顺利毕业,至于名字……” 路津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 “名字我实在想不起来了,那时候节目才开始录没多久,大家接触得都不算多,不像现在基本都很熟悉了,而且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好像再没在节目组里见过他了,我当时只以为他是实习结束回学校去了,并没有多在意。” “你后来有跟导演或者其他人确认过那份所谓补充协议的真实性么?”况潍宣问。 “大概有吧,我记不太清了。”路津思索片刻后,又道,“不对,我当时应该转头就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净,反而是后来有另一个工作人员来跟我确认协议的事,我才想起来的。” “看来这人是把谎话藏在真话里,这种事情确实不好防。” 艾策抽完最后一根烟,把烟灰缸里的烟灰和烟头全部倒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拿着烟灰缸,重新坐回到茶几旁路津对面的椅子上。 “不过既然他手上有真的协议文件,说明他确实曾经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即便后来跑路了,节目组肯定会留有他的资料,想拿到他的信息并不难。” “可是就算找到这个人,又有什么用?我字都签了。”路津不解。 “笨蛋,当然有用,他如果能如实交代一切,就能证明你是在不清楚合约内容的前提下签的字,合同就会被认定为无效。” 艾策感觉整件事突然明朗了不少,心情立时也好了起来。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安导,跟她要这段时间以来在节目组工作过又离开的人员名单。”艾策站起身,想了想,又对路津道,“你跟我一起去好了,要是安导那边有照片资料,你能顺便认一下人。” 说着她转向况潍宣。 “至于具体要怎么找这个人,况大影帝,相信你会有办法的吧。” 第 63 章 “你发我的资料, 我都看过了,但你怎么突然要找这个叫什么沈桥的男生?” 电话那头的袁方希刚问完,不等况潍宣回答,自顾自开始发散。 “这小子该不会是你下一个目标吧, 这么快就腻了?这个沈桥长得是不赖, 但跟路津比起来差得不止一星半点呐, 你这审美降级也忒严重了——” “袁方希。”况潍宣淡淡打断袁方希的话, “你怕疼么。” “啊?你什么意思?”袁方希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在想把你嘴巴缝起来的时候,要不要给你用麻药。”况潍宣道。 况潍宣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却让袁方希听得脊背发凉。 和况潍宣当朋友这么久, 这人疯起来又多可怕, 他是最清楚的, 真惹他生气的后果, 他可不敢想。 袁方希秒怂, 尬笑两声找补道:“嗐呀,那么较真干什么啦, 我开玩笑的,开玩笑, 不要那么没有幽默感嘛。” “呵呵。”况潍宣冷笑两声, 随后话锋一转, “这个沈桥非常关键, 你不仅要尽快找到他, 还必须得保证他的安全。” “这个人到底怎么了,我干活之前, 好歹该知道点内情吧。”袁方希忍不住追问道。 为免袁方希继续胡乱猜测, 况潍宣把路津莫名被骗续约的事告诉了袁方希。 “卧槽!老金这操作真够损的,分明是吃准了路津在圈内没靠山没人脉, 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袁方希说着,又觉得有些不对,语气变得凝重。 “但上次荀墨监控的事,你已经和老金交涉过一次了,尽管你没有亲自出面,也没有把路津直接牵扯进来,但老金这种人精,想要捋清其中的关系并不难,如果他已经猜到你和路津的关系,他还淡定地打算继续让路津履行这份所谓的续约合同,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 况潍宣低头看了眼正和艾策在后院开心摘着百香果的路津,紧了紧握住手机的手指,转身离开阳台,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如果金择光背后真的有了大势力撑腰,做事势必会变得无所忌惮,而沈桥作为唯一一个可以证明路津是在不知情情况下签下合约的人,金择光极有可能对他下手,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将他找出来,在金择光察觉到我们已经知道合约的事之前。” “我明白了,我马上动用手上一切资源去找沈桥,放心交给我。”袁方希收敛起所有的吊儿郎当,正色道。 “好,麻烦你了。”况潍宣道。 虽然袁方希平时看起来总是老不正经的,但况潍宣知道在关键时刻,袁方希是非常可靠的。 “啧,好兄弟说这些干嘛,等我好消息吧。”袁方希顿了顿,“不过你要真想感谢我,停在车库里积灰的那辆Pagani Z753借我开几天呗,我都排几年队了还是没轮到购买名额,不像你,只是随便说了句还不错,人家车厂就屁颠屁颠给你弄来一台,真特么不公平。” “你喜欢就开走呗。”况潍宣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想开多久开多久。” “果然是好兄弟!我保证不出一周就把这个沈桥给你挖出来。”袁方希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况潍宣随手把手机扔在桌上,脸上表情并没有放松下来。 尽管袁方希对找人的事显得胸有成竹,但况潍宣总感觉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毕竟目前他们对金择光背后势力一无所知。 况潍宣坐在沙发上思忖片刻,再次拿起桌上的手机,吩咐几个信得过的况家人,替他注意金择光和放雨传媒最近有没有可疑的资金或资源置换动向。 自从他和况潍家联手,成功踢走况潍宁和况潍安,从而完全接管况家产业后,他依旧在明面上不参与况家的经营。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他手里握着将近一半的股权,而且集团内部也安插有不少他的人,因此况潍宣在况家的影响力,谁都不敢忽视。 但在外人看来,他依然是那个无心家族事业的闲散少爷,能动用的家族资源有限。 这大概也是金择光即便猜到了路津和况潍宣的关系,也没有放弃拿捏路津的原因。 金择光自认为自己背后的势力,足以跟况潍宣抗衡,他不再将况潍宣放在眼里。 想到这,况潍宣眸中寒光一片。 金择光这种靠偷奸耍滑在圈中混的小人,他本来压根不屑于对付,可如今金择光竟敢用如此龌龊手段路津,他绝不善罢甘休。 就在况潍宣抱着手,低头思索着怎么对付金择光时,只听“叩叩”两声,然后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况潍宣抬眼朝门口看去,视线对上路津掺杂了些许歉意的笑眼,眸里的寒意立时消散殆尽。 “我没想到门没关紧,一碰就开了,我方便进来么……”路津话没说完,手里的托盘便已经被况潍宣接了过去。 “只要你想进来,随时都方便。”况潍宣笑道。 然后一手捧着托盘,一手扣住路津的手腕,拉着他进了房间,并用脚把房门关上。 “这是你刚摘的百香果?”把托盘放在茶几上后,况潍宣瞥了眼里面放着的几个金黄色的果子,以及旁边满满一玻璃杯的冰块。 “嗯,种了小半年,终于等到它结果子了,我就拉着艾姐一起去摘了。”路津说着,突然意识到不对,瞪大眼睛作惊恐状,“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在摘百香果的?你监视我?” “咳,不是,我没有。” 况潍宣一时有些慌了神,毕竟他刚刚确实一直不动声色地在阳台看路津和艾策在后院忙碌。 “只是我房间的阳台刚好对着后院,我又刚好走到阳台透气,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噗,我逗你玩的啦。”路津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把况潍宣整不会了。 “……” 况潍宣望着路津得意的小表情,满心喜欢之余又夹杂着想要欺负的欲///望,忍不住捧起他的脸一顿揉搓,然后一口咬在他果冻般水润的嘴唇上。 下一秒,一股香甜的味道充斥了况潍宣的口鼻。 就在况潍宣被这股甜蜜的味道引诱着要更进一步时,路津及时阻止了他。 “等一下,冰要化了。” 路津推开况潍宣,自顾自跑到房间角落的小吧台,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干净的玻璃杯子,以及两瓶矿泉水,然后又回到茶几前。 “啊,忘了带小刀上来了,你这里有刀吗?”路津问况潍宣。 “应该有,你等等,我找一下。”况潍宣尽管甚是意犹未尽,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走到床头柜前开始翻找起来。 然而他找了半天,翻出来最接近刀这个字的,除了指甲刀,就是剪刀了。 “找不到刀的话,剪刀也行。” 路津倒是不嫌弃,接过剪刀,然后小心地在百香果距离顶部不远处,剪开一个小口,接着以小口为切入点,将百香果顶部整个揭开,露出里面鲜黄色的果肉以及黑色的果籽。 和刚才况潍宣在路津嘴唇上品尝到的香味如出一辙的味道,瞬时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眼看路津不紧不慢地把几个百香果的果肉果籽全部倒进加了冰块的玻璃杯中,又往杯子里倒入矿泉水,况潍宣忍不住道:“我这里没有蜂蜜或者白糖之类的,你如果忘了把糖带上来,我现在下去拿。” “不用,这个不用加糖。”路津把杯子里的果肉果汁搅拌均匀后,将其中一杯推到况潍宣面前,“快尝尝我们这小半年的成果。” 况潍宣盯着玻璃杯里的淡黄色不透明液体,本能地身体往后呈抗拒状。 路津看出况潍宣在担心什么,一脸诚恳道:“这个保证一点都不酸,信我。” 说着将玻璃杯又往况潍宣那边推了推。 况潍宣的视线在路津的脸和那杯黄色液体之间游移,片刻后,终于伸手拿起杯子,然而拧成川字的眉间充分说明了他的态度。 “真的是甜的啦,我不骗你。”路津哭笑不得,舔了舔嘴唇道,“你刚刚不是才尝过么。” 况潍宣举杯的动作立时顿住,看向路津。 “我上来之前忍不住吃了一个,可香可甜了,现在好几个的果肉果汁一起再加水加冰,天然无添加,解腻超一流的,我是看你中午被那道红烧肘子腻得慌,所以特地给你做这个解腻的。”路津撇了撇嘴道。 况潍宣愣了一下,心想我明明已经尽力掩饰了,结果还是被发现了么…… “要是你实在不想喝就算了,我一个人喝两杯。” 路津说着,起身就要去抢坐在对面的况潍宣手里的杯子。 况潍宣反应迅速,稍稍侧身躲开,将杯子送到嘴边小尝一口果汁后,又一饮而尽,左手顺势覆在路津伸来的右手上,牢牢握住。 “果然很甜。”况潍宣低笑道,“谢谢你。” “对吧,我说了不会骗你的。” 路津把托盘里剩下的几个百香果放到茶几上完全没有使用痕迹的烟灰缸里。 “这几个留给你晚上冲水喝,因为我今晚准备做东坡肉。” “……”况潍宣笑容逐渐消失。 “没办法,难得见到艾姐,她就喜欢吃这些。”路津无奈地耸了耸肩,也喝了一口百香果汁。 况潍宣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假装随意地问:“艾策在港市应该还有工作吧,她打算什么时候走?” “艾姐说喜欢这边的风景,想在这里多留几天呢。”路津道。 “不行。”况潍宣马上道,“她离开太久,很容易让金择光起疑,从而有所行动,谨慎起见,她必须尽快回港市,稳住金择光并盯紧他的一举一动,给我们找沈桥尽量争取时间。” 他说这话并不完全出自私心,毕竟艾策的一举一动确实容易引起金择光的警觉,如果金择光有所察觉,势必会妨碍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当然,不论如何,能把艾策送走,对况潍宣来说总归是一件舒心的事。 第 64 章 《湖边的客栈》节目录制已经接近尾声。 关于最后一周的节目内容, 安导突发奇想,决定从沧县一路自驾,最终回到港市,回到最初大家集合出发的停车场, 以此作为节目的一个完满句点。 这个消息一经发布在《湖边的客栈》节目官微上, 一直追更的网友们的留言瞬间挤爆了评论区。 【哇这个想法很不错诶, 回到开始的地方, 是结束也意味着开始吧,期待有第二季!】 【这一路上都会直播吗?没有的话也请节目组不要吝啬,花絮我要多多的!】 【呜呜呜竟然要结束了, 好舍不得[大哭], 没了这个综艺下饭, 以后吃饭都不香了。】 【@水蜜桃视频, 我, 一个尊贵的vip会员,命令你, 速速给老子端上第二季,或者给路津单独开一个美食综艺, 这俩你选一个吧。】 【哈哈哈哈这破节目终于要结束了, 影帝粉狂喜!况影帝终于可以甩掉路蹭蹭这个大包袱!】 【自驾旅行, 岂不是意味着沿途住旅店要同房什么的, 啊啊啊啊本cp粉一人血书, 请节目组务必在房间内多角度安装摄像头!】 【你发现了华点!这么一说我期待度直接拉满了!也期待领嗑员@笑脸先生这次的发挥[口水]】 【说起这个,笑脸先生最近似乎心情不太好, 不仅对路津阴阳怪气的帖子会被删掉, 连喊路津老婆的都不能幸免……这是什么梦男行为。】 【况潍宣危!】 【哇哦这么一说我更期待接下来的自驾游了,要是况潍宣和路津真的同房, 一直装cp粉实则梦男粉的笑脸先生岂不是直接破防。】 当所有人都对《湖边的客栈》最后的自驾游节目翘首以待,尤其好奇路津和况潍宣两人的关系走向时,节目组放出了自驾游出发的直播链接。 然而等到了直播当天,众人涌入直播间,却赫然发现,出发队伍中,完全找不到况潍宣的身影。 倍感诧异和失望的网友们纷纷在弹幕以及评论区留言,询问况潍宣的去向。 直到上午的直播结束,节目组才以一句“艺人行程冲突”搪塞了过去。 一时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而对这件事最高兴的,莫过于况潍宣的粉丝。 【哈哈哈哈什么叫假的真不了,懒得装了直接跑路,可见况影帝是实在演不下去了。】 【合理怀疑是路蹭蹭对况影帝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把况潍宣给吓跑了,不愧是你路蹭蹭,节目最后都能整出个幺蛾子。】 【我看八成是被之前网上说的什么同房的事吓跑的吧,平时在镜头前至少大家都看着,逢场作戏路蹭蹭也不敢太过分,谁知道真住同一个房间,路蹭蹭会不会突然霸王硬上弓什么的。】 …… “这些人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啊。”温容蓉刷着网上的评论,忿忿不平地嘟囔着。 然后她在夹着有满满肉馅的肉夹馍上狠狠咬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哼唧声后,口齿不清地对旁边的路津道:“哼,叫况潍宣那家伙什么都不说清楚就临阵跑了,活该他吃不到你出发前亲手准备的好吃得要死的肉夹馍!” 温容蓉说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路津的回应,疑惑地转头,发现路津双目失焦地望着服务区的绿化带发呆,手里的肉夹馍一口没动。 “喂喂,路津,你听到我说的吗?”温容蓉伸手在路津眼前晃了晃。 “嗯?什么?”路津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转头看着温容蓉,“你刚在跟我说话吗?” “没有,我在跟鬼说话。”温容蓉没好气地又咬了口肉夹馍,嚼了两口后见路津又不吱声了,忍不住道,“你在想况潍宣的事对不对,他走之前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他告诉你他这么急着走的理由了?” “没,他什么都没跟我说。”路津垂下眼,把肉夹馍送到嘴边吃了一口,白面饼已然有些冷掉,幸好肉馅中丰富的肉汁让面饼不至于因为冷掉而变得太硬。 尽管况潍宣的确什么都没说,但路津猜他走得如此匆忙,也许跟他续约合同的事有关。 这段时间以来,路津曾经好几次试着询问况潍宣关于合同的事,况潍宣每次都只是笑笑说他会解决好一切,让路津不用担心。 既然况潍宣不想过多透露,路津便没再继续多问,但他能明显感觉到,自从艾策听了况潍宣的话,离开沧县赶回港市后,况潍宣躲着他打电话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多。 因此路津难免开始猜测,事情大概没有如他们所愿,往顺利的方向发展。 不论如何,一周后就要回到港市了。 到时候不管事情发展到何种地步,他也该是时候自己亲自面对了。 想到这,路津眼神变得坚定,快速把手里的肉夹馍解决掉。 ** 正如路津所猜测的一样,合约问题的处理并不顺利。 问题的症结,出在关键人物沈桥身上。 袁方希之前信誓旦旦跟况潍宣保证,一周之内把沈桥找出来。 结果他忙了整整一周,最后卡着时间,给况潍宣打电话汇报情况。 “呼,虽然花的时间比预想的久,不过好歹赶上了。”袁方希道,语气听起来依然吊儿郎当,似乎和平时没啥两样,但况潍宣却听出了几分不对劲,仿佛有什么情绪被压抑着。 “你找到他了么。”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况潍宣暗自吐槽了一句老梗。 “坏消息吧。” “沈桥的身份信息是假的。” “……那好消息呢?” “我还是找到了他。”袁方希顿了顿,心虚地补充道,“呃,其实严格来说,是他主动找的我。” “他找你?那就是说他人还活着?” “何止活着。”袁方希干笑道,“他现在的日子,过得可不要太春风得意。” “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况潍宣不耐烦道。 “好,你先坐好扶稳,小心别被我接下来说的话吓到。” 袁方希语气变得正经起来。 “关于沈桥这个身份,不仅细节做得相当细致,许多关键信息还被人为抹除掉了,以致于我在查的过程中绕了许多弯路,直到昨天,我才终于确认沈桥只是一个用来迷惑有心追查的人的空壳身份,当然其中更多的原因在于我大意轻敌。” “哦,也就是说你不仅没查到沈桥的真实身份,还反被他察觉到,并且顺藤摸瓜找了过来。”况潍宣淡淡道。 “……”袁方希一时无言以对,决定当作没听到,“他今天找上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单纯是个骗子,来冒充沈桥的,直到他把一些细节一一说了出来,我才不得不相信他的的确确就是沈桥本人,不过我觉得最惊悚的,还是他目前的身份——” 说到这,袁方希喘了口大气。 “他说他的本名叫谢简。” “谢简……”况潍宣不自觉跟着重复了一遍,立时有种瞳孔一震,“他姓谢?莫不是他是谢家的——” “没错,他不止是谢家的人,还是谢家当家老爷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如今谢家继承人竞争力排名第一的人。” 况潍宣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最后竟然还会跟谢家扯上关系。 “我今天为止就只查到这些了,至于谢简具体想做什么,有什么目的,他没有告诉我,只是让我给你转达一句话。”袁方希道,“他说他不希望当你的敌人,你如果也抱持着类似的想法,他很乐意当面跟你详聊。” 第 65 章 为了避人耳目, 况潍宣离开沧县后,没有直接回到港市,而是和谢简约定在南方一远离大陆的海岛禺岛见面。 禺岛作为一个私密性极高的旅游度假区,其背后的实际控制者其实是温家, 而表面上温家选择独善其身, 不插手况家和谢家的争斗, 但众所周知, 因为贺煜的关系,温家在关键时刻,势必会倒向况家。 因此走上禺岛, 和踏入况家势力范围并无二致。 “这禺岛的风景和环境好归好, 但真的太无聊了, 连个夜店酒吧都没有, 害我每天不是看海就是看猴子呲牙, 人都见不着几个,都快憋出病来了, 真不懂温景玄怎么想的,放着这么个好地方也不多搞些有趣的活动, 比基尼派对什么的, 啧, 早知道这里这么无聊, 我就把我最近新认识的几个妹子都带上了。” 袁方希一边开车, 一边跟况潍宣抱怨着岛上的一切。 他由于比况潍宣早几天抵达禺岛,已经把岛上逛了个滚瓜烂熟, 在况潍宣告知他抵达时间后, 自告奋勇要给况潍宣当接机的司机。 “你该庆幸你谁都没带,否则我马上把你打包塞进油桶再扔进海里, 让你漂回岸上去。”况潍宣头也不抬道,顿了两秒,又问,“谢简是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晚上,而且他居然是一个人过来的,连个助理都没带,真是搞不懂。”袁方希道,“其实当你提出说要和谢简约在禺岛见面时,我还以为他会拒绝呢,或者多少得犹豫一下,没想到他居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真不知道他是回归谢家时间太短,对其中的势力纠葛一无所知,还是单纯就是莽。” “他敢这样,是因为他很有把握,我不会拿他怎么样。”况潍宣冷笑一声,把手里他命人费尽心思查到的关于谢简的资料放下,“这个谢简,可不像他的名字那样简单。” “他的样子,确实比他那几个兄弟聪明顺眼些,可就是太没有气场了,怎么看都更像是个软柿子,而不像是个能干大事的人。”袁方希道,“真不明白谢家几个有话语权的旁支势力,怎么就突然调转枪头,全都转为支持他当下一任掌舵人。” “我对他们谢家内部的权利斗争没有兴趣,我只关心他能不能拿出证明路津被骗的证据。”况潍宣道。 在况潍宣眼里,谢家其实早已经不配当和况家在同一个天平上较量了。 自从谢重不惜下重本押注况潍宁,帮助其夺权上位但最终失败后,谢家的势力便遭到了重创,加上这几年谢家内部为了接班人的位置,内耗严重,要不是仗着谢老爷子的影响力尚存,谢家这座千疮百孔的大楼早就塌了。 要不是路津被莫名牵扯进来,对谢简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谢家私生子,况潍宣根本懒得多给一个眼神。 然而出乎况潍宣意料的是,谢简一见面便开门见山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路津的事我可以帮你,条件是你们况家要配合我搞垮谢家。” “搞垮谢家?”稍作惊讶过后,况潍宣很快便恢复淡定,嗤笑道,“你好不容易回归谢家,又费尽心思拉拢旁支势力的支持,眼看即将成功成为接班人,掌控整个谢家的产业,如今却跟我说你想搞垮谢家,会不会太可笑了些。”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谢简推了推脸上戴着的无框眼镜,“我之所以回到谢家,目的就是为了让这艘在无数无辜灵魂上碾压过的巨轮彻底沉没,只是我后来发现,我一个人单打独斗的话,即便我最终能接管整个家族集团,以后也必定会受到家族内其他势力的掣肘,计划很难短时间内成功实施,所以我必须找到一个可靠且强力的外部盟友。” 似乎料到况潍宣不会轻易相信他,谢简说完,又拿出一张储存卡,放在况潍宣面前的桌子上。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这里面有金择光指使我骗路津签约的全过程,你可以先把这个拿走,至于提供路津对签约合同完全不知情的证词,我想可以等我们正式达成合作之后,我们再作商议,还有,我想你应该也已经查到了,跟金择光最近有密切资金往来的公司,是一家总部设在境外的空壳公司,公司的法人是一个叫佐治莱伊的外国人,而实际上,真正掌控这家公司的人是谢复。” 况潍宣凝视谢简片刻,没有说话,而是默默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 不一会儿,茶室的门被敲响。 得到况潍宣的应答后,度假别墅的管家推门进入,手里拿着一台全新的笔记本电脑。 把电脑恭敬地交给况潍宣后,管家便又离开了。 况潍宣把储存卡放进读卡器,再连接上笔记本电脑,点开后发现里面果然有一个视频文件。 况潍宣打开视频看了一遍,确认里面的内容的确如谢简所说,是金择光和谢简的对话,不过画面全程只有金择光那张油腻且洋洋得意的脸,而谢简则从始至终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显然这个视频的拍摄位置,是在谢简身上。 况潍宣眸色骤冷,再次把目光投向谢简。 “把路津牵扯进来,从一开始就是你计划中的一环?” “不,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谢简马上否认,“当时我的存在被谢重知道了,他为了以绝后患,派人到国外追杀我,我便用沈桥这个假身份逃回了国内,并混进了节目组里躲到了偏远的沧县去,想着这样可以暂时避开谢家的耳目,正好不久之后,金择光找到我,说希望我帮他一个忙,而我又的确急需一笔钱,就接下了这个活,而我为了以防万一,便偷偷录下了这个视频。” 况潍宣气得起身揪住谢简的衣领,将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帮他一个忙,你说得倒是轻巧,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很可能会毁掉一个人的人生!” “我知道。”谢简苦笑着闭上了眼睛,“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对不起路津,路津是一个好人,我辜负了他的同情和信任。” 说着谢简再次睁开眼,此时他的眼里,痛苦和懊悔全不见了,剩下的唯有冷漠和决然。 “但我不得不这么做,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我必须得拿到那笔钱,用来换取我回到谢家的机会,谢谨荣重病缠身,谢家几兄弟叔侄内斗不断,我知道这是我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了,错过了这一次,我就一辈子也不可能将这群人通通拉进地狱了!” “呵,真不愧留着是流着谢家血的人,为了自己的私欲而置无辜之人的生死于不顾,你和谢家那群渣滓又有什么区别。”况潍宣把谢简甩回到椅子上,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他。 “你不是也很讨厌谢家人吗,不是也很想要谢家玩完吗,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啊,只要你愿意帮我,谢家垮了之后,我保证让你们况家接管其中最赚钱的生意!”谢简大喊道。 “我的确讨厌谢家,但不代表我会跟你这种人合作。”况潍宣冷冷道,“至于谢家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我更加没有兴趣,我嫌脏。” 说完,况潍宣拿走读卡器里的储存卡,准备离开茶室。 “等等!”谢简还不死心,尖声叫住况潍宣,“你难道不想帮路津解决合约的事了么,那个储存卡里的视频根本说明不了什么,没有我的证词,你别想证明路津是不知情情况下签的合约,还有金择光背后谢复的公司,我接管谢家后可以第一件事就是清算谢复,让他和金择光都不得好死!前提是你们况家要和我合作!” “谢简,我该说你高看我还是低估我呢。”况潍宣站在门边,回头看向谢简,笑意中透着阴冷,“第一,所有人都知道,我从来不参与况家的经营,我代表不了况家和你有什么合作,第二,既然知道金择光背后的人是谢复,我有的是手段对付他和金择光,不需要你来操心,你不要把自己想得太过重要了。” 况潍宣顿了顿。 “亏我以为你至少会比谢家那几个歪瓜裂枣要聪明一些,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第 66 章 路津这边的回港市之旅, 倒还算顺利。 一行人一路上吃吃喝喝看看风景,无惊无险,安逸而平淡。 “没想到我们这一路这么顺利,甚至都有些无聊了。”梁常再瘫坐在车后座, 打着哈欠道, “再这么下去, 我们这个下饭综艺都要变催眠综艺了, 路上要再不出点岔子,安导快连花絮都没素材了。” 梁常再话音刚落,车上所有人一致地向他投去“你在瞎说什么”的鄙视目光。 没想到几个小时后, 竟让梁常再一语成谶。 “安导说, 因为大雨导致山体滑坡, 导航的那条路现在封了, 走不了, 我们只能选择绕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小卓挂掉电话,回头跟车上众人同步从另一台车上安导处得知的消息。 “现在7点多, 天都黑了,绕路的话, 能在半夜之前赶到最近的镇子, 找到地方住下吗?”冉浅面露忧色。 “走这条路然后全速前进的话——大概可以在凌晨两点前赶到吧。”温容蓉一边在平板电脑上摆弄着导航地图, 一边说, “而且这路上急弯有够多的, 大晚上的跑这种路况,未免太考验司机的技术和心态。” “急弯?别说晚上了, 大白天我开我也慌。”司机赶紧道。 “可要是不赶路的话, 我们岂不是得露宿野外?这荒山野岭的可啥都没有啊。”梁常再惊道。 “这不是正合你意嘛梁哥,你早上还说希望路上出点岔子呢。”温容蓉斜了梁常再一眼, 没好气道。 “……”梁常再讪笑着摸了摸鼻子,“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我可不想睡在车上啊。” 路津降下一点车窗,冰冷的疾风夹杂着细密的雨水立时从缝隙中窜进车内,打在路津脸上,路津不得不眯起眼睛,伸手不见五指的车窗外,唯一的光亮是不时从云层上劈下的闪电。 “我看一会儿就要下大雨了,开快车赶路太危险了。” 路津说着重新关紧车窗,凑到温容蓉旁边,也研究起导航地图来。 “嗯?这里有个村子,叫亭贵村!”温容蓉突然道,“不过村子在山里,开进去也不算近。” “从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开到村子里,要一个小时车程,加上下雨放慢车速的话,十点以前应该可以赶到。”路津问小卓,“我们要不要改变路线,先不下山,而是今晚去村子里面过一晚?” “刚安导发信息给我,说她其实也想过这个办法,只是她刚查了一下,那个村子好像是个被整体搬迁的老村子,大部分村民都已经搬走,我们这大晚上过去的话……” 小卓说到这,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想想都觉得刺激。” 车上顿时鸦雀无声。 “安导说问问大家的想法。”小卓小声道,“看你们想冒雨开车下山,还是去村子里碰碰运气。” “可以都不选吗,随便哪个选项都很不靠谱的感觉。”温容蓉道。 “不选的话,这山野林边的更不安全吧,这一带可都是山体滑坡的高发区。”冉浅一脸愁云惨淡,“我觉得选哪个都行,最重要的是离开这片区域。” “下山,必须下山!”梁常再缩了缩脖子,“夜闯没有人的废弃村子里什么的,不就是恐怖片的标准套路,我们可不能作死。” “别啊梁哥!这种天气这种时间,我真不敢往山下开!”司机急道。 “你不敢开那就换我来开!反正我不要去那什么听鬼村!”梁常再大声道。 路津、温容蓉还有冉浅看他如此激动,愣了一下后,同时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对哦,差点忘了梁哥你怕黑。”冉浅一扫脸上的愁云,捂着嘴笑道。 “什,什么?咳咳咳……”梁常再一激动,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边咳嗽边否认,“别瞎说,我什么时候怕黑了!” “别嘴硬不承认啦,上次在湖心岛,你不敢跟我们一起进去摘鸢尾花,我们就都看出来了,你刚还说什么恐怖片标准套路,该不会你不仅怕黑,还怕鬼吧哈哈哈。”温容蓉说完,直接笑倒在车座椅上。 “梁哥,你要相信唯物主义,世界上是没有鬼的。”路津一脸正经地说完,还是没憋住,笑了出来。 “……”梁常再抽了抽嘴角,说不出半句话来。 车厢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欢乐起来。 “哎呀各位老师,你们别只顾着关心梁哥怕不怕鬼呀,究竟要不要下山,安导催我问你们怎么选了。”小卓道,语气焦急又无奈。 “我还是觉得不要下山的好,雨天路滑下山真的太危险了。”路津道,“而且虽然安导说是大部分村民搬走了,但万一村子里其实还有人在住呢,即便真的没有人,村子里至少会有比较开阔的平地吧,我们把车停在那里,在车上休息,也比冒雨下山安全些。” “我同意路津说的!”温容蓉举手道,“而且梁哥今天乌鸦嘴,说出岔子就出岔子,他的运气也一定很糟糕,不能听他的。” “不对啊,我说中了,不正说明我运气好吗,你们就应该听我的,开车下山,保准啥事儿没有,冉浅你说是这理不。”梁常再依然坚持要下山,试图拉拢冉浅站自己一边。 然而冉浅思忖片刻后,却摇了摇头。 “我信唯物主义,我觉得应该去村子里。” 梁常再气结,绞尽脑汁还想说些什么说服众人时,一直坐在最后排角落闭目养神、没有参与讨论的任众德,突然睁开了眼睛。 “小卓,告诉安导,到村子里去吧。” “好咧任老师。”小卓愉快答应道,然后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敲打着。 挣扎无效的梁常再,只得生无可恋地把头抵在前座的椅背上。 因为下雨,前往亭贵村的路上全是泥泞,溅起的泥水把车窗糊了个七七八八,以致于车后座的众人几乎完全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凹凸不平的路面又使得车甚是颠簸,众人不得不紧紧握住车顶边上的把手,以避免被颠得满车乱滚。 尽管过程算不上舒适,但总算顺利抵达了目的地亭贵村,且耗费的时间比预想中的要短不少。 不过跟顺利抵达的他们相比,安导他们的车则有点倒霉,在距离村子还有两公里时爆了胎,不得不停下来更换备胎后,才能继续前进,因此只有路津他们乘坐的一台车子先开进了村子。 透过尚算干净的挡风玻璃,可以看到村子里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 勉强能看到大概轮廓的吊脚木结构房屋,依山而建,在这不见星月的雨夜里,仿佛是一个个镶嵌在山体上的棺椁,透露着森森鬼气。 见此情景,梁常再脸色煞白,已然顾不上体面,缩在座位里不肯下车。 “要不……我也留在车子里好了。”冉浅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冉浅姐怎么你也这样。”温容蓉已经走到门边,懊恼道。 此时一阵阴风从打开的车门吹进车内,众人不由同时打了个寒颤。 温容蓉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出车外,马上又缩了回来,对下车这件事也变得犹豫起来。 “路津,你说相信唯物主义的,你先下去好不好?” “让我先下去吧。”任众德说着就要从车后排钻出来。 “不,下雨天你的腿会疼不是吗。”路津赶紧阻止任众德,“我和小卓下去看看就行,你好好在车上坐着就行。” 路津把风衣帽子往头上一套,拿上手电筒,拍了拍坐在副驾驶座上发呆的小卓的肩膀。 “小卓同学,你也相信唯物主义的对不对?”路津眨着大眼睛,对小卓微笑道。 “……”小卓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其实我……” “不相信也没关系,我教你一句咒语,你下车之后一直在心里面默念,保证一切鬼邪莫近。”路津一本正经道。 “真的吗?是什么?”小卓讷讷道。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 尽管脸上写满了“怀疑”二字,但看路津一脸真诚,小卓还是跟着念了一遍。 “在心里默念这些,真的能辟邪?” “当然。”路津瞪大着眼睛,信誓旦旦道。 “那好吧。” 小卓也拿上一个手电筒,嘴里一边念叨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边推开车门准备下车。 看成功忽悠到小卓一起下车,路津暗自松了一大口气。 他的确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和无神论者没错,可架不住这地方实在太阴森可怕了。 相比起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一起让人安心些。 两人下车后,举着手电筒扫视一圈周围,确认没有危险后,开始小心翼翼地往村子里走。 此 时雨渐渐停了,两人耳边没有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只剩下山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以及自己的脚步声。 手电筒的光扫过路两旁的房屋大门,上面无一例外都积有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被打开过。 “看来这个村子真的完全没人住了。” 路津说着,突然感到手臂一疼,回头一看,只见小卓双手死死地捉在他的手臂上,正一脸惊恐地盯着前面某个地方看。 “怎,怎么了么?” 路津心里咯噔一下,缓缓转头,顺着小卓的视线看去,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一阵头皮发麻。 两人面前是一条沿山而建的山路,本一片漆黑的路的尽头,不知何时,竟多了两个幽暗的红色光点。 路津壮着胆子定睛一看,发现竟是两个纸灯笼。 灯笼里点的烛光在山风的影响下,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显得尤为诡异。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车上吧!”小卓颤抖着声音道,感觉快要哭出来了。 “我觉得你说得对。”路津的声音也没比小卓淡定多少。 就在两人准备掉头就走时,一阵音乐声突然响起,在这死一般寂静的村道间,音量堪比惊雷一般。 两人被吓得魂不附体,小卓更是直接腿软得跌坐在地上。 路津捂着狂跳的心脏,好一会儿终于在越听越耳熟的音乐声中镇定了下来。 “小卓,没事,是我的手机响了而已。” 路津一边说,一边忙不迭在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 当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他不安的心仿佛被一只温柔的大手包裹住一般,慢慢平静了下来。 “况潍宣……” “怎么了,小津,发生了什么事了么?”电话那头的人听出了路津语气里的异样,担心地问。 路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刚想跟他说没事,一抬头,却被眼前的画面吓得脸色惨白,什么都说不出来。 下一秒,况潍宣在听到一声巨大的雷声后,手机里边只剩下一阵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 第 67 章 小山村在阵阵雷声中, 再次遭遇到大雨的侵袭。 村里一幢外表破旧的吊脚楼门外,由于挂着的两个红色灯笼内的烛火又被雨水浇灭了,吊脚楼门前一片漆黑。 然而吊脚楼内,却灯火通明。 路津和小卓, 以及刚在车上不敢下来的几人, 现在都好好地坐在大厅中, 喝着房屋主人端上的热茶。 身穿一袭鲜艳红裙、飘逸长发的房子主人易雨, 将一碟糕饼点心放在路津和小卓座位之间的小桌上,并诚恳道:“刚才吓到你们,我真的非常抱歉。” “没, 没关系……但刚刚真的太吓人了。”小卓依然觉得心有余悸, 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热茶, 猛喝了几口, 脸上才勉强恢复了些血色。 “我们俩的尖叫声应该也挺吓人的。”想起方才两人差点被吓得尖叫着滚下山, 路津不好意思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 “幸好安导没在,不然她肯定把我们俩剪成鬼畜视频当花絮放在网上去。” 刚刚他和况潍宣正通着电话, 猝不及防发现眼前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红色的人影, 人影手上撑着一把油纸伞, 伞面完全把人的脸遮挡住了。 路津下意识把手电筒往人影身上照。 随后油纸伞缓缓抬起, 伞面后露出一张煞白的、没有一丝人气儿的脸, 正用几乎看不到眼白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路津立时感觉好像心脏停止、灵魂出窍了一般, 连电话那头已然没了声音都没发现。 旁边一直死死攥着他手臂的小卓, 突然“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一边尖声大喊着“有女鬼”, 一边努力起身想往山下跑,期间还非常有义气地不忘去拽路津的裤腿,示意他赶快跟自己一起跑。 路津本能地往后退,没想要一个不慎,正好踩在了因为路滑而起身失败、不得不用手脚并用的小卓的手指头上。 小卓疼得一个蹦起,终于成功站起了身,却又恰好撞在了站在身侧的路津身上。 最后结果是两人在地上跌做一团,滚了一身的泥。 就在两人惊魂未定之际,有点懵圈的“女鬼”收起油纸伞,跑到两人旁边蹲下,手忙脚乱地把脸上的面膜揭了下来。 “两位客人,你们还好吧?” 此时车上众人因为听到两人的惊恐的喊叫声,也匆匆下车赶来。 于是一时间,地上坐着、旁边蹲着、不远处站着的几人,全都面面相觑。 “要我说,最应该庆幸的是下车探路的人不是梁哥,不然他恐怕见到易雨的第一眼就已经吓得不省人事了,我们还得费力气把他搬进屋。”温容蓉边吃糕点边揶揄道。 “……”梁常再想反驳,却一时想不出话来。 毕竟刚刚上山进村的一路,他甚至不敢多看两旁那些黑漆漆的破旧村屋一眼,生怕自己脑中自动脑补出各种鬼怪冒头的画面,从而腿软得走不动道。 “我真不是故意想吓唬你们的。” 易雨给众人端好糕点后,又拿起茶壶,给大家的茶杯一一添茶。 “只是你们也知道,这村子的村民早已经全搬走了,这大晚上的出现声响,我以为是我老公外出回来,就匆忙出门查看,连敷着的面膜都忘了揭,幸好你们俩没出什么意外,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既然村民全搬走了,为什么你会一个人留在村里呢?”路津好奇问道。 “我不是一个人的,在这里住的还有我老公,我们也不是村里人,而是在村民都迁走后,才买了这栋房子,打算将这里做成民宿的。”易雨道。 众人听了,脸上都或多或少浮起了些疑惑,开始抬头观察屋里的状况。 尽管墙面有被重新粉刷过的痕迹,但房子内无论房梁、门柱、窗框,所用的木材已然因为岁月的侵袭而通体发黑,加上到处挂着的红纱帐和红灯笼,以及款式老旧的中式木制家具,即便在灯光全部打开的情况下,依然处处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如果把灯光关上,只靠灯笼内的烛光照明的话,那氛围简直不敢想。 “这里不是旅游区,房子又整得这么阴森,根本不会有人来住吧,正常人谁干这种亏本买卖啊——” 梁常再话音未落,突然想到了什么,见鬼似的地再次望向易雨。 “等等,你该不会真的不是人……” “梁哥,你先把你脑子里那些恐怖片桥段收一收。”冉浅道,“说不定易雨他们就是故意要打造一家中式恐怖主题的民宿,并以此为噱头呢。” “Bingo,你说对了,我们就是故意的。”易雨双眼冒光,兴奋道,“在空无一人的村子里,有一座每逢入夜才开放入住的民宿,不觉得很刺激,很想住住看吗?” 众人一致挂起尴尬但体面的商业微笑。 “那来住宿的客人多吗?”路津问。 易雨的表情瞬间变得低落。 “自从开业以来,还没来过客人呢。” 大家脸上纷纷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不正好,我们来当这第一批客人。”一直饶有兴致在屋内转悠的任众德突然开口。 “任老师你只是开玩笑的对吧!”梁常再马上从座位上弹射起身。 “不,我很认真,我们来这村子的目的,不正是为了找地方过夜么。”任众德不明白梁常再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我看这里挺好,干净舒服,布置也用心,比我们这一路住过的宾馆还要强不少,你们觉得呢?” “这里有热水不?”温容蓉问。 “有的,每个房间都有24小时热水供应。”易雨忙道。 “那我就没问题了,我真的好想洗一个热水澡。”温容蓉道。 “阿嚏!阿嚏!”路津连打两个喷嚏,紧了紧身上的风衣道,“我觉得我和小卓也很需要尽快洗一个热水澡。” 于是除梁常再外,在场所有人一致通过在这里留宿一晚。 “梁哥你要真害怕住在这儿,要不你一个人回车上将就过一晚?”路津忍着笑,一本正经道,“不过我记得我们停车的地方附近,种的全是槐树吧,槐树据说是招鬼的——” “别说了!我要住这儿!”梁常再拔高声音打断路津,“不过我要跟任老师一个房间!” 任众德这一脸满到溢出的正气,绝对的鬼神莫近,和他呆在一个房间,安全感杠杠的。 “既然我们决定留在这里过夜,也应该通知安导他们吧。”小卓说着,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咦,怎么没有信号?连网络也断了?” 路津这才想起那个中断了的电话,忙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早已挂断,且手机上消失了的信号格也提醒着他,目前没办法重新打给况潍宣说明情况。 刚刚我突然挂断电话,况潍宣肯定会很担心的。 路津不免有些焦急。 “这里经常信号不好吗?”路津问易雨。 “不会啊,我们来这里几个月了,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易雨道。 “那这里有WiFi吗?”路津问。 “没有。”易雨不好意思道,“一直想去报装来着,却总被其他杂事耽搁了,结果拖到现在还没装上。” 说着她低头看向自己同样没了信号的手机,拧紧的眉间尽是担忧。 “我老公今天到外面采购,照理来说早就应该回来的,结果现在还不见人影,手机信号又没了,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不会有事的,大概是因为下雨耽搁了而已。”冉浅安慰道。 “我们要不去村口等安导?不然他们换好备胎进了村,也找不到我们。”温容蓉道。 就在众人准备动身时,随着“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被从外面推开。 一个穿着军绿色雨衣的人,浑身湿漉漉地走进屋内。 “老公!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易雨顿时脸上愁容尽扫,快步迎了上去,然后才发现丛茂安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你们是?” “安导!”跟在易雨身后的小卓高兴大喊,“你们怎么来了?我们刚还想说去找你们呢!” “我开车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安导演他们,听说他们要找一个地方过夜,就把他们带回来了。” 丛茂安脱掉身上不断滴水的雨衣,给担心自己的妻子一个拥抱,又回头看向安导。 “我就说他们肯定已经在我家房子里头了,毕竟村里只剩我们一家活人了,你还不信。” “我没想到他们会在我们到达之前,自己下车乱跑。”安导说着,长长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大家现在都平平安安就好。”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路津察觉到了不对劲,忙问。 “我们刚刚换轮胎时才发现,我们车上根本没有千斤顶,正好丛先生路过,他不仅将车上的千斤顶借给我们,还热心地帮我们把备胎快速换好,而就在我们重新开车后没走多远,之前停车的地方,就发生了山体滑坡塌。” 路津他们闻言,无不惊得变了脸色。 如果安导他们没有遇到丛茂安,没有及时开车离开,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干嘛都这幅表情,这不平安无事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伙应该开心才对!”丛茂安咧着嘴道。 “可是老公,那条路是进出亭贵村唯一的路吧。”易雨小声道,“如今山塌了,不就等于他们,还有我们,只能被困在这里了。” “……好像的确是这样没错。”丛茂安挠着后脑勺,笑得一脸憨厚。 “而且信号也没了……”路津道。 “那是肯定的,信号塔就在山体滑坡那个位置附近,如今大概率也倒了,这附近的通信全靠它的。”丛茂安轻飘飘地说着令人绝望的话。 “那我们岂不是等于完全跟外界失联了?”小卓倒吸一口凉气道。 “这么说确实没错啦。”丛茂安依旧不以为意,指着停在屋外的小货车道,“你们不用担心,我这次采购了非常多的物资回来,保证足够我们等到外面的救援,大家放心住在这里就好!” 然而现场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第 68 章 最近几天, 热搜上不断播报着云省境内由于恶劣天气原因,多个路段发生山体滑坡以及泥石流的新闻,其中就有节目组预定经过的路段。 因此不少网友纷纷跑到节目组最后一天更新的评论区下面,询问节目组大家是否安全。 然而许久过去, 眼看新闻报道中伤亡人数不断刷新, 节目组却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评论区内不安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浓, 当消息蔓延到其他网络平台,各种或合理或离谱或缺德的猜测开始愈演愈烈,关于节目组的现状, 全网流言四起。 时刻关注着云省状况的, 还有况潍宣。 自从那通电话挂断, 和路津彻底失去联系后, 况潍宣便再没合过眼。 他第一时间调动手上一切能动用的资源, 去调查路津接通那则电话时身处的具体位置。 好不容易查到信号塔的位置,当得知那片山区发生了非常严重的大规模山体滑坡, 不仅多个信号塔被毁,区域内通信被完全中断, 道路也堵的堵塌的塌, 交通几乎处于瘫痪状态, 山区内很有可能存在死伤情况时, 况潍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仿佛要滴出血来。 他疯也似的地一遍遍回拨路津的手机号, 希望能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一次次无果后,况潍宣决定动身赶往云省。 最后是袁方希及时在况潍宣出发前, 把他拦住了。 “况潍宣你清醒一点!这不是你现在该干的事!” “找到路津就是我最该干的事。”况潍宣冷冷地甩开袁方希拽住他手臂的手。 “你先冷静听我说!” 袁方希大跨步再次拦在况潍宣身前。 “先别说云省那边天气情况依然很恶劣, 大半交通都停了,更别说受灾最严重的山区, 轻易根本进不去,即便让你进去了,你是能飞天还是能遁地,能开推土机还是起重机?你已经动用况家的一切资源帮助当地救援工作了,在情况明朗之前跑过去,不仅帮不了忙,还会添乱!” 袁方希的话,让被路津失联的事刺激得脑子一直处于过热状态的况潍宣,终于稍稍冷静了些。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袁方希,半天才扶着额头道:“你说得对,我去了又能如何……我不该提前走的,我应该一直陪在他身边,那样即便是死,我们也能在——”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袁方希大声打断他,“路津那张脸,一看就是长命百岁的有福之相,绝对不会有事的,你与其瞎想些有的没的,不如把精力放在对付坑路津的人身上。” 况潍宣闻言,马上抬头。 “找到谢复了?” “嗯,马来那边刚送来的消息,说谢复最近几周在云顶赌场包了个vip房,天天泡在赌桌上,钱全输光了就找赌场借,云顶那边一开始看在谢家的面子上,借钱给他还算大方,可眼看谢复越借越多,越赌越大,而他们找谢家要钱却越来越难,云顶的老张已经不耐烦了,准备把钱要回来后就赶走谢复。” 况潍宣思忖片刻,眸色变得阴冷。 “你告诉云顶的人,继续借钱给谢复,钱由我出,但要以云顶的名义。” 袁方希稍微琢磨了下,便明白过来况潍宣这么做的意图。 “没问题,我这就去办。” 事情果然如况潍宣所料。 由于况潍宣没有设置上限,云顶给钱相当爽快,谢复下注便愈发肆无忌惮,以致于身上的债务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最后连他自己都记不得自己到底欠了多少钱。 当云顶拿着九位数的高额欠条找到谢家要钱时,马上遭到了谢家的拒绝。 此时谢家老爷子已经躺进了ICU,随时可能两脚一伸直升天堂,谢家内部的斗争可谓进入白热化,因此谁都无暇也没有意愿搭理谢复这档子烂事儿。 连作为谢复同父异母亲大哥的谢重,都毫不留情地直接宣布与谢复进行切割,声称以后不会再管谢复的任何事情,与之势成水火的谢简之流,就更不可能对谢复伸出援手了。 谢复最大的靠山轰然倒塌。 当半夜被一群大汉从东南亚最豪华的套房中衣衫不整地提溜出来,扔进散发着排泄物恶臭味的地下室暴打一顿后,鼻青脸肿的谢复才终于从挥金如土的狂热中清醒过来。 “别,别打了!” 谢复蜷缩在地上,抱着头声嘶力竭地求饶。 “你们想要钱而已,没问题,我哥,谢重,你们知道吧,他快要当上谢家的当家了,到时候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只要你们放我走,我保证回去一定能从他那里搞到钱还给你们!” 突然,谢复感觉落在身上的拳脚停了下来,周围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一声声皮鞋鞋底和水泥地面的碰撞声在不断靠近,显得格外清晰。 谢复忍着身上的疼痛,艰难地仰起头,试图在漆黑的环境中,看清来人的长相。 然而忽然打在他脸上的灯光,瞬间刺得他睁不开眼。 谢复痛苦地捂着眼睛,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谢复,看来你在赌桌待得太久,对现在谢家的情况不太了解。” 谢复抹掉满脸的生理泪水,等他好不容易看清说话的人的脸时,惊呼道:“是你!” 况潍宣居高临下地瞥了谢复一眼。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谢家出什么情况了!”谢复急着追问况潍宣,顾不上思考况潍宣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谢家已经是谢简的囊中之物,谢重败局已定。”况潍宣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谢简……”谢复低声重复了几遍,似乎才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谁,“竟然是那个来路不明的野种?!怎么可能……” 他的眼神从难以置信逐渐转变为空洞失焦,小声自言自语了好一阵子后,突然一把拽住况潍宣的裤腿。 “就算这样,谢家也肯定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况潍宣用一声无情的嗤笑击碎了他的幻想。 谢复立时面如死灰,颓然地松开手。 “如果你还想活着走出这里,还有一条路。”况潍宣缓缓道,“将你手上放雨传媒的股权全部卖给我。” “好好好,你要我就全给你!只要你能帮我离开这里!”谢复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合同签好后,况潍宣把谢复的手机扔回给他。 “还有,把金择光叫到云顶来。” 谢复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按照况潍宣的要求去做。 一切完成后,况潍宣把手机从谢复手中拿走,瞟了眼谢复发给金择光的内容,冷笑一声,心里很快有了想法。 他没有再多给谢复一个眼神,转身就走。 谢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地跟着走出地下室,守在门口的壮汉果然没有阻拦他的意思。 谢复狠狠松了口气。 结果他跟在况潍宣身后走到楼梯口,正打算从这里往上走,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空间,站在楼梯口旁的两名壮汉却突然发难,完全堵住他的去路。 谢复马上一边大喊一边奋力试图突破封锁往前冲,然后很快便被壮汉制服,死死地按在墙上。 “你们干什么!我债已经还清了!干嘛还不让我走!你们难道想出尔反尔吗!”谢复声嘶力竭道,又朝前面还没走远的况潍宣大喊,“况潍宣你先别走!你快跟他们说啊!让他们把我放了!” 况潍宣果然停住了脚步。 然而没等谢复高兴半秒,况潍宣的话直接将他打入地狱。 “我的确答应帮你把赌债还了,可没说帮你还你这段时间在云顶的吃穿用度花费,不过只是区区百来万而已,老张不会为了这点钱伤你性命的,只要你留在这里给他打工,等钱还清了,老张自然会让你离开。” “况潍宣你这个骗子!” 谢复发疯似的拼命挣扎,力气之大竟挣脱了壮汉的控制,猛地冲向况潍宣。 况潍宣对此面不改色,在谢复冲到面前时突然抬脚,对准谢复的肚子用力一踹。 谢复痛呼一声后滚下了楼梯。 “最后提醒你一句,温家在马来的势力不小,凭你之前对贺煜做过的事,你猜温景玄会不会轻易放过你呢。” 况潍宣淡淡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收到谢复召唤的金择光没有怠慢,当天晚上便赶到了云顶山庄。 不过他不是单独前来,身边还带着一个妆容艳丽的妙龄女子。 况潍宣没有急着见金择光,而是请云顶方面安排,让金择光和他的情人住进了最豪华的别墅套房,并给金择光暗示可以提供更多特殊服务。 金择光心领神会,稍作迟疑后,终究没有经得住诱惑。 于是他入住的别墅内,多人运动的声浪喧嚣了一整夜。 而在理别墅不远的另一栋别墅内,一个打扮精致优雅的妇人看着面前屏幕中播放着的不堪入目的画面,表情从难以置信到伤心欲绝再到空洞木然,最后掩面哭泣着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下午,在泳池边昏睡的金择光被房间内传来的电话铃声吵醒。 他打着哈欠回到房间,接起内线电话,电话那头的服务人员礼貌地提醒他,要在半小时后到酒店餐厅的包间内,和谢复先生会面。 金择光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他手忙脚乱地把自己重新收拾成个人样,坐上山庄内的高尔夫球车,急匆匆从别墅区往酒店区赶。 好死不死,酒店通往餐厅的专属电梯正在检修中,金择光不得不选择从逃生楼梯步行上去。 等他好不容易来到包间门前时,已然累得气喘吁吁。 眼看已经过了两人约定好的时间,金择光顾不上等气息平顺下来,敲门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而当金择光看清包间内坐着的人是谁时,生生把刚喘上的一口气憋了回去,差点没两眼一黑直接当场厥过去。 第 69 章 包厢内, 只有裘雁雪一个人。 她端坐在圆桌主位上,双目周围还残留着久哭后的红晕。 听到开门的声响,裘雁雪讷讷地把视线移到门口,见到一脸见鬼表情的金择光后, 那些刷新她三观的画面再次在脑内重演。 裘雁雪只觉胃里一阵翻腾, 一股酸意涌上喉头。 她忙捂住嘴径直冲向洗手间, 并“咚”的一声把洗手间的门关上。 金择光回过神来, 下意识跑上前想要查看情况。 然而没等他走近洗手间,便听到身后传来“咔哒”的关门声。 金择光止住步伐,缓缓转身, 看到悠悠走到桌旁坐下的况潍宣时, 再次惊得呆若木鸡, 完全忘了洗手间里的裘雁雪。 “况潍宣, 为什么是你?” “谢复不会来了。”况潍宣开门见山, “他手上放雨的股份,也已经全部卖给了我。” “……难得况老师瞧得上我们放雨传媒, 我自是欢迎至极。”金择光暗自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并努力让表情变得自然。 况潍宣低笑一声, 对金择光的话不置可否, 直截了当宣布:“放雨和路津签订的续约合同作废。” “不可能!” 金择光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 说完才意识到况潍宣之所以要买下放雨的股份, 恐怕纯粹只是为了路津。 看来传闻中况潍宣和路津的关系, 居然是真的! 震惊之余,金择光快速思考该如何应对, 半响后才缓缓开口, 试图让况潍宣改变主意。 “我知道,放雨和路津签的续约合同, 条款或许有些过于苛刻,我承认这里面有我一部分责任,我不该放任手下人拟出这么一份不合理的合约,而且监管不严,拿到合同后也没有审查清楚。” 金择光走到况潍宣身旁,斟了一杯茶,恭敬地递到况潍宣面前,姿态放得相当低,话里话外把责任全推给手下人。 “等我终于全部看清楚合约里的条款,已经是路津签完以后,当时我气炸了,二话不说直接把负责这事的员工给炒了,并琢磨要重新拟一份待遇更优厚的给路津签,只是后来发生了荀墨劈腿以及各种各样的破事,给耽搁了,但其实我一直都放在心上的。” 况潍宣抱手坐着,瞟了一眼茶杯,丝毫没有要接的意思。 金择光拿茶杯的手都酸了,见况潍宣不为所动,只好悻悻地把茶杯放回到桌上。 “对于放雨这种小公司来说,培养一个艺人是很不容易的,每一个成名艺人对公司来说都是一笔重要资产,尤其是像路津这种爆火的艺人,我可以保证,放雨之后一定会将最好的资源倾斜给他,只要路津愿意留在放雨,我们可以签一份补充协议,条件待遇什么的,全都可以重新商量。” 说到这,金择光顿了顿,瞄了况潍宣一眼,眼见况潍宣仍旧没有动摇之意,只好继续出招。 “我想况老师你也知道的吧,路津想退圈,可他明明那么适合在娱乐圈发光发热,被万人追捧,你应该也不希望他就此退圈泯然众人吧,只要他和放雨的合约还在,就能留住他,之后如果你想参与路津的工作安排的话我也可以配合——” “除了合约作废,没有第二种可能,路津也不会留下。”况潍宣不耐烦地打断金择光。 如果可以,况潍宣当然希望路津留下,留在港市,而不是回到沧县或者找到另外某座小城,在远离他的地方,当一名平凡且辛劳的小厨师。 但况潍宣绝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去左右路津的选择。 路津想要的自由,他无论如何都会守护。 金择光没想到况潍宣如此决绝,有些气急败坏,顾不上忌惮况潍宣的身份,站起身高声道:“不管怎样说,我才是放雨的大股东和董事长,放雨的事是我说了算,路津的合约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作废的!” “我想你误会了,我刚才说的话,为的是通知你结果,而不是询问你的想法。” 虽然况潍宣坐着,高度比站着的金择光矮上一截,却在气势上完全压制对方。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你已经被股东会罢免,不再是放雨的董事长了。” “我不信,你胡说!”金择光生气地拍桌道,“我工作兢兢业业,有什么理由罢免我!” “凭你指使他人用不正当的手段,坑骗路津签续约合同。” 况潍宣说着,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屏幕上马上开始播放那段谢简偷拍下来的视频。 “其他股东看完这个片段,都认为你行为不端,人品低劣,不适合继续领导公司经营,因此在今天早上的视频股东会议上,一致通过了罢免的决定。” “呸!什么狗屁决定!我这个拥有40%股权的大股东不同意,决议通过了也是无效的!” 金择光话音未落,一个女声便横插进来。 “那40%的股权不只在你一个人手里。” 金择光听罢,心头一紧,慌忙循声望去。 “雁雪,你——” 只见裘雁雪缓步从洗手间门口走到圆桌旁,往桌上一个玻璃水杯内倒了满满一杯清水,然后一饮而尽,随后不忘拿起旁边的手帕,细致地擦干净嘴角,才终于把目光定在面前站着的男人身上。 “别忘了,那是我们夫妻共同持有的股权。” 即便不久前刚经历了这辈子遭到的最大打击,且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裘雁雪依然保持着世家小姐该有的体面。 金择光稍一琢磨,脸色立时变得煞白。 “莫非你不仅背着我参加股东会,还联合外人背刺我?” 裘雁雪没有接金择光的话茬,而是问了一句:“昨晚玩得开心吗?” 没有多少情绪起伏的几个字,听得金择光感觉寒意直窜头顶,全身毛孔直竖。 但他面上还在强装淡定。 “你胡说什么,我是来工作的,一下飞机就忙得脚不沾地的,哪里来的时间玩!倒是你,不仅瞒着我偷偷跑到这里来,还跟别的男人一起,我才要怀疑你给我戴绿帽!” “啪——” 一声响亮的击打声过后,金择光脸上多了五个清晰的红指印。 “金择光,我们离婚吧。”裘雁雪拼命瞪大眼睛,不让眼泪留下来,看起来柔弱,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决绝,“昨晚你乱搞的视频资料我已经交给律师处理,你准备好净身出户吧。” 听到这话,被扇懵在原地的金择光才如梦初醒,快步上前拉住准备离开的裘雁雪的手,随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开始求饶,完全没了几分钟前恶人先告状的气势。 “雁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一时糊涂,我发誓只有这一次,而且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你别碰我!” 裘雁雪用尽全身力气甩开金择光,并迅速退后几步和他保持一段距离,脸上尽是嫌恶,仿佛面前的不是自己曾同床共枕近十年的人,而是一只围满苍蝇和蛆虫的老鼠尸体。 “雁雪……” 金择光不死心,还想上前纠缠裘雁雪,被裘雁雪尖叫着躲开后,终于恼羞成怒。 “我没错!都是那些女人的错!是她们先勾引我,对了,一定是这个姓况的!”金择光转过身指着况潍宣,大喊大叫,“是他指使那些女人勾引我的!是他在离间我们夫妻的感情!” “够了!你自己做的龌龊事,别想推给别人!你带情人刷公司卡买头等舱机票到处玩,也是别人逼你的吗!”裘雁雪忍无可忍道。 “假的!都是假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金择光此时已然进入魔怔状态,大吼着疯也似的扑向裘雁雪。 裘雁雪吓得连连后退,却被紧闭的房门挡住了后退的路, 眼看金择光即将冲到面前,裘雁雪惊恐的叫声还没来得及冲出喉咙,眼前面目狰狞的金择光却突然变了脸色,被人揪着后衣领身体猛地往后倒去,最后面朝下狠狠摔在地上。 冷眼看着趴在地上嗷嗷痛呼之余,还不忘不停咒骂的金择光,当听到他的咒骂里甚至包括路津的名字时,况潍宣眸色一变,毫不犹豫地朝他狠狠补了几脚。 “嘴巴给我放干净些!” 在路津目前依然失联的情况下,金择光的行为无疑精准踩中况潍宣的雷区。 连裘雁雪都被眼前这个满眼杀意的况潍宣吓到。 “况先生你停下,不要打了,再这样你会打死他的……” “放心,死不了。”况潍宣停下动作,不再管疼得在地上蜷成一团的金择光,回身对裘雁雪说,“回去之后,记得找第三方彻底查一下放雨传媒的帐,里面说不定藏着不少足以将这垃圾送进监狱的东西。” “谢谢你。”尽管不清楚其中细节,但裘雁雪知道怎么做算是回报况潍宣,“路津的事,我会尽快找人处理,已经安排好的活动和商务的违约费用,由放雨承担,路津以后和放雨传媒,再没有半点关系。” 裘雁雪说完,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金择光,眼里一抹悲伤转瞬即逝。 然后她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拧开房门,大步离开。 目送裘雁雪离开后,况潍宣叫来酒店服务员把金择光送去医院,刚拿出手机打算让助理处理接下来的事,正好收到袁方希放来的微信语音。 况潍宣呼吸一窒,忙不迭点开语音,手机马上传来袁方希激动得快劈叉的声音。 “况潍宣你快回来!路津找到了!” 第 70 章 第70章 清晨时分, 山里还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天色灰蒙蒙的,晨光被挡在厚厚的云层之后。 亭贵村村口广场临时搭建的休息区内,路津正和节目组其他人一起, 给负责进村道路清堵的一队救援队队员们, 分发新鲜熬好的鱼粥。 队员们数日来忙于工作, 连一顿热饭都顾不上吃, 拿到热气腾腾的粥后全都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 鱼粥入口,鲜甜的味在口腔内扩散,暖意沁入心脾。 众人吃得几乎把自己的舌头都给吞掉了, 快速解决掉自己碗里的粥后, 纷纷提出想再添一碗, 鱼粥很快供不应求。 “我们是不是吃太多, 把你们那份也吃光了?”救援队队长看着面前已然见底的不锈钢大桶, 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对路津道。 “不会啊,厨房里还有好多呢, 你们还想吃的话,我再去拿就好。”路津笑道。 “不了不了, 我们够了, 困在村里的这么多天, 你们的食品物资也很紧缺吧, 路得再过几天才能彻底打通, 我们不能再多吃你们的食物了。”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们无意间在村后面的溪流岸边捡到好多鱼, 应该是因为暴雨导致上游发大水, 把它们给冲到岸上了,我们把鱼都养在民宿后院的池子里, 所以最不缺的就是鱼了。” 望着路津那双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的亮晶晶的笑眼,多日来被巨大压力压得喘不过气,已经快要忘记如何微笑的救援队队长,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要是方便的话,再给我们一点可以吗?你做的粥真的很好吃。” “好咧。” 路津答应着,刚一转身,便猝不及防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中。 来自对方发梢混合着雨水潮湿以及泥土气息的味道,瞬间充斥了路津的整个鼻腔。 “路津……”来人低声重复着路津的名字,环在路津后腰及背上的手臂又收紧了些。 “况潍宣?” 路津惊讶地转头,想要看清对方的脸,却因为对方抱得太紧,而只能堪堪看见对方似乎比之前更锋利了些的下颌线。 他好像瘦了。 路津想着,喉咙一阵发涩。 意识到身后还有几十双眼睛在看着,路津双颊有些发烫。 他抬起双手,用力回抱住况潍宣。 “况潍宣,我好想你。” 由于道路并未完全清理完成,加上天气还不稳定,救援队建议众人继续留在村子里,等确认没有安全隐患后再离开,随后便离开村子,回去继续清理工作。 “忘川”民宿的餐厅内,跟况潍宣一同进村的袁方希一边狂炫鱼粥,一边跟路津控诉,况潍宣不顾安全,非要冒雨连夜徒步进村,拦都拦不住,自己只好舍命陪君子。 “还有你刚失联的那几天,他整个人简直跟魔怔了似的,不吃不睡只想着要找你,要不是我及时拦着,他恐怕连挖掘机都学会了,要亲自上阵推土开路。” “怪不得他看起来瘦了,还那么憔悴……” 想到况潍宣这几天过得比困在山里的自己还要糟糕,强烈的愧疚感让路津的心堵得慌。 “可不是嘛,几天几夜不合眼,我都担心他随时要猝死。” 眼见剩下的鱼粥已经被袁方希吃得七七八八,路津急匆匆起身。 “我再去做些吃的……再炖个鸡汤。” 说着转身朝厨房走去,然后半路遇上刚洗完澡出来的况潍宣。 此时的况潍宣已经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正用毛巾擦着头发。 看路津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眼眶泛红,眼底逐渐蓄了一汪池水,况潍宣一时有些慌乱。 “怎么了吗?”他牵起路津的手,轻声问。 “况潍宣你这个笨蛋。”路津吸了吸鼻子,抬手轻轻捏住况潍宣清减不少的脸颊,“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不会照顾自己了是不是。” 况潍宣心软成一团,握住路津捏着自己脸颊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嗯,所以以后我不要再从你身边离开了。” 况潍宣暗自下定决心,不管路津之后选择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他都一定会陪在他左右。 “鱼粥已经被袁方希吃光了,我现在再去给你做点东西吃。” 路津说着,目光停在况潍宣眼睛下方的一圈青黑上。 “要不你先到床上睡一下,等我做好了,再叫你起来吃。” 况潍宣没有说话,默默由着路津拉着他的手,往他的房间走去。 路津的房间位于最顶层的阁楼上,是民宿唯一一间单人房,同时也是面积最小的房间。 看况潍宣安分地在场上躺下,路津看了眼时间,转身打算离开。 不料一道强势的力量突然从后扯住他的手臂,然后猛地一拽,路津身形不稳,低呼一声后往后倒在床上。 况潍宣顺势翻了个身,抱着路津面对面侧躺在床上,小小的单人床一时间变得有些拥挤。 “别走,我不饿,留下来陪我,好吗。” 路津抬眸,望进况潍宣幽深却柔情汹涌的眼眸内,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 半响后,他才嗫嚅道:“好,不过只能单纯睡觉啊。” “嗯。”况潍宣低笑着答应,摸索着找到路津的右手,十指交扣后,满意地合上眼睛。 听着况潍宣变得均匀的呼吸声,路津感觉眼皮越来越重。 他打了个哈欠,在况潍宣怀里找了舒服的位置,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此时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停了,久违的太阳终于从逐渐散开的乌云后探出头来,温暖的阳光洒进没有拉上窗帘的阁楼内,将床上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笼罩其中,把残留在房内的最后一点凉意驱散。 ** 虽然信号塔修好还需要一段时间,但随着道路逐渐变得通畅,通信车得以驶入山区,节目组总算通了网,在微博上给大家报平安,并附上一段最新拍摄的视频花絮。 新微博的评论区马上涌入几千条评论,网友们纷纷表示心头大石落地,各种撒花恭喜,并开始花式催促节目组直播。 碍于不想占用应急通信网络,节目组没有办法马上安排直播,只能在评论回复会视情况尽快安排。 网友们并没有对这个回应变现出过多的失望,因为他们的讨论话题,已经全部转移到节目组放出的视频上。 花絮视频内容很简单,就是每个嘉宾都对着镜头说几句话,跟大家报平安。 而有眼尖的网友发现,当镜头找到正在后院鱼池捞鱼的路津时,捞鱼网的长柄上除了路津的手,分明还有另一只手,只是那只手帮路津捞到鱼后,便连带着捞鱼网一起消失在镜头里,然后再没出现过。 尽管镜头没有拍到手主人的脸,但好奇心旺盛且人均列文虎克的网友,很快通过逐帧分析和截图放大,确定了那只手上戴着的手表,分明跟路津手上戴着的那只一模一样。 因此大家马上得出一个结论,那只手的主人,正是路津的正牌cp帽子哥。 一时间,平平无奇的帽子哥为了见到被困的路津,不畏艰险深入塌方山区的事迹冲上热搜,沉寂许久的“毛巾cp”再次活跃起来,连路过的路人都纷纷感叹他超爱。 【呜呜果然帽子哥才是真爱,今天开始就算是无家可归,我也要当毛巾cp粉!】 【听说那边直到现在情况都还不太稳定,大一点的车辆仍然不能通行,帽子哥这么快赶到,也是够拼的,敬你是条汉子。】 【不得不承认况影帝彻底输了,路津失联这么多天,他不仅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还被拍到飞到马来的云顶山庄去玩,啧啧,别说真爱,分明连普通朋友都做不出这种事。】 【很好,借着这个机会彻底解绑吧,累了,以后况潍宣独美,无关人等别再来蹭。】 【@笑脸先生你的cp塌房了,要不要考虑弃暗投明,把津津有潍cp超话改成毛巾cp超话算了。】 【报!刚发现你圈大粉笑脸先生改名字了,还改成了况潍宣,笑不活了哈哈哈。】 【这是受真cp的刺激彻底疯了吗哈哈哈哈哈。】 【简直离大谱,居然敢冒充况潍宣,@况潍宣工作室废物赶紧出来处理!】 【等等,以前但凡出现胆敢顶着况潍宣大名的账号,工作室几乎马上就会出手精准打击,这次居然这么久都没反应,总感觉事有蹊跷。】 【啊这,我突然有个离谱的猜想,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也……】 另一边,负责运营@况潍宣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已经被各种私信轰炸得头都大了,又不敢私自回复,只能找到经纪人老杨询问该怎么办。 刚和行踪成谜的自家老板通完电话的老杨,显然已经麻了,靠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满脸写着爱咋咋地。 “不用回复,装死就好。”老杨望着天花板淡淡道。 “那个改名冒充的账号也不用管吗?”工作人员问。 “那就更不用你操心了。”老杨默默掏出一根烟点上,无所谓道,“反正过几天就懂了。” 【全文完】 第 71 章 果然如老杨所说, 几天后,狂轰滥炸的艾特和私信,突然彻底偃旗息鼓。 因为粉丝以及吃瓜网友发现,那个他们眼中不知死活的冒牌货, 已经赫然顶着况潍宣的大名, 通过了平台的身份认证, 挂上了平平无奇又分外扎眼的小黄v。 网友们旋即人均满脑子卧槽。 没等众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况潍宣的账号发了一条新微博,内容不是文字也不是图片,而是一条链接。 吃瓜网友纷纷忍不住好奇点击了链接, 一看发现跳转到的居然是《湖边的客栈》节目组的直播间。 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做直播的路津, 也被突然暴增的观看人数和刷得飞快的留言区, 整得有点懵。 由于天气转好, 山区内遭到损毁的设施陆续得到了修复, 行程耽搁许久的节目组已经告别丛茂安和易雨,重新踏上回港市的旅程。 为了回应大家想看直播的要求, 又不希望影响白天赶路的进度,节目组决定每天晚上安排一名嘉宾进行直播, 回答大家提出的问题, 和直播间的观众直接交流互动。 这晚正好轮到路津负责直播。 “评论刷得太快, 我都看不太清你们问了什么了。”路津下意识凑近屏幕, 努力想要看清大家的留言。 直播画面立时被路津不施粉黛但依旧眉目如画的漂亮脸蛋占满。 白皙如羊脂的皮肤在没有滤镜加持的镜头下, 依然找不到任何瑕疵,清澈的眼眸里不带一点精明算计, 和右眼眼角下自带勾人意味的小小泪痣形成极致的反差, 加上微微抿紧的、泛着水光的、如草莓果冻般艳红的嘴唇,清纯和撩人两种气质在这张脸上被完美融合。 留言区瞬间被舔屏党攻陷。 路津好不容易看清其中几条留言, 眨了眨眼,对着镜头做了个自以为很丑的鬼脸。 “这样呢……也好看?哈哈哈哈你们人还怪好咧。” 路津调整了一下坐姿,双腿盘坐在单人沙发上,身上宽松的雾霾蓝薄毛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软乎乎的。 他微微歪着头,表情轻松地看着留言区,注意到其中况潍宣的名字高频出现,有些不解。 “你们为什么一直刷况潍宣的名字?从他那里来的……是什么意思?哦他在微博发上发的链接,怪不得人突然之间多了那么多,嗯?我让他发的?没有啊,我不知道他要发,他什么都没告诉我呢。” 路津完全忘了况潍宣本人之前一直没有公开的官方微博,只以为况潍宣之所以放链接,纯粹是为了帮他的直播宣传,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作琢磨。 “男朋友帽子哥?” 看到这几个字,路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噗嗤笑了一下。 “对呀,他跑来了,现在一起跟着我们开车回港市,为什么在车上没见到他?因为他没坐节目组的车呀。” 离开亭贵村后,作为临时加入的编外人员,为了不挤占本就拥挤的位置,况潍宣主动选择和袁方希乘坐另外的车辆。 前面几天都一路顺利,但昨晚况潍宣他们的车似乎除了一点故障,需要绕到镇上进行维修,不得不暂时和节目组的车队分道扬镳。 因此实际上路津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过况潍宣。 他说今晚会赶到我们现在住的这家旅馆的,不知道到了没。 路津不禁有些走神。 【路津这是想帽子哥了?小情侣甜死我算了。】 【呜呜呜提到帽子哥,津宝笑得不要太甜蜜,我嗑,嗑还不行吗!本铁血津津有潍cp粉宣布倒戈了!】 【@况潍宣,天涯何处无芳草,咱别浪费时间和人家正宫争风吃醋了。】 【哎,可怜的况影帝,不仅充当cp粉带头抠糖嗑cp,微博认证身份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路津宣传,结果得到的只有轻飘飘的一句“他什么都没告诉我”,痴心终究是错付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路津很茶吗,明明有正牌男友了,还在节目里跟况潍宣炒cp,明知况潍宣对他有好感,也不知道避嫌,一直钓着况潍宣,转头又和男朋友秀恩爱,emm很难评。】 【路津很茶+1】 【茶个屁,津宝有男友这件事全网都知道的,他又没隐瞒过,况潍宣明知道还自己要贴上去,怪得了谁啊。】 【怪就怪况影帝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咯,以为轻易能博得美人芳心,结果津宝压根对他没兴趣。】 【呸,脸有够大的,真以为况潍宣瞧得上他一要学历没学历,要家世没家世,只会做饭的憨憨啊,影帝逗着玩儿而已,等他觉得没意思了,路津绝对没好果子吃,走着瞧吧。】 …… 路津回过神,发现留言区竟然已经撕得不可开交,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况潍宣为了我和帽子哥争风吃醋?怎么可能,他们本来就……” 说到一半,路津及时刹住了车。 自从为了配合况潍宣应对况家内斗,帽子哥这个不存在的男朋友不得不上线,况潍宣再没有跟他提起过要公开两人之间的关系。 路津不知道况潍宣是仍旧对况家内部有所顾忌,抑或有其他顾虑。 既然况潍宣没有要公开的意思,路津便继续守口如瓶。 至于网上如何评价他的感情生活,路津并不太在意。 反正他又不是活在网上。 正当路津绞尽脑汁,思索着要用什么话题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时,突然发现刚还全是撕逼话术的留言区,此时却满屏的“???!!!啊啊啊”。 路津满头问号,再定睛一看,才注意到面前屏幕上隐隐约约映着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路津心中大骇,猛地回头。 只见况潍宣正站在他的身后,脚边还放着他的行李箱。 “你怎么进来的?!”路津惊得噌地站了起来。 “房门没关紧,我一推,门就开了。”况潍宣无辜道,“我敲了门的,但你好像没听到。” “啊?我明明记得我有关……” 猛然想起自己还在直播中,路津慌忙回身去看屏幕,留言区果然已经一片鬼哭狼嚎。 【为什么况潍宣也在这!!这是要修罗场的节奏??什么魔幻离谱剧情啊啊啊!】 【万万没想到况影帝居然也追来了,津津有潍cp上大分!】 【卧槽帽子哥人呢!再不来你家要被偷了!!】 【笑不活了,我看这下谁还嘴硬说况影帝对路津不是爱的哈哈哈哈!】 “晚上好。”况潍宣扫了眼疯狂刷屏的留言区,淡定笑着对镜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对路津道,“我在前台登记完后,急着回房,一时忘了这时间你在直播,如果打扰到你的话,我先出去吧。” 况潍宣说着,瞥了眼行李箱。 “行李先放着,你不用管,等我回来再收拾就好。” 【等等,是我理解有问题吗,况潍宣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他要和路津住一个房间???】 【我理解的也是这个意思……】 【我也……】 【卧槽这是什么神奇走向,过于刺激了吧!帽子哥呢???你老婆危!速来!】 【况影帝别走啊!你走了我们怎么看热闹不是,怎么能安心继续看直播呢,我们完全不介意你留下来跟路津一起直播的呀!】 【拜托千万别走!不用管我们就当我们不存在好不好,只要直播镜头别关!】 “直播间的观众好像不介意我加入呢,你觉得呢?”况潍宣问路津。 “你愿意的话,我其实无所谓啦。”路津看着况潍宣,总感觉他温和的笑容里藏着些不易察觉的狡猾。 “况潍宣!” 突然房门再次被推开,又有人大喊着冲了进来。 况潍宣和路津同时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袁方希马上察觉到气氛不对,及时刹住脚步。 “我就是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外面吃点东西,车修好后顾着赶路,我们晚餐还没吃呢……” “我不用,你自己去吧。”况潍宣仍旧笑着,眸色却冷了些。 袁方希心领神会,识趣地没再多问,麻溜地转身离开,并好好地关上房门。 “你还是跟袁方希一起去吃东西吧,我一个人继续直播就好。” 路津可不希望况潍宣为了陪他而放弃晚饭,对于厨师来说,吃饭可是头等大事。 “但我想我大概需要减肥了,最近吃了太多你做的好吃的,我好像被你喂胖了。” “啊?” “不信你摸摸看。” 况潍宣说着亲昵地抓起路津的手,放到自己线条分明的腹部上。 “骗人,哪有胖,明明跟以前一样,一点赘肉都没有嘛……” 路津在况潍宣腰上摸了一圈,猛然想起直播镜头还在拍着,刷地羞红了脸,把手缩了回来。 他像一只被逗弄过度而急了的小狗一般,气鼓鼓地对况潍宣喊道:“以后什么都不给你做了!” 况潍宣被路津这副表情可爱到了,忍住紧紧抱住他的冲动,只是抬手揉了揉路津毛绒绒的脑袋。 “好,不做也没关系,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 直播间里的围观网友全都看呆了。 这是我们可以免费看的吗?会不会不太礼貌?? “还没到下播时间对吧。” 况潍宣径自调整了直播镜头的角度,拉着路津一起做到另一边的双人沙发上,然后非常自然地牵起路津的手,和他交换掌心的温度。 路津瞬间明白况潍宣的意图,下意识看向他。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大家。”况潍宣紧了紧手指,“路津的交往对象,自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 第 72 章 况潍宣此话一出, 评论区安静了一秒,然后彻底炸开了。 【????况影帝真的说了他和路津在交往??还是其实是我幻听?】 【啊啊啊啊他真的说了!我嗑的cp诚不欺我洒家这辈子值了[安详]】 【等等那帽子哥是怎么回事,路津脚踏两船实锤?】 【帽子哥头上的帽子原来是绿色的[幸灾乐祸]】 【有些人到底是装傻还是真蠢?况影帝的意思摆明了是帽子哥就是他本人。】 【我不相信!!说好的长相平平无奇、身家不值一提呢!!】 【路津当时还说对象长得没他好看的,妥妥诈骗分子!】 “在我看来, 路津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他说我没他好看, 有问题吗。” 况潍宣对评论里一些攻击他的话毫不在意, 却见不得任何人说一点路津不好。 “你这么说显得我好自恋哦。”路津用两人牵着手在况潍宣大腿上敲了两下,小声嘟囔道。 况潍宣轻笑一声,满是宠溺地看了路津一眼后, 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 用双手把路津的右手包裹在掌心之中。 “另外, 选择暂时不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 是我的主意, 大家如果有什么不满,请冲着我来。” 【不愧是你况潍宣, 霸气护妻帅爆了!】 【救命,甜度太高了, 我的胰岛素呢!】 【津宝撒娇的小表情怎么能这么可爱!!我要截下来反复观看!】 【吐了!况潍宣十年老粉原地脱粉, 把废物当宝就算了还搁这儿秀恩爱, 以前贡献的电影票钱算我给你看眼科的钱了, 后会无期!】 【脱粉+1!敢谈恋爱就等着糊穿地心吧!】 【笑发财了, 诅咒影帝糊穿地心的到底是真粉还是反串啊,居然觉得况潍宣会在乎糊不糊, 粉丝脱不脱粉?】 【人家郎才郎貌, 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些妖怪来反对?】 …… 直播甫一结束, “况潍宣直播官宣与路津恋情”以及相关话题词条陆续爆上热搜,实时评论里,祝福的、嗑糖的、脱粉骂人等不一而足,且议论的热度延续了相当长时间。 画风最特别的要数吵得不可开交的“毛巾”cp和“津津有潍”cp粉,得知都是自家人后,各个相关词条里都能刷到他们在认亲并热情交流各自的嗑糖心得,简直不要太相亲相爱。 由于况潍宣咖位高、流量大,且把责任都揽了下来,因此他几乎承担了绝大部分的火力,其中包括真情实感以及浑水摸鱼的。 路津的微博评论区倒是一片岁月静好,即便不时会冒出几条不友善的留言,但很快就会淹没在对节目结束的不舍、对路津未来的祝福声以及对况潍宣的羡慕嫉妒恨中。 【节目结束,失落+100;津宝和况潍宣很甜蜜,嫉妒+1000;津宝做的好菜被况潍宣独享,愤怒+1000000】 【请务必将况影帝喂成一个大胖子[加油]】 【很好奇津宝下一个工作会是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只要津宝开开心心就行,要是能多多在微博营业就更好啦。】 【私心希望津宝不要再拍没营养的烂片了,纯纯浪费津宝的美貌和才华。】 【同希望别拍烂片!烂资源通通滚开!垃圾放雨传媒倒闭,津宝值得最好的!】 怎么办,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路津苦笑一声,关掉微博界面,头倚在紧闭的车窗上,失神地望着窗外逐渐变得密集的城市高楼。 久违了,港市了。 当路津准备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时,手机却响了,锁屏上弹出一个微信对话框。 “艾策:哈哈哈恭喜终于彻底失业啦!” 路津瞳孔一震,忙不迭点开微信。 路津:??? 艾策:你这么惊讶干嘛,况潍宣没跟你说吗? 路津:说什么??? 艾策:额……看来他打算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告诉你。 艾策:啧,算了,反正不该说都说了。 艾策:金择光完蛋了,现在放雨传媒由他前妻裘雁雪掌权,公司股权也大洗牌,其中一个大股东是你老公。 路津:…… 路津:那失业是指? 艾策:你的那份坑爹续约合同已经彻底作废,裘雁雪基本把金择光私自替你接下的工作都处理好了,而你前一份合同今天也到期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路津一时有些不敢置信,打字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路津:也就是说我可以离开放雨了? 艾策:对啦,从今以后,你彻底自由啦。 望着“自由”二字,路津忍不住高兴得在车座上弹了起来,不小心撞到坐在旁边陷入昏睡的梁常再。 “怎么了怎么了,追尾了还是撞护栏了!”梁常再瞬间惊醒,倏地坐直身子慌张大喊。 “呸呸呸啥事没有!你就不能盼着我们的点好是吧!”前排的温容蓉横眉怼道。 “对不起啊梁哥,是我刚刚太激动了,不小心撞到你。”路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路津你也是,节目要结束了,也就意味着我们得分开各忙各的了,你居然这么高兴,恨不得早点跟我们说拜拜是不是,笑得嘴角都咧到后槽牙了。”温容蓉瞪了路津一眼,闷闷道。 “啊我没有这个意思。”路津愣住。 “容蓉你别这么说,路津怎么可能那样想。”冉浅柔声道。 “哼。”温容蓉撇过脸,好一会儿才低着头道,“我当然知道,可一想到分别之后,我们可能很难有机会再聚到一起了,我就好难过。” 车里一时间陷入夹杂着伤感的沉默中。 “我在港市郊区,有一小片土地,以前我老伴还在的时候,我时不时就会跟她一起到那里住上一头半个月,种种地,喝喝茶,看看山。”任众德幽幽开口,“要是你们有兴趣的话,每三个月或者半年我可以组织大家伙到那里聚会,反正我就一退休老头,闲得很。” “好呀好呀!”温容蓉第一个举手响应,低落情绪一扫而空,“我主打一个时间灵活,随叫随到!” “我也没问题。”冉浅笑道,“虽然我已经决定不再当全职太太,而要重新回归职场,时间上不再那么充裕,但只要任老师开口,多忙都一定赶到。” “梁哥你呢?”温容蓉问梁常再。 “当然是不——”梁常再故意拖长声音,“不可能不到啦,到时候我把闺女也带上,再拿出几道拿手好菜,势必把路津给比下去!” 这话引来一阵哄笑,同时众人也把目光投向路津。 “节目结束之后,路津想必会是我们之中最忙的,能抽空聚会吗?”梁常再道。 “这还有问吗,必须得到!”路津对梁常再做了个鬼脸,“梁哥你少打趁我不在宣布不战而胜这种小算盘,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各位老师,十五分钟之后,我们就要回到停车场了,到时候就要进行《湖边的客栈》最后一次直播,请各位老师做好准备。”小卓提醒道。 另一台车上,况潍宣正在闭目养神。 突然手机响了。 况潍宣缓缓睁开眼,点开一看,眼里立时笑意洋溢。 津小狗:谢谢你。 津小狗:[萨摩耶送花花] 坏狐狸:哦?谢我什么? 津小狗:你明明知道的,不要明知故问啦。 过了半响,况潍宣轻叹一声,在对话框下打下一串文字。 坏狐狸:路津,我想告诉你,节目结束之后,不论你是打算回沧县开餐馆,还是到亭贵村去开农家乐,我可能暂时没办法做到时刻陪在你身边,但在不远的未来,有你的地方,我都会在。 津小狗:好哦。 津小狗:不过……我想我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会留在港市,萧望师父答应要把他毕生的手艺全传授给我,我估计得跟他学上好一阵子呢。 坏狐狸:…… 津小狗:我不想永远是你在迁就我,以后我们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把我们的步伐调整到可以同频共进哦。 坏狐狸:嗯。 津小狗:生气了?[小狗惶恐] 况潍宣快速打上“没有”两个字,想了想,又删掉。 坏狐狸:是有点,你打算怎么哄我? 津小狗:咦? 津小狗:等直播结束之后,给你一个大大的吻可以吗? 坏狐狸:不怕被其他人看到? 津小狗:不怕!我们爱得光明正大,有什么好怕的[小狗骄傲] 况潍宣看着路津发的表情包,低笑出声。 他抬头望向窗外,第一次对在这座城市生活,有了期待。 (完)